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周六的下午，天气很晴朗，有点热，但是五点半以后的阳光已经不烫人了。
李落楚的咖啡店迎来了今天的第十一位客人，是一个女生，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点完单后，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打开电脑，翻开书本，很认真地在书上写写画画着。
李落楚从早上开店开始数人头数到现在，数到了第十一个客人。她看着整个咖啡店唯一的一个客人，很开心，心情十分愉悦。
正高兴着给这个客人冲咖啡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叶栕，她心里满是疑问，接了电话。
“喂。”
叶栕：“你好，我是叶栕，能不能麻烦你来警察局一趟？”
李落楚很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她去警察局？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栕：“没什么事，你不用害怕，跟你没什么关系的。警察就是想问你点事情而已，跟那天晚上你见到的那个短头发女人有关的事。”
李落楚听见跟自己没关系就放心了，一口答应了他，“好。”
她抬头看了看那个低着头认真写着字的客人，问叶栕，“要现在过去吗？”
叶栕：“是的，你现在有空吗？”
李落楚觉得一个客人也是客人，她看起来就是想找个地方学习的，总不能赶人走，这样做不合情理，于是为难地告诉叶栕，“我店里现在有客人，走不开。”
叶栕：“你等等。”
李落楚在手机里听见叶栕在和人商量着改时间，那边讨论的声音结束后叶栕问她意见，“那明天早上可以吗？”
李落楚：“没问题，我要几点到啊？”
叶栕：“你几点到都可以。”
李落楚：“那我明天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叶栕：“好，谢谢，麻烦你了。”
“要不明天我过去接你吧。”
李落楚：“不用了，我住得有点远，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叶栕：“行，那明天见。”
李落楚：“嗯，明天见，再见！”
第二天一大早，八点半不到，李落楚就来到了警察局，她想着早点问完话能早点回去工作。叶栕没想到她能这么早，他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他到了以后没到十分钟警察就说可以离开了。
李落楚边走边问叶栕，“还能找回来吗？”
叶栕：“没什么希望，都过去快三年了，那批被偷的红酒应该都散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希望能把人抓住。”
李落楚：“那个短头发的女人会是同伙吗？”
叶栕：“现在还不能确定，说不定她只是碰巧买到了那批被偷了的酒而已，不过怎么说也是条线索。”
叶栕有一个几岁的时候认识的发小，叫覃利安，最近刚结束一个项目，现在这段时间在休假，总是约他吃饭喝酒健身。昨天，叶栕从酒柜里拿出那瓶红酒，准备拿去送给这个朋友。出发前，他拿着红酒左右看了几圈，忽然想起可以拿回公司查查，于是就回了公司在软件系统里查了一下这瓶酒的编码，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很意外，立刻就拿着酒直奔警察局。
三年前叶栕公司存放在仓库里的葡萄酒被偷了一千多瓶，因为监控坏了，报警之后到现在也没抓到偷盗的人，而这瓶酒就是属于被盗的批次里的。
出了门口，李落楚要往大门外走，叶栕喊住了她，“这边。”
李落楚：“门口不是在那吗？”
叶栕笑了起来，“我的车在这边。”
“我送你回去吧。”
李落楚：“不用，我家很远。”
她总是说她家很远搞得叶栕有点好奇她究竟住在哪里，“你住哪里？那个区？”
李落楚：“郊区。”
叶栕：“郊区？”
李落楚：“对，郊区，很远。”
叶栕：“远点也没关系，今天星期天，我没什么事。你不是开咖啡店的吗？我还没吃早餐，可以送你回去，顺便尝尝你做的咖啡。”
李落楚想了想，“那谢谢你了。”
叶栕：“走吧。”
李落楚在叶栕身后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李落楚家也不是很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去到的时候还没到十点，还在吃早餐的时间内。
李落楚站在点餐台里面，叶栕站在点餐台的外面，他审视了一周咖啡店，才看向李落楚，“美式，冰的。”
李落楚：“吃的呢？”
“那边有蛋糕和面包之类的，你可以自己过去拿，托盘就在那儿。”
她指了指放夹子和托盘的柜子，就在墙边。
叶栕在面包柜子那边转了一圈，才回到墙边的柜子拿了夹子和托盘，只拿了两个三明治，走到柜台结账。
李落楚犹豫了一下，“我免你单吧。”
叶栕看了她一会儿，“那你等等。”
李落楚看着叶栕拿着托盘又走到了放面包的柜子那边，这一次他没有挑没有选，每种面包都拿了两个，再回来的时候整个盘子堆满了面包。
李落楚看着他拿着满满一堆的面包向她走来，眼睛都看直了，一直到叶栕把盘子放到她面前为止她的视线都没离开过叶栕手里的那堆面包。
叶栕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李落楚面前，睁着一双诚挚的眼睛看着李落楚，问道，“还能免单吗？”
李落楚懵了，终于抬眼看向叶栕。
“啊？”
“嗯......”
“我......”
她看着眼前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样的面包，忍住了没在叶栕面前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给叶栕免单的，可是叶栕拿得也太多了，免单她就要血亏了。不是她小气，她的店每天来的客人最多的时候也才二十几个，惨淡的时候还不到十个人。虽然她既卖咖啡也卖蛋糕面包这类吃的，但是营业额里80%都来自卖面包的收入，这个店重新开张的这大半年她还没能扭亏为盈，她一开始给叶栕免单已经是很慷慨、很放血的决定了。
叶栕笑了笑，“对不起，跟你开了个玩笑。”
“结账吧。”
李落楚：“你......这些全都要吗？”
叶栕：“对。”
李落楚看着叶栕，叶栕叶看着她，“你确定你要买这么多？”
叶栕点头，李落楚又问他，“你吃得完吗？”
叶栕：“我可以送人，不会浪费的，你放心，我不糟蹋粮食，而且，我买多点对你不好吗？”
好是好，但李落楚总觉得这样不太好，虽然这点面包也值不了几个钱，但这让她觉得是在占人便宜，所以不太好。
叶栕：“早上你去警察局的车费多少？”
李落楚：“车费就不用了。”
叶栕在想她是不是很有钱，所以可以不用计较那么多，又或者她只是真的很傻，叶栕偏向于相信后者。
叶栕：“好，那结账吧。”
李落楚慢慢地给他一个一个把面包装起来，期间还心虚地看了他几眼。
那堆面包装了满满的两个袋子。
“给你打个八折，收110吧。”
叶栕：“还有咖啡。”
李落楚：“哦，是。”
“那就......120吧。”
叶栕看了她一小会儿，什么话也没说，然后拿出手机付钱。
他不认同李落楚做生意的方式，他认为一角一分都应该计算清楚，这才是对的，应该要赚的钱没有必要主动放弃。
他拿这么多面包就是想逼李落楚这么做，提醒她漏算了咖啡的钱也是这个意思。他给了李落楚两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但是李落楚还是没有选他希望她选的方式，算命似的随便给了个数，这是李落楚的选择。虽然他认为不应该这样做，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生意场不讲人情，这句话他从小到大在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听过无数遍，看来李落楚听得不多。
叶栕在李落楚的店里待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只有一个人进来买了一块蛋糕，整个店至始至终只坐着他一个人。叶栕很好奇她的店究竟是怎么维持下来的，她看起来很淡定，一点都不发愁，此刻正戴着蓝牙耳机在看着平板电脑，时不时的在笔记本上记着些什么，十分的专注和认真。
叶栕想也许他只是正巧遇上了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平常不这么冷清吧。
看完一篇很长的新闻文章后收起手机，提着两个沉沉的纸袋，跟李落楚道别之后离开了咖啡店。
晚上九点，叶栕在酒吧和朋友聊天，他和朋友聊着聊着忽然看到赵凡坐在不远处。酒吧里很幽暗，蓝色的灯光，雾蒙蒙的视线很难看清楚稍远一点的人脸，他看着那个身形和脸部轮廓很像赵凡的人很久才确定就是他。
赵凡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生，但是在叶栕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他们时不时碰杯，聊得很开心，赵凡好几次仰头大笑。
叶栕的朋友叫魏联，是大学时候的同学，现在在一家银行工作。
叶栕和魏联做了四年的同学，住同一个寝室，后来叶栕考了一所西北大学的葡萄酒专业研究生，而魏联则是选择留在母校继续读原专业的研究生。
这么多年，身边的同学来来去去，四散天涯，而他们一直都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到现在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魏联看见叶栕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于是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看叶栕，“你认识他们？”
叶栕收回视线，“我姐夫。”
魏联又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要过去打招呼吗？”
叶栕喝了一口蓝色的气泡饮料，不说话，放下杯子，手指捏着杯子，看着里面的饮料，在想事情。
魏联像看透了叶栕的心事，“来酒吧喝酒很正常，就算背对我们的那个美女穿得很性感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种事情。”
叶栕：“有多不一定？”
叶栕的潜台词是在反问他，你信吗？
魏联被问住了，就像叶栕不相信他的话一样，他其实也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话。他扬起头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阵子，“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叶栕：“他女儿总是抱怨她爸爸没有时间陪她玩。”
“连去游乐园都只能找我这个舅舅。”
魏联：“那他算哪门子爸爸？！”
那个性感美女站起来离开前，在桌上留了一个避孕套，就放在赵凡的手边，叶栕和魏联都看到了。
魏联：“虽然是这样，你也要等他拿了，你才能给他定罪。”
赵凡其实早就看见叶栕了，所以他一直没拿桌上的避孕套，一直到服务生经过身边的时候，赵凡才喊住服务生，说道：“送你。”
服务生也不想要，赵凡继续说道：“那麻烦你帮我扔了。”
服务生连着桌上那个美女喝过的空酒杯一起收走了。
魏联：“你看！我就说你想多了吧！”
刚说完，谈婧走到赵凡那桌，坐了下来。
魏联见又来个人，揶揄了一句，“他的夜生活还挺丰富！”
“长得帅的人烂桃花可真多。”
“换了我，可不一定有他的定力。”
叶栕：“你误会了，这个女人我认识，他们只是朋友。”
魏联：“是吗？”
叶栕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叶宁和王栋才一前一后来到了酒吧，赵凡给叶宁拉了把椅子，赵凡说了几句话，他们四个人开始碰杯喝酒。
魏联仔细看着白衣服那个女生，然后恍然大悟道，“我说白衣服那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你姐啊！”
“那你姐夫来酒吧是来聚会的啊，这下放心了吧！”
“那你现在要过去露个面，打个招呼吗？”
叶栕：“走之前过去说个再见就好。”
魏联：“虚惊一场，来干杯，说了让你别想太多嘛。”
他们聊得差不多，魏联酒也喝够了，走之前去跟赵凡他们一桌人道别。叶栕果然没猜错，背对着他坐的人果然是谈婧。这一次是他想多了，但他并没有多宽心，他对赵凡这个人一直都不是很放心，总觉得赵凡和他姐之间肯定是要爆发大矛盾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并不是叶栕不想盼点好，而是赵凡这个人就不是一个安于平淡生活的人，这个顾虑他在叶宁结婚前就已经告诉过叶宁了。
赵凡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样子看起来还很年轻，跟叶栕差不多高，长相很好，很会穿衣打扮。头发让昂贵专业造型师剪的，精心设计的发型很适合他那张脸，五官很协调，不近视，西装都是定做的，衣服的样式比叶栕多得多，身上总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很清新怡人的香水味。说话慢条斯理的，不爱着急，给人的感觉很是持重沉稳，不仅外形条件优秀，而且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工作能力叶栕是很认可的。
叶栕在公司还亲耳听到过底下的员工评价赵凡。
‘赵总好帅啊’
‘完全看不出来都四十了’
‘英年早婚’
‘海归精英’
......之类的。
叶栕觉得赵凡是危险的，他知道叶宁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总在他面前说‘不敢想以后’。他当然希望这只是他自己的多疑，希望赵凡和叶宁能相敬如宾一辈子，希望什么不好的事都别发生，希望赵凡别让叶宁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