东厂侍卫的脚步声在尚宫局内回荡,火把的光亮扫过一排排书架。
谢秋吟紧贴着沈扬尘,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
“提督大人,这里有人!”
就在此刻,一名侍卫突然高声喊道。
火把的光亮照在巧梨的尸体上,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前襟。
沈扬尘二人躲的慌张,根本就来不及处理尸体。
东厂提督蹲下身,手指抹过她脖颈处的伤口,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刀法利落,定然是行家所为。”
谢秋吟顿时感觉沈扬尘的肌肉绷紧了几分,她不由得呼吸一滞。
而沈扬尘则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出声。
“继续搜!凶手一定还在附近!”
书架被粗暴地推倒,卷册散落一地。
谢秋吟看着自己精心整理的绣样被践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突然,只见一只老鼠从墙角窜出,撞翻了灯台。
“在那边!”
灯皇昏暗之下瞧不清楚情况,侍卫们倒是一窝蜂追了过去。
沈扬尘趁机拉着谢秋吟闪到后窗,轻巧地翻了出去。
两人在夜色中飞快的跑着,直到确认甩开追兵,才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停下。
“少了两页。”
眼看着四下无人,谢秋吟喘着气翻开绣册,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是我抄录的花样清单。”
听到谢秋吟这话,沈扬尘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由得有几分为难:“你的笔迹……”
他们今夜冒险进入尚宫局,为的就是笔迹一事。
但如果这样还被发现的话……
“不太一样。”
谢秋吟抿了抿嘴,摇头开口说道:“云灼和谢秋吟的笔迹我刻意区分过,乍一看是不同的。”
“但若是精通书法之人,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听到这话,沈扬尘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听着,你现在立刻回住处,把所有的字稿都烧了。”
“我去找贵妃,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依照贵妃的性子,若谢秋吟暴露的话,只怕依旧会当做弃子,哪怕皇后已经倒台。
就怕谢皇后垂死挣扎反咬一口……
“等等。”
谢秋吟拽住他的衣袖,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曹谨言的血书,真的提到我了?”
“她说……谢家女儿耳后没有红痣,谢秋吟根本就不是谢家女。”
“如此以来,就算爆出你当初是被谢皇后害死,但你顶着谢家女进宫,已经是翻了欺君之罪。”
沈扬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抿了抿嘴开口说道。
随着沈扬尘话音的落下,谢秋吟只觉得浑身冰凉。
“快去!”
沈扬尘推了她一把,语气中带着几分催促:“天亮前必须处理干净!”
谢秋吟闻言转身奔向宫女住所,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
“云灼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只见绿筠提着灯笼,笑容中带着几分阴冷。
看见眼前之人,谢秋吟心跳如鼓,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绿筠姐姐这么晚还在当值?”
“皇后娘娘让我来看看你。”
绿筠逼近一步,轻声开口说道:“娘娘说,云灼姑娘耳后的胎记,甚是别致呢。”
谢秋吟暗叫不好,转身便打算跑。
然而绿筠却突然伸手向她耳后抓来,她侧身一让,金簪已滑入掌心。
“姐姐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验明正身啊。”
“前面几次都被你躲过了,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
绿筠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你以为换了身份就万事大吉了?曹姑姑的血书已经送到陛下面前了!”
话音未落,她便突然扑上来。
谢秋吟闪避不及被扯散了发髻,绿筠一把抓住她的耳朵,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果然!”
绿筠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眼神一亮,厉声喝道:“这痣是画上去的!”
剧痛让谢秋吟眼前发黑,她反手一簪刺入绿筠腰间,趁对方吃痛松手之际,转身就跑。
“来人啊!谢秋吟在这里!”
绿筠的尖叫声划破夜空,顿时引起了不远处几道火光。
谢秋吟的神色中闪过几分慌乱,连忙转身跑去。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拐过一处回廊时,她突然被人拽进暗处。
“别出声。”
沈扬尘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一间偏殿。
黑暗中,谢秋吟能感觉到耳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沈扬尘点燃一盏小灯,脸色顿时变了。
“她抓破了药膏。”
谢秋吟摸了一把耳后,满手是血。
她抿了抿嘴,略带几分绝望的开口说道:“瞒不住了……”
“未必。”
沈扬尘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微微颔首开口说道:“这是朱砂泪,涂上后会形成永久性胎记。”
“但……会很疼。”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似乎是在等着谢秋吟自己选择。
谢秋吟一把夺过瓷瓶,毫不犹豫地倒在伤口上。
剧烈的灼烧感让她浑身发抖,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
沈扬尘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忍一忍,天亮前我们必须……”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偏殿的门突然被踹开。
火把的光亮中,只见东厂提督带着数十名侍卫堵在门口。
“沈公公,深夜私会宫女,好雅兴啊。”
提督阴森森地笑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阴毒:“陛下有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
…………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明元帝高坐龙椅,面色阴沉。
熹贵妃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被押进来的二人。
谢秋吟的耳后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衣领。
而沈扬尘则是跪在她身侧,背脊挺得笔直。
“陛下。”
东厂提督呈上一卷染血的绢布,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这是曹谨言的绝笔,请过目。”
明元帝展开血书一打量,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猛地将绢布掷到谢秋吟面前,咬牙切齿的呵斥道:“你自己看!”
谢秋吟拾起血书,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仅仅是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她便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