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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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美国。
“志保,东西都带全了吗?”丽娜(Rina)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10岁的宫野志保穿戴整齐,哼着歌从楼上下来,她拿着丽娜刚给自己买的手机,在家里一通乱拍。
二楼属于自己的卧室,温亚德夫妇的房间,墙上的贴纸,窗外的小鸟,后院墙蔓延的鲜花——
她拍照技术并不好,很多照片都糊成一团,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她依旧很开心。
“志保?”丽娜又喊了一声。
她连忙应道:“嗯嗯,知道啦丽娜,我再检查一遍。”
只是去一趟大学夏令营而已需要准备这么多吗?待十五天而已,平常叔叔阿姨因为工作忙不在家的时候,她也能照顾好自己。
换洗的衣物?有啦。洗漱用品?少了条浴巾,她踩着毛茸茸的居家拖鞋噔噔噔踏上咯吱作响的楼梯,然后又噔噔噔地下来。
电子书都存放在电脑里,电脑放在行李箱的最上面,机场要开箱检查,再拿一本书?是《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恐怖谷》,还是《无人生还》?
还是《无人生还》吧,她从自己的书架上抽出这本书,报着书下楼。
“塞缪尔(Saumel)?”楼下,的叔叔在她那巨大无比的行李箱前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啊……啊……哈哈哈我还疑惑志保去哪了……”他扶着后脑勺假笑道,他这种把戏从她五岁的时候就再也骗不到家里的任何人了。
她略有些不满,冲上前在行李箱内返照,一边嚷嚷着:“塞缪尔,你往行李箱内放了什么,几块铁锭?我快拖不动了!”
“啊哈哈——”他依旧假笑着,无处安放地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就是,就是,惊喜啊,亲爱的志保。”
“惊喜?怎样的惊喜这么重?最近又没有特殊的节日——”她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是——”
“哎哎哎——打住打住——”塞缪尔连忙打断她,“惊喜不能现在就说出来,等你到了时间再打开哦。”
她叉着腰说:“叔叔,这就像你走进一家书店,发现有一栏分类写着叙事诡计,或是打开某本推理小说却发现在简介中写明了凶手——这是彻彻底底的剧透!”
“亲爱的,还有志保,快过来吃饭。”丽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一大一小的两人均闭上嘴,一前一后来到客厅。
“志保最爱吃的蓝莓三明治,这是离家前的最后一次啦。”
丽娜把她的那份三明治放在她的面前。丽娜之前就说过要教她做三明治,可她总是很忙,总是抽不出时间。最近他们终于闲下来,她却要去大学夏令营了。
塞缪尔拿起一块三明治,这种离别之情感染了他,沉默寡言的男人头一次在她们面前大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一直都觉得我们的教育不太对,再怎么说,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才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做的。”
“萨姆(Sam,Samuel的爱称),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能浪费她的天赋!在年轻的时候让她寻找自己无限的可能!”丽娜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憧憬和希望,“不过,志保如果累了的话,就回家吧。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哦,我们一直——在这里。”
“啊对了。”塞缪尔说完,走到电视前,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抽出一张塑封的照片,递给她。
“本来想等明美来美国再给你们看的,现在解解馋也不错~”他得意扬扬地说。
照片上,两男两女在草地上开心地笑着,他们均穿着白色的实验袍,神采飞扬。
年轻的宫野厚司、宫野艾莲娜、丽娜·温亚德、塞缪尔·温亚德在照片内凝望着她,穿越那遥远而漫长的岁月,朝她投来一瞥。
“等明美下个月来了后,我们就能团聚啦。这样……也算没辜负我们四人的情谊。”丽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酒杯,灌上满杯葡萄酒,一口饮尽。
“丽娜——别在早上喝酒!”
“听不见我听不见,我是葡萄园(Vineyard)我是葡萄园,我才不怕酒~我才不会醉~”
塞缪尔好不容易把一杯倒的丽娜按在椅子上,他气喘吁吁地转过头对她说:“最后一件事志保,注意安全。”
“知道啦,不过那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已经被抓住了吗?最近几天新闻上都在播这个。”她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将牛奶一饮而尽。
“一位杀人狂落网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从此不存在罪恶,志保,你要记住,一定保护好自己,再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
“嗯,我知道了塞缪尔。”她随口应到,穿上外套,拉上行李箱,比她想象地要沉许多,塞缪尔帮她搬到门口,大巴车刚好准点到达。
“再见,塞缪尔,再见,丽娜。我们十五天后见!”
车辆发动,她打开窗户将半个身体伸出窗外,朝那栋逐渐远去的房子挥手告别,直到她再也看不到为止。
——————时至今日——————
2017年9月21日 ,00:10,黎明号
“我的卡片是你换走的吗,上面写了什么?”雪莉问。
[和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声调平缓:“雪莉(Shirley)……你对于武石良雄的报复,真的只是对‘他’的报复吗?”
“你把自己对宫野夫妇死亡事件的情感加之于温亚德夫妇的死之上,你无法惩戒宫野夫妇死亡中的加害者,你没法憎恶那个事件中的每一个人,所以,你只能将这种情感全数移到温亚德夫妇之死的罪魁祸首上。”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宫野志保冷冷地说。
[和真]继续不为所动地说:“正因如此,你已无法允许同样的悲剧在自己面前发生第三次,哪怕救一个也好,只救姐姐也好——你,是这样想的吧。因此,你才选择了雪莉(Sherry)这个代号。”
雪莉尖锐地回复:“所以呢?就算这样,我也无法对那个人视而不见,我曾与他们一起生活整整九年。这就是我们的区别,我是人类,而你——不是。你可以理解我的思想,但永远无法理解我的决心。”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无尽的沉默自大海之上蔓延至房间,亮如白昼的灯光似乎也被压抑的气氛夺去光亮,晌久以后,雪莉率先对道歉:
“……抱歉,说了重话,你也是见证者。但是,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赎罪,因为,我是——”
宫野志保想,他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凭什么,最后的结局是那样。
2010年10月,美国。
飞机落地之后,她先给丽娜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她又拨通塞缪尔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没人来接她,真奇怪。是他们忘了吗?可昨天丽娜还说她推掉了最近的实验,要给她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来着。
天色渐晚,提着行李的她有些无助,她找到机场乘务,说明自己的情况,她又分别给他们的实验室打电话,可还留在实验室的学生纷纷表示他们并不在。
她没有带多少钱,最近的一趟夜班车也在刚刚错过,这个时间段的车费——简直天价。
怎么办呢?要不报警?可是美国的警察从来不怎么靠谱。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除了温亚德夫妇外没有其他能联系的人。能借住一晚的朋友她还是有的,但是能在这个时间点来接她的人,她想不到。
他们没有什么亲戚,和自己一样不喜欢交友,丽娜倒是神神秘秘地给她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遇上什么搞不定的事,他们也不在的情况下,就打给那个人。一定,要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要打给那个人吗?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这一切都在缓缓滑向疯狂的边缘。
“你好,小朋友,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正当她有些不抱希望地打算一个个给自己还算聊得来的朋友打电话,看他们有没有空时,一位青年男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他背着一个吉他盒,穿着休闲,看着像刚结束一场地下摇滚的吉他手,带着一顶几乎遮住整张脸的棒球帽。
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几乎立刻后退了一步,抱紧怀中的黑色皮箱,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瞪着他。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于是她终于看清他的面容。典型的东方面孔夹杂着出众的西方气质,微卷的黑色秀发,墨绿色的眼眸。
“我可以让那边的机场警务人员作证,你把你的电话留给他们,送到家后你再给他们打电话,如果没有就让他们报警,怎么样?”
于是,男人请来警务人员,小女孩报出一串座机号码,对他说:“这是我家的电话,从这里到我的家大概要花费两个小时,到家后我会用这个号码拨打你的电话。”
“真警惕啊小姑娘。”卷发男人感慨道。
她甩了下自己干净利落的马尾,往后退了一步,说:“我的父母嘱咐要注意安全,小心坏人,我相信世界上有你这样的好心人,也要警惕试图拐卖儿童的罪犯。”
男人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爽快地笑了几声,他说: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她和你应该差不多大。”
原来如此,她想,比起烂好人,还是这个理由更让她信服一些。
他接过和女孩身材相比过分巨大的行李箱,上面还有不少卡通贴纸,她紧紧抱着那个看起来很重的黑色皮箱,不愿松手,于是男人只好作罢。
为表诚意,他出示了自己才拿到不久的证件:“我叫赤井秀一,你叫什么,小姑娘?”
她无法辨别FBI证件的真伪,单对方的坦诚还是让她放松些警惕。
狙击手的视力让赤井秀一早就看到机票上的名字,他很有耐心地听到她慢吞吞地吐出几个音节:
“雪莉(Shirley)……雪莉·温亚德。”
和机票上的一样,于是他再也没有怀疑过面前这位浅发女孩。
——————时至今日——————
2017年9月20日,12:30,纽约。
赤井秀一面前散落着两起案件的卷宗,一件是发生在2010年的温亚德夫妇惨案,由于过分凶残而被封锁了消息,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温亚德夫妇同样也是“解体杀人魔”的受害者。
因为——在温亚德夫妇遭杀害前,媒体及警察部门早已宣布“解体杀人魔”落网。
丽娜·温亚德曾是神经网络领域内知名的研究员,她的丈夫,原名塞缪尔·芬奇,在两人结婚后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妻子的姓氏,在智能芯片的开发上小有建树。
据卷宗记载,他们还有一位女儿,也有人说是养女,在这之后被他们的远房亲戚收养。
直到——
另一个卷宗记载的案件则是“解体杀人魔”的死亡。无人知道这六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杀人魔找到了最后幸存的女孩,还是她终于找到了杀人魔的藏身之地,都不重要——
现场只有他们尸体的遗骸,就和温亚德夫妇的惨案那样。
血肉糊满了房间每一处角落,天花板上不时有血和液体滴落,大大小小散落的骨头零散地拼凑成巨型单词:FOOLISH。
“解体杀人魔”胸口插着一把餐刀,上面的指纹均属于雪莉·温亚德,他的死无疑是失血过多,此外,经检测还伴有古怪的全身器官衰竭——就他目前年龄而言,未免太早了。
根据现场还原,雪莉不知从何种途径得知了“解体杀人魔”真实身份和具体住址,她在带着凶器潜入后,不料“解体杀人魔”先一步回家,发现了正在布置机关的她。随后两人展开搏斗,“解体杀人魔”略占上风,依照之前案件的手法,他恐怕在雪莉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将其解体分尸,将血肉用碎肉机打成泥后,糊满墙壁,再将其骨头摆成字母。
这一切让年龄较大的他兴奋异常,在快完成这副作品前因心力衰竭倒地,不幸的是,他触动了雪莉在房间内安放的装置,餐刀弹射而出刺中他的胸膛。
在混杂在一起的血肉中,办案人员提取出雪莉的DNA,一份在DNA库比对中与雪莉·温亚德吻合,而解体杀人魔的基因对比则更为奇怪,属于一个已经死亡四年的男人,他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墓园内,办案人员同样从残存的尸体组分中提取出相同的DNA。
令人迷惑不解的情况很快被抛之脑后,最终,该案很快被宣布告破然后封存。
没有人会在意那位名为雪莉·温亚德的女孩,她当然已在这场惨案中身亡。她混浊的眼珠躺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另一副照片上则展示她的部分脑组织。
在FBI的数据库中,赤井秀一检索到属于她的唯一一则信息:雪莉·温亚德(2000-2016)。
同时,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另一个有着相似名字的女人——宫野志保,或者说,雪莉。
相似的读音,背道而驰的命运。
只不过——赤井秀一并不认识照片上那位金发碧眼的小姑娘。那是雪莉·温亚德唯一一张留给世人的照片,也是彻头彻尾的赝品。
纽约正午的阳光正好,而在地球的另一面的海上,无边的夜幕才刚刚降临。
这一章是非常典型的疑犯追踪的叙事风格,丽娜和塞缪尔在白银之轮2中就出场了,忘记的友友们可以返回去看墓碑上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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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银之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