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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支开

作者:芒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芙蓉盯着这双眼,不自觉地点点头,心跳得又急又快,一口气憋着不敢呼,等顾绍之移开目光,才松口气。


    她怯怯问:“那大人,我能……”


    这屋子死过人,自然不能再住人了。绮春坊出了这等事,在案子还未查清之前,生意也是做不了了。


    “先下去吧。”顾绍之没再看她。


    “谢大人。”芙蓉忙不迭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县令赔笑着上前道:“顾大人,楼下问话问到一半了,您要不下去看看?”


    几个衙役等在一旁候命,顾绍之吩咐人将尸体带回府衙,让仵作检验。他又环顾一圈,这才带着一众人下楼。


    晏宁几人跟在最末,她想到许多,但如今还差最后一步——查证。


    楼下闹哄哄地,衙役让人排好队,一个个问话,只是这群人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文人雅士,举手投足都透着股清高劲儿,对问话的衙役也是满脸不耐。


    有人道:“你们查案归查案,把我们扣在这算怎么回事?!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身上也有功名在身,你最好赶紧放我走,否则……”


    另一边也有人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平阳王可是我舅舅,你敢这么对我,小心你的脑袋!”


    这时便有人嗤笑了,“舅舅?谁不知道平阳王不过而立之年,而您贵庚啊?我瞧着,怎么也年过五旬了吧?这么大岁数了,您还亲自出来逛窑子,身子骨吃得消吗?”


    这一番似讥似贬,似嘲似辱的言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被骂的那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肩宽体胖,下巴还有赘肉,鼻梁微凹,双眼直直瞪着眼前人,哆嗦着手指着他,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对面站着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眉宇间透着嚣张肆意的贵气,抬了抬手中折扇,慢悠悠地将男人的手按下,一副好言好语道:“您啊,这么大岁数了,身子骨可不像我们年轻人硬朗,当心气坏身子。”


    顿了顿,他又装模作样地转身,言语仍在讥讽,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人老了,在某些事上总是有心无力,还不如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哈哈哈的笑起来,众人也跟着附和。


    男人眼前一黑,被气晕了过去。


    顾绍之听了全程,让衙役把人抬到一边,站在楼梯口望向众人。他一出现,堂上自觉噤声,衙役让到一旁,低声回禀情况。


    晏宁几步错身而过,顾绍之抬手示意衙役,开口喊道:“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晏宁停步转身,解释一句:“民女出去透口气。”


    顾绍之看了谢鹤明一眼,点头笑道:“有云隐陪着,也好。”


    晏宁对此不作回应,只欠身告退。待出了门,她四处看了看,牵起一抹笑,对身旁人道:“谢公子,可否劳烦你帮我去城东买唐记的栗粉糕?”


    晏宁很少笑,对着他时更不必说了,因此眼下听她轻声央求,谢鹤明微怔,一时没答话。


    倒是一旁的元青憋不住,急急道:“那城东离这足足有十几条街,一来一回半日都过去了……”


    “可以。”谢鹤明直接打断他的控诉。


    元青不可置信,“公子你……”


    晏宁笑起来:“多谢。”她脸上的笑意难得真诚了点。


    见她们走远,元青半是不解半是闷闷道:“公子,七姑娘分明是故意的,你为何还要……”


    “连你都发现了,我还能不知道?”谢鹤明低头轻笑,“她有意支开我,给了我台阶下,那我顺势而为又何妨,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追究,更何况,等我弄清了……”他一只手抚上心口,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似乎比方才平稳不少。


    元青没听到最后一句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一磨蹭就落后了他一步,连忙追上去问:“那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反正都只是为了支开他的一个借口,也没必要真去那么远的地方吧?


    谁知,他这想法还没成型,就被谢鹤明抹杀。


    “城东,唐记。”


    “……”元青算是彻底服气了。


    要说起来还真是巧,绮春坊所在的位置处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街头巷尾酒香醉人,茶香四溢,人人都往花楼门前过,就看谁能经得住诱惑。


    眼下出了人命案子,百姓都躲得远远地,生怕招惹晦气。官差已将楼里楼外都围了起来,那些在案发时出现在现场的人,问完话以后,没什么问题就放回去等候传唤,有几个磕磕绊绊、说不明白的人就带回府衙继续审问。


    当几个衙役抬着尸体出来的那一刻,虽盖着白布,但还是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惶惶,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顾绍之站在楼外,目光扫过两边众人,问一旁衙役:“叫死者家属去府衙问话。”


    衙役应声退下。


    留下几人继续看守现场,其余人跟随顾绍之一同回了县衙。


    晏宁站在卖珠钗的摊贩前,见绮春坊门外的人大部分都撤了,她才往反方向走去。


    清璇跟在身旁,不解道:“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胭脂是哪儿买的,就去哪儿。”


    “胭脂?”乍然听她这么一说,清璇想起来了,“对了,刚刚我就想说,芙蓉姑娘房中的那盒胭脂不就和我买给你的那盒是同一家店里的吗?”


    “不错。”晏宁仔细留意一边店铺上的牌匾,若她没猜错,应当不会离案发地太远,问:“你还记得那家店在哪吗?”


    “记得,就在前面。”清璇手指前方。


    走着走着,这条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晏宁突然驻足,目光掠过一旁街肆茶楼,她转身向后看了眼,方才她们从绮春坊里出来,一路往西走,经过暂时下榻的客栈,停在初到铜陵时停下歇脚的茶楼,她抬头往茶楼看一眼,那扇敞开的窗子上坐着两个陌生男子,只是前不久她也曾坐在上面往外望过。


    她顺着窗子的方向,又望向另一侧,对面正是那条发生过人命的河,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河边、绮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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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两个案发地相距并不远,这不是一个巧合。


    “姑娘,你在想什么?”清璇见她不走了,也顺着她的方向到处看,似乎也注意到什么,默了默,小声问:“是那个凶手?”


    晏宁不语,继续朝前走去。


    过了会儿,她们就看到一家胭脂铺,依旧门庭惨淡,冷清得很。


    二人走进铺子里。


    “有贵客来了,快快招呼着……”话音戛然而止。


    清璇朝她欠身,“夫人。”


    妇人一见二人,双眼不自觉地瞪大了,好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姑娘是来买胭脂的?”


    晏宁四处转了转,这家铺面并不算大,但货架上的胭脂水粉倒是种类齐全,各类妆匣看得人应接不暇,她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她要找的人后,直言道:“不瞒夫人,我是来找人的。”


    妇人与她对望片刻,欲言又止,朝门外看一眼,见无人注意,忙不迭过去将门关上,回身又站了会儿,叹口气:“你们还是来了。”


    “夫人知道我们会来?”清璇道。


    妇人走到帘子旁,扬声喊了句:“妧娘,你等的人来了。”


    晏宁初一听这个名字,还有些不确定,直到帘子掀起,从里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和那日所见穿着无甚区别,这才一眼认出。茶楼里,坐在她对面的女子,虽戴着幂篱,但青衣素带,身上无亮眼之配饰,唯有腕间一根红绳,曾经她也听闻一种谣言,说是亲人离奇殒命,为让亡者安息,便会去庙里求一根红绳,自行编织,戴在腕间,以求亲人来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那时匆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可联想这几日发生的事,不得不让她怀疑。


    没等晏宁深想,眼前女子朝她欠身行礼,双腿微屈,半个身子都倾身下去,她突然来这么一个举动,晏宁蹙眉后退一步,不知她想做什么。


    “我为当年之事,向姑娘赔礼。”


    晏宁怔住。


    “十二年前上元节,定襄城外,破庙里。”


    晏宁瞳孔骤缩。


    说到这儿,她已全部记起。


    十二年前的上元节,她还未被霍云清带回霍家,仍在街上讨食,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她记得那一夜,花灯如海,流光溢彩,街旁纸灯如繁星般璀璨,与天上月色争相辉映。孩童踏着光影,在人群里穿梭。男女老少着鲜艳服饰,各式街贩错落有致,台上曲声阵阵,引得满堂宾客喝彩。


    而她,穿得伶仃单薄,幸好她长得瘦小,衣服还能遮住全身,只是她时常挨打,倒在地上时将衣服磨破了好几个洞,鞋子也不能穿了,只能赤着脚走在街上。


    正月天里,夜晚冷得出奇,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头发乱糟糟地,脸上灰头土脸,她双手环住自己,给自己取暖,但裹着刀子的寒风打在脸上无比刺人,她一步步走得艰难,冻得脚上生疮。


    她逆着人潮往城外走去。


    那些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皆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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