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四道身影在无垠的沙海中缓慢移动,身后拖出长长的、歪歪扭扭的脚印。陈默走在队伍最后,肩膀上的摄像机沉甸甸的,镜头盖上的刮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隔几分钟,他就忍不住回头张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的沙丘上跟着他们。
"救援队说最快也要三小时才能到。"赵工放下卫星电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会在我们车子沉没的位置等我们。"
林薇搀扶着老骆驼,老人失血过多,脸色灰白得像沙丘背阴面的颜色,但脚步依然坚定。"走直线,别绕弯。"他沙哑地提醒道,"沙童虽然散了,但这片沙还记得我们。"
"记得我们?"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什么意思?"
老骆驼没有立即回答。他停下脚步,弯腰抓起一把沙子,让细沙从指缝间缓缓流下。阳光下,那些沙粒中似乎有微弱的金色光点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沙子有记忆。"他最终说道,"尤其是喝过血的沙子。"
一阵热风吹过,卷起细小的沙尘,打在四人裸露的皮肤上,微微刺痛。
陈默突然觉得那些沙粒像是在试探,在品尝他们。
"科学角度讲,"林薇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覆着一层薄沙,"那些沙粒可能确实带有某种特殊的物理性质。赵工,核心样本还在吗?"
赵工拍了拍背包:"爆炸前收集的几块碎片都在。回去实验室可以做全面分析。"
"别太依赖你们的机器。"老骆驼警告道,"有些东西,机器测不出来。"
陈默的摄像机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他检查了一下剩余电量:"还能撑半小时。得省着用了。"
"拍下来。"林薇突然说,"拍下我们走过的路,周围的地形。回去后我要对比GPS轨迹和实际地貌。"
陈默点点头,举起摄像机,缓缓扫视四周。取景器里,金色的沙海延伸到天际,偶尔有几丛顽强的骆驼刺点缀其间。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沙漠景象,但陈默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他们刚刚经历的噩梦。
"你们说..."赵工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抖,"张强他...他的尸体..."
"别想了。"林薇打断他,语气罕见地严厉,"现在专注于走出去。纪念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我们的发现带回去。"
老骆驼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沙的唾沫:"那孩子...回不来了。沙童吃掉的,连骨头都留不下魂儿。"
一阵沉默。只有脚步声和风吹沙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小时,前方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距离缩短,黑点逐渐显露出轮廓——是他们那辆沉没的越野车!
但奇怪的是,车子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完全被流沙吞没,而是半埋在沙中,车顶和部分车窗还露在外面,像是被什么力量从流沙中推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赵工瞪大了眼睛,"我亲眼看到它沉下去的!"
老骆驼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沙童在玩把戏。"
四人小心翼翼地接近车辆。车身上覆盖着一层细沙,但结构完好,没有明显损伤。更诡异的是,车窗玻璃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像是无数小爪子从内部抓挠留下的痕迹。
"要进去吗?"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薇检查了一下车门:"锁死了。但从车窗看进去..."她擦掉一块玻璃上的沙子,向里张望,"里面全是沙子,几乎填满了整个车厢。"
老骆驼突然抓住林薇的肩膀,把她往后拽:"退后!别靠近!"
就在他们后退的瞬间,车内的沙子突然动了一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了个身。
紧接着,车窗上的沙粒开始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回应他们的到来。
"它还活着..."老骆驼的声音低沉而紧张,"沙童的一部分...躲在车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车载电台突然自行启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子噪音,随后是那个熟悉的、扭曲的童谣片段:"...跑...不...掉..."然后再次陷入寂静。
四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陈默的摄像机还开着,镜头对准那辆诡异的车。
取景器里,他分明看到驾驶座的沙堆表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孩童面孔的轮廓,转瞬即逝。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赵工的声音带着哭腔,"救援队会直接来这里..."
林薇迅速思考着:"赵工,联系救援队,更改汇合地点。
告诉他们...就说我们发现车子被沙暴吹移了位置,正在往东走。"
赵工手忙脚乱地掏出卫星电话,却发现信号突然变得极差,只有断断续续的忙音。"信号被干扰了!"
老骆驼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点赤红粉末,撒在车子周围,形成一个不完整的圆圈。
"挡不了多久。"他喘息着说,"我们得走,现在就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发出一声金属扭曲的呻吟!整个车身剧烈震动了一下,更多的沙子从车窗缝隙中喷涌而出,如同黑色的呕吐物。
车窗玻璃上,那些细小的抓痕开始蔓延、变深,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指在拼命从内部刮擦。
"它在长大..."老骆驼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沙子里的那部分...在吸收我们的恐惧长大..."
林薇当机立断:"放弃这里。向东走,边走边尝试联系救援。"
四人迅速离开那辆被附身的车,加快脚步向东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和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恶毒的送别。
走了约莫半小时,赵工终于恢复了卫星信号,成功联系上救援队,更改了汇合坐标。挂断电话后,他长舒一口气:"他们说一小时内到。"
"坚持住。"林薇鼓励道,但她的嘴唇也已经干裂出血,脚步开始蹒跚。
老骆驼的情况最糟。失血加上脱水,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开始涣散。
"别停..."他喃喃道,"太阳下山前...必须走出去..."
陈默的摄像机终于没电了。他收起设备,突然注意到远处的沙丘上,有几个小小的凸起,像是被风吹成的沙堆,但形状怪异得令人不安——太对称了,太像蹲伏的人形了。
他眨眨眼,那些凸起似乎移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你们看到那边..."他刚要开口,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了他。
世界天旋地转,他踉跄了一下,跪倒在沙地上。
"陈默!"林薇赶紧扶住他。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陈默甩甩头,视线重新聚焦的瞬间,他惊恐地发现,四周的沙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脚印!
那些脚印围着他们四个人,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圈,就像在沙巢里看到的一样!
"脚印..."陈默虚弱地指着地面。
其他人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些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的,但只有三趾,而且排列方式诡异,不像人类行走的轨迹,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它们没死..."老骆驼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只是换了个样子..."
林薇突然从包里掏出最后的那瓶水,拧开盖子,将珍贵的水倒在那些脚印上。
水接触沙子的瞬间,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升起一缕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蒸汽!脚印周围的沙子像活物一样蠕动了几下,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碱性反应?"林薇困惑地看着这现象。
"沙童怕水..."老骆驼喘息着说,"尤其是...活水..."
赵工突然指着天空:"直升机!"
远处天际,一个小黑点正迅速接近,很快就能辨认出是一架救援直升机。四人如释重负地挥手呼喊,尽管知道机上的人根本听不见。
直升机很快发现了他们,盘旋着降低高度。强劲的气流卷起漫天沙尘,逼得四人眯起眼睛。就在这沙尘飞扬的混乱中,陈默似乎看到,那些地上的脚印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新沙覆盖,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紧急掩盖痕迹。
直升机放下绳梯,一名救援队员顺着滑下来。他戴着护目镜和面罩,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几乎听不清:"你们是敦煌研究院的科考队?四个人?"
"是的!"林薇大声回答,"我们有一个队员...遇难了..."
救援队员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理解:"先送伤员!"他看向脸色惨白的老骆驼,"这位先上!"
在救援队员的帮助下,老骆驼被固定在担架上,第一个被拉上直升机。接着是赵工和林薇。陈默最后一个爬上绳梯,当他的脚离开沙地的那一刻,一种难以形容的解脱感涌遍全身。
直升机迅速爬升,沙漠在脚下渐渐变小。
陈默透过舷窗向下望去,只见无垠的沙海中,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沙子似乎还在微微蠕动,形成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孩童面孔轮廓,仰头"注视"着起飞的直升机,转瞬即逝。
陈默眨眨眼,那轮廓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光影的把戏。
"你们在鬼唱沙遇到了什么?"救援队员递给他一瓶水,好奇地问,"那边的沙暴昨天就停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求救?"
陈默接过水,和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仪器故障...迷路了..."他含糊地回答,水滋润干裂喉咙的感觉美妙得让他几乎落泪。
救援队员了然地点头:"那地方邪门得很。本地人从来不去。"他压低声音,"听说下面埋着一个古国,全城的人一夜之间被沙子吞了,怨气重得很..."
老骆驼躺在担架上,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但清晰:"不是怨气...是饥饿...沙子永远饥饿..."
直升机向着敦煌方向飞去,脚下的沙海渐渐远去。
陈默靠在座椅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摄像机,里面记录着他们经历的一切疯狂。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希望那些只是幻觉,是脱水和高热导致的集体癔症。
但当他看向舷窗外,阳光照在他的手臂上时,他清楚地看到,皮肤毛孔中嵌着几粒几乎不可见的、泛着诡异金光的沙粒,正随着他的脉搏微微颤动,如同沉睡中的...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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