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宿主他不按套路来》 第1章 哨兵×向导1 【系统:亲,社会主义大和谐任务开始!么么哒(づ ̄3 ̄)づ】 【言辰:正常点。】 【系统:人家特意下载了阿里九九程序包,您要是不喜欢,我还有……】 【言辰:说任务。】 【系统:是,宿主。╥﹏╥】 系统心中默默流泪,言辰患有严重情感障碍,换句话说,他很难察觉感情,永远保持一种羽化登仙的超然态度,但这对快穿系统而言,简直是量身打造的宿主,可以自由扮演各种角色,又不会有入戏太深的后遗症。 因此,原世界的言辰一身死,系统迅速将他的魂魄掳来,花了好大的功夫劝说,以重生为代价,绑定了这位优质宿主。 【系统:数据传输中,请宿主查收哦!】 这是个特殊的世界,人类分为三种:哨兵、向导和普通人。 哨兵是拥有超强战斗力和精神力的一类人,他们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绝对强者,往往成为社会各个领域的顶尖领导者,尤其是军队,基本上是哨兵的主场。 哨兵虽然强大,但也有致命的弱点,成年哨兵每隔一段时间,特别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就会出现狂躁期,表现为强悍的破坏力和精神力暴走。 随着年龄的增长,哨兵的精神识海会越来越千疮百孔,这个时候向导的作用就突显出来了。 向导能安抚哨兵的暴躁情绪,以温和的精神力梳理哨兵残破不堪的识海和身体。 相比哨兵,向导体质较弱且数量很少,故而十分宝贵。 根据国家法律规定,所有向导必须登记在册,三十岁前必须和一名哨兵结合,否则将由相关部门基于精神力吻合度强制安排结合对象。 言辰的第一次任务便是扮演一位向导,西谚。 十七岁,黑发紫眸,长相清秀,微微一笑总给人一种儒雅温和的贵族气质,但实际上他只是帝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底层平民,因为骨子里爱慕虚荣,喜欢攀附权贵,便千辛万苦考入帝都第一军事学院,苦苦纠缠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亚度尼斯,一个黑暗哨兵,哨兵中帝王级的人物,家世显赫,能力超群。 在学院西谚为追求他,做了不少丢人现眼的事,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打进贵族圈这件事上,丝毫不顾忌他重病中的母亲。 后来主角受揭穿其虚伪的面目,让他沦为一众权贵弟子的玩物,日日夜夜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还是病重的母亲几经周折将他救了出来,照顾身患绝症的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西谚人生的最后一幕,就是苍老消瘦的母亲坐在病床边将他干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温柔地说着“别怕,母亲很快来陪你”,而西谚闻言早已泪流满面,终于在对母亲无尽的愧疚中闭上了双眼。 言辰看到这里,还没说什么,系统已经咬着小手绢嚎啕大哭起来。 【系统:呜呜呜……果然母爱是伟大的,那样一个人渣也只有自己爹妈不嫌弃。】 【言辰:所以我要扮演这个人渣?】 【系统:不不不,本系统的宗旨可是社会主义大和谐,检测到西谚临终前强烈的愿望,宿主需要扮演西谚,并替他完成心愿。】 【言辰:什么心愿?】 【系统:嘻嘻,由于是初级任务,所以很简单,好好照顾西谚的母亲,让她安度晚年。】 【言辰:哦,竟然不是复仇打脸之类的老套路。】 【系统:怎么会?在本系统协助处理下的世界只会达到大和谐,绝不是出现爱别离、求不得的狗血桥段!骄傲地掐腰.jpg】 【言辰:……】 怎么听起来好像立flag,还是必死的那种。 【系统:请宿主准备好,灵魂传输,绑定人物西谚。】 言辰还没睁开眼,便已经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疼,五脏六腑都在疼,每一寸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紧接着他的身体似乎被人拖了起来,粗暴地扔出监察院的大门。 “滚远点死,真是晦气!” 哐当一声,大门用力关上,言辰在冰冷的石子路上蜷缩其清瘦的身体,睁开被揍肿的眼,查看这具身体的情况。 【系统:啊啊啊,宿主不好意思,我忘记提醒你现在的剧情了,三天前西谚因爱慕亚度尼斯成狂,偷了他贴身的项链,被主角受告发,以盗窃罪关入了监察院。今天因为快死了,被狱卒扔了出来。】 【言辰:……偷了条项链至于把人打成这样?】 【系统:宿主你有所不知,这个世界的法律极为苛刻,尤其是对向导,简直是惨无人道,更何况你偷的是帝国第一世家继承人的东西。幸亏宿主灵魂之力强大,若是换了原主,在马路上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而且精神和身体都监狱中变态的刑罚折磨急剧恶化。】 由于系统处于初级状态,只能帮言辰屏蔽十分之一的痛觉,对此他表示无所谓,淡然地擦掉额角上差点流进眼里的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缓慢地走在大街上。 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达到了完全智能化,到处都是漫游在半空中的悬浮列车和各种高档飞行器,像言辰这般选择步行的人几乎为零,偶尔有两个路过,瞧着满身是血的他,也躲得远远的。 【系统:宿主,根据现世界的情节,三天后将有一群帝都的二世祖将你掳去,这样那样欺凌,必须尽快躲起来。】 言辰翻看记忆,西谚悲惨余生的开端便是那群二世祖,由于在监狱中受的伤未愈,他丧失了反抗能力,轻而易举地就被那伙人抓走,接下来便是日夜不休的屈辱折磨。而他的母亲躺在医院里,原本需要高昂的医疗费维持生命,却把这笔钱都拿出来救自己的儿子,最后母子两落得个凄惨下场。 也就是说,为了改变原主的命运,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来保住节操,还需要一份稳定的高薪工作以照顾母亲,但对于西谚这种身败名裂的过街老鼠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对情侣从言辰身边经过,兴奋道:“亲爱的,帝国的征兵季又到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试试?” “宝贝儿,向导上什么战场太危险,整天和一群如狼似虎的哨兵待在一起,你想让我担心死吗?” “可是福利蛮高的!” 言辰看向路边高大的电子宣传屏——“为帝国而战”,他紫色的眸子一眯,似乎不错,躲进军队里,既能远离那群二世祖,又能享受军部的高额补贴。 …… 三年后。 7号军事基地,由于正值午饭高峰期,食堂爆满,但严明的纪律让打饭的队伍格外整齐,角落靠窗的桌位一身下级军服的言辰正在不紧不慢地就餐,阳光落在他身上,让素日清冷的侧颜温和了不少。 “一素一荤,你吃得一直这么少?” 指挥官端着餐盘,驾轻就熟地坐在他对面,看了眼周遭饿狼扑食般进餐的一众哨兵,再看眼前这位淡然从容的低阶向导,一身洗得发白的下级军服,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握着的不是刀叉,而是高雅的艺术品,明明在军队中一直处于低层地位,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贵族气质。 指挥官收起惊艳的目光,道:“新发布的任务看了吗?有兴趣不?” 言辰点开智脑,快速浏览一下军部任务头条——维纳星急需大批向导增援。帝**队对向导的要求不像对哨兵那般苛刻,由于向导本身像瓷娃娃一样脆弱易碎,虽然在战场上的医疗作用不容忽视,但哨兵还需要分散大量精力保护他们,纯属拖油瓶的存在,除非极其危机的情况,否则军队绝不会让大量向导上战场。 他淡淡道:“没兴趣。” 指挥官道:“维纳星的战事很紧急,这次出任务的向导记一等功。” 言辰安静地低头吃着饭,完全当他这位上司是空气。 一名阳光朝气的年轻向导走过来,拍了拍指挥官的肩膀,“头儿,你忘了咱们西谚接任务向来只挑补贴高的,对那些只给军功不给钱的他连个眼神都不会赏。” 指挥官拍了下脑门,想起言辰有位重病的母亲,进部队三年来几乎包揽了所有给补贴的任务,在军队里任何一个正常的向导都会对军功趋之若鹜,所以言辰入伍以来虽然性格冷淡,但在向导中人缘极好,不仅没人将他视为竞争对手打压,还经常有人把奖金多的任务让给他。 由于言辰的灵魂之力高于原主,直接将原主的C级的精神力提升到了超S的水平,但一直隐藏实力。毕竟原主的遗愿是好好照顾母亲,太过耀眼容易招惹祸患。而超S级精神力的他接一些普通任务,简直小菜一碟,再加上拼命三郎的做事风格,现在的他绝对比军队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富有。 指挥官不死心道:“这样吧,我帮你把军功折成现金,这次任务你去,替咱7号基地争光。” 言辰:“不去,明天是我的这个月的探亲日。” 向导每个月有一天的探亲假,指挥官听了一咬牙,“补贴加一倍。” 言辰淡淡看着他。 指挥官肉疼道:“两倍,你只需要救助十个哨兵,就可以立刻从战场上撤出。” 低阶向导精神力低微,一次治疗一名哨兵便会筋疲力尽,就算是A级向导一次治愈十个哨兵也很吃力,但指挥官知道言辰有超强的“恢复能力”,要不是他的等级测定一直显示C级,而且精神力微弱到无法凝聚出精神体,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言辰端着吃完的餐盘起身,“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 …… 第二天一早,由于一级军功的诱惑,军部七大基地有大批不怕死的向导乘坐专用的飞行器赶往维纳星,言辰作为其中一员,被掏钱掏到肉疼的指挥官投放到战场最危险的地带。 言辰站在一片漆黑的焦土上,望着四周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顶着头顶来回轰炸的敌军战斗机,费劲巴力地从崩塌的战壕中挖出了九名生还的哨兵,用精神力将人治好。哨兵向来皮糙肉厚,精神识海治愈后十分钟左右就能醒来。但按照他和指挥官的约定,治愈好十名伤兵,就能撤出战场,偏偏这被轰得一片废墟的地方找不出第十个喘气的人。 轰的一声,一架冒火的飞行器如流星般坠落到不远处,炸出一片火花,言辰瞥见残骸上模糊的帝国图腾,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朝飞行器走去,刚走到跟前就见烧焦的舱门被风轻轻一吹就扑倒在地上,一个浑身烧得比焦土还黑的男人躺在飞行器里,和锅底一样的脸完全看不出相貌,焦黑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还有气。 言辰无比庆幸,抬脚进入飞行器,想将人从那随时会塌的残骸里拖出来,脚下一时不慎,似乎踩到了什么,可怜的呜咽声音传出,他这才看到男人身下压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蜷缩着清瘦的身体,应该是男人的精神体。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力可以凝聚而成各种动物,称为精神体,精神体和主人的性格脾气相似,哨兵精神体大多为凶猛的肉食动物,而向导的精神体则比较温和的生物。 言辰很少看到哨兵有这么温顺可爱的精神体,瞬间忽视了重伤的男人,将小黑猫抱进怀里抚摸,被珍视的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往言辰怀里蹭了蹭。 小黑猫由于被火灼伤的眼睛睁不开,疼得它直呜咽,但只要治愈了主人,精神体的伤自然就能好。言辰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将男人从飞行器中拖了出来治疗,不知道是不是男人伤得太重,竟消耗了言辰八成的精神力。 他一时力竭,头晕得站不稳,将昏睡过去的小黑猫塞进男人怀里,从背包里拿出来向导专用的微型逃生舱,注入精神力后瞬间变成能容纳下一个人的小型飞行器。 言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已经微微睁开眼,将他清瘦的背影深深记入脑海中,而他只顾着乘坐飞行器离开维纳星。 …… “放假喽!” 向导营里一派欢呼雀跃,据说前几天维纳星战役中上将亚度尼斯以绝对的实力扭转了战局,迫使亚诺王朝臣服,并遣使者议和。在这场帝国与王朝持续百年的战争中,帝国终于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上将真是厉害了,不亏是帝国所有向导的梦中情人。” 有向导眼含春光,幽怨地咬唇道:“亚度尼斯,我的嫁!” “啊啊啊,好想和亚度尼斯上将春风一度!” 耳边的嘈杂似乎与言辰隔绝,他淡漠地收拾好自己的行礼,大步走出了军营,然后点开智脑,规划接下来的三天假期,当然回帝都陪伴母亲是重中之重。 “西谚”,指挥官意气风发地迎面走来,“我说你小子怎么整天板着一张脸?” 因为战争胜利的缘故,军队里所有的军人都喜气洋洋,除了言辰依旧是那张面瘫脸。 言辰低下头,继续操纵智脑,冷淡道:“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 指挥官:“啧啧,年纪轻轻的,怎么和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一样讲究?” 言辰抬眸,认真点头道:“你说的对,我可能还没有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活得长。” 这是实话,两年前原主被关入监察院迫害了三天三夜,身体早已不可逆的衰败,原世界里不到一年就去世了,而言辰现在要做的就是活得比西谚的母亲久,只有这样才能照顾她的余生。 指挥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道:“行了行了,知道你着急回家,别说这种丧气话吓我。” 智脑上预约的飞行器已经开到了军营门口,言辰不做解释,直接迈步离开,将飞行器的终点定位到帝都第一医院。 军部的补贴很高,从言辰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和任务奖金时,就将母亲送到了帝都最好的医院,聘请最好的医疗团队,住在VIP病房,并且雇佣了生活保姆。言辰在军队里一切从简,吃最简单的食物,春夏秋冬只有两身军装,系统被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这才真正的社会主义二十四孝。 医院门口,一架低调奢华的飞行器缓慢停下,后座上一身黑色军装的男人像蛰伏的狼般慵懒地支着下巴,瞧着窗外驻立在甜品店门口的青年,那个清瘦干净的背影和脑海中的影子有八/九分相似,可当言辰转过身来时,男人俊朗的眉厌恶地皱起,是他? 言辰站在甜品店窗口,眸色冷淡地扫过面前精致的糕点,揉了揉被吵得生疼的太阳穴。 【系统:呜呜呜,宿主你就给我买一块吧!】 【言辰:你一个人工智能吃什么糕点?】 【系统:我能吃的,这些年你餐盘里的糖醋排骨都是我偷吃的!】 【言辰:……呵呵!】 他转身朝旁边的花店走去,丝毫不顾及脑子里险些哭昏过去的系统,买了支康乃馨,走进了医院。一直远观的男人也从飞行器里迈步出来,优雅地在花店门口停留了几秒钟,修长白皙的大手也选中了一支康乃馨,随后朝医院走去。 轻敲了两声,VIP病房的门被推开。 “母亲。” 言辰缓步进屋,由于正值傍晚,金黄色的暖阳透过窗落到病床上,落到那位笑容温柔的女士身上,就像中世纪的油画般绚烂美丽。画中的女子拥有一头齐腰的金色长卷发,紫宝石般的眼睛,浅笑的唇,岁月在她白皙姣好的容颜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让她从骨子透着一股端庄温雅的气质,宛如一个天生的贵族。 “噢,维多利亚夫人,这是你的儿子吗?长得和你真像,完全继承了你的美丽。” 维多利亚伸手接过言辰递过来的花,放在鼻间轻嗅,浅笑道:“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隔壁病房新入住的希尔夫人。” 言辰颔首,有礼道:“夫人好。” 这栋楼是VIP病人的专用楼,换句话说,是只有帝都权贵才能入住的,言辰用砸钱的方式把母亲送入这栋医疗设备最好的楼,一开始还有病友找母亲聊天套近乎,后来得知她的儿子只是一个当兵的低阶向导,拼命做任务才有了两个臭钱,自然就疏离了,这位新来的希尔夫人倒不像个势利眼的人,对母亲流露出的笑意都是发自肺腑的。 言辰不打扰两位夫人聊天,让保姆提前下班,自己打了盆热水,为母亲擦手按摩,又拿起木梳温柔地帮她将金色长发盘起。即使言辰患有严重的情感障碍,却很喜欢和这位母亲相处,因为维多利亚夫人有一种安静恬淡的亲和力,能让她周围的人都感到安心舒适,言辰也不例外,他很喜欢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希尔夫人眼冒金星地瞧着孝顺贴心的三好青年,激动道:“西谚婚配了吗?阿姨认识一些优质哨兵,不是阿姨吹嘘,阿姨的儿子绝对又高又帅……” 言辰好意打断道:“夫人,我只是一个低阶向导,怕配不上令郎。” “不不不,是他臭毛病太多,天生不招向导喜欢,阿姨还没吹嘘完,你就给拒绝了。” 希尔夫人哀怨地说着,眼巴巴地盯着他,一副肥水流到外人田里的怨妇模样,那个恨啊! 医院走廊里的警报突然狂响,有护士闯进来大喊:“快跑快跑,有空袭。” 【系统:宿主来不及了,有不明飞行器从医院上空投放A级炸/药,三秒钟后将爆炸。】 【言辰:……说好的社会主义大和谐呢?】 确实挺和谐的,这一颗炸弹下来,整座医院都能和谐掉! 言辰一把抓住准备往外跑的希尔夫人和自己的母亲,将两人扑倒在床上,与此同时毫无保留地释放精神力,形成庞大的护盾。 轰的一声后,医院里其他几处病号楼都炸成废墟,唯独言辰所在的VIP病楼丝毫未受到波及,只是超S精神力和烈性炸/药的碰撞,令楼内好多人都震晕了过去,包括被他护在身上的希尔夫人。 言辰咳了一口血,维多利亚夫人还醒着,眼含泪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疼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言辰素来冰冷的心头似乎感到一股暖流,清冷的紫眸闪过光华,轻唤道:“母亲。” 一身暗黑军装的男人急匆匆冲了进来,一把推开言辰,将希尔夫人抱了起来,“妈,你怎么样?” 【系统:滴,支线任务开启——生命大和谐,目标人物亚度尼斯。】 【言辰眉心直突突:生命大和谐是什么任务?】 【系统:给他爱!】 【言辰:……】 啪的一声,亚度尼斯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大喝道:“西谚,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他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西谚的脸瞬间肿得老高,嘴角再度溢出血。 【言辰在心中冷笑:呵呵,给他爱?】 【系统一哆嗦:宿主冷静,咱倡导的是社会主义大和谐!!】 【言辰:是啊,我给他一枪,主角卒,全剧终,马上就能大和谐。】 第2章 哨兵×向导2 言辰患有情感障碍,但不代表没有脾气,任谁以身为盾护下一整栋楼的人,却被当成施害者打了一耳光,没有当即暴怒已经算是极好的涵养了。 他望向亚度尼斯,绝美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危险,脑海中思索着怎么简单粗暴地干掉眼前这个男人,他才不管这人是不是主角,让他不爽那就同归于尽。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场,维多利亚夫人立马用孱弱的身体保护性地挡在言辰身前,“上将先生,希尔夫人是被爆炸的冲击震晕了过去,和我儿子无关。” 言辰瞬间冷静了下来,看着母亲柔弱且坚强的背影,素来清冷的眼中划过一抹温柔,也许这就是母亲——为女则弱,为母则刚。干掉主角虽然爽快,但会导致这个世界奔溃,他还没有让母亲安享天年,不能冲动。 直到这一刻,不懂感情的言辰已经下意识地将这位母亲划到了自己保护范围内。 与此同时,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急忙为希尔夫人做检查,帝国上将的母亲如果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保证亚度尼斯会做出比方才恐怖袭击更严重百倍的事情。 医生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道:“上将大人,希尔夫人确实只是被冲击波震昏了。” 亚度尼斯闻言脸色稍缓,望向一旁的母子。言辰将维多利亚夫人拉到床边坐好,自己半跪半蹲在她跟前,安抚性地揉搓着母亲冰冷的双手,他知道这位表面镇定的母亲心中是害怕的,不管是之前的炸弹袭击,还是亚度尼斯刚才杀人般凶狠的眼神。 他第一次生出没有保护母亲的愧疚感,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母亲,我们回家吧。” 维多利亚夫人淡淡一笑极为美丽,像古地球典雅高贵的月季花般,“好啊,医生早就说过我可以出院,只要按时服用药物,身体不会有大碍。” 她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眼中期待又欣喜,用宠溺孩子的口吻道:“我还没老,可以为西谚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还可以做好多事,还想好好照顾西谚……” 她的声音极为好听,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言辰恍然有种被爱的感觉。他抬起脑袋,紫眸中映着母亲的面容,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但就是这个算不上笑容的笑让维多利亚夫人红了眼眶。 “好了,快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医院现在这样也住不下去了,我收拾下东西,咱们一会儿回家。” 言辰点头,“好。” 他与亚度尼斯擦肩而过,紫宝石的星眸中一片澄澈干净,不再有往日的迷恋爱慕,目不斜视,仿佛只是路过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让亚度尼斯略微惊讶了一下,但思及希尔夫人的昏厥确实与他无关,便也没有再为难他。 反倒是维多利亚夫人支走儿子后先开了口,“上将先生,我们可以谈谈吗?” 亚度尼斯收回依旧落在言辰背影上的目光,若不是清楚了解西谚的精神力等级和恶劣的为人,光凭这个熟悉的背影,他一定会误以为西谚就是当天在战场上救他的人,回头道:“我并不认为我与夫人有什么交集。” 维多利亚夫人温和一笑,“我只是想请上将先生放心,西谚他不会再像三年前那般冒犯您,也绝不可能还对您怀着什么不良心思,因为他已经没有那样的能力了。” 亚度尼斯平静地陈述事实,“他以前也没有能力。” 维多利亚夫人:“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三年前当你以偷窃的罪名将他送进监察院时,他和您的生命交集就已经被统统抹杀掉了。监察院的酷刑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尤其是精神,他现在患有严重的情感障碍,换句话说,他已经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连我这个母亲都很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笑容或是一丝温暖的眼神。” “偷窃罪?监察院?夫人到底在说什么?情感障碍又是什么?” 维多利亚夫人浅笑未言,对于这个残害儿子的凶手,她不想再多做解释,只道:“您如果不信,可以去精神科问一下主任医师,他那里有西谚的诊断症书。之前西谚的爱慕对您造成的困扰,作为母亲,我在这里向您道歉,也请您放心,他已经不会再爱您,更加不会再纠缠您。” 亚度尼斯皱眉,想起言辰清冷孤傲的身影,那人似乎与三年前确实不一样了,那句“不会再爱您”让他心中有些微恙。 “母亲”,言辰因为不放心,回来得很快,医院被炸成蜂窝,哪里还有医护人员给办什么出院手续,一脸沧桑的院长嘱咐大家想走就走吧。 维多利亚夫人匆匆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言辰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体贴周到地拿起一件大衣披在她肩上,母亲温柔一笑,牵起儿子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亚度尼斯望着母子两离开的背影,温馨亲密,久久不能回神。 在一旁看完全程,却毫无存在感的副官咳了两声,提醒道:“上将,事件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这次恐怖袭击与叛军有关,而这栋楼之所以毫发无伤是因为有人以精神力为护盾覆盖了整栋楼。” 副官初次看到调查结果时忍不住大吃一惊,不仅是因为那人精神力强悍到逆天的程度,最令人钦佩的是他以一己之力保住了这栋楼里所有的人。在袭击来临的第一瞬,此人完全可以自己躲起来明哲保身,但他却站出来保护更多的生命。 亚度尼斯:“查出是哪个向导了吗?” 哨兵的精神力以攻击性为主,这种保护性的精神护盾只有向导才能发出。 副官翻看智脑,惊喜道:“是格兰少将,爆炸发生时他就在一层。格兰少将是帝国唯一一名精神力达到S级的向导,那样强大的精神力护盾一定是他发出的,真是太伟大了!现在网上都是称赞格兰少将的言论。” 另一边,系统正在言辰脑海中直播两人的对话,气得数据线乱窜。 【系统:明明是宿主救了所有人,这群愚蠢的人类竟然把功劳归结于别人。老子拎着八米长的大刀杀来.jpg】 【言辰:格兰少将?这个世界的主角受?】 【系统:呜呜呜,是的,他的主角光环太强了,一出现所有人都自动把他当成救世主。】 【言辰:无所谓,刚好拿来当挡箭牌,我要做的只有好好照顾母亲,一旦暴露实力,会带来不必要麻烦。】 言辰和母亲乘电梯到达一层时,恰巧撞见正在大厅接受众人感谢的主角受,一身白色军装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金色短发配上天蓝色纯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高贵又不乏温雅的气质,嘴角的微笑永远给人一种温暖如阳的气息,这样的相貌拥有天然的亲和力,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西谚。” 格兰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西谚原本的样貌只能算清秀,但言辰的灵魂驻入身体后,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寡淡高傲的瑰丽之美,尤其是那双紫眸,除了无波无澜的清冷,隐隐有一丝危险的桀骜在眼底闪烁,让人惊艳,就连一直自诩相貌气质出众的格兰都无法忽视他。 言辰淡漠地看向格兰,“有什么事?” “哈哈,别这么见外,咱们好歹也是第一军事学院的校友,虽然当年你没毕业就辍学了,话说你这些年去哪里了?过段时间是我和亚度尼斯的订婚宴,如果有时间,欢迎你来参加。” 西谚当年追求亚度尼斯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上次好几次帝都风云的头条,即便过了三年,周围依旧有人认出来西谚,皆是看笑话般地低下头窃窃私语。格兰嘴角挂着高贵的笑,大度从容地盯着西谚,他的话有挖苦也有炫耀的成分,可惜言辰没有半分感觉,敷衍点头道:“嗯,祝你们幸福。” 说完,带着母亲搭乘停在门口的飞行器离开,全程没多看格兰一眼,这种为人无视的感觉让主角受面色有些难看。 亚度尼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缓缓道:“辛苦你了,那么强的精神力释放,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格兰脸上的阴霾之气顿扫,回头一笑,“没有,一切都好。” 亚度尼斯眸子一眯,“真的?” 看着未婚夫担忧的模样,格兰心头暖暖的,“当然。” 但他理解错了,亚度尼斯并非担忧他,且不说过度的精神力释放会造成身体虚弱,A级炸/药和精神护盾的碰撞再强的向导也会受伤,可格兰却一点事都没有。亚度尼斯突然想起言辰苍白如纸的侧脸,好像他一开始冲进病房时维多利亚夫人正在心疼地擦拭言辰嘴角的血迹,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言辰在帝都郊区为母亲置办了一套别墅,出院刚好入住,他打算用这三天假期好好陪陪母亲。 维多利亚夫人一个很懂生活的人,不仅将别墅里外打点得妥妥当当,还特意为儿子在花圃种满了薰衣草,她知道儿子一直浅眠,只有嗅着薰衣草的香味才能睡得熟一些,只有母亲才会将孩子的每个习惯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 “维多利亚夫人在吗?” 别墅的围栏外一名衣饰尊贵的妇人提着手包款款而笑,言辰原本在花圃给薰衣草浇水,抬眸望去,正是希尔夫人,而她身后的飞行器上黑色军装的男人阔步走出,天生拥有帝王般睥睨天下的气场。 亚度尼斯生得极为俊美,鬼斧神工般的脸部轮廓,高挺的笔锋,细薄性感的唇,再加上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既如宝石般璀璨夺目,又如蛰伏野兽般闪烁着血腥和黑暗,此刻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言辰不悦地皱眉,正在考虑怎么把人驱赶走,一扭头突然对上一双同样暗红的眼睛,是一只比人还高的凶猛黑豹,好奇盯着他左瞧右瞧,一股无形的威严笼罩在他头顶。 【系统:我擦擦擦擦,什么鬼?吓死本宝宝啦!!】 【言辰:……没有哪个宝宝像你这般大嗓门,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脑子鬼吼的声音多大,我还没被吓死,已经被你震死了。】 【系统:(T▽T)宿主,我错了!这只黑豹应该是亚度尼斯的精神体。】 【言辰:嗯,我知道,原来他还不是特别蠢。】 【系统:???什么意思?】 【言辰:他在试探我,只有S级精神力及其以上的向导才能看到黑暗哨兵的精神体。】 幸好言辰是个面瘫,猛然被吓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瞳孔微微一缩,此时他调整好状态,已经想好借口将人赶走,却见母亲从屋中出来,有礼道:“原来是希尔夫人,进来坐坐吧。” 母亲开口,言辰自然听话,将人请进来。 第3章 哨兵×向导3 客厅里,言辰沏了一壶上好的花茶待客。维多利亚夫人是位多才多艺的母亲,曾悉心教导过他茶艺,再加上言辰的悟性和惊人的学习能力,他沏的茶绝对能达到茶艺师的水平。 亚度尼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瞧着茶案前的青年白皙的指尖游走在青瓷杯间,动作优雅大气,一举一动都能定格成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不久一杯馥郁芬芳的茶就被端到跟前。 希尔夫人与维多利亚夫人极为投缘,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不过聊得最多的还是自家的两个儿子。 沏完茶后言辰又从厨房里端出几盘精致地糕点,才彬彬有礼道:“请慢用,我就不坐陪了。” 他对主角的印象极差,一点也想和他待在一个地方。 希尔夫人闻言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自家儿子,对言辰和蔼可亲道:“西谚,阿姨这次来,是特意为亚度尼斯那天在医院的无礼行为向你致歉的。” 上将大人对上自家母亲强硬的视线,对这位胳膊肘总是往外拐的亲妈格外无奈,但迫于母亲的威严僵硬开口道:“抱歉。” 言辰脸上一派漠然,“不必。” 呵呵,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和狗计较吗? 他说我转身离开客厅,朝花圃走去。 希尔夫人瞪向亚度尼斯,“道歉讲究诚意,再去说一遍,把你那上将的臭架子放一放,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谁会原谅你?” 亚度尼斯一脸无奈,“妈,你还知道你儿子是帝国的将军。” 让一个帝国最高统帅去和一个低阶向导道歉,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 希尔夫人怒了,“你就知道要面子,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维多利亚夫人出言缓和气氛,劝道:“夫人真的不用这么做,西谚虽然不善于表达感情,但他说不必了就是真的不必了。” 最后亚度尼斯碍于母亲的面子,还是起身朝花圃走去,但他并没有上前和言辰道歉,而是双手插兜站在远处观望。 白色衬衫的青年站在一片薰衣草丛中,那紫色花瓣和青年眼睛的颜色极为相近,他低头打理花草时,眸海中的冰冷孤傲会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和薰衣草的花香般让人心旷神怡,亚度尼斯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西谚很迷人。 当然,言辰的脑海里绝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言辰:那个变态还要看多久?】 【系统:嘤嘤嘤,宿主你不要忘记他可是咱们的支线任务。】 【言辰:……】 他想起了那个操蛋的支线任务,顿时很无语。 【言辰:如果完不成会怎么样?】 【系统:扣除一半积分。】 【言辰:……】 根据系统之前的介绍,任务完成的积分可以用来提升他的灵魂之力,对重生很有帮助。 【系统:鉴于宿主的特殊情况,您不需要给主角很多爱,一点点就够,只要我检测到您0.001的情感波动,这个任务就算完成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言辰:……别说0.001,就是0.0000001的爱我也给不了他。】 除了亚度尼斯的视线骚扰,言辰脚边还卧着一只大型黑豹,正在蹭着他的裤脚亲昵地撒娇,时不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亚度尼斯的精神体似乎很喜欢他,偏偏他还要装作视而不见。 滴的一声,两人的智脑同时响了一下,确切地说,是军部给每一位放假中的帝**人都发送了消息——即刻返回军队,看来是有大任务。 …… 7号军事基地,顶楼的军事会议室中聚集了军部所有高层。 “亚诺王朝同意归顺,但条件是帝国必须协助他们从叛军手中救出乔伊斯王储。” “乔伊斯?老国王的最小的儿子,那个与上将齐名的黑暗哨兵?” 众将领看了眼主位上的亚度尼斯,据传闻里这两人一直不对付。在星际众多传说中,唯以帝国的“黑暗之神”和王朝的“光明使者”流传最盛,亚度尼斯和乔伊斯从相貌到性格都是两个极端,一个暗黑华美,一个雍容高贵。 不久前乔伊斯在一次恐怖袭击中为了掩护平民撤退,中了叛军的陷阱而被擒获,不然这次在战场上帝国也不会赢得如此容易,王朝失去了保护神,而帝国这边却有强悍的人形杀伤武器亚度尼斯。 暗黑军装的男人低眉扫过手中的文件,指尖敲着桌面,沉思了片刻,深深笑道:“回复亚诺王朝,帝国同意他们的条件,我会亲自去救乔伊斯殿下。根据情报,叛军极有可能将人关押在詹兰星基地,在大部队进攻前我会率领精锐先将那位王储完好无损地救出。” “请上将三思,詹兰星是叛军兵力最强的基地之一,防御极严,您不能以身涉险,而且据说叛军那边已经研制出可以引发黑暗哨兵精神力暴动的药剂,乔伊斯就是因此被抓。” 亚度尼斯暗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眯,“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那人闭了嘴,内阁老臣却慎重开口,“去可以,但要带上几名高阶向导以防万一,帝国必须确保上将您的安全。” 亚度尼斯对此并无异议,虽然向导的战斗力弱,但高阶向导的体质还是不错的,倒不至于拖后腿。 …… 办公室里,亚度尼斯看着指挥官刚上交的向导名单,仿佛看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勾唇笑道:“指挥官阁下,我记得我指名要的是A级的向导,你把一个C级废柴加进来干嘛?” 虽然他对言辰有所改观,但思及那人以前的所作所为,保不齐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且上战场不是儿戏。 指挥官急忙解释道:“上将,您误会了,这次是西谚主动请缨。他的精神力等级虽然只有C级,但他体能很好,恢复力强悍,每次能同时为十名哨兵梳理精神识海。” 亚度尼斯闻言皱眉,同时帮十名哨兵恢复精神力?这是一个C级向导能做到的吗? 指挥官见上将面色稍缓,继续道:“而且这是西谚最后一次出任务,他不求军功,只希望获取相应的报酬,昨天他已经递交了退伍申请……” 亚度尼斯厉声打断道:“退伍申请?” 指挥官被他阴沉的面色吓了一跳,结巴道:“是……是的,他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医生建议静养,据说这次拿到报酬后他会和母亲一起搬离帝都,到偏远安静的小行星上生活。” 言辰的原话是退伍前想再赚一笔,指挥官是个老好人,选择替他委婉地表达了出来。 亚度尼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指挥官立正敬礼,“是。” 他转过身默默擦了擦脸上的汗,黑暗哨兵不亏是帝王级的强者,无形中释放出的精神力都够他喝一壶的,好不容易快走出门却又被叫住。 “等等,既然西谚的能力这么强,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下级军士?” “哦,因为那小子不爱功名只爱钱,一心想着攒钱给母亲治病,别看他不少接任务,日子却过得很清贫。” 亚度尼斯没再多问,指挥官赶紧麻利地跑了。 午饭时分,原本热闹的军部食堂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因为他们居然看到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屈尊降贵走进了食堂,还到窗口打了份饭,然后径直地朝靠窗的桌位走去。 言辰正在边吃饭边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见一身暗黑军装的男人落坐在他对面,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瞧向窗外,紫色眸海中没有一点波澜。 【系统:呜呜呜,数据显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估计用不了几年……你一定会死在维多利亚夫人前面。】 【言辰:嗯,我知道。】 【系统: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这次任务?】 【言辰:给母亲攒钱,之前的存款再加上这次出任务足够她安度余生了。】 【系统:嘤嘤嘤,我还以为你终于想开了,打算和主角培养感情了呢!】 【言辰:……】 亚度尼斯看着他餐盘里的一荤一素,不由皱眉,他的饭量还不如帝都权贵家的猫。 言辰终于受不了他的视线骚扰,不再和系统扯淡,回眸道:“上将有事吗?” 亚度尼斯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听说你报名了这次S级难度的任务,以C级向导的身份?” 言辰:“嗯,怎么了?” 亚度尼斯:“你知道S级任务的危险程度吗?” 他让副官对西谚这些年的生活做了详细的调查,才知道西谚为了负担母亲的医疗费,几乎包圆了军部所有的悬赏任务,丝毫不在意任务的危险系数。 他对西谚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总在军校里纠缠他的无赖向导,格兰还曾揭露过西谚虐待自己母亲的暴行。可如今握在手里的资料告却告诉他是一个极为孝顺的孩子,孝顺到在部队里省吃俭用,恨不得一个馒头掰成两顿吃,只为了给母亲凑医药费。 言辰:“知道。” 亚度尼斯:“你这么做当真只是为了给母亲攒医药费?据我所知,你三年来攒下不少钱,应该不缺这一星半点儿吧。” 言辰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嘲讽地弯了弯嘴角,“上将先生,如果您担心我是为了纠缠您或是觉得我能力不足,完全可以取消我的名额。刚好我的退伍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下午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略带喜悦,似是着急回去见母亲。 亚度尼斯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言辰补刀道:“有些事情我可能需要澄清一下,您应该听过一句话——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当然您是不是人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的我只想赚钱,像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可能不懂,我每多赚一分钱我母亲的余生就多一分保障。” 说完,他端起餐盘准备往外走。 亚度尼斯望着那人高冷清瘦的背影,脊背挺得笔直,走得很决绝,让他不由强制命令道:“站住,我同意你参加这次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想到青年会离开军队,离开帝都,然后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小行星安居,他就十分慌乱。 【系统兴奋道:宿主宿主,我检测到主角对你产生了强烈的情感波动!】 【言辰:嗯,你知道为什么吗?】 【系统:一定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宿主拥有社会主义的优良美德!】 【言辰:……呵呵,你就只能当个系统了。】 【系统:T^T,眼泪掉下来.jpg】 【言辰:因为人都喜欢犯贱,失去的永远是最宝贵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第4章 哨兵×向导4 詹兰星,入夜。 隐形军事飞行器降落到距叛军基地三十公里远的地方,机舱中坐着全副武装的哨兵和几名向导,主角受格兰作为帝国唯一一名S级向导,自然也参加了这次任务。他和亚度尼斯两人坐在一处,柔情似水的眼里全程只映着亚度尼斯一人。 几名A级向导小声议论着,“天啊,格兰少将和上将大人真是太般配了!” “简直是强强联手、天作之合,他们孕育的后代一定会是帝国的未来之星。” 听到这话,正在喝水的言辰险些被噎到,将脑子里的系统敲了出来。 【言辰:后代是什么鬼?】 【系统一脸娇羞地解释道:嘻嘻,在这个世界哨兵和向导结合是可以生孩子的。】 【言辰:???】 What,这操蛋的世界!!! 【系统抛媚眼道:而且宿主你已经年满二十岁,到了最佳的受孕年纪,再过不久还会出现结合热,身体的本能会让你情不自禁地靠近哨兵,然后做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哈哈哈……】 系统激动地连发了三张“菊花碎满地.jpg”,言辰被表情包糊了一脸,眼前一黑。 【系统:啊啊啊!!!宿主你要干嘛?o(>_ 第5章 哨兵×向导5 言辰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精神力输入亚度尼斯体内,帮他梳理暴动的精神识海。 系统胆战心惊地观察宿主的面瘫脸,严重怀疑如果不是为了钱,言辰会和反派一起干掉主角。 亚度尼斯暗红眸海中的杀戮之气渐渐平息,甚至主动释放自己的精神丝去牵引言辰的,勾搭他的精神力来回游走在自己体内,两股精神力彼此交融纠缠。 言辰逐渐察觉不对劲,像八爪鱼一样压在他身上的亚度尼斯体温越来越高,十分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埋在他颈间的脑袋用唇瓣若有若无地擦着他白皙的脖子。 【言辰:亚度尼斯到底被下了什么药?】 【系统打马虎眼道:啊,就是叛军新研发的那个啥,能致使哨兵精神力暴动的药剂。】 【言辰明显不信:你确定?】 系统还没回答,亚度尼斯用最直白的身体反应给了他答案,惹得他浑身一颤。 【系统娇羞地捂脸:嘻嘻嘻,里面多了一样催/情的成分。】 【言辰:……】 他要这糟粕的系统有何用?早点提醒会死吗? 言辰开始奋力挣扎,屈膝朝亚度尼斯踹去,但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向导和哨兵的力量差距,他竟被亚度尼斯压得死死的,半分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个霸道不动抵抗的吻落到他的唇上,攻城破寨,长驱直入,两个人的灵魂同时一颤。 【系统欢天喜地道:宿主宿主,我检测到了你的怒意值火速上升,有直冲天际的架势。恭喜宿主你的情感障碍有所治愈,居然能够察觉到愤怒了!!】 【言辰:……你特么的!】 【系统:哇偶( ̄▽ ̄)/,宿主已经开始会说脏话了!】 【言辰:……】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 “真是精彩,你是我见过精神力最强的向导,居然这么快就平息了黑暗哨兵的精神力暴动。” 言辰趁亚度尼斯极为短促的愣神间隙,用精神力将他敲晕,终于推开了身上猪一样重的上将阁下,然后起身凝视面前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如峰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遮掩住眼中锋利危险的光芒,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言辰脑海中浮现四个字——斯文败类,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词更能形容眼前这个男人。 “啧啧,怎么不继续了?我可是很期待啊!” “就算要上演活春宫,也绝对不会是我和他”,言辰点开亚度尼斯的智脑,将定位发给了格兰,相信主角受很快就会来,并且极度愿意为亚度尼斯解决生理问题。 男人看清他的动作后,低低笑出了声,“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交个朋友怎么样?我叫拉斐尔,是这个基地的高级研究员。我很好奇你刚才是怎么用精神力敲晕亚度尼斯的,他可是帝国最强的黑暗哨兵,哪怕在被下药的情况下依旧富有顽强的杀伤力。据我所知向导的精神力一直很温和,可你的……好像具备攻击力。” 言辰挑眉,拉斐尔?那个臭名昭著的叛军三大首领之一? 拉斐尔舔了舔嘴角,望着言辰的目光露出贪婪,“我有种直觉,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实验体。” 【系统:啊啊啊,宿主我检测到这个人对你有十分变态的想法,就是这样那样,好可怕!!!】 【言辰:……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吗?】 看那垂涎欲滴的表情,是个人都能知道这个变态在想什么。 【系统:能,主角受到了。呜呜呜,宿主你真的要把和男主角“负距离”接触的机会让给他?】 【言辰:……】 他发现这个系统看似单蠢,张口闭口都是虎狼之词! “上将,你怎么样?” 格兰根据定位很快赶到了实验室,一脸担忧地看着地上的亚度尼斯。 言辰懒得搭理他,就刚才那三秒的空档,他已经和对面那个变态男人进行了几十场精神力的交锋。 格兰也察觉到空气中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只望了拉斐尔一眼,便能感知到这人不亚于亚度尼斯的精神值,转而看向言辰,“怎么回事?” “哦,上将中了催/情药物,我建议你立马带他出去,然后找个地方和他结合,这个人我来对付。”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随便,格兰畏惧地看了眼拉斐尔,又看向身边的亚度尼斯,毅然决然地背起亚度尼斯赶紧往外跑,丝毫不管言辰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实力超群的拉斐尔,在他眼里哪怕能抵挡一时,也足以对得起言辰那种低阶向导的身份。 拉斐尔嘲讽地盯着格兰离去的背影,“你的朋友可真绝情。” 言辰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因为我一个人足以打败你。” 拉斐尔一笑,“是吗?” …… 格兰带着亚度尼斯逃出来,急忙奔向事先计划好的撤离点,那里藏了一架军用飞船,被救出的乔伊斯王储和几名哨兵已经在船舱里等候多时。 格兰上飞船后,立即吩咐道:“下令所有人撤退,十分钟后起飞。” “是,上将这是怎么了?” 众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上将阁下不正常的精神力波动,再听格兰隐晦的解释,立即为他们准备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哨兵们露出了暧昧的表情。 乔伊斯则皱眉地看向基地的方向,担忧道:“格兰少将,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名黑发紫眸的年轻向导?” 格兰果断道:“已经死了。” 乔伊斯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格兰对操控室的哨兵道:“十分钟后未能从基地里出来的人不必再理会,立即启动飞船。” 驾驶员犹豫了一下,“是。” 察觉到亚度尼斯有苏醒的迹象,格兰立即带他进入独立房间,飞船里的设备很齐全,床头柜里连结合专用品都有,让他的脸红得发烫。 亚度尼斯已渐渐醒过来,之前言辰的梳理不仅平息了他精神力的暴动,还治愈了他经年战斗导致千疮百孔的精神识海,他如今已经确定言辰的精神力绝对不止C级,甚至远远超过S级的格兰,很有可能就是当初战场上救他的人。 只是发情热仍然折磨着他,让他神志不清,大床凹陷了一块,格兰一边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往床上爬,亚度尼斯两眼迷离,错将面前人当做言辰,长臂一挥直接让人压倒在身下,暗哑低沉的声音性感又危险,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刚才居然敢敲晕我!” 格兰瞧着这样充满魅惑的亚度尼斯,心脏狂跳不止,“我……” 男人的吻粗暴地落下,就在快亲上时骤然停住,在他脖颈间嗅了嗅,疑惑道:“薰衣草香呢?” 亚度尼斯抬起血腥危险的暗红眸子,努力看清眼前人,暴怒地掐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西谚。” 格兰又羞又恼,挣扎道:“你……你看清楚,我是格兰,你把我当成了谁?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亚度尼斯当即起身,抽出军靴里的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刀,以放血为代价减缓体内的燥热,揉着眉心努力搜索记忆,最终不得不质问格兰,“西谚在哪儿?” 格兰看着他宁愿放血,也不愿碰自己,心碎了一地,怒吼道:“他死了,死在了基地里。” “不可能……” 飞船轰然启动,打断了亚度尼斯接下来要说的话,他飞快地冲出房间,朝驾驶室跑去,“谁允许你们撤退的?” 驾驶员险些被他再度暴走的精神力掀飞,哆嗦道:“是……是格兰少将。” “乔伊斯殿下你做什么?” 飞船已上升了几十米,一直紧紧盯着基地方向的乔伊斯突然打开舱门,跳出了飞船,同为黑暗哨兵的超强体质让他平稳落地,朝一个从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青年飞快跑去。 言辰出来时老远看见飞船升空,还以为赶不上了,正在问系统因公殉职的话,军部有没有补贴,却看到一个金发紫眸的温柔男子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满眼的疼惜和自责,到跟前时小心翼翼地抱住他,颤抖低语道:“我可以接你回家吗?” 言辰全程处于懵逼的状态,“嗯?” 【言辰:我发现自己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人类的思维逻辑,不管是抽疯的亚度尼斯,还是面前这位奇葩的殿下。】 【系统安慰道:很正常,数据之间都存在0和1的代沟,更何况是人了,你们存在攻和受的差距,啊哈哈哈哈哈!!!】 【言辰:……】 然后下一秒重伤外加被系统气到的言辰直接陷入了昏迷,倒在乔伊斯的怀里。 昏迷中他做了一个的梦,不,应该说是西谚的梦。 梦中的他身处一片薰衣草庄园,维多利亚夫人坐在花丛中的长椅上,高贵典雅,手中编制着儿子过冬的毛衣,温柔地注视着身侧扑蝴蝶玩的小西谚。 一名金发紫眸的贵族少年穿着繁琐的宫廷礼服,缓步走来,朝维多利亚夫人恭敬地行礼,征得她的同意后,牵起小西谚的手,走进薰衣草花丛玩耍。 紫色的花海中,少年将一颗星辰般闪耀的紫宝石捧到小西谚面前,单膝下跪,浅笑道:“我可以守护你吗?像银河守护星辰那般,不舍日夜,永不离弃。” 清风吹过薰衣草花丛,掀起阵阵清香…… 小西谚也不说话,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言辰无语得心梗: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系统:吼吼吼,宿主是你老了,赶不上时代!】 然后连发了三张“当你老了,系统依旧貌美如花”的表情包,狂笑不止。 【言辰:……】 他选择无视系统,淡然地翻看梦境,发现那个时候少年的乔伊斯总喜欢给小西谚念一首短诗: 我们相隔不远, 曾是星辰两颗,在一湾银河。 娓娓听说,亿万斯年, 我曾与你见过…… 第6章 哨兵×向导6 飞船返回7号军事基地后,亚度尼斯被一群军部高层缠住问东问西,乔伊斯也被王朝派来的医疗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当两人好不容易抽身想去看看言辰时,才发现青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部。 乔伊斯:“他去哪儿了?” 指挥官看着眼前这位温柔的王储殿下突然露出骇人的气势,一旁的上将大人也是阴恻恻地盯着他,不由吓得心肝一颤,结巴道:“西……西谚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办理了退伍手续,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家了。” 乔伊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消失不见就好,急切道:“他家住哪儿?” 指挥官刚要如实回答,却被亚度尼斯打断,满脸不悦,“王储殿下你是否过于关心我军将士?” 乔伊斯温和一笑,话中却透露出一股针锋相对的危险,“上将阁下,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西谚已经递交了退伍申请,他现在不是帝国的军人,更何况……他本就不属于帝国。” 亚度尼斯挑眉,“你什么意思?” 乔伊斯收敛笑容,目光中透出寒意,“我派人对西谚这些年的生活做了调查,偷窃的罪名、监察院的三日囚禁等等,上将阁下对西谚造成的伤害,亚诺王朝会加倍奉还。” …… 帝都,言辰一回家先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战场上的烦躁在见到维多利亚夫人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就像雏鸟归林,家的味道和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格外安心。维多利亚夫人温柔地回抱了儿子,像哄孩子般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便欣喜地去厨房做饭了。 “你是说你这次的任务是解救乔伊斯王储?” 饭桌上,维多利亚夫人给儿子夹菜的手一抖。 言辰吃着母亲亲手烹饪的可口饭菜,乖巧点头,“嗯。” 维多利亚夫人闻言脸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他……他看见你了吗?” 言辰抬眸察觉母亲的不对劲,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维多利亚夫人突然握住儿子的手,素来温柔端庄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道:“西谚,你不是说想搬到偏远安静的小行星上生活吗?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言辰感受到母亲内心深处的恐慌,不管因为什么,母亲不愿意说,他自然不会多问,而是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这个一直爱护他的人,毕竟他的任务是好好照料母亲的余生,会伤害母亲的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回握母亲的手,传递掌心的温暖,安抚道:“好,我们收拾东西,即刻出发。” 【系统:宿主,你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吗?ヽ( ̄▽ ̄)ヽ】 【言辰:宝贝儿,小孩子才会喜欢刨根问底,成年人只注重利益和结果。】 【系统:好扎心!!!(T ^ T) 】 【言辰: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成年人世界的事实,而且对于我这样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身世什么的都是浮云。】 【系统:呜呜呜,宿主你别说了,在和拉斐尔打了一架后你的身体状况又下降了!】 【言辰:嗯,我知道。】 【系统:呜啦啦啦,宝宝哭给你看!!!】 【言辰:……】 第二天,亚度尼斯和乔伊斯一前一后抵达言辰家时,已经是人去楼空。邻居见两个风度翩翩的哨兵徘徊在门口不肯走,还好心告诉他们隔壁搬家的事。两人齐齐皱眉,刚打算利用各自的权限查找言辰的行踪,智脑上却同时接到了军部的紧急通讯。 “上将阁下,王储殿下,叛军袭击了Z52号民用星际航道,有近十艘的载客飞船被截,请二位尽快返回联合军部商议对策。” 这条星际航道是帝国和王朝重修旧好后新开通的,为了方便民间人士交流,增进帝国和王朝的感情,故而被截的飞船帝国和王朝的平民各占一半,这次营救自然也要求双方共同出力。 他们不得已暂时放弃追踪言辰的下落。 与此同时,茫茫星际中一艘被劫持的载客飞船上,言辰淡定地瞧着窗外荷枪实弹的叛军飞行器。 【系统:啊啊啊,宿主怎么办?我检测到他们身上携带了自杀式袭击的炸弹,对我们很不利。】 【言辰:嗯,我知道。】 【系统:……】 可怜的小系统完全搞不懂,他和宿主到底哪个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言辰看向身侧不安皱眉的维多利亚夫人,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母亲别怕。” 系统觉得宿主唯一一点良心都用在了母亲身上。 飞船上有星际刑警,但人数少的可怜,这会儿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惊恐乱窜的乘客,只能扯着嗓子喊道:“大家听我说,飞船上有备用的逃生舱,但空间有限,最多承载二十人,我建议女人和小孩儿先上。” “凭什么?” 强烈抗议的中年男子是个脑满肠肥的哨兵,掐着水桶腰骂道:“狗屁,女人和小孩都是废物,哨兵才是帝国的重要人才,应该是哨兵先上。” 整个飞船里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听到这话愤愤不平,但谁也不敢反抗,因为那名中年哨兵释放出精神力威压众人,连那几名刑警都被那股精神力逼得头皮发麻。 言辰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舱内,“听长官的,女人和小孩先上。” 中年男子怒骂了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 言辰冷冷看向他,“身为哨兵,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和战斗值,不去对付外面的敌人,却总想着如何欺压弱小好跑路。” 中年男子的身侧站着是他的精神体,一匹骨瘦嶙峋的恶狼,它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言辰,却被一层精神力护盾挡住。 中年男子诧异一下,转而笑得贼眉鼠眼,“呦,原来是个注定挨操的向导,不老实待在家里生孩子,居然敢和老子叫板……” 言辰目光一厉,用精神力将那匹恶狼拍飞,掏出随后携带的匕首,一个猛冲擒拿,三下五除二地将中年哨兵压制在身下,匕首抵在他的喉管上,冷淡道:“我说,女人和小孩先上。” 那中年哨兵吓得直接尿了裤子,“是……是是!” 这下再没有人有异议。 外面叛军的飞行器离得越来越近,威胁船长打开客舱门,时间紧迫,飞船中的人立即行动了起来。 维多利亚夫人一直紧紧握着言辰的手,怎么劝也不肯离开,眸海中满是担忧,坚持道:“西谚,如果你抛下妈妈,妈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言辰听了,忽然心头一暖,露出了人生第一抹灿烂的笑容,“我知道。” 【系统:滴,检测到宿主有强烈的情感波动,果然人类生命中第一个导师是母亲。唉,如果宿主能把这份爱分给主角一丢丢就好了。】 【言辰:……别和我提那个人渣。】 在逃生舱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言辰用精神力强制将母亲推了进去,并摘下自己手腕上的智脑塞到了母亲的手上,飞快嘱咐道:“银行账户密码是母亲的生日,房产证上是母亲的名字,记得照顾好自己。” “不,西谚……” 最后一眼,言辰看到那位坚强又脆弱的母亲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 轰的一声,另一艘被劫持的飞船比他们早一步放出逃生舱,却在脱离包围圈后被叛军飞行器上的炮弹击中,瞬间在璀璨的宇宙中炸成了一片星火,转眼叛军将炮口对准了新出现的逃生舱。 “不!!” 飞船中的留守者传出此起彼伏的呐喊,那架逃生舱中搭载着他们的亲人。 联合军部会议室,帝国和王朝的将领们看到卫星直播的这一幕,眼中纷纷燃烧其怒火,恨不得将叛军大卸八块。 “军队快到了吗?赶紧阻止他们!” 主位上的亚度尼斯深深皱眉,“来不及了。” 显示屏中叛军的炮口已经准备发射,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一眨眼间,高热的离子炮弹脱离炮口,向逃生舱冲击而去,千钧一发之际一艘飞船中爆发出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在浩瀚星海中将逃生舱包裹起来,扛下离子炮弹攻击的同时将逃生舱送出了叛军的攻击范围。 会议室中的众人惊讶到鸦雀无声。 “你们看到了吗?那股精神力抵抗住了离子炮弹!” “天啊,那人的精神力应该已经超越了S级,不,已经到达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他应该是个向导,那是精神力护盾。” “对对对,他一定就在那艘飞船上,精神力这么强悍的向导已经居然没有听说过。” 亚度尼斯见到这情形却是身形一僵,命令副官道:“将被劫持的乘客名单给我。” 一名传讯官冲进会议室,急匆匆道:“上将,陛下亲自下了批文,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要救下这么向导,他是帝国不可多得的财富。” 亚度尼斯在乘客名单上看到“西谚”时,暴怒的精神力险些把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掀飞,只有同为黑暗哨兵的乔伊斯安然无恙坐在座位上,但在瞥见那个名字后,两股暴怒的精神力成功拆了会议室,纯粹意义上的拆房。 星际的另一端,叛军基地中作为首领的拉斐尔悠哉地看着袭击行动的转播,当即命手下成功入侵了飞船的监控系统,在画面中找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青年。 他推了推金色的眼镜框,手指在监控画面上摩擦,笑得暧昧十足,“原来在这儿。” 言辰因为过度的精神力消耗,此刻屈膝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呕血,苍白的脸色和殷红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得魅惑勾人,明明那么脆弱易折,消瘦的脊背却挺得笔直,深深诱发了人内心深处的征服欲。 拉斐尔点开智脑,微笑着下令:“准备一级麻/醉/枪,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第7章 哨兵×向导7 言辰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奇怪的实验室里,脖子、四肢和腰部都被金属扣锁在一张铁床上,然后万分嫌弃地看到了拉斐尔那个斯文败类的脸。 他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暧昧地盯着自己发出低笑声,“宝贝儿,你终于醒了。” 【言辰面无表情道:我发现和拉斐尔一比,我一点都不讨厌亚度尼斯。】 【系统:呜呜呜,那宿主能在死之前给主角一点爱吗?咱的支线任务进度一直是负值!!!负值你懂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任务进度有负增长的。】 【言辰:……冷静。】 然后被系统发的“做不到,死给你看”的表情包糊了一脸。 其实没有谁比可怜的系统更清楚言辰有多讨厌主角,说来也奇怪,像宿主这样拥有情感障碍的人天生对所有人无感,唯独对亚度尼斯,就像生来磁场互斥的两颗行星。 拉斐尔命令手下架起一台摄像机,然后优雅地站起身,轻佻地去解言辰的衬衫纽扣,“宝贝儿,现在的画面会直播到整个星系,我决定向所有人公开你的美。” 言辰冷漠地看着他,不仅身体无法动弹,连精神力也被压制住了。 拉斐尔对上他紫宝石般魅惑的星眸,不由露出痴迷的表情,伸手遮住他的双眼,笑道:“西谚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美,便是银河系所有的星辰加起来都敌不过一二。听话,不要试图反抗,这间实验室是特制的,你精神力在这里没有丝毫作用。” 言辰不习惯别人触碰,微微皱眉,但依旧异常冷静道:“说说你的目的。”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拉斐尔一笑,撤开了手,转身对着摄像机道:“帝国的高层们听着,我给你们24小时的时间,释放被你们抓获的所有叛军人质,包括前首领瑞恩。” 言辰的目光冷冷扫过那台摄像机,“我并不帝国会为了一个低阶向导而受到威胁。” “哦,那如果是一个超S级精神力的向导呢?一个在叛军包围下救下一整艘逃生舱生命的英雄呢?我将你救人的视频上传到星网,民众的反响不错,倘若帝国对你置之不理,一定会伤了民心,而且……” 拉斐尔打了个响指,命人将一名身穿白色军装的格兰押了上来,绑在隔壁的金属试验床上,“我们还有帝国最受欢迎的向导——格兰少将。” 格兰在一旁剧烈挣扎,谩骂道:“拉斐尔你这个奸诈小人,亚度尼斯上将是不会放过你的。” 拉斐尔按下身侧的一个开关,强电流的冲击下让格兰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在金属床上翻滚,笑眯眯地看向镜头,“为了让帝国在这24小时内好好思考我的提议,我会采取一些‘激励手段’,希望贵国将领尽快给出答复。” 帝都,联合军部大厦。 由于顶层的会议室之前被亚度尼斯和乔伊斯暴动的精神力摧毁,楼顶被掀飞的那种,一干将领特意换了一个结实点的会议室,这会儿通过星网观看拉斐尔的直播,群情激奋下差点又拆了会议室。 “怎么办?那可是格兰少将,他曾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老子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格兰少将是帝国之星,绝对不能毁在叛军手中。” “一定要救出格兰少将!” 这会儿亚度尼斯反倒冷静了,盯着大屏幕若有所思。 乔伊斯点开智脑,与身侧的技术大臣交流后,皱眉道:“视频发源地暂时无法定位,至于你那位擅自离开军营的少将,我觉得很可疑。” 视频中,拉斐尔正在对格兰施以严刑,主角受满身鲜血,紧紧咬牙,誓死不屈,展现出他身为军人的大无畏精神,这一幕传到星网上,无数人为之心痛,并强烈要求帝国立即救出格兰少将。 “天啊,我的男神正在忍受严刑拷打!” “格兰少将为帝国立下赫赫军功,那些叛军俘虏可以再抓,但少将只有一个,真不知道帝国的高层在犹豫什么。” “看看男神英勇无畏的眼神,我好想替他痛,呜呜呜……” “他旁边那个被抓的向导怎么回事?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我刚才居然看到他嘲讽地弯了弯嘴角!!” “特么的,真是个贱人,眼睁睁看着格兰少将受苦,居然还露出那副表情。” “就是……” 【系统委屈巴巴道:宿主,你收敛点,星网上现在有好动人在骂你。】 【言辰: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格兰同学大义凛然、慷慨赴义的表情很有张力,比我看得三流电视剧演技好多了。】 【系统:……】 另一边,拉斐尔将格兰“折磨”晕了,回头看向言辰,略微皱眉:“你笑什么?” “你确定要我说?” 言辰弯了弯唇角,紫眸中溢出笑意,见惯了他清冷模样的拉斐尔看得心脏漏了一个节拍,这样狂妄傲慢的青年真是美得蛊惑人心。 拉斐尔成功被俘虏,微笑道:“你说。” 言辰:“哦,我在笑你们,一个假打一个假挨,演得不错,但是我觉得如果想威胁到军部的话,最好还是真刀实枪,亚度尼斯貌似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言辰虽然不喜欢亚度尼斯,但几次相处下来,他直觉那个男人很强,尤其是那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场。 “昏迷”的格兰闻言浑身一颤。 言辰看向摄像镜头,悠然道:“我甚至怀疑这处戏真正的幕后导演是亚度尼斯。” 隔着画面的亚度尼斯居然被他的眼神盯得心狂跳了几下,这小家伙真了解他,简直聪明得过分。 拉斐尔皱眉,“你什么意思?” 言辰:“上次在詹兰星的营救行动中,帝国小队一入叛军基地就中了埋伏,活着回去的不足两成,这说明什么?自然是有内奸,你当那位帝国上将是傻的吗?而且你刚才折磨格兰时,电鞭的压值显示的是十万强度,但实际上应该连一百都不到,因为向导生来体质敏感,再细小的痛苦在他身上都会扩大十几倍不止。十万强度的电鞭,他不应该只是晕过去,而是会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挨过,随便在帝国官网上翻翻信息公开,被关入帝国监察院的向导名单中一定能找到有我,你的手段和监察院的酷刑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拉斐尔听了眼角直抽,“身为一名向导,被关入臭名昭著的监察院,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那里是向导的噩梦,专门用来惩罚犯错的向导,所有进入过监察院的向导,民众都会以之为耻,你倒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可是星网直播,他这样说不异于当众毁自己的名声。 “我为什么要在意?当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关入监察院时,当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辱骂我时,这些人引以为傲的良知和自吹自擂的正义本身就是可悲的,以践踏所谓的罪人为彰显善良,以侮辱所谓的罪人为弘扬公道,我因受到伤害而清醒,而却他们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虚伪世界中。你觉得谁更可悲?哦,对了,那边躺着的少将阁下更可悲。” 格兰死死地闭着眼装昏,胸膛剧烈起伏着。 言辰无视他的愤怒,继续道:“如果帝国不惜一切代价换回那样一个叛徒,那将会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拉斐尔扔掉手中的电鞭,突然大笑起来,着迷地盯着言辰,“宝贝儿,你真是太迷人了,和那些柔弱易推倒的向导完全不一样。” 言辰翻了个白眼,就算他现在扮演的是个向导,但本质还是个男人,柔软易推倒是什么鬼? 拉斐尔点开智脑,翻看数据,笑眯眯道:“我对你的身体做过全面检查,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衰退,脑部神经也有严重的创伤,是监察院留下的伤吧,你知道你快死了吗?” 言辰冷淡依旧,“哦,知道。” 拉斐尔笑意渐深,“真是可怜,当初就因为盗窃一条亚度尼斯的项链便被监察院折磨成这样,果然身份卑微的平民在面对上将那般的权贵时,只有任人践踏的份。” “哦。”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把盗窃罪扣在你头上,害你遭受这一切吗?” …… 联合大厦的会议室中已经炸开了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兰少将真的是叛徒吗?我不相信。” “都给我闭嘴”,亚度尼斯在得知青年身体状况时,眼睛已经变得腥红,而这一切的源头居然是因为他,言辰什么时候偷了他的项链?他又是什么时候丢过项链? 该死的,哪里来的狗屁罪名? 而乔伊斯死死瞪着他,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位帝国上将。 卫兵进来报告道:“王储殿下,门外有位此次劫持事件的幸存者求见,她说她是西谚的母亲。” 亚度尼斯和乔伊斯同时发声,“请进来。” 不久后,当金发长卷发、紫色眼睛的维多利亚夫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众人不得不惊叹这位夫人真是太漂亮了,端庄典雅,就像一副油画般美丽。 一直站在乔伊斯身侧的技术老臣突然一愣,惊讶到眼泛泪光,“公主殿下,真的是您?” 乔伊斯行了一个标准的王朝请安礼,郑重道:“夫人,好久不见。” 第8章 哨兵×向导8 会议室中几名帝国老将领一开始只觉得眼前这位夫人极为面熟,听见那声公主殿下后,才恍然大悟道:“维多利亚公主?” “是夫人!” “真的是夫人,我们居然有眼无珠没认出夫人。” 几名老将领都是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急忙起身,郑重行军礼,竟比面见皇帝陛下还要恭敬,“夫人安好!” 说完,铁骨铮铮的老兵不禁红了眼眶。 有年轻将领小声议论道:“维多利亚公主?难道是传说中那位公主殿下?” 众所周知,开创亚诺王朝的亚历山大国王膝下只有一个爱女,这位公主殿下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智勇无双、骁勇善战,常年陪着父皇东征西伐,就连帝国前任上将亚维都曾是她的手下败将。怎料几次交锋下来,这位王朝公主和帝国上将在战场上互生情愫,但帝国与王朝的敌对使他们注定站到对立面上。 后来公主殿下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嫁给亚维上将,成为了帝国轰动一时的第一夫人。可惜,两人最终没有白头偕老,沦为帝国与王朝明争暗斗的棋码,最后亚维上将在阴谋中战死于王朝军队之手,维多利亚夫人也在万念俱灰后不知所踪。 老国王后继无人,最终选择了乔伊斯的家族接管亚诺王朝。 在场的几名老将领都曾是亚维上将的部下,看了看大屏幕中的紫眸青年,又看了看维多利亚夫人,震惊道:“那……那是亚维上将的孩子?” 亚诺王朝贵族血统的标准便是紫眸,而亚维上将是纯血的华裔,所以西谚才会拥有一头黑色的短发,相貌偏于华裔人与生具有的清雅温和。 维多利亚夫人默认了,目光复杂地看向乔伊斯道:“我想知道,如今王朝已在你的手中,已如愿地将银河系最璀璨的星辰镶嵌于你的王杖之上,那么你当年承诺西谚的话是否还算数?” 乔伊斯欣然一笑,右手放在左心口,躬身行礼,温柔道:“夫人,当然算数。我会穷极一生守护我的星辰,而亚诺王朝也将全力救回西谚——我的王子殿下。” 主位上一直不动声色的亚度尼斯突然以拳抵唇,发出一声低笑,“夫人,如果我是您,绝不会把西谚交给杀父仇人手中。” 他站起身,一身暗黑军服和暗红色的眼睛让他如地狱王者般充满危险的气息,“西谚不仅是王朝的皇子,更是亚维上将的儿子,帝国同样有权利留住他,而我本人也将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留住他。” 这是无声的宣战,谁要把西谚带离帝国,便是与亚度尼斯为敌。 两股黑烟哨兵级别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在会议室中交锋,众人突觉膝盖一沉,险些当场跪下。 技术兵狂喜地进来禀报,差点被精神力掀出去,艰难地扒住门框道:“报告上将,人质的位置已经追踪到了。” …… 而另一端的直播中,拉斐尔和言辰在沉默中僵持了良久。 拉斐尔:“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言辰闭上眼睛,表示不想和这个变态说话。 一名下属传来讯息,“首领不好了,帝**队有集结的迹象。” 拉斐尔闻言一笑,嘲讽地盯着审讯床上鲜血淋漓的格兰,“看来我给帝国的威压还是太小了,从现在开始每过一个小时便杀十个从飞船上劫持来的平民。格兰少将,你不用再装了,你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不,应该说你已经没用了。” 原本处于“昏迷”中的格兰脸皮肌肉一抽,迟迟不肯睁眼,他知道现在是星网直播,在这种情况下承认叛徒的身份,无异于自取灭亡,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准备抵死不认。 拉斐尔走到言辰身边,着迷地抚摸着他清冷白皙的侧脸,惹得那人不悦地睁开眼,怒目而视,“宝贝儿,别这么看着我,会让我想把你一口吃掉的。” 【系统忍不住发出奸笑:哇哇哇,好酸爽,好刺激!】 【言辰:……】 他一个情感障碍患者居然起了杀心! 拉斐尔:“听说你喜欢亚度尼斯?” 言辰优雅地翻了白眼,“呵,你觉得呢?” 拉斐尔噗嗤笑出了声,“全世界的向导都可能喜欢亚度尼斯,但唯独你不会。” 言辰:“那你废什么话?” 拉斐尔:“可是亚度尼斯喜欢你!从上次在詹兰星基地我就看出来了,你应该不知道,你帮他梳理完精神力暴动后,其实他是有能力压制催/情药物的,至少可以延缓药效发作,但他却没有,这说明什么?” 言辰眼角直抽,心里也呵呵了。 【言辰:……说明当时我就应该一脚踹得他再也硬不起来。】 【系统:呜呜呜,宿主咱们倡导的是社会主义大和谐,你不能这么残暴!】 【言辰:那他压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大和谐了?】 【系统娇羞地翘起兰花指道:嘿嘿嘿,人家瞧着挺和谐的啊!!!】 【言辰:……】 拉斐尔:“我可以友情提示你一件事,其实当年将你以偷窃罪送入监察院的幕后推手不是亚度尼斯,而偷那条项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国受万人敬仰的格兰少将,他才是真正害你的人,至于那条项链嘛……” 他一回身猛然从掀开格兰的衣领,从其脖子上拽下一条印有亚度尼斯家族图腾的项链,好意递给言辰看,笑道:“被他一直贴身戴收藏,看来爱慕亚度尼斯成狂的人另有其人,你可为他顶了不少屎盆子。” 格兰一瞬睁开眼,怒骂道:“拉斐尔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一睁眼就后悔了,转而惊恐地看向镜头,完了,什么都完了。 此时,星网上的民众已经炸开锅,方才辱骂言辰人被啪啪打脸,联想起拉斐尔那句“你快死了”,不禁心疼这个遭受无妄之灾的青年。 言辰像看白痴一般盯着拉斐尔,从刚才到现在他有那一句话不是废话吗?对于言辰来说,洗白和接受民众忏悔远不如知道他母亲平安来得有意义,那些跟风倒的人心和善意他从不需要。 拉斐尔的手指覆在青年衬衫的纽扣上,之前他已经解开了几枚扣子,这次直接一把扯坏衬衫,露出青年白皙的胸膛,“我知道你一定好奇我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当然是为了让镜头另一头的上将阁下知道真相,让他忏悔、发狂和愤怒,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受苦受难,自己却无能为力,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他说的没错,正驾驶飞行器朝叛军隐秘据点而去的亚度尼斯此刻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青年,内心中强烈不安,尤其是看到青年完美的躯体裸露在镜头前,愤怒地几欲暴走。 拉斐尔痴迷的目光流转过言辰的锁骨和偏瘦的腰身,指尖划过他的皮肤,“本来怜惜你的身体状况,不想对你用刑的,但现在看来你比格兰有价值多了。” 下属突然收到传讯,略带欣喜道:“首领,帝国已发来消息,愿意在24小时后交出俘虏。” 拉斐尔看向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上将阁下,我知道你在看,很可惜地通知你,现在我的条件变了,立即释放所有俘虏。否则,每晚一分钟你都会在西谚身上看到实质性的代价。” 第9章 哨兵×向导9 几个小时的严刑逼供,拉斐尔在言辰身上试了各种新奇的刑罚,电击、鞭打甚至用机器将他身上每一寸骨骼敲碎,星网上观看直播的民众从一开始的于心不忍到最后看得目不转睛,因为青年的是太美了。 拉斐尔在行刑之前给他注射了一定剂量的催/情剂,促使他强制进入结合期,而进入结合期的向导身体和心灵会特别敏感脆弱,在残酷的刑罚下只会更加崩溃。拉斐尔原本是想用言辰哭泣求饶的画面来刺激亚度尼斯,但结果却是他自己TM被刺激到了。 原本清冷孤傲的青年在结合热的折磨下白皙的脸爬上红晕,嫣红的嘴唇微微喘息,迷离的紫眸中含着水光,再加上裸露的胸膛上各种青红的鞭痕交错,竟然有种凌虐的美感,美得让人窒息。 不仅拉斐尔看得呼吸急促,就连隔着屏幕观看的民众都是一阵沸腾。 正全力赶来的亚度尼斯在飞行器上瞧着这一幕,暗红的眼眸中席卷起狂暴,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命令驾驶员道:“快点,再赶不到通通军法处置!” 飞行器上不少哨兵看得口干舌燥,有的直接起了生理反应,险些被亚度尼斯一脚踹出飞行器。 视频中,饶是如此重的刑罚也没让青年喊过一声叫过一句,折磨狠了也只是无力地瘫软在审讯床上,那清瘦的身躯里流淌着骄傲不屈的血液,脆弱易折又格外坚强,这样的品性远比那诱人的皮囊更吸引人。 言辰紫色火焰般燃烧的眼瞳微微抬起,嘲讽地朝拉斐尔勾了勾唇角,“怎么?打累了?” 系统这次很有出息给他屏蔽了八成的痛觉,说实话疼痛远没有发情热来得煎熬,言辰不由狠狠地咬牙,暗骂这个世界变态的设定。 拉斐尔被青年的眼神电了一下,顿时心脏狂跳,燥热的大手掐住他的下巴,“宝贝儿别惹火,不然我会忍不住在这儿狠狠干你。” 言辰:“……” 瞧着拉斐尔眼中燃烧的欲/火,傻子才看不出什么意思。 【言辰:特么的,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变态怎么回事?我浑身上下伤成这样他哪里来的兴趣?】 【系统:宿主你对自己的魅力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现在不止拉斐尔,整个星网的雄性动物都对您垂涎欲滴。】 【言辰:……】 “首领紧急情况,帝国和王朝的军队同时包围了基地!” 拉斐尔通过监控查看基地外的情况时,明显低估了帝国和王朝对青年的重视,双方宣称只要放了西谚,不仅会立即撤兵,还会许给叛军一定的利益。这样只赚不亏的买卖没有人放弃,但拉斐尔明显不是人,他是个疯子,一边假意投降,一边命人通过密道撤退,同时启动了基地的自毁程序。 直播早就被拉斐尔掐断了,外面的军队丝毫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言辰被拉斐尔用高密度的金属链绑在十字架上,锁链是空心,里面注入了液体炸/药,只要有人试图破坏锁链将他解救出来,炸/药就会爆炸,难怕没有人破坏锁链,基地的自毁程序在倒计时结束后也会把他炸成一滩烂泥。 【系统:啊啊啊啊啊,这个变态太残暴了!】 【言辰倒是颇为欣慰:很好,世界即将大和谐。】 【系统:……】 宿主是不是对大和谐有什么误解? 言辰和系统又聊了两句,确认自己留下的钱和房产足够母亲安度余生后,心情愉悦了不少,至于那糟心的支线任务让他见鬼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小黑猫形态的精神体匍匐在他脚边,水汪汪的眼睛心疼地瞧着他满身的伤,用毛绒绒地小脑袋瓜蹭着他的裤脚,呜咽地叫着。 言辰一眼就认出这是那日在战场上救过的小黑猫,被他蠢萌的样子惹得心田一软,“你怎么在这儿?上次的伤好了吗?快点离开吧,告诉你的主人这个基地马上就要爆炸了,我身上也绑了炸/药……” 他推测这只小黑猫的主人应该是一名帝国将士,还指望他通知外面的帝**队赶紧撤退,别白白送命,谁知那小黑猫闻言突然发狂,身体骤然变大几十倍,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豹出现在他面前。 这不正是亚度尼斯的精神体吗? 【系统:我擦擦擦擦,这是猫还是豹子啊?】 【言辰:……黑成这样谁分得清?】 黑豹可怜巴巴地舔言辰的脸,“呜呜呜……” 言辰摆出一副面瘫脸,嫌弃道:“对不起,我刚才认错猫了。” 黑豹的尾巴委屈得狂甩,将一旁被拉斐尔关闭的摄像机抽倒在地,碰巧按到了开关,星网上的直播画面再度清晰起来,民众们透过镜头看到遍体鳞伤的青年被绑在十字架上,苍白的侧脸上染了点点血迹,脆弱得好似轻轻一碰便会消散。 “西谚,你还好吗?” 亚度尼斯从实验室外传来,黑豹作为精神体可以穿过物理屏障,和主人进行视听共享,天知道他亲耳听到青年承认救了自己,他有多激动,那个在他梦中魂牵梦绕的身影终于找到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枪支射击门的声音,拉斐尔的这间实验室是特制的,亚度尼斯的军用激光枪根本无法破坏丝毫。 言辰的声音冷冷透过门板,冷冷传来:“亚度尼斯你走吧,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你救不了我的。” 门外沉默了一瞬,回应他是亚度尼斯疯狂地砸门声,他扔下了激光枪,凭借黑暗哨兵的超强体质徒手去砸那扇金属门。 言辰被那股撼天动地的架势吓了一跳,惊讶道:“亚度尼斯你这是做什么?” 门外人的声音暗哑中掺杂着怒气,“救你。” 言辰皱眉,“你没听到吗?这里快爆炸了,带着你的军队赶紧走。” 亚度尼斯不间歇地发狂用拳头砸门,震得整个实验室摇摇直晃,生生将A级硬度的金属门砸出一个大坑,“放心,我已经通知外面的人撤退了。” “那你怎么还不走,留下来送死吗?” 门外传来一声苦涩的低笑,“对,要么我救出你,要么陪你一起死。” 轰的一声,那扇号称用整个星际最坚硬材质制作的大门被硬生生砸开,亚度尼斯一身暗黑军装踏着门板走进来时,整个像地狱归来的猛兽,两眼腥红,双拳上全是血,伤口深可见骨。 就连素来淡定的言辰见状都呆滞了三秒,有些温怒道:“你疯了?” 亚度尼斯不理他,单膝跪在身前的人,伸出一双血手开始研究言辰身上的铁链,那郑重认真的模样就是在和心爱的人求婚,松了口气道:“还好,液体炸/药的分量不多,我用精神力将它们引出来再扯断铁链就行。” 言辰瞧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屈膝跪在自己身旁,用精神力在铁链上划开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将液体炸/药引到旁边的一个玻璃杯中,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却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力丝毫无差地控制液体炸/药的流向,轻微地碰撞都可能在中途发生爆炸。 言辰看向实验室主机上的自毁倒计时,还剩十分钟,已经来不及了,冰冷地看向亚度尼斯,“我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亚度尼斯受伤的双手在发颤,“知道。” 言辰:“那我讨厌你,你知道吗?” 亚度尼斯未言,黯然低眉,万分小心地用精神力引流炸/药,快点,再快一点! 言辰瞧着他双手的血滴了一地,眉头深皱,自暴自弃道:“我快死了,即便没有被炸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当年监察院已经把我的身体毁得不能再毁了,再加上这三年来我丝毫不顾忌身体状况去执行各种危险任务……” 男人突然厉色吼道:“别说了,你会没事的。” 言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男人因过度消耗精神力,脸色苍白,比他这个受过重刑的人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亚度尼斯,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那位高傲的上将闻言发出一声苦笑,抬起暗红色的眼眸,那里藏着如星海般浩瀚的爱意,只映着他一人,“不知道,大概是真的爱上了吧,爱上了那个叫西谚的人,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爱慕他的勇敢,爱慕他的坚强,爱慕他的不屈,难怕是他不近人情的清冷,我都爱极了,只要想到他会被炸得尸骨无存,这里就会异常难受。” 他站起身,握着言辰的手覆在自己的左心口上,“如果你刨开它就会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满心住的全是你。” 言辰被他热烈深情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亚度尼斯,我……” 男人忽然抱住他,用嘴堵住他接下来要出口的伤人话语,亲吻他的唇角,喃喃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我给得起,也输得起。西谚,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变成这样,余生我会用这条命向你赎罪。” 星网上的民众看着这副生离死别的画面,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呜呜呜,天啊,太感人了!” “在心爱之人面前,难怕骄傲如亚度尼斯上将,也愿放下尊严,卑微爱着。” “听说西谚患上了严重的情感障碍,但我觉得他心里是有上将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明明是有温度的。” “对对对,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看上将时,眼睛里是有光的!” 由于基地陷入三分钟倒计时,信号不稳定,直播被中断,星网上的民众险些心肌梗塞昏过去。 而另一边,千钧一发之际亚度尼斯奋然发力扯断了已清空液体炸/药的铁链,将言辰打横抱起朝基地外狂奔去,终于在爆炸的最后一秒逃出基地,但两人还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出去老远,亚度尼斯自始至终把西谚护在怀中,没让他再受半点伤害。 言辰昏迷前瞥见亚度尼斯坚毅的侧脸,那人嘴角似乎有血迹溢出,却依旧紧紧抱着他,似乎是抱着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 他有些恍惚,恍惚觉得这样被人爱的感觉真好。 第10章 哨兵×向导10 言辰醒过来时,正赤身**地躺在上将专用的医疗舱中,泡在温暖的修复液中,身上的伤口在渐渐愈合,他虚弱地坐起身,就见亚度尼斯晕倒在医疗舱旁,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是爆炸冲击波的烧伤痕迹,双手上见骨的伤口也混着血和泥,看起来更严重了。 想必是亚度尼斯昏迷前将他放入了医疗舱救治。 言辰不由皱眉,急忙起身随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小心翼翼地脱掉亚度尼斯的衣物,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将人放入医疗舱才松了口气。 【言辰:这是哪儿?】 【系统:宿主大大,你们逃出来时帝国和王朝的军队都已经撤退,只有亚度尼斯的私人飞行器还在,他拼死拼活地把您带上了飞行器,又设置了自动飞返航模式,看着你安然躺在医疗舱中才放心晕过去。呜呜呜,我觉得他是真的爱您,您要是不答应他,本宝宝就死给你看!!!论自杀的一百种姿势.jpg】 【言辰:……】 他放弃和智障系统交流,好心去查看亚度尼斯的伤势,发现他除了外伤,精神识海乱作一团,可谓千疮百孔,不禁叹了口气,开始释放自己的精神力,温和地帮他梳理精神识海。 他闭上眼专心为人疗伤,丝毫没注意亚度尼斯已经睁开暗红色的血眸,那里面流转着愧疚、爱意和担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的青年,脑海中思索很多,如今的言辰不仅被公开了超S级向导的身份,还是亚诺王朝失踪多年的王子殿下,很多人都会对他趋之若鹜,就单说乔伊斯,那人便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将青年带离他的机会,这种珍宝被觊觎并且随时会夺走的恐惧慢慢吞噬着亚度尼斯。 【言辰:从刚才我就想问,明明身上的伤都好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难受,很热?】 【系统坏笑了两声,娇羞道:宿主大大,医疗舱只能治疗外伤,你被拉斐尔注射了强制催情剂,结合热是无法治愈的,只能生理疏导。】 【言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亚度尼斯身上的伤口已经在修复液的帮助下全部愈合,此时的他已坐起身,正目光炙热地盯着眼前只披了一件外套的青年,精致的锁骨在宽松的衣物下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上浮现淡淡的粉色,空气中弥漫着向导进入结合热时才会产生的香味,这样一幅香艳的画面无疑是在引人犯罪。 亚度尼斯眸子一暗,虽然这样做很卑鄙,却是目前唯一能留住青年的办法。 言辰额间冒着细汗,见亚度尼斯精神识海的创伤总算都修复完毕,终于松了口气,但当想把精神力撤回来时,才发现根本动不了!!! 亚度尼斯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一丝丝包裹纠缠住他的,紧紧拽住,结合热越来越剧烈,燥热席卷全身,让他汗湿了外衣。 言辰清冷的声音掺了一丝暗哑,“你……放开……” 亚度尼斯瞧着目光迷离、唇色嫣红的青年,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崩断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飞行器中的休息室走去。 “虽然这种做法很无耻,但我不后悔。” (社会主义大和谐进行时……) …… 当言辰再度醒过来时,躺在帝都最高规格的医护病房里,浑身酸痛得动都动不了,最后只能选择在床上躺尸。 【言辰:宝贝儿,出来聊聊 ,我保证不打死你。】 【系统:嘤嘤嘤,宿主你不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挺和谐的吗?】 【言辰:呵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灭了亚度尼斯,实现把整个世界都和谐掉。】 【系统: T^T主角爱上你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宝宝是无辜的。】 门外传来乔伊斯怒骂声,“亚度尼斯,你这是乘人之危,在那种情况下不顾西谚的意愿,我完全可以向军事法庭起诉你。” 这位向来温柔和善的王储殿下难得发这么大的火,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都吓了一跳。亚度尼斯和言辰那段爆炸前生离死别的视频早就在星网上传疯了,无数人为之感动落泪,所幸后来得知两人脱险了,于是乎整个帝国的公民瞬间发起了对两人催婚的猛烈攻击。 天知道当医护人员看着亚度尼斯抱着言辰走进医院时,他们又激动又担心,最后发现青年昏迷的原因是上将阁下/体力太好,羞红了一群小护士的脸。 亚度尼斯双臂抱胸,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选择在爆炸前夕离他而去,就没有资格指责我。” 乔伊斯恨得牙根痒痒,若非爆炸前一刻侍卫长将他打晕带走,又怎么会错失解救西谚的良机。 “上将先生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谈一谈。” 维多利亚夫人端庄地站在走廊尽头,阳光落在她金色的长卷发上,一举一动都宛如高贵的画卷。 “好”,亚度尼斯有些焦虑地挠了挠头,维多利亚夫人毕竟是皇室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带着西谚重回亚诺王朝。 两人来到了言辰隔壁的病房,维多利亚夫人凝视了亚度尼斯良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很遗憾,我的儿子和我一样爱上了帝国最优秀的将军。亚度尼斯先生,你和西谚父亲真的很像,强大冷傲,甚至是那股霸道的占有欲,这让我感到害怕,害怕相似的命运终将在西谚身上重演。” 亚度尼斯笃定道:“不会的,我不是亚维上将,历史也不会重演。我希望夫人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西谚的余生。” 维多利亚夫人温怒道:“可是你强占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你对西谚做了终身结合,我一定会带他离开。” 临时结合尚且还有选择的余地,但终身结合会让哨兵和向导之间产生从精神到肉/体的羁绊,再也无法分开。 亚度尼斯呼吸一滞,不可否置地低下头,“是,我很庆幸我做到了最后,这让我拥有了留下他的筹码,不止于陷入即将失去他的恐慌中。您可以用任何方式惩罚我,但唯独不要将西谚从我身边带走。” 维多利亚夫人被他眼中坚定的决心所震撼,那样热烈而毫无保留的深爱做不了假。 她低眉沉思了片刻,语气稍缓,郑重道:“上将先生,你能像我一样爱护我的儿子吗?你可能不懂做父母的心,将他从襁褓中巴掌大的孩童养到玉立少年,一口水一口饭喂大,见证他哭,见证他笑,见证他走过岁月,那是我的珍宝,一个母亲最宝贝的东西。在危险来临时,我会本能地张开双臂保护他,哪怕只是为了死在他前面……亚度尼斯先生,你能做到吗?” 亚度尼斯以拳抵心,暗红的眼睛中闪动着光华,“我发誓,将用生命守护他……” 另一边,言辰躺在病床上,在脑海中观看系统转播的实时境况,无比忧伤知道自己被母亲给卖了,但当他看到最后,看到亚度尼斯满眼憧憬和热恋地许下誓言,心中又泛起了一丝微恙,酥酥麻麻的,不知道因为什么…… 我发誓, 将用生命守护你, 给你我全部的目光, 给你我满腔的热血, 给你我此生最热烈的爱意! 第11章 哨兵×向导11 言辰一出院,便被亚度尼斯“体贴”地接到自己家里住。两人毕竟已经是实质上的伴侣,不管是从法律上还是道义上,谁都不能阻止一对结合的哨兵向导培养感情。维多利亚夫人担心西谚的身体,不放心将儿子交给一个毛手毛脚的哨兵照顾,故而也入住了上将公馆。 言辰面对上将阁下的各种殷勤,一直冷着张脸,他忍住没一剑捅死这个渣攻已经很给面子了。 相反,亚度尼斯为了哄他开心,亲自在公馆里外种满了薰衣草,并且开始和维多利亚夫人学习厨艺,虽然经常烧了厨房,但至少能煮出一碗像样儿的甜粥来。 通过三个月的相处,虽然言辰不说,但亚度尼斯知道他喜欢吃甜食,尤其爱纯正的黑巧克力,苦涩中带着一丝甜,青年总喜欢用嫣红的唇瓣含住巧克力,然后慢慢品尝回味,亚度尼斯每次看到这副画面都会热血沸腾。 为此他和维多利亚夫人学习了良久如何制作巧克力,然后那位不可一世的上将阁下会捧着亲手做的心型巧克力,笨拙地送给青年,即便自始至终得不到半分好脸色。 大抵在这世上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贩夫走卒,爱上一个人的模样都是千篇一律的,相似的愚钝,相似的幼稚,相似的笨拙…… 总体来说,言辰这在亚度尼斯家过得十分舒服,他很喜欢公馆的后花园,空气清新、阳光正好的时候,可以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享受一整天的日光浴,渴了饮花茶,饿了吃糕点。 就像现在,他伸手朝一旁的小木桌探去,这次又摸到了熟悉的巧克力,懒散地睁开紫眸,果然便看见亚度尼斯不知何时坐在他身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言辰一阵无语:“我说过你不用做这些。” 男人微微一笑,语气极为温柔,“没关系,是我想做,因为我想认真地爱你,了解你的喜怒哀乐,倾听你的声音,看你看过的风景,尝你尝过的味道,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想知道。” 言辰眼神闪躲,最近他总是被亚度尼斯的情话撩得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很耐看,每次注视他的时候,那双原本充满危险的暗红色眼睛会化为一片温柔的湖水,像烈焰般炙热,又像初恋的盛夏般柔和,搞得言辰丢盔弃甲。 “咳咳……” 言辰尴尬地咳了两声。 亚度尼斯一笑,为了缓解气氛放出精神体小黑猫,那小家伙卖萌撒娇是一把好手,就连言辰都抗拒不了,无奈地将它抱入怀中撸毛,间接默许了亚度尼斯继续坐在他旁边。 男人柔声道:“我要出任务了,这次回来我就正式向你求婚好不好?” 言辰原本低眉喝着花茶,险些一口喷出来,这次是真呛到了,咳得脸都红了。 亚度尼斯的大手轻抚在他背上,帮他顺气,低笑道:“你不用激动,也不用急着拒绝,反正一次求婚不成功,我还会准备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言辰:“……” 他就知道这个霸道的男人改不了尿性,这特么和逼婚有什么区别? 亚度尼斯仿佛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西谚,这世界明明这么大,但你刚好遇见我,我刚好爱上你,所以你逃不掉的。这不是威逼利诱,因为我是真的想照顾你一辈子。” 说完,他俯身地吻在青年的额间,那般珍重,那般疼惜,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言辰被他搞得一脸懵逼,然后就看到某位上将大人撩完就跑。 叛军高调与帝国宣战,亚度尼斯作为上将自然要奔赴前线,言辰本来以为叛军还是和以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搞搞游击战就歇菜了,但没想到这此双方都格外较真,战争旷日持久,双方投入的兵力和武器越来越多,再加上后来亚诺王朝的军队也搅合进来,战事持续了小半年,帝都都笼罩在战争惨烈的阴霾中。 言辰站在公馆二楼,隔着落地窗望着花园里茂盛的薰衣草丛,“母亲,我要去前线。” 帝国中了叛军的圈套,拉斐尔发明的致使精神力暴动的药剂被投入战场,哨兵们伤亡惨重,急需大批向导增援,帝国政府已经开始向民间征集有志愿的向导奔赴前线。 维多利亚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神情复杂道:“你在担心他吗?” 副官来消息说,亚度尼斯在前线执行危险任务时被叛军暗算,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母亲,如果帝国战败,很多无辜的人都会受到牵连,覆巢之下无完卵,而且……” 系统连哭带求地催促他去前线救人,说的好像亚度尼斯马上就要断气了一样,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担心,毕竟那个男人救过他的命。 维多利亚夫人温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去吧,你已经长大了,母亲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言辰蓦然觉得心头一暖,拥抱了一下母亲,然后用智脑给副官发消息,超S级的向导申请赶赴前线,政府和军队都高兴得不了,立马派专机来接他,火速将人打包带走送往战事最紧急的左轮星。 左轮星是虫族的腹地,整颗星球都被茂密的热带雨林覆盖,到处都是根须比人还高的参天大树和各种变异动植物,其中以黑甲虫族为王,他们虽然体型不大,但架不住数量庞大,若是铺天盖地而来,就和蝗虫过境一样,眨眼间便能把一支军队啃食得只剩白骨。 “上将就是在森林深处失踪的,叛军也在寻找他,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上将恐怕凶多吉少。” 副官担忧地说到。 一支精英小队以言辰为首,正在向密林深处进发,一路上他们已经和不少变异动植物交过手,所幸没有遇到大批虫族。言辰超S级的精神力和彪悍的格斗术让一众哨兵惊艳,对这位向导领队格外尊敬。 言辰翻看智脑,大脑飞快地计算推测,“虫族的休眠期还有三天就结束了,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上将,不然我们都无法活着离开这片森林。” “报告,前方有岔路口,两边都有足迹,现在怎么办?” 言辰勘察了岔路两侧的脚印,略微皱眉,“兵分两路去搜寻,记住三天后不管能不能找到,都要立刻撤出森林,一旦发现上将的踪迹,立即发信号。” “是。” 副官带着一批人走了另一条路,言辰也带着剩下的人朝密林腹地前进,众人日夜不歇地搜索了两天两夜,周围的变异动植物也越来越躁动不安,这是虫族苏醒的前兆。 篝火前兵士们不安地凑在一起烤火,言辰紫眸中映着闪烁的火苗,突然闻到空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巧克力味,那味道很熟悉,让他惊喜地站起身,凭借着敏感的嗅觉狂奔向一处天坑,坑中堆满了变异动物的尸体,可见经历了何等残酷的厮杀。 他一眼就认出尸体中埋着的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那双手曾为他流过血,受过伤,也曾为他温过粥,热过菜,甚至宠溺地抚摸过他的脸。 “亚度尼斯……” 言辰跳下天坑,徒手在尸海中挖掘,身后的兵士听到动静,纷纷过来帮忙,最后从一堆尸体中挖出了一个满身是血、脏得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呼吸微弱得差点都察觉不到,可言辰能一眼认出就是亚度尼斯,那个鲜活霸道的男人如今正毫无生气地躺在他怀中,离死神只差一步。 他将人背出天坑,亲自打水为他清洗,用毛巾一点点擦拭他的伤口,才发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地方,手里却死死攥着一块他爱吃的巧克力。 随行的军医检查后,皱眉道:“上将的肋骨断了三根,右腿骨折,左肩的贯穿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我带的药物不够,必须尽快赶回军营,这样严重的伤只有医疗舱才能处理。” 森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言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官,救援信号发不出去了。” 林高而密确实会减弱智脑的信号,但发不出去只能说明一件事——休眠的虫族提前醒过来了,虫族发出的音波可以干扰设备信号,他们即将沦为虫族的盘中餐。 言辰:“迅速撤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哨兵×向导11 第12章 哨兵×向导12 众人在森林里狂奔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天降暴雨,很好地阻隔了他们身上的气味,虫族追赶的步伐也慢了下来。他们还没喘口气,迎面便对上了叛军的队伍,对方人多势众,手握重武器,硬碰硬的话肯定不行。 “长官,你先带上将走,我们拖着他们。” 言辰掂量了一下时局,咬牙道:“不要强撑,一会儿化整为零四散逃离,都给我活着回去!” 众兵士:“是。” 言辰背着亚度尼斯往森林外撤,暴雨片刻不歇,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只能本能地往前跑,但泥泞的林路还是减缓了他的速度,身上被树枝划伤了好几处也不在意,只觉得背上人的体温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弱。 言辰有些心慌,大喝道:“亚度尼斯你给我听着,你还不能死,不是说这次任务回去就向我求婚吗?你不想知道我会不会答应吗?” 那人似乎被刺激到了,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哼唧声。 言辰松了口气,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亚度尼斯需要一个避雨的地方,他身体太虚弱了。 又走了半天,言辰终于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树洞,避雨刚刚好,但地方太小,塞进一个人尚可,两个人就太挤了,他安顿好亚度尼斯,便准备去四处看看,却被男人紧紧抓住手腕。 言辰的耳朵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昏迷中的亚度尼斯一把抱住他,蹭着他的脖颈低语道:“冷,冷……” 言辰身体一僵,肌肤相亲才发现亚度尼斯发了高烧,犹豫了片刻,还是任他抱着,自己勉强挤入了树洞,两个大男人在狭窄的空间里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格外别扭,亚度尼斯那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还在他身上乱摸。 言辰的怒火顶到了嗓子眼,刚欲动作,却听头顶传来一阵暗哑的声音,“你方才还没说,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你清醒了?” 青年的声音略带了些欣喜,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但紧接着就察觉小腹被一根火热的东西抵住,让他狠狠咬牙,“你这家伙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吗?” 亚度尼斯虚弱地眨了眨眼,无辜道:“宝贝儿你别这样瞪着我,心爱之人压在身上,任谁都会心猿意马。别动,我就抱抱你,让我睡一会儿,万一是最后一次呢。” 言辰闻言一怔,在黑暗中死死盯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低沉道:“你会没事的。” “这边有脚印,仔细搜!” 叛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言辰眉头一皱,往亚度尼斯嘴里灌了一管药剂,“老实待着,别出声。” 说完,从树洞里翻身出来,找来些树枝将狭窄的洞口挡住,打算只身引开叛军,亚度尼斯看出他的意图,瞳孔一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知道言辰刚才给他喝了什么。 “哟,这不是帝国新晋封的少将吗?格兰你快来看看,这不是那个顶替你的向导吗?” 一群围住言辰的哨兵让出条路,昔日风光无限的帝国少将格兰已经投靠了叛军,原本温雅的脸上蒙着一层阴鸷的戾气,扭曲地笑了笑,“给我废了他!” “好啊,老子帮你报仇,今晚你推了别人,专心陪老子。” 格兰目光一暗,还是笑着答应了。当初他被拉斐尔带离基地后就没了选择,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害得他在帝国声名狼藉,整日和一群乌合之众的叛军待在一起,被侮辱,被践踏,所有的清高都付之一炬。 “老大,这小向导长得真不赖,杀了可惜,不如嘿嘿嘿……” 格兰阴冷一笑,“是啊,我也觉得这么杀了他太可惜,帝国上将看上的向导滋味一定不错。” 众哨兵露出猥琐的眼神,如狼似虎地盯着青年。 言辰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身影一闪,手中的匕首已经收割了那名老大的项上人头。众叛军见状惊讶了一瞬,转眼不再轻敌,群起而攻之。 对方人数上占优势,又是车轮战术,言辰再强也难免力有不逮,再加上长途奔袭了一夜,很快就处于下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 “去死吧”,格兰阴恻恻一笑,从背后放了冷枪,子弹打进言辰的左胸,离心脏极近,他身影不稳直接跪在地上。 一名哨兵盯着格兰手中的枪,大吼道:“你干什么?” 倒不是因为别的,众人一直近身肉搏,不敢使用热武器,就是怕动静太大招来虫族,不幸的是如今暴雨停歇,言辰一身是血气,对虫族来说简直就是活靶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茂林深处传来,夹杂着咀嚼食物的声音。 叛军二话不说,拖着还要补枪的格兰匆匆朝林外跑去。 言辰狼狈地啐了口血水,艰难站起身,朝树洞走去,扒开树枝就对上一双腥红到滴血的眸子,亚度尼斯气极了,嘴唇都在发抖,可瞧见青年浴血的模样,心疼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言辰:“刚才喂你的是强制体质提升的药剂,副作用两个小时就会过去,我想那个时候你应该能活着走出这片雨林,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没法陪你活着出去了。” 他身上的伤口直冒血,止血的药物早在逃跑的路上弄丢了,虫族便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引来的,现在能做的只有离亚度尼斯远远的。 虫族的声音渐近,言辰不再废话,用石头严丝合缝地挡住树洞,朝远处走去。 言辰微微回首,紫眸中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伤感,“亚度尼斯,好好活着,别辜负我为你浪费一条命,还有……帮我照顾好母亲。” 亚度尼斯透过唯一一处石缝,望着青年清冷的背影,如同三年后第一次相逢那般,他一直追逐着青年的背影,怎么也追不上。 青年拖着残破的身躯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亚度尼斯的视线中,随后黑乎乎如浪潮般的虫族追着他的方向而去,发出兴奋的磨牙声。 那一刻亚度尼斯暗红星辰般的眼睛好像从星河中陨落,碎得支离破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心脏的疼痛,只有无尽的黑暗撕扯着他。 …… 恍惚中,男人嗅到一股薰衣草的花香,那般静谧祥和,像月光下的溪水缓缓流淌。 “西谚,你喜欢我吗?” 青年站在如紫色海洋般的薰衣草丛中,回眸看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宝石般的紫眸中却好似有了温度,“不知道,但是好像不讨厌了。” 亚度尼斯单膝跪在他面前,宛如信徒虔诚跪仰望自己的神明,温柔一笑,“是吗?这样就够了。” 梦境被惊醒,像石子打碎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在活着的人心中化开无穷的苦涩。 “上将,您又做梦了?” 半夜,女管家毫无意外地在公馆的后花园找到了自家上将,那满园薰衣草中一名暗黑军装的男人落寞地伫立,像一尊孤独的石像,如果没人来劝他,他会兀自站一夜。 “嗯”,亚度尼斯抬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忧伤得让人心疼。 女管家叹了口气,“维多利亚夫人打电话来说,让您赶紧回房间睡觉,否则明天就不要来墓园了。” 男人的目光闪动,呼吸一滞,明天是西谚的忌日,已经三年了。 当年西谚独自引开虫族,最后跳下悬崖,尸骨无存。 这三年里,亚度尼斯在战场上几乎是自杀式的冲锋陷阵,率兵将叛军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叛军无条件投降,他又将目光放到了左轮星上,领军杀光了所有的虫族,即便如此也没带回西谚的一块骸骨,只落下了一身伤病。 “我知道了。” 男人转身朝房间走去,他要好好休息,明天以最好的面貌去见西谚。 第二天,帝都的墓园中一座坟墓旁种满了薰衣草,生机勃勃,一看就是有人长期照顾。维多利亚夫人在儿子死后就在墓园旁买了处小木屋,每天都会来陪儿子说说话,即便这里只是儿子的衣冠冢。 亚度尼斯来的时候,一身白色礼服的乔伊斯已经站在墓碑前,曾经那位光彩照人的王储殿下憔悴了不少,似乎在低眉诉说着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亚度尼斯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上前一把揪住乔伊斯的衣领,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联合叛军意图在左轮星杀掉我的人就是你。” 命运的齿轮是相似的,维多利亚夫人的丈夫因为王朝的出卖死在了战场上,亚度尼斯本来也将面临同样的下场,却因为西谚的出现扭转了结局。 乔伊斯露出一抹似有深意的笑容,“亚度尼斯,是你不懂。” “你们在做什么?” 维多利亚夫人提着果篮缓步走来,眉头微皱,“要是想打架去别的地方,不要在西谚面前。” 亚度尼斯松了手,乔伊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恭敬地朝维多利亚夫人行了礼,便阔步走出墓园。 “我来吧”,亚度尼斯冷静下来,便接过维多利亚夫人手中的果篮,亲手摆放在言辰的墓碑前。 维多利亚夫人担忧地瞧着脸色苍白、消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叹息道:“还是不肯好好对自己吗?” 亚度尼斯的手一颤,苦笑道:“您不知道,每当想起他死前离开的画面,想到他死时会有多痛苦,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就会紧紧掐住我的喉咙,撕扯我的心,让我窒息,尤其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要控制好久才能放下抵在太阳穴的枪。我想去陪伴他,但我答应过他会照顾好您。” 维多利亚夫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见亚度尼斯在墓碑上落下温柔一吻,眼中是深切的爱意,宠溺道:“没能守护好你是我的错,但今后的每一天我会爱你如故,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维多利亚夫人不忍心再看,沉默良久,低眉看着手中的一束薰衣草,忽然微笑道:“上将先生,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吗?” 亚度尼斯茫然抬眸。 “等待,终将与你重逢。” …… 离开墓园的乔伊斯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后悔吗?间接害死了辰。” 如果言辰能听见,他一定会认出这是他家小系统的声音。 乔伊斯弯了弯嘴角,“不后悔,他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准确的判断力,在这种情况下爱上那个危险的人,会一败涂地的,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小系统撇了撇嘴,“下个世界我不能帮你开启记忆了,要是被那位知道了……呃,卧槽,完全不敢想下场!” 想想就瑟瑟发抖好嘛!!! 乔伊斯笑着安抚道:“不用,我会努力记得他。” 小系统嗯了声,便消失在他的脑海中。 乔伊斯回望了一眼墓园中的亚度尼斯,那人褪去了将军的杀戮气,如今只是一个与爱人阴阳相隔的男子。 他轻扯了下嘴角,笑着走出墓园,“你会输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哨兵×向导12 第13章 世家第一公子1 【系统:滴,主线任务完成!支线任务完成!恭喜宿主,奖励的积分将全部用来提升你的灵魂之力。】 【言辰:??支线任务完成了?】 【系统:嘻嘻嘻,我检测到宿主临死前回眸看亚度尼斯的那一眼,有0.01的情绪波动,简称爱!!!激动得一批.jpg】 【言辰一脸冷漠:哦,是吗?】 【系统心里咯噔一声,开始和稀泥道:是啊是啊,宿主准备好,我将下一个世界的资料传给你。】 这是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现代世界,男主角叫廖星河,二十五岁,年纪轻轻却是百年世家的家主,整个亚洲最大的军火商,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唯一一点感情都给了主角受——程念,拥有真善美品格的完美少年,是男主最忠心部下的孩子。程念的父亲为救廖星河而死,将十岁的程念托付给廖星河照顾,男主角自然尽心尽力,甚至亲自照顾小美人的饮食起居,而廖星河那样一个杀伐无情的男人最终被小美人天真善良的心性触动,两人互生情愫,水到渠成。 世界大和谐,完结撒花! 呃,那是不可能的。 【系统:嘿嘿嘿,我萌年上很久了,好激动!!!~( ̄▽ ̄)~】 【言辰:……说重点。】 【系统:是!(T▽T)】 言辰要扮演的是主角幸福人生路上的一枚垫脚炮灰,和他同名同姓,也叫言辰,自幼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某天贪玩跑出去,从垃圾筐里捡回了一个天生痴傻的小女孩儿,被小家伙呆萌的样子萌化了,当做亲妹妹一样养,从此两人相依为命,一直到言辰十五岁的时候被男主接到廖家。 这个世界流行一种血液病毒,就像艾滋病一样,被感染的人必须换血,否则就是身体日渐虚弱,活不过三十岁,主角受程念很不幸地感染了这种病毒,但他的血型是极为罕见的R型血。若是A型血、B型血,大家一人献点血还能救命,可R型血在全世界比熊猫还稀少,男主找了很久才找到言辰,和程念同岁,又拥有健康的身体,血型匹配度高达99.99%,简直量身打造的炮灰。 怎料言辰见到男主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位高冷的家主,来到廖家后更是不择手段地勾引男主,为了讨好男主,连给程念换血这种事都乖乖答应了,最后在一次刺杀袭击中被男主用来给程念挡子弹,却被赶来看望哥哥的小妹妹看到,傻孩子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救了言辰,妹妹惨死,言辰也被男主伤透了心,死在了乱枪中。 【言辰被渣气糊了一脸:呵呵!】 【系统一哆嗦:宿主大大,怎么了?】 【言辰微微一笑,温柔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 【系统内心抓狂:……】 卧槽,这恐怖感觉是怎么回事? 经历了上一个世界,原本面瘫的言辰掌握了一样杀伤力非常强的技能——假笑,就是那种微微扯起嘴角,优雅如水,温和似风,但实际上眼神冷得不行,似嘲讽,似鄙夷,似藐视,总之很假很噎人。 【言辰:用了我的名字却活得和一个白痴一样,喜欢上人渣不是错,错的是下贱的方式,放弃尊严,卑躬屈膝,不会证明你爱得有多深多伟大,只会证明你有多愚蠢。说任务!】 【系统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宿主,检测炮灰言辰死时强烈的愿望,这次的主线任务是抚养妹妹言曦到十八岁,并帮她找到家人。】 【言辰:嗯。】 【系统查看了一下世界的情况,突然无比同情自己:宿宿宿宿主,请你做好准备,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比较禁制,灵魂传输中……】 “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言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赤身**地躺在一张大床上,脑袋还晕乎乎的,就被一只大手扼住咽喉,从床上拖了下来。 男人的眉宇间尽是戾气,大力掐着少年白皙纤细的脖子,讽刺道:“天生下贱的东西居然还敢跟小念比,说你是粪坑里的石头都是抬举!” 【系统:滴,支线任务开启,绑定人物廖星河,任务内容——给他爱!!!】 【言辰:……】 啪的一声,廖星河扇了他一耳光,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怒斥道:“给我滚出去。” 少年白嫩的侧脸迅速肿得老高,唇齿间都是铁锈味,脑袋都被那一巴掌震晕了,趴在地上良久起不了。 【言辰在心中冷笑:呵呵,给他爱?】 【系统瞬间石化:……】 卧槽,小系统冻得一哆嗦,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上个世界的男主见到宿主也是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下场怎么样来着? 尼玛,惨绝人寰好不好? 【系统抖出天际:宿宿宿宿主,你冷静一下,杀人是犯法的!】 【言辰温柔一笑:为什么要杀人?这世界上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 【系统默默点蜡:……】 他突然有点同情男主,依稀可见男主悲惨的未来。 廖星河踢了一脚地上仍不动弹的少年,厌恶道:“怎么还不滚?” 言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神情淡漠地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衣物,举止优雅地穿上,然后头也没回地走出廖星河的卧房。 他出来的时候,别墅中的佣人正三两扎堆地议论他,有鄙夷,有嫌弃,更有幸灾乐祸。 “辰弟,你怎么从父亲的房间走出来?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白色卫衣,黑色运动裤,这样简单的装扮穿在程念身上却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朝气,气质出众,再配上他那张干净俊秀的小脸,一双天生的含笑眸总给人一种很暖很温柔的感觉,不亏是主角,光环强大。 言辰与他擦肩而过,冷漠道:“哦,走错屋了。” 佣人们皆是嗤笑,走错了?分明是勾引不成,反被赶了出来。 程念回望他的背影,微微皱眉,总感觉今天的言辰和往日里不太一样。 言辰无视旁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主别墅。廖家住宅很大,从前门开车到后门要一个小时,廖星河所住的是主别墅,言辰可没资格住在这里,自从被拎回家就被男主安排在培养杀手的后院,走路的话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廖家有培养家族死士的传统,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从小训练,灌输誓死效忠廖家的思想,是廖星河最忠诚的死士团。男主选择将他扔到后院,可见早已将其视之为蝼蚁死人。 言辰倒是丝毫不介意,走回后院找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心大得很。 一名十七八岁的混血少年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伤药,黑发紫眸,五官精致又不乏英气,简直是天使般完美的面容,可惜是个标准的面瘫,眉宇间死气沉沉的,冷得让人心惊胆战,是这一届死士团里最拔尖的人,代号十一。 廖家死士团里的这些孤儿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他走到床边,冷声道:“又去招惹家主了?” 言辰闭目装睡不理他,在脑海里翻查十一的资料,发现这人虽然是个冷血杀手,但待原主极好,可以说是廖家唯一一个护着原主的人,在之后的几次危险中都是他冒着枪林弹雨救下的原主,直到看清原主心中没有自己后,就决然离开了。 十一对言辰的不理不睬司空见惯,用手指沾了沾药膏抹在他红肿的左脸上,“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他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言辰依旧没有回话,十一上完药后又看了他好一会儿,帮他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言辰:这少年不错。】 【系统:啊,宿主我难得听到你夸一个人。】 【言辰:我记得《圣经》里有一段话。】 【系统:啊?懵逼三连击.jgp】 【言辰: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系统血槽已空:T^T不懂。】 【言辰:十一爱的方式不卑微不下贱,值得学习。】 【系统:???】 【言辰:我爱你,愿以自尊自爱的方式为你付出,若你不爱我,等我消耗完对你的爱,便会离去。】 【系统:咦,完全不懂!╥﹏╥】 【言辰:孩子,智障不是你的错,智障还要表现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系统:……老子喷你一脸血.jpg】 人类是最复杂的生物,没有之一。 第14章 世家第一公子2 第二天一早,言辰偷偷摸摸离开廖家,去了一趟医院。 言辰的妹妹言曦前些时日因为在孤儿院突然晕倒,被院长送进了医院,检查之下才知道小姑娘患了一种罕见的脑部疾病,需要进行开颅手术,而唯一能做这种手术的只有世界顶级的医学家赫尔。这家伙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他从不医治平民,要求患者必须身份尊贵或有权有势,否则就会见死不救。 对于这个世界的言辰来说,钱不是问题,大抵廖星河知道他活不了多久,在钱方面从不亏待他,金卡随手扔给他好几张,但他和妹妹言曦无权无势,想请到赫尔医生根本难如登天。 言辰边走边思考对策,刚推开言曦的病房门,便看到一个医生装扮的人鬼鬼祟祟地往言曦的输液瓶里注射什么药物,“你在干什么?” 假医生一惊,手中的针管掉到地上,动作麻利地从窗户翻出去,逃窜得无影无踪。 言辰没有去追,而是先拔掉了言曦手背上的针头,急忙叫来医生给言曦做全方面的检查,所幸他拔针及时,药液没流进言曦体内。 “哥……哥哥抱……抱抱!” 病床上十岁的小女孩儿像瓷娃娃般精致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灵无邪,满满地映着言辰,喜爱又依赖。因为先天痴傻的缘故,言曦始终只有三岁孩童的心智,永远没心没肺、天真烂漫地活着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言辰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小家伙一个劲地傻笑,小心翼翼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糖果,像献宝似地双手捧给他,眼睛雪亮得就像天上的星辰,亮闪闪地注视着她的月亮,饶是冷淡如言辰也被这个粉雕玉砌的娃娃萌到了。 他接过糖果,拨开糖纸后塞到小家伙嘴里,就收获了孩子甜甜的笑容,啵唧一声亲在他脸上,咿呀叫着:“哥哥……好……哥哥最好!” 孩子的眼睛宛如一湾星河璀璨,奶声奶气的声音掺着糖味,瞬间甜到了言辰心坎里,颇为无奈,真的要被萌化了。 “他怎么在这儿?” 廖星河亲自来医院听取院长为程念准备的手术方案,路过病房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就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落在病床上的一大一小身上,白色衬衫的少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小女孩儿,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那般岁月静好的言辰是他从未见过的,就像雨后林间的气息清新安宁。 老管家看了眼,恭敬道:“辰小公子好像有个妹妹,前两天生病住院了。” 老管家在廖家伺候了几十年,见证了三代家主的兴亡,对于这位辰小公子是有些许同情的,本来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年,偏偏碰见廖星河这么个活阎王,丢了命也丢了心。 言辰哄小家伙睡着后,去医院前台交了这个月的住院费,雇佣了保镖24小时看护她,便离开了,还顺手拿走了那只假医生丢下的针管。 【言辰:这里面是什么?】 【系统:一种快速致死的药物,而且让人无法察觉异样。】 【言辰:我记得在原主的记忆中,一旦没人看顾言曦,小家伙就容易出意外,要么出车祸,要么被绑架,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枪杀她,看来小家伙的真实身世很耐人寻味。】 【系统:啊,杀一个天生痴傻的小孩儿有什么好处吗?】 【言辰:那就要看言曦真正的家人有多少仇家了。】 说话间,言辰已经回到了廖家。 廖星河是个不养废物的人,言辰住在培养死士的后院,平时也要和死士们一起训练,今天偷摸跑出去,教官发现后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他烧了,将他拎到了射击训练场,用枪口抵住他的额头。 “言辰,你以为你是廖家的少爷吗?不过是廖家好心收留的一条狗而已,身为狗就要有能力保护主人,不参加训练,天天到处瞎跑……” 这位脾气火爆的硬汉教官最看不惯娇弱的小白脸,平时没少折腾原主。 言辰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一伸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下教官手中的枪,头都没回,将枪口对准一旁的射击靶,砰砰砰连开了三枪,正中红心,三枪重叠没丝毫偏差,精准得让射击场里所有训练的少年们目瞪口呆。 言辰:“教官觉得这样的枪法可还有训练的余地?” 那名教官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笑话,上个世界里言辰可是在高科技横飞的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枪法什么的盲射都能百发百中。 主别墅的顶层,廖星河透过落地窗看着射击场里的一幕,幽深的暗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沙发上端着红酒杯轻嗅的男人亦是投去惊艳的目光,中肯地评价道:“天生的神枪手。” 严北羽,A**坛的一把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军事家,他的铁血狠辣是载入A国教科书的典范,永远一身严谨的军装,保持着肃穆的姿态,就像一台走针精准的钟表般,终年工作,时间算得分毫无差,冷静、强大、心深如海。 他与廖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合作涉及各种方面,从军事到政坛,从白道到黑/道……他们是关系密切的朋友,又是相互虎视眈眈的敌手。 一旁的程念瞧着严北羽冷傲的侧颜,一时有些愣神,这世上有一种人只需看一眼便会沉沦,他微笑地递上一杯清茶,“严先生,请喝茶。” 严北羽置之不理,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清冷少年身上,半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程念脸色尴尬,廖星河揽过他的肩膀,安抚道:“小念,严军长不喜饮茶。” “是我冒失了,望严先生不要见怪。” 程念只比言辰大几个月,也是正好年华,姿容秀丽,微微一笑堪称明艳动人,偏偏严北羽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严北羽低眉品了口红酒,若有所思道:“那孩子根骨不错,不知廖家主肯不肯割爱?” 廖星河再度看向院中傲然持枪的言辰,眼中中闪过一抹复杂,“怕是不行,您都说了是割爱。” 那可是为小念治病的“药材”,再加上他突然觉得那样惊艳人心的少年难怕养在自个身边,瞧着都赏心悦目。 严北羽换了个坐姿,“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程念瞥见廖星河盯着言辰的目光,竟有几分专注,让他没缘由地有几分心慌,不禁咳了两声。 廖星河瞧程念面色不好,以为是又发病了身体不舒服,担忧地搂着人往外走,“我们今天的生意就谈到这里吧,再回严军长。”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严北羽嗤鼻笑了一声,摇头道:“廖家几代以来最出色的家主却喜欢上这么个玩意。” 当天夜里,言辰接到一个消息,程念的病情突然加重,要立刻进行换血手术。廖星河早在家里建造一个设备先进的手术室,为了就是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甘心当替死鬼的言辰。 “家主不好了,辰小公子那边……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下属来禀报的时候,廖星河吓了一跳,还以为言辰出了什么意外,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他还是第一次来死士居住的后院,走进言辰那间简陋的小破屋时,委实诧异了一下。他在钱上没亏待过少年,少年的卡上每个月也会有大笔的开支,甚至还买了不少高奢品,如今看来实在不像花在了自己身上,那钱都去哪里了? “先生来了。” 少年慵懒的嗓音响起,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与往昔一般的讨好笑脸,可今天这笑容中却掺了一丝冰冷、桀骜,还有他看不透的东西,就好比此时的少年手中拿着一直针管,针尖已经插进手腕上的血管里。 廖星河一身暗黑色西装,生来带有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势,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昨晚言辰被打了一耳光,火气正盛,没有好好看男主长什么模样,如今瞧见……一副刀削斧凿的好皮囊,暗色的眸性感又暗藏危险,宽肩窄腰,身材修长又有爆发力,一看就绝对是男主无疑。 但是…… 【言辰: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和亚度尼斯长得那么像?】 【系统:啊?有吗?宿主你看错了吧,我脸盲,啥都看不出来呀!瞎得理直气壮.jpg】 【言辰:……】 这操蛋的系统! 算了,先应付眼下的事。 少年的桃花眼微微向上一勾,看得人心尖痒痒,弯唇笑道:“先生别激动,这支针管里可是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我手指轻轻一推,不仅我会死,体内的R型血也会被污染。” 廖星河暗眸一眯,语气透着杀意,“你在威胁我?” 言辰平静道:“不,我只是想和先生谈谈条件。” 男人嗤鼻一笑,“条件?之前不是你上赶着要为小念换血的吗?” 少年亦是勾唇笑开,毫无畏惧地对上男人危险的暗眸,“那种情况下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先生又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不管怎么样,只要先生一句话,我都会成为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 “现在也一样”,男人朝手下挥了挥手,屋内外便有几十支枪口锁定少年。 言辰一派泰然自若,笑着将针头扎深了几分,“您确定吗?您也许可以让人在一秒之内用枪射穿我的手,但您能确保我不会一个手抖,毒/药就流进血管几滴吗?对您来说,我不过是烂命一条,生死无所谓,但您敢拿程念的性命来堵吗?” 廖星河犹豫了,死死地盯着眼前看似脆弱易折的少年,白皙的容颜,嫣红的唇,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得宛如星辰,明明看起来像一幅画般恬淡美好,可骨子里却狠绝极了,心思深沉缜密,竟能毫厘不差地掐住人心最软弱的地方。 僵持了半天,男人最终松了口,“你想要什么?” 少年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勾唇吐出两字,“权势。” 总要一天他会把廖家踩在脚下。 第15章 世家第一公子3 当言辰躺在手术台上时,脑海中的小系统又哭又嚎,一副它要被宰了的架势。 【系统:啊啊啊,宿主你怎么真的答应换血了?这样你不仅会死,还要日日夜夜受血液病毒的折磨!】 【言辰:为什么不答应?我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站到男主的对立面,并且为弄死他做铺垫。】 【系统:……】 尼玛,这套路不对啊! 明明他们弘扬的是社会主义大和谐,明明任务是给男主爱,但宿主贯彻始终的方针好像只有干掉男主。 手术之后,终于拥有健康身体的程念倒是活蹦乱跳,但言辰的身体对被感染的血液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血管似有火烧,又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仿佛要被撑破一般。比起死亡,这种绵长无止境的疼痛才是最折磨人的,言辰高烧了三天三夜,情况才稳定下来。 廖星河再次见到少年时,不由吃惊,曾经鲜活惊艳的少年如今消瘦得不成样子,苍白的皮肤下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明明憔悴得让人心疼,但墨玉色的眸子依然清澈有神,就像天上的星辰般璀璨夺目。 病床上的少年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淡淡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廖星河微微皱眉,少年一改往日的卑躬屈膝的讨好姿态,清冷得让他有些不适应,“小念恢复得很好,廖家不会亏待你,会赡养你到死为止。” 死?感染血液病毒的人能活到三十岁就算高寿了,由于免疫力系统崩溃,随便一场头疼脑热的小病可能就会要命。 少年勾唇一笑,“先生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吗?” 廖星河好歹是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食言,扔给言辰一枚家主的私印,可不要小看这枚小巧的玉印,据说能调动廖家半数以上的势力,而且在这个世界私印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见印如见其人,很多大场合凭私印都可出入无碍。 少年欣然接过,白皙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那方玉印,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慵懒惬意,饶是阅人无数的廖星河都不得不承认少年那双手极为好看。 “多谢先生,等我身体好些,希望先生给我一个机会。” 男人有些看呆了,“什么机会?” 言辰轻抬眉眼,浅笑开口,“我想进廖氏集团学习。” 廖氏集团的生意简单来说就是军火,全球三分之二的军火交易都被廖氏垄断,廖星河称得上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就连A国的国家元首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他皱眉道:“你想进廖氏?” 廖星河之所以随手就将一枚私印送给少年玩,是因为他看轻了这个十五岁的青涩少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掀出什么大浪来,他乐意便哄着玩儿两天而已。 少年温顺点头,“是,我想自食其力。” 廖星河闻言并不诧异,想起他十四五岁叛逆期时也常说什么自食其力,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心道还是个孩子而已。 “到时候和管家说一声就行。” “多谢先生。” …… 言辰差人拿着私印去请赫尔医生,毫无疑问赫尔医生上赶着答应了,巴不得倒贴来给言曦做主刀医生。 言曦心智低下和脑部疾病有很大关系,医生表示如果言曦手术顺利,智力也会慢慢恢复,至少能照顾自己。言辰对此并不是太在意,小家伙很可爱,像个掉进糖罐子的开心果,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如果可以,他愿意照顾小妹妹一辈子,想到这里言辰眸子一暗。 “哥……哥哥……痛痛吗?” 小家伙在医院的花圃里捉蝴蝶,蹦蹦跳跳地到了言辰跟前,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哥哥紧皱的眉头,眨着清泉般的明眸,担忧道:“哥哥痛?” 坐在长椅的言辰方才咳了两声,手帕上染了血丝,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温声道:“不痛,小曦上次不说喜欢小提琴吗?哥哥给你买了一把,教你拉好不好?” 原主虽然一无是处,但对乐器极富天赋,简直是无师自通,跟地边摊的流浪艺人学过几天小提琴,就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廖星河带程念来医院复查身体就看到这样一幕。 花圃中的薰衣草盛开芬芳,暖阳流淌,长椅上一名白色衬衫的少年肩上架着小提琴,一手指腹轻按琴弦,一手拉杆奏曲,曼妙的音符落在紫色的花瓣上,落在经过的清风上。一名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抱着鲜花认真聆听,而少年专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露出宠溺的笑…… 廖星河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以前,他曾梦到过这般场景,紫色的薰衣草海洋中一名青年久久伫立,蓦然回眸看他,目光清冷却又透着一丝温暖。 “父亲在看什么?” 程念有些不安,他发现父亲有时总会看着言辰发呆,露出眷恋不舍的神情,好似他认识那人很久了。 廖星河回过神,“没什么,小念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比较无聊?” 程念一脸不解,“嗯?” “不如找个弟弟陪你。” 程念心里咯噔一声,顺着廖星河的目光看去,声音有些不稳,“父亲想收养言辰?” 其实廖星河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但他的身份地位太高,高得让人望而却步,名门望族每年挤破头地想给他塞养子,但廖星河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也只收养了一个程念而已。 廖星河看向身侧精致秀丽的少年,微微皱眉,“怎么?你不喜欢言辰吗?” 几乎所有人对程念的印象都是性情温良、谦和有礼,这个完美的少年走到哪里都像是太阳,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的善良正直,一点也不像是从百年廖家养出来的少爷,简直是一股清泉。 之前在廖家,程念也是唯一一个给言辰好脸色的人,好多佣人都劝过他,说言辰那种垃圾根本不值得善待,但架不住程念心善。而且这几天程念一直表现出对言辰换血救命的愧疚,廖星河这才提出了收养言辰,怎么瞧着他反倒不开心。 程念被廖星河的暗眸盯得眉心一跳,当即微笑道:“没有,我很喜欢言辰,全凭父亲做主。” …… 三年后,寒冬。 雪花飘落在C国最繁华的街道上,积雪压在干枯的树枝上,寒风吹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街道尽头的顶端音乐会所中,内部装饰奢华到超乎常人想象,出入的都是全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一眨眼就被一辆辆荷枪实弹的轿车包围,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保镖冲进会所,在红毯上开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包厢里,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接到消息时,吓得酒杯摔在地上,双腿直发抖,“严先生,廖家的人发现了!” 严北羽一身墨蓝色西装,翘着二两腿靠在沙发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低眉品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富有磁性的声音极具诱惑,“来的是什么人?程念?” “若是程念就好,来的是廖家那位辰小公子。他可不像程念那冤大头好糊弄,辰小公子精明到令人心惊,手段更是……在道上大家都说,廖家主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赶不上他七分狠绝。” “闫老板谬赞了,我怎么敢和家主比?” 少年比起几年前五官越发清贵绮丽,身量抽高了不少,暗黑色的西装称得他的侧脸更加白皙,肩上还落着几片雪花,嘴角端着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严北羽微微眯眼,心道比初见更令人惊艳了。 这三年来,原本无依无靠的少年凭借自己算无遗策的才智和冷酷绝情的手腕,一次又一次把廖家的仇敌踩在脚下,不仅获得了廖星河的信任,也使廖家七/八成的元老唯他马首是瞻,在廖家的地位仅此于廖星河。 有消息称,近日这位小公子接手了廖家在C国的军火交易,大刀阔斧地铲除C国境内所有不服从廖家的势力,就比如现在闫老板背着廖家和严北羽进行秘密交易,却被他“凑巧”撞了个正着。 少年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倒了杯红酒,轻抿了一口,品评道:“82年的拉菲,差了点火候。” 少年明明什么都没做,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让闫老板吓得直哆嗦,擦了擦一头冷汗,谄媚笑道:“不知小公子大驾光临,我立即让人上酒窖里最好的酒,与小公子共饮。” 言辰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了,你没福气喝,上了也白上。” 这话等于判了死罪。 闫老板闻言先是恐惧得呼吸一滞,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完了,之后便是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决心,整个心理变化不超过三秒,他的手摸向后腰,枪还没拔/出/来,喉管已经被割破,血溅了一地。 少年不悦地皱了皱眉,嗓子里还残留着红酒滑过的烧灼感,闻到血腥味后控制不住地干咳了两声,“咳……咳咳……十一,下次拖出去处理,这里还有贵客。” 出手的男子俊美得让人沉沦,但面色死气沉沉的,唯独目光注视少年时才会有几分生气,担忧地递上干净的手帕,嘱咐道:“少喝酒。” 十一虽然是廖家一手培养的,如今却只是言辰一个人的死士。 少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看了眼一旁的茶桌,白玉茶具安静地躺在木案上,这里的配套设施很齐全,光那套古香古色的茶具就价格不菲。 他笑着对严北羽道:“严先生,有没有兴趣喝杯茶?” 严北羽只喜酒不饮茶的习惯是出名的,但对上少年灼灼的桃花眸,染了笑意的眼睛极为悦人,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少年起身,随意挽起袖口,便露出了细瘦的手腕,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藏着淡青色的血管,严北羽甚至怀疑,他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捏碎那宛如玉器的手腕,太柔美,太脆弱了。 “小心,”严北羽瞬间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 言辰的身体越发不好,猛然站起身就有些低血糖,眼前发黑,刚迈出一步就险些被椅子绊倒。 少年回之一笑,眸子迸发出杀意,低沉道:“严先生也小心。” 说完,从后腰掏出枪,砰的一声解决了从严北羽身后袭击而来的服务生,正中眉心,速度快得不过眨眼间的事情,十一已将那名服务生的尸体拖出去。 面对刺杀,严北羽依旧冷淡得面无表情,始终盯着少年握枪的修长手指,谁能想到那双清瘦的手却蕴含着足以掌控人生死的强横力量。 脆弱又强大,这般矛盾的美委实令人着迷! 严北羽勾唇笑了笑,“看来我欠了小公子一个天大的人情。” 少年离开了他的搀扶,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茶桌走去,慵懒地伸出两根手指,道:“不,是两个,一个是刚才的救命之恩,还有一个是替你隐瞒今天的交易。” 严北羽饶有兴致道:“哦,小公子不打算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父亲?” 他和廖星河是朋友,还那种很乐意在彼此背后捅一刀的“朋友”,毕竟对于他们这般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利益才是永恒,冲突是家常便饭。就像严北羽算计着廖星河,廖星河也同样提防严北羽,亦敌亦友才是他们不变的关系,只不过两人和颜悦色地暗斗了多年,谁也没能干掉谁罢了。 言辰便是掐准了两人的症结。 他在茶案前落座,动作娴熟地泡茶,指尖流转在白玉茶具上,低眉的样子像一副墨色极浅的古画,可抬眸就是星光璀璨,笑得悠然道:“他可不是我父亲,廖星河宠在心尖的从来只有程念一人。” 三年前,言辰拒绝了廖星河的收养,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事情,他不屑!不屑于像程念一样被纳入廖家的家谱,成为万千人呵护的金丝雀。 他可以成为廖星河的手下,但不会成为廖星河的附庸。 不过,虽然言辰拒绝,但外界看到的却是廖星河依旧自顾自地这位小公子宠上了天,怕是比对亲儿子还好。 严北羽饮了口言辰沏好的清茶,回味道:“这听着像是儿子和父亲打闹的气话。” 谁不知道廖家家主近年待言辰极好,几乎到了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的地步,在国内的时候衣食住行亲自操办,恨不得接送人每天上下班,简直是溺爱成狂,偏生小公子半丝不领情。 言辰一笑,双手放在膝盖上,气定神闲道:“我从不说气话。” 严北羽眸子一眯,不再废话,长/枪直入道:“目的。” “合作,与A国最高的军事总长合作对我来说获益无穷,而严军长和我合作,廖家这座擎天高楼早晚倾塌。” “有意思,但廖家倒台对小公子有什么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少年语气淡淡的,眉眼轻挑,嫣红的唇瓣微启,便是人间四月的芬芳都敌不过他蛊惑人心,竟是低笑了一声,让严北羽看愣了。 “我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廖家覆灭,见证廖星河付出比死更惨痛的代价。” 第16章 世家第一公子4 言辰走出音乐会所时已是深夜,大雪未歇,夜幕之下纯白色的六棱霜花飘飘洒洒,落得到处都是,街道上昏黄的灯光反倒平添了几分暖色,他一伸手就接住了一片冰冷的雪花,寒得彻骨。 十一默默注视着少年清冷的侧脸,“与严北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前有廖家这只猛虎,后有严北羽这只豺狼,十一担心少年最后会把自己搭进去。 言辰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不以为意地一笑,“十一,你觉得冷吗?” 十一的目光扫过少年毫无血色的唇,脱下外套,裹住他消瘦的身体,沉沉道:“去医院。” 言辰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没用的,三年了,这三年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忍受血管里针扎似的疼。十一,我不是个大度的人,相反我这人心深如海、睚眦必报,待我好的人,我会加倍还回去,害过我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这些疼我不能白忍,受过的苦总要加倍还给廖星河,咳咳……” 少年体内的血液病毒恶化得比预期快,再加上积劳成疾、郁结于心,竟一口血咳了出来,透过指缝滴到雪地上,像一朵朵刺眼的红梅。 十一大惊道:“辰!” 一众保镖都吓坏了,全都乱成一团,临出国之前家主吩咐过,小公子少一根汗毛,他们就脱一层皮。 …… 言辰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中,连挂输液瓶的架子都是黄金雕花的,正是廖星河的主卧室。 他二话不说起身,麻利地去把输液管,连血带针头随手扔到一边。 男人低沉温怒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躺下,谁让你这么冒失地拔针的?伤着怎么办?” 廖星河三步并两步,急忙走到床边坐下,强硬地抓住少年那只直冒血的手,从抽屉里掏出医用棉签消毒止血,动作温柔又透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言辰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攥着手腕,拼力气他根本拗不过这位强势的世家家主,廖星河是踏着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一路走到权利巅峰的,单论武力值大概没人是他的对手。 他见少年不再挣扎,才用哄小孩子的口吻笑道:“明明小时候乖得很,怎么越大越不听话?” 言辰低眉不说话,如羽翼的睫毛轻轻落下,给人一种极为脆弱委屈的感觉。 男人瞧着少年温顺的模样,顿时什么怒火都没了。 他握着少年那只小巧的手腕,掌心下是细腻如绸缎的肌肤,有些流连忘返,柔声道:“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绝不会派你去C国,那些小事怎么能和你的身体相比?” 少年眼中夹杂着怒火,直直瞪着他,“先生不是也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接回来了吗?” 去C国是言辰毛遂自荐的,一是为了和严北羽接上头,二是他实在不想和廖星河待在一处,怎知他不过是吐了口血,从晕倒到睁开眼不超过四个小时,就被廖星河从C国空运回来了。 男人知道自家的小祖宗又炸毛了,急忙伸臂搂住少年,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亲昵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去C国一个月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这不成心让我着急吗?” 言辰浑身一僵,忍住一枪崩了男主的冲动。 【言辰:你给我解释一下,为毛这个鬼畜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 【系统笑容渐渐猥琐,娇羞道:宿主,这是发乎于情!】 【言辰:……】 要不是眼看着言曦已经十三岁,主任务完成过半,他肯定会和男主同归于尽。 言辰在脑海中和系统扯皮,廖星河的注意力则都落到了怀中少年清瘦纤细的腰身上,仿佛一只手就能揽过来,怎么又瘦了? 明明这三年来,他都是珍馐佳肴地伺候着,恨不得亲手一口一口喂进去,前年还特意差了几波心腹去长白山挖人参,挑了最好的几根人参做成药膳送到房中。少年怕苦,他哪里舍得少年喝那苦到肠子里的中药,主别墅中就连走廊的木案上都摆着几盒少年爱吃的巧克力。 廖星河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这三年的相处让他愈发喜爱这个清冷孤傲的少年,他的少年就像一块白玉,触手清凉又有余温,美得晶莹无暇又脆弱易碎,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他伸手一把将言辰从床上拽起,“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养病,集团的事情就先别管了。走,陪我下去吃饭。” 下楼路上,男人一直用大手牵着少年柔弱无骨的小手,时不时揉捏两下。言辰险些咬碎一口牙,因为换血的缘故,他发育迟缓,虽说长高了,但和一米九又常年坚持格斗训练的廖星河相比真是弱得一批。 楼下的程念一身温雅的白色西装,脸上挂着如春风般令人舒服的笑容,五官长开的程念比少年时更秀丽,气质谦和温润,绝对是人见人爱的那种。 他静立在餐桌旁,等廖星河落座才坐下,“父亲今天不是约见东南亚几位军火大亨吗?” 廖星河亲自为言辰盛了碗甜汤,宠溺道:“阿辰病了,我把会面推了。” 那么重要的会议就因为一个外人病了,居然说取消就取消! 虽然言辰没有入廖家家谱,但廖家上下都已经默认了这位小少爷的身份,外界也都觉得言辰是廖星河的养子。 但真论身份,在程念看来,言辰始终是廖家的下人。 程念想着脸色越发难看,微笑地瞧向言辰,“辰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医生?” 言辰冷冷弯了下嘴角,他生了什么病还用说吗?自从换血以来,稍微感染风寒都能让他去掉半条命。 “谢谢念哥关心,我没事。” 之后,一顿晚饭在兄弟两虚与委蛇的交谈中结束,程念360度无死角地展现了自己“好兄长”的光环,廖星河偏偏最吃程念白莲圣母那一套。 言辰默默翻白眼,也不知道精明狠辣如廖星河怎么就眼瞎到这般田地,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主角受? 对于这没意义的问题,言辰懒得深想。 恰巧两天后是程念的生日宴,廖星河已有意在生日宴上公布他廖氏继承人的身份,之后会慢慢将廖氏集团交到程念手中。说起来,廖星河不过刚二十八岁,正值盛年,但他十四岁掌管廖家,手握大权多年,什么锦绣繁华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对权势两字没半点眷恋,反而厌烦得紧,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想着退居幕后,不过是因为想亲自照顾体弱多病的言辰。 当年换血的事情,他后来回想终究觉得有愧。 而这次生日宴不可谓不盛大,来庆生的都是各国排得上号的富商高官,廖家里外忙得鸡飞狗跳,从安保到宴席,哪样都不容半点差错,但这都不关言辰的事。 宴会当天,他跑到主别墅后面的花园里躲清闲,廖星河自从知道他喜欢薰衣草,命人清空了花园里所有奇珍异草,只种薰衣草,为搏美人一笑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这花圃中只有一片紫色的香草海洋,白色衬衫的少年懒洋洋地躺在花丛中,眉眼少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再加上他五官本就清美精致,薰衣草半遮半掩住他的容貌,添了些许朦胧美,就是最好的画师怕是都描摹不出少年半分风采。 十一像影子一样守在他身边,嘱咐道:“起风了,回屋里。” 少年翻了个身,慵懒地享受着日光浴,舒服得骨头都酥了,“不用,你帮我拿件外套来。” 十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微丝不动。 半晌后言辰仍没听见动静,缓缓睁眼,便对上十一那双纠结的眸子,被他逗得一笑,“去吧,这里是廖家,能有什么事?” 十一思索了片刻,转身去取衣服。 廖星河这几日不知又从哪里寻来了稀罕的药膳方子,中午一碗甜汤喝得言辰总打瞌睡,再加上阳光晒得浑身暖洋洋的,戒心一下子就弱了,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浅眠,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妈的,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 程旭,程念的堂哥,父亲是A国最高法院的**官,家里也算有权有势,自幼被溺爱的母亲养出一身臭毛病,酒色财气无一不沾,最爱美人,男女不忌,风流成性,不知祸害多少人。 色/欲熏心的程大少爷在宴会上喝多了酒,出来放风的空档在廖家大宅里迷了路,误打误撞地进了后花园,远远就看见花丛里躺着一位姿容绝美的少年,那眉眼,那胭脂唇,肌肤白若霜雪,在阳光下如玉般剔透无瑕,怕是圣人见了都会心折。 本就酒劲上头的程旭下腹一热,满眼欲念,如饥似渴地凑上前,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动美人儿,待到跟前时猛然一扑,直接将人压在身下。 言辰惊醒时微愣了一下,却已错过反击的良机,紧接着他被一股呛人的酒气熏得直咳,又对上男人**浓郁的双眼,眉头深皱,下意识地朝后腰摸去,又忽然记起因为是在廖家,想着有廖星河镇着能有什么危险,便没配枪。 谁能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 潜意识里他把有廖星河的地方都归纳为安全的,无条件地信任,言辰想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美人儿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程旭强忍着下腹的欲/火,憋得双目通红,兴奋到发抖的手上去解少年衬衫的纽扣。 “你给我滚开!” 言辰骤然发力,想要挣扎起身,但他毕竟常年病着,身体本就虚弱,和身强力壮又处于发狂状态的程念根本没法比,轻易便被制服了。 程念一手便握住少年两只纤细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撕开了那件雪白的衬衣。 这时言辰手腕上的通讯仪突然响起,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宠溺,“阿辰,你不在宴会上,跑到哪儿偷懒去了?” 少年急促道:“廖星……” 程旭死死地捂住他的嘴,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通讯仪。 另一边,廖星河从言辰发出第一个慌乱的音调时已经察觉不对,周围的宾客只觉得这位家主瞬间气场骤变,寒意中透着杀伐的死气,险些没把四周人吓尿。 通讯仪上有定位装置,廖星河一边确认少年的位置,一边拔腿朝外跑去,身后一群保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哗啦啦地跟着往外跑。 满座宾客皆是一脸懵逼,不过他们敢肯定,这位无冕的军火帝王夺位时都没这么急过。 那头的程旭听到廖星河的声音先是一懵,思考着身下少年的身份,也对,这么漂亮的人儿估计是廖家主偷摸养的情人,理应不是什么大事。他父亲毕竟是**官,在A国政坛上位置极高,哪怕他向廖星河讨了这个少年,毕竟只是个不见光的情人,估计都玩腻了,怕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就在他思考的这个空档,廖星河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后花园里,老远就望见压在少年身上的男子,暴怒地掏出枪,二话不说地打穿了程旭的肩膀,对身后的手下道:“给我废了他!” “是。” 廖星河冲上前一把踢开程旭,将“受惊”的少年抱在怀里,安慰道:“阿辰别怕,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我会重罚今天值守的安保人员,你别怕!” 天知道他看到方才那一幕,怒火刹那上头,目眦尽裂,强忍着才没当场杀人,他求而不得、碰到不敢碰的少年,居然差点被不知道从哪里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混蛋玩意欺负了。 他忏悔地抱怀中的少年,一个劲地安抚。 其实言辰并没有受多少惊吓,刚才已经在和系统商量以消耗寿命为代价暂时提升体质,还能活多久都是后话,至少先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 但廖星河明显紧张过头了,亲吻他的额角道:“阿辰,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你别怕,对不起,对不起……” 廖星河一直重复这句话。 言辰听了微微皱眉,觉得廖星河太大惊小怪了。 但廖星河的心脏紧得发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他就犯过一个错误。 他没有保护好一个人。 所以在无数次朦胧模糊的梦境中,他总会看到一个人拖着一身伤离开的背影。 第17章 世家第一公子5 生日宴被突如其来的插曲打断,廖星河因程旭的事,直接封锁了廖家,把来宾都请了出去。 主卧室门外,程念姗姗来迟,“父亲,出了什么事?” 廖星河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掩上主卧室的门,“出去说。” 言辰喝了药膳后本就头晕体乏,被折腾了这么一出,被廖星河打横抱回房间的空档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客厅里,廖星河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道:“阿辰被你那个好堂兄欺负了。” 程念被烟味呛了一口,又强忍下了,他知道男人喜欢抽烟,偏偏言辰闻不得刺激性大的气味,动不动就会咳得面红耳赤,廖星河担心少年的身体,再大的烟瘾也从不在家里抽烟,可见宠爱到何等地步。 如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香烟,显然是烦躁到了一定地步。 程念诧异道:“欺负?” 怎么欺负了?打了一顿?就算两人闹得再大,也不该取消生日宴啊,那可是他的生日宴! 一旁的老管家适时开口,提醒道:“大少爷,你那位堂兄是位色令智昏的主儿!” 程念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些年没少和自家那位弱不禁风的弟弟打交道,深知那人的诡谲手段,说到心狠手辣怕是不比廖星河差,道上的弟兄把他传得神乎其神,除此之外传得最多的便是他惊为天人的容貌——言辰生得太好了,好到桃花眼一弯就有无数人愿为他肝脑涂地! 程念:“父亲就因为这个将生日宴取消?” 廖星河目光一厉,“你眼里就只有自个的生日宴?” 程念瞬间慌了,知道方才自己口不择言说了真心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宴会上都是重要人物,如此冒失地将人半请半哄出去,怕是不太好!” 廖星河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没有说话,只是眸海幽深地看着他。 程念手心里全是汗,“辰……辰弟怎么样?医生看过了吗?可有伤到哪里?” 廖星河:“你以为你那个堂兄真的伤到阿辰,我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你这里说话?” “父亲,我……” 男人厉色道:“小念,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我的继承人吗?” 程念低头,掌心揉搓着衣角,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你性情温良,又重情义。廖家这些年发展太快了,道上的生意终究不太干净,要想洗白至少歹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家主,像我这样一身杀伐血腥的人肯定是不行。你气质温雅,自带一股文政世家的书香气,性子保守谦和,上台后A国那群领导班子瞧着才放心,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有良心,懂得好好照顾你的辰弟,别忘了,你之所以健康安乐地活着是阿辰用命换的。” 程念听到这里,心凉了七分,满腔不甘的怒火最终化为隐忍,“是,父亲。” 他离开主别墅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想当年父亲有多疼爱他,甚至不惜逼着言辰给自己换血,如今真可谓风水轮流转。 心腹属下见他脸色不好,急忙搀扶住他,抱怨道:“大少爷,家主明显是偏心小公子,再这样下去这继承人之位早晚……” 程念拳头渐渐握紧,他心中怎会不知,若非言辰活不了多久,怕这家主之位也轮不到他来。可怜他自幼爱慕廖星河,明明前几年两人的关系还如胶似漆,但自从廖星辰动了收养言辰的念头后就都变了,廖星河不正常的偏爱别人看不出端疑,他却一清二楚,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吩咐下去,提前行动,也不能让那位好辰弟总顺风顺水。” 这次他势必要赢回廖星河的心。 …… 言辰在家歇养了好几日,憋闷得都快长草了,好不容易趁廖星河有事出门,不再管束他,急忙离开廖家,跑到医院去看望言曦。 小家伙手术后智力恢复得不错,如今心智已经到了七八岁孩童的水平,机灵了不少,但黏哥哥这个习惯始终没变。言辰平日里再忙,都会和她视频道晚安,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妹妹。 “辰小公子,令妹前一秒还在花圃里玩,可护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院长哆哆嗦嗦说着,被额心那把枪吓得满头大汗。 十一缓步走来,面无表情道:“保镖都被打晕了,监控视频也被清空了。” 言辰冷冷地撤回枪,温怒道:“动用所有势力,查!” “是。” 三个小时后,根据手下查到的蛛丝马迹,言辰不需要十足的证据就能确定是谁干的,直接带着心腹手下杀到了廖氏集团的总公司。 办公室里的程念已经恭候多时,悠然地坐在老板椅上,含笑看着拎枪踹门而入的言辰,“辰弟这是怎么了?” 言辰居高临下瞧着他,桃花眼向上挑了三分,露出轻蔑的笑容,“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动小曦。” “辰弟在说什么?” 冰冷的枪口抵上程念的眉心,少年饶有兴致地扣住扳机,嘲讽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廖星河护着你,我就永远不敢动你?” “大少爷!” 程念的一众手下纷纷冲进办公室,与言辰带来的人持枪对峙,一时间装饰华贵的办公室里剑拔弩张。 程念自负地弯了弯嘴角,“不然呢?” 少年一笑,“可惜你算计错了,小曦不只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命,谁敢动她一分一毫,别说是你,就算是廖星河,我也照杀不误!” 抛开感情不谈,言曦可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主任务,主任务吹了,旁的还有啥意义? 少年周身阴森的杀意让程念意识到他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公子半丝没有开玩笑,“言辰,你好大的胆子,直呼家主的名讳。别忘了,在面上他可是你的养父,你还想弑父不成!” “呵,养父?我同意了吗?半点血缘都没有,他算我哪门子的父亲?逼我给你换血,想置于死地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当我父亲?” 闻讯赶来的廖星河刚走到门外,听到这句话时脚步猛然顿住,呼吸一滞,心中翻江倒海:他最疼爱的少年恨他,不管这三年来少年表现得多温顺乖巧,他待这孩子有多掏心掏肺,可言辰始终计较着当年的事,内心深处始终恨他,厌恶他,不肯原谅他! 也对,毕竟是他害了少年一条命,这个认知让廖星河心脏抽痛了一下。 程念眼尖地瞥见门口的父亲,二话不说抓住言辰握枪的手,按下扳机,砰的一声让子弹擦着自己的脖子划过,鲜血从脖颈溢出,顿时染红了他蓝白色的衬衫,瞧着吓人极了。 “大少爷!” “小公子你怎么能真开枪?” 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廖星河听到枪声也急忙冲进来,瞧见程念奄奄一息地靠在椅子上,眼中含泪地捂着脖子,鲜血争相恐后地从指缝中溢出,微弱地呼喊着:“父亲,父亲……” 程念的父亲毕竟对廖星河有救命的恩情,再加上他照顾了程念八年,就算养条狗,也到了感情深厚的份上。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怒然推开全程冷漠的言辰,心疼又担忧地抱住摇摇欲坠的程念,呵斥道:“他好歹将你当弟弟疼了这么多年,你居然真下得去手!” 廖星河那一推用的力气极大,少年清瘦又常年病着的身体本就虚弱,被暴力推开时又没什么防备,狠狠地撞向身后的铁架,那铁架上摆放着青铜牛角,细长而尖锐,竟直直从少年肩胛骨的缝隙刺了进去。 剧痛从后背传遍全身,言辰闷哼一声,疼得僵在原地,面上却半点不显,依旧一派冷漠寡淡,瞧着廖星河心痛焦急地将程念紧紧搂在怀中,墨眸里结了一层寒冰。 【系统:啊啊啊,宿主,我就打了会儿瞌睡,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我帮你开启痛觉神经屏蔽……】 【言辰冷冷一笑:不用。】 【系统:啊?】 【言辰:痛会使人清醒。】 【系统莫名一哆嗦:啊?】 【言辰:还能提醒我要是不千倍百倍地虐回去,都对不起廖星河的这份厚爱!】 【系统:……死亡凝视.jpg】 小系统默默流泪,总觉得宿主在社会主义大和谐这条路上越走越偏! 程念倒在廖星河怀里,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含泪开口:“辰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有误会,你好好说,想要什么我上天入地也给你找来,何必这样?” 廖星河一边捂住程念出血严重的脖子,一边冷冷看向言辰,厉声道:“阿辰,你太人我失望了!都愣着干嘛?把小公子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言辰这一声不怒而威,他在道上历练的这三年杀名远播,气场更是骇人,一点不比廖星河差,周围的手下顿时觉得从脚底冒出一股冷气,吓得丝毫不敢上前。 廖星河暗眸一眯,“纵然你对我有再多不满,可小念是无辜的,这些年来他对你的关怀和照顾,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当年的事他也受害者,他有多善良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满?无辜?善良?真是可笑。 言辰捂着嘴,从低声浅笑到放声大笑,就像在看跳梁戏子般凉薄地盯着两人,“你说他善良,哈哈哈,笑死我了……他倘若真的是一个心地良善之人,当初又怎么忍心用换血的法子治病?一命换一命,说白了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哪怕是个正常有良心的人都断不会同意这样的交换,你这位生性善良的小少爷倒是真仁慈!还是说,他夺了我一条命,我这个被害的人不仅不能心生怨念,还要给他立好人牌坊吗?” 听到这番话,廖星河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模模糊糊意识到却从未深想的东西被直白地摆到明面上,让他险些没喘过气来。 言辰扶住自己的右肩,向前迈了一步,忍痛抽出了刺入后背的青铜牛角,脸上笑容依旧,“至于无辜,呵,我有必要要澄清一下,你觉得以我的枪法要想杀一个人,他会只是脖子上破了点皮吗?”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保镖都心服口服,小公子的枪法说百发百中都是虚的,封神都不为过。 A国百年世家不少,多少名门子弟,多少青年俊杰,但只有言辰担得起“世家第一公子”这个称号! 至于程念的伤确实只是看着严重,脖子上划了一道,要害一点都没伤到。 程念急忙抓住廖星河的手腕,辩解道:“父亲不是那样的……” 男人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微微松开怀中人,他这时要是还没反应过来,真是白在阴谋阳谋里混了这么多年,故而有些心慌地看向言辰,却发现少年眼中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厌恶。 少年笑面如花,桀骜抬起下巴,嫣红的唇吐出凉薄的字眼,“还有最后一点,我对廖家主并非不满,而是恨,入骨之恨!” 廖星河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被小公子的风姿折服,如此劣势之下,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尤其是那傲然嘲讽的一颦一笑真是太惑人了! 只有十一最先察觉言辰的脸色越发惨白,方才站立的地方居然滴了一滩血,惊恐道:“辰!” 言辰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门外走去,廖星河这才看到少年背后的衣物已经被血染透了,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脚印。 “阿辰……” 少年忽然倒地,廖星河大吼一声,慌乱地冲上前。 【系统:哇哇哇,宿主,我检测到廖星河对你有极其强烈的情感波动,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言辰:愧疚也是感情的催化剂。】 【系统:啊???】 【言辰:宝贝儿,你要记住,人最宝贵的不是掌中之物,而是永远无法握在手心里的东西。】 第18章 世家第一公子6 “辰小公子……” 言辰昏迷前听到一声轻唤,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严北羽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严北羽眼中看到一丝掺着心疼的温柔。 严北羽本是来廖氏总公司和廖星河谈合同的,没想到撞见这么一出大戏。面对污蔑,少年脊背挺拔的桀骜和桃花眼中的轻蔑,让他着迷,又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很久以前的梦境深处,他也见过这样一个笑骂群雄、傲视苍穹的人。 之前与少年合作,他还担心是廖星河的诡计,如今看来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言辰更恨廖星河,是个绝佳的合作伙伴。 “放开他!” 廖星河从严北羽怀中一把抢回言辰,搂入自己怀中,眼神冰冷道:“严军事长,我们的合同可能要换个日期了!” 严北羽轻扯了下嘴角,欣然道:“我不介意,小公子的身体要紧。” 让出廖氏在A国三分之二的军火生意,这份合同廖星河本就不会同意,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他也会找别的借口。 严北羽盯着男人抱着少年离开的仓促背影,淡淡道:“廖家主,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辰小公子,不妨过继给我,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提过,我很乐意照顾这么优秀的少年。” 廖星河脚步一顿,虽然没回头,但周身的气压已经危险到了极点,“我也记得,严军事长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回绝过。” 说完,命保镖备车,急匆匆赶去医院。 另一边,狼狈的程念瞧着门口两人无声的交锋,心中怒火滔天,握着脖子的手暗暗用力,原本溢血的伤口裂开得更加厉害。 心腹手下小心翼翼提醒道:“大少爷,你也处理一下伤口吧。” 程念直接掀了办公桌,咆哮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 言辰醒过来时,躺在医院的VIP病房里,小言曦正红着鼻头、流着泪坐在他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见人醒了瞬间嚎啕大哭。 “哥哥,呜呜呜……” 小家伙要扑向言辰时,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揪住衣领,“小曦,阿辰身上有伤,禁不住你压。” 言曦现在的心智相当于七八岁的孩童,已经完全能听懂大人的话,当即像只委屈巴巴的松鼠缩在言辰身旁瞅着他。 廖星河这才松开手,紧张忐忑地看向少年,“我命人将小曦救出来了,程念那边……” 言辰扭过头不想看他,冷声道:“他如何与我无关。” 廖星河被少年厌恶冷淡的模样弄得心尖一疼,“也是,我就不拿这些事情烦你了,你好好休息。” “那廖家主可以出去吗?你在,我没法休息!” 廖星河心头一梗,一口气没呼出,这位心酸的世家家主还没来得和少年说句软话,就哄了出去。 但是言辰养伤期间,不管他有多不想看见廖星河,某人就和存心膈应他一样,全天候伺候,事事亲力亲为。 “出去,我不需要人照顾!” 刀山火海都不动声色的小公子一天之内第十次咆哮,实在架不住有一位烦人的父亲。 “宝贝儿别耍小孩子气,医生说你体虚,最忌动怒。” “那你倒是滚出去啊!” 门口的手下听到这大逆不道的怒吼,齐齐身子一颤,小公子真是大胆,敢这么和廖星河说话的却没被当场弄死的,他绝对是世上唯一一个。 然后听到某位心狠手辣的大人物低声下气地哄道:“乖,你背上有伤不能洗澡,但身子还是要擦的。” 房间内,廖星河身手敏捷地逮住了在病房里乱窜的少年,打横抱起朝浴室走去,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言辰挣扎着抗议,怒不可遏道:“我可以自己来!” 廖星河温声哄道:“你背上够不着,我帮你。” 嘴上说得好听,动作却强势不容反抗。 少年身上就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廖星河毫不费力就把自家清瘦的少年给脱干净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难得看到少年白透如玉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廖星河笑道:“小屁孩儿还害羞了?你就当老父亲给儿子洗个澡,羞什么?” 言辰被迫坐到水只及腰身的浴缸里,双手被男人擒在身后,怒道:“呸,廖星河,鬼的老父亲,你特么少沾我便宜,松手!你碰哪儿呢!!” 这话让廖星河一愣,他目光扫过少年雪白的背,纤细柔软的腰肢,之后是笔直修长的腿,一切都像玉般美好无瑕,蛊惑人心,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呼之欲出,吓得他一下放开了手。 “你说什么?” “鬼的老父亲,别碰我!” 哐当一声,廖星河神情恍惚地后退了一步,撞翻了摆放洗漱用品的铁架,心中不由地想:这些年我对阿辰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是真的为了亏欠想做一个好长辈,还是其他呢? 言辰也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回眸瞧他。 这一瞧不要紧,浴室中的热气了朦胧少年的桃花眸,脸蛋上染了些湿漉漉的水光,唇瓣绯红,差点把廖星河的魂给勾去,下腹瞬间有了燥热的反应,慌乱地跑了出去。 【言辰:这个鬼畜觉悟了。】 【系统:啊???】 【言辰:他终于接收了我目光深深的鄙视,羞愧地离开了。】 【系统:咦???】 小系统表示虽然他不咋聪明,但他也看得出目前的情况完全不是宿主说的那样好不好。 事后他惊喜地发现,宿主在感情方面的迟钝比他的傻气更严重! …… “我要回C国,海因里希家族的军火交易一直是我负责接线的,这次出了事当然也应该我来处理。” 廖星河坐在办公桌后面,无奈又宠溺道:“阿辰,在国内陪陪我不好吗?” “不好!” 少年直白又扎心的回答反倒让廖星河松了一口气,“那就去吧!” 他至今都有些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让言辰先离自己远一点未尝不是件好事。 言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连东西都没收拾,套了件外套就火速离开了廖星河的视线,生怕他反悔。 事实上廖星河也确实后悔了。 三日后。 “家主,已经查到了,近一年来小公子与海因里希家族交往密切,甚至暗中支持海因里希家族垄断C国的军火交易。”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盯着楼下的少年迈进轿车离开,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每次烦躁时男人便习惯性地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C国的军火生意占廖氏集团盈利的五分之一,如果被海因里希家族掌控的话,相当于断廖氏一臂,不过…… “属下还查到不仅是C国的海因里希家族,还有M国的蒂华纳家族,Z国的斯诺家族,都和小公子有暗中交易,属下担心……” 廖星河忽然低低笑出声,脸上看不出喜怒,“担心我家小阿辰不是捣蛋地想断我一臂,而是想整死我。” 属下深深低下头,心脏狂跳,虽然眼前这位军火帝王收敛了全身的气场,旁人甚至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但他跟随廖星河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生气了,而且是雷霆之怒的那种。 奇怪的是,以廖星河的身份地位,已经完全不用压制对任何人的不满和愤怒,甚至只要他愿意,随手处理掉几个看不顺眼的人都轻而易举,但如今却极力克制内心的怒火,似乎是……是生怕无形的火气会伤到小公子。 男人熄灭了烟头,望着天边的落霞,本就提心吊胆的属下愣是从那人冰冷的目光中看出一段深情出来,浑身一哆嗦。 只听男人冷绝又宠溺道:“你说,我家小阿辰这么调皮,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第19章 世家第一公子7 C国,奢靡的酒吧包厢内,酒气与香烟味交织,一派男女欢笑声。 言辰推门进去时,险些被里面浓郁的味道熏出去。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瞪向沙发上金发碧眼的男人,论长相这人怕是比C国的明星都出挑。 海因里希见他进来,当即松开了怀中的细腰翘臀的美人儿,轻佻地眨了眨眼,“辰,你来晚了,让我等了你好久!” 言辰掏出口袋里的帕子捂住口鼻,忍住咳嗽,微怒道:“我说过,和我谈生意便挑个清净的地方,不然免谈。” 说完,他转身欲走。 砰的一声,门直接被关上了,海因里希动作迅猛得就像一头豹子,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门口,他一手抵住门,一手暧昧地流转在言辰的腰际,“辰,别气嘛,我让他们开窗通风。” 言辰侧身躲过他的手,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若非这次生意急,他一定先教训这个男人一顿。 海因里希瞧着空落落的手,低低笑了声,当即把一屋子美人儿都轰了出去,“辰,见你可真不容易。” 他惬意地挨着言辰坐下,手中拿着一杯红酒递到清冷的少年,“尝一口,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言辰淡淡看向他,“你不知道C国黑/道界有个传说吗?” 海因里希不着痕迹地靠近少年,低头在他脖颈处嗅了嗅,“哦,什么传说?” 言辰皱眉躲闪,冷声道:“经你海因里希之手的酒都有毒,喝下去的就没有再爬起来的。” “哈哈哈,辰,这酒妙处是分人的,对手喝了自然再也爬不起来,但美人儿喝了就另当别论。” “你确定?” “哦,美人喝了当然能爬起来,只不过一般都是第二天,等到我折腾完他们之后。” 言辰冰冷瞪了他一眼,端正坐好,“说正事。” 海因里希一副受伤的样子,手再度往少年腰上游走,抱怨道:“辰,你也太冷淡了,我敢这么大胆和廖家家主对着干,可是为了你……” 言辰目光一厉,“放手,码头那批货怎么样了?” 海因里希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吗?不过你也真肯下狠手,以廖氏的名义动了那批货,估计C国那些政界高官没一个会放过廖星河的。” 表面上动了C国官方军火的人是廖星河,但实际上都流入了海因里希的腰包。 少年勾唇道:“这只是个开始,我早说过我会让他的下场生不如死。” 隔壁房间中,一身暗黑西装的廖星河闭目听着窃听器那头传来的话,神情皆被隐藏在黑暗中,一干心腹手下听着小公子清冷的声音,一方面钦佩他精明狠绝的手段,另一方面又暗暗擦了把汗,因为他们居然看到那位军火帝王轻笑了一下。 尼玛,太诡异了! 海因里希看着少年说话时灼灼的桃花眼,差点把魂丢了,摇着红酒杯道:“辰,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最狡诈、最危险的人,偏偏又像这杯酒一样烈,极其醉人……怎么?就算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不应该干一杯吗?” 言辰:“我不喝酒。” 海因里希:“真是小气,就一杯怎么样?桌上那么多美酒,大不了你挑一个度数最低的果酒。” 看他那架势怕是今天不陪他喝一杯,就休想走掉。 言辰没办法,便倒了杯最普通的果酒,特意低眉嗅了嗅里面有没有多加东西,才和海因里希碰了个杯,“后续的事情做好,答应你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以后廖氏在C国所有的军火生意都是你的。” 一饮而尽后,他就起身朝外走。 海因里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瞧着少年清瘦的背影,暧昧道:“可惜啊,我最想要的好处,辰始终不肯给我,就比如现在……辰,你还好吗?” 言辰步伐一僵,脑袋忽然晕沉沉,眼前的事物开始天旋地转,体内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燥热正在横冲直撞,他扶住门把手,喘息道:“怎么会?” 紧接着身影一晃,便朝后倒去,被海因里希接了个满怀,打横抱起,放回沙发上。 男人俯身吻了吻他的额角,得意笑道:“宝贝儿别想了,酒没问题,酒杯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屋里的熏香,你也不想想我平时多疼你,怎么舍得让你闻那些呛鼻的烟酒味,还不是怕你鼻子太灵,闻出点别的。” 海因里希下的药可是千金难求,言辰现在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蒙上一层粉红色,脑袋就像一团浆糊,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盯着身下秀色可餐的少年,舔了舔唇角,伸手去脱少年的外衣,虔诚地就像在对待最珍贵的艺术品,“辰,你真是太美了!” 言辰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觉身上一冷,然后便听到一阵踹门声,好像有什么人暴力地将门砸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将他稳稳当当地抱走了。 …… 言辰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被放到一张大床上,一只大掌贴在他的额头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留恋,握着那只手怎么也不肯撒手。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廖星河低沉的声音听着宠溺,却掺了一丝阴鸷。 吓得一头冷汗的下属恭敬道:“家主,医生还在路上,小公子这种情况最好先把他放到浴池里降降温。” 男人呵斥道:“降什么温,他既然有胆子做,就活该忍着。” 下属立马闭了嘴,急匆匆推出屋子,关上房门后才喘了口气。他没看错的话,方才家主站在小公子床边盯着人看的眼神就和野兽一样,血腥中透着兴奋,恨不得一口把人吃了,太可怕了! 看来小公子这次是真的惹怒家主了。 “水,水……” 床上的少年热得直打滚,面色潮红,比以往清冷的模样多了三分媚态,身上那件外套被蹂/躏得皱皱巴巴,胸前的扣子开了,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皮肤。 廖星河目光一暗,但自始至终动都没动,就那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冷地盯了少年十分钟。他矜贵的小儿子,世家第一公子,真是太清美了,太惑人了。 直到确定少年快撑不住了,冷酷的男人才倒了杯水,将人扶起喂到嘴边。 少年喝急呛着了,不住直咳,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沾染了衣物。 廖星河掐着他的下巴,命令道:“不许吐!” 这哪里是人能控制的,本就神志不清的言辰到底还是把水都咳了出来。 廖星河阴沉地笑了一声,喝下半杯水,嘴对嘴给少年渡了过去,强制他都吞下,渡完水后在少年口中攻城拔寨,硬将人欺负得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男人拍着小儿子的侧脸,满意笑道:“阿辰,你还生嫩着呢!” 医生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时,一时被眼前这一幕惊愣了,进也不是,推也不是。 男人将衣衫不整的少年塞进被窝,厉声道:“进来。” 医生权当自个刚才眼瞎了,急忙给小公子看病,检查完后才擦了把汗道:“这chun药药效极强,不过好在我带了药,给小公子打一针,睡一觉便好了。” 廖星河眼神略暗,“是吗?打一针便好?” “嗯,但小公子体虚,日后一定要注意调养。” 医生拿起针管,刚在言辰胳膊上抹了消毒的酒精,针头还差一点就要扎进肉里。 廖星河眸子一直盯着床上的少年,眼中是一片漆黑,“你出去吧。” 医生:“啊?” 廖星河杀人的目光瞪向他,命令道:“出去!” 医生也是个男人,又是在豪门贵族圈里混的,廖星河那眼神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出大概。 他匆忙收拾药箱往外跑,头出门前还是好死不死地来了句,“家主,小公子身子弱,您悠着点!” 医生是好心,看廖星河那架势估计今夜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少年。 “滚!” 砰的一声,门被廖星河关上。 第20章 世家第一公子8 日上三竿,主卧室外一名西装革履的秃顶中年男人来回踱步,不知询问了门口的保镖多少次,“家主还没起吗?” 尚钟正,廖氏集团在C国分公司的总经理,子孙三代都是廖氏掌家人的亲信,怎么形容呢?就和大内总管太监一样,历代深受“皇恩”,对外那是权势滔天,C国的州长见了他都要弯腰行礼,对内还真就是个心腹太监。 他昨晚接到消息说小公子被下了药,吓得火急火燎地就往廖氏公馆跑,小公子来C国日常都住在这儿,后来一进大门就瞅见廖星河御用的保镖团,这才知道家主也在,那就大发啦! 他这保护少主不利的罪名死死地扣在头上,廖星河要是一怒,整个C国分公司的下属都歹脱层皮,唔,扯远了。 再说回来,他昨个一进公馆就撞见被轰出来的私人医生,差点涕泗横流,抓住人家的手,忧伤道:“老兄,小公子怎么样?我这条命还能保住吗?” 医生跟了廖星河多年,也是个人精,笑嘻嘻道:“岂止能保住,等着升官发财吧!” 紧接着,楼上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声和哭泣的求饶声,那动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尚钟正和医生两人始终在大厅候着,前者是忧心自个的命,后者是忧心小公子的命。 说起来尚钟正也是大少爷一党的,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和小公子对着干,今夜过后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廖家以后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中午,雄姿英发的廖星河才从房间里出来,急忙把医生拎进屋里,担忧道:“他烧得厉害,你好好看看!” 尚钟正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口,就往屋里瞧了一眼,床的纱幔中露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连指尖都是吻痕,可见昨夜何等激烈,他不由心道人都折腾成那样了,不烧才怪。 廖星河指了指尚钟正,“你跟我出来。” 那人立马和狗腿子一样跟着廖星河去了隔壁书房,这房间是言辰平时用来办公的,文件上清劲的字和主人一样透着股宁折不弯的傲气。 廖星河拿着小公子的字爱不释手地欣赏了半天,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说说吧,码头的货怎么样了?” 尚钟正一头雾水,“什么码头的货?” “自然是公海码头那批军火。” “不是前几天就交接给C国政府了吗?” 廖星河意味不明地一笑,“呵呵,看来我家小阿辰连你这老狐狸都糊弄了。” 尚钟正这才反应过去,“您是说,码头那批货出了事?嘶,那可是C国政府要的军火,我这就去查清楚!” 廖星河摆手道:“不用,你想必也知道,我家这位不听话的小公子正变着法子地想整死他老子呢!” 尚钟正一愣,他还真不知道! “这……小公子他……” “你也别忙活了,既然阿辰喜欢就顺着他的意思来,你也别插手,暗中哄着他就行。” “啊?这……是是是。” 尚钟正应变能力还算快的,连忙赔笑脸应承着,公海码头那批货涉及颇广,廖星河居然舍得拿来给小公子打水漂,看来是真的宠爱极了,这要是搁古代活脱脱一昏君! 二楼卧室中,言辰醒过后就一脸风雨欲来的坐在床头。 【言辰: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小系统哆哆嗦嗦冒出头:宿宿宿主,这男主想和你春风一度,我也控制不了啊!】 【言辰:平时有个暗杀者离我八百米你都会提前预警,昨天房里的熏香有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 【小系统嘴犟道:宿主,我是人工智能,没有嗅觉的!】 【言辰:呵呵,那往日里看见块蛋糕就说好香好香的是谁?】 【小系统:……】 【言辰:再不老实交代,信不信我干掉男主之前先和你同归于尽?】 【小系统:呜呜呜……宿主你不能这样,再说男主器大活好,你昨天也有爽到不是吗?】 【言辰脸一黑,咬牙道: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小系统委屈巴巴地顶嘴道:明明昨晚叫得很大声啊!】 【言辰:……】 床笫之间的事言辰就像溺水的小可怜,廖星河欺负狠了,逼着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到最后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仍然不肯放过他。 言辰想起昨晚的荒唐,又羞又恼,脸色爆红,手上一挥直接将床头柜上金贵的摆件都摔了。 伺候的人赶紧跑到隔壁房间给廖星河禀报,“家主,小公子醒了,正在发脾气。” 廖星河早就听到了主卧室的声响,在手头的文件上签了字,淡然抬头道:“是吗?多送些摆件过去,让他砸个痛快。” 他向来知道自家这位小公子要强,骄傲得不可一世,让他雌伏在他人身下,委实不容易,这也是让他最头疼的事情。 尚钟正狗腿子道:“我那里还有几件不错的摆件,回头都送过来给小公子砸着玩。” 廖星河揉了揉眉心,“嗯。” 又有人急忙进来禀报道:“不好了,小公子起身时从床上摔下来了!” 廖星河这下不淡定了,匆匆往外走,一进主卧室就见少年狼狈地坐在地上,那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到腿根的白衬衫,白皙的双腿上满是昨夜激烈的痕迹,让人瞧了脸红心跳。 言辰不许下人碰他,怒道:“都给我滚开!” 偏偏一张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廖星河听了想起昨晚的滋味,顿时一股燥热涌遍全身。他挥退众人,亲自上前想抱起少年,却在弯腰靠近的瞬间,一片锋利的陶瓷碎片抵在脖间。 少年眼里满是戒备,像只受伤的小兽,明明遍体鳞伤偏又倔强得不行。 男人瞧了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宠溺道:“阿辰,你可真是闹腾,不会以为这么个小东西就能伤了我吧?” 少年威胁道:“你敢再碰我一下试试?” 论身手廖星河能碾压一百个言辰,一手以虎豹的速度夺下他手中的碎片,一手顺着衣摆的下方摸了进去,暧昧笑道:“好啊,既然阿辰邀请我,那我便试试!” 言辰浑身一颤,偏偏被男人孔武有力的身躯压制得动弹不得。不管是昨晚还是现在,言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压迫感,那种无能无力、任人宰割的可怕感觉。 廖星河太强大了,同样身为男人,他无助地意识到自己和这个人相差太远了。 少年恼羞成怒道:“混蛋,放手!啊……” 因为过于激烈的挣扎,他牵动了身后某处不可言喻的伤。 廖星河动作一顿,担忧地将少年抱起放到柔软的大床,轻柔着他酸软的腰,“阿辰,别乱动,要是让我发现你还这么精力充沛,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少年身体一僵,半丝不敢再动。 廖星河瞪了眼一旁的私人医生,“还愣着干嘛?过来给小公子看伤!” 少年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惊慌道:“滚,别碰我,我不要!” 小公子脸皮薄,要面子,死活不肯让医生看伤。 医生无法,只得留下一管药膏,暧昧又讨好地看向廖星河,“家主,不如您亲自来吧!那个啥,我就先撤了!” 说完,跟火烧屁股一样往外跑。 廖星河拿着那管药膏,看了看缩在被窝里吓傻的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愉快道:“阿辰……” “我不要,你别碰我……” “乖,听话!” “你干什么?松开,啊……疼……” 尚钟正在大厅里都能听见二楼杀猪般的叫声,心道:以小公子那宁折不弯的倔脾气,估计家主有的受了。 言辰趴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疼得眼眶里的泪珠直打转,咬牙忍住身后怪异的感觉。 【言辰:替我给海因里希发封邮件!】 【系统:啊???】 【言辰:就说我不计较昨晚他下药的事情,计划依旧,他要是敢犯怂,我就把他干的那些事都捅给廖星河!】 【系统:啊,宿主你这是要干嘛?】 就冲廖星河昨晚和今早对他干的混账事,他也绝不会放过这家伙。 【言辰咬牙道:当然是要不惜一切弄死廖星河!告诉海因里希,计划提前,我要一个月内见到廖星河的尸体。】 第21章 世家第一公子9 自从与海因里希勾结的事被翻到明面上,言辰像只金丝雀般被廖星河豢养在廖氏公馆,美其名曰养伤,实则呵呵! 天还没亮,廖氏一群元老便排队等在大厅,准备跟家主汇报工作,捧着一大批文件等着家主亲自签字。说起来,廖星河可是个大忙人,廖氏集团的产业遍布全球,如果不是追着言辰来到C国,他每天24小时有20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处理各式各样的公务,哪怕古代励精图治的皇帝都没他忙,当然那是和小公子腻歪在一起之前,现在是妥妥的昏君! 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你给我滚开,不许靠近……啊……唔唔唔……” 二楼突然传来玉器碎裂的声音和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不久便传出小公子压抑的哭泣声,听着怪令人心疼的,好似受了什么天大委屈。 一帮子人懵逼地候在楼下,也不知被廖星河捧在掌心的小公子到底怎么了?抛开廖星河的宠爱不说,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世家第一公子,什么事能让他哭成这样?难不成是在和家主闹脾气? 一直到三个小时后,“大内总管”尚钟正忐忑地敲响了主卧室的门,“家……家主,起床了!元老们等了好久,半个小时后您还有个跨国会议,不能再拖了……哎哟喂,家主,我求求您了,该起了……小公子他……” 他贴在门缝处,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声讨饶道:“家主啊,小公子他身子弱,禁不起您这么折腾啊!”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到门上,尚钟正立马噤了声,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口,又过了二十分钟满脸红光的家主大人总算出来了,阴沉地瞪了尚钟正一眼。 “去请医生!” “啊?” 尚钟正被瞪得一哆嗦,心有余悸道:“是是是,家主不是我说,这事要节制,纵然您……可小公子他吃不消啊!” 他都有点同情言辰,小公子那样的一看就是个清冷的禁欲人物,偏偏遇上家主这么个禽兽。 廖星河险些一脚把他从楼上踹下去,“闭嘴,我知道分寸。” 楼下的一群元老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小时后,廖星河在书房里边处理文件边开视频会议,不仅一目十行,还能一心二用,以绝对的高效率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在旁候在的元老们已经习惯了廖星河逆天的能力,所以说像廖星河这样的人别说当廖氏家主,就算真的一统山河,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噹的一声,一直给言辰看病的医生也一脸幽怨地踹门而入,如此大不敬,这在廖家可是会没命的事情,一群元老可惜地看着即将要遭殃的医生,却没想到廖星河只是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件,淡淡道:“说吧。” 医生憋了一肚子,“您再胡闹几次就不用叫我了,直接准备棺材吧!” 这语气一众元老都惊呆了,虽说这些年来廖星河为人处世看起来温和了不少,不再像早些年那样动辄杀人,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就像利剑入鞘,锋芒藏而不露,实则气场更强,杀意悄无声息,更骇人罢了。 廖星河:“哦,他怎么样?” 医生一时也搞不懂廖星河的态度,要说他不在意小公子,这整日伺候得祖宗似的,亲自端茶递水,要说在意吧,那方面太粗暴了些,简直把人往死里折磨。 医生:“身体不是大问题,关键是心病,越聪明的人心思越敏感,抑郁你懂不懂?针尖大的事情都能要命,更何况是这种事情!” 廖星河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一众看戏的元老,沉声道:“我家小公子最近神经有些衰弱,夜里睡不好,你们出去时都小点声,别惊着他!” 这是下逐客令,能在廖星河手下混到元老级别的都是人精,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烂在肚子里,急忙低头哈腰地告退。 廖星河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冷冷道:“这种事怎么了?他半夜不睡觉总想着怎么杀我,我要是警觉性稍微差点,他早就把刀片刺进我脖子里了!” 他也有气,这宠在心尖上的人整日想着怎么弄死他。 医生小声嘟囔道:“还不是您闹的。” 就冲他清楚地知道小公子身上的伤处,换做是他,他也刺! 廖星河厉色道:“你说什么?” 医生打了冷颤,老实巴交道:“小公子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你总这么关着他,早晚抑郁,还有身上……太频繁了,伤口不见好……唔,您多少缓缓,那啥的时候悠着点!” “行了,我知道了。” 他将人轰了出去,尚钟正一直留心听着屋里的对话,此时轻手轻脚地进来,见廖星河神情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一副阴郁的样子。 尚大太监趁机献计,讨好道:“家主,这鱼水之欢讲究你情我愿,您总这么用强也不行,不妨放下身段,多宠宠小公子!” 廖星河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还不够宠他吗?就差把心抛给他了。” 尚钟正:“家主,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宠儿子和宠情人不一样,小公子性情执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温水煮青蛙才是正道。” 廖星河直直看向他,眼神可怕,良久后才道:“说说。” 尚钟正差点吓得尿裤子,缓了口气,赔笑道:“小公子年轻不懂事,您歹彰显气度,用成熟干练的男人魅力软化他……balabala……” “心腹太监”说了一大堆,廖星河听进去多少不论,他只总结出一句话,那就是以后不能用强,要尊重,还要加倍宠着。 许是尚钟正的话起了些作用,之后几日廖星河没再“欺压”少年,言辰一开始还怪异,后来发现某人只是换了个耍不要脸的方式。言辰也顺势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混淆视听,不再抗拒廖星河的接近。毕竟这些日子他一直通过系统和海因里希联系,要想执行下一步计划必须离开廖氏公馆。 廖星河却对少年的变化惊喜不已,这日清晨抱着他怎么也不撒手,温柔道:“宝贝儿,总在公馆里待着你怕是也腻了,今天我出去谈生意,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原本正准备发火的言辰闻言不再动弹,任廖星河亲吻他的鬓角。 【言辰:给海因里希发消息,准备行动。】 【小系统瑟瑟发抖地按下了发送键:宿宿宿主,你确定如果计划失败,廖星河不会生气?】 【言辰:大不了被他按在床上做到起不来。】 【小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被男主传染的,宿主不仅越来越鬼畜,还越来越不要脸,连节操都不要了。 …… C国官方举办了一场上层人士交流的酒会,严北羽刚好也在C国做军事访问,正巧在被邀请之列,廖星河也是约了他谈生意。 那位面无表情的军事长大人瞧见言辰时还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上少年了,许久不见的少年竟消瘦成这样。廖星河一直对外声称小公子病了,但严北羽眼睛何其毒,看着廖星河亲昵地搂着少年,而少年脸色难堪,白皙的脖子上还依稀可见暧昧的红痕,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他面上却丝毫不显,上前道:“好久不见,廖家主,小公子。” 言辰看到严北羽,难得露了个笑脸,温和道:“好久不见。” 相比之下,被少年冷脸相待三个月的廖星河险些溺死在醋坛子里,他不喜欢严北羽看少年的眼神,立即命尚钟正照顾他到外面的花园逛逛,总之离开严北羽的视线,然后剩下两人在酒会上唇枪舌剑地谈生意上的事情。 约莫半个小时后,尚钟正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家主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 廖星河眉头深皱,火气顶到了嗓子眼,第一个念头是他最宠爱的少年想逃离他,这个认知足够把他气炸,心里已经琢磨出一千种方法,等逮到言辰,一一付诸实践。 幸亏尚钟正急忙解释道:“小公子被一伙人劫走了!” 廖星河第二个想法是什么人敢劫他儿子?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他的心头肉? 第22章 世家第一公子10 C国虽然不是廖氏的地盘,但以廖氏强悍的势力还是很快就查到了小公子的下落,一伙国际雇佣兵绑架了言辰,把他带了公海码头的一处仓库。最麻烦的是,这伙雇佣兵在国际上可谓臭名昭著,只要出得起价钱,国家元首也敢暗杀。 廖星河离开酒会,忧心忡忡地在保镖的簇拥下上了防弹车,马不停蹄地朝公海码头赶去,不知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绑架言辰估计也是冲着他来的。 “家主,有伏击!” 去公海码头的路就那么一条,路上冲出好几辆大卡车把廖星河的保镖车队撞散了。 廖星河皱眉道:“别管其他,先去公海码头!” 自家娇弱的小公子在那群手段毒辣的亡命之徒手中,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生怕晚一步少年就会遭到非人的待遇。 等到廖星河赶到码头时,身边只有七八个保镖还在,所谓关心则乱,这位军火教父要是稍微还有点理智,就不会火急火燎地冲进仓库。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三四个彪形大汉争围着一名清瘦的少年拳打脚踢,少年虽然背对着大门,但身上穿的正是廖星河今天出门时亲自给他换上的银白西装,如今却满是污泥和血迹,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不时发出闷痛声。 廖星河见状心头一紧,“阿辰……” 他掏出枪直接射杀了几名雇佣兵,急匆匆冲上前,刚伸手将少年搂入怀中,却发现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紧接着一枚飞镖从少年口中射出,廖星河惊讶之余闪躲不及,飞镖堪堪划过侧脸,留下一道血痕。 他怒然掐住少年的脖子,手下正要发力,冰冷的枪口却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熟悉的声音掺着一丝慵懒,淡淡道:“廖家主,你最好不要动,万一我擦枪走火,伤的可是你。” 保镖们大惊道:“家主……” 言辰双手持枪,右手/枪口对准廖星河,同时漫不经心地抬起左手的枪,就像平常喝茶看书般随意,砰砰几声,几名保镖均倒在地上,那出神入化的枪法让跟在他身后的雇佣兵都诧异了一下。 这位世家公子的实力当真骇人! 廖星河低低笑了一声,“宝贝儿,你可真会闹腾!” 此时他若还没反应过来,就白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是,他算无遗策、聪明诡谲的小公子怎么可能会被人绑架,他不绑架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少年傲慢的声音中夹杂着嘲讽,“廖家主可还喜欢我准备的这个惊喜?” 即便在劣势下,廖星河周身的气势依旧逼人,临危不乱,宠溺道:“喜欢,阿辰准备的礼物我怎么能不喜欢?” 话音未落,男人猛然转身,几乎就在眨眼间他以雷霆般的速度、虎豹般的身手夺走少年手中的枪,但与此同时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十一如鬼魅般出现在廖星河身后,沉声道:“家主最好别轻举妄动,您知道我的实力,作为廖家百年来最出色的死士,您对我的评价有很高……虽然只是一把不起眼的匕首,但您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它的利刃下。” 廖星河嗤鼻笑了一声,任言辰从他手中重新夺过枪,“看来廖家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言辰冷冷瞪向他,“十一不是狗,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廖星河颇为意外地看向少年,他竟这么在乎这个下人。 说起来,派十一保护言辰还是他的吩咐,毕竟在他眼里,自家弱不禁风、体弱多病的小公子就像精美的瓷器一样,实在太美太易碎了,若不好好护着,他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一撞,便会伤了这件“稀世珍宝”。 但显然他的想法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的小公子可不是什么精致柔弱洋娃娃,那是狼,是毒蛇,手段高超,杀人无形。 十一手法娴熟地将这位大名鼎鼎的军火帝王绑在仓库的一根柱子上,卸下了他身上所有藏着的利器。 廖星河依旧一派淡定,从始至终只盯着言辰看,“宝贝儿,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清蒸还是红烧?十八般酷刑皆轮一遍还是就地正法?” 言辰冷冷道:“不管怎么做,你好像都只要受着的份。” 廖星河勾唇笑道:“阿辰,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这么宠你,这么爱你……来救你怎么可能只带这点人?” 说完,仓库顶轰隆一声,两家军用飞机直接将仓库顶吊了起来,大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这阵仗怕是和正规军也相差无几。 就在同一瞬间,原本被绑在柱子上的廖星河不知怎么弄开了绳索,身影如闪电般朝言辰袭来,欲擒住少年,却被十一拦下。 十一与廖星河缠斗在一起,“快走!我来执行B计划。” 言辰斩钉截铁道:“不行!” 十一立即冲几名雇佣兵道:“带他走,别忘了钱已经打到你们账户了,首先要有命花。” 几名雇佣兵相视一眼,立马拖着言辰往后门跑,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游艇。 言辰不住挣扎,大吼道:“放开我,十一……” 几名雇佣兵比他更看得清形势,强硬将他拖到岸边的船上,火速撤离,就在游艇冲出码头几百米后,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仓库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弥漫。 言辰目眦尽裂地趴在船沿上,嘶吼道:“十一!” 那个陪了他三年,任劳任怨,枪林弹雨都不肯抛下他的十一…… 言辰很少在乎什么,但在这个世界里,木讷寡言的十一是自始至终陪伴他的,不曾伤害,只有用心呵护。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冷惯了的人,一旦察觉了一点温暖就会忍不住靠近,一旦习惯了温暖就会害怕黑夜。 【小系统探出头:宿主,你没事吧?】 回应他的是言辰久久沉默。 其实小系统有好多消息想告诉他,但瞧他那个样子,又不忍心说了。 几名雇佣兵按照之前规划的路线,连夜开着游艇跑路,终于在天亮时分,在一处安全港口靠岸,这一夜总算过去了,可以松口气。 言辰一直呆滞地坐在船上,连几名雇佣兵的异状都没察觉,或是说他根本就没心情关注周围的一切。 直到他愣愣地抬眼看时,才发现岸边一身暗黑西装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怎么?舍不得上岸?” 言辰瞳孔一缩,浑身僵硬,廖星河还活着! 廖氏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包围了整个港口,四周也有船只包抄过来。 而言辰则直愣愣地盯着廖星河,说实话他从没见这个男人如此狼狈过,身上的西装已经被烧得焦黑,脸上也黑乎乎的,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严重的烧伤,但眼睛依旧极亮,就和黑夜中蛰伏的狮子。 用尚钟正的话来说,这世上能让廖星河栽这么大跟头的大概只有小公子了! 男人见少年满脸惊讶,危险一笑,语气却异常温和,“怎么了?宝贝儿,很遗憾没弄死我?” 言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很快就缓过神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淡淡道:“家主说笑了,您吉人天相,再危险的境地都能遇难成祥,廖家今后一定会更繁荣昌盛。” “是吗?这是你的真心话?” 如果不是廖星河太了解自家这位小公子,如果不是浑身的伤痛提醒着他,如果不是至今他鼻息里还充斥着炸/药味,大抵他真的要被少年风轻云淡的样子给骗了! 居然能说出希望廖家更繁荣昌盛的屁话,廖星河敢保证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比言辰更希望廖家倒台的人,可这孩子永远一副冰冻三尺的冷淡模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能把违心的谎言说得如此真挚。 言辰桃花眼一弯,笑道:“当然是真心话,要杀要剐随你便。” 廖星河挑眉,“你想死?” 言辰嘲讽道:“反正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血液病毒反扑得厉害,现在死还是过几年死对我没差。” 廖星河突然开怀大笑,但那笑声听起来很渗人,一把拽住言辰的手腕,将人粗暴地扯上岸,按在自己怀中,温柔又危险道:“宝贝儿,我很喜欢你准备的礼物,所以也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我已经派手下满世界去找R型血的人,你不会死的,接下来十年、几十年,你都要陪着我度过,高兴吗?” 言辰浑身一僵,拳头紧握。 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廖星河毫不避讳地搂住少年纤细的腰身,俯身欲吻上他的唇,却被少年偏头躲开。 他掰过少年的下巴,深深望进那双桃花眸,将里面的厌恶与憎恨尽收眼底,低沉笑道:“阿辰,我还有个礼物送给你,带上来!” 一群保镖将一个浑身烧伤严重,黑得根本看不清面容的人押上来,像扔烂泥一眼将人扔到地上,但言辰一眼就认出那是十一,他激动得眼眶微红。 廖星河一把拉住准备冲上去的少年,阴冷笑道:“收买国家雇佣兵用C4炸/药炸你的养父,阿辰,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言辰用力挣脱男人的手,但那只大手就像镣铐一样不可撼动。 他怒目而视,咆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宝贝儿,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记得廖氏大宅外每天哭求我饶命的人是怎么做的吗?” 言辰死死地瞪着他,不说话。 廖星河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轻挥了一下手,便有人用铁棍棒殴打已经重伤昏迷的十一,鲜血从十一口中不住溢出,残破的身躯根本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磨,惨状触目惊心。 “你要想好,是希望我派人将他送去医院,还是眼睁睁看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 噗通一声,少年屈膝跪在地上,虽然眸中尽是屈辱,但态度决绝,咬牙吐出两字:“求你……” 再骄傲的人终有弱点,会为了在乎的人弯下脊背,廖星河要的从来都是诛心。 他抬起少年的下巴,心满意足地吻上那双柔软嫣红的唇,暧昧地在其耳畔低语道:“阿辰,这只是求人的第一步,你要学会取悦我,做点让我高兴的事,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第23章 世家第一公子11 廖氏公馆中。 廖星河发起狠来,言辰三天三夜没离开主卧室,下人们起初还能听到挣扎声,到后来只剩小公子呜咽的哭泣声,连求饶的声音都沙哑得不行,最后连呻/吟声都没有了,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气声。 廖星河不分日夜地折腾了少年,直到第三天他不得不确认一件事,如果自己再不停下来,他最心爱的小公子可能真的会死在床上。 一开始廖氏元老们听说家主遇刺,皆是心急如焚地前来探望,廖星河要是出点什么事,廖氏所有人都歹跟着倒霉,末了无一例外被尚钟正尽职尽责地挡在门外,按照家主的吩咐瞒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外声称他和小公子都遇刺,需要静养。 一是为了保护言辰,难保廖氏那群元老知道了真相,不会对他发难,毕竟在廖家廖星河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不安定的因素都应该拔除;二是因为廖星河自知理亏,他要怎么和人解释他宠到心坎里的少年想弄死他,难道昭告所有人,是因为他太对那孩子干了太多混账事,所以那孩子恨,恨到寝食难安? 很显然,就算廖星河想公开他和言辰的关系,但以言辰骄傲执拗的性格,怕只会以为是侮辱,怕是会当场自裁。 廖星河打开主卧室的门时,私人医生已经早早候在外面,担忧地往里看了一眼,床上肤若霜雪的少年已经晕过去了,露在外面的肩头满布青紫的痕迹。 发泄过头的男人有些懊悔,一脸阴郁道:“进去看看他。” 私人医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急忙冲进屋给少年查看伤势。 言辰醒过来的时候,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医生还以为是廖星河折腾得太过分,生怕少年想不开。 【小系统:宿宿宿主,你没事吧?】 【言辰:十一怎么样?】 【小系统:男主将他送到了医院,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言辰:嗯。】 【小系统还以为自家宿主是受的打击太大,安慰道:宿主,反正都这样了,你不如和男主好好过吧,我看他是真的喜欢你。】 小系统也是命苦,别人家的宿主都是一上来就各种各样地和男主相爱,他家宿主和男主只有相杀。 这不科学啊! 【言辰:你觉得这次计划是我失败了?】 【小系统:???】 难道没有吗? 【言辰:若是以前,我确实没把握击败这个心狠手辣、强势冷静的男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小系统:啊?】 【言辰:原来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真心。】 【小系统:T^T宿主,男主大人真心了这么久,难道你都没察觉吗?】 【言辰:哦,没。】 他惦记着怎么算计男主来着,谁注意那些事? 不过,这是好事。 言辰露出一抹极浅又凉薄的笑容。 【系统:宿宿宿……宿主你想干嘛?】 【言辰温柔道:当然是用更惨烈的方式回应廖星河对我的真爱。宝贝儿,故事才刚刚开始。】 【小系统一阵恶寒:……】 系统不是全知全能的,无法猜透言辰的想法,但以它对言辰了解,这次估计他要整个大的! 至于有多大……呃…… 它内部数据有些乱码,慌乱计算着该如何把剧情掰向和谐的轨道上,最后差点死机。 三天的折磨后,言辰学乖了。 他不再忤逆廖星河,甚至在床事上格外乖巧顺从,这让廖星河意外又惊喜,虽然也怀疑过少年别有心思,但心爱的人在面前臣服,没有哪个男人能不软化。 言辰就像一个收起利爪的小奶狼,用软绵绵的肉垫挠着廖星河的心,痒痒的。 时间久了,人就会忘记,这是一匹狼。 人类的本性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但廖星河这个级别的人物,即便再松懈,也不会全然放下对少年的防备。 言辰很好地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绵羊,就像是完全死心,甘心做廖星河掌中的一个玩物。 半年后,昏暗的房间中,半遮半掩的窗帘透进一丝日光。 大床晃动摇响,白皙的手指无助地抓住床单,青色的血管在雪肤下格外明显,压抑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别……别了……求你……” 少年一声崩溃的尖叫后,廖星辰停止了动作,轻抚着怀中人的背,神情餍足,咬着少年白皙的耳垂,亲昵笑道:“阿辰,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良久后,头埋在被子里的言辰才缓过劲来,用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系统:呜呜呜呜……宿主,已经按你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言辰眼睛一亮:好。】 小系统所有的数据线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终究是在宿主的威逼利诱下答应协助他整垮男主。 这都什么事啊! 万一东窗事发,他会被那位弄死的!! 统生艰难,统生艰难啊!! …… 傍晚。 今日天气甚好,夕阳渲染的彩霞比泼墨画还要惊艳,连空气都透着暖黄色的味道。 言辰本以为廖星辰这次的礼物又是什么贵出天际的物件,没想到竟把他带到了一处古典的庄园。 他站在镂空雕花的铁门前,望着不远处的欧式建筑,有一种回到上个世界的错觉,那时候母亲还在,那个讨厌的家伙也在。 他眯了眯眼,意外着发现自己居然在怀念,心田微微发酸,好像有什么感情要破土而出。 下人恭敬地站在门口,手举着白纱布,“小公子,请您蒙上眼睛,先生在后花园等您,我们会为您带路。” 言辰对廖星河在搞什么花样并不感兴趣,但也不会为难下人,蒙上眼睛,任人牵着走在石子路上。 中途似乎换了领路人,当言辰把手放在那样掌中时,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廖星河。 太熟悉了。 而这种下意识地反应让他心惊,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廖星河在他身旁,似乎由他领路会更安心一些。 空气中传来淡淡芳香,是薰衣草的味道,淡雅高贵,又平易近人。 言辰掐了掐牵着他的人,蹙眉道:“你又想干什么?” 那人低沉一笑,声音蛊惑暗哑,“阿辰,你喜欢星星吗?” “不喜欢。” 言辰心道: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 “那你喜欢甜点吗?” “不喜欢。” “那我呢?” “不喜欢。” “是啊。” 廖星河似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悲伤,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真正听到还是有些难受。 “可我喜欢你啊。” 他意味深长地说到,掺着心酸的笑意。 “我用了最卑劣的方式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从哪一眼开始……” 如同命运齿轮转动,轨迹相向的行星注定碰撞,然后以最惨烈的方式相遇,摩擦出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的火花,照亮整个星宇,然后化为灰烬流浪到宇宙各处…… 科学家称之为,宿命。 眼睛上的纱布被摘下,言辰睁开眼只见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田,蔓延向夕阳的方向,与绚烂的彩霞接壤,盛大壮丽,震撼人心。 花海中央的两人沐浴在落日温柔的注视下,周围有飞虫跳动,有清风舞跃,有甜香如蜜,还有清晰入耳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像是极致的浪漫,又像是悲伤的告白。 “阿辰,如果你愿意……” 廖星河单膝跪在他面前,手捧着一枚紫色钻戒,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发誓,将用生命守护你,给你我全部的目光,给你我满腔的热血,给你我此生最热烈的爱意。” 言辰瞳孔一缩,望着眼前人。 有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人跨越漫长的时空,劈开宇宙洪荒的界限,从千万里之外追来,只为在这一瞬跪在他面前虔诚祈祷,宛如十字架前的信徒,宛如那臣服黑夜的星骸,宛如你我…… 不可思议,难以言说。 言辰声音有些发颤,惊讶道:“亚度尼斯。” “嗯。” 廖星河应了一声,眼神有一瞬恍惚,然后回过神来,迷茫道:“你说什么?” 言辰愣了愣,很快收敛心神,“没什么,你这是干嘛?站起来。” 素来淡定无双、运筹帷幄的男人脸轰地一红,为了这次求婚,他精心筹划了大半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是他表达的不清楚吗?为什么他家阿辰看起来一点都没有…… 咦,好像也不对。 在他的设想里,言辰当场发火给他一拳的可能性都有。 唯独这个场景,这句话是他没预料到的,他家阿辰刚才的语气有一丢丢温柔。 言辰微微皱眉,气势十足地命令道:“站起来。” “哦哦,好!” 毕竟是人生第一次求婚,廖家主紧张得有些缺劲少弦,傻不拉几地站了起来,然后发现少年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 实则,言辰现在的内心更复杂。 这家伙是亚度尼斯吗? 说来也奇怪,前几天他做了个梦,梦中回到了上个世界,看见了他死之后,亚度尼斯疯狂地为他复仇,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几乎只剩半条命,日日夜夜被病痛折磨却不肯吃药治疗,但这人始终没有忘记帮他照顾母亲。 一直到母亲去世后,未老头先白的亚度尼斯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他的墓前,掏出一枚紫色钻戒放到他墓碑上,然后饮弹自杀。 名震星际的帝国上将最后自杀在心爱之人的墓前,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似乎终于得偿所愿。 言辰从梦中惊醒,生性凉薄的他居然某一瞬间觉得心疼。 错觉吧。 于是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言辰无知无觉地接过了廖星河手中的钻戒,这枚戒指和梦中亚度尼斯放在他墓碑前的一模一样。 “阿……阿辰,阿辰……” 廖星河见少年拿着戒指,头也不回地走了,顿时一头雾水。 偏偏言辰像魔怔了一样,怎么叫也没反应。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薰衣草园中,廖星河才反应过来,怒然拿出手机,咬牙切齿道:“尚钟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预料的反应,阿辰一个都没有!!” 手机那边传来哆哆嗦嗦的声音,“家家……家主,不管怎么样,小公子他收下戒指了,算是变相地默认吧!” “……” 廖星河无言以对,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狰狞,一会儿高兴得发红。 心道:他家阿辰算是答应求婚了吧!那婚礼完全可以准备了!! 远处,程念站在一处背阴的角落里,满眼愤恨幽怨地望着这一幕,拳头紧握,险些把牙咬碎。 一身白色军装的严北羽从程念身后缓步走来,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有趣,我曾经以为,没有人能折断廖星河的脊梁,原来他也会跪下。” 程念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严军事长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廖星河的私宅,安保级别无话可说。 严北羽笑道:“来见一个人,听说他在这儿,特意来看看。” 程念疑惑地盯着他。 见谁?廖星河? “程公子似乎很不甘心,需要帮忙吗?” 程念搞不清楚严北羽的目的,久久不言。 严北羽也不在乎,望着言辰离开的方向,饶有兴致道:“你知道吗?即便是神明,也无法阻挡两种人相遇,一是注定相爱的人,一是注定相杀的人,你猜他们是哪一类人?” 第24章 世家第一公子12 言辰最近思考了很多,系统是什么,那些所谓的任务又有什么目的? 他的直觉很准,所以当系统第一次提出奇葩的支线任务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要求一个天生具有情感障碍的人去爱别人? 这个任务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而且,怎么看都觉得系统对支线任务的执着远远大于主线任务。 所以一开始他就和系统反着来,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看男主不顺眼,说来也奇怪,像他这种不会爱也不会恨的人,每次一见到男主就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就像是灵魂深处的抗拒。 大抵生来就不对盘吧! 但假如,只是假如,廖星河是亚度尼斯。 言辰猛地从床上坐起,眉头紧皱。 【言辰:系统,修改之前的计划!】 系统激动得一批,有救了,有救了,剧情终于有回到正常轨道的可能了! 【系统:好的!!!】 系统心花怒放的同时,廖星河也在心花怒放,召开了廖氏最高级别的会议,为一个月后的婚礼做准备,到时候会宴请各国数一数二的人物,因此规格是照着世纪婚礼准备的。 唯一让廖星河不放心的是少年最近对他的态度变得很奇怪,以前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从不拿好脸色对他,现在的言辰只会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发呆。 尤其是,当他捧着一盘自己新做的巧克力出现在少年面前时,言辰的脸色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大概就和吃了屎一样吧! 廖家主纯粹是为了讨好心上人,所以亲自动手做了少年最爱吃的甜食,味道他尝过,绝对没问题。 言辰也尝了一口,问题大了。 特么的,居然和上辈子亚度尼斯那货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言辰糟心得很:你们系统都是一个御用男主?】 【系统开始装傻:怎么会?我们的工作都是有严格章程的,每一世界都不一样。】 【言辰:呵。】 【系统心虚道:不排除上个世界的男主因为特殊原因而追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毕竟男主对于小世界来说是非常特别的存在,灵魂力很强,就算挣脱原本的小世界,进入其他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言辰看廖星河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同情,心道:这货是被虐疯了吗?竟然追到这个世界找虐! …… 帝都,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里。 廖星河最近对言辰的看管轻了很多,导致他轻易地就甩掉一众保镖,此刻一身休闲装的少年优雅地坐在靠窗的桌位,冷淡垂眸品着咖啡。 坐在他对面的是严北羽,这个男人还和以前一样俊朗强大,明明内敛了气场,依旧在无形中给人压力。 由于是私下会面,他穿了一身低调的中山装,整洁干净,又显得有些古板,像他这个人一样很矛盾,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最善心计。 严北羽的目光有些眷恋地落在少年身上,“你真的决定了?” 言辰回应得很淡漠,“嗯。” “我以为,婚宴上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为什么放弃?” “不是放弃,只是换一种方式。” 严北羽笑了,“抱歉,口误,你饶了廖星河一条命,可不能简单算作放弃,是将自己置于死地。以那个人的性格,知道了今时今日我们的谋划,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你要知道,我们要做的不是小打小闹,廖星河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放过你。” “我不欠他什么,不需要他放过。” 少年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严北羽,起身离开,态度坚决。 严北羽目光一暗,“言辰,他会杀了你的。” 少年停住脚步,回头淡淡道:“他不会。” 严北羽对上少年坚定不移的目光,笑容更盛,“还是太年轻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人心是不可估量的,你以为自己看清了,实际上你一无所知,人心的阴险远比你想得深。他是廖星河,是军火帝国的家主,是一匹恶狼,相信他的感情,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言辰没再理他,阔步离开。 咖啡厅外,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用相机拍下了两人会面的一幕。 …… 廖氏公馆。 廖星河站在窗边,大抵是今天的阳光太好,反而衬得他的背影更暗更阴郁,像是怒意和杀气凝结成实体。 管家一脸为难地汇报道:“先生,小公子今天外出确实甩掉了保镖,消失了一个小时。” 程念的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证据,有录音,有照片,有文件,将它们一一摆放在廖星河的书桌上,满脸焦急道:“父亲,你还不信吗?” 廖星河没回头,也没出声。 程念愤怒道:“他要杀你,在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甚至连将你的身体如何曝尸荒野都计划好了!他这些日子的伪装,只为了能在婚礼当天看到一具廖氏家主冰冷的尸体,然后覆灭整个廖家。” 廖星河:“闭嘴!” “父亲,你为什么不肯睁眼看一看呢?那个小畜生值得你对他那么好吗?你一心爱他,可他只想杀你!” 砰的一声,程念尚没有看清动作,廖星河手里的枪已经开火,子弹擦着他的侧脸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男人脸色阴沉,目光噙着血,冰冷道:“出去。” 程念不敢再多言,手脚僵硬地走了出去。 缩在书房犄角旮旯的尚钟正颤颤巍巍地出了声,“家主,这些证据我都核实过了,没有造假的痕迹,小公子他恐怕……” “你也滚出去!” “是是是。” 书房终于清静了,唯老管家和廖星河。 老管家是看着廖星河长大的,这位叱咤风云的家主表面上看似风光,但自幼在兄弟姐妹的明刀暗箭里挺过来的。如果人每受一次苦,就蜕一次皮,那廖星河早已血肉模糊,心上长不出新肉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终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良久后,老管家叹了口气,“先生,您打算怎么做?” 哗啦一声,廖星河一拳打在玻璃上,钢化玻璃碎成了渣,他的手也变得鲜血淋漓,眼神阴鸷狠辣。 “婚礼如常,他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言辰回来时,就看到廖星河坐在沙发上,医生正在为他包扎手上的的伤口。 “怎么弄的?” 廖星河根本没注意到少年回来,此刻听到声音猛然抬头,才发现言辰的眼中竟有一丝担忧。 他心一凉,暗自嘲笑。 他以前都没发现,少年的演技如此好。 这世界最痛苦的事情终究是你捧着一颗心来,任另一个人践踏凌/辱,以为能换来那个一个眼神,却落得一个弃之如敝履的下场。 他有些累了。 原本以为这半年的努力,看着少年越发软化的态度,他以为自己哪怕有一点点在少年心里留下些痕迹,可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只为了杀他啊! 一切都是完美的伪装,都是假的。 廖星河垂眸,“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言辰见他脸色极差,想了想之前某人做巧克力炸厨房的经历,瞬间明了,安慰道:“那个……有些东西注定和你没缘,别强求。” 他不太会安慰人,说话有些生硬,不过这种行为已经实属难得。 廖星河握紧拳头,“没缘?” “对,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是因为疼痛在提醒你,下回离远点。” 廖星河低头,藏住脸上的狰狞之色,“我知道了。” 言辰转身欲上楼,路过老管家时,在其耳畔低声道:“您以后看着他点,别再让他进厨房。” 老管家有些懵,不明所以,“什么?” “做个巧克力能把手伤成这样,以后再整什么幺蛾子,人怕是就没了。” 想想上个世界,亚度尼斯也经常做这种蠢事,有一次为了给他做饭,差点把自己搞成重度烧伤。 廖星河也是蠢的。 嗯,他在心里默默点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旁观一切的小系统:……】 它觉得言辰的这种特性有点像猫,认为普天下人皆是傻逼,连新爸爸都不例外,铲屎的更是蠢蛋中的蠢蛋。 老管家:“……” 夜里。 言辰身体不好,只要廖星河不折腾他,总是睡得很早。 一身黑西装的男人站在他窗边,目光阴沉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儿,绑着绷带的手渐渐覆上少年的脖子。 言辰的脖子很纤细,白皙得可以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而且也很敏感,每次留下痕迹,几天都不会消。 廖星河知道,只要他再用点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个他最爱又伤他最深的人。 僵持了良久后,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将头埋在少年的脖颈间,无奈的声音透着悲伤,“阿辰啊,我下不去手。” 像有什么一刀刀割在心上。 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一定要把心刨给你才肯相信吗? 第25章 世家第一公子13 转眼,婚期将近,言辰却崴伤了脚。 他最近身体越发差,精神也不好,下楼梯时一个不留神直接摔了下去,幸亏廖星河一把将他抱住,落地时当了肉垫。 那一瞬间,言辰贴着廖星河的胸膛,听见他痛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抱着他。 他自己只是崴了脚,而廖星河整个后背都摔得青紫。 下人们吓得慌作一团,老管家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廖星河却只顾着检查他身上还有哪里伤着没,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莫名让言辰觉得无措。 主卧室里。 堂堂廖家主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个热腾腾的泡脚盆,将少年微肿的脚踝放在怀里轻轻地揉着。 言辰坐在床边,有些不安地抓着床单,廖星河给他按摩的神情太认真了,和平时“欺负”他的样子完全不同。 老管家把药膏送进屋后就出去了,临关门还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廖氏家主会有如此卑微的一日呢? 言辰瞧着男人紧张严肃的模样,那表情仿佛生怕手劲大了会弄疼他,又怕力气太小揉不开淤血。 他鬼使神差地戳了戳男人紧皱的眉头,不解道:“廖星河,你很喜欢我吗?” 少年的手指正错在他眉心,痒痒的。 他愣了一下,抬眸温柔一笑,“是。” “那以前为什么那么对我?” 廖星河一愣。 他知道言辰说的是换血的事情。 “对不起,”他低下了头,哑声道:“是我错了。” 他会改,他想改,但他喜欢的人好像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言辰面露疑惑,小声地自言自语:“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居然会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 系统倒是总要求他喜欢男主、爱男主,但从没给他解释过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廖星河居然会和他说“我错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有一件事廖星河没想错,言辰确实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一句“我错了”就能抹杀一切,未免太可笑。 所以言辰即便修改了计划,留住廖星河一条命,但依旧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廖星河将少年白玉般的脚放入泡脚盆中,撩拨了些热水,笑道:“阿辰,现在是什么感觉?” 言辰感受了一下,“很暖。” 廖星河又按了一下他肿胀的脚踝,“那现在是什么感觉?” 言辰瞪了他一眼,“很疼。” “对,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可我对阿辰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 言辰眼角一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爱?” “对,我爱阿辰,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你,又恨不得……” 廖星河目光一暗。 杀了你。 言辰心道:越说越扯了。 廖星河给少年洗完脚后又上了药,然后把人塞进被窝里,揉了揉他的头,哄道:“睡吧。” 言辰见他起身欲走,“你又去书房睡?” 廖星河最近一个月都睡书房,平时三天两头折腾他,如今这种状况真是奇了。 当然,言辰绝对没有自己找虐的倾向,他只是单纯好奇,什么使这匹狼突然转性吃素了呢? 廖星河停住了脚,却没有回头,温和道:“我在阿辰身边,阿辰总是睡不好。” 言辰心道:废话,你每天夜里那么折腾,谁能睡得好? 他不再理廖星河,蜷缩起身子准备睡了,却听见廖星河声音再度响起,低沉中掺着一丝悲戚。 “阿辰,我想问个问题,只问一次。” 言辰困得很,眼睛已经睁不开了,鼻音很重,“嗯。” “如果我拿余生、拿身家性命补偿你、爱你、照顾你,你会不会原谅我犯的错?会不会稍稍喜欢我一点?” 少年的声音极小,显然已经半睡过去,意识模糊地呢喃道:“不会吧。” 廖星河在原地站了良久,久到身体发凉,目光比夜色还冰冷,“是啊,不会。” …… 婚礼在廖家主宅举行,当天各国黑白两道、政界商界的人齐齐到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廖家上次这般热闹还是廖星河继任家主时。 尚钟正站在主楼门口前迎接宾客,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作为知情人士,他深知今天的婚宴必定是腥风血雨,小公子的命能不能保住还要另说。 另一边,廖星河换上了一身定制的顶级黑西装,宽肩窄腰,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与威严。 手下推门进屋,恭敬禀报道:“小公子的私人武装已经从后门悄悄潜入。” “嗯。”男人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系好领带,眼眸却凄寒入骨。 老管家敲了敲门,“先生,小公子请你过去一趟。” 廖星河冷笑道:“这就等不及了吗?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让您过去一趟。” 廖星河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还不到下手的时候吧。” 不到片刻,又有属下匆忙跑了进来,“家主不好了,前来祝贺的严军事长原本在偏厅休息,但遇到了刺杀袭击,还是咱们主宅的仆人。您快过去看看吧!” 一**事长遭遇刺杀可不是小事,若是解释不清楚,导致廖家与严北羽交恶,日后生意上的往来会很麻烦,政界和军界也会时不时找茬。 虽然廖星河向来不怕麻烦,但也没必要和严北羽搞得关系紧张。 不过那是以前,如今他深知这是言辰和严北羽计划的一环,所幸他便将计就计。 老管家见廖星河要随下属去偏厅,不禁开口道:“先生,小公子那边……” “不用理他。” 男人阔步离开。 刚出别墅的门,却见言辰站在二楼阳台叫他,“为什么不来?” 廖星河始终记得—— 那天阳光很好,他逆着阳光抬头望去,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手插在裤兜里,不言不语的样子像一幅典雅的油画。 即便婚礼马上要开始,言辰也没有换上他装备的礼服。 是啊,那人根本就没打算穿,不管他精心准备了多久。 这个念头出现在廖星河脑海里,心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抿着唇,久久不言。 言辰歪着头,似乎不知道廖星河哪根筋又不对了,怎么突然哑巴了。 “算了,”他懒得纠结,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廖星河,“给你。” 廖星河抬手接住,低眉一看,巧克力? 他不知道少年又在搞什么鬼,随便揣进口袋,拔腿就走了。 …… 偏厅,严北羽的手下荷枪实弹,在廖星河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将人压制住了。 他坐在沙发上,瞧着身上的捆得严丝合缝的绳子,嘲讽道:“看来,我是被人小看了。” 严北羽笑眯眯地坐在对面,淡定地品着茶,“廖家主,您最好不要发声,不要求助,我知道您有一千种办法可以在一秒内挣开绳子。换句话说,我知道以您的能耐,就算是铁链也可以好不费吹灰之力地挣开,但很不好意思,我这次出门有些匆忙,没带更适合您的家伙,委屈您了。” 他手中举着一把迷你手/枪,直指廖星河的心脏,“不过,我对自己的枪法还是颇有信心的,不用一秒,我就可以送你离开这个世界。” 廖星河低眉凝视他手中的枪,脸色阴郁,“我记得,这把枪是我送给阿辰的。” 严北羽笑道:“小公子是个好人,我说喜欢,他便送给我防身了。” “呵,这样啊!” “辰小公子看着是个很冷的人,实际上心肠很软,你稍微待他一丝善意,他都会回报的。” “是吗?” “廖家主可能在想,我待言辰还不够好吗?是啊,够好,可你以前是怎么践踏他的呢?人都是记仇的,换做我是辰小公子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严北羽眼睛一眯,“但他还是心软啊!”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家主不好了,程少爷突然带入闯入主宅,把小公子劫走了。” 严北羽站起身,用枪指着廖星河的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男人的声音平缓,“我知道了,下去吧。” 严北羽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廖家主这么配合?不呼救,也不担心小公子吗?” 廖星河笑了,“担心阿辰?论计谋,论枪法,十个程念都不是一个言辰的对手,我也许更该担心小念的生命安全。不过按照你们的计划,不是应该在婚礼上手刃我,然后谋朝篡位吗?阿辰这一走,谁来做执行者?” 严北羽愣了愣,转瞬笑开,“这确实是原本的计划一环。” 廖星河心头一颤,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原本?” 第26章 世家第一公子14 游艇上。 程念让手下把言辰捆成粽子,然后扔在夹板上。 他蹲在言辰身侧,拿着匕首比划,“我会把你分成一块块,再扔进海里,这样父亲就算再想救你,也连一个全尸都捞不到。” 言辰自始至终神情都很淡定,语气平淡道:“你很喜欢廖星河?” “不然你以为呢?那是我的命,可你却把我的命抢走了!” 言辰想,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爱男主是肯定的,也许是这个世界最喜欢男主的吧。 大概是出于对上个世界亚度尼斯的愧疚,他想在这个世界给廖星河留下一个喜欢他的人。 毕竟言辰自己是做不到了。 “动手吧,别伤了他。” 言辰一声令下,程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自己的手下按到在地。 十一从船舱中信步走出,帮言辰解开绳子,又把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 程念震惊地看着运筹帷幄的人,且不论十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什么时候收买了我的手下?” 言辰淡淡道:“什么叫收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 程念如遭雷劈。 怪不得道上的人都说,言辰比任何人都适合当廖家的接班人,那是名副其实的世家第一公子。 十一看着程念如同盯着一个死人,“怎么处理?” 言辰:“原本是想着即便不杀,但这人这么可坏,至少给他弄个缺胳膊少腿的教训,不过后来想想算了……好生送回廖星河身边吧,反正我们也要走了。” 十一看了看他,还是尊重他的意思,“好。” 程念比刚才更震惊,“你打算放了我?” 言辰睨了他一眼,“不然呢?留着你有什么用?清蒸?红烧?我又不喜欢廖星河,不会为他连命都不要地去杀别人,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况且,我已经给廖星河留下了足够刻骨铭心的教训,他如今应该落在了严北羽手里。那位可是只吃人的凶兽,廖家怕是会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权势没了,地位没了,我想这对于廖星河来说才是最痛苦的吧。” 手下把程念扶了起来。 程念愣了愣,言辰说了那么多,他却只听进去了一句话——“我又不喜欢廖星河”。 程念自嘲一笑,“不喜欢啊。” 可是凭什么啊? 他那么努力争取的,是别人唾手可得又不屑一顾的。 十一见言辰脸色有些苍白,“进船舱吧,外面太冷了。” 言辰点了点头,转身朝船舱走去,吩咐其余人,“用小船把他送回去。” “小心!” 十一大喝一声,以身挡在言辰身后。 程念猛地发力挣脱开强制他的手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迷你手/枪。 砰砰两枪,血腥味掺着海风扑鼻而来。 言辰一把抱住欲倒地的十一,摸到一手鲜血,怒气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腰侧的手/枪,朝程念打去。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才只是连开四枪废了程念的四肢,而没有取他的性命。 言辰朝手下大吼道:“快返航,去医院!” 另一边,程念四肢中弹,狼狈地跪在地上,却依旧不死心,手再度朝地上的枪摸去。 言辰快步上前,一把踢开枪,手中的枪口贴着程念的脑袋,咬牙道:“你想死吗?”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言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头顶传来的直升机轰鸣声,正在有全副武装的空战战斗部队接近。 程念嘴里吐着血,兴奋地盯着他,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言辰忽然意识到,程念不是在看他。 “小念!”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紧接着是落地声,好像有谁从直升机降落到游艇上。 言辰隐约听到了枪上保险栓的声音,有什么致命的东西在蓄势待发。 他想回头去看,就在一个分神的刹那,程念猛然起身撞向他,眼里全是疯狂扭曲的笑意。 于此同时,砰的一声。 子弹离开枪弹的声音清晰入耳,还有穿过肉/体的声音,伴随着疼痛…… 言辰低眉瞧着心口的位置,清晨刚换的白色衬衫被血染红,在胸前开出一朵颜色艳丽的花,像曼珠沙华印刻进灵魂里。 他耳鸣不断,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杂乱的心跳声在脑海中放大。 明明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可这次却比以前都疼。 因为什么呢? 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感觉到心脏异样的疼痛,好像有人将心挖了出来,血淋淋的,疼得骨髓都在颤抖,疼得他想干呕,疼得他视线模糊。 只隐约看到廖星河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把枪正对着他。 啪嗒一声,下雨了吗? 言辰脑子混沌一团,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苍穹,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雨吗? 他无法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情。 居然哭了。 … … 言辰,他会杀了你的。 他不会。 相信他的感情,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的。 … … 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确信? 他更改了计划,决定在婚礼当天离开廖家,离开廖星河,之后去一个偏远的小地方,他不想再杀廖星河,给那混蛋点教训就算了。 言辰突然觉得没必要因为恨廖星河,就为其赔上一辈子,所以他打算离开,带着十一一起,往后余生安好地度日就行了。 鲜血从胸口的伤处滚烫流出,身体摇摇欲坠,言辰的眼前出现了片刻清明,他渐渐看清了廖星河的模样,一身干练的武装黑衣,杀伐果决,不留余地。 是啊,这个男人为了程念要杀他。 他到底凭什么信心满满地以为廖星河永远不会伤他? 在现实面前,在心口的疼痛面前,一切坚信都败得一塌糊涂。 严北羽说得没错。 只是他太年轻,太浅薄,什么都没听进去。 直升机上陆续有廖星河的私人部队荷枪实弹地降落,将游艇上的人都一一控制,唯独有一个人他们不敢靠近。 言辰中枪后,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到了船杆上,而他的脚下…… 仅短短片刻,血就流了一地,应该是伤到了大动脉,而且看那个伤口的位置和流血的速度,很可能伤了到…… “阿辰,别再退了!到我这儿来……” 廖星河慌乱地喊道,脸上笼罩了一层绝望。 在廖家主宅,他对严北羽早有防备,轻而易举就将人拿下。 据严北羽所说,言辰曾经的计划确实是在婚礼上暗杀他,那现在的计划是什么,廖星河逼问了半天,严北羽都没再多说一句。 他怀抱着最后一点期望,急匆匆乘直升机赶往海上去找少年。 他原本只是想问清楚的,但刚靠近游艇时,就远远看见程念一身是血的跪在地上,一副伤得极重的濒死之相,而言辰提枪上前,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程念的脑袋。 所以他才…… 他以为言辰要杀程念,可离近一看才发现,程念虽然一身是血,伤的却都不是致命的位置,开枪的人明显手下留情,只是想单纯地控制程念的行动。 错了,一切都错了。 廖星河开的那一枪,原本是对准言辰的肩膀,可程念猛地撞向言辰,导致言辰身体一晃,中枪的位置出现了偏颇。 正中心脏! 廖星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疼得他心乱如麻,悔恨、懊恼、绝望和害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试探性地缓缓朝少年的走去。 言辰声嘶力竭地吼道:“别过来!” 他一说话,血就从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场面看着十分骇人。 “阿辰!” 言辰一手拿枪指着他,禁止他再靠近,一手捂住脸,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哈哈哈哈,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没有,阿辰你听我说,你现在先到我这边来,我们先治伤。” 言辰不为所动,缓缓放下手,脸上的神情淡然凉薄似从前,又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笑着,原本冷心冷情的人生怕第一次笑得那般灿烂,可嘴角流血不止,喃喃道:“廖星河,我好像有点懂了。” 廖星河心一慌,颤声道:“什么?” “喜欢,”言辰抬头望着天空,太阳落山了,夜幕覆盖苍穹,只见星河璀璨,“我好像有点懂了。” 原来是真的。 喜欢,是很暖很疼。 廖星河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嗡嗡作响,他自己像疯了一般,狼狈地喊道:“阿辰,你站在那里别动,我求你,就当我求你……” 言辰一手轻抚船杆,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最后淡淡道:“廖星河,下辈子别再追过来了,我不再遇见你,你也不再遇见我,我们……” 他身体向后倒去,落入海中。 “生死不见。” 那句余音传入廖星河耳中,如五雷轰顶,有什么把心撕碎了,疼得麻木。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顷刻消失,只有少年的话语在耳中放大,坠海的动作被无限放缓,可即便这样,即便他拼命跑过去,还是没有抓住那个人。 我们……生死不见。 第27章 世家第一公子15 这几天廖家小公子坠海的消息在黑白两道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廖家主亲自处决的。 众人听后都不禁唏嘘,纷纷议论着。 “想那廖星河表面上挺喜欢言辰的,没想到私底下杀人倒是绝不手软。” “谁说不是呢?听说廖星河和言辰结婚本身就是个局,言辰就是枚棋子,用来对付严北羽的。” “妈的,都是辰小公子素来薄情,可谁比得过廖星河啊!” “不对啊,我怎么听人说言辰坠海后,廖星河派人在海里捞了七天七夜。” “嗨,做做样子呗,那片海水湍急,能捞上来个什么?不是到头来都一无所获吗?所以说,得罪了廖星河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廖家主宅。 老管家站在主卧室外,不禁叹息。 廖星河已经三天没出屋子了,不吃不喝的,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折腾自己。 尚钟正正在拍着门鬼嚎,声泪俱下地苦劝道:“家主啊,你就出来看看吧!小公子肯定不希望看到您这样,再说廖氏没了您也不行啊,大事小事都等着你来决策呢!” 在做包衣奴才这方面,尚钟正绝对是拔尖的人才。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廖星河走出了卧室,他眼下一片乌青,胡子也多日没刮了,瞧着十分邋遢,这是从前绝对从这位军火帝王身上看不到的情况。 他眼睛难得有了一丝光,恍惚问道:“阿辰还没回来吗?我去接他。” 尚钟正吓了一跳,瞧廖星河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心道:不会是疯魔了吧! 廖星河一脸呆滞,直愣愣地往外走,幸亏被老管家挡住了去路。 老管家端着一盘摆放整齐的巧克力,“先生,您先吃点东西吧,有力气才好去接小公子。” 廖星河阴恻恻地瞪着他,不言不语,似乎对他挡住路十分不满。 老管家叹气道:“先生,这是小公子亲手做的,就是新婚那天,小公子在厨房倒腾了一个上午,说是先生您总做巧克力给他吃,这次换他亲手做,算给您的回礼。” 廖星河愣住了,哑声道:“阿辰做的?” “是啊,还记得那天小公子从二楼阳台扔给您一块巧克力吗?那是他做得最好的一块,费心包装了半天,最是精致了,才心满意足地拿给您。” 廖星河闻言,瞬间慌了,踉跄地跑回卧室,紧接着传来东西倒地破碎的声音。 他翻腾了半天,才从一件西装口袋里找到一块快化掉的巧克力,包装很精致,可见是用了心。 原来是有回应的啊! 他的阿辰不是真的薄情,只是反应比任何人都慢了一些。 那是块冰凉凉的石头,表面上从未被焐热过,可实际上早就从石心里开出花来。 是热的。 只要他再用点心,再给阿辰一点时间,明明很快就要焐暖了,明明可以拥有好的结果…… 廖星河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人生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呜咽地大哭了起来。 好甜。 好苦。 …… 言辰的葬礼后,程念被廖星河赶出了廖家。 廖星河自己则注射了R病毒,当初他为了救程念,逼言辰和程念换血,导致言辰一直被R病毒折磨,这次换他来尝这种痛苦。 虽然不能弥补言辰,但他想尝他受过的苦。 廖家墓地。 严北羽拎着一个小姑娘前来祭拜,小姑娘正是言曦。 在言辰计划离开廖家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更早早查清楚了言曦的身世——严家最小的女儿,严北羽的妹妹。 之前在咖啡厅,言辰交给严北羽的文件正是两人的血缘鉴定书。 他虽然没能照顾言曦到十八岁,但至少帮她找到了家人,小姑娘也总算有真正的亲人照顾了。 严北羽将怀中的一束薰衣草放到言辰的墓碑前,沉沉地望着墓碑,似乎在透过冰冷的石碑看什么人。 小言曦哭得十分伤心,一直到苦累睡过去,严北羽才将孩子抱起朝墓园外走去。 谁知还没走两步,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面的男人拦住了去路,满脸狰狞地吼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严北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男人正是被扫地出门的程念,失去了廖家庇护,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严北羽淡淡瞧着他,轻笑道:“你在说什么?” 程念手里拿着刀,二话不说刺过去,却被四面扑来的严北羽手下按到在地。 他在地上挣扎,不甘心地喊道:“你和言辰勾结的那些证据都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的。” 程念好不容易聪明了一回,却什么都晚了。 以他那点能耐,能从严北羽处拿到与言辰勾结的证据,简直是天方夜谭。 严北羽是什么人,A国的军事长,他的手段不比廖星河差。 严北羽一个眼神都没赏给程念,抱着言曦缓步离开。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正是小系统蠢萌蠢萌地说到。 “你已经连续两个世界害死辰了!” 小系统有点生气。 上个世界它帮乔伊斯开启了记忆,差点害死了男主。 这个世界它没帮严北羽开启记忆,可人家后期依旧想起来了,直接搞死了言辰。 严北羽笑了笑,在脑海中回复道:“辰总是学不聪明。” 小系统:“辰已经开始有感情了。” 严北羽的声音夹杂着怒气,生硬又充满危险,“你是想说,辰喜欢上了廖星河?” 小系统吓得怂包地缩成一团,嘟囔道:“你总是和那位作对,万一上边知道了……” “我只是在教辰一个道理,不要随便相信一个人的感情,不要随便喜欢上什么人,不然……会死的。” “可辰的存在本就是牺牲品。” 严北羽眼睛一眯,真的生气了,直接用灵魂之力将系统从脑海中踢了出去。 不会的。 他不会让辰成为谁的牺牲品。 …… 五年后,廖星河临终之际。 曾经风光无限的廖家家主躺在病床上,早已被R病毒折磨得不成人样,瘦得似乎只剩一具骷髅,可这些病痛远远比不过心上的伤。 他从未找到过言辰的尸体。 那人说生死不见,便是真的生死不见,决绝得让他害怕。 病重的廖星河拿起身侧的手/枪,这把枪是当初他误杀言辰用的,如今刚好用来了结他的生命。 “老廖,我不想和阿辰生死不见。” 老廖是老管家,他又苍老不少,但自始至终陪在廖星河身边,也将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安慰道:“先生,会再遇见的。辰小公子瞧着冷,其实是个心很软的,您下辈子只要好好待他,多缠着点他,他总会接受您的。” “是吗?” 廖星河缓缓将枪对准心脏,这是最后一次痛那人所痛。 砰的一声,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被褥,在他的心口开出一朵血花,和当年言辰死的时候一样。 老管家不禁心疼阴差阳错的两人,苍老的声音掺着怜悯和祝愿,“是的,先生,小公子最喜欢薰衣草了,因为薰衣草的话语是——终将与你重逢。” 廖星河微笑着闭上了眼。 阿辰,我们会再遇见的。 第28章 卧底×反派1 【警报!警报!警报!】 【999号宿主非自然死亡,主线任务失败,即将进入惩罚世界!】 【警报!即将进入惩罚世界!!请999号宿主做好准备!!!】 机械冰冷的电子声回荡在系统空间,言辰的灵魂以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飘荡在虚空中,子弹贯穿心脏的疼痛从上个世界的肉身延伸到灵魂,他缓缓睁开麻木无神的眼睛…… 就看见一坨绿油油的东西猛地朝他的脸扑过来。 【系统:呜呜呜~宿主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第一个世界言辰被虫族分尸的时候,系统是偷偷帮他开了痛觉屏蔽的,这个世界太突然了,它都傻眼了,完全没想到那位居然真的开枪射杀了言辰。 果然,比起没有心的言辰,那位大人才是最可怕的,口口声声的深爱竟然一分不值。 言辰脸色惨白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突然勾了勾唇角,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声,两声,三声……到放肆大笑。 连系统这种不懂感情的生物都能察觉出不对劲,言辰明明在笑,为什么眼神那么痛苦。 【系统吓坏了:宿……宿主你别吓我啊!!】 【警报!惩罚世界大门即将打开,请999号系统尽快安排宿主进入大门!!】 系统空间再度响起主系统的催促声。 言辰用手抹了把脸,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垂眸看向自己跟前的那绿油油一坨的系统,“我没事,主线任务失败了?” 【系统:呜呜呜~是,这个世界宿主虽然帮言曦找了家人,但一开始主线任务明确提到过你要陪伴言曦到十八岁,所以主系统判定你任务失败,罚你进入惩罚世界。】 言辰面无表情道:“可以,我接受惩罚。” 【系统:啊啊啊啊,宿主你别这样,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惩罚世界是很残酷的,你会被剥夺记忆和能力,完完全全以一个婴儿的姿态诞生在惩罚世界中,经历这个孩子生老病死、不断被命运捉弄的悲惨一生,结局必定是不得好死……】 言辰:“我接受。” 系统的豆豆眼开始泛泪花,心里暗暗吐槽:上面那群老东西太过分了!明明是那位大人先动了感情,每个世界言辰死后都把自己作死,凭什么惩罚言辰?!! 别以为它不知道,所谓惩罚世界,不过是上头的老贼们看那位大人被虐得太惨了,想办法在报复言辰,给那位大人出口气罢了。 【系统失落地低下头:对不起,宿主,我不能跟去惩罚世界,这次帮不了你了。惩罚世界里,你会以边境毒枭私生子的身份降生,但这个身份不会给你带了一丁点好处,反而是你悲惨一生的开端。身为私生子的你,自幼和疯子母亲生活在灰禁区,从小被母亲精神虐待,同时所有灰禁区出生的孩童还要被上层奴役日夜种植两生花——一种可以用来制作毒/品的原材料。从出生开始,你会经历毒打、凌辱、饥荒、战争,直到有人像神明一样把你带出灰禁区……】 轰隆—— 突然,系统空间中横空劈下一道雷,正像倒豆子一样透漏剧情的系统被劈了个正着,顿时外焦里嫩、直冒黑烟。 这一道雷也劈开了一直萦绕在小系统周围的伪装“绿雾”,经历两个世界,言辰这才看清小系统的真身——一只呆头呆脑的绿乌龟,哦不,这会儿是黑乌龟。 【小系统口吐黑烟,坚定不屈地继续道:宿主,不要相信那个人……】 轰隆——轰隆—— 又两道惊雷劈下,小系统两眼一翻,瘫在地上,彻底说不出话了。 与此同时,系统空间凭空出现一扇洞开的大门,门内是旋转不息的星海银河,幽深无际,宛如一个黑洞吸引诱惑着万物。 可言辰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大门,并没有被引诱,他蹲下身,拎起被劈得周身冒烟的小乌龟,无奈地用手指擦了擦它脸上的黑灰。 小乌龟垂死梦中惊坐起,奄奄一息道:“宿主,你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 头顶又响起轰隆声,言辰眼角一抽,急忙地捂住了它的嘴,“行了,别说了,我走了,你好好在这里修养吧,等我回……” “来”字还没说出口,言辰忽尔愣住了,他一个习惯独来独往的人,什么时候和这只小乌龟这么熟了。 先不说这“小系统”来得蹊跷,要不是今天一个雷劈下来,他怕是都不知道所谓“系统”其实是只活生生小乌龟。 算了,言辰心想。 他轻轻放下小乌龟,走向那扇命运未知的惩罚之门。 小乌龟:“呜呜呜……宿……宿主……你要保重,我等你回来……啊呜呜呜呜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言辰:“……” 哭得还挺有节奏。 言辰踏入惩罚之门前,最后回头看了眼用小短手抹眼泪的小乌龟,心想:虽然有所隐瞒,但这小乌龟的关心倒是真的。 惩罚之门缓缓关上,言辰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小乌龟终于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不让我说?!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宿主,你千万不能相信那位大人了……” …… “快!抓住他!” “玛德,等老子逮住这小子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别啊,吉哥,那小子虽然欠宰,但模样长得还是不赖,你宰他之前让我乐呵乐呵呗!” “艹,你个矮冬瓜竟然还好这口?” “吉哥,你是不知道,从这小子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咱灰禁区里就有多少人盯着,就等小兔崽子长大了,看谁先摘了这朵美人花!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吉哥不感兴趣,就交给弟兄们,我们憋了好多手段,准备招呼那小子呢!” 一群常年混迹多国边境线的亡命之徒没有任何下限,和平国度里用“烧杀抢掠”足以形容暴徒恶人,但在灰禁区人性的恶会令神佛都惊悚。 领头的吉哥在这群人里竟然算比较正常的,暗骂了一句:“艹,你们这群变态!” 啪嗒—— 雨!倾盆大雨! 灰禁区覆盖九个国家边境,总面积约35~40万平方公里,由于日照强、纬度低,再加上临近海岸,这里终年无雪,有的只是连绵的密林群山,以及……瓢泼大雨。 可再大的雨也冲刷不尽灰禁区的罪恶,只会让殷红的两生花在田野间疯狂生长,越发灿烂骄艳。 大雨中,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赤着脚,拼命奔跑,穿过田间花丛,踏过荆棘泥洼,冲出土房破瓦的贫民窟,最后倒在了灰禁区的边界线上…… 而他的身后是一串漫长的血脚印,鲜红、艳丽,又在大雨中渐渐模糊。 少年手脚并用在泥地向前爬行,突出的肋骨与地上的石砾摩擦,甚至磨出了血,他水墨色的瞳孔深处是阴霾、恐惧、绝望,唯独望着灰禁区的地界碑时会闪过一丝少年人才有的明亮与希冀。 可他身上太疼了,破旧衣裳下包裹的青涩躯体遍布着各种伤疤——刀伤、鞭伤、斧伤,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烟头烫伤,而因为极度饥饿而痉挛的胃也在叫嚣着,周身无以复加的疼痛渐渐超过了人体承受的迹象。 少年哭了。 望着灰禁区的地碑哭了。 明明那么努力,明明削瘦手指就要越过灰禁区的边界线了,但少年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他在离边界线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疼晕了过去。 冰冷的雨珠砸在少年单薄的身躯上,不遗余力地带走这副躯壳上最后的温度,阴云密布的雨天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贪恋地想要吞噬掉年轻的生命。 “喂,小孩儿死了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昏厥的少年突然被一个富有磁性的男音叫醒。 少年睁开眼,艰难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陷在泥洼里的锃亮皮鞋,以及再抬头望去……那个容貌英俊到不真实又有些痞气的男人。 男人一身高档定制的西装,左手撑着一把黑伞,屈尊降贵地蹲在少年面前,他嫌弃地瞥了一眼皮鞋的泥渍,不耐烦地举起右手的烟头深吸了一口,然后优雅地吐出烟圈。 很矛盾,少年心想。 眼前这个男人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那模样就像个地痞流氓套上精英西装,偏偏一举一动又透出一股极尽的优雅与尊贵。 “没死的话,我们来认识一下,”说话间男人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带着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慢,轻蔑笑道:“我叫沈故,接你离开的人。” 很多年后,言辰明白一件事—— 有的人像神明一样从天而降并不是为了拯救你,而是为了把你推入更黑暗的深渊。 第29章 卧底×反派2 沈故掐灭了烟头,单手将少年从泥地里拎了起来,就像拎着一只肮脏垂死的幼兽,粗暴地将少年塞进了越野车的后座。 他挑眉看了一眼被少年一身血与泥弄脏的后座,洁癖又犯了,没好气道:“啧,小孩儿,回去之后给我把车刷干净。” “十一……” 少年气息微弱地呢喃道。 沈故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少年:“救救十一……” 如果没有十一帮他拦住那群灰禁区的地头蛇,他根本没有机会逃到这里。 沈故一只手撑在车顶,戏谑地看着后座上狼狈的少年,“小孩儿,你应该庆幸你是有用的,因为有价值,我才会亲自到灰禁区来捞你。至于你口里的十一,那是谁?” 他大力掐住少年的下巴,疼得少年在半昏半醒之际又猛地睁大眼睛,“你只要记得我今天对你的救命之恩,余生好好感恩戴德。” 少年的下巴骨几欲被沈故掐裂,生理性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求你救救……” 沈故对上少年水墨色的眼睛,盈着汪汪泪水,不禁被惊艳了一把,心说:这双眼睛倒是真好看。 他没有再理会少年的哀求,关上后车门,自己坐上了驾驶位,天空暗如黑夜,绿山云顶雷声轰鸣,狭窄崎岖的山路上一辆越野车开出了雨幕,只留下了一串车轮印…… 少年终于离开了这处群山环绕、偏远贫穷的灰色禁区,但他的人生却没有。 他的人生以沈故出现的这天为界限,泾渭分明—— 前半生是悲惨,后半生是噩梦。 …… 沈故开了12个小时的车,终于停在了中缅边境的临时营地,这里驻扎了余氏集团的一支私人雇佣军,英、法、美、中等等各色人种都有,个个实力彪悍,不乏国际通缉的重犯。 “哟,老大回来了,”一个五大三粗、壮如野熊的非洲大汉吹了口哨,大嗓门传遍了整个营地。 紧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美人满脸惊喜地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女人穿着黑T和军装裤,秀着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妖娆地朝越野车递了个飞吻,“哦,上帝啊,几天不见,我的沈更英俊了。” 越野车的车门打开,入目先是沈故的大长腿,他把遮阳镜随意挂在胸前的口袋里,痞笑地给黛尔回了个飞吻,“我们的大美人风采依旧。” 黛尔勾人地笑了,踩着魅惑的步子走向沈故。 沈故189cm的身高让182cm的混血美人在他面前显得小鸟依人,这也是黛尔喜欢缠着沈故的原因,比起营地里那些相貌猥琐粗狂的野熊,身为华国人的沈故,不仅有着连美神维纳斯都会嫉妒的相貌,身高更是优越,天生的贵族气质又带着点不正经的痞气,连声音都富有大提琴般的磁性,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 黛尔踮着脚尖上前,打算和沈故来个缠绵悱恻的舌吻,沈故却向后一躲,一副猛然醒悟的样子,“对了,差点把小崽子忘了。” 他侧身躲开了黛尔的亲近,打开后车门,像拎垃圾一样把后座发烧到浑身滚烫的少年丢给了黛尔,调笑道:“亲爱的,可能要辛苦你了,给这个小孩儿洗洗,灌点药,别让他死了。” 黛尔接助了轻飘飘的单薄少年,惊讶道:“天啊沈!你出去一趟居然捡了个孩子回来?你这样良心都黑透的人居然也会救助可怜儿童?” 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雇佣兵踏着拖鞋走了过来,吐槽道:“儿童?黛尔别开玩笑了,我们华国人只是发育晚,这孩子应该十四五岁了。黛尔,你要是不愿意做‘保姆’的话,不如交给我。” 中年男人用粗糙的大手抹了抹少年脸上干涸的泥渍,黛尔看到少年半个漂亮白皙的侧脸,顿时眼前一亮。 “谁说我不愿意,这孩子可是沈交给我,是我们两个人爱情结晶,冯你可不能和我抢!喜欢的话,自己多找个几个女人上床,让她们给你生。” 叫做“冯”的中年男人眼角一抽,和这群外国人混了这么久,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开放彪悍的思想。 黛尔轻松地横抱着少年,高高兴兴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顺便招呼了两个黑人爱慕者,让他们帮忙烧水,说完还滥情地一个人赠送了一个吻。 另一边,沈故正在应付一群迎上来的“战友兄弟”,一帮下属起哄让他邀请黛尔现场表演双人运动,他冷笑连连,踹了一人一脚,和外国硬拼力气的格斗机巧不同,沈故的每一脚都是照着人体穴位踹的,一群180以上的壮汉顿时疼得嗷嗷直叫,终于不再满嘴放炮了。 待人散后,姓冯的中年男人才走到沈故身边,点了根烟,叹道:“想好了?用那孩子做筏子?” 沈故嫌弃地看了看越野车后座的泥土和血迹,抽走了中年男人刚点好还没放入口中的香烟,自己吸了起来,“冯叔,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不用那崽子,我把他带回来干嘛?” 冯叔:“他毕竟什么都没做错过。” 沈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身上流着余业成的血,就是他最大的过错。余业成戒心太重,就算我给他训练一辈子的私人武装,怕是也混不到核心,好在他重视子嗣,说来也是好笑……大概是一辈子害人太多的报应,余业成一辈子生了七个女儿,愣是没有一个儿子,这孩子可是他的独苗。等我给他捯饬捯饬,选个好时机带到余业成面前,有这敲门砖我还愁进不去余氏集团的核心。” 冯叔:“只是为了帮言辰?” 沈故皱眉,“冯叔,阿辰不容易,他一个在余业成身边做卧底太危险了,我只希望任务圆满完成的那天,我们能够一起回归国土。” 冯叔沉默。 …… 一个小时后,营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一帮雇佣兵挤在黛尔营帐门口,争相往里看。 “卧槽,甭论男女,单看这张脸蛋老子就能硬起来!” “哎哟我去,迪米,你这华国话进步神速啊。” “那是,也不看老子跟谁学的,老大亲自教的。” 同样来看热闹的冯叔阴着脸,扫了一眼迪米,“那王八蛋估计是没教你一句好话。” 迪米大笑,“哈哈哈哈哈,冯叔老子就服你,整个营地就您敢骂老大还不被揍。” 正坐在床边给少年喂药的黛尔不耐烦了,随手抡起床头的冲锋枪,利索上膛,一串如火舌般喷射的子弹狠狠钉在众人脚下。 “滚滚滚!一个个猥琐又恶心,对着这样一张脸犯罪,上帝早晚会惩罚你们这些该死的种马!”黛尔骂道。 被人“问候”了一顿子弹,一众糙汉也丝毫不惧,纷纷浑笑起来,有几个还对黛尔吹口哨,夸赞黛尔的火辣。 床上的少年昏昏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一个高大美艳的外国女性一手扛枪,一手掐腰,背对着他,用纤细高挑的身躯替他阻隔了一群雇佣兵垂涎的目光。 这种目光他在灰禁区见过太多,掺着贪婪和色/欲,恨不得扒掉他身上的每一寸衣料,除了十一,黛尔是第二个愿意挡在他面前的人。 “闹什么呢?” 沈故标志性的声音响起,明明吊儿郎当、暗含笑意,但没有一个雇佣兵听到这个声音会不为之一震。 雇佣兵们赶紧让出一条道,纷纷收敛了之前淫恶的模样,各个抬头挺胸,透出一股铁血战士该有的气场。 正午耀眼的阳光落在沈故的黑色作战服上,他双手插兜,嘴角噙着假笑,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穿过拥挤人群,踏进营帐。 床上的少年微微侧头,越过黛尔,与沈故的目光对上。 沈故一怔,洗白净的少年露出了那张惊艳诱人的脸,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沈故甚至有空心想,所谓美人,怕是也不过如此了,可惜偏偏余业成的儿子,紧接着下一个念头就是,他是怎么在灰禁区活到这么大的? 常年生活在灰禁区让少年养成了敏锐的直觉以及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第二次见到沈故,就意识到一件事——沈故厌恶自己。 有一瞬间,沈故眼中闪过像看臭虫腐蛆一般的作呕。 “黛尔,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这小孩儿聊聊。”沈故道。 黛尔耸了耸肩,和沈故擦肩而过时,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温声细语地嘱咐道:“沈,你可别吓到我的宝贝。” 沈故笑道:“之前不还是咱们两的爱情结晶吗?这么会儿就变成你一个人的了?” 黛尔风情万种地捋了捋金色的破浪卷长发,眨眼道:“那当然,毕竟长得比沈还好看的人是少见的。” 沈故挑眉。 黛尔说完就走出了营帐,原本堵在营帐口的雇佣兵们也散了。 等人都走后,沈故居高临下站在床边,然后猛地一脚踹在了少年的床上,像个十足的恶棍凶道:“小孩儿,别装死,起来说话,老子站着,你没资格躺着。” 简易床被沈故踹得摇摇欲坠,少年只得“怂包”地忍着身上的疼痛,坐了起来,水墨色的瞳孔毫无神采地注视着男人。 偏偏沈故最见不得别人这种怂包窝囊样儿,顿时皱眉,语气冰冷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 沈故:“嗯?” 少年:“灰禁区出生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沈故:“你那个嗑药的母亲连你姓什么都没告诉你?” 少年低下头,默默不语。 沈故冷笑一声,用几乎能卸掉下巴的力道擒住少年的下颌,狠狠道:“把你在灰禁区养成的坏毛病都丢掉,和老子说话必须要看着老子……啧,听到没有?” 少年吃痛皱眉,“听……听到。” 沈故:“哦,听到了什么?” 少年琉璃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故,喃喃道:“看着你,一直看着你。” 沈故对上少年好看的眼眸有一瞬间失神,心中疑惑:我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吗?为什么每次看都觉得熟悉? 他皱了皱眉,缓缓松开了少年的下巴,又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如同施舍道:“你姓余,东南亚最大的毒枭余业成的儿子,至于名字……我给你现起一个得了,不然小孩儿小孩儿地叫,怪别扭的……嘶,余温怎么样?行!我觉得不错,你以后就叫余温。” 少年学乖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故也不需要他回答,“余温你记住,是我救了你,你以后都要听我的。等我把你调/教好,自然会送到你父亲跟前,让你们团聚。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好好洗洗自己身上灰禁区的脏气,你父亲是个眼界很高的人,把现在的你带到他面前,估计他只会想崩了你这个烂泥一样的儿子。” 他轻挑地拍着少年的脸蛋,眼中的讽刺怎么也掩藏不了,笑道:“好好表现,回头我把你送你父亲身边享福。嗯?说话!” 沈故的每一句、每一个用词都踩在了少年敏感的神经上,也揭露着他鲜血淋漓又肮脏不堪的前半生。 好在少年已经习惯心头滴血的疼痛与难堪,平淡地看着沈故,“是。” 沈故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个孩子听到自己有个“厉害”的父亲,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墨色的眼睛冷淡得像随时恭候死神的降临。 不过不重要,一个“工具”而已。 好用就行,沈故心想。 第30章 卧底×反派3 “沈,你是魔鬼吗?我家宝贝烧还没退,你居然让他帮你擦车。” 黛尔端着盒饭,站在越野车旁对沈故控诉道。 而沈故在营地中央摆了一个摇椅,支起一把硕大的遮阳伞,喝着伏特加,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瘦弱少年围着越野车忙上忙下。 沈故给的命令是,连车轱辘都要擦干净。 “小孩子需要锻炼,”沈故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黛尔朝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拦住烧得满脸通红的余温,“宝贝儿,别理这个黑心肝,你先吃点东西。” 余温的小身板还不高,才到黛尔的胸口,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让他消瘦得看起来仅像十岁出头的孩子。 少年呆滞的眼睛看向黛尔才有了点鲜活气,下意识听了黛尔的话想要接过饭盒。 砰—— 一枚子弹擦着少年的指尖,射穿了黛尔递过来的饭盒,食物洒一地。 黛尔吓了一跳,愤怒地对开枪的罪魁祸首吼道:“My God,你干什么?!” 沈故将枪口微微发热的贝雷塔92重新踹回后腰,笑眯起一双眼睛看向余温,“你现在没资格吃东西,去河边打桶干净的水,继续给擦车,擦干净为止。” 余温垂下头,看了看地上混了的泥土的白米饭与鸡腿蔬菜,喉咙不住吞咽了一下,然后忍着胃部痉挛带来的痛苦,乖乖拎起水桶朝离营地最近的河边走去。 他知道,在这个营地没有人可以忤逆沈故。 黛尔看着少年逆来顺受的背影,瞪向沈故,不悦道:“沈,你为什么对这孩子这么苛刻?” 沈故毫无诚意道:“我在训练他。” 黛尔:“我看你分明是在虐待他,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把他救回来?” 沈故:“有用。” 黛尔一阵无语,她对沈故还是有些了解,或者说阅男无数的她对男人还是很了解的。 像沈故这种男人,价值决定一切,不光是余温,整支雇佣队伍在沈故眼中也不过是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黛尔从来没见过沈故对谁流露过真实感情,除了……上次那个叫言辰的人,生了一副清冷典雅的好皮囊,好像闯了什么祸跑来找沈故求助,让沈故帮他收拾烂摊子。 黛尔不明白那个叫言辰的有什么好,整日冷冰冰的,对沈故也是冷冰冰的,但沈故好像很痴迷那个人,做梦都会喊着什么阿辰阿辰的。 “沈,你会遭报应的!” 黛尔留下一句话,扭头走了。 直到天黑,余温才把沈故那辆从内到外脏得不行的越野车擦干净,不仅是后座上的污泥,前排还要积了厚厚一层的烟头和烟灰,各种染血生锈的空弹枪支乱放…… 就在余温快被饿晕的时候,沈故才高高在上地赏了他一块面包。 “干得不错小废物!明天四点起来体能训练,绕营地跑一百圈,五点四十分时必须跑完,不然明天早饭也没有你的份。” 沈故喝光了三瓶伏特加,纵然酒量再好也有些醉了,眼神迷离,打了酒嗝道:“去我的营帐里把我新买的巧克力拿来,我要吃……” 余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他指的营帐走去。 沈故的住处和他这个人吊儿郎当的表象不一样,肃穆冷冽,干净整洁,就连被子都叠着方方正正。 巧克力盒放在床头显眼位置,而巧克力盒旁边还放着一把沙/漠/之/鹰,像余温这种从小生长在灰禁区的少年,认得能让人头破血流的枪支,却未必分得清巧克力长什么样子,毕竟余温人生的前十五年连糖果都没吃过。 好在,少年在灰禁区种植两生花时,偶尔见过到田野巡视的高层吃过所谓的巧克力,勉强能认出来那东西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巧克力盒,刚要走出营帐,脑门却是一凉! 黑漆漆的枪口顶住了少年的额头,他顿生一身冷汗。 沈故并没有在原地等他,而是微笑地侯在营帐门口,手里举着贝雷塔92。 沈故的目光扫过少年的双手,“没拿那把沙/漠/之/鹰?” 余温沉默无言,即便浑身发颤,黝黑的瞳孔也死死盯着沈故。 他知道,这是试探,刚才如果他动了那把沙/漠/之/鹰,沈故不会留他。 沈故用枪身拍了拍少年稚嫩的脸蛋,觉得有趣道:“你这小废物,还真是没脾气,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记恨我……这么听话?我让你跪你跪吗?” 噗通一声,纤细单薄的少年二话不说地跪了下来。 他在灰禁区活了十五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尊严这种东西他不配有,如果能保住性命,什么都可以出卖。 他还不能死,他还要回去救十一。 偏偏沈故对他这副没骨气的模样讨厌极了,上一秒还笑脸的人,下一秒就沉着脸掐住少年的脖子,“你这德性真不像余业成的血脉。” 沈故没留手,窒息感顷刻席卷少年,憋得小脸血红、青筋暴起。 余温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反抗的心,对上沈故冷绝的眼角,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如果我不跪,你会杀了我。” 少年还处于变声期,嗓音嘶哑难听,就像锈迹斑斑的风琴战栗在寒风中。 沈故眸色微沉,第一次好好打量眼前这个脆弱可欺的少年,蓦然笑了,“原来是我看错了,你不是什么小废物,聪明得很。把东西放下,滚出去。” 他松开了手,余温狼狈地瘫在地上咳了好几声,心跳声像要炸裂一样,死亡的恐惧后知后觉席卷全身,可少年不敢耽搁,气还没有喘匀,就急匆匆跑出了营帐。 沈故没有给他安排睡觉的地方,他就钻进了越野车的后座,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像过往十五年一般带着不安与恐惧躲进黑夜里,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 一个月后。 “再跑快点,”沈故抱胸站在营地入口,冷眼看着少年背着一个百斤重的沙包绕着营地跑圈,即便脚趾都磨出血也不许停。 “啧啧,这小孩儿是和老大有仇吗?” 看热闹的迪米用胳膊肘戳了戳同样看热闹的“非洲野熊”麦卢问道。 麦卢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不过这小孩儿适应能力很强,体能进步超乎想象,我记得他第一天的时候围着营地跑了没三十圈就晕了过去,虽然瞧着瘦弱,但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我觉得他有成为一个顶级雇佣兵的潜质。” 说着,麦卢秀了秀自己比迪米大腿还粗的二头肌。 迪米嘴角一抽,默默向上帝祈求:希望美少年最后不要长成和麦卢一样的金刚野人。 所幸,在时间之神的见证下,迪米的祈求很奏效。 一年后。 余氏集团的最大私人军营里,沈故率领的雇佣兵是这座军营里最强的,所以占用了全营最好的资源。 这里有超现代化的训练设备和各种冷热/兵器,每天有数不清的私人军团在格斗室里互相厮杀,但没有敢去招惹沈故和他麾下的人。 射击室里。 “冷兵器你已经掌握的差不到了,从今天开始学习各种枪支的使用。” 沈故慵懒的声音回荡在射击室,他穿着黑色短衫和一条花裤衩,踩着一双磨损严重的烂拖鞋,半倚着门框,随手往后撸了两把微长的头发,露出一张骨感分明的俊脸。 有的人天生皮囊优越,连挖鼻孔的流氓动作做起来都轻狂自然。 沈故挖完鼻屎,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向射击台前背影纤细清冷的少年。 一年的时间,余温长高了不少,应该还要感谢沈渣宰,虽然大部分时间这王八蛋很不是人,但后来发现少年总是半夜胃痉挛,就没再用饿肚子来惩罚训练达标。 之前某天夜里,沈故看到余温躲在越野车里,一边偷吃一包过期的方便面,一边疯狂呕血,整个人就变了…… 用黛尔的话来形容,那天夜里的沈故像疯了一样,抱着呕血的单薄少年,眼睛红得像野兽,翻遍了整个营地找药,甚至后来直接开车带人去了最近的医院。 要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去医院是很危险,但沈故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硬是把余温送去了医院治疗。 黛尔后来问过沈故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故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没办法和人解释,在他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周而复始地做着一个噩梦,他枪杀了一个人,正中心脏,然后就是那个人疯狂呕血、无力大笑的场面。 在梦里,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却能体会到一种无以复加的痛苦。 余温呕血的模样某一瞬间竟和他梦中人死亡的模样的重合,沈故脑海中闪过一丝后悔——也许不该的,他不该利用余温的。 但沈故想起恋人言辰九死一生的处境,那一缕动摇又顷刻间烟消云散。 …… “沈故,沈故……” 是余温在叫他。 和言辰清冷悦耳的音质不同,变声期结束后的余温声音毫无特点,平淡得像水,像他这个人的性情一样不温不火。 ——“沈故,余温是个很温柔的人,连声音都很温柔。” 这是黛尔对沈故说的话。 沈故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像木头一样无趣的少年,余温有个习惯,哪怕东南亚热成狗,也永远穿着长裤长袖,领子一定要紧紧包裹到下巴,不肯露出一寸皮肤。 沈故暗暗皱眉,心道:温柔?黛尔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沈故?” 余温又唤了一声,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沈故终于动了,踏着烂拖鞋,跟没骨头似的走到余温身后,握住他握枪的右手,调整好角度。 “开枪,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卧底×反派3 第31章 卧底×反派4 砰—— 子弹脱离枪膛,正中红心,精准得不差分毫。 沈故皱了皱眉,低眉看着怀里的少年,“你抖什么?” 余温并没有看枪靶,而是垂着眼眸,额角不断冒出冷汗,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从沈故的角度,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少年颤抖的睫毛,像跌入陷阱的惶恐小兽,只敢瑟瑟发抖,却连呜咽声都不敢发出,怕被猎人发现自己已坠入罗网。 沈故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一脸正经道:“怕我?” 余温细细喘息着,侧头瞥了一眼沈故……翻了个白眼。 沈故:“……” 他想,他这一年来是不是太宠这小孩儿了?一开始又怂又乖的,像只可怜巴巴的猫崽子,现在“猫崽子”竟然学会用肉爪子挠他了! 沈故气笑了,“你怕开枪?” 余温:“……” 少年被戳中了心事,白皙的脸蛋上闪过一丝僵硬。 沈故冷了脸,“为什么?” 余温的身份要求他没资格怕开枪,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边境第一毒枭的儿子怕开枪?! 自从半年多前余温闹了那场胃病后,沈故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或者说沈故烂透的良心又好死不死地跳了两下,他对余温生出了一股没缘由的愧疚,这股愧疚仿佛来自灵魂的本能,冥冥中在警示着什么。 但沈故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卧底,决计不会让这种莫须有的感情左右判断,他依旧打算利用余温打入余氏集团内部,但同时他也不希望余温在余氏集团那种虎狼之地丢了性命。 所以,这半年多来沈故一直亲自训练余温,和一开始小打小闹的训练不同,他为余温量身制定了训练方案,从格斗技巧到冷热/兵器的运用,他教给余温的都是最实用的保命技巧。 而余温的资质很好,甚至说得上万里无一、天赋极佳,连麦卢那种粗汉都会不禁感叹——如果余温能出生在和平国度里,也许能成为校园的天之骄子、国家的栋梁之材,但他出生在了最混乱的灰禁区,过目不忘的大脑、矫健敏捷的身手注定他只会沦为上层**的工具。 “说话,为什么?”沈故厉声道。 余温咬了咬下唇,“我不怕开枪,我只是害怕枪声。” 沈故:“……” 心说,有什么区别?我倒是真养了只猫崽子,“鞭炮声”大一点都会往主人怀里钻。 余温看向自己颤抖举枪的双手,嘟囔道:“不用你教,我自己适应一下就好了。” 沈故冷“呵”一声,撤下了自己手,贴着余温的后背站着,也不挪地方,一副流氓样道:“行呀,开枪给我看。” 隔着T恤,沈故炙热的体温从后背传来,余温更紧张了,握枪的手也抖得更厉害。 这和考试时老师站在背后监考、动手术时院长贴身旁观一个道理,反正不干人事。 而沈故贴着余温的后背站着,少年身上柠檬沐浴液的味道幽幽入鼻,他有时真的会迷惑,明明用的是同样的沐浴液,为什么余温身上的味道永远那么好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余温保持这举枪的动作足足僵持了十多分钟,愣是没按下过扳机,射击室安静得连个屁声都能听见。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 沈故忍不下去了。 因为身高差,沈故手欠地撸了两把余温的头发,然后把下巴垫到少年的脑瓜顶,伸手卸了他手中的枪。 枪脱手的那一刻,沈故能明显感觉到余温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随口骂了句,“小废物。” 脸色惨白的余温当即不服气地回怼道:“我不是小废物,再给我点时间,我能开枪的,我会变成最厉害的神枪手!” 沈故:“呵,神枪手?你知道整条边境线,甚至国内外各大军团乃至私人武装中,谁才能被称为最厉害的神枪手吗?老子我!” 余温撇了撇嘴,“你每天都在吹牛。” 沈故:“吹个屁,你知道国际上有多少人开出天价支票,就只是为了请老子暗杀一个人吗?这一年来为了训练你这小崽子,老子一次外快都没接过,天天闷在这破营地,走!今天不练了,陪老子出去乐乐。” 余温挣扎着某人的魔爪,“我不去……” 他不傻,知道这些余氏集团的雇佣兵所谓的“乐乐”,九成九是去“销金窟”找女人,毕竟迪米、麦卢每次出去再回来,都会拉着“年幼无知”的余温讲上一夜那滋味有多好。 但余温万万没想到,沈故所谓的“乐乐”竟然是…… 三个小时后,越野车停在了边城市中心的一家KFC门前。 沈流氓美滋滋地把余温从副驾驶位上拽了下来,嘚瑟道:“怎么样?第一次进城别惊掉下巴。” 余温木木地看着他,“不会惊掉下巴,我在学习资料里学过。” 沈故:“……” 他忘了,之前安排黛尔帮余温上文化课,黛尔还哭着控诉过余温聪明得不像人,什么都学得特别快,反倒显得她这个老师像个傻叉。 沈故揽过少年的肩膀,痞笑道:“学习资料见到的哪里比得上亲身体会?你这小崽子还真是个怪胎,突然看见这么多新奇事物,就不能有点正常人该有的表情吗?” 余温社恐地盯着四周光鲜亮丽的人,一脸警惕与不适应,“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沈故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把余温拉进了KFC,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招呼服务生道:“来一份亲子套餐。” 俏丽的外国服务生惊讶地看着年轻英俊的沈故,又看了看青涩消瘦的少年,不知道是该感叹前者英年成爹,还是该感叹后者漂亮得过分。 余温如坐针毡地坐在儿童椅上,皱了皱眉,“为什么是亲子套餐?” 沈故笑着撸了撸他的头发,“因为你是小屁孩儿!” 余温一脸不情愿地躲开他的手,纠正道:“我不是小屁孩儿。” 沈故:“你不是小屁孩儿是什么?” 女服务生闻言,微笑着走了,不久就端上了一份豪华亲子套餐。 沈故没皮没脸地拿起儿童餐里的小鸡翅,怼到了余温嘴里,“尝尝,在华国内小孩子都爱吃这玩意。” 余温幽怨地抬起眼皮,无言地注视着他。 沈故视若无睹,自己也吃了起来,“你要不吃,也别盯着我看,打扰我食欲……啧,小屁孩儿不听话啦?不许盯着我看,把眼睛闭上。” 余温又盯了沈故三分钟,最终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他觉得今天的沈故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沈故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不像在吃东西。 就在余温忍不住想睁眼看看的时候,沈故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小屁孩儿,睁眼!” 余温睁开眼,入目就看到沈故笑得像朵开残的菊花,像人来疯一样夸张地说道:“Happy birthday!” 余温面无表情道:“这是什么?” 沈故:“生日蛋糕。你在学习资料上没学过?” 余温:“我不学没用的东西。” 沈故:“……” 真会顶人! 沈故:“臭小子,今天是你生日。” 他特意托人查了余温在灰禁区的出生日期,费尽周折才知道猫崽子出生在春分这一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余温墨色的瞳孔倒影着沈故的笑脸,惊讶道:“所以你在给我过生日?” 沈故:“不然呢?我在喂猪?” 余温:“为什么?” 沈故不耐烦地挑了挑眉,“什么为什么?老子乐意。” 余温:“沈故……” 沈故:“行了,少废话,许愿吧!” 他胡乱在蛋糕上插了十六支蜡烛,把精致的蛋糕面插得稀巴烂,然后掏出打火机一一点燃,一副“再不许愿老子把你按进蛋糕里”的模样。 余温反应迟钝地看了他几秒,就在沈故即将炸毛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闭上眼,对着蛋糕许起愿来。 那天,阳光很好,沈故没骨头地倚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隔着狭窄的餐桌,鬼使神差地看着暖阳透窗晕染了少年半张脸,连眉梢都带着温暖干净的味道。 他莫名觉得很安心,好像只要这个人在眼前,连心跳都会安稳静好,多年卧底生涯刻进骨子里的血腥与彷徨骤然间消失无踪,那种轻松与坚定竟胜过所有信仰。 “许了什么愿望?” 少年睁开眼后,沈故舔着笑脸问道。 余温垂下眼眸,“说出来就不灵了。” “啧,哪儿那么多屁事?说说,我想知道。”沈故一副八卦的模样。 “希望十一、魏爷爷,还有沈故,长命百岁。” “什么鬼?十一是谁?魏爷爷又是谁?” 沈故下意识拧眉,觉得十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心里有微微不爽,为什么这两个人排在他前面? 还有…… “这算什么愿望?长命百岁?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病得要死。” 余温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陈述道:“在灰禁区最难的就是长命百岁。和我同一批出生在灰禁区的孩子有256个,现在活着的只有我和十一。十一是从小的朋友,而魏爷爷是灰禁区唯一对我和十一抱着善意的人。所以,我希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能长命百岁。” 第三个最重要的人便是你,沈故。 沈故不以为意,嘴欠道:“怎么不算上你自己?正常的小孩子不是会许愿自己得到好吃的和漂亮衣服吗?” 没错啊,他问过营地看门的老爷子,小孩子就是应该喜欢这些。 可是小猫崽不说想要,他要怎么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沈故内心抓狂。 余温顿了顿,墨黑的眼睛带着疑惑注视着对方,“沈故,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正常的小孩子。我知道你要用我做什么事情,我会死在你前面,又怎么能长命百岁?” 沈故瞳孔一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卧底×反派4 第32章 卧底×反派5 那一瞬间,沈故被余温平淡的目光直视着,有一种连灵魂深处的肮脏都无处可藏的错觉。 “小屁孩儿,胡说八道什么,你会长命百岁,”他僵硬地笑了笑,用手撸了两把少年的头发,信誓旦旦道:“我和你保证,你会长命百岁的。” 余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余温十六岁生日这天,沈故几乎可以算得上落荒而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害怕余温?又或者害怕那句“长命百岁”? 之后几天,射击训练室里只有余温一个举枪对着靶子训练,只是不管举枪多久,余温都开不了枪,而沈故一直没再出现在少年身旁。 玻璃窗外,执行任务完归队的迪米和麦卢惊奇地靠窗而立,看着训练室里举着枪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少年。 迪米吧唧了两下嘴,“你说他这么一直举着,胳膊不酸吗?” 麦卢则是两眼发光,“这种臂力果然是万里挑一的战士!老大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正式把小孩儿纳入咱们雇佣军?” 迪米翻了白眼,“白痴,你当老大训练他真是为了给咱们补充队友?” 麦卢:“不然呢?对了,老大呢?平时这两个人不是24小时‘黏在一起’吗?” 迪米四下环顾了一眼,“喏,不是在那儿吗?” 训练室的角门,沈故拿着盒子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默默在门口站了会儿,旁观少年举枪流汗的模样,然后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拿出一副罩耳式耳机。 迪米看到那副耳机的刹那,猛地扑到玻璃窗上,激动地恨不得跪舔,“我去,还是老大有钱!” 麦卢一脸不明所以,“不就是个耳机吗?” 迪米瞥了他一眼,鄙夷道:“穷逼,你懂什么?那耳机你一年雇佣金加起来都未必买得起。” 麦卢嘴角抽了抽,“……太夸张了吧!” 迪米:“而且这玩意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反正能弄到手挺难的。” 训练室里,沈故步伐极轻地走到余温身后,余温感知到身后的动静,目光一厉,警惕地就要转身反击。 在他动手的前一秒,沈故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我。” 余温一顿,下一刻耳朵就被严丝合缝地罩了起来,耳机里播放着轻松温柔的钢琴曲。 沈故握住他举枪的手,目光冷冽地瞄准了枪靶,然后扣动了扳机,即便知道余温现在听到,还是轻声说道:“别怕,我教你。” 砰——砰——砰—— 连开三枪,余温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脸色惨白、浑身发颤,耳畔回荡着曼妙的音符,背后是坚实炙热的胸膛和熟悉的香烟味。 他不禁侧头看了沈故一眼,这人难得露出严肃专注的一面,侧脸的轮廓如切如磋,透着一股冷峻与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说什么?”余温看到沈故的嘴唇动了动。 后者回了他一个痞笑,左手轻轻捏住余温的脸蛋,将少年的小脑袋瓜拨回“原轨道”,让他目视枪靶。 砰—— 这次是余温扣动了扳机。 沈故慢慢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少年对着枪靶射击,嘴角不由勾起,心中惊叹:倒确实是神枪手。 余温笔直地站在那里,仿佛天生就是为枪而生的。 从第一枪开始,没有一枪不正中十环。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害怕枪声。 沈故皱了皱眉,他知道以后小猫怕是只有带着耳机才能开枪了,这会成为少年的致命弱点。 玻璃窗外,迪米和麦卢已经被余温的射击天赋惊呆了,当然最让他们惊讶的还是沈故脸上那抹笑容,怎么瞧着那么宠溺呢? …… 两年后,余氏集团大厦顶层。 “老板,安排大少爷去接小少爷回来,会不会不太妥当?”心腹老赵问道。 落地窗旁,一袭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俯视着城市全景,他指尖夹着雪茄,吸了一口烟,冷淡道:“你怕阿寻会对我的亲儿子不利?” 老赵:“毕竟大少爷只是您收养的孩子,若是他觊觎余氏集团……” 中年男人笑了,“觊觎余氏集团?老赵,你太不了解阿寻了,我养了这孩子二十多年,都没看透过他到底在想什么,阿寻什么都不在意,权势、地位、财富,余氏集团在他眼里顶多算个屁。” 老赵的老脸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瞧被您说的,大少爷怕不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仙人?这人啊,活在世上,哪儿有不在乎俗物的。” 中年男人:“嘶,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之前确实有在乎的东西……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叫言辰的,那小子刚进集团的时候,阿寻倒是心血来潮地围着他转了几天,后来就突然不感兴趣了。” 老赵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老板,大少爷这性取向的问题,您真不打算管管?” 中年男人:“管什么?人就活一辈子,男女只要阿寻喜欢就好。” 老赵摇头笑了笑,“我瞧着,言经理对大少爷也是有意思的,不过后来大少爷冷了,倒是言经理这些年一直一头热来着。您知道大少爷是怎么回事吗?”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什么怎么回事?那小子配不上阿寻。阿寻说了,姓言的小子空有皮囊,内里比腐蛆还恶心。” 老赵汗颜,心说:言经理是集团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怎么到大少爷这里连腐蛆都比不过了呢? …… 另一边,机场。 几个女生花痴地聚集在航站楼出口,疯狂地用手机拍照。 一身白色运动装的温煦少年拉着一个行李箱,停在了航站楼出口的马路边,低眉摆弄着手机,精致漂亮的眉眼、干净的气质让他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不用打电话了,我在这儿。” 一袭干练黑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余温面前,遮挡住了照在少年脸上的泛黄夕阳。 余温缓缓抬头,对上一张儒雅谦和的笑脸,只听那人道:“你就是小温吧?我是余寻,你可以叫我大哥,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少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再度低下头捣鼓手机,不温不火地说了句:“我不是找你。” 余寻笑弯了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语气里竟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可我一直在找你……” 少年拨通了电话,却突然顿住了,再度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派精英气息、俊雅得像古时富家公子的男人。 他们见过吗? “行了别打电话催了,我又不会真掉厕所里,这不是来了吗?” 一阵痞里痞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夕阳垂落下,在马路上闪着波澜如鳞的金光,十八岁的余温站在路边回头,与二十七岁的沈故四目相对…… 前者眼中满是无奈,后者回了他一个流氓笑,然后没品地撸走了他的手机,直接给人家按关机了,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儿就是事多。” 接着,沈故看向余寻,眉梢挂着挑衅说道:“哟,这不是大少爷吗?好久不见。” 余寻看着沈故与余温之间的互动,眸子一暗,却依旧笑如春风道:“是啊,这么久不见,沈先生一如既往地这么让余某讨厌。” 沈故同样笑容灿烂道:“彼此彼此。” 就在两人燃起硝烟味的瞬间,一个清冷如月落清泉的声音响起,“这位就是小少爷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余氏集团的项目经理——言辰,董事长派我和大少爷来接您,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小少爷见谅。” 来人一身精致的收腰黑西装,和余寻的西装款式有些像,甚至连领带都有点般配的意思。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余寻的身边。 余寻则应因为这人的靠近,微微皱眉,露出厌恶的表情。 如果小系统在这里,一定会吃惊认出这个“言辰”……居然拥有着和上个世界的言辰一模一样的脸。 与余寻的反应截然相反,沈故看到言辰的那一刹,眼中流露出一股几乎病态的迷恋,贪婪地凝视着言辰那张清贵秀美的脸。 “回集团吧,父亲还在等着。”余寻淡淡道。 余温瞥了一眼激动到失态的沈故,缓缓垂下眼眸,“听大哥的。” 余寻笑着看向沈故,“至于沈先生,言经理你来负责安排,帮余氏集团找回流落在外的小少爷,父亲之后应该会重谢沈先生。我想以沈先生的性格,这次一定不会是亏本买卖。小温,我们走。” 他靠近余温,用手隔开余温和沈故,虚虚托着余温的背,示意他随自己走。 “是。” 那天,余温上车前回头看了沈故一眼,沈故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站在原地神采飞扬地与言辰说笑,似乎他被带去哪里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余温苦笑了一声。 其实,一个人被不被爱是很明显的,一个是捧于云巅、受人朝拜的雪域之莲,一个是被踩在脚底、肮脏卑贱的世间粪土,云泥之别、高下立判。 他会紧紧牢记他只是沈故的工具,同时也会牢记自己和十一从小到大的梦想。 而汽车开走的那一刹,沈故下意识往余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一丝心慌的感觉。 他花了三年时间培养余温,清楚余温的品性,少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他无比确定余温会履行承诺帮他进入余氏集团的核心。 只是…… 莫名不安。 沈故从来没有想过,那场不经意的离别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那个干净和煦的少年、那双平淡安静的墨眸…… 他再见到余温是一年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卧底×反派5 第33章 卧底×反派6 边境,余氏最大的玫瑰庄园。 晴空万里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庄园门口,满身肥膘的庄园管家正笑眯眯地恭候着。 “沈先生,欢迎欢迎,老板把您派过来负责庄园的安保工作,我就放心了,您不知道前几天闯进来的那两个‘宵小之徒’可是我把吓坏了。”脑满肠肥的中年秃顶露出了最油腻奉承的笑容说道。 然而,先从轿车上下来的却不是沈故,而是言辰。 他穿着一身清贵典雅的白西装,宽肩窄腰翘臀,嘴上挂着若近若远的浅笑。 秃顶管家顿时看得眼都直了,言经理“美人”的大名在集团内部可是传疯的,不过秃顶管家也只是迷恋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心说:比起那位还是差了一截。 言辰眼睛微微一眯,平时这李秃顶看见他就会讨好地扑上来,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故随后下车,皱眉地看了一眼言辰那副“展露风情”的模样,面露不悦。 这一年来,他被调到余氏集团总部工作,能够时常和言辰见面,一开始他是欣喜若狂的,但那股激动尽头渐渐被余氏集团内部关于言辰倒贴余寻的八卦盖了过去,尤其是他亲眼看见过好几次言辰和集团高层眉目传情的姿态。 沈故为此和言辰吵过好几次架,但言辰只是说那是他身为卧底的工作,为了搞到重要情报,他必须做出一些牺牲。 沈故说不过言辰,对着那张脸也不忍心发火,所以一直退让,想着任务结束离开这里就好了。 也是在这时,他们接到上级领导的指令—— 根据我方最隐秘的内线卧底“木头美人”提供的情报,余氏集团名下最大的玫瑰庄园中有足以扳倒余业成的证据,现望沈故同志和言辰同志相互配合,秘密进行调查。 说来也巧,沈故刚接到上级命令,余氏集团就“碰巧”把他派到玫瑰庄园负责安保工作。 “怎么?李管家不欢迎我吗?”言辰仰着下巴清冷道。 李管家笑得脸上的横肉堆到一起,“怎么会?言经理和沈先生莅临庄园,是李某的荣幸。” 沈故眉头皱得更深,内心中不由对言辰这副捧高踩低的模样生出厌恶,他撇开目光,看向别处,环视了一圈玫瑰庄园的高墙和巡逻人员。 根据线人所提供的消息,玫瑰庄园有着余氏最强的火力警戒线,这处庄园不仅是余业成的私产,也是整个东南亚最大的两生花种植基地,每年的两生花产量已经远远超过灰禁区,余业成甚至在庄园中修建了配套的毒/品生产的工厂。 这里是财富的基地,也是罪恶的源泉。 沈故和言辰是第一次来玫瑰庄园,李管家领着两人四处参观,顺便做讲说—— “言经理,沈先生,两位请看,前面就是庄园里的劳改监狱……嘿嘿,您两位也看到了,咱们这座庄园占地庞大,光是负责种植两生花的贱民就有10多万,难免有些不听话的刺头,另外就是各方势力潜入刺探情报的,尤其是那些烦人的警方卧底,好在咱们劳改监狱设备齐全,没放跑过一个‘罪犯’。” 沈故挑眉看了李秃顶一眼,“李管家谦虚了,劳改监狱?玫瑰监狱在整个边境上都是出名的,就连国际上那几位赫赫有名的大毒枭提起玫瑰监狱,都会竖起大拇指。” 李秃顶骄傲了起来,“那是!玫瑰监狱可咱老板亲自督建的。沈先生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 沈故看着眼前阴森森的监狱大门,“荣幸之至。” 李秃顶笑眯眯带路,“能给沈先生带路是我的荣幸才是。对了,老板的意思是,辛苦沈先生先负责玫瑰庄园外围的安保工作,至于内部一直是……” 监狱深处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打断了李秃顶的话。 他习以为常地停顿了一下,继续笑着说道:“玫瑰庄园内部一直大少爷负责安排的,您也知道大少爷那个神鬼莫测的脾气,没有他的允许,沈先生最好不要进入庄园内部,下场不好。” 沈故没有说话,跟着李秃顶一路参观监狱各种犯人的惨状,他知道这估摸是在给他下马威。 不是李管家,而是大少爷余寻。 言辰有洁癖,没走几步就不打算进去了,臭着脸说要原路返回,沈故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李管家犯了难,两位“客人”意见不一致,他只好先让守卫恭恭敬敬地送言辰出去,然后再领着沈故继续参观监狱。 沈故全程面色如常,双手插兜,一副闲庭信步的架势。 李秃顶心里直嘀咕:大少爷这下马威怕是扯淡了。 “沈先生,最里间的犯人是一位新入住的‘客人’,手下们在动刑,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不妨先回去吧。”李管家道。 沈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往回走。 这时,最里间的监牢传出躁动声。 “玛德,别给脸不要,老子最好问一遍!说不说?!!” 紧接着就是鞭棍齐下的声音,以及犯人似哭似笑的嘶哑咆哮,掺着无尽的痛苦和渴求,“余温,余温……我要见余温!!!” 沈故脚步一顿。 那个他忽视了一年的名字再度入耳,惹得他不禁驻足回头。 “操,温西尔公爵您当您还是高高在上的大毒枭吗?想见我们小少爷,你也不看看您如今下贱的样子,有什么资格再见我们小少爷?” 男人着魔般笑吼道:“余温!余温!!见不得余温,我什么都不会说!哈哈哈哈……” 李管家见沈故突然不走了,不解地问道:“沈先生,怎么了?” 沈故没理会李管家,快步走进了最里间的牢房,推开牢门的刹那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牢房中间的刑椅上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金发外国人,即便面容被铁烙毁去大半,但沈故依旧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闻名北美东部的大毒枭,国际刑警下了三道红色通缉令都没抓到的恶徒。 但就是这样一个狡诈北美枭雄,如今却被监狱深处,经受严刑拷打。 “特么的,你谁呀?哪儿蹦出来的?”行刑的痞子被人打断,一脸凶相地呵道。 李管家随后进来,拿出管家的威严骂道:“滚,别不长眼,这是沈故沈先生,你们未来的头儿!” 行刑的痞子顿时缩了头。 沈故没理会两人,径直走向刑椅,“温西尔先生,好久不见。” 之前一次雇佣任务中,他和温西尔公爵打过交道,算是认识。 男人睁着唯一一只没瞎的眼睛,了无生气地看了看沈故,嘶哑道:“是你啊,沈,我记得你是余氏集团的人……咳咳咳咳……你帮帮我好不好?让我见见余温,你们余氏集团的小少爷!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沈故呼吸一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余温他……在这里?在玫瑰庄园?” 温西尔刚要说话,沈故身后突然想起一阵笑意盎然的声音。 “听说你想见我。” 沈故一僵。 他听出来了,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听出来了! 那个一年没再听到过的声音。 沈故不由地心跳加快,他还来得及回头,温西尔已经目光如炬地望着牢门的方向,亢奋地嘶喊起来,带着笑与恨,“余温!余温!余温!” 温西尔激动得像一条嗑药的疯狗,连眼睛都红了,差点了挣脱了刑椅,沈故怕他扑向余温,一把按住了他。 温西尔眼角溢出血泪,不甘吼道:“余温,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够好吗?权势、地位、财富,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说过我是你的人生导师,你最爱的男人……我教你骑马、教你开枪、教你格斗技巧、教你研制毒/品,我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我就差把心刨给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沈故听得一愣。 他很难把温西尔口中的人和脑海中的余温联系在一起,而那句“亲密无间”竟让他生出一股无名火。 身后传来脚步声,控制着温西尔的沈故知道是余温在靠近,只听那人带着笑意与嘲讽道:“亲爱的,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把一切都给了我的你凭什么认为还能留住我?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情人哲希雅。” 沈故被这段话刺激到了,猛地回头。 一年未见,少年又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变得更加精致好看,一唇一眼完美到连造物主见了怕是都无可挑剔,只会惊叹。 余温穿着不知到从哪里随手扯来的白衬衫,一半扎进了腰际,一半在外挂着,连纽扣都系错了位,露出半个白皙的胸膛,一副不修边幅、风流不羁的浪荡样。 他半倚半靠着一名好莱坞新晋小鲜肉,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看向沈故……少年曾经平淡寂静的墨眸如今流转着风情万种的媚态,就像一只吸人精魄、搔首弄姿的妖精。 “哟,这不是沈先生吗?来,哲希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也是人生导师,教过我很多东西呢!”余温边说边轻挑地摸了摸小鲜肉的下巴。 小鲜肉抓住他作乱的手,一副吃醋的样子道:“温,你的人生导师可真多吗?是前任吗?哦不对,刑椅上那位才是你的前任,那……这位沈先生算你的前前任?” 余温噗嗤笑了出来,“宝贝,你可别拿我侮辱这位沈先生,人家有心上人,高洁着呢!” 沈故的脸阴沉到发黑,他快步上前靠近余温,随便一脚就把准备拦路的小鲜肉一脚踹瘫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抓到余温手腕的时候…… 一个黑影骤然挡在余温面前,身手极快地挥出一拳,沈故侧身闪躲,再直起身子时,一把枪已经抵在额头上。 他拧眉,这人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 “沈先生,请自重。”男人冷冷开口。 沈故看着男人,深深皱眉。 男人有一张天生就没什么人情味的棺材脸,五官像被冰封了一样,最令沈故惊讶的是男人右臂,空荡荡的右衣袖,无不昭示男人的残缺。 “十一,把枪放下,沈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余温的墨眸注视着沈故,笑容凉薄地说道。 沈故的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 感谢哎哟哎哟喂小伙伴投出的地雷~ 非常感谢小伙伴的支持,渣作者会努力码字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卧底×反派6 第34章 卧底×反派7 十一缓缓放下枪,但脊背微微弓起、肌肉紧绷着,依旧保持着野兽般的攻击姿态。 沈故眼睛微微一眯,右手指尖轻轻摩擦着。 余温和沈故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十分清楚沈故这些小动作的含义——攻击! 余温目光一暗,上前一步,用半个身子挡住十一,冷硬道:“沈先生,十一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已经放下了枪,如果你趁机伤到他一丝一毫,我保证你走不出这座监狱。” 沈故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余温,又看了看十一,“这就是你一直想从灰禁区里带出来的那个人?” 余温:“是。” 沈故:“对你很重要?” 余温笑了,“沈先生如果不听劝,尽可以试试。” 说完,他给十一递了个眼神,然后转身欲走,又对李管家嘱咐道:“既然沈先生和温西尔公爵很熟,他的审讯工作就交给沈先生吧。” 李管家一脸为难,“小少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大少爷恐怕……” 余温:“大哥那边我去说。” 十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沈故,然后像影子一样跟着余温离开了监牢。 李管家尴尬地看了看沈故,最后还是听从余温的话,命刑讯的人都出去,把空间留给沈故和温西尔。 “沈先生,小少爷希望从温西尔嘴里得到其在东南亚的毒/品加工工厂所在地,辛苦沈先生费心了。”李管家说完也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沈故始终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想不明白只不过一年的时间,余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软糯干净的少年,那个看到他眼睛里就有光的少年,那个会气鼓鼓反驳自己不是小屁孩儿的少年…… “你认识余温?” 刑椅上的温西尔突然开口,他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沈故的面部表情,话锋一转,竟是笑了,“不,你也喜欢余温?” 沈故皱了皱眉,嘴皮子比心意先一步否定道:“你胡说什么?” 温西尔闻言更加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沈,你完了!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一年前的我,那个时候我也是像你这样坚决否定,我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怯懦的花瓶,除了一张脸蛋,一无是处……可余温是个演戏高手,怯懦?花瓶?哈哈哈哈哈……他在你面前有没有演过戏?有没有装得很乖很听话,偶尔还会耍点小脾气、撒个娇?沈,余温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干净明亮,看着你的时候宛如看着全世界,你看到这样的他会不会心软?会不会觉得……他已经爱上了你?” 沈故呼吸一滞,目光阴狠地瞪向温西尔。 温西尔丝毫不惧,笑得像个疯子,“沈,你会完蛋的,你也会像我一样完蛋的,哈哈哈哈……” 沈故反手抄起一根铁刺,钉进了温西尔的肩膀,狠绝道:“少废话,在你死之前最好说点有用的东西。” 审讯温西尔对沈故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获得第一手情报的机会。 他不知道余温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但他不会放任机会溜走,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毒贩。 …… 沈故一直审讯到深夜,当他离开监狱时,远处的玫瑰庄园主宅区灯火通明,监狱因为位置偏僻,只有围栏上挂着几盏半死不活的夜灯。 监狱门口的守卫讨好地问需不需领路送他回休息区,被他拒绝了。 沈故独自走出了监狱的围栏,从外套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他背靠着监狱的外围栏,一边吹着夜风,一边垂眸抽烟,偶尔也会抬头看几眼星空,耳畔不停地回荡着温西尔交代的话。 “沈先生倒是惬意,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了吗?” 少年含笑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穿着单薄白衬衫的余温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盏老旧油灯,泛黄的灯光镀在他白皙的脸上,像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俊美公子。 沈故看向余温,不禁愣神,连烟燃到头都没发现。 余温嘴角始终噙着笑,好心提醒道:“沈先生再不松手,可就要烫到手了。” 沈故感觉到指尖滚烫的疼意,这才把烟头扔掉,用皮鞋尖踩了一脚。 他再度抬头看向余温,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少年好像很爱笑,只是每一抹笑意都没达心底,带着嘲讽和漫不经心。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沈故道。 他不知道是少年天生就聪明敏感得异于常人,还是他本身就知道一些事情,他明明什么都没对少年说出口过,可…… 沈故怀疑,连自己卧底的身份,少年都知道。 “余温,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沈故皱着眉,含着薄怒盯着少年的眼睛。 “沈先生在说什么?”余温笑着反问道。 沈故:“这一年期间你换了六个情人,其中有四个都是与余氏集团有合作的毒枭,你利用他们获取消息,帮助余氏集团吞并他们的势力,最后在榨干他们的价值后将人统统丢进玫瑰监狱……是余业成逼你这样做的?还是余寻逼你这样的做的?” 余温笑意不减,“是温西尔和你说的吧?沈先生不觉自己管得有点宽吗?据我所知,你的救命之恩我应该算是报完了,我按照你的要求把你弄进了余氏集团的内部,让你接触了余氏集团的核心,您已经步步高升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哦,我明白了,对您这样的人来说,这些恐怕还不能抵销救命之恩,我应该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对你唯命是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把我送给谁就送给谁,毕竟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就该一生至死用来满足你的私欲……” 沈故脸色一变,“你是这样想我的?” 余温把手中的油灯放在围栏旁的石墩上,抬眸间尽是冷意,“沈先生,别表现得这么无辜,你敢摸着良心对天发誓吗?你捡到我的时候,你掐着我的脖子想杀死我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吗?” 沈故一僵。 沈故:“所以,你一直在演戏吗?” 余温又笑了,“沈先生可能不知道,灰禁区流传着一句话,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舍弃,尊严、清白、人性……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如果不像只狗一样匍匐在你脚下,你会留给我一条活路吗?我不太明白沈先生在纠结什么,是我对您的态度吗?演戏?沈先生倒是从没演过戏,对我的厌恶与杀意都放在明面上,不是您要求我听话的吗?我做到了。但你后来把我送走了,现在的沈先生好像没有资格和身份在要求我听话了。” 沈故干涩地张了张嘴,艰难道:“不……不是的……” 余温笑面如花,目光却极冷,“沈先生,您还是闭嘴吧。在要求别人真诚之前,不妨先要求一下自己。” 沈故哑口无言。 少年转身离去,唯留一盏油灯在原地泛着暖光,驱散着夜色的黝黑。 沈故看着那盏灯,在凉风中站了半夜。 …… 翌日。 沈故正式接管了玫瑰庄园的外围安保工作,同时也得知了余温离开了玫瑰庄园的消息。 “小少爷似乎很忙。”他装作无意间问了李管家一句。 李管家笑呵呵道:“小少爷这一年来接手了余氏集团三分之一的产业,忙点也正常,就是近来得罪的人有点多,遇见的暗杀勤了些……大少爷今天还说从玫瑰庄园的雇佣兵中挑几个身手好的,安排到小少爷身边去。” 沈故暗暗皱眉,“这件事交给我。” …… 一个月后,F国最繁华的城市,夜幕降临后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喧嚣景象,一辆黑色轿车缓慢行驶在市中心宽阔的马路上。 “小九,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一身黑西装的十一坐在驾驶位问道。 一脸疲倦的余温坐在后座用手撑着额头,“余业成应该有所察觉了,我们必须加快。” 十一忧心忡忡,“可是我担心……” 他话头一止,皱眉看向后视镜,几辆黑色轿车加速跟了上来。 余温也发现了,沉声道:“走辅路。” 十一当即调转车头,油门踩到底,准备甩掉这批追踪者。 令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批人在市中心就敢动手,领头的追踪车后座窗中冒出两把□□,上来就开启重火力碾压前车。 由于车胎被打爆,前车顿时失控,十一拼命控制,车子还是冲进了绿化带,后面的追踪车顿时围了上来。 周围的民众四散逃跑,期间还发生了连环车祸。 等到杀手们纷纷从后车上下来,却发现前车的驾驶位上已经空了,只有余温浅笑地坐在后座上。 他们不是第一批接到暗杀命令的亡命之徒,据说暗杀对象只是一个十九岁出头的温煦少年,连枪都不敢开的小怂包,但他们同时也听说了前几批暗杀者被全歼的下场。 所以,在看到少年笑容的刹那,杀手们顿时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身后传来的枪声,站位不好的几名杀手当即被爆头。 一场枪战在繁华的市中心上演! 令一众杀手心惊的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可这一个人简直犹如鬼魅,枪声从四周传来,几个呼吸间已经干掉了他们大半人。 “玛德,华国人都是妖怪!”领头的外国汗破口骂道,“你们几个,先去干掉车上那个吓破胆的小鬼!” 余温一直待在车里,额角溢汗,嘴唇发白,看样子就是一个被吓得连车都不敢下的怂蛋。 可当有杀手像靠近轿车,或者想朝余温射击时,一定会第一时间被躲在暗处的十一干掉。 唯一一只漏网之鱼好不容易靠近了余温所在的轿车,枪里还没有子弹了,他打开车门,掏出匕首,刚准备一刀了结车里的小鬼…… 瑟瑟发抖的少年抬头了,露出一双犹如厉鬼般血红的眼睛。 “你!” 那名杀手至死都惊恐于少年的眼神中,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人不是个怂蛋,而是一只魔鬼。 少年仅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就割断了杀手的咽喉,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那么干脆利落,那么冷血凉薄…… 与此同时,一把消音枪射中了另一名向余温靠近的杀手。 后座的另一侧车门被打开,熟悉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沈故进入后座的瞬间,就把手中的耳机紧紧扣在了余温的耳朵上,然后将余温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抬起右手中的消音枪,准确地射杀了一名正要朝余温放暗枪的杀手。 余温满眼震惊地趴在沈故怀里,想抬头却再度被沈故按了回去。 “我来晚了。” 尽管知道少年听不到,但沈故的唇瓣还是蹭着少年柔软的发梢安慰道:“别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卧底×反派7 第35章 卧底×反派8 警车声姗姗来迟,回荡在高楼林立的街道上。 杀手们眼见情况不妙开始撤退,只是十一没给他们机会,他不再躲在暗处,而是一人持着枪缓步走出,冷绝的眼睛连眨动都没有,连开数枪解决了剩余了杀手。 ——伤害余温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最后的枪声结束,余温从沈故怀中挣扎起身,摘掉了罩在耳朵上的耳机,皱着眉质问沈故:“你来做什么?” 沈故露出一个光棍的笑容,吊儿郎当道:“来保护小屁孩儿呀……” 说着,他像以前一样伸手撸了撸少年的头发,直到把少年精致的发型撸乱…… 余温忍无可忍,一把拍掉他的手,怒道:“我不需要你保护。” 说完,气急败坏地下了车。 沈故看着少年生气的模样,笑得更欢了,紧跟着也下了车,调侃道:“小屁孩儿还真是长大了,居然都不怕?” “怕什么?” 余温一身简单的白衬衣与黑裤,脊背笔直地站在染着血腥味的街道上,身后是摩天大楼、璀璨夜景,万家灯火随着夜风轻轻撩动他的发梢…… 那一瞬间,整个繁华喧嚣的城市都成为他的背景。 少年回眸看向沈故,“怕死人吗?人总会死的,他们不杀我,我也会死,不会比他们晚死多久。” 沈故看着少年的模样有些失神,凉风一激才回过神来,蹙眉道:“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咒自己?” 余温:“沈先生,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您管得太宽了。我再重申一边,我不需要你保护,如果这是大哥的命令,我会和他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沈故向前一步,逼近少年,居高临下深深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需要保护,还是仅仅不需要我保护?” 他根本没办法和少年诉说,他为了能争取到这个贴身保护的名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余温笑了,露出一副吝啬刻薄的嘴脸,咄咄逼人道:“你觉得呢?我只是没想到沈先生居然这么厚脸皮,明明被我狠狠羞辱过,竟然还能像只癞皮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怎么?难道沈先生良心发现,想悔过自新?那倒是有意思!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沈先生今日下跪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不然……呵……你就马上给我滚!” 沈故的脸阴了。 任谁千里迢迢而来,却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怕是心情都不会太好。 沈故能看到出余温没有开玩笑,甚至可以说余温很生气,气得眼睛发红,好像沈故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身边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沈故低低笑了,带着一丝自嘲,“我下跪你就愿意让我留下?余温,你的眼睛里分明只写了一句‘让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余温暗暗掐着手心,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刀尖舔血,通过这次市中心的刺杀就能看出来,有些人已经疯了,迫不及待地想送他归西。 他不能把沈故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你既然知道,那就麻利点,滚!”余温冷冷道。 沈故苦涩一笑,收起了枪,无所适从地拍了拍外套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他刚打算识相离开,一抹腥红的光点毫无征兆地从远处的大厦顶部射出,好似死神锃亮的镰刀,晃了一下他的眼。 多年游走于死亡边缘的大脑迅速反应了过来,那是—— 瞄准镜的准星! 微微游动,最后瞄准的是他的心脏!! 不是瞄准余温,而是他。 有人要杀他!!! 是谁?!! 他的身份暴露?还是有仇家寻仇? 那一秒,沈故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直到一个声音盖过所有的思绪—— “沈故!” 少年比沈故的反应还快,抢在枪声落下前猛地扑倒了沈故。 沈故被撞倒在地,紧紧抱住了扑面而来的少年,他的大脑有一刹的空白……浓郁的铁锈味蹿入鼻中,触手是一片温热,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是血! “余温……” 沈故嘶哑开口,一股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恐惧与颤抖扼住喉咙,让他连说话都费劲。 原本应该贯穿他心脏的子弹,此刻镶嵌进少年的身体,染红了少年干净的白衬衫。 “小九!”十一从远处冲了过来。 沈故抱着余温,六神无主地躺在地上,脑海中仅剩的想法就是——止血!去医院!不然余温会死的。 他咬破了腮帮子里的肉,拼命地驱使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用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余温朝汽车跑去,低眉看着怀里虚弱的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特么是白痴吗?替我挡什么?” 牙尖嘴利的少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刻薄,不再出口伤人,而是像只猫儿般喃喃道:“你以为我想吗?是身体先动起来的。” 沈故只觉得呼吸一滞,抱着余温的手不禁收紧,哽咽道:“你个笨小孩儿……” …… 与此同时,余氏集团总部。 顶楼的副董事长办公室中,余寻一身暗黑西装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平淡地挂断了电话—— 暗杀失败了。 下一秒,余寻一脚踹翻了办公桌,咣当的巨响回荡在办公室中。 余寻儒雅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霾怒气,“真是不长记性,你说是不是?小阿归?” 办公室角落的花盆里,一只绿壳乌龟委委屈屈地缩着头,唯独露出一双豆豆眼控诉道:“才不是呢!天枢,是你太过分了!!” 余寻目光一厉,犹如刀子般射向小乌龟,他弯下腰把小乌龟从花盆里拎了出来,冷笑道:“过分?我只怪阿辰太傻,两个世界惨死的教训还不够,不够我的阿辰长记性。” 小乌龟不干了,气呼呼地抬出头来嚎叫道:“我不管!你不许再欺负阿辰!你看那位不顺眼,就去杀他啊,干什么每次都折腾阿辰?” 余寻:“因为阿辰动心了,不是吗?明知道沈故只是利用他,明知道沈故是个怎样薄情寡义之人,可他还是义无反顾跳进深渊、坠入地狱。既然这份礼物阿辰不喜欢,那我就再换一份。” 小乌龟突然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你……你想做什么?天枢,你别乱来!老家伙们可还在上面盯着呢!!” 余寻摸了摸乌□□,竟是温柔地笑了,“你以为我怕他们?” 小乌龟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模样吓得一哆嗦。 疯了,疯了! 天枢怕不是疯了。 …… 一个月后,医院VIP病房。 背部中弹的余温保持着乌龟趴的姿势,幽怨地瞪向把他的头当棉球揉的沈故,“你为什么还没走?沈故,你能不能要点脸?滚滚滚!你听不懂吗?” 沈故一脸惬意悠哉地坐在病床边,趁着小孩儿闹脾气,用手头削好的苹果堵住了余温的嘴,还有闲情逸致感叹道:“果然,越是小时候瞧着乖巧的小孩儿长大了都会叛逆,啧啧,瞧这脾气大的……” 说着,还手欠地在少年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响亮得过分,房间里甚至还有回音。 嘴里堵着苹果的少年脸蛋噌地一下就红透了,比果篮里的红苹果还艳丽几分。 沈故拍完就后悔了,也意识到这举动大概太伤男孩子自尊心了,他对上少年冒火的眼睛,一本正经道:“要不我道个歉,你能原谅我不?但你还别说,手感不错……” 余温:“……” 余温:“滚!!!” 少年一声惊天怒吼,喊得都有点破音。 十一拿着午饭来看望余温的时候,就看见沈故被一枕头糊出了门,偏偏某个老流氓还有脸站在门口笑。 十一皱眉上前,“你又干了什么?” 沈故无辜地耸了耸肩,“什么都没干,就削了个苹果、聊个天。” 十一眉头皱得更深,严重怀疑沈故在诓他,“你确定?” 沈故:“不信你进去看看他,他现在心情可好了。” 十一嘴角抽了抽。 沈故上次就是这么骗他,结果刚走进病房门就被余温扔的水杯砸中了鼻梁,到现在鼻子还有点疼。 十一冷冷地瞥了沈故一眼,将手中的餐盒塞进沈故怀里,一刻不敢耽误地跑了。 沈流氓奸计得逞,高高兴兴地提着餐盒又走进病房开始“骚扰”余温。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后余温出院,整栋住院楼都知道顶楼的病人有一个看起来痞帅不正经,实际上细心体贴的“男朋友”,两个人每天吵吵闹闹的,但丝毫不影响“男朋友”包办余温的衣食住行。 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沈故的本能比理智先认出了眼前人,但沈故偏偏是一个太过理智的人。 “沈故,这就是你说的B计划?你指责我和集团里的人勾三搭四,那你每天在做什么?”医院的储物间里言辰歇斯底里道。 狭窄的储物间光线很不好,昏暗的氛围给人一股压抑感,沈故皱着眉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从始至终没看过言辰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言辰顶着一张清高冷峻的脸,但内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儿,面目扭曲道:“我来做什么?沈故,你别忘记向我求婚的是你,说过任务结束后就和我结婚的也是你!” 沈故整个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从他抽烟的频率上可以看出内心的烦躁,“我的记性很好,不用你提醒,至于B计划……那是我向上级请示并同意的,你无权干涉。” 言辰:“无权干涉?好好好!可是沈故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在利用余温吗?你敢发誓……” 沈故凉薄如利刃的目光扫向言辰,冻得后者住了嘴。 接着,沈故忽然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盯着言辰,一字一顿道:“我敢发誓,我永远不会喜欢垃圾,尤其是那种从里到外脏透了的垃圾。” 言辰被沈故看得莫名心虚,不禁生出一股恐慌,难道他知道了?怎么可能? 沈故:“另外,我会贯彻执行B计划。余温如今在余氏集团的地位很高,是我们目前最值得利用的筹码,待在他身边,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情报。言辰,我希望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从级别上讲我是你的上级,如果你再把私人情绪代入工作,我会向上级申请撤换潜伏同事。” 言辰咬了咬下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储物间门外,一墙之隔,余温呆呆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本来今日想投桃报李,也给某人削一个尝尝。 ——不会喜欢垃圾啊! 余温在心里对自己重复这句话,然后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卧底×反派8 第36章 卧底×反派9 半年后,华国帝都酒吧。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口,沈故下车的瞬间就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他穿了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色作战服,鞋角还染着血迹,狼狈的样子与帝都酒吧奢靡的氛围格格不入。 “哟,沈狗来了?”一个头发花里胡哨的富家少爷吹着口哨嘲讽道。 “季少,这人谁呀?”跟班好奇地问道。 富家少爷:“余家小少爷养的一条狗,随叫随到,瞧……余家小少爷一个电话,就把人从余家的秘密训练场叫了过来。” 另一名富少同样八卦道:“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余家小少爷在二楼包厢和霍家小姐拼酒,说要是输了,就把沈狗送给霍家。霍家小姐看上沈故很久了……” 沈故盯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帝都酒吧。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他不明白自己和余温的关系为什么会一点点走到这个地步——猎人与猎物的位置颠倒,曾经是主控者沦为余温达成目的的工具。 最令沈故觉得可笑的是,他自己竟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二楼包厢。 沈故推门进去的瞬间,就闻出了空气中的异样——两生花的糜烂香! 他瞳孔一缩,快步走向坐在沙发中央的余温,一手擒住他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余温手里的那根烟…… “啧,小少爷,怎么回事?你养的这条狗今天敢以下犯上了?”一名浓妆艳抹的陪酒少爷嗲声嗲气地说道。 沈故这才注意到,余温怀里还搂着一名女里女气的陪酒少爷,那人一手扒拉着余温的衣领,一手环在余温的腰上。 “松手,”余温漫不经心地抬起墨眸,冷冷地对沈故道。。 沈故是太心急了,离得这么近,他已经闻出来了,两生花的糜烂香并非来源里余温手里的香烟,而是那名陪酒少爷身上的味道。 余温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眼神轻蔑地喷在沈故的脸上,沈故的视线有一瞬模糊,满鼻的烟味几乎封锁了他的呼吸。 ——你以前不抽烟的。 沈故在心里喃喃道。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余温抽烟是半年前余温康复出院的前一天晚上,那天余温突然消失在病房里,他找遍了整栋住院楼才在楼顶找到人。 余温一个人潦倒地瘫坐在楼顶的角落,身边除了空酒瓶,就是数不清的烟头,他颓废地抓着头发,抬眸间看见一脸焦急找来的沈故,明明在笑,可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 沈故当时脸就沉了,当时余温的伤还没好,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他想发火,可对上少年黯然失色的眼睛又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 “怎么了?”沈故耐着心,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问道。 少年一直在笑,却一言不发。 沈故耐心告罄,强硬地把少年从地上横抱起,忍不住教训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和我说,小小年纪就学会酗酒抽烟,我要是你爸妈,非把你吊起来抽一顿不可!” “我没有爹妈。”余温喝醉了,笑得天真无邪。 “没爹妈,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是你没见过他们,你见过他们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爹妈了。” “胡说八道,你老子余业成,我会没见过?” 余温笑了,哈哈大笑道:“呵呵,你说那个死毒贩啊?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吸食两生花,自己把自己吸死了,你知道我在灰禁区谁打我打得最多、打得最狠吗?我妈啊……哈哈哈哈……一边打还会一边说,我这么爱你,对你这么好,费这么大力气生下你,你要报恩啊!你知道十一的右臂是怎么没的吗?我妈砍的,要不是十一护着我,那一刀应该从我的脑瓜顶开始把我整个人劈开……” 沈故闻言,心里泛起一股心疼,不自觉地把余温抱得紧了些。 原本醉晕晕的余温突然一顿,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沈故,鬼使神差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自嘲笑道:“对,就是这副表情,沈故你真会骗人……” 沈故被气笑了,“你个小醉鬼,对我动手动脚就算了,还说我骗人?” 余温累了,真的累了,放任自己靠在沈故的怀里,昏昏欲睡地重复喊道:“沈故,沈故……” “在在在,小醉鬼,我在。” 沈故垂眸间看向余温,不禁目光温柔地笑了。 而余温却哭了。 他把脸埋在沈故怀里,哭得悄无声息,极轻地哀求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沈故,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别再离我这么近,别再一刀一刀地剜我的心。 沈故脚步一顿。 他听到了。 只是…… 他没有深想,他以为只是少年酒后闹小脾气,毕竟第二天酒醒后余温待他一如往常,甚至同意了他留在身边。 沈故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 …… “沈故,你是希望我赢,还是希望我输?” 余温搂着陪酒少爷,坐在酒桌旁慵懒地说着。 沈故回过神来,麻木地看向余温,垂眸道:“小少爷喜欢就好。” 他知道这场酒局的赌注是自己。 余温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他当赌注,毕竟沈故确实某些大佬求之不得的人才。 在历次赌局中,余温赢过,也输过,结果不过是把沈故送给对方做几天保镖,没有人敢真的动余家小少爷的人,而沈故也如愿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余温一直输得很有分寸,有时沈故甚至怀疑余温是故意的。 但这次不一样,霍家小姐看上的是沈故这个人、这副没有女人不会动心的皮囊。 余温收回看向沈故的目光,又看向霍家小姐,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希望霍家小姐愿赌服输。” 霍家小姐一脸痴女相看着沈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傲气道:“哼,我霍家人就还没输过!” 说完,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还把酒杯扣过来倒了倒,对余温挑衅地挑了挑眉。 余温风度翩翩地回了个微笑。 …… 一个小时后,霍家小姐被手下抬出了酒吧,急急忙忙送去了医院。 而沈故被陪酒少爷拦在了门外,陪酒少爷掐着腰,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鄙夷道:“沈先生,小少爷说了不见你,他今晚只要我陪。十一!好好招呼沈先生,小少爷说了,今晚沈先生敢打扰,就打断他的腿。” 十一像影子一样守在余温门外,冷冷和沈故对视,而陪酒少爷潵完泼,就美滋滋地进了房间。 啪的一声,房门关上。 十一拦住了沈故,“沈先生,请回。” 沈故阴沉着脸,怒气徘徊在胸腔,“你就这么看着?放心让那种脏人陪余温?” 十一木讷的脸上闪过寒意,“在沈先生眼中,什么是脏人?看着轻浮低贱、自甘堕落的酒吧少爷?可在我和小九这种出身灰禁区的人眼中,沈先生口中的脏人我们怕是都比不上。小九喜欢让谁陪着是他的自由,而且沈先生口中的‘脏人’有名字,他叫二千。” 沈故皱眉,想起了余温说过,灰禁区出生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他是灰禁区的人?” 十一没再说话。 …… 房间里。 二千关上门后,身上的轻浮娇气顿时消失不见,匆忙地冲进洗手间,怒骂道:“九十九,你特么是脑子被门挤了吗?喝那么疯干嘛?” 余温正趴在马桶边吐,最后一口甚至吐出了几缕血丝,狼狈地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冲二千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 二千咬牙切齿地把余温从地上扶起来,“玛德,去医院吧,别硬撑了。” 余温摇了摇头,“没事。” 二千被他那倔样儿气得脑壳直突突,“就那么喜欢门外那傻逼?” 余温无奈,“你能不能老说脏话?” 二千翻了个白眼,“我说了十八年,没见你数落过我一次,怎么?一听我骂门口那玩意是傻逼就不干了?你可真是出息了!人家喜欢你吗?你就上赶着帮人数钱了?” 余温眼睛微垂,盯着脚面,“不喜欢。” 二千炸了,“卧槽!人家不喜欢你,你还煞笔轰轰凑上去,你是咱们灰禁区出来的人吗?尖酸刻薄,精于算计呢?真丢脸。玛德,你和十一就是两怪胎,一点都不像咱灰禁区养出的崽。” 余温无奈极了,其实每次和二千聊天,他都很无奈,“怎么还连着十一一起骂了?你小时候,十一可是最疼你的。” 二千:“拉倒吧,都挑你吃剩下的给我,是疼我了,不走心的冰坨子!” 说着,二千忽然脸色一变,坐立不安起来。 余温毕竟是从小在灰禁区长大,顿时看了出来,沉声道:“二千,你什么时候去戒毒所自首?你答应过我会戒掉两生花的。” 二千抓耳挠腮,一副烦躁样,“别这么白眼狼,你再等等我,我再帮你套两个毒枭的消息,就金盆洗手……呸,就去投网自首。” 余温皱起眉头,“不行,明天就去。” 二千以前是没有毒瘾的,但为了套取情报,终日周旋在那些毒贩的床上,有一次一个大毒贩为了追求快感,硬给二千喂了药,有了一次就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泥足深陷…… 二千急了,“明天个屁,不然靠你和十一两个人搞吗?咱灰禁区的兄弟姐妹们死了多少人,才让咱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跟你讲,若是差一点前功尽弃,咱三就下去给哥哥妹妹们请罪吧!”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余温还要再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扫来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不得不按下了接通键,恭敬道:“大哥。” 电话另一头只冷冷说了两字,“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卧底×反派9 第37章 卧底×反派10 半个小时后,帝都余氏庄园大门徐徐打开。 余温踏进主宅时,整间别墅都空荡荡的,除了灯火通明,一个佣人都没有。 余寻端坐客厅的沙发上,鼻梁上架着银质镜框,正低眉翻阅着手中的财务报表—— 有人单单坐在那儿,就让人感觉到如山海般压迫而来的气势。 “回来了。” 余寻放下手里的财务报表,深棕色的瞳孔带着幽冷望向余温。 “大哥。” 余温垂着眼眸,客气疏远地叫道。 余寻一手撑着下巴,静静审视着少年,“怎么不抬头?是害羞,还是害怕我看到你那张因为拼酒拼到毫无血色的脸?” 余温面容还无波澜。 他一直知道余寻有一种变态的掌控欲,从他回归余氏以来,余寻对他的监视从未停止过,甚至连他今天吃了几粒米都知道。 但余寻只是监视。 这也是让余温疑惑不解的事情,余寻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从未阻止过,偶尔心情好还会暗中帮他。 余寻这个人很奇怪,他不在乎正邪对错,不在乎余氏集团的荣败,也不在乎两生花会害死多少人命,他所有的兴趣似乎都用在了“看着”余温上。 “我没什么害怕的,”余温说着,抬起头直视余寻,“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无时无刻地监视着我。” 余寻笑了笑,“小温,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的关心。你太容易被骗了,大哥只有时刻看着你,才能保护你。” 他站起身,走近少年,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少年的脸。 余温皱眉,侧身一躲,“余寻,你应该去精神科看看。如果没什么事,我回房休息了。” 他的胃疼得要命,没心情听一个“精神病”的高谈阔论。 余寻的笑容变淡,缓缓放下手,“小温,你喜欢沈故吗?” 余温没有再理会他,径直走向楼梯,准备回房休息。 “不承认吗?小温,你喜欢沈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了,可沈故偏偏是个没眼力见的,你猜他喜欢你吗?小温!” “我喜欢谁与你无关!”余温脚步一顿,忍无可忍地吼道。 余寻站在原地,面容变得狰狞,但嘴角依旧在笑,用温柔到极致的语气道:“下个月是你生日,大哥有件礼物送给你,希望到时候你会喜欢。” 余温不再和他说话,自顾自走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 “根据我方卧底‘木头美人’提供的情报,下个月19号在海口市会有一大批毒/品交易,潜逃多年的毒枭头子扎细也会现身,我们会联合海口市警方实施抓捕行动,但行动难度依旧巨大,所以……老沈,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咖啡厅里,沈故和接头人背靠背坐在两张咖啡桌旁。 “扎细?他可是个老滑头,你确定他会来吗?”沈故皱眉问道。 接头人:“会,‘木头美人’提供的情报绝对无误。” 沈故闻言笑了,“我一直想问,这是谁取的代号?木头美人?品味这么奇特,咱局里估计也就只有王局了……‘美人同志’就没提出过抗议吗?” 接头人一阵无语,“你注意点纪律,就算是王局起的,你也不能这么吐槽领导。再说了,美人这代号怎么了?人家就是美人啊!” 沈故来了兴致,“你见过她?真有那么好看吗?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我也想见见咱们这位同事。” 接头人满头黑线,又被这混蛋带跑题了,“少扯淡,记住任务!” 沈故喝了口咖啡,耸肩道:“放心吧,巧了,出门前我家小少爷刚通知我,要派我去执行海口市的毒/品交易,全权负责,估计这次不仅能抓住扎细,更能抓住余氏集团制毒贩毒的证据。” 接头人挑眉,“你家小少爷?余氏集团那个余温?你们关系很好?” 沈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像他们这种卧底,最忌讳的就是在任务中付出真感情,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咳咳,没,关系一般。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具体需要我怎么配合,你用老方法发给你。” “你急什么?组织上的意思是,这次行动你暴露的风险很大,不管行动成功与否,你和言辰都退回来吧。” 沈故一愣,“你是说?” 接头人:“卧底生涯结束。快九年了,你们也该从地底回到阳光底下。” 沈故脑子有一瞬间发蒙,他想的不是别的,而是卧底生涯结束,那他还怎么陪在余温身边? 是他一意孤行把那个小孩带进龙潭虎穴,现在他要出来了,那小孩该怎么办? 现在余温就是众矢之的,想杀他的人太多了! 他不在,谁来保护余温?光靠十一是不够的。 沈故干巴巴反驳道:“可余氏集团还没有倒?” 接头人解释道:“你放心,只是你和言辰的卧底任务结束,‘木头美人’会继续潜伏,直到扳倒余氏集团……” 剩下的话沈故没听到,或者说根本没心思听。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余温要怎么办?余温要怎么办?余温要怎么办? …… 余氏集团,副董办公室。 “沈故,沈故……” 余温喊了他很多遍,喊到有些不耐烦,“你发什么愣?我说的你听到了吗?这次的海口/交易你必须要谨慎……” 沈故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办公桌后正两眼冒火的余温,不禁伸手撸了撸他的头,“小屁孩儿现在可真爱发脾气。” 难得,这次余温没拍掉沈故的手,只是微微皱眉看着他,“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后天的海口行动将会成为一个转折点,你要小心对待……还有穿上防弹衣。” 沈故不乐意听,又手欠地开始撸余温的头发,痞笑道:“小屁孩儿真啰嗦!后天就是你生日吧,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像以前一样怎么样?咱们在KFC里过。” “你疯了?!还要回来给我过生日?” 余温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脸僵硬了一瞬。 沈故下意识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但还来得及细想,又听余温道:“我是说,你赶得回来给我过生日吗?” 沈故得意笑道:“当然赶得回来啊!我订最早一趟的航班,能赶在你生日当晚十一点回来,感不感动?” 余温脸色很古怪,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故,“沈故,我不用你给我过生日,以后都不用……你不必特意赶回来。生日那天我会和帝都圈的少爷们过,不会见你。” 说完,余温就走出了办公室,空留沈故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愣神—— 什么叫以后都不用了? 沈故微微皱眉。 …… 19号当天。 海口市的抓捕行动异常顺利,沈故配合警方将在码头交易的一众毒贩全部抓获,但顺利得有一丝诡异。 一整天,沈故没有接到余温一个电话,仿佛行动前千叮万嘱、格外看重这次毒/品交易的余温突然人间蒸发了。 抓捕现场领导在幕后亲自指挥,结束后甚至特意和沈故说了恭喜,长达九年、心惊胆战的卧底生涯在领导口中宣告圆满落幕,就连请功的文件都已经上报最高级领导,很快……功勋和奖章会如期而至,就连“隐退”后的工作生活上级领导都已经下令安排妥当。 不出意外的话,沈故将恢复原来的身份,到省会去工作,那将是一份不紧不慢的轻松差事。 这也是惯例,一线隐退的同志都会步入“养老生活”,高薪、清闲,余生安稳,岁月静好。 可真的是这样吗? 沈故莫名的慌乱起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那会是他的余生吗? ——“海口行动将会成为一个转折点。” 沈故突然回想起余温的话。 ——“你要小心对待……还有穿上防弹衣。” 他耳畔回响着余温的声音,低眉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大洞,若是今天没有穿上防弹衣,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余温,余温…… 如果余业成得到了这次毒/品交易失败的消息,怕是会气疯吧,再得知我是卧底消息……那么,一直重用卧底的你会是什么下场? 余温,你知道吗? “星河,星河……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上峰已经安排言辰撤退,接应的同志也已经接到了他,你和小谢他们一起撤离吧,不要再回余氏集团了。小谢他们会送你去和言辰团聚,你们小两口接下来就可以想想婚礼怎么筹备,到时候可不要忘了给老头子我一份请帖。”领导慈祥地笑说道。 沈故站在码头的一间仓库里,看着四周忙碌的特警同事们,押送犯人、清查收缴的毒/品…… 不对!不对! “对不起王局,我要回一趟帝都。”沈故神色难看地说道。 王局一愣,“什么?你是担心待在那里的言辰吗?你放心,接应的同志会把他完好无损地送到你身边,还能跑了你媳妇不成……” “他不是我媳妇!”沈故厉色道。 王局彻底懵了,“啊?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他不是你媳妇,谁是你媳妇?” “来不及解释,我先回帝都!” 沈故说着,就冲出了仓库。 王局在后面直喊,“你这小同志脑子坏掉了不成?现在不能回帝都!这次毒/品交易失败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回了余氏集团,余业成怕是正在四处找你!” 沈故头也没回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人在那里,我要接他一起走。” 第38章 卧底×反派11 19号,22点08分。 夜色笼罩着帝都,但掩盖不了整座城市的灯火璀璨。 帝都机场,沈故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余温,只是电话还没拨通,两个黑衣保镖便出现在身侧。 “沈先生,不必紧张。” 说话的保镖沈故认识,是常年负责余寻安全的一把手,“大少爷有话和您说,在此之前您最好不要联系任何人。我知道沈先生身手了得,光凭我们两个人奈何不了您,但这个电话如果你不接,恐怕会后悔。” 沈故皱眉。 另一名保镖顺势拿走了沈故手中正在呼叫的手机,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同时恭敬地递上了另一部手机,就连蓝牙耳机都“贴心”地塞进他耳朵里。 “顾星河……” 蓝牙耳机里传来余寻的声音。 沈故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跳。 “顾警官怎么不说话?还是你偏爱沈先生这个称呼?”余寻的嗓音掺着笑意。 沈故沉声道:“有话直说。” “别急啊,把手机视频打开,我给你看个老熟人……” 沈故还没有动作,保镖已经先一步帮他把视频打开,言辰满是鲜血的脸瞬间出现在屏幕上。 “星河救我,救救我……” 言辰在视频另一头声嘶力竭地哭吼着。 “顾警官,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余寻儒雅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机场出口现在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你开着那辆车以120迈的速度开往嘉兴路,记住不能低于120迈,我在车上装了测速装置,一旦车速低于120迈,你这位心上人的命怕就是保不住了……他身上的炸/弹的开关就是你车上的测速装置。” 沈故透过屏幕能够清晰地看到言辰胸前的新型炸/弹,僵硬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缓缓微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与此同时,余温在开车去往公司的路上接到了余寻的电话,蓝牙耳机自动接通了电话。 “喂,小温……” “什么事?”余温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冷冷说道。 “今天是你生日,回家过吗?” “南非项目是你交给我的,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回家过生日吗?” 电话另一头是久久的沉默,余寻似乎低笑了一声,“这样啊。那如果是去见沈故呢?你有时间吗?” 余温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余寻:“小温,大哥对你从不吝啬。我给了沈故一个选择,但却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回家过生日,要么去嘉兴路见沈故最后一面。” 余温脸色难看道:“你做了什么?” 余寻:“我在嘉兴路的十字路口上安排了一辆大货车,为沈故准备的……哦对了,我还让人卸了沈故车上的刹车装置,你猜他开到嘉兴路口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余温顿时踩下油门,调转车头! 余寻从监控中看着余温调转车头的动作,脸色非但没有阴沉下来,反而笑了,“小温,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上那辆故障车吗?为了他心上人、未婚夫——言辰。” 余温没有一刻犹豫和反悔,只是冰冷道:“余寻,你自己有病你知道吗?你真该去精神科治治脑子。” …… 丰兴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正往嘉兴路飞驰,一路超车,惹得一众车主漫骂。 车上的沈故也注意到了,这辆车的刹车有问题。 生死一线他经历过太多,这点小手段沈故并不放在眼里,他更担心目的地——嘉兴路上到底有什么吗?余寻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蓝牙耳机里再次传出余寻的声音。 “顾警官,现在加码了,还记得七年前,你初次担任卧底为了掩护牺牲的那个老头子许大海吗?他把自己的孙子托付给你照顾了吧,小孩子现在帝都小学读书,一间很不错的寄宿学校,住了不少小朋友……” 沈故沉着脸骂道:“余寻,你特么是疯了吗?这里是帝都!!你敢把炸弹用在帝都小学?!!” 余寻笑了笑,“你放心,在帝都炸毁实验小学?罪名大了些,我恐怕走不出帝都就会被抓,我还没蠢到那个份上。不过,小朋友们今天的夜宵可是很丰盛,我让人在里面加了两生花。” 沈故心头一跳,这个疯子! 余寻:“大概对于你们这种警察来说,这怕是比我炸毁帝都小学更让人难以接受吧。吸毒的人什么下场,你在边境毒乡卧底多年,应该最清楚不过。一群天真懵懂的孩子,人生尚未开始,就要面对被这种阴霾覆盖一生的命运,原本……他们可以健康成长,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可以成为医生、老师,甚至像顾警官一样优秀的警察……” 沈故的声音僵硬到了极致,“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寻:“离夜宵端上孩子们的餐桌还有3分钟。” 话音落,沈故的车急转弯,离嘉兴路口还有一公里,800米,600米,400米…… 一辆大货车缓缓出现在嘉兴路的路口!! 沈故瞳孔一缩,来不及了。 200米,100米,50米,最后10米…… 一辆白色跑车横空出现!!! 以极快的速度和刁钻的车技,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挡在了黑色轿车和大货车中间,白色跑车瞬间被黑色轿车和大货车撞压得惨不忍睹,整个车身残破不堪、直冒火星。 而黑色轿车因为有白色跑车挡在中间做缓冲,才没有被直接被大货车从正面碾压,只是车头损毁严重,挡风玻璃破碎。 沈故磕得头破血流,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无数小口。 他从方向盘上缓缓抬起头,视线有一瞬模糊,接着就看见整个人被卡在白色跑车里的余温,余温比沈故的情况严重太多,头顶的血迹源源不断地流出,染红了余温整张脸,最恐怖的是插进喉咙处的大块玻璃…… “余温,余温……” 沈故喃喃念着,挣扎着从驾驶位上起身下车。 “别动。”蓝牙耳机中余寻令人憎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警官,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距离夜宵端上孩子们的饭桌还有一分钟,距离言辰身上的炸弹爆炸还有1分03秒……” 余寻接下来的话让沈故大脑嗡嗡直响,他犹如行尸走肉般,不顾疼痛地把自己的脚从变形的驾驶位上拔了出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向白色跑车。 那个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少年陷在一顿破铜烂铁里,就像荆棘丛中开出一朵殷红的花朵——美丽,脆弱。 沈故心如刀割,说好生日这天不会见他的人……以堵上性命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过度失血让余温的体温迅速流逝着,他勉强撑起精神、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沈故站在不远处。 大概是脑袋受得伤太严重了,不管余温怎么努力,眼睛就像无法聚焦一样,始终看不清沈故的面容,但他能看清沈故的动作—— 掏枪射击的动作! 而那一枪瞄准的是他的心脏!! “为什么?!!” 余温张嘴的刹那,因为脏腑受创导致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 少年一生的难以置信、悲伤和痛苦,似乎都集中在了这短短三个字中。 “因为在沈故的心中,天平另一头的人比你重要。” 车祸中,余温耳畔上的耳机依旧没有掉,余寻嘲讽的声音涌入大脑,宛如迎头一击。 沈故举枪的手在抖,“对不起,余温,对不起……” 余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也出了问题,他听到沈故好像在哭,一个要杀他的人在哭? 他不禁笑了,笑自己的天真和幻觉。 因为言辰吗? 因为言辰,因为我没有天平另一头的人重要,所以我被抛弃,所以我再次不被选择。 即便我捧着一颗心来、付出一切,还是会被弃之如敝履,还是被你义无反顾地踩在脚下…… 原来是这样啊,沈故。 原来一个不被爱着,是这样廉价卑微。 沈故的耳机里响起催促声:“还剩十秒。沈故,开枪。” 九秒后,一声鸣枪响彻夜空。 同样被记录在那个夜晚的,还有惨烈车祸中那个左胸口盛开血花的少年。 “小温,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 少年陷入沉睡前,余寻浅笑问道。 他闭上眼前,遥遥看着站在车祸血海外的沈故,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沈故那天—— 衣着精致的黑衣男人撑着伞,吊儿郎当地蹲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泥地里肮脏狼狈的他。 “喂,小孩儿死了没有?” “没死的话,我们来认识一下,我叫沈故,接你离开的人。” 那年,余温十五岁。 今天,余温二十岁。 跨越五年光阴,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一个光辉万丈宛如神明,一个卑微轻贱宛如蝼蚁。 原来,向阳花无论怎么努力生长,都爬不出那座泥潭地狱。 二十岁的余温在车祸血海中做到了用生命去爱一个人,也在车祸血海中明白了一件事—— 这世间没有神明,他也走不出那座名叫“沈故”的深渊地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卧底×反派11 第39章 卧底×反派12 五年后。 边境地下拳场,这里不仅聚集了各国的亡命拳手,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豪赌徒。 前者追求金钱和荣誉,后者追求血腥与刺激。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沈!沈!沈!” 擂台下人生人海的观众振臂高呼着,各个激动得两眼冒血光。 “刘哥,这阵仗也太大了吧,这是在喊谁?”一个新进拳场的青瓜蛋子站在后台问道。 他身边是一名地下拳场的老人,正颇为费劲地给自己戴拳套,“你没听说过吗?咱们拳场的王牌——沈!他来拳场这些年一场都没输过,又狠又凶。” 青瓜蛋子不解,“打拳不就是又狠又凶吗?” 老拳手笑了,“沈不一样。怕疼怕死是人的本能,旁人打拳是为了赢,沈打拳是为了……有一天能把自己的命输进去。” 青瓜蛋子一脸迷惑。 老拳手拍了拍他的头,示意道:“喏,看吧,沈上台了,看一场他的比赛,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另一边,被人群包围的擂台上,一名瞧着劲瘦的华国男子佝偻着背缓缓走上台,他的精神头似乎很不好,胡子拉碴的,惺忪的醉眼半睁半闭,离得近的人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而擂台上他的对手是一名身高超过两米、体格壮得像黑牛的白种人,“黑牛”喘着粗气,腥红的怒目瞪着沈故,兴奋地双拳互击,一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样子。 在场的老赌徒都看得出来,“黑牛”嗑药了。 在地下拳场,嗑药是被允许的,这样比赛才更有看头。 裁判吹响哨声,“黑牛”犹如一辆坦克猛地向沈故撞来,长年酗酒导致沈故的反应比全盛时期慢了太多,再者也许他并不想躲,所以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围栏摔去。 肉/体落地的闷声响起,与此同时沈故瘫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黑牛”见到血后,眼睛发亮,流露出激动难耐的光芒,他踏着沉重的步子朝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踩去。 “沈故……” 瘫在地上呕血的人有一瞬间恍惚,有人在叫他。 下意识的,沈故伸手擒住了“黑牛”的脚踝,干脆利落地扭断了“黑牛”的踝骨。 “黑牛”爆发出惨叫,而沈故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往擂台四周看去,没有!没有!为什么没有?!! 每次都是这样,生死一线间他都会听见余温的声音,可当他四处去寻找时,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愤怒不止的“黑牛”拖着断腿冲上前,向发愣的沈故挥出重拳。 沈故没有躲,硬生生挨了“黑牛”五六拳,直到“黑牛”发狠,蓄力一拳朝沈故的太阳穴挥去。 这一拳下来非死即残! “沈故……” 余温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故的目光瞬间仿佛恢复了光彩,他一个闪躲,接着从擂台上弹跳起来,一个回旋踢直接踢中了“黑牛”的脑袋,“黑牛”顿时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 沈故捂着前胸断掉的肋骨,垂眸看了一眼地上口吐白沫、眼珠泛白的人,耳畔的声音消失了,他眼中的光彩也消失了。 裁判宣布胜利者,周围押注沈故的人爆发出欢呼声。 而擂台上的胜利者颓废地弯下腰呕了几口血,丝毫不在意周围喧闹的环境,神情恍惚地下了擂台。 “怎么样?这就是沈。”后台的老拳手对青瓜蛋子说道。 青瓜蛋子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他看起来那么瘦弱,而且他总共就出了两回手……” 老拳手:“所以他是沈,并且他的枪法比他的身手要好上几百倍。你往二楼包厢看,瞧见没有?那个黑发碧眼的白人,他是来请沈杀人的。出价是旧金山一年的税收,你知道那是多少美金吗?” 青瓜蛋子嘴长得老大,顺着老拳手指的方向看去。 沈故下擂台后,就被二楼包厢的贵客请了上去,不过看起来谈得并不好,至少沈故从头到尾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老哥,那个一直往沈故身边蹭的人是谁呀?”青瓜蛋子好奇地问道。 老拳手看向沈故旁边一脸病容、像被吸干精气的骨相男子,鄙夷道:“他啊,自称沈故的爱人,天天缠着沈故,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子,你可离他远点,那家伙有病!那方面的病!小心传染上。” …… 二楼包厢。 “沈先生,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只要你答应出手。”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说道。 沈故甩开了一直往他身上蹭的言辰,恹恹地瘫坐在沙发一角,一副潦倒流浪汉的姿态,“没兴趣。” “沈先生,King不仅我们M国的公敌,也是你们华国的毒瘤。国际刑警已经对他追加了最高级别的逮捕令,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疯狂地吞并各国的毒/品市场,已经壮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你们华国也深受其害,组织了很多次对King的抓捕行动都未成功。据我所知,你们华国人最痛恨毒枭,也最讲究爱国,以沈先生的本事,难道不该为你的国家做些什么吗?” 沈故的眼皮轻微地动了动。 外国男人看到了希望,继续道:“而且你的爱人也需要钱治病。只要你答应,我可以为言先生提供最好的医疗……” “他不是我的爱人。”沈故打断道。 还想往沈故身上凑的言辰动作一僵。 沈故则抬起头,冷冷望向外国男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沈故!”言辰尖叫起来,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外国男人下意识捂了下耳朵,厌恶地看向言辰,一开始他对这个相貌俊秀的男人是动了心思的,但后来知道言辰因为常年**,染上了那方面的病,就对其恶心得不行,真是白占了一张好皮囊的便宜。 沈故则一把掐住了言辰的脖子,使了狠劲,冷冷道:“闭嘴。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扔进灰禁区。” 言辰当即闭了嘴,即便被掐得脸通红,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哭得梨花带雨,恳求道:“沈故,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在这个世间上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什么余寻什么廖老板都是狗屁,是他们把我害成这样子的,你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求你了……那个King我知道,国内公安系统中的头号通缉对象,你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你就答应威廉先生好不好?顺便……顺便让威廉先生帮我治病行不行?” 沈故冷笑了一声。 他松开了掐住言辰脖子的手,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喘气的言辰,“我为什么要帮你治病?我只想看着你一点点烂死。” 言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恶毒憎恨,狰狞吼道:“沈故,你也会烂死的!你就算再忏悔、再折磨自己也没用,余温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沈故目光一暗,心中杀意翻涌。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沈故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名字,立马接了,恭敬道:“魏爷爷。”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故挂断电话后,看向另一侧沙发上优雅绅士的外国男人,淡淡道:“我答应。” 外国男人顿时激动起来,“真的?那我们说好了。我已经打探到准确情报,三天后King会出现在华国边境的A市,我会让人给你准备最好的狙击枪,希望沈先生马到成功。” 沈故随意摆了摆手,离开了包厢。 …… 三天后。 华国边境A市,中心大厦楼顶。 沈故穿着黑裤和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衫,将手提箱放在顶台上,垂眸取出了里面的狙击枪,娴熟地进行调试。 杀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杀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毒枭。 他架好枪、找好角度后,瞥了一眼手表—— 中午11点55分。 离目标出现时间还有6分钟。 鬼使神差地,沈故的脑海中回荡起昨天和接头人的对话。 为了了解King的情况,沈故拨通了那个五年没打过的电话——他在国内公安系统的接头人。 当然,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就被接头人迎头痛骂了一顿…… “沈故!草草草,真的是你给我打电话吗?你特么的……特么的……知道大家多担心你吗?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当年的事情领导们已经知道了真相,没人会追究你持枪杀人的罪责,你特么现在就给老子回来知不知道?王局说职务和功勋依旧给你留着。” “……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走的。” 电话另一头的人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沈故冰冷质问道:“他死了,为什么不判我死罪?” “我操,沈故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King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 “听说他现在垄断了国内的毒/品市场,是新一届的边境毒枭之王。值得杀吗?” 电话另一头的语调严肃了起来,“沈故,King是个很危险的人,别去招惹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 “人间恶徒,地狱厉鬼。沈故,你不会想见到他的。” “我知道了,值得杀。” “沈故!!你别去!别……” 嘟嘟嘟—— 沈故挂断了电话。 回忆结束,中午12点01分。 目标出现!!! 不远处街道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入,停在了对面酒店的入口,迎接的酒店经理点头哈腰地打开了劳斯莱斯的后车门。 沈故的瞄准镜已经对准,扳机即将扣下…… 在时间里,在命运的齿轮下,一切都变得缓慢而荒谬。 劳斯莱斯的后座上,一个身穿白色西装、外披墨色风衣的年轻男人微微弯腰,缓缓下车,长身玉立在车前,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装,抬头间男人那双如深渊的暗眸慵懒地往对面的中心大厦一瞥—— 瞄准镜里,枪口之下。 三十四岁的沈故和二十五岁的余温遥遥对望。 沈故的心跳停滞,颤抖地看着瞄准镜里……余温轻挑地勾起唇角,笑容明媚,像一只永远也爬不出地狱的恶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卧底×反派12 第40章 卧底×反派13 “沈!你在干什么?开枪啊!” 耳机里传出威廉先生的声音。 沈故眼眶通红,死死盯着瞄准器,发颤地扶了一下耳机,嘶哑问道:“威廉,你要我杀的人是谁?” “King啊!我不是把他的资料都发给你了吗?” 沈故苦涩一笑,自顾自念着资料里King的个人信息,“二十五岁,身高180cm,华裔,出身灰禁区……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附照片?” “没人拍到过King的真容!他太谨慎了!” “……威廉,任务失败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沈!你可是沈啊!为什么不开枪?” 沈故垂眸间眼泪滑出眼角,滴在狙击枪上,默默无话。 ——因为我在五年前就爱上了我的任务目标。 我承认了,余温。 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坠入地狱也好,粉身碎骨也罢,原来再见到你是一件如此喜不自胜的事情。 …… 酒店楼前。 一直护在余温身边的十一突然目光一厉,看向对面大厦楼顶,焦急喊道:“戒备!有狙击手!!” 他一个跨步,死死挡在余温身前。 与此同时,所有的保镖都动了起来,一部分保镖团团将余温围住,另一部分保镖朝对面大厦冲去。 余温淡笑着望着狙击手的方向,摇了摇头,叹息道:“真令人失望。” 说着,他拍了拍十一的肩膀,“没事,让他们都会回来吧。” 十一皱眉:“可是……” “一个无法按下扳机的狙击手,充其量算个废人,不用管。”余温嘴边含笑,眉宇间却带着嘲讽,“我们的顾警官废了。” 十一闻言一愣,“对面的是沈故?他还敢来杀你?!!” 余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淡然优雅走进了酒店大厅,似乎并不害怕对面的狙击手随时会一枪打爆他的头。 “今晚把威廉‘请’来,见面地点定在死亡公路吧。”余温交代道。 十一目光闪过凶光,“好。” …… 深夜,11点50。 被“请”来的威廉像一滩染血的烂泥般蜷缩在地上,满眼惊恐地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十一。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他根本没看清十一是怎么撂倒他的一众保镖,就被带到了这里。 盘山公路上,一辆白色跑车急速朝威廉的方向驶来,与此同时十一等人迅速后退,把威廉丢在公路中心。 跑车的前照灯把威廉的脸照得比鬼还白! 车子没有丝毫减速地朝威廉冲来,就来威廉肝胆俱裂、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白色跑车以微毫的距离停在了威廉面前,威廉当场被吓尿了。 “你在看什么?” 余温从跑车上下来,笑意盎然地蹲在威廉面前问道。 威廉眼皮一跳。 余温笑着扯开了威廉嘴上的胶带,“生死在前,你却没有看我的车?你在看谁?或者说你在等谁?比我还臭名昭著的你,难道还有人会救吗?” 威廉眼神慌乱了一瞬,却更加坚定地看向余温身后,咆哮吼道:“救我!救救我!沈,求你救救我!!” 余温脸色一沉。 十一这时才注意到,盘山公路的黑暗角落里还站了一个人,他瞳孔一缩,当即拔枪。 四周保镖也纷纷戒备,如临大敌,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察觉沈故是何时站在那里的!! 如果沈故想暗杀余温,怕是只有在枪声响起的那瞬间,所有人才会恍然醒悟……他在这儿! 悄无声息,宛如鬼魅。 “怎么?顾警官白天没有勇气开枪,晚上终于有了吗?”余温浑不在意地站起身,大大方方地把被背露给沈故,只是转身看向沈故的瞬间,疑惑地眨了眨眼,“你的枪呢?” 沈故站在阴影里,连帽衫遮挡了大半脸部,唯独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余温身上,嘶哑开口:“所以,你早就知道楼顶上的人是我?” 余温假笑道:“不然呢?以威廉这种蠢货,怎么会轻易发现我的行踪吗?他找了很多杀手来杀我,可惜没人敢接单,只有顾警官心怀大意,只身前来,深渊屠龙,可歌可泣!” 沈故缓缓垂眸,掩去眼中无尽的苦涩,哽咽道:“我……我不知道……” 他有很多话想问余温。 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活下来,为什么不来见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问这些话呢? 沈故动作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不合时宜地问道:“吃吗?” 余温始终假笑地看着他。 沈故:“你以前最爱的牌子。” 余温笑弯了眼睛,“顾警官,你都说了,是以前。” 沈故望着余温满是虚假的眼睛,“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温:“嗯?” 沈故:“我的卧底身份。” 余温:“我好像没义务告诉顾警官这些事情,毕竟我是毒枭,你是警察。哦,我明白了,原来今夜前来顾警官是来阻止我杀人的。怎么?你要救威廉吗?” 沈故顿了顿,嗓子里像被堵了千斤重物,“他纵然有罪,也该交给国际刑警来处置。” 余温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对对对,顾警官说得对,不亏是一流警校出来的高材生,公正严明,是非有据。那敢问顾警官……我当年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值得顾警官当街枪杀?” 话语间,余温的目光变得阴鸷可怖,像一只扒着深渊入口笑眼远看人间的恶魔。 沈故僵住了。 良久,良久,他犹如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罪犯,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余温垂下眼眸,万千痛苦与酸涩掩于那一刹,轻声道:“沈故,你这个人真是虚伪恶心得紧。” 时隔五年,沈故再次听到余温亲口唤他的名字,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心如刀割。 沈故深深低下头,“对,我是个烂人,可你不是……余温,你的手上不该沾上威廉这种人的血,把他交给国际刑警,警方会依法处置他的。” 余温轻蔑一笑,“是吗?怎么处置?交点钱就能放出来的处置吗?很遗憾,顾警官,今天我非杀他不可。对了,有样礼物要送给你,十一把我给顾警官准备的礼物从后备箱拿出来。” 十一微微颔首,朝余温的白色跑车走去,粗暴地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人。 是言辰! 沈故皱眉扫了一眼言辰,又看向余温。 余温饶有兴致道:“顾警官,我们来赛一局车吧。赌注嘛,就是威廉和你心上人的性命。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两个人还给你。如果你输了……很不幸,这两个的命都要交代在今夜,顺便请你滚蛋,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张令人生厌的脸。怎么样?敢赌吗?” 沈故复杂地看着余温,“我赌。不为别的,我不会输,我想以后都能见到你。” 余温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似乎在嘲笑沈故虚情假意和满嘴谎言,“好呀。十一,你的车借给顾警官开。” “是,”十一木着脸将车钥匙抛给沈故。 沈故接过车钥匙。 两人分别朝各自的“赛车”走去,余温驾驶的是专业跑车,而沈故驾驶的是普通轿车,可以说从起点开始这场比赛就不公平。 但沈故不在乎。 因为余温的车技就是他教的,余温学得很好,只是注定不是师傅的对手。 盘山公路上,汽车蓄势待发的嗡嗡声响起,两辆车各就各位。 十一站在起点充当裁判,“开始”手势落下的刹那,两辆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互不相让。 此处盘山公路又被称为死亡公路,因为道路狭窄多弯,所以哪怕驾驶员小心行驶也时常有车祸发生,车子从悬崖坠落的事情屡见不鲜。 比赛的前半程,余温和沈故还分不出差距,直到急转弯折返,沈故的车技明显比余温好,巧妙地将余温甩在后面,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终点。 车上的对呼器突然响起笑声,“顾警官,你觉得自己会赢吗?” 沈故专心驾车,没有说话。 余温悠哉地继续道:“顾警官,我承认我的车技确实没你厉害,不过有一项高难度的绝活,我自问超越了你……你还记得自己五年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沈故瞳孔一缩! 在离终点只剩下不到十米的时候,沈故后方的白色跑车突然在山路窄道上极速超车,以“死亡漂移”的姿态把车身甩到沈故车前! 两车车头对顶!! 五年前,余温就是这样把自己的跑车卡在了沈故和大货车之间,救了沈故的性命。 沈故的心脏在滴血,眼眶都瞪裂了,猛地踩下刹车,拼命地阻止自己的车撞上余温。 在车圈里,这种掌控完美的车头“互吻”,是极致的车技,也是极致的浪漫。 可对于余温而言,象征着死亡;对沈故而言,象征着酷刑。 三秒后,终点线上,沈故实现了五年前没有做到的事情,他成功刹住了车,没有伤到余温丝毫,可同时……也输了这场比赛。 驾驶位上的沈故惊魂未定地看着对面车中笑容灿烂的余温,他的眼睛红透了,愤怒地摔门下车,一把将余温从跑车里拽了出来,拎着余温的衣领吼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样做多危险吗?” 余温无所谓一笑,“疯?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这样的人生,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的却是一个警察。一个毒枭爱上一个警察!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真名的吗?在我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时,我迷迷糊糊叫着你的名字,大哥摸着我的头说我真可怜,然后告诉我——你不叫沈故,你叫顾星河。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沈故浑身僵硬,心慌地摇头道:“余温你不该是这样的。” 余温忽然直起身靠近沈故的耳畔,像情人般温柔道:“顾警官,不是你亲手把我变成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卧底×反派13 第41章 卧底×反派14 沈故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战栗与恐惧像电流一样席卷了每一寸皮肤和骨骼。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青年,而余温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还是昔年那个追在沈故身后学枪的少年…… 余温的眼睛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藏在光阴里,好像不见天日的阴沟恶鬼,又好像悲悯众生的高洁精灵。 沈故被那抹笑容伤到了,生平第一次知道心如刀绞与五内俱焚交织袭来时,是这般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突然想逃离,远远地逃离余温身边…… 那一刻,对于沈故而言,余温就像一张宣判死刑的审判书,赤/裸/裸地将他的一切罪行公之于众。 “顾警官,别急着走,把地上那坨烂泥带走,”余温边笑着说到,边将目光扫向蜷缩地上发抖的言辰,“其实顾警官大可不必这么拼命,从头到尾我都没想对你的心上人做什么,是他发现了我的行踪,不自量力地跟踪我,结果不小心被我给抓了。我要的人只有威廉,至于这个……你带走吧,别脏了我的眼睛。” 那天晚上,沈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倒是言辰像只癞皮狗一样跟在他身后。 ……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明明是大白天,可窗帘将光线严丝合缝地挡在了外面。 噹噹—— 余温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端着饭缓步走入,他把饭放在桌上,没有去拉窗帘,而是在坐在了临近的椅子上。 他的视力很好,黑暗中也看清了被绑在床上的人,轻声道:“威廉死了。” 床上的人听到“威廉”这个名字,条件反射般地抽搐了一下,被绑住的手脚不禁发抖。 余温垂下眼眸,“明天去戒毒所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曾经余温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King都能做到。二千,我明天送你去……”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余温的话,破锣般嘶哑难听的嗓音低沉道:“你那个好大哥说过,这世上能杀死魔鬼的只有两种人:神明和……另一只魔鬼。小九,你变成了什么?” 余温没有说话。 床上的人却疯魔地笑了,“呵呵呵呵……小九别在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神明也好,魔鬼也好,都不关我的事,因为我只是一滩糟粕的血肉。小九,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死后会不会下地狱?” “不会的。二千是好人,怎么会下地狱呢?”余温攥着拳头说道。 “呵呵……好人吗?不是吧,我们一定是生来罪孽深重才会出生在灰禁区那种地方。我们会下地狱的,小九……” 二千幽幽道。 如今的二千再没有了当年的乐观和鲜活,只是一副躺在床上的枯瘦骸骨,消瘦得完全没有人样。 余温起身走到床边,蹲在床头,轻轻抚摸着二千的头,用笑容藏住眼里的悲伤,温声道:“没关系的二千,就算下地狱,我也会陪你。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要杀我的人,各国警方、各地的‘正义人士’都热血沸腾地准备要杀我。我不知道人是不是生来有罪的,但我们死的时候一定是干净的,清清白白的,就像我们孤零零来到这世上一样,什么都不会带来,也不会带走。” 黑暗中,二千看向余温的眼睛再次有了光彩,希翼道:“是吗?我们走的时候会干干净净吗?” 他这一辈子太脏了,混迹在各种人渣毒贩中间,为了获取情报,什么下贱的事情都做过。他都快忘记当年走出灰禁区时的梦想了。 毒瘾又要上来了,二千精神恍惚地说道:“小九,所有人都有家,可我们没有。我们的‘家’藏在两生花田的地下,永远没有见光的一天……小的时候我讨厌两生花,长大后才懂两生花不是毒,人心才是。只要人心里的贪婪一日不止,毒品就会畅销在全球各地,两生花依旧会长满庄稼地,我们依旧找不到梦中的家乡故土。小九,我累了……” 余温听出了二千的话外之音,紧紧握住二千的手,痛苦地闭上眼睛,恳求道:“二千别放弃,再陪陪我和十一好吗?” 二千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着余温,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 三天后,M国毒枭威廉惨死他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毒圈,King的声名达到了顶峰,各国毒贩对这位新晋“国王”谈之色变,甚至不再需要King动手清理,已经有好多毒枭自愿归顺。 King的势力范围覆盖全球五分之四的毒品市场,一度形成了垄断。 与此同时,各国警方敲响警钟,King成为有史以来多国联合签发最高级别逮捕令的毒枭,所有潜伏的卧底和官方警局受到了一致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摧毁King的势力,逮捕如遇反抗,可当场击毙。 …… 同一时刻,华国帝都,警局。 “King带人袭击了边境警务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在公然挑衅华国警方!”王局愤慨地说道:“必须立即组织警方力量,趁King还在华国边境活动,对其进行抓捕!!星河,你倒是表个态,好不容易归队了,也给新同志们做个榜样。” 沈故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穿着一身黑色便衣,与满屋衣着统一的警官显得格格不入。 “他为什么袭击边境警务站?”沈故忽然开口问道。 王局一愣。 还是情报科的同事站出来解围,回答道:“好像是一名警务站的实习警员和King的一名手下有感情纠葛。准确地说,也不算袭击警务站,King趁那名实习警员下班期间,把人约出来打了一顿,还拉到一处墓地强迫那名实习警员跪了一天。那名实习警员不服气,所以夸大事实上报,现在已经根据规定处分了他。” 沈故皱眉,“墓地?谁的墓?” 王局一拍桌子,“不管谁的墓,King公然袭击华国警员,太过嚣张狂妄!根据最新消息,King打算在边境召开一场多国毒枭会议。M国、A国等多国已经相继向我国警方发出请求,想联合起来在边境对King进行围捕……” 砰的一声,一名警员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跌跌撞撞地闯入会议室,打断了王局的讲话。 “不好了王局!您快看看暗网上,King发布了宣战视频。” 王局一懵,“宣战视频?什么宣战视频?” 那名警员一脸复杂与震惊道:“King疯了!他公开向华国警方、M国警方以及A国警方宣战!!” 暗网首页,一则视频被置顶,各个国家的人在下面用各国语言留言,差不多想表达的意思都是—— King疯了!是谁惹怒了这只魔鬼?!! 置顶的视频被点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满身血污的青年出现在屏幕里,他垂着头,冷白的灯光当头而下,照在青年乌黑的短发上,额角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还在溢血…… “大家好。” 青年开口说话的同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像是被命运与死亡冰封住的墨瞳,他不像一个叱咤风云、令全球警方都头疼不已的毒枭,反而像一个在荒漠中行走多年已经穷途末路的将死之人。 他有着瑰丽惊艳的五官,足以令人惊叹的容貌,可在这一刻没有人会调侃他的相貌,或者质疑他年轻的外表,见过他的人和没见过他的人都无比肯定屏幕里这个人是King。 因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青年他身上散发着和两生花一样绚丽糜烂的气息,芬芳诱人又无比可悲。 唯一一点违和就是,青年的眉眼有一丝温柔,不似两生花那般妖娆艳丽,带着愚弄世人的高傲。 “我是King,或者有人叫我余温,再或者也有人习惯称呼我为灰禁区出来的脏狗,都无所谓。” “我想说的是,我,余温,正式向华国警方、M国警方和A国警方宣战,不死不休!既然你们都想杀我,那就来吧。尤其是顾警官,既然想杀我,就公明正大地来……” “我就在这儿,等你来杀我。” 视频很短,戛然而止。 沈故抢过电脑,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余温,连呼吸都一度忘记,他声音沙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闯入会议室的警员解释道:“就在昨天晚上,边境线上M国警方和A国警方共同组织了一次对King的围剿。” 王局顿时急了,“那关咱们的同志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对华国警方宣战?” 警员:“因为昨晚我们一名退役警员趁着乱战对King放冷枪,射杀了King身边一名重要部下。” 沈故猛地抓住警员的手,逼问道:“是谁?!” 警员吓了一跳,结巴道:“就就……就是您的爱人,言辰。您放心,他没事,射杀毒枭麾下的一把手,这可是大功,等他回来……” 沈故面目狰狞地吼道:“我问你死的是谁?!!” “啊???” 警员一脸懵逼,“好像叫……十一。” 第42章 卧底×反派15 “不好了王局!!” 又一名警员火急火燎推门闯进了会议室。 人到中年秃出地中海的王局听到“不好了”三字,就条件反射地揪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糟心道:“又怎么了?” “我们在灰禁区潜伏多年的一位老同志被抓了!”年轻警员焦急道。 王局听了这话,一个人名脱口而出,“魏许国?” 沈故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王局一脸苦愁忧虑,沉声道:“怎么暴露的?谁抓的?” 年轻警员:“不知道怎么暴露的,但抓了老爷子的人是King。” 沈故眉头紧皱,问道:“魏老爷子是我方卧底?” 王局瞥了他一眼,“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方真正派到灰禁区潜伏的卧底应该是魏老爷子的儿子,不过二十年前魏老爷子的儿子因公殉职、惨死边境。魏老爷子无法接受儿子死亡的事实,希望为儿子报仇,所以擅自前往边境,混进了灰禁区,这些年来他一直把灰禁区的情报反馈到我局,勉强算是我方卧底。” 沈故脸色难看极了,“这不对,余温怎么会抓魏老爷子,他就是魏老爷子养大的。魏老爷子和十一是余温最亲近的人。” 年轻警员:“可King现在放出消息,若是想救魏老爷子,一周内拿言警官的命来换,不然他就会对魏老爷子下手。他们这些毒枭都是狼心狗肺的狠人……” 沈故下意识摇头,“不,余温不是那样的人。” 王局怒然拍桌,喝道:“他现在不是余温,是King!既然他公然对三国警方宣战,那他就要承担后果!!” 因为事态恶劣,上级领导连夜开会,并且开启了国际视频会议,与M国和A国共同确定了最后的行动方针—— “星河,经过上级商议决定,这次行动由你担任总指挥……你也别急着拒绝!这次不仅是上级决定的,M国、A国警方也指名道姓要求由你担任国内总指挥,与他们协作。King作为你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你有义务解决这个麻烦!” 这是市领导夏书记的原话。 身为一名警察,为了对得起曾经在警校立下的誓言,沈故最终选择了接受命令。 …… 三天后,暗网炸开了锅。 全球的黑客们纷纷晒出了世界各地两生花田被烧毁的照片,殷红如血的娇艳花朵于滔天火海中摇曳,宛如死亡的狂欢、生命最后的赞歌。 所有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炽烈璀璨的火海前,都有一个穿着黑色葬服的青年背影笔直地站立,冷眼旁观着橘红色的热浪吞噬一切,一切光与暗、对与错、善与恶。 M国第一狗仔血夜追踪、不计生死,才避开了King身边一层层的保镖和雇佣兵,拍下了一段珍贵视频。 黑夜之下,柔弱唯美的花朵在火海中哭泣呐喊,齐齐控诉着那个点燃花田的魔鬼。 而“魔鬼”微微偏头,露出一张堪称神颜的侧脸,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一手插进裤兜里,纤长如羽的睫毛垂落,像温柔的神明偶然一瞥人间山河。 青年好看的唇瓣轻轻动了动。 将视频的音量放到最大,才能模糊地听到他最后好像呢喃了一句。 “可惜你们看不到了……” 狂风卷积着烈火向青年扑来,宛如末日的喧嚣,青年无动于衷看着,最终在烈火吞噬掉最后一朵两生花后转身离去,在夜风中他随手将指尖的烟头往后一丢,颓废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地狱再见。” King肆意烧毁全球两生花田的消息,不仅让暗网的黑客们炸了锅,也让全球的毒品市场遭受动荡,一时间不仅各国警察通缉King,无数被斩断财路的毒枭也开始疯狂报复,意欲除掉King这个疯子。 所有人都说,King疯了。 只有沈故莫名有一种灵魂都开始战栗的不安,他觉得余温不是疯,而是目标明确。 余温一定是想做什么! 沈故猜不出,所以更加不安。 …… 一周后,华国、M国和A国警方三方在边境会合,离King规定的“交易时刻”只剩下最后六个小时。 华国警方接到了King发送的短信,短信里指定了交换人质的地点。 即便言辰千般不愿,但还是被上级委派来,作为一名警察,他有义务为保护人民群众身先士卒,但言辰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沈故一直盯着他,他根本不会愿意参加什么解决人质的行动,即便行动指挥是沈故,即便专家都评估过这次行动万无一失,即便所有人都做好了确保他全身而退的准备,可言辰依旧心里抗拒。 “他会杀了我的!” 到达交换人质的边境废楼,言辰突然异常紧张恐惧地后退说道。 沈故换了一身黑色特战服,手里端着特战枪支,像狼一样锐利地睨了一眼不断后退的言辰,“你杀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杀的准备。” 言辰情绪激动,尖叫道:“可我杀的是该杀的人!死的不过是一只毒枭的走狗!!沈故,你在夏主任面前立过军令状,会保我平安无事的,你不能食言!!!” 沈故冷硬地掏出手/枪,用枪口抵住言辰的太阳穴,“安静!言辰,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名警察?你在警校毕业时的誓言都是白说的吗?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该杀的人,那你怕什么?” 言辰终于不再后退,也不再大喊大叫,只是面色扭曲地说道:“所以呢?你不怕余温吗?你记得自己为国为民的誓言,所以逼着我也大公无私地出现在这里?我不想!沈故!” 沈故不再和他废话,冷冷下命,“进去。” 言辰憋屈一张铁青的脸,在沈故的威胁下缓缓走进了废楼。 这处废楼位于灰禁区的边缘地带,楼后就是灰禁区的两生花田,一望无际,红艳娇媚。 很奇怪,余温烧毁了势力范围内全部的两生花田,唯独没有动灰禁区这一片罪恶之地。 …… 七楼,废楼的顶楼。 晦暗潮湿的楼层里散发着一股腐臭味,明明是大白天,却暗得压抑,只有一处破烂的窗边有暖黄的阳光斜斜落下。 余温就半倚半靠地站在窗边,他脱去了黑色的葬服,穿了一件干净简单的白衬衫,垂着头抽着一根烟,微长的碎发飘荡在耳边…… 他就那么站在那儿,像一株生自深渊、长于荆棘、烂于污泥,却依旧绚丽夺目的向阳花。 直到沈故押着言辰,外加一名协助的年轻小警员,谨慎小心地走上了三楼,余温才缓缓抬起凉薄死寂的眸子。 那名年轻小警员是按照余温的要求,给他送饭来的。 没错,就是送饭。 半个小时前,毒枭兼绑匪的余温给警方打电话,说人质饿了,让警方派个人来送饭。 只是小警员上了三楼,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他一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实在不明白……为啥一到七楼大家突然都不动了。 容貌惊艳的青年站在窗边,沐浴在阳光里,冷眼看着楼道口一身黑色作战服的沈故,以及被沈故“保护”在身后的言辰。 至少言辰躲在沈故身后,像个小媳妇似的抓着沈故衣角的模样,在小警员眼里瞧着有些怪异,他总感觉这位叫言辰的前辈有点装的成分。 而沈故看向余温的眼神过于复杂,小警员看不懂。 场面寂静无声,尴尬得令人想抠脚。 “那个……余先生,你要的饭。我带了两份,你吃吗?” 末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警员打破了僵局,年轻人生平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毒枭,“激动”地捧着盒饭就往余温的方向走。 “别过去!” 吼出这一声的人是言辰,他那副表情好似余温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知死活的小警员马上会被猛兽吞掉。 但现实是—— 又莽又虎的小伙子健步如飞地走到“大毒枭”身前,后者接过盒饭,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哦,还补充了一句,“有糖吗?” “啊???” 小警员被“大毒枭”一句话干懵了。 让小警员更懵的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顾警官在听到这句话后,放下了枪,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回了“大毒枭”一句:“我有。” 小警员:“……” 他总觉得,电视剧里绑匪和警察见面不是这么演的。 “大毒枭”没有理会总指挥的殷勤,而是打开一个盒饭随意地尝了一口,然后对小警员道:“魏许国在隔壁小房间里,你把他扶出来,伺候他在那个小桌子上吃饭就行。” 小警员:“……” 小警员两眼一瞪,瞧着余温淡定地吃着盒饭,惊讶道:“你就这么吃了?还让我去给人质送饭?你就不怕……” “大毒枭”抬眼,好看的墨眸看向小警员,眼中流露出笑意。 那一刻,小警员不得不承认,抛开立场讲,这人生得真好看,眉眼好温柔,一点都不像个毒枭,反而就像帝都大街上一个再阳光开朗不过的俊秀青年。 “怕什么?整栋楼到处都是炸弹,我稍微有点不顺心,大家一起上路。” “大毒枭”笑着说道。 小警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卧底×反派15 第43章 卧底×反派16 “去吧,把老爷子扶出来吃点东西。” 余温再次温和地嘱咐道。 小警员白着一张青涩的俊脸,同手同脚地进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儿他就扶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走了出来。 其实魏许国不过六十来岁,但他枯瘦苍老的就像年近九十、即将油尽灯枯的老翁。 余温儿时第一次见到魏许国时,他就已经壮年白发,据说是儿子惨死后一夜白头。 小警员把魏许国扶出屋后,余温就放下了手中的盒饭,把废楼里唯一一张干净的桌子和小板凳摆了出来,恭恭敬敬扶老爷子坐下,顺便帮老爷子打开饭盒,还贴心地把筷子塞进老人家手里。 魏许国全程浑浑噩噩地低着头,看着仿佛是一个痴呆无辜的老者。 废楼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沈故和言辰站在楼梯口,而余温伺候着老爷子吃饭,小警员则时不时给老爷子递口水喝。 忽略掉不合时宜的场合和氛围,暖阳窗下两个孙子辈的英俊小伙照顾爷爷用饭,倒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大概十分钟后,饭量本就不大的老人家吃饱了。 余温半蹲在地上,就体贴地蹲在老人家身边看他吃饭,然后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给老人家擦了擦嘴,只是语调格外冷漠。 “您说过,只要他来了,就把我真相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吧。是你把我的行踪出卖给了M国和A国警方,也是你在背后指使言辰来杀我。魏爷爷,为什么?” 阳光照在余温半张侧脸上,晕染着他精致的眉眼,却驱不散另外半张脸的阴霾与恨意。 始终低着头的老爷子终于缓缓抬头,露出一双诡谲可怖又充满阴狠带笑的慈目。 小警员看到老爷子眼睛的那一瞬间,不由心惊一跳。 那是一双令人无法用厌恶形容的眼睛,眉梢眼角甚至连皱纹都透着老者的温善慈祥,可偏偏眼神恶毒狰狞,宛如一只疯狂撕咬众生厉鬼。 魏许国对余温冰冷一笑,然后目光眷恋地望向站在楼梯口的言辰,苍老的声音宛如古树呢喃般温和:“像,不管看多少遍,都像……就好像我家阿旭重新活过来,站在我面前一样。” 余温嘴角也挂着冰冷的假笑,“像您的儿子。” 魏许国:“是呀。你也很像阿旭,小时候的眼神很像,可相貌和性格终究不像。你越长大,我就越不喜欢,比不上我家阿旭……你太脏了。” 余温的心宛如被一记寒剑刺个千疮百孔,垂眸苦涩道:“所以,这就是你在灰禁区收养我的原因?一旦找到比我更像阿旭的,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我?爷爷,是这样吗……” 他自幼的救赎,曾经最敬仰信赖的亲人啊! 魏许国看似慈爱地摸了摸余温的头,“不然呢?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会愿意生活在灰禁区里?因为那里是阿旭最后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有他身为警察想要实现的梦想——他想让灰禁区所有的孩子都回归祖国故乡,他想要一把火烧掉这罪恶无赦的肮脏之地。可是他不知道,灰禁区出生的孩子本身就是肮脏有罪的,他们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只要活着就会变成蛀虫毒瘤,就像你一样……像二千一样……” 余温眼中闪过冷意,怒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二千?你了解过他吗?” 他可以接受魏许国对他的所有的恶意,唯独不能接受任何人侮辱二千。 魏许国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些年来做过的勾当吗?身为一个男人,却雌伏在一个个毒贩身下,辗转在各种人渣败类中间。他的事情,我单单是听说,就觉得作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那小崽子差点被人揍死的时候,护了他一回,才让他有机会长成一条烂狗。” 余温笑了,眼眶发红地冷笑,“我想您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不是救过二千,应该是把我养大吧。毕竟你的亲儿子死在毒枭手中,而你养大的孩子最后却变成了臭名昭著的毒枭。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人杀我,这些年来我遇见的暗杀其中大半背后有您的影子……沈故来杀我那次,不也是您帮他下定决心的吗?最后一次便是利用言辰……” 魏许国阴了脸,冷冷和余温对视。 光看外表很难想象,一个生活在灰禁区底层的老头子会有这样的手段和人脉,但事实是魏许国潜伏在边境多年,有着自己的情报网、手下和势力范围,他甚至比一些地方上的小毒枭混得还好。 魏许国:“我没有利用言辰,我只是想让那孩子立功,杀了你,在华国怎么也算个一等功。小温,别高看自己,你不过是我用来给那孩子铺路的一块砖。” 余温:“所以养大我是为了有用处吗?一旦我没了用处,或者不听话了,就可以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为您在意的人铺路。” 魏许国不笑的时候,面容是极为阴鸷带毒的,就好像每一条皱纹中都浸着老谋深算的狠绝和疯狂,他冰冷陈述道:“余温,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养的。别总看那些书本上光鲜亮丽的话,大部分孩子对父母而言,都是因为有用处才养的。在你之前,我在灰禁区领养过很多孩子,他们都是我为了实现阿旭的梦想而收养的,不过后来都被我杀了。这些孩子要么是不听话,要么是不成才,长在灰禁区那种地方十有**会长歪,长成令我憎恶厌烦的模样……你和十一是例外,你们原本长得很好,十一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他被你带坏了,死了也好,唯一的遗憾是我没能亲手杀了他。” 咔嚓一声,是枪上膛的声音。 余温赤红着一双眼,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因为要克制着满腔的怒火,所以声音压得极低,“你杀了我的亲人,我也有个礼物想送你。” 说着,他把枪口对准言辰。 魏许国顿时就跳了起来,去夺余温的枪,怒吼道:“你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沈故下意识挡在言辰身前。 余温瞥见后,目光黯淡了一瞬,忽尔对暴怒的魏许国笑道:“您担心什么?您也不看看,你在意的那孩子有多少人护着,我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魏许国也看到了护在言辰身前的沈故,而沈故则是浑身僵硬地看向余温。 余温自嘲低笑道:“你们都很喜欢他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像言辰这样的人都有人守护和偏爱,可二千却没有!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群警察逼着去死!你们正义凛然、高高在上,就可以鄙夷践踏蝼蚁吗?” 沈故慌张上前一步,“不,余温,你听我说,那个对二千言辞侮辱的警员已经受到了处分。我对言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已经解除婚……” “约”字还没出口,言辰一把抓住沈故手臂,情绪不稳地对余温尖叫:“够了够了!我真是受够了!余温,你知道星河是什么出身吗?他是帝都顾家未来的继承人,他有最光辉灿烂的未来!而你一个毒枭,能不能离他远点?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的未婚夫!!” 余温冷冷看向言辰,无动于衷道:“你在害怕什么?害怕一个警察喜欢一个通缉犯?你知道吗?沈故有洁癖,而他最厌恶的脏东西就是余温。” “我从来没有厌恶过你!” 沈故一把甩开言辰,又急又气地辩驳道:“余温,你要怎么才能相信?为什么现在你怎么都不肯相信我说的话?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想带回家的人是你!我想共度余生的人是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向总局申请对你从轻处理,你上法庭也好,坐牢也好,我都陪着你、等着你!余温,别再错下去了!” 余温笑了,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顾警官,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喜欢?从未厌恶我?十年前,你像神明一样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天,我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但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也同样知道……我面前这个人是魔鬼,他尊贵傲慢,眼角都带着嘲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吝啬到不舍得把伞檐分给我一丝,戏谑地看着我在泥地里垂死沦陷……沈故,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在我们相遇以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一个人,我只是你用来抓捕余业成的工具。你厌恶我出身泥潭,你厌恶我混迹在毒枭罪犯之间,你厌恶我是余业成的儿子……沈故,你还没有二千爱的那个烂警察坦荡,至少他把对二千的厌恶说得淋漓尽致,你呢?你敢承认吗?” 沈故瞳孔一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间,冻得他一塌糊涂。 确实,他和余温的初见并不美好,他对余温的初心藏着肮脏和龌龊。 他…… 怎么敢承认啊! 一个阴暗糟透的故事开始,又怎么能换取一个圆满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卧底×反派16 第44章 卧底×反派17 “顾警官,我劝你最好别动。” 沈故分心了,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人从身后悄然靠近,而用枪抵住他后脑的是一个身穿劲装、金发碧眼的女人…… 一位老熟人,黛尔。 与此同时,言辰被黛尔一脚踢在膝盖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黛尔手持双枪,一手枪/口对准沈故,一手枪/口对准言辰。 沈故微微侧头,惊讶拧眉道:“黛尔?” 他余光瞥见了黛尔如今的模样,曾经风情万种的混血美人变得干枯槁瘦、面容憔悴,最可怖的是黛尔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右侧额头一直延伸到左下巴,毁了那张美人面。 “怎么?顾警官没想到今天来复仇的不仅余温一个,是不是在你的认知里,我应该已经死了。”曾经明艳骄傲的黛尔用着死亡般阴沉的语气说道。 沈故心生不祥,“你在说什么?” 黛尔眼睛黑得像一团深渊漩涡,沙哑陈述道:“迪米死了,麦卢也死了,曾经在你麾下的、雇佣兵团里的所有人都死了。沈故,你是我们的教官、我们的头儿,我们敬仰你、信任你,就算你是卧底,就算立场不同,我们也从未对你有过任何不满,可为什么……你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 沈故瞳孔一缩,“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们赶尽杀绝?” 黛尔冰冷地陈述道:“三个月前,我们接到你的求救信号,秘密潜入华国,却被华国武装力量全歼。顾警官,你想立功我可以理解,但凭什么用我们的命去填?” 沈故:“不是我!我从未没有发过什么求救信号?!” 言辰从黛尔出现在身后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抖。 沈故也发现了不对劲,怒火中烧地看向言辰,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是你?” 言辰疯狂地挣扎着,白着脸吼道:“我都是为了你!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那么简单就回到局里?五年前,你在帝都街头杀人!那是什么罪名?我不做点什么,你凭什么安然无恙地保留下‘顾警官’的职位和功勋?!顾星河,你现在能担任本次围剿行动的总指挥,那都是因为我帮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别动!” 余温用枪制止了准备上前帮忙的小警员,淡声道:“小孩儿,这里的一切恩怨与你无关,你老实待着。” 小警员摸枪的手不由放下,冷肃戒备地看着余温,“可我是一名警察。” 余温深深看了小警员一样,苦涩弯起嘴角,极轻地呢喃了一句,“真羡慕你。” 说着,他从小警员怀里掏出一把手套,动作迅速把小警员拷在了一根铁柱上,摸了把小警员的头,嘱咐道:“老实待着吧!” 另一边,眼瞅着形势不妙,魏许国也慌了,“你们想干嘛?姓顾的小子,你放开小辰,你是警察,你有保护民众的义务!” 余温一脚绊倒了准备朝言辰跑去的魏许国,幽幽看向言辰笑道:“是啊,警察有保护民众的义务,警察不能随便杀人。可……言警官,警察不能杀你,我能;正义不处决你,我亲自动手!” 黛尔朝余温露出一个笑容,温柔道:“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 砰的一声,黛尔开枪的同时却被沈故擒住了握枪的手,子弹打偏了。 言辰的肩膀被打穿,顿时鲜血直流,疼得他嗷嗷直叫。 沈故和黛尔交上了手,劝道:“黛尔,你不能杀他!他纵然有罪,也应该交给法律来制裁。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会还你和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黛尔却笑了,“你知道我和余温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因为我们没时间了,我们等不到法律和正义给我公平的那天。况且……我是雇佣兵,而余温是毒贩,谁又会愿意给我们公道?” “余温!你想干嘛?”魏许国惊叫道。 旁边,余温一脚踩在言辰流血的肩膀上,手中的匕首正轻拍着言辰脖颈,犹如魔鬼般说道:“十一死的时候很痛苦,因为他被你射穿了喉咙,没有办法当场死去,也没办法救活过来。你知道我把抱在怀里时,有多崩溃绝望吗?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对我、从小护我到大的人。” 真正的死亡逼近时,一向胆怯懦弱的言辰反倒生出了无限勇气,满眼怨恨,咬牙切齿道:“所以他为你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对你好!!余温,像你这样出身灰禁区的罪人注定一生不被人爱,不被珍惜,不被期待……” 冰冷的利刃滑过言辰的喉咙,他一手捂住鲜血飞逝的咽喉,一边红着一双眼睛,嘴边带笑地诅咒道:“余温,我诅咒你终有一日会在肮脏与罪恶中死去……” 余温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血泊中的言辰如死鱼般垂死挣扎,冷漠得像一团无人能温暖的寒冰,“放心,我会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一丝骨灰都不剩。” 言辰咽气很快,死前还睁着眼睛怒瞪着余温。 “啊啊啊啊啊!!!” 被绊倒在地上的魏许国费力地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朝言辰跑去,摸着那张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脸,老人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余温!余温!我要杀了你!你还我阿旭。” 魏许国突然起身,用手用脚用咬的,往余温身上招呼。 余温木楞楞地站在原地,他杀了人、报了仇,心中却没有半丝欣喜,不躲不闪地垂眸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老人,轻声道:“您知道吗?我是恨您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便是您。” 如果不曾见过阳光,不曾体会过亲情的温暖,余温也许还不至于这般绝望。 “既然您从没想过要好好待我,又为什么要养我?养了又为什么要杀?就算您想要我死,说一声,您以为我不会答应吗?您以为我对这世界有多深的眷恋吗?魏爷爷,你也是害死十一的凶手啊!” 说着,他缓缓抬起那只持匕首的手。 被黛尔阻拦的沈故大喊道:“余温不要!” 匕首寒光落下,余温却只是用匕首尖挑掉了魏许国头上的一只虫子,讽刺地看向沈故,“顾警官以为我想做什么?” 真可怜,在沈故这种正义之士眼里,他余温始终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从不被认可,从不被相信。 沈故哑口无言。 余温一掌敲晕了情绪过于激动的老人家,然后神情疲倦地望向废楼窗外—— 太阳要落山了。 闻名世界的毒品之乡却有着世间最绚烂的晚霞,宛如上帝一不小心打翻了染料盘,泼洒了半个天际的黄昏白云,惊艳唯美之中透着一股仓皇的悲伤…… “沈故,我喜欢你。” 余温站在晚霞的光晕里,垂眸说道。 沈故心头一跳。 “我想着,我活了二十五年,总要对你说一次的。沈故,我喜欢你,哪怕我们有着不完美的相遇、糟糕的一次次重逢,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你……所以说,我最讨厌命运这种东西。魏爷爷从小就向我灌输一个观念,他说出生在灰禁区的孩子都是有罪的,二千死前也说我们是因为罪孽深重才会降生在灰禁区那种地方……我原本是不信的。” 说着,余温收回望向晚霞的目光,看向沈故,“可是遇见了你,我就信了,原来……人生来真的是有罪的。沈故,二千死了,十一也死了。你每一次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好像都会给我带来数不尽的噩运,我才知道……我的罪就是你——沈故啊!” 沈故心如刀割,嗓子像被千斤利刃堵住,哽咽道:“对不起。” 一股疲倦迅速蔓延余温周身乃至灵魂,他神情死寂,目光带着一丝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当初那一枪,如果可以选,我宁愿自己开在自己的胸膛上。”沈故低下头,是痛苦,也是忏悔。 余温目光释然又平淡地看着他,“没有你救我,十五岁那年我就死了。你爱谁,为了救谁而放弃谁,都是你的自由。没有人能强求另一个人偏爱自己、选择自己,如果我因此而怨恨你,那是我的问题……不过,不管怎么的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顾警官,太阳要落山了,我要回家了。” 沈故眉心一跳,再抬眼时却发现余温已经站到了窗台边缘上,怒吼道:“余温,你要干什么?” 穿着单薄白衬衫的青年犹如天使般沐浴在夕阳昏黄的光中,又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的鸟儿般站在窗台边缘。 那一刻,余温笑得很开心,像一个即将吃到糖的孩子,“对了,顾警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春夏秋冬都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吗?因为我很脏。” 说着,他缓缓解开衬衣扣子,露出遍布各种狰狞伤疤的胸膛,之前绝望死沉的眼眸变得透彻明亮,欢欢喜喜道:“你知道在灰禁区为什么没人上我吗?我自己弄的,为了不让人上我,为了让他们一扯开我的衣服就作呕,我身上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可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这样自己至少是干净的,但这一刻我更开心,因为我要去见十一和二千了……你呢?你开心吗?顾警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卧底×反派17 第45章 卧底×反派18 与此同时,废楼外十余辆装备精良的越野车突然冲破警方的包围圈,停在了距离废楼不远处,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气势汹汹地下车,强硬地与警方对峙。 “A组!A组!怎么回事?” “诸位不必紧张。”温柔好听的男声响起。 一身深灰色西装的俊逸男人优雅地下了车,嘴边噙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特战组副组长皱眉道:“余寻?” 余寻示意手下都放下枪,温文有礼道:“正是。” 特战组副组长:“你还活着?” 余寻:“不仅活着,还活得不错。毕竟我家小温是个心软的人,即便知道我这个人再坏,也干不出弑兄这种事情。” 特战组副组长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余寻:“来送行。” 特战组副组长:“什么?” 余寻:“放心,我只是来旁观,很快就走。” 特战组副组长恼了,旁观需要带这么多雇佣兵,他更担心这人是来…… “你不是来救余温的?” “怎么会?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感谢我。” 说着,余寻抬起桃花眼,看向夕阳中残破萧瑟的废楼,心情愉悦地笑道:“我啊,只是来见证他的最后一刻,见证他们的结局。” …… 废楼中,暖黄的柔光镀在余温身上。 他笑着举起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顾警官,你看看我这双手,它其实比你的手还干净……我活了二十五年,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没有害过一个无辜之人,可就因为我是余业成的儿子、余氏集团的继承人,所有人都要杀我,我就活该去死。你们期盼着、努力着,把我的死叫罪有应得。” 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起/爆/器。 沈故急吼道:“余温!!你冷静点,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是你的罪责,没有人可以强加到你身上!” 余温没有理会沈故,而是浅笑地看着被缩在一旁铁柱上的小警员,“害怕吗?小警员。” 小警员目光清澈地摇了摇头,“不害怕。” 余温:“死也不怕吗?” 小警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认识余温不超过一个小时,说过不到十句话,可他听着、旁观着那些属于余温的故事,莫名从心里觉得…… “你是要为言辰偿命吗?” “什么?” “你杀人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你不像个毒枭,反倒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好人。” 余温低低笑出了声。 小警员看向沈故和魏许国,大概是旁观者清,“我在警校的老师告诉我,一个人是否有罪是法律决定的,一个人的善恶是良心决定的。从法律上讲,我有责任逮捕你;从良心上讲,余先生,你没有错。你只是爱错了人,错的是那些人利用的人。” 说话间,小警员灵活地挣脱开了铐在腕上的手铐,朝余温举起了枪,冷肃道:“余先生,请你下来,回国接受审判。” 余温捧腹大笑,一度笑出了眼泪,悲戚道:“沈故,你听听,你看看,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都看得明白,只有我……只有你……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始终冥顽不灵地对你怀揣期待。” “我可以改!” 沈故想靠近余温,却又忌惮他手中的起/爆/器不敢上前,只得地吼道:“余温,我改好不好?我错了,是我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我改,我以后会努力去学。你先放下起/爆/器,魏爷爷还在这里,你真的想拉着他一起死吗?” 余温眉眼舒展一笑,“沈故,我们没有以后了。选一个吧,是选你身为警察的职责和使命,还是继续和我这个毒枭纠缠不清?现在开枪射杀我,或者我拉着你们一起死。” 说着,为了防止沈故和小警员瞄准他手中的起/爆/器,他将起/爆/器抵在心口位置。 这样,沈故或小警员一旦开枪射向起/爆/器,余温也会死。 “喏,瞄准点,五年前我大哥一定没告诉你,我的心脏长右边,你瞄准左心是没用的。顾警官,这次瞄准点,你一定能杀了我……” 砰的一声! 沈故举枪的手颤了,子弹射中了余温的右肩。 他狠下心肠,冷下脸道:“余温,放下起/爆/器。” 余温神情恍惚又无辜地看着自己溢血的右肩,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沈故,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的愿望吗?” 沈故看着余温肩头的伤,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余温望着废楼后漫山遍野的两生花,望着地平线上红透的夕阳,“我希望世界上没有毒品,孩子可以在长满庄稼的田野上快乐奔跑,我希望每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有疼爱他们的父母,我希望即便被束缚在这片善恶交织的土地上,我们的灵魂依旧是自由干净的……” 沈故:“余温下来!我以警察的名义命令你下来!如果你再拒捕……” “沈故,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余温缓缓说着,留给了沈故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 “……这栋楼里没有炸弹。” 沈故目眦尽裂地看着青年犹如残碟般从楼顶翩然坠落,与此同时,青年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不!” 废楼后面漫山遍野的两生花田发生了此起彼伏的爆炸,滔天的火浪和剧烈的震动朝废楼涌来,爆炸的冲击波将冲向窗边的沈故撞回了楼里。 他亲眼看着青年坠入由两生花瓣和无尽炎潮组成的火海中,青年最后的目光注视着沈故,嘴边挂着犹如年少时纯真无虑的微笑。 那朵名叫“余温”的向阳花用尽一生时间,颤颤巍巍地想逃出黑暗,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回归地狱。 心甘情愿,自由欢喜。 青年死了,带着烈火死在了灰禁区——他出生的地方,他二十五年来最痛苦的泥潭。 原来,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向阳花没有爬出深渊,余温也没有走出灰禁区。 …… 一年后,帝都警局。 “小顾啊,上面为你特批的一等功下来了,后天在局礼堂为你授勋,这次你不许不来……” 嘟—— 电话被挂断了。 王局无奈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对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年轻人说道:“小徐啊,你抽空去看看你顾哥,他老这样也不行。” 小徐就是当初进废楼给余温送饭的小警员。 小伙子俊秀青涩的脸皱成一团,“王局,这一年来我都快住在陵园劝顾哥了,是真没辙。” 余温死后,沈故为他在陵园买了处墓地,做了个衣冠冢。 大概是惩罚吧,余温甚至没给沈故留下一丝骨灰,那场爆炸、那片火海把沈故埋在心里的那个人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唯有日夜不停的悔恨和折磨从未间断。 铃铃铃—— 王局的电话再次响起,是市领导夏书记打来的。 电话接通后,先是一阵沉默。 之后夏书记才开口道:“小顾昨夜出了车祸。” 王局顿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什么?!!” 夏书记:“人没事,是他自己往人家车上撞的,幸亏车主刹车及时,只是轻伤。” 王局:“……” 夏书记:“老王,要不把那件事告诉他吧。” 王局两眼一瞪,“你说什么?不行!绝对不行!他什么都不知道,都这么疯,要是知道了,不歹……” 夏书记:“可终究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再者……不公平。老王,授勋仪式先推迟吧,让我再想想。” …… 第二天,陵园。 清晨的太阳照在一排排墓碑上,馥郁芬芳的鲜花沉寂在一座座“家园”前。 在陵园深处,一座干净的墓碑前没有一朵鲜花,只有一块块巧克力,以及……一个满脸胡茬、手脚缠着绷带的男人。 他颓废地坐在墓碑前,像个邋遢的流浪汉,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身白色西装的余寻缓步走来,怀中捧着一束绚丽的玫瑰花,他没有理会守在墓碑前的沈故,而是一脚踢开墓碑前摆放的巧克力,将玫瑰花放在余温墓前。 原本垂着头的沈故阴恻恻抬眸,看着散落满地的巧克力,语气冰冷道:“他不喜欢玫瑰花。” 余寻从怀中掏出手帕,温柔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细尘,“他喜欢巧克力,可你见他吃过几次?就像他喜欢你,可你见他靠近过你几次?” 沈故默然。 “因为会带来不幸。”余寻笑着说道,“我听说了,还未恭喜顾警官即将授勋一等功,在华国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听说曾经获得这类功勋的都是七老八十、身残志坚的老警员,像顾警官这么年轻就被授勋的实在少见……击毙毒枭之王King确实配得上这种功勋,顾警官可是造福了千家万户。” 沈故死沉如地狱的眸子盯着余寻,“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余寻:“恭贺顾警官啊。哈哈哈哈……说笑了,其实主要是昨天手下来报,说你想寻死,差点急坏了我。沈故,你怎么能死呢?要是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毕竟作为一无所知的人心安理得死去……这么轻松,你让我如何甘心?” 沈故:“你什么意思?” 余寻蹲在沈故面前,笑容真挚道:“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至少看你多受几年折磨,可我实在怕你早早死了,所以还是贴心地前来告知顾警官,还记得六年前帝都街头那次车祸吗?” 沈故瞳孔一缩,好似有无数汹涌的恨意逼上大脑,叫嚣着让他杀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余寻:“别激动,听我说完。我想说的是车祸前那次警方在码头的围剿行动,觉不觉得异常顺利?还有更早一点的事情,玫瑰庄园里面隐藏着余氏集团贩毒的罪证,你不觉得你潜入取证的过程太顺利吗?诸如此类,应该有好多吧,顾警官前途坦荡、屡次立功,你就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丝违和感吗?” 沈故一僵。 余寻笑弯了眼睛,继续道:“你就从来没好奇过,潜伏余氏集团内部、多次为警方提供情报的卧底——‘木头美人’是谁吗?” 那一刻,犹如一记闷雷劈在沈故头顶,从脑海到心房翻涌的思绪和情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赤红着一双眼睛,僵硬地看向余寻。 余寻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土,“去问问你的上级、你的领导。” 那天,沈故疯魔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陵园,直奔帝都警局,在一通横冲直撞、肆意乱闯下,他终于找到了正在会议室开会的夏书记和王局,得知了一个无比惨烈的真相—— “我方最高机密计划火海行动的执行人,便是‘木头美人’。这是一个从十年前就开始酝酿的计划,‘木头美人’其实是两个人,十一的代号是‘木头’,余温的代号是‘美人’。整个行动过程虽然艰难,但余温真的做到了。借助King的力量,我们铲除了一个又一个毒枭,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毒品窝点。本来一切顺利,但一年前那次出了意外……” “二千因为毒瘾和爱人的唾弃跳楼,之后多国围剿King,言辰浑水摸鱼,射杀了十一,魏许国的恶行又随之暴露……余温彻底和我们断绝了消息。他给我们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火海行动执行无误,愿祖国故土永无毒品。十一死了,余温也拒绝回国。他放弃了从一名‘卧底’回归阳光下的机会。他说,‘木头’已经死了,他们的身份昭不昭雪已经无所谓了,他自愿以一名毒贩的身份下去陪十一,最后就是……” 夏书记复杂地看着一脸心神俱焚、呆滞麻木的沈故,哽咽了一下,“余温希望自己的死是有价值的。余温想用他的死亡换给你一个坦荡的仕途。他希望你一生坚守自己身为警察的职责与荣耀,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我自愿的,沈故。 ——我愿意用我的命成全你的公平正义,成就你辉煌灿烂的一等功。 沈故走了。 所有人都很奇怪,那天只有沈故,不,顾星河正常了,他不再终日守在余温墓前,也不再颓废放纵,他回归了警局,穿着那身象征着荣耀与光辉的警服。 从那以后,警局每年都会有新晋的小警员,一批又一批,一代又一代。 很少有人再知道顾星河曾经有一个名字叫“沈故”,他们只知道顾警长是一位做事严谨、舍生忘死、身先士卒的好警察。 顾星河一生三次授勋一等功,可每一次都被他拒绝了。 他出生入死很多年,抓捕毒贩,将一个个罪犯送上法庭,也被无数恶徒报复过,遇见过车祸、下毒、暗杀,可每一次都顽强地活了下来。 直到五十岁那年,一身刀山火海滚出来的病痛终于决定带走他的性命。 临死前,顾星河放弃了在医院接受治疗续命,而是步履蹒跚、宛如垂暮老人般来到了余温墓前。 他像每年清明扫墓时一般,带了一盒巧克力,呢喃地说着重复的话—— “笨小孩儿,我来看你了。” “也不怕你笑话,我最近总会反复做一个梦,在梦中我看着你亲手开枪杀了我,那一刻的我竟觉得无比幸福……” 说着,他依偎在余温墓碑前,蜷缩起身子,一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宛如当年摸着少年柔顺的黑发。 直到日落西山,他的手悄无声息地垂落。 五十岁的顾星河“睡”在了余温的墓碑前,脑海里浮现着十六岁那年的余温。 “开枪啊,我教你。” 他站在少年身后,贴着少年的背,握着少年纤细的手。 夜风拂过墓碑,扫过碑文—— 沈故的余温。 《卧底x反派》单元完~ 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由于作者精力有限,这本快穿可能又要暂停更新啦,按照之前的计划本来是先更隔壁《谋臣祸》哒,但我看下面有小伙伴留言想看这篇快穿,所以才中途跑来更了一单元~ 如今《谋臣祸》进度赶不上了,要哭! 这本快穿不会坑,就是更新可能哈哈哈哈哈~ 隔壁《谋臣祸》已开更,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转战隔壁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卧底×反派18 第46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1 “又是这样的结局!怎么会又是这样的结局!!” “再这样下去,尊主很难归位,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虚空中,两个周身罩在黑袍下的老者看着小世界的结局,一个愤慨怒吼,一个愁眉献策。 “非常手段?”原本愤慨的黑袍老者看向同伴。 同伴立即从袖中掏出一枚粗长锋利的黑色长钉,长钉周遭四溢着腐臭的黑气,给人一种阴郁不祥的诡异感。 他严肃道:“如今已是非常之时,你我必须合力施展禁/术,动用控魂钉。那位的灵魂之力本就十分强大,经历了三世轮回也只才削弱了四成,不过好在他终于动了情。对帝星北辰而言,动情可是大忌。我们可以在下一个小世界开始前,将控魂钉打入帝星北辰的魂体中,由你我两人操纵他行事,让他屈服于命运,自愿为尊主奉上一切。只有这样,尊主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吸收尽北辰的星力和气运,尽快地复苏过来。” 黑袍老者混沌的眼球一转,当即决定,“好!就这么办。” 原本躲在虚空一角的小乌龟听着两个老东西的密谋,顿时怒上心头,不管不顾地磨着两排小白牙,恶狠狠地朝两人咬去。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当初启用本龟、开启转世因果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命由天定,万法随缘,即便不能成功,也不能干预强求。” 出坏主意的老头被小乌龟咬住了胳膊,立马疯狂甩手,奈何小乌龟咬得极狠,根本甩不开。 老者怒吼道:“归墟,你松口,别忘了谁才是降服你的主人,你的命可是尊主救下的。老林,你还看什么热闹,把这小乌龟给老夫弄下来。” 名叫“老林”的老者一个法决甩过去,小乌龟顿时被定住了身,僵僵地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龟壳落地,小乌龟四脚朝天,一动不能动,但豆豆眼还不忘凶巴巴地瞪着两个坏老头。 被咬的老头原本想给小乌龟一脚,却被老林拦下了来。 老林倒不是好心,而是看着小世界的影像忧心大事,烦躁道:“行了行了,下个轮回马上就要开始,你我二人一起施法,将控魂钉打入帝星北辰的魂体深处,这次直接封印他的自我意识,让他按最下贱的命格早早陨落。” 被咬的老头不甘地甩了甩袖,但为了不耽误尊主复苏的大事,还是收敛怒火,立即与老林联手朝下一个小世界施法。 地上的小乌龟又气又急地看着轮回镜中的一幕幕…… ※※※ 这一世言辰名叫时愚,是仙界时家的幺儿。 在诸天仙门家族中,时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末流家族,府邸建在朝天阙最边缘的云端,时夫时母甚至连一个仙仆都雇佣不起。 在时愚降生之前,时父时母在凡间游历时,救过一名幼童,并为幼童起名“时一”,庇护在膝下教养。 所以,小时一陪在时母身边,亲眼见证了小时愚的降生。 时父虽然法力修为不佳,但精通占卜之术,小时愚降生那日他便卜得一卦—— 冷聪清明,冠绝**,众生妒怨,大道蒙尘。 此卦大凶! 时父卜完此卦,一口鲜血吐出,知爱子虽有明聪,但此生艰辛,故为其取名“愚”。 世有举清明之人,有破大道之士,有天资高绝之徒,但时父不求爱子能取大道、破聪明,只愿其痴愚一生、无恙而终。 时愚这一世有真心疼爱他的父母,有伴他长大、亲如手足的时一,原本该是平凡而幸福的一生,但正如时父卜的那大凶一卦,九岁的时愚正赶上朝天阙的仙侍大选。 仙界之主的幼子,帝和少主,正好也年满九岁,到了可进仙界学堂求学的年纪。天尊有九子,虽不喜幼子,但还是将招收仙侍的仙榜贴满了朝天阙的大小仙宫,仙界所有适龄的小仙童都被要求去参加殿试。 九皇子帝和是天尊元后所出,属正统仙脉,但因天尊与元后感情淡薄,又偏爱宠妃所生下的皇长子帝辉,所以九皇子一出生就被朝天阙的仙家认为难登大宝。诸天仙家也是分外不情愿地将家中适龄的孩子送去朝天阙的帝宫,供九皇子挑选。 若是换做受宠的大皇子帝辉,成为他的仙侍那可是天大的机缘,虽然仙侍一职听着身份卑微,但自古能伺候在下一任帝王身侧的亲近之人,哪一个不是后来能够轻易一飞冲天?封侯拜相都是常事。 而跟在九皇子身边,简直是晦气! 好在九皇子挑选仙侍这天,出了一个意外。 帝宫中,高台上的俊美小少年垂眸看着殿中,身上没有半点总角孩童的青涩稚气,反而脊背挺得笔直如松,一只小手背在身后,气质如寒月霜山迫人,已隐隐有帝王之尊。 候选的仙侍站了满大殿,纵然其中不情愿者十之**,但好在大家都应景地挂着笑脸,唯独一个身穿雪袍、粉雕玉砌的小孩儿盯着帝台上缓缓走下的俊美小少年,目光空洞迷茫,竟是哭了…… “沈故。” 小时愚看着帝和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呢喃地念出了声。 原本没注意到时愚的帝和闻声,身影一僵,瞳孔微缩,紧接着霜寒刺骨的目光直愣愣落在出声的小孩儿的身上,声音发颤地问道“你叫本殿什么?!” 仙云之巅,宫殿罗布,那一眼对视似乎划开了光阴、宿命、时空种种隔阂界限,在两个稚小的身体里,两个灵魂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默默对望,是陌生、冰冷、永不相识。 小时愚从帝和摄人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指着自己,也是满脸疑惑,声音透着孩童的软糯,忐忑道:“回殿下,我我……我方才有说话吗?” 帝和蹙眉,心间突然生起无尽烦躁,“若是没有,你哭什么?” 这次换小时愚愣住了,他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珠,“我哭了吗?” 小世界外,虚空中,两个黑袍老者看着轮回镜中的一切,内心中惊诧万分。 怎么可能? 这次的轮回可是消除过往一切记忆、斩断前世一切纠葛的转生,就好比一个于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的人,便是来世见到曾经挚爱之人也该对面不识、情深末路,为什么他们会记起彼此? 更何况时愚灵魂深处被打下了控魂钉,他怎么会记起“沈故”? 所幸这种羁绊只存在了一瞬,一瞬之后他们依旧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 不过这一瞬的变故也偏离了黑袍老者为时愚提前安排好的命数。 原本,在这场大选中,帝和不会选中平庸不起眼的时愚,而时愚则会对帝和一见钟情,少年爱慕之情羁绊一生,时愚会因为这一眼沦陷一世,为得到帝和的喜欢做尽恶事,最后不得好死,被他心爱之人一剑剜心。 可那一声“沈故”,让帝和鬼使神差地收时愚做了自己的仙侍。 之后百年,两人青梅竹马,一同练武习文,一同修行对弈,相伴长大,从总角孩童到仙界毓秀,但命数终究是命数。 自从时愚九岁那年的一场“失控”后,小世界外的两个黑袍老者通过控魂钉,施法加强了对时愚的控制,他们抵上半生修为将时愚的自我意识死死封印在了灵魂深处,然后让时愚按照他们所想坚定不渝地爱上了帝和,为讨帝和欢心做了许多下贱卑微的事情。 不管帝和对时愚如何冷淡贬低,时愚都像一只舔狗般百年如一日地笑颜陪在帝和身边。 而随着命运流转,帝和也迎来了自己命中的劫数,亦是他此生挚爱——仙师临清瓷。 表面上临清瓷出身微末,是仙界一个任何人都能欺负的普通仙师,只不过仗着有几分真学识,才被天尊钦点入学堂为众皇子授课,但实际上临清瓷是圣族少主历劫的转世之身。 圣族是除了仙界帝家外,北极之域的上古遗族,身份尊贵程度可想而知。 临清瓷与上一世余温有着相同的性情禀赋,清冷寡淡,但为人处世中却有带着一丝令人眷恋的温柔。 ——虽生冰石之貌,但心肠温热。 几乎是临清瓷出现在学堂的那一刹,就获得了帝和的好感。 “临仙师,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早已长成仙界第一公子的皇子帝和一脸眷恋地站在临清瓷面前,双眼温软,含着久别重逢的眸光。 时愚坐在学堂的角落里,望着这一幕,他第一次从帝和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那样虔诚的目光。 也是从这一刻起,被黑袍老者操纵的时愚开始嫉妒,他开始针对临清瓷,暗中给临清瓷使各种绊子。 而时愚的所做作为也很快被帝和发现,最后招致帝和的厌恶,便是青梅竹马、百年相伴,也敌不过一个从天而降的临清瓷。 直到有一次,时愚在妒恨之下,眼红地将临清瓷推下了转轮台。 帝和为救临清瓷,与其一起跌下转轮台,开始了他们七生七世的爱而不得、两情相悦而不能相守的七世虐恋。 时愚则因为心肠歹毒和谋害皇子的罪名,被天尊降罪,关进了黑域监牢。 第47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2 黑域地牢中。 这里不见天日,只有无尽的幽静和黑暗,而时愚从小便怕黑,他蜷缩着身子所在监牢的角落里,阵阵发抖,虽然害怕,但尚能忍住,因为时一就在隔壁地牢。 今天天兵天将抓他入狱时,时一为了保护他,与天兵天将起了冲突,最后和他一起入狱。 时一知道他怕黑,所以从进入地牢中就一直不停和他说话、安慰他。 “时一,你不讨厌我吗?”角落里的时愚紧紧抱着自己,嘶哑开口打断了时一安慰的话。 隔壁牢房里的时一微愣,“什么?” 时愚目光空洞,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语调僵硬道:“我是个坏人,我做了很多坏事,纵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我的里子都烂透了。我时常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做那些坏事?我为什么会嫉妒临清瓷?又为什么要害他?” 他总感觉大多时候他的身体和意识甚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隔壁牢房中,一身低贱仙仆装的时一却生着一张极为俊朗的脸,他盘膝端坐在牢中,即便在昏暗的牢房中,依然掩藏不住他身上那股矜贵之气。 仙界的人都知道,时家有个容貌气质不属于上仙的仆从,但偏偏时愚那种草包废物的仆从,不免让众人觉得可惜。 时一目光柔和地看着隔绝了他与时愚的冰冷墙壁,眼神却格外温柔,“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一件事,不管阿愚是好人,是坏人,我都不讨厌阿愚。你若是好人,我便陪你一起做好人;你若是坏人,我便陪你做尽天下恶事。阿愚欢喜便好。” 阿愚只是阿愚而已。 时愚闻言,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低落垂眸,“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时一亦是低落垂眸,一只手紧紧握成拳,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阿愚,你真的那么喜欢九皇子吗?” 时愚突然目光一空,大脑还未思考,话却已经木讷地脱口而出,“喜欢。” 时一听着时愚干净利落又有些麻木的语调,不禁皱眉,又是这种感觉,他问过时愚很多次这个问题,得到的都是毫不犹豫的肯定答案,太肯定了,肯定得有些怪异。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一个白衣仙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时一的牢房前,目光阴寒地看着牢中人,“都多少世,你居然还能追来。” 时一闻言抬眸,看向牢房外面色不善的温雅男子,眉头皱得越发紧,“你是?新飞升的司命星君?你方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白衣仙人并未应答,而是朝时愚的牢房走去。 时愚尽力蜷缩着自己,略带忐忑地看向牢房外仙姿儒雅的人,白衣翩然,玉山朗石之貌,有着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孤高冷冽。 不一样,时愚心道。 这人和仙界的神仙都不一样,好像更超脱尊贵,不似此世间之人。 “司命星君?”时愚想起时一之前对此人的称呼,也软糯地叫了一句。 这便是时愚,一个软糯自卑的小炮灰,丝毫没有骨气的人。 天枢在心中对这一世的北辰做了评价,但他觉得奇怪,不该是这样的,以北辰的品性,就算再怎么轮回转世,也不会变成这种胆小懦弱之人。 毕竟,那可是帝星北辰。 “你受伤了?”天枢再怎么不喜现在的北辰,依旧关切地问道。 之前负责擒拿时愚入狱的领头天将是临清瓷的好友,自然不会给时愚什么好果子吃,他身上有多处擦伤,其中一道溢血十分严重。 “你不必害怕,我曾受过令尊令堂的救命之恩,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报恩。你靠过来一些,我帮你疗伤。”天枢说道。 时愚愣了愣,他父母很早便去世了,是因为插手凡间之事,意图救不该救之人被天道惩罚而死。 奈何良久过去,时愚依旧缩在角落里不为所动。 好在,隔壁牢房里的时一开了口,“阿愚,司命星君并无恶意,你便让他帮忙看一下伤。” 时愚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牢门栏杆靠近,天枢伸出一只手,温和的仙力顿时萦绕时愚周身,伤口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天枢温暖的掌心也落到了时愚头顶,时愚一愣,却也觉得温暖舒服,胆怯又糯糯道:“谢谢司命星君。” 天枢的手表面上只是轻抚时愚的头,但实则却在探查北辰变成如此的原因,片刻后他寒眸一凝。 那群老东西居然敢把控魂钉打进北辰的魂体里! 他努力藏起怒火,蹲下身子,与龟缩在地上的时愚平视,笑道:“阿愚,我不叫司命星君,你可以叫我天枢。你的皮肉之伤虽然痊愈,但内里的伤更严重,我一时半会治不好,不如我先接你出狱,你暂住在我的司命殿,我帮你疗伤。” 时愚眼中闪过疑惑,他现在身上的伤口都痊愈了,也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不舒服,内伤吗?可他完全感觉不到,但还是希翼地问道:“我可以出去吗?” 他知道自己犯了怎么的重罪,就算天尊再不疼爱九皇子,为了仙族的颜面,天尊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冒犯天颜的人。 “可以。”天枢笃定道。 说着,他便要起身施法破开牢房上的锁,却被时愚怯怯地拉住了衣袖,湿漉漉地眼睛望着他。 “怎么了?” “星君大人,你能不能也救救时一?他是被我连累才……” 天枢目光中的阴沉转瞬即逝,面上却一派温善道:“当然可以。阿愚以后与我说话不必这般客气,你是我恩人之子。” …… 半个月后,司命殿。 时愚不知道天枢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真的让天尊开恩将他和时一从地牢中放了出来,并且不再追究罪责。 不过,天尊虽然宽恕了时愚,但诸天仙家中那些临清瓷的爱慕者可不会放过他,他们天天堵在司命殿门口,让司命星君将“恶徒”交出来。 “天枢,他们还在外面闹吗?” 时愚怯生生地站在占星室的门口,并不敢进去,而是十分抱歉地望着屋里正在忙碌的天枢。 天枢闻言,急忙回头看向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时愚终于不再生分地唤他“司命星君”,只是每次见了他都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没事,他们闹便闹,殿外有阵法,他们进不来。过来,我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时愚话还没说完,天枢已经动作迅速地将一样东西挂在时愚的脖子上,是一块像银河星海般深邃璀璨的星石。 只是戴上星石的一瞬间,时愚的灵魂就像被什么东西激荡了一下,晕了过去。 天枢刚要扶住摇摇欲坠的时愚,时一却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接住时愚,将人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天枢道:“你做了什么?” 天枢眉头一皱,收回抱空的手,“本君只是在救人。” “救人?”时一明显不信,怀里的时愚怎么都叫不醒。 谁知下一刹,时一尚未看清天枢的动作,脖子就已经被人一把掐住,好在天枢并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只是掐着时一的脖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仔细端详了两眼时一的脸,“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貌似每一世你都能先于所有人找到北辰。明明他是因为你,才会害得他沦落成这般下场的。” 因为窒息,时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僵硬地往外蹦,“你,在,说,什,么?” 紧接着,他趁天枢走神的一瞬,左手从腰后抽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横刺向天枢,天枢闪躲,松开了时一。 时一飞身后退,整个过程中时一的右手始终没有松开昏迷的时愚。 天枢拂了拂衣袖,压下心中妒怒,看向不自量力地准备再次向他袭来的时一道:“你看不出来吗?阿愚‘病’了,一种很严重的‘病’。” 时一挥动匕首的手一顿,深深拧眉:“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控魂钉吗?” 时一眉头皱得更深。 天枢揉了揉眉心,烦躁道:“算了,凭现在的你估计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控魂钉。” 时一收起了攻击的姿态,“我们以前认识吗?或者说,你和阿愚以前认识吗?” 天枢:“这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帮阿愚拔出控魂钉。你可以把控魂钉理解成一种蛊,阿愚被人下了一种极其阴毒的蛊,这种蛊能够控制人的思想与行动,让人变成全然听从他人指令的提线木偶。控魂钉从阿愚出生起便被钉进元神深处,至今已有百年,再拖下去等到控魂钉与元神长在一起、密不可分,再想拔钉就等于毁掉整个元神。” 时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时伯父和时伯母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愚元神深处有这东西?你之前说过,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 天枢并不意外时一能猜到,他能感觉到这次轮回转世的时一和以前不同,更聪明、更敏锐,更接近曾经那个时一,他似乎也在借着轮回转世不断修补自己的灵魂和法力。 天枢只是没想到,那个被老家伙们重伤到差点魂飞魄散的时一居然还是能追着北辰进入轮回,真是执着啊。 他解释道:“时韩光精通卜算之术,甚至已经接近天卜。他算出也许我能破这一世阿愚的命劫,所以他才和夫人不惜舍命救我。” 那时的天枢也只是刚转生到这个世界,还投胎到一个凡人之躯。这个世界的天道力量很强,很快就察觉到了他这个“异类”,意图诛杀,幸亏时家夫妻舍命相救。 即便天枢的话毫无破绽,但时一还是对天枢有一种很奇怪的抵触感,“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救阿愚。现在时间不多了,要帮阿愚取出控魂钉需做很多准备,其他东西还好说,但有一样东西只有你能拿到。” 第48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3 司命殿前有一扇巨大的姻缘镜悬挂于半空之中,一开始义愤填膺的仙家们聚集在司命殿前是为了逼司命星君交出时愚,后来发现姻缘镜中可以看到九皇子和临清瓷在凡间的爱恨纠葛,一众仙家公子小姐们也顾不上逼司命星君交出时愚。 不为别的,只因九皇子和临清瓷在凡间的七世虐恋实在是太感人肺腑了。 第一世,九皇子是胸怀大义的武林盟主,临清瓷是暗杀他的清冷杀手,一正一邪,两人纠缠半生,临清瓷被迫嫁给一个他不爱的人,而九皇子也在心灰意冷后,退出江湖,于寒山寺落发出家,为临清瓷一生不娶。 第二世,九皇子是筹谋无双的天下第一富商,临清瓷是青楼戏子、绝代花魁,奈何当时天下正是乱世,九皇子与临清瓷携手,经历了遍地烽火、平定天下、救万民于水火,可惜一个搅局的霸道王爷半路杀出、横刀夺爱,临清瓷最终另嫁他人,九皇子心灰意冷后,散尽家财,选择了与青灯古佛相伴余生。 第三世,九皇子是满腹才华的世家公子,临清瓷是与他自幼许下婚姻的未婚妻,奈何半路杀出一个大内宦官九千岁,强娶临清瓷,导致最后九皇子再度削发出家??? 看到这里,司命殿前的仙女仙男们都沉默了。 为什么每一世九皇子的命运都是落发出家?虽然九皇子就算剃光头,也依旧风采不减,甚至多了几分圣洁禁欲之感,但每一世九皇子剃度出家时的眼神都太绝望悲伤了,让一众爱慕不得的小仙女们瞧得眼泪汪汪。 而且每一世给九皇子剃度的方丈都会问一句——“为何出家?” 九皇子都会答一句——“我等不到他了。” 然后会让仙界的一众仙女们哭得欲生欲死。 与此同时,姻缘镜中的第四世也开始了。 这一世,帝和是威震沙场的少年将军,而临清瓷是未过门的妻子。 将军得胜还朝,却发现未过门的妻子已被帝王强娶,封为皇后。将军悲绝,返回杀场,他从青葱少年熬到白发中年,一生都在为了他的“皇后”而战,成为了临清瓷在后宫与朝堂上最强的后盾。 这一世虐恋愣生生让司命殿前多出一条“泪河”。 司命殿顶楼,一袭简单青衣、面容呆滞的时愚也坐在屋顶,看着半空中姻缘镜的画面。 此时,白衣无尘的天枢也悄然飞落在屋顶,他看着发呆的时愚,笑容温和地问道:“你也喜欢看这个?” 时愚看了一眼落座在他身边的天枢,微微摇头,“不喜欢。” 天枢笑了,“不喜欢还看了这么久。” 时愚扫了一眼司命殿前乌泱泱的人群,“因为他们都在看,我很好奇,所以也一直看。” 天枢眸光瞥过时愚挂在胸腔的星石,他知道星石已经屏蔽了外界那群老家伙对时愚的操纵,所以他眼睛一眯,问出了他最在意的一个问题,“阿愚,你现在还喜欢帝和吗?” 时愚眼中浮现迷茫,“喜欢?” 他似乎极其不解和困惑,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为什么会喜欢帝和呢?” 天枢闻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这一世的时愚就算是对帝和有感情,也是相伴百年的友人之情。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来晚,时愚没有对帝和动情,只要想办法帮时愚拔出控魂钉,他再带时愚离开仙界、远离帝和,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时愚,那群老家伙的阴谋也不攻自破。 “对了,天枢,”时愚突然拽了拽天枢的衣角,眼中露出担忧,“时一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最近都没有见到他?” 天枢眼眸一暗,“你很担心他?” 时愚诚恳点头。 虽然天枢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但时愚还是能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 果然,天枢沉沉开口,“阿愚,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时愚没有说话。 天枢抚摸着他散落在肩上的墨发,眼神病态而憎恶道:“其实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更浩瀚的天地乾坤,那里有广阔穹宇、千万星辰,而在数不尽的星海中有七颗主星,每一颗主星都有他的伴生星辰,他们是戍卫主星的奴仆。一旦有其他星辰意图对主星不利,他们就算是拼上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主星的安全。这是星海的规则,可有一个人打破了这个规则。他为了救一个卑贱的伴生星辰,落入了敌人的陷阱,让自己深陷险地……” 时愚打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则?” 天枢皱眉,“什么?” 时愚:“为什么你会觉得伴生星辰卑贱?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的规则是正确的?” 天枢:“因为星海的法则从来如此。” 时愚的声音忽尔冰冷了下来,“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他缓缓站起身,俯视天枢,周身的威压迫人而冰冷,幽幽开口:“天枢,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你还是没有为述紫的死愧疚过。” 错愕的天枢对上时愚幽寒泛着冰蓝的瞳孔,瞳孔一缩,心中却是狂喜。 是北辰! 帝星北辰的瞳孔便是冰蓝色的。 可偏偏那眼中的冰蓝只维持了几息,天枢刚想说些什么,时愚却晕了过去。 天枢一把接住昏厥的人,珍视地抱在怀里,吻着时愚的鬓角,苦涩道:“会好起来的,阿辰你一定会从这场大梦中醒过来的。” …… 北辰原本的元神和意识过于强大,哪怕只是苏醒过片刻,对这一世的时愚而已,也消耗巨大,甚至于没有一个小世界可以承载北辰元神苏醒带来的巨大能量,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管是因为时愚本身身体孱弱,还是因为天道的限制,时愚都陷入了漫长的昏迷。 时愚偶尔醒过来,也是向天枢询问时一到底去哪儿了,还有就是他凑巧看到了帝和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的结局,很奇怪,都是落发出家。 不过,第六世的结局稍稍有所不同,方丈在问帝和为什么出家时,帝和除了在那句“我等不到他了”之前,还问了方丈一句“为什么这里依旧没有他”。 那个老方丈还是前几世为帝和剃度出家的那个老方丈,他还以往好几世一样,说了一大段禅语,最后一句——“汝罪如渊、深入海,纵是神佛,亦不敢见。乖徒儿,念佛去吧,念佛一声,还罪一分,平渊填海,心诚则见。” 眼见着帝和与临清瓷进入了第七世的虐恋轮回,爱恨情仇渐入尾声,帝和与临清瓷即将历劫归天,时一这才拖着满身伤,狼狈地回到了司命殿。 他一进入司命殿,天枢就察觉到了,瞬间闪现到了十一面前,迫切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时一周身笼罩着一股黑气,那黑气似乎在不停蚕食他的身体,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沾满鲜血的黑石,虚弱道:“魔渊精魄,已有万年,可堪一用?” 天枢面露喜色地接过魔石,“勉强够了。” 说完,他扫过时一心口那处极深的伤口,了然道:“你用你的血催生的?” 时一:“是。” 天枢拧眉:“阿愚在偏殿睡下了,你去看看他,便离开仙界。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待在他身边,只会给他带来祸患。” 时一闻言,只觉在魔渊中苦苦挣扎、剜心放血,都没有那句“不适合待在他身边”疼得他五内俱焚,他嘶哑开口:“知道了。” 偏殿中。 时一忍着皮骨与心头的剧痛,缓缓跪坐在时愚的床榻旁,他不敢坐在床上,怕一身血污染了他家阿愚干净的床榻,只局促地将脏兮兮地手擦到泛红后,才能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时愚的脸蛋。 “阿愚,对不起,本来答应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但这次我恐怕要食言了……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爱自己,别再对旁人掏心掏肺,他们不值得的。” 话音落,时一收起眼中的眷恋,准备抽身离去,谁知时愚却突然睁开了眼,一脸慌乱与害怕地抓住了时一的衣袖,“时一,你要去哪儿?” 他本来是醒不过来的,但他太熟悉时一身上的气息,混沌的意识硬是挣扎出黑暗,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要走的时一。 不知为何,时愚心中突然升起恐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了太久才会觉得视线模糊,居然看到时一被一团黑气包裹,而且那些黑气似乎在吞噬着时一的血肉,不祥的预感拼命地告诉他要紧紧抓住时一,千万不能让他离开。 那黑气是…… 下一瞬,天枢凭空现身,一挥袖,时愚再度陷入沉睡,只是即便睡去,时愚也紧紧抓着时一的衣袖。 天枢一记仙力斩去,长袖断裂,他皱眉看向时一,“还不快走?临清瓷马上就要历劫过来,等他再次返回仙界,便会重新觉醒北极圣族的血脉。你想被他发现吗?” 时一低垂着眉眼,抚摸上断裂的衣袖,“你真的能帮阿愚取出控魂钉吗?” 天枢:“我需要十日闭关炼制一样法器,有法器相助,定能帮阿愚取出控魂钉。” 时一:“那好。” 他笑着说了两字,然后便转身决然离开了司命殿。 …… 傍晚。 时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枢用法力抹去了昨日时一离开的记忆,所以他醒来后还是如往常一样期待了问了一句“时一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天枢终于如实回答了时愚,说时一是帮他寻药了。 时愚:“寻药?寻什么药?” 天枢:“阿愚病了,时一去帮你寻治病的药。” 时愚一脸迷惑,“我……我病了吗?” 天枢坐在他床边,摸了摸他的头,“是啊,阿愚病了很久,这次时一算帮了大忙,他帮我寻到了一味很重要的‘药’,而且时一也因祸得福,在寻药的路上找了自己的亲人。” 时愚:“亲人?可爹娘和我说过,时一是孤儿。” 天枢:“是他的族人,他们与时一相遇,时一把药送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跟族人会家乡去看看了。他让我转告你,可能有一段日子不会回来了。” 时愚本能地蹙眉,摇头否定道:“不对,时一不会走的……” 从他出生开始,时一就没离开过他,除了这次所谓的“寻药”,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可脑袋又开始犯沉,在即将昏睡过去的前一秒被天枢抱在怀里,只听他说道:“阿愚,不要瞎想了,接下来我要闭关炼药,司命殿周围已被设下了结界,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你乖乖等我出关,到那时你的病就能好了,乖。” 时愚的身体昏昏沉沉睡去,可意识却在挣扎。 不对!有哪里不对! 第49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4 偏殿中。 时愚是被雷声惊醒的,他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挣扎出来,就透过轩窗看到素来明澈干净的仙界云海被阵阵阴云覆盖,金色的闪电不时穿梭在云层中,最终都汇聚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 时愚挪动着虚弱无力的身体缓缓下床,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一股前所未有的担忧和恐惧正撕扯着他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还是遵从着本心朝司命殿外走去。 天枢设下的结界只会拦住外面的人,并不会伤他,而且在天枢的计划里他也不该醒来得这么早。 时愚忍着心口的灵魂深处的疼痛,一步一顿地走出了司命殿,向着雷霆汇聚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走出了司命殿没多远,就听见了云端栏杆边上的两名仙子望着满天雷云,愁容满面地说着。 “这都有八日了,那魔胎居然还没死。” “听说他是上古莽荒的魔主转世,天生魔心魔骨,轻易死了反倒不正常,幸亏他偷偷逃出仙界时,被飞升回天的临仙师撞见了……不对不对,应该是圣族少主,临仙师是圣族遗落在外的小少主,生来便有净世眼,一眼便能看穿人的真身,那魔胎自然逃不过临少主的法眼。若不是有临少主在,待那魔胎觉醒,不知又会给三界带来怎样的灾祸?” “可惜,那个收留魔胎的罪魁祸首被司命星君保下来,照我说,那个时愚不管知不知道魔胎的身份,可他时家毕竟收留魔胎多年,差点铸成大错,理应重罚,而且时愚那个蠢货还总是恬不知耻地纠缠帝和皇子……” “你说什么?”站在两名仙子身后的时愚突然出声。 两名仙子被吓了一跳,回身看过去,发现是时愚,就更生气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时愚虽然脸色惨白憔悴,可清冷而立的模样与往日完全不一样,周身的气质如星寒如月明,竟好似变了一个人。 这气场一变,让他那副本来就好看的皮囊越发好看。 两名仙子看着人,不禁发呆,脸颊微红,随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对时愚犯花痴,不禁更生气了。 “说你恬不知耻地纠缠帝和皇子!”一名仙子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若是往日时愚听到这等辱骂,自然会恼羞成怒,而今日的时愚竟全无反应,眼中冷漠如万里冰封,寒声道:“你说谁是魔胎?” 两名仙子不由一哆嗦,实在此时的时愚冷漠得可怕,看着她们好似看着死物。 另一名仙子鼓起胆子开口道:“时愚,你装什么无辜?谁是魔胎,你会不知道?你父母收留了那个时一,你又将他留在身边百年,你敢说你不知道?” 话音落,时愚闻言毫无反应,只是冰寒的眼眸低垂,哑声问道:“是魔胎又怎样?” 仙子听了,火气顿时上来了,“怎样?那可是魔!天生魔胎,理应处死!帝和皇子和临少主大义,判那魔胎于诛仙台上受罚,惩天雷九九八十一道,诛其神魂,灭其肉身,永无复生之日。” 时愚瞳孔一缩。 …… 仙界云崖,这里能俯瞰到整个仙界的美景,也是唯一没被雷云遮蔽的圣地。 由此崖边向西方眺望,能望见漫无边际的绚烂晚霞,夕阳垂落于云海,半轮红日被万里柔云轻轻托举着。 “阿和,我听说天尊有意为你我二人赐婚。” 临清瓷穿着一袭矜贵圣洁的鎏金白衣,与身为临仙师时的清贫打扮完全不同,他如今是圣族的少主,有父母疼爱、族人爱戴,脸上的笑都透着温情。 但与临清瓷的欣喜不同,墨色长衫的帝和冷着一张脸,幽深的眸毫无神采,冷淡道:“我会回禀父尊,拒绝婚事。” 临清瓷一愣。 毕竟人间七世虐恋轮回,不仅仙界众人认为二人情深似海,理应在一起,就连临清瓷也是这般认为,尤其他后来知道帝和每一世都为他落发出家、终身不娶,更是感动不已。 更何况,以他如今圣族少主的身份下嫁给帝和,无疑会成为他争夺仙尊之位的助力。 “为什么?”临清瓷失声问道。 帝和终于转身看向临清瓷,往日的柔光神情已不在,他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明明神态、举止、性格,甚至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一模一样,为什么会不是? 为什么会不是他一直找的那个人? 帝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人,若是说初见临清瓷,他还会迷惑,但经历了七世轮回,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再像,也不是他一直等待、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一名天兵匆匆赶来云崖,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启禀九皇子,不好了,有人擅闯诛仙台,意欲阻止雷刑,救那魔胎!” 帝和闻言皱眉。 …… 诛仙台下。 成百上千的天兵拦截着白衣染血的时愚,明明人数是他们这群天兵占优势,可他们面对那白衣持剑的人时竟不由地恐惧。 时愚提着一把半路抢来的剑,一路杀上了诛仙台,那般疯狂的模样让一众天兵都胆寒。 落雪的剑尖摩擦着地面,时愚步步走来,天兵步步后退。 一众救场的仙家赶来时都不禁诧异,时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单不说法力如何,就这周身刀山火海堆积出的杀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时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公然持剑大闹诛仙台!!” “怎么?莫不是你还想救这魔胎?” 几名法力高深的仙家在半空叫喊,时愚却没有抬眸看一眼,只是拖着一身血伤,步履艰难地向诛仙台走去。 一群围攻的天兵拦也不敢,哆哆嗦嗦地往两边躲。 时愚的目光终于越过人群,看到了在诛仙台中央、天雷笼罩下的时一,时一被两道金色锁链绑住手腕,半个身子被吊起,双膝跪地,他周身的血肉的寸寸撕裂,露出了被天雷劈到断裂焦黑的骨头,身下是蔓延了整个诛仙台的鲜血。 与此同时,原本奄奄一息的时一也抬眸看见了时愚。 那人缓缓笑开,好像一个行走于荒漠的将死之人,终于在临死前的幻觉里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是魔胎?”时愚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冷冷地看向浮在半空中的一众仙家。 “你在说什么蠢话?魔族无恶不作,仙魔生来便势不两立,仙族诛魔是遵天道行大义!” 时愚笑了,“天道?大义?即便他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要他死?” “魔就是魔,畜生就畜生,天欲其死,你一个末流小仙也敢质疑?” “哈哈哈哈哈,对,我是末流小仙,时一也是末流小仙,因为是末流小仙,所以我们在仙界生活了百年,从未得到一个人的善待,我们可以任人欺凌,却不反抗,我们可以受尽白眼,依旧低头臣服……即便这样,即便没做错过任何事,都不能活下去吗?”他剑指诸天仙家,眼露癫狂道。 “大胆时愚,胡言乱语,你若再敢行包庇这魔胎之举,你便与这魔胎同罪!” “同罪又如何?魔胎又如何?他是时一,便是魔,我也要救他出着雷霆!” 时愚再次挥剑,直接砍向死死囚禁时一的雷霆结界。 “阿愚……” 直到此刻,时一才意识到他看到时愚不是临死前的幻觉,他亲眼看着半空一众仙家齐齐对时愚出手,一道道仙力攻向时愚的后背,可那人却不肯回头抵挡,只是一剑剑砍向雷霆结界。 时一顿时在雷霆中拼命地挣扎起来,“阿愚!离开这儿!!” 时愚这具身体毕竟太弱,纵然被时愚的元神激起潜力,但面对众仙家的齐攻,还是一口鲜血吐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只是他撑着剑,再度站起,就在他准备再次挥剑看向雷霆结界时,一声冷呵从远处传来,“放肆!” 姗姗来迟的帝和怒挥衣袖,一掌将时愚掀出几丈远。 随帝和而来的临清瓷见时愚重伤倒地依然不肯放弃,长袖一挥,一条仙链飞出,直接捆住了时愚。 见此情形,围堵的天兵这才敢上前,将时愚擒拿住。 天兵押着时愚来到帝和与临清瓷跟前,临清瓷历劫后觉醒了净世眼,一眼便看出时愚胸前挂着的星石不凡。 他心念一动,一挥手,星石的锁链断裂,飞落到了手中。 临清瓷仔细看了看星石,更是欣喜一笑,“帝和,此等宝物不像此世间之物,时愚能够法力暴涨,大概是因为此物的缘故。” 有仙家闻言,立即嗤鼻道:“怪不得这时愚突然厉害得像变了一个人,原来是走了歪门邪道,果然与那魔胎蛇鼠一窝。” 又有仙家附和道:“哼,私闯诛仙台,重伤天兵,还望九皇子与临少主主持公道,严惩这贼子。” 帝和则注意着时愚的神情微微皱眉,方才星石离体的一瞬间,时愚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了一秒,转瞬看向他,又是往日那般爱慕到贪婪龌龊的目光。 果不其然,此刻的时愚看向帝和,激动难耐,犹如一只疯狂的舔狗般开始拼命地往他身边靠,楚楚可怜道:“殿下殿下,你终于回仙界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阿愚真的很想殿下……” 紧接着,天空中响起一声惊雷,黄金的雷霆自九霄劈落,落到了诛仙台上,随后是筋骨断裂以及时一吐血的声音。 原本“表相思”时愚的突然一顿,脸上露出狰狞分裂的表情。 此刻,临清瓷拧眉看向诛仙台,“已经是第八十道天雷,这魔胎也是顽强,竟然还未死,恐怕八十一道天雷远远不够。” 帝和收回看向时愚的目光,侧身绕开了还差一步就要扑到他身上的时愚,边走边朝诛仙台施法,“那便再加一轮天雷,以八十一道天雷合于一击,下一击便让这魔胎神魂湮灭。” 临清瓷赞同点头,笑道:“我与你一起。” 其余仙家亦是大献殷勤道:“我等与九皇子、临少主一同施法。” “不!” 被天兵压制的时愚眼神再度恢复清明,猛地看向雷霆中央的时一,而时一只是撑起残破的身体,最后朝着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要!” 第50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5 一刹那,时愚身上爆发出异常强大的神力,震飞了一众压制他的天兵,不顾一切向时一冲去,却被帝和一把抓住,怒斥道:“时愚,莫要再胡闹!他是魔,你现在过去会被雷霆绞死的。” 纵然他不喜时愚,但这人毕竟与他一同长大,儿时情谊还是有的,他不想看着时愚自寻死路。 与此同时,天空中阴云聚集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厚度,新一轮的雷霆阵法已经形成。 时愚赤红着一双眼睛,冰冷地看向帝和,“松手。” 帝和对上那双眼睛,莫名的熟悉让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 时愚趁机冲向诛仙台,可有一道寒剑比时愚的身影更快,擦着时愚的侧脸,带着势不可挡的仙力刺向时一…… 威力巨大的雷霆凌空劈下的瞬间,寒剑也刺穿了时一的心脏。 时一就那么直愣愣地倒在了时愚面前,抽搐地躺在血泊里。 寒剑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飞回到主人手中,临清瓷看着诛仙台上生机渐消的人长舒一口气,“这魔胎终于要死了。” 天空中的雷旋还未散去,尚剩最后一击,下一击便是要这魔胎的肉身也消散。 “时愚,停下!” 帝和瞳孔一缩,颤抖地叫了一声。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时愚完全不在意头顶上即将落下的最后一击雷霆,扛着反噬之痛,硬生生撕开了诛仙台的结界,步伐僵硬地走上了诛仙台,走向时一…… 他抱起血泊中的时一,慌乱地捂着他血流如注的心口,嘴里不住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时一躺在时愚怀里,嘴角不住溢出血,瞳孔开始涣散,不管再怎么努力看向时愚,都无法再看不清时愚的脸。 他虚弱地张了几下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最后只能用尽全力伸出手想摸摸时愚的脸,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瞬,手狠狠地垂落。 “别哭。” 那是时一用破烂嘶哑的嗓音说出的最后的话语。 时愚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紧紧抱着时一冰冷的身体,他深深垂下头,开始不自然的哽咽与颤抖,直到半晌后他猛地抬头,声嘶力竭地大喊出时一的名字。 “时一!” 诛仙台下,帝和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一股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蔓延全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时愚哭,以往的时愚卑鄙、懦弱、令人厌恶,可这人似乎从未哭过,他好像天生不会哭一样。 与此同时,随着时愚的一声怒吼,他周身涌出一股极其强大的星辰之力,那股星辰之力直冲云霄,瞬间便击散了天空中雷云,甚至冲向更远的苍穹。 苍穹之上,亿万斯年之远的星海震动,无数星光跨越漫长银河,突破时空界限,以极快地飞奔向时愚所在的小世界,最后化为满天耀眼星光落入时愚体内。 “别!不要阿愚!” 这一声惊吼是姗姗来迟的天枢喊出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炼制出了可以帮时愚取出控魂钉的法器,但一出关就发现时愚不见了,紧接着就注意到了诛仙台方向的异动…… 那是本源之力! 时愚动用了本源之力,这样蛮横地调动本源之力,他是想!! 一众围观的仙家都看呆了,颤声道:“那……那是什么?万千星力为何会听从时愚的召唤?这世上不是不只有北极圣族才能堪破星局、获得神力吗?” “你看清楚,这可不是堪破星局、获得神力那么简单,时愚好像能够控制星辰之力……” 与北极圣族通过祈求祷告,才能获得一丝星力不同,时愚仿佛星河之主般能够自由掌控和召唤星辰之力。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时,诛仙台上的时愚却发出了一声疼到撕心裂肺、粉身碎骨般的痛苦高呼。 只见,时愚借助星力,硬生生逼出了自己的元神,然后控制万千星力残忍地撕开了自己的元神…… 诛仙台下,帝和的眼神已经变了,紧张焦急地朝诛仙台上大喊:“时愚你想干什么?住手!你会死的!!” 众人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时愚疯了吗?居然自己撕开了自己的元神,要知道元神受损的疼痛远远大于肉身之痛,更何况是撕裂自己的元神,再残酷的酷刑也无法与之相较一二。 而伴随着时愚的元神被撕开,元神状态和肉身状态的时愚齐齐吐出一口血,而元神状态的时愚更是从自己的魂体伸出取出一枚黑色的钉子,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他幽幽抬头,似乎在透过时空看向什么蝼蚁,冷笑道:“凭你们,也想控制本尊?” 虚空中,轮回镜前一直通过控魂钉操纵时愚的两名老者被反噬重伤,倒在地上咳血不止,不过眨眼间已经苍老至行将旧木、死气缠身。 两名老者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咳咳咳,只因一个时一,一个时一……” “他醒了,他居然以命相抗也要醒过来!!” 原本被定身在角落里的小乌龟也终于能动了,开心地在虚空中飞来飞去,还不忘嘲笑两个老头子,“呸,不忠不义、欺君叛主的家伙,遭报应了吧!” 小世界里,一众仙家中有年长博学的仙家一眼便认出了被时愚扔在诛仙台上的黑钉,睁大眼睛道:“控魂钉?!这等邪物不是上古时就已绝迹了吗?” “什么意思?为什么时愚元神里有控魂钉?是有人一直在控制他吗?不是,为什么要控制时愚一个末流小仙?” 帝和看着那枚黑钉,不知为何心中的慌恐一时到达了极点,他好像弄错了什么东西,猛地看向时愚。 诛仙台上,拔出控魂钉的时愚几乎没了半条命,他死气沉沉地瘫坐在地上,头颅低垂,可手臂却还紧紧抱着时一。 下意识地,帝和朝诛仙台飞去,一旁的天枢也同时飞身上了诛仙台,两人却被时愚用法力弹开。 下一瞬,时愚僵硬地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寂寒幽凉的目光扫向帝和。 帝和身躯一震。 变了,时愚变了,他心道。 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终于摆脱控制、高高在上、随时可以主宰万物的神明。 那股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气息,就像九天之上的星辰一样孤傲寂冷。 “是你啊,沈故。” 时愚冰冷开口,明明该是极为娴熟的话语,可从他口中说出却像神明对恶徒的宣判。 帝和浑身一僵,这是他第二次从时愚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觉得熟悉,也本能地觉得痛苦,比儿时第一次听到时更甚。 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沈故这个两字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旁,天枢一直死死盯着时愚,很快就明白了时愚想做什么,“阿愚不要!时一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做傻事!” 时愚看了天枢一眼,只是高傲而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 刹那间,天地间风云骤变,狂风大作,雷云再起。 时愚寒声开口—— “天道在上,北辰请愿,以我星骨,以我残魂,换——” “一人归。” “纵诸苦加身,遥坠九幽,辰亦无悔,望……昊天成全。” 这个世界的天道名唤“昊天”,算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时愚话音落,一声沉重的叹息好似自九天落下,又好似从上下四方而来。 诛仙台下,一众仙家大惊,那是天道的回应! 随着那一声叹息音落,一股凶戾的魔气自时愚血脉深处涌出,汹涌的魔气顿时笼罩了整座诛仙台,好似一只从远古醒来的强悍巨兽。 ——时愚堕魔了! 天枢阻止无果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便这么在意时一吗?为了救他不惜入魔? 仙魔有别,这个世界里的时愚是仙,而时一是魔,纵有星辰之力加持,时愚依旧救不了身为魔胎的时一,他需要魔气,无穷无尽的魔气,庞大到足够让时一起死回生。 无数魔气注入时一冰冷的身体中,时愚身上的魔气犹如生命力一样渐渐干涸,可他却不曾停止。 直到此刻,诛仙台的众仙家才回过神来。 “诸位,还等什么?时愚已入魔,还妄图救活魔胎,此等是非不分、意欲祸乱三界之人岂能留?趁他力竭虚弱,立即将其斩杀。” “对对对,此等魔气太可怕了,总是上古洪荒魔尊再临也未必有此等魔气威压,今日若放过此人,来人必成大患。” 临清瓷看向盯着时愚失神的帝和,握紧了手中的剑,“诸位仙家,随我诛杀魔头!” 有北极圣族少主带头,众仙家自然无有不应,只是众人还未上前一步,就被帝和一掌掀飞。 “帝和,你做什么?”临清瓷皱眉道。 帝和则始终失魂落魄地看着时愚,红了一双眼睛,呢喃道:“我好像又错了。”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心口,竟是一口鲜血吐出。 “帝和!”临清瓷上前搀扶身影不稳的人,却被他一掌推开。 众人诧异地看着一向理智冷淡的九皇子帝和,就好似疯傻了一般向诛仙台踉跄地走去,死死盯着一眼都不肯再看他的时愚,苦苦哀求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你又到底是谁?” 有仙家看着“疯癫”的帝和,高呼道:“不好!九皇子定是被这妖魔迷了心智。” 临清瓷拧眉,顿时再度举剑,目带杀意地看向诛仙台,时愚的魔气即将耗尽,身躯摇摇欲坠。 众仙家也纷纷亮了法器,准备出手。 却在这时,一道绿光从天际轰然划落到诛仙台上,紧接着绿光大现,犹如遮天蔽日般,诛仙台发出诡异的轰鸣,竟是在绿光的笼罩下,轰的一声从仙界坠落,直直坠下云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5 第51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6 数百年后,仙界云海,一间茶厮中。 高台上的白衣老翁惊堂木一拍,说得那就一个起承转合! “话说当年诛仙台上,雷云密布,血海滔天,罪仙时愚抱着那魔胎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更是调动整个星河之力以求入魔,众仙家惊骇不已,因为据上古传说,这世间能操控星河之力的只有昔年的星河之主——帝星北辰。” “上古之时,诸法为一,三千世界尚是一个疆域辽阔、万族齐聚的大荒世界,但万族相互厮杀、攻战不止,致使大荒境内尸山血海、饿殍遍野。帝星北辰不忍,耗尽全部法力将大荒世界分为三千小世界,以求平息动乱、止战安稳。但这三千个小世界经历数万年的繁衍,又开始重蹈覆辙,每一个小世界里再度动乱不止、各族厮杀。” “如今在你我居住的这个昊天界中亦是如此,人族、仙族、魔族三足鼎立,相互残杀,争斗不休,世人也早已忘记那位帝星北辰划分三千世界的初衷……可悲可叹啊!” 台下喝茶的年轻仙家挠头问道:“仙长,照你这么说,罪仙时愚很有可能是上古大荒的星主北辰?” “这谁也不知啊?诸天仙界也没人敢说句准话。” “那时愚有没有救活时一?”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毕竟当时天降一道绿光,直接笼罩着整座诛仙台坠下仙界,但我知道一件事——为阻时愚祸乱三界,天尊帝和统揽仙界大权后,便放下政务追下了凡间,苦寻数百年不得,几度道心不稳,幸好佛禅大师出手,这位佛禅就是天尊十世历劫时每一次都度他出家的那位高僧……” 年轻仙家兴奋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便是天尊第十一世渡劫的开端。” 老仙翁撸着胡子,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小友知道得挺多啊!天尊确实已经入了第十一世渡劫,这一世中有他要寻的人。佛禅大师算出天机,知道天尊与帝星北辰的命格交错复杂,若是两人全不了一世缘分,那么就无法勘破昊天界、回归星海。” “等等,您是说这一世有天尊的要寻的人?是时愚吗?他不是去了魔界吗?” “佛禅大师以帮时一还阳为请,换了帝星北辰再入凡尘,这一世他两人都没有记忆,能不能在茫茫人海中成全一个‘缘’字,便要看天意了。可惜上古残卷有缺,但从只言片语来看,帝星北辰应该与天尊帝和的前身相识已久……” …… 凡间,草药村。 “村东头那个傻子可真是过分,仗着救命之恩,竟然逼着佛子还俗娶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滩狗屎妄想云端的仙霞,我这样的粗人都看不下去。” 佛禅大师路过村头时,就听见一间简陋的茶厮里两个农忙的人在唠嗑,顿时扭头,念了一声佛号,有礼问道:“敢问两位,你们说的傻子住在何处?” 半个时辰后。 佛禅大师在一间裁缝铺找到了村中口口相传的“傻子”,是个身形瘦弱、皮肤黝黑的少年,个头不大,但满脸傻呵呵的笑容,正跟裁缝铺的李大娘商讨婚服怎么做,李大娘则是满脸欣慰地看着他。 还不算太糟糕,这一世这个村庄里至少还有一个不嫌弃“傻子”的人。 佛禅大师缓步走进裁缝铺,李大娘看见后,笑脸看去,和善道:“大师可是要来化缘?稍等一下。” “非也,贫僧早已不食五谷,此次前来是为了他。” 李大娘有些顺着佛禅大师的目光看向自家这个“傻义子”,诧异道:“大师是说阿愚?” 佛禅大师摇了摇头,“愚字怎可配他?” “你是谁呀?”阿愚眨着眼睛问道。 “来全你缘分的人,”佛禅大师笑着说道:“方才听你说要成婚,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成婚?对啊对啊,我喜欢。” 佛禅大师看着他痴傻的模样,再度摇头,“你这个样子可看不出真心喜欢。” 说着,他抬手在阿愚头上敲了三下,接着噗通一声,人就昏倒在了地上。 “阿愚!” 这可把李大娘吓坏了。 佛禅大师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没个经验,被李大娘当作“凶手”严刑逼问了许久,直到说清楚了前因后果,这才被放过。 等到阿愚,不,北辰再度醒过来时,李大娘是最高兴的,因为自家的“傻儿子”不傻了,直接将佛禅大师尊为神僧,欢喜地去准备斋饭去了。 待人走后,北辰和佛禅大师对视,后者叹息,“三世蹉跎,你又硬拔控魂钉、引魔入体,灵魂大伤,怪不得这一世成了傻子。现在可有记起自己是谁?” “北辰,不过只记得一个名字,其余的事情只有极少的画面能回忆起。” “好好好,已经很好了,你的灵魂伤成这样,能记起一点来已经是奇迹了。” 北辰从床榻上起来,朝佛禅鞠了一躬,“还要多谢大师点化之恩。” 佛禅被吓得一个激灵,老态龙钟的身子难得灵活一蹦,瞬间躲开了北辰的鞠躬,夸张道:“帝君这是要老衲的命啊!” 北辰有些无语地看着老来顽童的佛禅大师。 “哈哈哈哈哈哈,别这么看着老衲,帝君现在有了记忆,容老衲再问一句,还要不要同你救回的那位佛子成亲?” “自然不。” “那可是星河帝君,您不喜欢他吗?” 北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弟子,我该喜欢他吗?” 佛禅大师一噎。 “那老衲换个问法,阿愚喜欢佛子吗?” “他是个傻子,能知道喜欢是什么?” “那……余温心悦沈故吗?” 北辰沉默未言。 佛禅大师一叹,“那怪不得,老衲推算时,怎么都该两位有这一世姻缘,是前生未尽的缘故,若是这缘分不尽,帝君恐怕很难脱离昊天世界回归。” 北辰闻言皱眉,“怎么?这昊天界还想把我困死不成?” “那自然不敢,任由哪个小世界,都没有天道敢有胆困住您,只是缘分未了,因果也会绊住帝君的脚步,昊天界就算想助帝君回归,也无能为力……而且老衲感觉,您神智未归时,好像还挺喜欢星河帝君这次的转世之身。” 北辰看了他一眼,半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大师可知我当年为何收御星河为弟子?长得好看。” 佛禅大师:“……” 北辰:“我当时就很喜欢那小孩的脸。” 他捡到御星河的时候,这人还是小屁孩儿,没想到后来长大后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情。 佛禅大师:“……帝君还会如此看重皮囊?” 北辰:“看重。” 佛禅大师:“……” 直白坦诚得让人无语凝噎。 北辰:“所以若说肤浅的喜欢,单看脸,我也很喜欢御星河。” 三世因果,初世动念,再世动心,后之动情,所以“余温心悦沈故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若不是动情,他的星力和气运也不会被御星河吸走得如此之多、之快,不过三世,那家伙的伤都快好了,而他也被伤得灵魂难全。 “可惜帝星北辰不会喜欢上御星河,身为帝星,是没有情的。” 佛禅大师一语道破:“可是这三世里,您生出了情。” 北辰垂下眼眸,良久后才道:“是啊,如此有违天理的事情竟也会发生。” “不如,我们再去看看这一世的星河帝君,看看因果线端,再做决定可好?” 佛禅大师好言建议道。 话音落,他手落在北辰肩头,转眼间,两人就来到了傻子阿愚的院落外。 院中的画面倒是温馨。 大周的佛子帝和因歹人加害,重伤流落乡野,为傻子阿愚所救,阿愚对之一见倾心,救回家百般照顾,明明家贫,却还是拿出最好的衣食,亲自照顾重伤的佛子。 可惜的佛子是个无情的人,唯一能让他寒面生出波澜笑意的只有大周国师临清瓷。 听说国师临清瓷是仙人谪凡,特意来人间寻自己的爱人的,可这一世爱人转生成了最是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佛子,所以临清瓷二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这位爱人身边,更是放出豪言壮语,不在意佛子终身为佛,只愿常伴身侧。 如此,一个大周国师,一个大周佛子,倒是相配得让百姓纷纷祝福。 想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桥段更是让文人骚客争相填词作曲,不遗余力地歌颂这段爱情。 院中,正是佛子抚弄琴弦,国师在侧吹箫,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随之舞剑的场面。 那小男孩儿名叫故之,也是傻子阿愚捡来的,当作儿子养的,天生是个冷脸,以前也不见多嫌弃傻子阿愚,但自从傻子阿愚纠缠上了佛子以及临清瓷这位“天仙”出现,故之久开始越发嫌弃憎恶傻子阿愚。 故之故之,傻子阿愚即便没有记忆,没有神智,没有读过书,却还是下意识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 第52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7 “唉……” 佛禅大师看着院中情形,长叹一声,“按理来说,星河帝君是您亲自教导出来的,从文到武都是极佳的,唯独这眼神……不知是否有疾?” 不然怎么可能每一世都认错人呢? 北辰目无波澜地看着院中琴瑟和鸣的一幕,“大师说,我与他缘分未尽,要怎么才能了尽?” 佛禅大师:“是姻缘未尽,按道法推算,前世星河帝君与您该是夫妻姻缘才是,可惜……” “只差姻缘?” “是。” “我知道了。” …… 当北辰踏入院中时,明显感觉院中三人皱眉凝视来的目光,纷纷带着不虞,尤其是故之,因为还是孩子,眼中的厌恶都快凝成实质了。 北辰无视故之和临清瓷,兀自走到帝和面前,“三日后成亲。” 帝和一副天人模样,顶着光头不仅丝毫不损俊美,反而添了禁欲,拧眉出声道:“我规劝你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贫僧乃是出家之人。” “那就还俗,佛子大人亲口承诺要报答救命之恩,怎么?条件提出来就要返回,就不怕你的我佛怪你口出妄言吗?” 带笑的唇瓣吐出嘲讽之语,这让帝和一愣,诧异地看向“傻子阿愚”,这人好像不傻了,以前说话可没有这般条理清晰又暗含讽刺。 旁边仙气飘飘、一袭白衣的临清瓷也意外北辰的变化,但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帝和是佛子,救命之恩大可换成别的报答,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 “我只要他和我成亲。” 北辰打断道,目光直直盯着帝和的眼睛,“你与我成亲一年,一年后恩情了却,你我和离,你可以继续出家做你的佛子大人,但这一年内你要还俗,我的夫君不能是个秃驴。” 临清瓷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别太过分。” 北辰淡淡瞥了一眼临清瓷,话却是对着帝和说的,“你们佛家不是也讲究因果循环吗?你们之间有救命之恩,因果不断,你这个佛子也当不安宁,与我成亲一年,之后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还俗再娶临清瓷,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也不知戳中了临清瓷哪里,脸色一红,又气又羞道:“你……” “你怎么说?” 北辰最后看向帝和问道。 帝和则是仔细看着眼前人,虽然还是那副黝黑瘦小的凡胎之身,可目光清明冷冽中带着睥睨天下的漠然,完全不像之前的傻子阿愚,“你不傻了?” 北辰淡漠地看着他,不容反驳道:“是我在问你。” 帝和低下头,思索片刻后,道:“好,我答应。” “帝和!” 临清瓷急急出声。 帝和:“就一年,了却因果后,你能否做到不再纠缠?” 北辰闻言笑了,他转身离开院子,期间低笑不止,临跨出院子才轻声道了句:“和小时候一样,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喜欢持靓行凶。” 说着,他摇了摇头。 …… 三日后的婚礼办得简单,因为北辰“傻子”的身份,再加上佛子落难到这乡野之地,自然不会有什么达官显贵登门,临清瓷更是特意瞒着朝廷那边,想让佛子成亲这件事就这样烂在这小山村里。 所以婚礼何止是简单,糙得很,两人都穿着破旧红衣,堂上只有李大娘一位双亲,堂下连个庆祝的人都没有。 故之见“傻子阿愚”拆散了国师和佛子这对有缘人,更是气得往喜堂上扔了一串炮仗。 北辰自然没被吓着,但帝和毕竟是个有涵养的人,下意识护在了自家这位娘子身前。 在旁观礼的临清瓷见状脸色难看,北辰倒是无波无澜,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帝和。 洞房夜。 两人缄默无言地坐在床边,直到月头高挂,北辰才伸了个懒腰,他动脚踹了踹帝和,“你睡地上,床是我的。” 帝和被他踹得一愣,后知后觉看着人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半点地方都没给他留,才反应过来,“你恢复神智后,似乎并没有多想与我成亲,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强求。” 北辰睨了一眼站在床榻边的人,笑道:“等你以后恢复神智后,再回想今日的话,想必会尴尬地脚趾扣地,到底是谁在强求?若不是你强求……” 说着,他低眉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红线,那根红线凡人之眼不可窥探,自从与帝和成亲后,这根因果线才总算淡了一些,想必一年之后,就能解开了。 “我不曾痴傻,不是你。” “是是是,你就权当是我在强求,反正只有一年而已,你老实待着,我也安心待着,什么都不会发生,你在急什么?你的千秋神佛会计较你这一年的空缺?先说好了,你已经还俗,不要让我在家里看见你念佛参禅,头发也要留,不许再剔,明早起来先把院子打扫干净、柴劈了、饭做好,这一年我不白养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佛门中人吵架都说不出个脏字。 北辰心道:不像沈故,总是…… 他念头一止,微微蹙眉,随后闭上眼睛,不再继续想。 洞房夜过得鸡飞蛋打,但也都睡着了,唯独辛苦了隔壁的临清瓷睁眼到天亮,他也是毅力十足,帝和都成亲了,还有脸蹭上来,美其名曰一年之后就会和离,北辰无权干涉。 北辰倒是无所谓,只要帝和按时按要求给他干活做饭就行,至于和谁卿卿我我,不关他的事情。 还有故之那个小崽子,成亲第二天,北辰就将人逐出了家门,和其断绝了养父子的关系。 小崽子一开始还气得两眼通红掉眼泪,但转头就成了临清瓷的养子。 真好,忘恩负义的人凑在一窝,也省了祸害旁人。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半年光阴一晃而过。 这期间临清瓷是最开心的,尤其是知道北辰和帝和两人一直分床睡,他几次暗示帝和一年之期满后,要不要与他回华京成亲,到那时定不会像这乡野婚礼一样,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会来为他们庆祝。 帝和每次都是沉默不语,这半年来他沉默不语的时间多了,盯着北辰看的时间也多了。 这人恢复神智后,没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在村中依旧装成个傻子,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本来那张淡漠凉薄的脸,整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中睡着。 他似乎总是很疲倦,就像一个虚弱至极的重病之人,每日需要睡觉来修补身体。 使唤他,也使唤得越来越顺手,不是越来越,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连帝和自己都很诧异,他似乎很习惯北辰的差遣,总是能熟练地为他做各种事情。 不知是不是整日不见光的缘故,曾经面容黝黑的傻子阿愚变成了皮肤苍白的北辰,身体依旧瘦弱,整日睡得太久,也不见吃多少东西,帝和有时都会隐隐担忧这人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可北辰每次醒过来,那副指使奴才的傲气模样,也不像生病的,只是偶尔他会叫错自己的名字。 “沈故……不是,帝和,晚上不吃鱼了,我要喝鸡汤。” “好。” “沈故”这个名字总会在北辰下意识的时候说出口,起初,帝和以为是巧合,直到有一次北辰喝醉酒。 凡人之躯太弱了,若是换作他以前的肉/身,多少佳酿下肚都不会醉。 “沈故,你就这么放不下余温吗?” 那是第一次,帝和从北辰嘴中听到“余温”这个名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疼得他不能呼吸。 “你到底要过多久,才能放下余温?就这么陪你在昊天界演着夫妻,我也是会累的。” 帝和红着一双眼睛扶住酒桌旁摇摇欲坠的北辰,“你在说什么?” “你以前总怪为师不生情,如今你不是赢了吗?御星河,你赢了。像本尊这般无情无心之人,在做余温的时候,甚至真的有几个瞬间想与你白头偕老。御星河,你赢了,该放下了……” “你要我放下什么?” “做你师父的时候,未曾亏待过你,只有无情这一点,如今补上了,你还想要什么?” 帝和听不懂怀中人的话,可本能让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在抱住什么失去已久的东西,可仅仅这样还不够…… 不够…… 北辰,你欠我的还不够。 红烛帐暖,内里是无限春光与无助的啜泣。 手掌交叠,是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啜泣声也哑了,只有在云浪翻涌到激烈处才会呻吟出声。 我发现没人看这个文了,那我放飞自我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你拜你的神佛,我入我的红尘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