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当着善德院诸多学子,堂而皇之地对小皇爷说教。
颇有种杀鸡儆猴的意味。
小孩儿见平日不苟言笑的先生竟连“臭名昭著”的小皇爷都敢责备,自是不敢继续造次,瞬间乖觉不少。
司徒妄蹙眉冷嗤,这老东西。
斥责不说,还要狐假虎威,榨干他一世英名。
此番说教持续约莫半个时辰,从《论语》谈到《小学》又至《传习录》,从不悱不启说到知行合一再至薄技在身。
“为教者,老夫地位卑微力量微薄,然,学堂童叟欺我老无力。小皇爷,老夫无奈,您可明白?”
司徒妄:“……”
你打人手心的时候,可不是老无力。
见着李先生嘴皮泛起白沫,他捏着眉心叹气:“先生,我会好生管教小五的。”
“回到崔府,我也会好好儿教育榕榕。”
柳芳菲跟着保证。
李先生心满意足地转身,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瞧着他健步如飞的模样,铁定还能再活三十年。”
司徒妄凝眸,抿唇。
未将当初被打之事宣之于口。
直至几年后,自家皇子出生,送入善德院调皮捣蛋,初生牛犊不怕虎,妄图以身份压制李先生。
嚣张至极,李先生气得横眉,当即呵斥:“当年老夫连你父君都敢打,遑论你这个混账小儿!”
得益于自己儿子,当年那些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柳芳菲也跟着嘲笑过他许多天。
见李先生回到院里,司徒妄带着柳芳菲去了东宸殿。
原本是存了旖旎心思,趁着四下安静无人叨扰,与自家姑娘好生温存片刻。却被李先生猛然教育,心里的那点儿春水涟漪被彻底搅乱,两人回到殿内便歇了好会儿才回神过来。
竟是连半点儿温情的想法都没了。
午时,凤仪宫的辛怡嬷嬷前来传话,君后知晓二人入宫,特意邀他俩一同用午膳。
“父君不在?”
司徒妄表示稀罕,往常入宫,哪次不是御膳厨子将膳食端来他自己吃?
那老头,唯恐自己占了他与母上的好时光。
“今日许夫人与郡主前来,与君后商议过些时日赛马节相关事宜。”
辛怡一板一眼解释,又唯恐二人心里不快,补充道,“君后嘱咐,小皇爷与柳小姐尽可安心,在凤仪宫,无需顾及更不会委屈。”
柳芳菲拧眉。
倒不会受委屈,只是看着不喜欢的人,总是影响食欲的。
司徒妄亦明白她心头所想,正欲开口,却被她抢先答应了。
“君后退步至此,无非是想与自己儿子同用午膳,若是因我拒绝,岂不是平白给许夫人与许锦云添了话柄?”
“即便无你,我见了他们也是心烦的。”
司徒妄冷嗤,尤其是许锦云要吃人的目光总是腻在他身上,作呕。
若非是为了躲她,天下人也不会以为自己喜欢男人。
“你魅力大,深得许郡主喜欢,难不成还委屈了你?”
轻飘飘的调侃,听起来戏谑又酸涩。
司徒妄将人一搂,迫使腰身贴近,隐隐发觉,方才被李先生搅乱的微澜又聚拢起来。
“欢欢,你若不喜欢我,即便全天下人爱我,也是委屈的。”
说得认真又虔诚。
正值感动之际,惊觉身子一悬,整个人被拦腰抱起折身而返。
“放我下来。”
柳芳菲一手拍他手背,一手又搂着他脖颈,不让自己掉下来。
“欢欢,方才李先生也说了,长辈是晚辈之楷模。你惹出来的祸事,若是不解决,如何担榕榕表率,教导榕榕?”
“……”
李先生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放我下来,辛怡嬷嬷还等着去凤仪宫用膳。”
听言,司徒妄推门的动作一停,转身看向似笑非笑的辛怡嬷嬷。
颔首不语。
对方一切都懂,清了清嗓子,说话时依旧面色如常:“小皇爷与柳小姐尽管忙便是,老身会让凤仪宫将二位午膳温好,事毕再至尚可。”
厚重的红漆木门开合,柳芳菲被扛了进去。
认真解决祸事。
辛怡独自回到凤仪宫,凌画见此并不意外,依旧笑意盈盈地吩咐宫人布菜。
反倒是许锦云意有所指说道:“是不是知晓云儿在这儿,柳小姐才不来的,姨母想要与表哥吃一顿饭,若是因为云儿不来,其实云儿可以离开的。”
话落无声。
凌画挑眉,欢欢不喜她不来也是情有可原。但这层窗户纸被许锦云亲自捅破,场面就有些许难堪尴尬了。
“知晓欢欢不喜欢你,今儿出宫之后,拿着厚礼去崔府多讨好道歉,欢欢心善,总不会伸手打笑脸人的。”
凌画说得不温不火,柔和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厉。
独掌后宫多年,君上虽未纳妃,可存了脏心思的人不少,没有几分手段与心眼,如何能说服前朝稳住后宫?
许锦云面色难看,凌珍扯她下跪。
“阿姐饶恕,云儿被我惯坏了,说话口无遮拦,与柳小姐生了不少嫌隙。她不喜云儿是应该的,今儿出宫我必定带着云儿去崔府好生赔罪。”
“珍儿,你口口声声说云儿被你惯坏了,真要比起来,除却许海在朝为官,说出去身份上比黔州柳府要高贵些许外,财力实力,许府可不够柳府看,更遑论欢欢还有崔家这层依仗。含着金汤匙出生,欢欢尚且懂礼数,云儿却……”
“阿姐息怒,都是珍儿的错。”
“姨母,是云儿错了,云儿日后一定谨言慎行。”
许锦云跪在地上,生硬地道歉。
凌画何尝看不出其心不诚,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好歹也真心疼爱过二人,剩下的且看她们自身造化罢。
若是真做出什么伤害欢欢的事……
那小祖宗自会出手。
“起身吃饭吧。”
待许夫人与许锦云战战兢兢重新入座,辛怡嬷嬷才开口解释:“君后莫误会,原本小皇爷与柳小姐随老身来了,行至路上不知柳小姐说了什么话恼了小皇爷,小皇爷便将她抱着回了东宸殿……”
声音渐小,剩下的即便闭口,在场的人也都懂了。
“胡闹!这春日头都要过了,怎还这么气血方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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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画佯装愤怒,“做了那么多事儿,怎不见给本宫抱个小皇孙来!”
辛怡:“……”
凌珍:“……”
许锦云后槽牙都快咬碎,低眉掩眸,将眼底嫉妒强忍敛去。
狐媚!
凌画将许锦云的不甘尽收眼底,依旧自顾自道:“罢了罢了,本宫难得清闲。生个小娃若是像欢欢倒好,要是再来个小小皇爷,恐怕本宫得多生许多皱纹出来。”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盘算着请御医多开些药膳给司徒妄与柳芳菲调理身子。
一个血气方刚,燥火,身子不好。
一个体弱多病,太温,身子不好。
而此时,两个身子不好的人在东宸殿寝屋里,享用属于他俩的午膳。
只因方才甫一进屋,柳芳菲便唠叨不已:“饿了。”
司徒妄顺势而言:“那便吃吧。”
吃?
吃什么?
柳芳菲不再说话。
阖眼认命,他给什么,便吃什么。
吃到最后,两人都有几分沉醉。
许是自家姑娘真的有些饿极,连动作都带着几分狼吞虎咽。
司徒妄紧绷的眸子有片刻松怔,下一瞬,索性好好儿投食饿得恍惚的姑娘。
←。
佳肴入口,柳芳菲不禁喟叹出。
投食的动作逐渐加快,二人都惬意餍足,柳芳菲肚子里的那点儿饥饿空洞之感,亦烟消云散了。
“你怎就这么霸道?”
去凤仪宫的路上,司徒妄差人抬了凉轿送二人出行。
其实东宸殿离凤仪宫并不远,当初司徒玥虽早早地将司徒妄赶出凤仪宫“自立门户”,可终究是自己儿子,年岁又小,隔得近也方便偶时照看。
因而当二人等待宫人抵达的时间,小皇爷带着未来小皇妃大张旗鼓要坐凉轿去凤仪宫的事儿就在皇宫上下不胫而走。
宫人唏嘘,拂了君后的面子,与小皇妃在东宸殿里白日敦伦,事后,小皇妃竟连路都走不得,得乘轿。
恣意妄为,风流无边。
只叹不愧是小皇爷。
柳芳菲坐在凉轿上,两颊尽是羞涩。
这位爷却是老神在在地想:待会儿得差内务制一顶可以两人坐的轿辇出来。
抵至凤仪宫,辛怡已经在宫门等候,将二人径直带到凌画所在堂厅,几人正拿着绢帕低头刺绣。
圆桌上的佳肴还冒着热气。
方才疲累一番,现下瞧见美味,肚里的饥饿感又来了。
正欲行礼,凌画却热情摆手:“别顾着行礼,都怪这混小子不懂得怜香惜玉,快些吃饭。我让御膳房给你单独炖了些汤,待会儿喝点补一补。”
话落,又看向自己那个不知节制的儿子,狠狠剜了一眼:“你给我吃,吃好了去把汤端来。”
二人落座,不言。
原本在崔府亦或柳府是没这样森严的规矩,可当下有外人在,柳芳菲自觉闭口。
许锦云坐在软榻上绣手中绢帕,身子因妒忌颤抖不停,针脚堪堪避开指中顶针,扎了指腹好几下。
绢帕上红腥刺目。
柳芳菲,我不会让你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