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反问,宗允年眨眨眼:“没有的事。”
花月楼门口站着几位涂着厚重胭脂的妖艳女子,来来往往送走络绎不绝的宾客。
楼映雪欲言又止,看上去还想再问,妖艳女子娇笑着递给宗允年一张手帕,被宗允年塞给了楼映雪:“拿着。”
成功把楼映雪的话噎回去了。
走入花月楼,门口竖着一块金石,上有朱砂题了两个大字。
章遇字正腔圆气出丹田:“虫二!”
许淑:……是‘風月’无边。”〔1〕
又从人群深处走来一位女子,她面上的脂粉淡了些,比起门口的妖艳女子多了几分从容:“妙哉,郎君可愿与我同赴风月?”
直到听到这句话,宗允年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许淑章遇他们要在门口掰扯半天来没来过的问题。
这里,是青楼。
宗允年忙扯出楼映雪手中的帕子,恼道:“你看什么看!看那么入神。”
全然没管方才明明是她给楼映雪塞的帕子。
楼映雪无奈道:“那帕子上是这座小楼的地图。”
宗允年拿出帕子一看:“哦。”
帕子上精巧地绣着密密麻麻的地图,是花月楼三层的各个布局。“虫二”的金石之后,方显出地图的重要性。花月楼的布局错综复杂,循着地图才绕到了一楼的最中央。
那是一处高台,四周如涟漪般摆着一圈一圈的座椅,几人随意找了处落座,许淑边坐还边嘀咕着:“就这样,也能在寸土寸金的松风泽开那么久?”
宗允年:“所以你看他们得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许淑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是你说话中听。”
高台之上的琵琶女一曲奏罢,带着满头红绡谢幕下台。台上留下的太师椅上,落座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说书人,与花月楼的红粉香尘格格不入。
在嘈杂的乐声与宾客的交谈声中,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清了清嗓子,也不等全场安静下来,径直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带着宽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的面颊,只露出一个下巴,那是如他蜡黄的手一般干柴枯瘦。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全然不顾并没有注意到的宾客,似乎只想让有心人听见。
这个世间灵力四溢,妖物横行,人族与妖族的斗争纷纷扰扰,时停时急,自百年前仙妖大战之后,两方皆元气大伤,妖族对人族的侵扰少了许多,如今大多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修真界曾有人预言,说如今恐怕是人族与妖族之间最和平的一段时间。也有人预言,说即使之后还会爆发仙妖大战,也会在几十年后。宗允年觉得他们这些人都在放屁。
说书人的故事并不精彩,是一个再寻常不过背叛的故事。一户百姓收留了一只受伤的大妖,大妖却在追兵来时出卖了这家人,导致这家人被不幸灭门。
“此妖忘恩负义,那户人家分明是好心,妖却背叛了他们,导致本来幸福的一家支离破碎。那个幼子在父母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寒冬腊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泽生歪头,忽然道:“什么忘恩负义的妖,暗示我是吧!”
章遇嚷嚷道:“心里想的是什么,听到的就是什么!”
泽生:“你拿人格担保!”
章遇:“那你拿妖格担保不准再出尔反尔!”
宗允年:“不要拿没有的东西来担保。”
泽生&章遇:?
两人停下吵架,一起怒视宗允年。
许淑叹道:“我一度以为我说话已经够目中无人了,没想到还是眼界太小。”
宗允年:“过奖过奖。”
几个人听完了说书人又臭又长的故事之后又开始吵吵嚷嚷,宗允年却注意到,楼映雪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垂着眼看着身前的茶杯。
碎发些许落到他眼前,看不清神情。
宗允年莫名觉得现在的楼映雪有些不对劲。
楼映雪少言,但在众人讨论说笑的时候,也会特别温和地附和几声,几乎不会出现这样几乎不理人的情况。
“没事。”楼映雪笑笑,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茶杯是空的,他握着茶杯的手是紧紧的。
宗允年见楼映雪不愿说,便也不打扰,余光却时不时往楼映雪这边瞥。
说书人下去了,又是一名貌美女子抱着古筝上来,仿佛才恢复了花月楼的常态。泽生章遇仿佛拌嘴上瘾了,楼映雪似乎也从某种情绪中缓了过来,嘈杂的花月楼里脂粉气实在过重,泽生说的“他爹”久久没出现,宗允年支着脑袋,开始昏昏欲睡。
一行小倌在老鸨的带领下绕着高台而行,穿行于客席之间,他们面容各异,却无一不打扮得华丽,脸上皆带着讨好的微笑,期盼着哪位贵客能在今夜选中他们。
宗允年之前只在话本里听过小倌,这次终于见到活的了,困意顿时消散,好奇地打量着一行人。
领头的老鸨看见宗允年频频向这边张望,大喜,带着一行小倌向这边走来。老鸨满面堆笑,笑容在她脸上堆出一层层的沟壑:“这位姑娘,今夜大好良宵,需不需要人来陪?”
楼映雪的目光频频落在宗允年身上,最后抢在宗允年之前开口:“她不需要。”
宗允年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东张西望竟将人招来了,此刻楼映雪竟然替她先回答了,便顺着楼映雪的话连道不必不必。
老鸨离开的时候鄙夷地看了宗允年一眼,心想分明是有家室之人,家里那位管得还那么严,居然还敢来花月楼沾花惹草。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过分!
一名小倌落在老鸨的队伍之后,他应是腿脚不便,走路有些踉跄。前面却并没有人愿意走慢点或留下来等等他,他只能很是惶急地追上前人的步伐,努力让自己不掉队。
他并没有像他的同行者一样盛装打扮,反倒是一身素衣,在熙熙攘攘的花月楼中仿佛能被人很轻易地忽视。面容也是素净的,眼尾还带着一抹红,似乎是刚刚哭过。
宗允年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不是叶元孙吗!
这鼻子这眼,虽然和十年后的气质截然不同,但是那面容是不会变的。
宗允年不会认错他的脸,叶元孙给她挡剑死在她面前之时,宗允年曾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全仙门都没见过真容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宗允年没想到,叶元孙在之前会过得这么落魄,居然还沦落到青楼当小倌。
看样子,生意还不好。
宗允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灾星体质,楼映雪,叶元孙,十年之后一个接一个在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怎么被她撞见之时都过得那么倒霉。
眼看着叶元孙踉跄着跟在众人身后,就要走远,宗允年忙起身,不管不顾周遭人讶异的目光,举起手冲老鸨喊道:“我要!我要点他!”
老鸨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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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宗允年的手指向末尾的叶元孙,一时有些犹疑:“姑娘指的是他吗?”
叶元孙猝不及防地被点到,目光惊愕如受惊的小鹿,似是并不相信宗允年指的是他。
其他的宾客也低声讨论起来,他们想不明白,这个姑娘放着那么多高大俊秀的郎君不选,选一个瘦得弱不禁风的瘸子做什么。
宗允年点点头,表示肯定:“对,就是他,我要给他赎身。”
老鸨面色变得轻蔑起来:“赎身?贵客可是外乡人,要知道进了我花月楼的,赎身可是个难事。”
“不过。”老鸨笑起来,“若是能出这个数,倒也不是不能谈。”
老鸨缓缓伸出五指。
“五……五百金?”旁观的众人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了,他们中不乏常来花月楼的常客,自然认得花月楼的小倌,这个常在末尾的瘸子他们自然也认得,若非一张还说得过去的面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怎么进花月楼的。
不过这个瘸子生意是花月楼垫底,来了三个月了也不见开张,如今用五百金来换……众人已经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宗允年了,不知道这个姑娘图什么,图一乐吗?
宗允年点头:“可以。”
众人哗然,在众人看不见的桌子底下,宗允年慌乱地拍拍许淑的手臂:“借点钱,我之后天天当牛做马还你。”
许淑:……
老鸨见宗允年如此淡定,对这个价格并没有提出异议,眼珠子咕噜一转,嘴角的痣随着刻薄的唇一动一动:“五千金。”
这分明是坐地起价!
围观的众人又将同情的眼光转向了叶元孙,这姑娘看起来再没有脑子,也不至于用五千金买下这个瘸子。只可怜这个貌美的瘸子,刚刚看见曙光,又一瞬间跌回了地狱。
叶元孙怔愣地抬起头,看向宗允年,他知道自己蒲柳之姿,并不出众,有人愿意为他赎身已是大幸,但五千金实在是太多了,恐怕这微小的幸运就要离他而去。
但叶元孙还是很感激这个姑娘,即使她已经微微蹙起了眉,觉得五千金实在有些漫天要价。
可是下一秒,那个姑娘坚定道:“五千金,成交了。”
宗允年的想法很简单叶元孙既然之后为她而死,那让现在的叶元孙过得好一些,宗允年觉得这是自己该做的。
即使要给许淑当牛做马一辈子。
老鸨也被宗允年震惊了,鼓鼓掌赞道:“姑娘真是豪横。”
宗允年也从容笑道:“无论多少钱,我要把他买下来。”
宗允年从许淑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钱袋,递给老鸨,老鸨似是怕宗允年反悔一般,飞速接过钱袋,一溜小跑就没影了,身后那一行足足比老鸨高了一个头的小倌们追了半天都没追上。
老鸨边跑还边嘀咕着:“谢天谢地,这赔钱货终于有冤大头肯收留了。”
赔钱货叶元孙蹒跚着脚步想要挪到宗允年身边,宗允年却早知道他腿脚不便,先一步到了他身前,正欲开口,忽而泽生在身后大叫一声:“我爹来了!他看见我们了!他跑了!”
章遇大喊一声:“快追!”
事发突然,宗允年来不及跟叶元孙多说,只能匆忙叮嘱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三天后再来找我!”
说罢跟上章遇的脚步,风一样而去。
只留下叶元孙在原地慌忙地追了几步,没有追上,他着急地大喊:“姑娘,姑娘我去哪里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