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腿一软,扶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他猛呛咳几下,抚着脖子,哑声骂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朝廷命官!”
谢鹤明耸耸肩,指着他的脖颈,对二人道:“若是他杀,被勒的第一反应定是缓解痛楚,而他的脖颈上定有抓痕。”
他走到尸体旁,“整个脖颈被勒痕覆盖,难以看清。”
顾绍之也凑上前看,“确是如此。”
“不过,”他皱眉道:“他身上并无伤痕。”
谢鹤明错愕一瞬:“确定没有?”
“确定,仵作已勘验过。”
这就奇了,死者被抓受困,挣扎间总会留下痕迹,没道理只有脖子上一处伤痕,他总不会是主动跟凶手走的吧?
晏宁想了想,问:“敢问大人,他……”
话没说完,外头便传来吵嚷声。
“怎么回事!”县令本就憋着一股气,对里头的人撒不得,只能把气往外出,恶狠狠地冲出去。
随后,三人也一道出门。
清璇走上来:“姑娘,这些人好不讲道理。”她拧着眉,像是被气着了,“偏要让交出尸体,不交就硬闯,还说什么只剩两日,可有找到凶手。”
晏宁沉默地看着眼前一众人推搡吵闹,大多是身着短打的护卫,再往外站着几个衣着鲜亮上了年纪的男女,三白眼、颧骨尖突、嘴歪唇薄,一脸刻薄相。
果然,只见他们命令护卫:“都给我打!谁敢拦着,给我一起打!”
县令觉得头疼不已,忙上前劝道:“不是说了还有两日,你们这是做什么?”他生怕顾绍之发现端倪,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
谁知,对方压根没看明白他的眼色,气势嚣张道:“怎么!你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随意打发几句就完事了?”
县令心头一咯噔,根本不敢回头看顾绍之的神色,佯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念在你们痛失爱子的份上,本官不予计较,别再胡搅蛮缠了,等凶手落网自会告知你们,至于尸体,也得等案子破了,才可带回。”
“我呸!”其中一个妇人大声叫骂:“好你个狗官,也敢跟老娘耍心眼,没有我们,你这县令坐得稳吗?今日我必须把我儿子带走,限你们两日破案,否则……”
“否则什么?”
乍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句声音,妇人脸都没看清,就骂道:“否则我拆了你这县衙!”
“好大的口气。”
顾绍之从身后走出来,众人下意识让开,妇人这才看清他的脸,狐疑道:“你是何人?”随即瞥了眼县令,了然道:“他破不了案,让你来的?不管是谁,只要抓到凶手交给我,我必定有赏!”
那趾高气扬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县衙是她做主。
县令早被她这不知死活的劲儿给吓得张不开口了,正欲呵斥,却在触及顾绍之的目光时,闭口不言。
顾绍之笑笑没说话,只是神色一点点冷下去。
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对面几人,引得那几人心头一颤,好歹是将家宅打拼至如今,也算见多识广,宋老爷和周老爷连忙拽了自己的夫人一把,低低斥道:“无知妇人,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随即拱手向顾绍之赔礼,“大人勿怪,内人也是伤心过度,这才口不择言开罪了大人,小人代她赔礼了。”
他虽不知眼前人是何身份,但他既能站在县令身旁,又穿着官服,气势斐然,不似下官,那必定不能得罪。
收敛些总是好的。
可某些人却无法想明白他的用意。
“老不死的,你敢让我闭嘴?!他收了咱们的银子就得护好我们儿子!如今在他的地盘上,儿子死了,你还让我闭嘴!我今天……我还非要给他一个教训——”
“啪”——
一声重响。
宋夫人不可置信地捂着半边脸,面目逐渐狰狞,歇斯底里的朝他扑过去,“我跟你拼了我!”
顾绍之蹙眉,朝县令看去,“妨碍公差,是何罪名?”
县令讪讪一笑,“这是死者家属,悲痛之下也、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顾绍之反问。
他声音温和,嘴角带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有压人之势。
县令打了个激灵,连忙道:“下官这就处理。”
等一干人都消失后,顾绍之才扭头道:“继续吧。”他往里走,问:“晏姑娘适才想问我什么?”
晏宁渐渐回过神,回想了一番,道:“那二人的死亡时间是何时?”
“一人在巳时左右,一人在寅时左右。”
他们昨日亲眼目睹第一个人跌进河里,自然知道哪具是巳时身亡,哪具是寅时身亡。
“他们可曾与人结仇?”
顾绍之停步,扯出一抹嘲弄般的笑,“姑娘有所不知,这二人是城中有名的二世祖,平日最爱作威作福,仗着有人撑腰,没少得罪人。你要问可曾与人结仇,怕整个铜陵人都恨极了他们。”
晏宁闻言睫毛轻颤,“大人才到不久,如何了解的如此清楚?”
“那也亏得他们犯了不知多少起案子,都一一记录在册。”顾绍之似乎想到什么,多说了一句:“不过我在账上还看到一个名字。”
“什么?”
“陆逍。”顾绍之道:“此人同宋周二人一样,缺德事没少干,听说这三人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如今死了两人,那这剩下一人……”
他虽没说完,但众人都知他的意思。
清璇因父母之事最恨的便是这种有权有势的富贵公子,撇嘴道:“这种人活该落得这般下场,就他们的命金贵,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即便死了,还有爹娘施舍些银子命令官老爷为他们缉凶,换做寻常百姓,怕是要将这冤屈往肚子里咽了!”
顾绍之微愣,似乎不解其意,笑问:“姑娘何出此言啊?”
他温声道:“恶人犯罪自该有刑狱审理,动用私刑本就不对。”
“说得轻巧!”清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都红了,顾不得眼前人是谁,恨恨道:“若天下官员都明辨是非,勤政爱民,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含冤而死的百姓。”
她抬眼,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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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含热泪,要落不落,“顾大人,你身居高位,可曾知道在世间的某处,有官员在家中私设刑房,纵容其子掳掠良家妇女,遇有不从者,便以刀剑杀之。”
见顾绍之久未说话,她笑了起来,笑的同时一滴眼泪滚落,“你不知道,或者说你即便知道也无济于事,你不过是一个人,一双手,救不过来那么多人。你说得也许不错,动用私刑不对,可对于那些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的平人,你说他们是会在悲苦与悔恨中安度余生,还是会全力拼一把,替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
她字字锥心,令顾绍之也一时哑口无言。
“在其位,谋其职。”清璇笑叹一声,喃喃自语道:“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气氛一度凝滞。
晏宁似在出神,谢鹤明静静地看着她,眼都不眨一下,顾绍之被数落一通,竟像在认真反思。
元青轻咳一声,从后面扯了扯清璇的衣袖,被她瞪一眼:“做什么!”
“……清璇姑娘,这众目睽睽之下好歹给顾大人留个颜面。”元青凑上前低声道。
清璇撇了撇嘴,扭头不语。
“姑娘说的在理。”出乎意料的,顾绍之并未简单将此事轻轻揭过,而是郑重其事同她道:“此番回京,我定会如实向圣上禀明。”
说着,也为了调节气氛,玩笑似的说道:“我官位虽小,但有更高的顶着。”
清璇心情渐渐平复,大抵是发现他与沈岱父子不同,软了语调:“大人所言,我自是相信的。”
目光一转,见晏宁脸色不是很好看,立刻担忧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她站得离晏宁很近,手指多次摩擦而过,触及一片冰凉,登时吓了一跳,“姑娘,你手怎么这么冰?是很冷吗?”
晏宁听她不停叽叽喳喳,加上陡然想起一些往事,觉得头疼得厉害,又只能摇头道:“无事。”
“这哪里像无事的样子……”清璇见她唇色苍白,纤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了。
谢鹤明时刻注意着晏宁的状态,只要她稍有不对,便能确保自己第一时间接住她。
顾绍之也道:“姑娘若是身子有碍……”
“我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往事。”晏宁干脆打断他的话,继续他适才说出的话,“陆逍。此人既与本案密不可分,那就要在凶手之前找到他,免得去晚了。”
话音才落,府外就传来叫嚷:“大人——”
顾绍之皱眉,觉得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衙役脱口道:“又、又死人了!”
县令从另一头赶来,闻声险些没晕过去,幸而被人扶了一把。
他为官多年,一直相安无事,纵然城中最令他头疼的三户人家里的儿子都混账了些,但到底没弄出过人命,打得半死的也就暂且不提。
短短一日死了三人,他这县令算是做到头了。
“死者是谁?人在何处?”
衙役吞吞吐吐,“是陆家公子,是在、在绮春坊发现的……”
绮春坊,铜陵最大的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