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言辰躺在手术台上时,脑海中的小系统又哭又嚎,一副它要被宰了的架势。
【系统:啊啊啊,宿主你怎么真的答应换血了?这样你不仅会死,还要日日夜夜受血液病毒的折磨!】
【言辰:为什么不答应?我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站到男主的对立面,并且为弄死他做铺垫。】
【系统:……】
尼玛,这套路不对啊!
明明他们弘扬的是社会主义大和谐,明明任务是给男主爱,但宿主贯彻始终的方针好像只有干掉男主。
手术之后,终于拥有健康身体的程念倒是活蹦乱跳,但言辰的身体对被感染的血液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血管似有火烧,又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仿佛要被撑破一般。比起死亡,这种绵长无止境的疼痛才是最折磨人的,言辰高烧了三天三夜,情况才稳定下来。
廖星河再次见到少年时,不由吃惊,曾经鲜活惊艳的少年如今消瘦得不成样子,苍白的皮肤下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明明憔悴得让人心疼,但墨玉色的眸子依然清澈有神,就像天上的星辰般璀璨夺目。
病床上的少年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淡淡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廖星河微微皱眉,少年一改往日的卑躬屈膝的讨好姿态,清冷得让他有些不适应,“小念恢复得很好,廖家不会亏待你,会赡养你到死为止。”
死?感染血液病毒的人能活到三十岁就算高寿了,由于免疫力系统崩溃,随便一场头疼脑热的小病可能就会要命。
少年勾唇一笑,“先生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吗?”
廖星河好歹是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食言,扔给言辰一枚家主的私印,可不要小看这枚小巧的玉印,据说能调动廖家半数以上的势力,而且在这个世界私印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见印如见其人,很多大场合凭私印都可出入无碍。
少年欣然接过,白皙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那方玉印,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慵懒惬意,饶是阅人无数的廖星河都不得不承认少年那双手极为好看。
“多谢先生,等我身体好些,希望先生给我一个机会。”
男人有些看呆了,“什么机会?”
言辰轻抬眉眼,浅笑开口,“我想进廖氏集团学习。”
廖氏集团的生意简单来说就是军火,全球三分之二的军火交易都被廖氏垄断,廖星河称得上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就连A国的国家元首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他皱眉道:“你想进廖氏?”
廖星河之所以随手就将一枚私印送给少年玩,是因为他看轻了这个十五岁的青涩少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掀出什么大浪来,他乐意便哄着玩儿两天而已。
少年温顺点头,“是,我想自食其力。”
廖星河闻言并不诧异,想起他十四五岁叛逆期时也常说什么自食其力,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心道还是个孩子而已。
“到时候和管家说一声就行。”
“多谢先生。”
……
言辰差人拿着私印去请赫尔医生,毫无疑问赫尔医生上赶着答应了,巴不得倒贴来给言曦做主刀医生。
言曦心智低下和脑部疾病有很大关系,医生表示如果言曦手术顺利,智力也会慢慢恢复,至少能照顾自己。言辰对此并不是太在意,小家伙很可爱,像个掉进糖罐子的开心果,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如果可以,他愿意照顾小妹妹一辈子,想到这里言辰眸子一暗。
“哥……哥哥……痛痛吗?”
小家伙在医院的花圃里捉蝴蝶,蹦蹦跳跳地到了言辰跟前,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哥哥紧皱的眉头,眨着清泉般的明眸,担忧道:“哥哥痛?”
坐在长椅的言辰方才咳了两声,手帕上染了血丝,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温声道:“不痛,小曦上次不说喜欢小提琴吗?哥哥给你买了一把,教你拉好不好?”
原主虽然一无是处,但对乐器极富天赋,简直是无师自通,跟地边摊的流浪艺人学过几天小提琴,就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廖星河带程念来医院复查身体就看到这样一幕。
花圃中的薰衣草盛开芬芳,暖阳流淌,长椅上一名白色衬衫的少年肩上架着小提琴,一手指腹轻按琴弦,一手拉杆奏曲,曼妙的音符落在紫色的花瓣上,落在经过的清风上。一名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抱着鲜花认真聆听,而少年专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露出宠溺的笑……
廖星河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以前,他曾梦到过这般场景,紫色的薰衣草海洋中一名青年久久伫立,蓦然回眸看他,目光清冷却又透着一丝温暖。
“父亲在看什么?”
程念有些不安,他发现父亲有时总会看着言辰发呆,露出眷恋不舍的神情,好似他认识那人很久了。
廖星河回过神,“没什么,小念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比较无聊?”
程念一脸不解,“嗯?”
“不如找个弟弟陪你。”
程念心里咯噔一声,顺着廖星河的目光看去,声音有些不稳,“父亲想收养言辰?”
其实廖星河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但他的身份地位太高,高得让人望而却步,名门望族每年挤破头地想给他塞养子,但廖星河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也只收养了一个程念而已。
廖星河看向身侧精致秀丽的少年,微微皱眉,“怎么?你不喜欢言辰吗?”
几乎所有人对程念的印象都是性情温良、谦和有礼,这个完美的少年走到哪里都像是太阳,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的善良正直,一点也不像是从百年廖家养出来的少爷,简直是一股清泉。
之前在廖家,程念也是唯一一个给言辰好脸色的人,好多佣人都劝过他,说言辰那种垃圾根本不值得善待,但架不住程念心善。而且这几天程念一直表现出对言辰换血救命的愧疚,廖星河这才提出了收养言辰,怎么瞧着他反倒不开心。
程念被廖星河的暗眸盯得眉心一跳,当即微笑道:“没有,我很喜欢言辰,全凭父亲做主。”
……
三年后,寒冬。
雪花飘落在C国最繁华的街道上,积雪压在干枯的树枝上,寒风吹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街道尽头的顶端音乐会所中,内部装饰奢华到超乎常人想象,出入的都是全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一眨眼就被一辆辆荷枪实弹的轿车包围,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保镖冲进会所,在红毯上开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包厢里,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接到消息时,吓得酒杯摔在地上,双腿直发抖,“严先生,廖家的人发现了!”
严北羽一身墨蓝色西装,翘着二两腿靠在沙发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低眉品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富有磁性的声音极具诱惑,“来的是什么人?程念?”
“若是程念就好,来的是廖家那位辰小公子。他可不像程念那冤大头好糊弄,辰小公子精明到令人心惊,手段更是……在道上大家都说,廖家主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赶不上他七分狠绝。”
“闫老板谬赞了,我怎么敢和家主比?”
少年比起几年前五官越发清贵绮丽,身量抽高了不少,暗黑色的西装称得他的侧脸更加白皙,肩上还落着几片雪花,嘴角端着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严北羽微微眯眼,心道比初见更令人惊艳了。
这三年来,原本无依无靠的少年凭借自己算无遗策的才智和冷酷绝情的手腕,一次又一次把廖家的仇敌踩在脚下,不仅获得了廖星河的信任,也使廖家七/八成的元老唯他马首是瞻,在廖家的地位仅此于廖星河。
有消息称,近日这位小公子接手了廖家在C国的军火交易,大刀阔斧地铲除C国境内所有不服从廖家的势力,就比如现在闫老板背着廖家和严北羽进行秘密交易,却被他“凑巧”撞了个正着。
少年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倒了杯红酒,轻抿了一口,品评道:“82年的拉菲,差了点火候。”
少年明明什么都没做,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让闫老板吓得直哆嗦,擦了擦一头冷汗,谄媚笑道:“不知小公子大驾光临,我立即让人上酒窖里最好的酒,与小公子共饮。”
言辰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了,你没福气喝,上了也白上。”
这话等于判了死罪。
闫老板闻言先是恐惧得呼吸一滞,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完了,之后便是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决心,整个心理变化不超过三秒,他的手摸向后腰,枪还没拔/出/来,喉管已经被割破,血溅了一地。
少年不悦地皱了皱眉,嗓子里还残留着红酒滑过的烧灼感,闻到血腥味后控制不住地干咳了两声,“咳……咳咳……十一,下次拖出去处理,这里还有贵客。”
出手的男子俊美得让人沉沦,但面色死气沉沉的,唯独目光注视少年时才会有几分生气,担忧地递上干净的手帕,嘱咐道:“少喝酒。”
十一虽然是廖家一手培养的,如今却只是言辰一个人的死士。
少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看了眼一旁的茶桌,白玉茶具安静地躺在木案上,这里的配套设施很齐全,光那套古香古色的茶具就价格不菲。
他笑着对严北羽道:“严先生,有没有兴趣喝杯茶?”
严北羽只喜酒不饮茶的习惯是出名的,但对上少年灼灼的桃花眸,染了笑意的眼睛极为悦人,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少年起身,随意挽起袖口,便露出了细瘦的手腕,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藏着淡青色的血管,严北羽甚至怀疑,他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捏碎那宛如玉器的手腕,太柔美,太脆弱了。
“小心,”严北羽瞬间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
言辰的身体越发不好,猛然站起身就有些低血糖,眼前发黑,刚迈出一步就险些被椅子绊倒。
少年回之一笑,眸子迸发出杀意,低沉道:“严先生也小心。”
说完,从后腰掏出枪,砰的一声解决了从严北羽身后袭击而来的服务生,正中眉心,速度快得不过眨眼间的事情,十一已将那名服务生的尸体拖出去。
面对刺杀,严北羽依旧冷淡得面无表情,始终盯着少年握枪的修长手指,谁能想到那双清瘦的手却蕴含着足以掌控人生死的强横力量。
脆弱又强大,这般矛盾的美委实令人着迷!
严北羽勾唇笑了笑,“看来我欠了小公子一个天大的人情。”
少年离开了他的搀扶,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茶桌走去,慵懒地伸出两根手指,道:“不,是两个,一个是刚才的救命之恩,还有一个是替你隐瞒今天的交易。”
严北羽饶有兴致道:“哦,小公子不打算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父亲?”
他和廖星河是朋友,还那种很乐意在彼此背后捅一刀的“朋友”,毕竟对于他们这般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利益才是永恒,冲突是家常便饭。就像严北羽算计着廖星河,廖星河也同样提防严北羽,亦敌亦友才是他们不变的关系,只不过两人和颜悦色地暗斗了多年,谁也没能干掉谁罢了。
言辰便是掐准了两人的症结。
他在茶案前落座,动作娴熟地泡茶,指尖流转在白玉茶具上,低眉的样子像一副墨色极浅的古画,可抬眸就是星光璀璨,笑得悠然道:“他可不是我父亲,廖星河宠在心尖的从来只有程念一人。”
三年前,言辰拒绝了廖星河的收养,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事情,他不屑!不屑于像程念一样被纳入廖家的家谱,成为万千人呵护的金丝雀。
他可以成为廖星河的手下,但不会成为廖星河的附庸。
不过,虽然言辰拒绝,但外界看到的却是廖星河依旧自顾自地这位小公子宠上了天,怕是比对亲儿子还好。
严北羽饮了口言辰沏好的清茶,回味道:“这听着像是儿子和父亲打闹的气话。”
谁不知道廖家家主近年待言辰极好,几乎到了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的地步,在国内的时候衣食住行亲自操办,恨不得接送人每天上下班,简直是溺爱成狂,偏生小公子半丝不领情。
言辰一笑,双手放在膝盖上,气定神闲道:“我从不说气话。”
严北羽眸子一眯,不再废话,长/枪直入道:“目的。”
“合作,与A国最高的军事总长合作对我来说获益无穷,而严军长和我合作,廖家这座擎天高楼早晚倾塌。”
“有意思,但廖家倒台对小公子有什么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少年语气淡淡的,眉眼轻挑,嫣红的唇瓣微启,便是人间四月的芬芳都敌不过他蛊惑人心,竟是低笑了一声,让严北羽看愣了。
“我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廖家覆灭,见证廖星河付出比死更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