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纪诗昀蹑手蹑脚爬下床，奈何嘎吱一声，还是惊动了张三妹。
“姐姐……”
细弱的声音传来。纪诗昀转头，看到张三妹正扒着床栏，怯生生地望着她。小女孩脸色好了些，但嘴唇还是发干，显然烧没全退。
“能自己下来吗？”
张三妹点点头，笨拙地抓着梯子往下爬，结果一脚踩空——
纪诗昀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对、对不住……”小女孩吓得一哆嗦。
“没事，先去洗漱。”
卫生间里，张三妹举着新牙刷不知所措。纪诗昀挤好牙膏示范：“上下刷，不是横着蹭，每一颗牙齿里里外外都要刷到。”
小女孩学得很认真，泡沫糊了满脸。
洗脸倒还好，到抹保湿乳液的时候她又不干了:“现在用这个多作践东西呀，俺家都是冬天脸上裂口子的时候才涂一点点。”
纪诗昀:“我们东西多，不差这点。”
早餐是牛奶和吐司面包。张三妹双手捧着面包片，像捧着什么圣物。
“昨天那个肉包子……”她小声问，“是不是很贵？”
“不贵，等你病好了天天吃。”纪诗昀随口道，“对了，你名字谁取的？”
“俺爹说女娃排第三，就叫三妹。”
纪诗昀皱眉：“想不想改个名字？比如……叫张山梅怎么样？山里的梅花，寓意着顽强……”
“咚！”
话还没说完，张三妹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碰在地上：“但凭姐姐赐名！”
纪诗昀一把拎起她，发现膝盖昨天磕青的地方又添新伤，顿时又心疼又无奈：“说了不许再跪，再跪我就生气了！”
新晋“张山梅”缩着脖子点头，眼睛却亮晶晶的：“这名字真好……像读过书的。”
“你现在也能读书。”吃过早饭，纪诗昀翻出信纸和铅笔，写下几个大字，“先学这些。”
“一二三四五，上下人口手”
张山梅盯着纸上的笔迹，突然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又赶紧缩回手，生怕弄脏了“仙书”。
看得纪诗昀又好笑又心疼:“这些都是你的了，来，我教你写字。”
教学刚开始十分钟，手机突然震动。
严老头：「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纪诗昀头皮一麻——她昨天光顾着折腾穿越小孩，文献还有两篇没看完。
“你练这几个字。”她匆匆把铅笔塞给张山梅，“我回来检查。”
小女孩立刻挺直腰板坐正，捏铅笔的手指僵硬。纪诗昀叹了口气，掰开她手指重新调整：“这样拿，不然手会疼。” 又嘱咐她一句:“劳逸结合，身体不舒服就歇着。你病还没好呢，别太累。”
关门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结结巴巴的念诵声：“一……二……三……”
严正平一身中山装，办公桌上堆满了古籍影印版。老头从眼镜上方打量她：“唐代女性经济这个方向，你打算具体切入哪类群体？”
“农……农户女性？”纪诗昀脱口而出，脑子里闪过张山梅皴裂的手指。
“具体说说呢？”
“就是……结合农业史和战争史，研究一下唐代农民阶层的女性的生产和私有财产情况。杜甫诗云:‘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还是太泛。”钢笔敲在桌面上，“切入点要细，挖得要深。我刚好看到这篇文章，应该能给你一点新思路。还有这几本书，拿回去好好看，我先给你讲讲重点。”
被严老头启发式叨叨了快一个小时，纪诗昀头晕脑胀，心里哀嚎:“我只是写个硕士论文，至于吗？至于吗？”
严老头还问:“你怎么不来办公室呢？办公室有空调，宿舍多热啊！”
纪诗昀糊弄他:“我肚子疼，在宿舍舒服点，明天就来办公室。”
严老头信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总不爱惜身体，才每个月都闹腾。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少吃凉的，尤其别吃雪糕，别总想着减肥。行了，你回去养着吧。”
纪诗昀“嗯嗯”地答应着，一溜烟跑了。食堂还没开饭，她干脆去买了半个西瓜安慰自己。
刚推开宿舍门，纪诗昀愣住了——张山梅还坐在桌前，信纸已经翻过了好几页，新的一页的前一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一二三四五上下人口手”，最后一行的“手”字甚至有了几分姿色。
见到她回来，小女孩献宝似的举起作业：“姐姐！俺会写字了！”
纪诗昀盯着张山梅发红的指尖，一把抽走铅笔："写二十遍就够了，谁让你写这么多的？"
小女孩慌张缩手："俺、俺怕记不住......俺是浪费纸了吗？"
"不浪费，是怕你身体吃不消。头晕吗？嗓子疼吗？"纪诗昀摸了摸她额头，热度退了大半，但掌心下的皮肤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柔嫩细腻，"歇一会儿，先吃西瓜。"
张山梅盯着西瓜，像盯着什么大宝贝:“这是瓜？瓜长这样？”。
"对，番邦传入的，你尝尝。" 卖瓜的大哥已经把西瓜转圈切开，只有瓜蒂周围一圈还连着，纪诗昀一掰就开，“甜的。”
"可不敢！"小女孩急得摆手，"番邦东西那不是贡品嘛，得皇上娘娘们才配吃......"
纪诗昀直接把瓜塞进她手里："吃吧，在这里，西瓜和别的果子一样寻常，人人都吃得。"
张山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开心道:“真甜！”她想了想，又怯生生问:“姐姐，你们是不是都有大神通？能飞吗？”
纪诗昀笑了:“我们真的是凡人，也不能自己飞，但是我们可以坐飞机飞。飞机就是一种比房子还大的机器，有长长的大翅膀。先在地上跑，越跑越快，然后呼一下就飞上去了”
张山梅“哇”了一声:“那一定是神仙的法宝！”
纪诗昀耐心给她讲:“没有什么神仙，东西都是人造的。工匠们都是一代代琢磨怎么把东西做得更好更结实，更便宜更有用。每一代人都比之前做得好一点点，日积月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真要算起来，我们应该活在你们千百年之后。这些我都可以慢慢给你讲，来，再吃一块。”
张山梅乖乖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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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给你改个名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