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声与舞步
香槟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金色液体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虞苓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杯了，酒精让她的脸颊发烫，视线也变得微微模糊。
"然后呢？然后呢？"林萱抓着她的手臂，眼睛闪闪发亮，"他真的半夜去你家讨论设计？"
虞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环顾四周。庆功宴上来宾三三两两交谈，没人注意她们这个角落。"小声点！"她凑近闺蜜耳边，"就是纯工作，他带了修改方案和Xi Lintaisie的蒙布朗..."
"Xi Lintaisie？！"林萱惊呼，"那家要提前三个月预约的甜品店？"
"重点是设计方案好吗！"虞苓又灌了一口香槟，"他居然懂设计，修改的建议都很专业..."
林萱眯起眼睛："亲爱的，重点从来就不是设计。"她戳了戳虞苓的心口，"是你这里的小鹿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吧？"
虞苓张口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酒精放大了她一直压抑的情绪，那些在深夜独自品味的记忆——殷旭在雨中递来的名片，庆功宴上握住她手腕的温度，办公室里那个月球仪...
"好吧，我承认，"她趴在林萱肩上，声音闷闷的，"他确实...很吸引人。工作时那种专注的样子，还有偶尔露出的微笑...天啊，我在说什么..."
"终于说实话了！"林萱胜利般地举起酒杯，"我就知道！从第一次见面你就..."
"我就怎样？"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虞苓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身，殷旭就站在她身后不足一米处，手里拿着半杯威士忌，脸上是一贯的平静表情，只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殷...殷总！"林萱的反应比虞苓快，"我们在说...说第一次合作会议！虞苓说你当时特别...专业！"
虞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殷旭到底听到了多少？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虞小姐，"殷旭向她举杯，"''月相''系列在欧洲市场反响超出预期，恭喜。"
虞苓机械地碰了碰杯，酒液因为手抖而洒出几滴。"团队合作的结果。"她干巴巴地说，眼睛不敢看他。
殷旭抿了一口酒，目光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几秒："少喝点，明天还有TAS的会议。"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融入人群。
"完了..."虞苓瘫在椅子上，"他肯定听到了..."
林萱却盯着殷旭离去的方向："有意思...他刚才耳朵红了。"
"什么？"
"殷旭，冰山总裁，刚才耳朵红了。"林萱兴奋地掐住虞苓的手臂，"我敢打赌，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虞苓捂住脸，酒精和羞耻感一起在体内燃烧。明天还要见面...她该怎么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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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虞苓顶着剧烈头痛准时出现在TAS会议现场。她在电梯里反复检查着装——米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妆容精致到看不出昨晚的狼狈。
会议室门开了，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殷旭已经坐在主位上，正在翻阅文件。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点头示意，然后继续看文件，态度与往常无异。
难道他真的没听见？虞苓忐忑地入座，会议很快开始。TAS的代表对"月相"系列赞不绝口，并提出扩大合作的意向。整个过程中，殷旭表现得专业而疏离，偶尔提出问题或补充数据，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虞苓渐渐放松下来。也许他真的没听见她那番醉话...
会议结束后，人群鱼贯而出。虞苓收拾文件时，一杯咖啡无声地出现在她面前。
"加了两块糖，不要奶。"殷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解酒。"
虞苓的手指僵住了。他记得她喝咖啡的习惯...而且知道她需要解酒。这意味着...
"谢谢。"她小声说，不敢抬头。
殷旭放下一个文件夹："下周殷氏慈善晚宴，你需要出席。"顿了顿，"作为重要合作伙伴代表。"
虞苓终于鼓起勇气看他。晨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完美无瑕，只有眼下淡淡的青黑透露着可能的睡眠不足。
"我会准时到场。"她接过文件夹。
"还有，"殷旭转身前补充道，"晚宴有开场舞。如果你不擅长社交舞，可以提前...练习。"
虞苓瞪大眼睛。这是邀请吗？还是单纯的职业建议？殷旭已经大步离开，留下她一人捧着咖啡，心跳如雷。
接下来的几天，殷旭的举动越发令人困惑。他会在会议结束后"恰好"和她同乘电梯；她的办公桌上不时出现Xi Lintaisie的新品甜点，没有任何署名；甚至有一次，她发现设计部的空调温度被调高了一—她曾无意中提过这里太冷。
这些微妙的变化让虞苓坐立不安。她试图专注于新系列的设计，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飘向那个问题：殷旭到底听到了多少？他对她...
"虞组长？"助理小林敲门进来，"殷氏送来的晚宴邀请函，特别注明要您亲启。"
精致的信封上烫金字体写着她的名字。虞苓小心拆开，里面是常规的邀请卡，但背面多了一行手写字：「周六下午三点，殷氏大厦28楼，如果你需要舞伴练习。——YX」
虞苓的指尖轻抚那行字迹，墨水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闪光。周六...就是明天。她应该去吗？这算什么？工作必要还是...
"帮我回复殷氏，"她听见自己说，"我会准时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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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殷氏大厦异常安静。虞苓穿着便于活动的休闲裙和平底鞋，电梯直达28楼。这一层是殷旭的私人办公区，平时需要特别权限才能进入。
电梯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厅堂，落地窗外城市景观一览无余。厅中央清出一块空地，角落里放着专业的音响设备。殷旭站在窗边，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没有领带，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准时。"他放下手中的平板，"准备好了？"
虞苓绞着手指："其实我基本会跳，大学学过..."
"但？"
"但没和...你这样的人跳过。"她老实承认。
殷旭嘴角微扬："我这样的人？"
"你知道的...重要客户，大老板..."虞苓的声音越来越小。
殷旭走向音响，按下播放键。舒缓的华尔兹旋律立刻充满了空间。"今天我只是你的舞伴。"他伸出手，"来吧，设计师。"
虞苓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掌心。殷旭的手温暖而干燥，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虚扶在她腰后。他们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基本姿势不错。"殷旭评价道，带着她开始简单的步伐，"跟着我的引导，不要看脚。"
虞苓强迫自己抬头，视线刚好落在他喉结的位置。随着音乐，殷旭带领她旋转，步伐稳健而准确。几次来回后，她渐渐放松，身体不再僵硬。
"好多了。"殷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尝试一个转圈。"
他松开一只手，示意她旋转。虞苓转得太急，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殷旭迅速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这个动作让他们骤然贴近，虞苓的胸口几乎贴上他的，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小心。"殷旭低声说，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虞苓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虹膜上细小的金色斑点，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还有唇角那道平时不易察觉的小小疤痕。
时间仿佛静止了。音乐还在继续，但殷旭没有松开她，她也没有后退。他的手掌贴在她腰际，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我们...继续？"虞苓最终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殷旭似乎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迅速恢复了标准舞姿。"换个曲子。"他走向音响，背影略显僵硬。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练习了华尔兹、探戈甚至一点拉丁舞。殷旭是个严格的老师，但也不吝赞美。当虞苓完美完成一组复杂的步伐时，他眼中闪过的赞赏让她胸口发烫。
"进步很快。"最后一次练习结束后，殷旭递给她一瓶水，"晚宴上不会有问题。"
虞苓小口喝水，努力让呼吸平稳："谢谢你的指导。"她犹豫了一下，"那天晚上...庆功宴上..."
殷旭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接话。
"我是说...如果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虞苓鼓起勇气继续，"香槟喝多了..."
"不记得了。"殷旭干脆地说，拧上水瓶，"我送你下去。"
电梯里，两人沉默地站着。虞苓偷瞄他的侧脸，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他说不记得...是真的吗？
"周一见。"到达一楼时，殷旭简短道别。
虞苓走出大厦，阳光刺得她眯起眼。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为晚宴做好了准备。至于其他问题...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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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宴当晚，虞苓站在全身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一袭深蓝色鱼尾礼服勾勒出她平时隐藏在职业装下的曲线，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林萱特意为她选了与礼服同色系的蓝宝石耳坠和手链——"月相"系列的样品，尚未公开发售。
"完美！"林萱拍手，"殷旭看到你一定会..."
"嘘！"虞苓打断她，"这只是工作。"
但当她到达晚宴现场，挽着父亲的手臂入场时，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向她，其中包括站在主宾席的殷旭。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黑色晚礼服，领结一丝不苟，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虞小姐。"他上前迎接，声音比平时低沉，"令尊。"
虞父寒暄几句后就被其他宾客拉走，留下虞苓和殷旭单独相处。会场灯光柔和，乐队演奏着舒缓的旋律，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高级香槟的气息。
"紧张？"殷旭递给她一杯气泡水。
虞苓摇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有专业老师指导过，记得吗？"
殷旭唇角微扬。就在这时，主持人宣布晚宴正式开始，第一支舞由主办方代表和重要合作伙伴开场。
"准备好了吗，学生？"殷旭伸出手。
虞苓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他掌心："别让我出丑，老师。"
他们步入舞池中央，成为全场焦点。音乐响起，殷旭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带领她滑出第一个舞步。虞苓全神贯注地跟随他的引导，旋转、回身、再旋转...渐渐地，她不再思考步伐，只是本能地回应着他的每一个暗示。
"我说过你很优秀。"殷旭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虞苓抬头，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光芒。在这一刻，周围的人群、灯光、音乐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他们二人，在这个旋转的小世界里。
舞曲结束，掌声将他们拉回现实。殷旭的手在她腰间多停留了一秒才松开，虞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虞苓！"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虞蓁穿着一身火红礼服，妆容精致到近乎锋利，"跳得不错嘛，妹妹。"
她刻意站在殷旭身侧，红唇扬起："殷总，能借一支舞吗？"
殷旭礼貌地后退半步："抱歉，接下来有致辞安排。"他向虞苓微微颔首，"失陪。"
看着殷旭离去的背影，虞蓁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她压低声音，"殷旭对每个合作伙伴都这么''体贴''。"
虞苓没有接话，但虞蓁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心里。她环顾四周，确实注意到殷旭与其他商业伙伴交谈时也保持着得体的亲近。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商务礼仪？那些甜点、舞蹈课、解酒咖啡...都只是他笼络合作伙伴的手段？
晚宴接下来的时间里，虞苓刻意与其他人交谈，避免再与殷旭独处。但她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当她回望时，他又总是恰好转开视线。
"虞小姐。"晚宴接近尾声时，殷旭突然出现在她身旁，"能借一步说话吗？"
他带她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露台。夜风微凉，星光点缀着深蓝色的天幕。
"你今天很美。"殷旭突然说，声音低沉，"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虞苓的心跳漏了一拍："谢谢。舞跳得也不错，多亏有好老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殷旭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递给她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SAI的特别订单样品，想听听你的意见。"
虞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胸针——星轨系列的原型，镶嵌着微小的钻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太美了。"她轻声赞叹，手指轻抚过那些精细的金属线条，"比我设计的还要..."
"我做了些小改动。"殷旭靠近一步，指向胸针中央，"这里加入了可旋转的星盘，能更直观地展示天体运行。"
他们的手指在胸针上方不经意相触，又迅速分开。虞苓抬头，发现殷旭的脸近在咫尺，月光描绘出他完美的轮廓线条。一股冲动驱使她向前倾身...
"殷总！"一个助理急匆匆地推开通往露台的门，"瑞士那边紧急连线。"
殷旭的表情瞬间恢复商业化的冷静："失陪。"他转身离去，但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周一上午十点，样品室见。"
虞苓独自站在露台上，胸针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不确定刚才那一刻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只是她的想象。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她对殷旭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商业伙伴的范畴。
回到宴会厅，她注意到虞蓁正盯着她，眼神阴鸷。而当她经过洗手间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女宾客的窃窃私语：
"看到殷总看她的眼神了吗？我从没见他那样看过任何人..."
"听说殷氏要收购虞氏，也许这只是商业策略..."
虞苓僵在原地。收购？殷旭从未提及此事。她想起林萱曾经警告过她，殷氏有收购合作对象的先例...
带着满腹疑问，她提前离开了晚宴。周一样品室见面时，她一定要问清楚。但在那之前，她需要做一件事——确认殷旭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次日，虞苓借口讨论项目细节，来到了殷氏总部。殷旭正在开会，助理让她在办公室等候。独自一人时，她注意到殷旭的办公桌抽屉没有完全关严，一份文件露出一角。
鬼使神差地，她拉开了抽屉。文件标题让她瞬间血液凝固：《"月光之泪"调查进展报告》。
这是母亲设计的项链名字！虞苓颤抖着翻开文件，里面是大量关于这条项链的调查资料，包括拍卖记录、持有人变更，甚至...她母亲的老照片。最令人不安的是，文件最后附着一张殷旭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地点——与她母亲照片上的信息完全一致。
"虞小姐？"
助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虞苓慌忙合上文件。心跳如鼓声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殷旭接近她，是否与这条项链有关？他与她母亲的死又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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