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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祈安壶

作者:红豆小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谁也没想到江逾能够如此顺滑的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弟子们不敢抬眼,生怕多看一眼。


    “放肆——”


    连谷嘴边的两撮胡须扬起,怒斥道,“江逾,哪怕沈九叙过来,他也不配——”


    手掌迅速扬起又落下,干脆利索的掌风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连谷难以置信盯着江逾,他身量很高,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看一只狂妄的蝼蚁,他和江逾,不亚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连长老,是到了双腿残疾行不得路的时候吗?还是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连基本的位次都分不清楚,不如请个医师过来瞧瞧,省得哪天病情加重,一个没注意到了阴曹地府,我还要抱着亡夫的灵位在你坟前上柱香?”


    江逾转身坐在上面,他腰间那块青玉的宗主令清晰绝对的彰显着他的身份,连氏两兄弟咬紧了牙关,注视着他摘下那块玉,在自己目前晃了几下。


    “点星——”


    “江公子,”一个蓝衫束发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俯身拱手行礼,“有什么吩咐。”


    他是沈九叙安排在殿中守卫的人之一,平生便只听江逾和沈九叙的命令,昨晚江逾提前传了信,命他在这里守着。


    “带连长老下去。”


    “是。”云点星应声道,以不容反抗的动作拽住人的衣领,迅雷不及掩耳地封了人的穴位,把人拖了下去,“连长老,请。”


    殿内鸦雀无声。


    “近日深无客上下众人,便先在宗门中好生歇着,没有宗主令不得出入。”


    江逾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却像是惊天重雷般把地砸了个稀巴烂,瞬间引起一片不满,吵闹声顺势而起。


    “江逾,你这是要做什么?真以为宗主令在你手上就能够胡作非为了吗?我告诉你,除非你打过我,否则我们是不会听一个连把剑都握不住的废人言语。”


    江逾径直走了出去,屋子里面的人瞬间像是炸开锅一般,毕竟昨晚上那一剑让他们产生了忌惮,可已经沉寂许久的人,又难以让人完全信服。


    “江公子,您要出去?”


    云点星处理完事务,刚要进殿,就瞧见江逾坐在树上朝他招了招手,“你看好宗门……沈宗主的葬礼也先准备着。”


    “啊!”


    江公子这么快就接受自己成了寡夫这件事情吗?不愧是少年天才,连着此等大事都能轻松应对!他是真的要好好学习一下,毕竟自己连丢了个杯子都能难受三天。


    “属下必当竭尽全力,宗主的葬礼一定千挑万选,蓬荜生辉,必不会丢了颜面。”云点星琢磨道,他没读过什么书,这成语是这样用的吧?


    “呃——”江逾无奈点了下头,“你尽力就好。”


    “江公子,你是要去替宗主报仇吗?毕竟宗主年少有为,却不幸英年早逝,简直是天妒英才。”


    “他死了,我就去地府把人再捞上来。”江逾脸色苍白,话音很轻,可云点星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


    云水城千丈湖。


    “哎,老头子,你觉不觉得奇怪,这树三年十年都不开花,今儿是怎么了?仅仅过了一夜,就冒出来一树的花,着实怪异。”妇人正择着手中一小把新割的春韭,


    “草木有灵,或许是生了变故。云水城最近本就怪事频发,这花在我小时候开过一次,也是这样满目青白,那一年,英杰辈出,冼尘剑认主,江逾横空亮相,树了不少敌人。十年前,这花又开了一次,江逾飞升失败,重伤在深无客闭门不出。这一次,或许又是出来了什么大事。”


    他们只是这世间的普通人,跟这些仙门弟子往来甚少,还是不参与的好。


    两人相视一笑,走进屋里,千丈湖附近只这一户人家,缓缓地,屋顶的烟囱中冒出来一缕炊烟。


    月色如练,照在繁茂的树上。


    一个身着青衫,带着银白发冠的青年男子站在树下,五官异常端正,每一寸都像是用刀笔雕刻出来的一般,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他第一次化形,便如此成功吗?


    沈九叙熟练的把头顶冒出来的一朵花压回去,再把发冠一丝不苟的固定好,“别乱动,会被发现。”


    走了几步,沈九叙好不容易熟悉了这具人类的身体,他也不敢随便使用灵力,免得被人发现,走到云水城中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街边有几个卖包子的小摊在叫唤着。


    “老板,两屉包子,一碗粥。”


    一个身强体壮,腰间佩刀的男子走了过来,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个海碗,在木桶里面舀了水,咕嘟几口喝下去。


    老板似乎早已认识了他,动作娴熟的把包子和粥端上桌,“陆侍卫,昨晚儿上做什么去了,这脸黑成煤炭了,今天不当值吗?”


    “甭提了,因为那死人的案子,忙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现,这活儿谁爱干去干,老子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就那满屋血的,早就跑了。”


    “陆侍卫,这一连死了那么多人,这大街上都是人心惶惶的,你看这街上平时和我一起出来的几个摊子现在都不见了。我家那位也说让歇息几天,可这不干活也没个银钱,谁敢歇呀!”


    陆户宽慰了他几句,也叹了一口气,自己能不能护着命还不一定呢,死得这么蹊跷,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查个什么,城主居然也不向仙家宗门求救。


    “回去歇着也不一定有这里安全呢,那么些人,除了从马车里摔出来的书生,死在家里,酒铺,地里干活到一半死的,那不是多了去。”


    沈九叙坐在男人对面,难怪这城中莫大的血腥气,原来是死了人。


    那侍卫吃得快,像是囫囵吞枣般的往嘴里面塞了几口,就要起身离开。


    风缓慢吹过树梢,枝头细嫩的粉白花瓣落下来,沈九叙别扭的用衣袖遮住口鼻,这花的味道没他好闻。


    说时迟那时快,他就一眼没有去看侍卫,只听见极轻的一声闷哼,似乎有枝杈被折断的声音,老板一个踉跄,摔在桌面上,那一大碗粥尽数被泼在沈九叙的衣服上,他脸色都黑了。


    “死人了——”


    侍卫腰间的佩刀不知怎的直直刺到他胸口正中处,一摊鲜血洇在地面,旁边几个早起的行人花容失色颤颤巍巍的站着,双腿发软,沈九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大庭广众之下,这妖怪难不成如此厉害,居然能让人毫无动静的死了。


    “不是我啊,我可没有做什么,他就突然这样了。”


    老板从惊慌中缓过神,他毕竟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人,连忙拉住了沈九叙的衣袖,“公子,你刚才也在这里,是不是我们可什么都没做?陆侍卫就倒下去了,要是城主派人来询问,你能不能替我说几句。”


    “我还以为你会先跑。”


    沈九叙甩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那一滩浑浊,他该怎么屏蔽这些人的眼睛,给自己换一身衣裳!


    “跑什么,又不是我杀的人,我以后还要在这里卖包子,可不想背个负罪潜逃的名声。”老板闷闷地替自己解释,“我是个好老百姓。”


    沈九叙:……


    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探侍卫的脉搏,体内气息一切正常,他也没有闻到什么怪异的气味。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他把人翻了个面,一个拇指大小的玉壶从侍卫身上掉出来,滚到老板的脚底。


    “这是什么东西?”


    “祈安壶,我们这儿好多人都有,用来保平安的,像他们这些整日打打杀杀的,几乎是人手一个,其实就是个念想罢了。”


    沈九叙听见老板的言语,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就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几个穿着相同衣裳的侍卫腰间佩刀走过来,看也没看他们几眼,径直把倒在地上的尸体拖走了。


    “哎——”老板正要上去扒拉那人的袖口,就被一下子甩开了,“好好待着,这案子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这是死的第十一个了。”


    “可不是吗,我听说那个在大街上从马车上摔下来的,那条路现在还没人敢走呢。”


    “行了行了,总归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我听城主说,这几天可能会有其他的仙门弟子过来,到时候他们会管的。”


    老板见状,默默把地上的血迹用湿抹布擦干净,想要去找刚才的那位客人,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沿街两旁的店铺都大门紧闭,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鸟雀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这条死了人的街道上堆积着大块大块的木板,应该是从马车上掉落下来的,没有人去捡,只过了几日,就已经变得陈旧而腐朽。


    沈九叙又闻到一股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花香,他抬头去看,粉白色的花点缀在繁茂的枝叶中,笼罩了整个云水城。


    难不成这些人的死和这花有关系?可那个书生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这些人的死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走到道路一侧,身后对着一家客栈的窗,里面有人在说着什么。


    日光正巧移到了正中,晒得人睁不开眼,沈九叙本不想做这等小人之举,可奈何一个清冷的声音直往他耳中钻,“祈安壶,当真能保证我见到那个人吗?”


    “江公子,您放心,咱这店干了也有几十年了,您大老远的过来,我也不做那损人不利己的生意。”


    江逾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抬手扔给他,见人喜笑颜开,估摸着他该是不会骗自己,“你先下去吧,给我备间上房。”


    “好嘞,江公子您请便,我这就去收拾房间。城里最近怪事频出,尤其是像您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尽量别外出,小心一些比较好。”


    “嗯。”


    祈安壶被放在桌面正中,前面摆着一个鎏金香炉,里面铺了一半多的香灰,江逾对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漆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最后从旁边拿了三炷香,虔诚的拜了几下。


    他嘴角动了几下,若是有人在此,定能看出来那人的名字——沈九叙。


    脚步声变得慢了些,渐渐地屋里面没了动静,站在外面“听墙角”的亡夫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他感受不到里面人的气息,甚至没了生气。


    人生而有灵,身体康健者,灵气便愈盛,反之,性命垂危或是久卧病榻者,灵气弱而几不可闻。修为高深者,大多可以通过灵气,便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安危。


    刚才那股灵气还挺浓,现在怎么消失了?


    沈九叙暗道不好,若真是当着他的面,再死了一个人,那他这些年的修为还真是白费了。


    他拿剑破开窗,却见一个白色衣裳的年轻公子神情恍惚,祈安壶中缓缓冒出来一缕青烟,似有让人致幻的东西。沈九叙也没多看,端起桌面上的茶水泼了过去,身体一转捂住人的口鼻。


    他的动作居然下意识的熟练,好似已经做过多次,怀里的人刚好到他的下颌处,抱着格外合适。


    沈九叙有一瞬间愣住了,江逾脸色不好,刚要见到人的时候,青烟直接断了,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把他禁锢的很紧,他手指动了一下,香炉“砰”的一下从桌面上摔下来,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还没抱够吗?”


    沈九叙反应过来,有些局促的往后退了几步,听见那人的声音,眉头微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逾身体一僵,紧紧握住了拳头,指尖泛白,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还是那张脸,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陌生,这是祈安壶导致的幻觉还是真人?


    沈九叙见人久久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过分,道歉的诚意还不够,刚想要继续言语,结果对方眼疾手快的把剑柄摔到他脸上。


    “啪”的一声,他被人拎着胳膊甩了出去,紧接着窗户又被牢牢地关上了。


    现在是新手(没了记忆的沈九叙)刚出村就遇到满级大佬(怨气满满且死了丈夫的江逾),他们会闹出什么样的火花,且听下回分解[哈哈大笑],早点休息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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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祈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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