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养成了女皇家族》 第1章 命定的相逢 七月，夏日炎炎，通过了期末考试的大学生们已经放暑假了，但可怜的研究生们还在搞学术。老式风扇嘎吱作响，纪诗昀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一个字都没敲出来。 开题报告折腾了好久才通过，严老头那句“选题还可以，但深度不够，要在深挖文献的基础上有创新”还在耳边回荡。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文献阅读软件最小化，点开了桌面上那个粉得刺眼的图标——《盛世红颜录》。 “就玩半小时……”她自我安慰着，熟练地加载了昨天的存档。 屏幕上的少女一袭龙袍踏过丹陛，身后百官俯首。 「恭喜达成【天命女皇】结局！」 纪诗昀正要截图，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检测到完美玩家，已绑定，家族养成系统激活。」 耀眼的白光闪过，她下意识闭眼躲开，却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她脚边的地面上。 纪诗昀僵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补丁摞补丁还带窟窿的粗麻衣裤，枯黄的头发沾满草屑。此刻她蜷缩成一团，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玩家绑定成功。」 「目标人物：张三妹（8岁），平行时空·大景王朝农户之女。」 「活动范围：以落点为球心，直径10米球形区域。」 「互动情况:仅玩家可见可听，他人可触。」 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浮现在空中，纪诗昀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不是梦。 “系统！”她压低声音，“这小孩哪来的？送回去！” 没有回应。面板闪烁两下，最后弹出一条消息： 「能量不足，充能后会修正时空。」随即彻底熄灭。 纪诗昀又去翻找游戏的系统，却徒劳地发现哪儿都没有多出来真人养成的部分，客服也是那个万年失联的样子。 麻烦大了，如果只有她能看见听见，这孩子还没法上交，说出去别人不是以为她神经病，就是得请高人驱邪。十米的活动范围，好消息是覆盖了宿舍的卫生间和浴室，坏消息是没覆盖楼梯和电梯。 总不能真扔着病人不管吧，纪诗昀盯着地上烧得人事不省的小女孩，头皮发麻。宿舍是标准的上床下桌结构，她根本没法把昏迷的人弄上铺。宿舍一时半会儿也没别人:方洋洋导师管得松，回家过暑假了；李敏出国做暑期项目，得下学期回来；至于陈雪，她是本校教师子女，一天都没在宿舍住过。 “先物理降温……”纪诗昀翻出瑜伽垫铺平，把小女孩挪上去，又用毛巾浸了冷水敷在她额头。药箱倒是有布洛芬，可喂药时却遇到麻烦——张三妹牙关紧咬，水顺着嘴角全流到了垫子上。 “比猫还难喂。”纪诗昀抱怨一句，熟练地捏住她的鼻子，趁她张嘴呼吸时把药塞了进去，合上她的下巴，看着她吞咽了两下，才算放心。 纪诗昀趁着这时间，疯狂呼唤系统，没有回音；又把游戏各结局存档过了一下，没有效果。这孩子看来是赖上她了。 半小时后，小女孩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睛，沙哑出声：“俺、俺死了？这是阎王殿？咳咳咳咳……” “这是大学宿舍……算了，你就当是仙界吧，后面再给你讲。”纪诗昀给她拍背顺气，看着对方茫然的眼神，果断放弃解释，小声问:“能站起来吗？先去洗个澡。” “使不得！”张三妹一骨碌爬起来又腿软跪倒，“俺村郎中说咧，伤风洗澡要没命！” “那是因为你们那边的水脏。”纪诗昀拎着她往卫生间走，“我这里的水干净。” 感染没有可能，着凉更不可能，这鬼天气只有中暑的，哪有着凉的。 -- 浴室成了新战场，洗娃过程堪比洗猫。纪诗昀简直无比庆幸她们研究生宿舍有独卫独浴，要跟本科时候那样一层楼两个大浴室，这澡没法洗了。 张三妹站在花洒下像只受惊的兔子，死活不肯碰洗发水：“这、这得值十斗米吧？俺用不起……” “这是批量生产的，25块钱一大瓶。” “这个香香的，得皇后娘娘才配使吧？” “没那么金贵，随便谁都能用。” “使不得使不得，仙界的帕子咋能给我用……” “这是淘宝29.9四条还包邮的毛巾！” "淘宝是啥？” “你小点声！” 当小女孩第三次想把泡沫冲下来存进脸盆时，纪诗昀终于发火：“你再磨蹭我就把你扔出去！” 一句话吓得张三妹老实了，乖乖地洗完战斗澡，裹着纪诗昀的睡裙出了卫生间。纪诗昀叹了口气，用毛巾轻轻搓着她打结的头发，开始问她家里的情况：“你来这边你家里人知道吗？” 张三妹低着头，小声说:“俺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俺发烧晕着，突然就来这里了。” “那你家里有什么人？” 张三妹不知道是一向老实，还是被吓到了，和盘托出:“爹、娘、奶奶、叔叔、哥哥、二姐，还有个妹妹。叔叔原本娶了个婶婶，没一年就没了，现在还没娶上新媳妇；俺大姐嫁人了，不在俺家。本来还有一个弟弟，没养活。” “你叔这样，奶奶不着急啊？” “俺叔比俺爹小七八岁，还年轻嘞，想挑个好的。可看中的姑娘又嫌弃俺叔，就耽搁下了。” “家里有田地吗？平时能不能吃得饱？” 张三妹呲牙笑了:“俺家在俺村也算富户，有五亩地。丰年还够吃，像今年总不下雨，饥一顿饱一顿，也饿不死。” 纪诗昀一默，暗想古代果然不好过，又问:“你饿不饿？我去食堂打饭。” 张三妹傻乎乎地抬头，一脸惊讶:“仙人也要吃饭？” “……我不是仙人，我是凡人。” 纪诗昀先给她喝了点水，又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虽然系统说别人看不见张三妹，但她不敢冒险，临出门前，她严肃警告：“不要乱碰，不要去窗口，有人敲门也不要出声。” 张三妹乖巧点头。 关门的瞬间，纪诗昀听见里面传来“咚”的闷响——那孩子居然对着门口磕了个头。 想了一下张三妹的自称用奴还是用俺，最后决定用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命定的相逢 第2章 养着吧不然还能咋办 纪诗昀站在食堂窗口前，盯着油光发亮的红烧排骨，咽了咽口水。 “算了，发烧的人不能吃太油腻的……”她忍痛移开视线，点了两份皮蛋瘦肉粥，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四个猪肉大葱包子。 排队时，她掏出手机给方洋洋发了条消息： 「洋洋，我有个亲戚家小孩临时过来住两天，能借你床用一下吗？」 方洋洋秒回：「随便用！我床底下还有零食，别客气~」 纪诗昀松了口气，就听见有人叫她:“昀昀，你今儿怎么买这么多吃的啊？” 纪诗昀转头一看，是隔壁课题组的潘可，跟她住同一栋楼同一层，关系半熟不熟的。她笑着回答:“天热，晚上懒得再跑一趟了，索性多买点。” 潘可“哦”了一声:“这么热的天气，要小心放坏了呀～话说你们导师也不给假？” 纪诗昀撇撇嘴:“严老头才不会这么早放假呢，年年就他最晚。”严老头是她导师，大名严正平，刚刚50岁，还没到真正成为老头的年纪。因为性格耿直，专心学术，前几年才升了博导。 潘可:“我们导师也是，说什么‘研究生过什么暑假，好好看文献’，就不让我们回家。” 两个人抱怨着导师，相伴回宿舍。纪诗昀一路都在思索要不要用潘可试试能不能看到张三妹，又想不好万一真看到了要怎么解释，足足纠结了一路。 好在推开宿舍门时，潘可什么反应也没有，倒是纪诗昀又紧张，又忍不住心酸。 张三妹居然还保持着跪坐姿势，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小犯人。听到门响，她浑身一抖，差点又要磕头。 潘可是一点没看见凭空出现的大活人，跟纪诗昀挥手:“拜拜！” 纪诗昀松了半口气，叹了半口气，进了宿舍，关好门，再把张三妹从地上拽起来:“起来吃饭。” 张三妹眼巴巴地盯着食物，一边咽口水一边推辞:“仙长吃吧，俺没钱。” “不要叫我仙长，让你吃你就吃。”纪诗昀把粥和包子放在桌上，从柜子里翻出个小黄鸭碗递过去，“会用筷子吗？” 张三妹盯着塑料勺看了半天，小声说：“俺、俺用手就行……” “不行，手不干净。”纪诗昀硬塞给她勺子，“看着，这样舀。”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捧着粥碗，第一口就被烫得直吐舌头，却不敢出声，也没舍得吐。眼看她喝了一口就要放下碗，纪诗昀瞪过去，张三妹才敢小口小口地吹凉了喝。包子只敢啃皮，肉馅全剩在碗底。 “肉也得吃。” “仙长先吃……” “我吃着呢。”纪诗昀晃晃自己的。 张三妹这才把肉馅扒进嘴里，嚼着嚼着突然红了眼眶。 纪诗昀大概知道她哭什么，但还是问：“你怎么了？” “比、比年夜饭还香……” 来都来了，那就养着吧，还能离咋滴。纪诗昀翻出软尺，把张三妹叫过来：“站好，量尺寸，给你买新衣服。” 张三妹僵直得像根木棍，任凭软尺绕过后背。纪诗昀一边记录一边皱眉： “身高117cm，体重20.1kg……你这是严重营养不良啊。” 三围数据更离谱——胸围臀围都比现代同龄孩子细两圈，肋骨根根分明，肚子倒是挺鼓，不看脸活脱一个非洲难民儿童——哦，是古代的。 头发枯黄不说，还打结，真想给她剪短——还是算了，说不准他们那边也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纪诗昀在电脑上打开淘宝页面，张三妹眼睛都直了。 “这件粉的好看！”她指着模特身上的襦裙，突然又缩回手，“肯、肯定贵……” “别信模特图。”纪诗昀划掉几件爆款，“这些衣服实物都是窗帘布，穿着不舒服。” “这个也好看！” “这模特扭扭捏捏，版型肯定有问题。” “这是啥衣服？没领没袖的好羞人。” “这是背心，算了换一件。” 翻了半小时，最终选定两套纯棉套装：一套是某粉红猫的T恤搭七分裤，又不热又方便活动；一套是带小草莓图案的睡裙，长款的。要不是张三妹一直说“羞人”，纪诗昀肯定买短款。 淘宝才兴盛没几年，快递还得好几天才到。纪诗昀犹豫了一下，问：“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自己在屋里待一两个时辰，可以吗？” 张三妹点头如小鸡啄米：“可以可以，俺一定乖乖的，不乱动。” 纪诗昀：“……我还是告诉你怎么动吧。”带着她去卫生间，从洗手到冲厕所教了一遍，看小姑娘有点迷迷瞪瞪，问她：“你要不要睡一会？” 张三妹小声说：“我还睡地上就行。” 纪诗昀指指自己对面铺位：“我问过了，你可以睡那张床。” 不知道她理解成问了哪路神仙，张三妹突然扑通跪下：“俺，俺一定给仙长立长生牌位！” “不准跪！”纪诗昀拎小鸡似的把她提起来，“这里不兴这个。也别叫我仙长，叫姐姐就行了。” 张三妹连连摆手:“俺咋能和神仙攀亲戚呢？” “我不是神仙，叫姐姐。” “……姐姐。” “哎，乖妹妹。” 纪诗昀进了童装店，看店的大姨操着一口天津话问她：“小姑娘这么年轻，是买给自家孩子的么？” 纪诗昀微笑：“是救助了个失学儿童，小姑娘可怜哟，八岁了还不到一米二呢，体重才40斤。” 大姨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小姑娘仗义，那我高低得给你打个折。” 选了一件连衣裙，一套儿童夏款运动服，还有儿童内衣，大姨算了一下：“二百五是骂人的，这么着吧，我算你二百四，收个成本价。” “得嘞，谢谢大姨。” 试衣服时比洗澡还难缠。 "这、这是外裤？"张三妹拎着运动短裤面红耳赤，"咋比俺的亵裤还短？" “我们这边都这么穿。”纪诗昀晃晃袋子，“这才是亵裤。” 小姑娘看了一眼立刻转头，嘀咕了一句“伤风败俗”。 纪诗昀硬按着她穿上，张三妹又到处找系带，她不断扯着裤腰："会掉！肯定会掉！" "有松紧带的。"纪诗昀拽着她原地蹦跳，"看，掉不了。" 小女孩突然不动了，摸着裤子口袋喃喃自语："能装个馍馍呀......给娘带回去......"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棉质布料泛起柔和的暖光。纪诗昀忽然鼻子一酸，转过脸去。 觉得好不好都吱一声呀[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养着吧不然还能咋办 第3章 给你改个名字怎么样？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纪诗昀蹑手蹑脚爬下床，奈何嘎吱一声，还是惊动了张三妹。 “姐姐……” 细弱的声音传来。纪诗昀转头，看到张三妹正扒着床栏，怯生生地望着她。小女孩脸色好了些，但嘴唇还是发干，显然烧没全退。 “能自己下来吗？” 张三妹点点头，笨拙地抓着梯子往下爬，结果一脚踩空—— 纪诗昀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对、对不住……”小女孩吓得一哆嗦。 “没事，先去洗漱。” 卫生间里，张三妹举着新牙刷不知所措。纪诗昀挤好牙膏示范：“上下刷，不是横着蹭，每一颗牙齿里里外外都要刷到。” 小女孩学得很认真，泡沫糊了满脸。 洗脸倒还好，到抹保湿乳液的时候她又不干了:“现在用这个多作践东西呀，俺家都是冬天脸上裂口子的时候才涂一点点。” 纪诗昀:“我们东西多，不差这点。” 早餐是牛奶和吐司面包。张三妹双手捧着面包片，像捧着什么圣物。 “昨天那个肉包子……”她小声问，“是不是很贵？” “不贵，等你病好了天天吃。”纪诗昀随口道，“对了，你名字谁取的？” “俺爹说女娃排第三，就叫三妹。” 纪诗昀皱眉：“想不想改个名字？比如……叫张山梅怎么样？山里的梅花，寓意着顽强……” “咚！” 话还没说完，张三妹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碰在地上：“但凭姐姐赐名！” 纪诗昀一把拎起她，发现膝盖昨天磕青的地方又添新伤，顿时又心疼又无奈：“说了不许再跪，再跪我就生气了！” 新晋“张山梅”缩着脖子点头，眼睛却亮晶晶的：“这名字真好……像读过书的。” “你现在也能读书。”吃过早饭，纪诗昀翻出信纸和铅笔，写下几个大字，“先学这些。” “一二三四五，上下人口手” 张山梅盯着纸上的笔迹，突然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又赶紧缩回手，生怕弄脏了“仙书”。 看得纪诗昀又好笑又心疼:“这些都是你的了，来，我教你写字。” 教学刚开始十分钟，手机突然震动。 严老头：「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纪诗昀头皮一麻——她昨天光顾着折腾穿越小孩，文献还有两篇没看完。 “你练这几个字。”她匆匆把铅笔塞给张山梅，“我回来检查。” 小女孩立刻挺直腰板坐正，捏铅笔的手指僵硬。纪诗昀叹了口气，掰开她手指重新调整：“这样拿，不然手会疼。” 又嘱咐她一句:“劳逸结合，身体不舒服就歇着。你病还没好呢，别太累。” 关门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结结巴巴的念诵声：“一……二……三……” 严正平一身中山装，办公桌上堆满了古籍影印版。老头从眼镜上方打量她：“唐代女性经济这个方向，你打算具体切入哪类群体？” “农……农户女性？”纪诗昀脱口而出，脑子里闪过张山梅皴裂的手指。 “具体说说呢？” “就是……结合农业史和战争史，研究一下唐代农民阶层的女性的生产和私有财产情况。杜甫诗云:‘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还是太泛。”钢笔敲在桌面上，“切入点要细，挖得要深。我刚好看到这篇文章，应该能给你一点新思路。还有这几本书，拿回去好好看，我先给你讲讲重点。” 被严老头启发式叨叨了快一个小时，纪诗昀头晕脑胀，心里哀嚎:“我只是写个硕士论文，至于吗？至于吗？” 严老头还问:“你怎么不来办公室呢？办公室有空调，宿舍多热啊！” 纪诗昀糊弄他:“我肚子疼，在宿舍舒服点，明天就来办公室。” 严老头信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总不爱惜身体，才每个月都闹腾。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少吃凉的，尤其别吃雪糕，别总想着减肥。行了，你回去养着吧。” 纪诗昀“嗯嗯”地答应着，一溜烟跑了。食堂还没开饭，她干脆去买了半个西瓜安慰自己。 刚推开宿舍门，纪诗昀愣住了——张山梅还坐在桌前，信纸已经翻过了好几页，新的一页的前一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一二三四五上下人口手”，最后一行的“手”字甚至有了几分姿色。 见到她回来，小女孩献宝似的举起作业：“姐姐！俺会写字了！” 纪诗昀盯着张山梅发红的指尖，一把抽走铅笔："写二十遍就够了，谁让你写这么多的？" 小女孩慌张缩手："俺、俺怕记不住......俺是浪费纸了吗？" "不浪费，是怕你身体吃不消。头晕吗？嗓子疼吗？"纪诗昀摸了摸她额头，热度退了大半，但掌心下的皮肤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柔嫩细腻，"歇一会儿，先吃西瓜。" 张山梅盯着西瓜，像盯着什么大宝贝:“这是瓜？瓜长这样？”。 "对，番邦传入的，你尝尝。" 卖瓜的大哥已经把西瓜转圈切开，只有瓜蒂周围一圈还连着，纪诗昀一掰就开，“甜的。” "可不敢！"小女孩急得摆手，"番邦东西那不是贡品嘛，得皇上娘娘们才配吃......" 纪诗昀直接把瓜塞进她手里："吃吧，在这里，西瓜和别的果子一样寻常，人人都吃得。" 张山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开心道:“真甜！”她想了想，又怯生生问:“姐姐，你们是不是都有大神通？能飞吗？” 纪诗昀笑了:“我们真的是凡人，也不能自己飞，但是我们可以坐飞机飞。飞机就是一种比房子还大的机器，有长长的大翅膀。先在地上跑，越跑越快，然后呼一下就飞上去了” 张山梅“哇”了一声:“那一定是神仙的法宝！” 纪诗昀耐心给她讲:“没有什么神仙，东西都是人造的。工匠们都是一代代琢磨怎么把东西做得更好更结实，更便宜更有用。每一代人都比之前做得好一点点，日积月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真要算起来，我们应该活在你们千百年之后。这些我都可以慢慢给你讲，来，再吃一块。” 张山梅乖乖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给你改个名字怎么样？ 第4章 她长这么大可真是不容易啊 想着严老头的要求，纪诗昀一中午翻来覆去没睡着，忽然灵机一动:可以从张山梅身上取材呀？不过得先确定她生活的时代。 好不容易等到张山梅睡醒，纪诗昀打开电脑，问小女孩：“你知道那边现在是哪年吗？” 张山梅歪着头想了想:“木德四年，俺奶奶说官老爷们还挺讲究风水，什么火德木德的。” 纪诗昀差点笑出来，又憋回去了。木德？更大可能是“沐德”吧？不过有五行风水之说，看上去跟华夏文明挺接近。她又问:“你能跟我说说你们村什么样吗？" “俺村叫张家村，村里主要是种地的，也有猎户。东头有棵大槐树，嗯……还有别的树。”张山梅越说越慢，“姐姐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写论文，你就当是写书吧。” 张山梅又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俺也能被写进书里？俺听说只有非常厉害的人才能被记下来呢。姐姐居然能写书，一定非常厉害吧？” “还行还行。”纪诗昀接着问，"你们村外面呢？有没有什么城？” “有县城，名字俺不好意思说，太俗了。” “没别人听见，你说吧。” 张山梅凑进纪诗昀，小小声说:“叫大腚县。”说完捂着嘴嗤嗤地笑。 纪诗昀一愣:大定县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接着反应过来她在说哪个腚，也是乐了:“是挺有意思的名字。再大的城呢？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俺没出过村。” “那你们织布用什么样的纺车？" "没有纺车了，前几年闹匪灾，被抢去了。俺婶子就是那个时候没的。俺家本来有上百亩地，为了平匪被官府征去了一大半，这几年没吃的，又变卖了些。”张山梅说着有些低落，但又得意起来:“不过俺奶奶年轻时候可厉害，说是……会织绫！" 织绫？莫非还真是唐朝？纪诗昀两眼放光，接着问:“你们那边的大官叫什么？” “俺们平时都归村里的里正管，里正要听县官老爷的，县官老爷听圣人的，圣人就是最大的官。” 得，问不出来。不过“圣人”这个称呼，很唐朝啊～ “你们地里种什么？平时吃什么？” “俺家种麦子，也种粟。院子里能栽点葵菜，也出去摘野菜。平时不下田，就煮糊糊吃；下田的话俺爹俺叔俺哥能吃上馍馍。” “能吃上肉吗？” “过年能吃一回羊肉。俺奶奶养了鸡，一个月里能分着吃一回鸡子。猎户家三叔猎着过鹿和獐子，不过俺分不着。” “你们种地用的犁是什么样的？辕是直的还是弯的？” “弯的。之前俺家还有牛，现在也没了。” 很好，是曲辕犁。 纪诗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引导，终于从张山梅嘴里确认了她所处的时代的基本情况，生产力大约相当于中晚唐，时局颇有些动荡。货币方面以物易物为主，"官钱"只在纳赋时见。 有绫、绡这样的高级纺织物，但平民大多还是穿麻布衣服。至于医疗水平么，治了也不一定比不治强，草药和符水都不过是安慰剂。 "你们那边小孩子好养活吗？"纪诗昀嗓子发干。 张山梅低头玩手指："好不好养的，谁家没死过几个小孩子呢？好些小孩子生不下来，还拖累得娘也没了。还有些生下来也养不大，俺弟弟就是三岁上，一场大病没的。俺来这边，爹娘怕不是以为俺也没了。" 纪诗昀再次呼唤系统，你拐走孩子好歹跟人爹娘打个招呼啊！可惜，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 纪诗昀接着问:“你们那边婚礼怎么办？” 张山梅苦恼地托着下巴:“俺不太清楚，俺大姐出嫁时俺还小呢。就知道当时他们搞了一对大雁来，还要姐夫念好多诗。姐夫不会念，都是跟他一起来的人念的。” 好的，唐代的“奠雁礼”和催妆诗也有了。 “那彩礼和嫁妆呢？” “彩礼……有羊！俺记得羊肉可好吃！嫁妆不知道……嗯，有一次俺叔跟俺爹吵架，好像抱怨过不该过姐姐陪嫁那两亩地。” “你家谁管粮食布匹这些东西的分配呢？” “俺奶奶管做饭，布料是商量着来。不过俺爹和俺叔都会想法子去野外掏摸点吃的，有一回奶奶骂他们在外面背着人偷吃。不过俺也会跟小姐妹出去找点能吃的野菜树叶之类的。这是年成好的时候，年成不好，连树皮子草根子都得抢嘞。” 傻姑娘，你在外面是真找东西吃，你爹和你叔就不一定在干嘛了。不过纪诗昀没说破，又问:“那你娘有私房吗？” “没留意。俺就知道娘有一身蓝布衣裳是出嫁时候穿过来的，可宝贝了，都不许俺摸，怕摸脏了。别的应该没有了，俺奶奶盯着娘嘞，不许她偷吃偷喝，不然要打呢，但是俺哥哥偷吃就不挨打。” 看来问这些细节属实是为难小姑娘了，好在论文方向已经逐渐清晰，从婚嫁制度看晚唐底层女性劳动力和财产的转移。 严老头的批注浮现在脑海："要具体到某个时期某类人的经济活动。"——现在她见识到了，是"被经济"的活动。 纪诗昀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索，就被张山梅怯生生的声音打断:“姐姐，你能讲讲你们这边是怎么过活的吗？” 礼尚往来，这很公平。纪诗昀回答了小姑娘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终于遇上了她最怕的:“姐姐，我能出去看看吗？”她只好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们试试吧。” 楼道里没人，而且根据上次的测试结果，就算有人也看不见张山梅。纪诗昀带好钥匙，把小姑娘领出门。结果没走两步就看见小姑娘在原地踱步，就像是游戏人物撞上了空气墙，又像是小仓鼠转仓鼠球，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法前进一寸。 张山梅也发现了不对，一脸惊恐:“姐姐，俺不会真死了吧？被道士拘魂拘来了？” 纪诗昀心想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还真难说，系统又一直不在线。但是看着小姑娘眼圈都红了，也只好哄她:“没事没事，没有死，我们活得好着呢，而且会越活越好。” 张山梅还是撇着嘴:“俺这样，是不是成了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地缚灵？” “别瞎说！”纪诗昀斥了一句，又哄道:“我们不出门也能看世界呀。咱先回屋，我给你看好东西。” 这章是真卡[闭嘴]作者本人不是学历史的，甚至不是文科生，凑合看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她长这么大可真是不容易啊 第5章 男女居然可以同堂读书 纪诗昀把pad支在方洋洋桌上，打开视频网站，搜索适合张山梅的课程。 张山梅已经开始兴奋了:“姐姐，这个仙器我也能用吗？它会听我的吗？”又指着那一排排视频封面问:“这些是不是人家说的神仙的洞天？” 纪诗昀已经习惯了她的神仙言论:“什么仙器，这都是人造的，视频也是人录的，像你们画画一样，但是比画画高级。我们慢慢学。” 她找了一个小学一年级的数学示范课:"你先看这个，有不懂的问我。" 张山梅乖乖坐在椅子上，紧紧盯着平板，像盯着什么神迹。视频刚开始播放，她突然瞪大眼睛："他们……男女娃娃坐一起念书？！" "当然，我们这儿男女都要上学读书，至少要读九年，不然官府要处罚孩子爹娘的。" "可、可俺村塾只收男娃……"张山梅盯着屏幕里并排而坐的小学生，手指无意识地搅着头发，"女娃偷看都要被先生吼的，俺就被吼过……俺娘说，女孩子读书是浪费，不如在家多做点活，照看弟弟妹妹。" 岂止古代，现在有些人家还这样呢。纪诗昀胸口发闷，伸手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温声说："在我们这里，女孩子不仅能上学，长大了还能当先生、当郎中、当大官。女人不读书，关在家里，岂不是浪费了一半人的智慧？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琢磨强，对不对？" 张山梅点头:“俺也觉得俺奶奶比俺爹有办法。” 又看了没一分钟，张山梅惊叫："他们的桌椅咋都一模一样？木匠是神仙下凡的吗？" "这叫标准化生产。"纪诗昀无奈，暂停了视频播放，先给她讲明白，"我们先定好要做的东西，比如桌子；定好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比如桌板多长多宽多厚，桌腿多粗；再做好多一样的桌板桌腿，每一个都可以互相替代，这样拼装的时候方便，有哪个零件坏了也可以随时替换。" 张山梅似懂非懂:“可是，砍下来的树大小不一样啊，都锯成一样的岂不是很浪费？” “对，所以我们大部分用的是胶合板，就是把碎木头打成木屑，再用胶粘成板子，面上贴一层木纹的皮，最后上漆，用着也很结实，就是可能有毒，需要先晾几个月再用。这桌子就是这样做出来的。”纪诗昀戳戳桌面，耐心讲解，“真正的实木家具很贵的，我们这边也是有钱人才用得起。当然，也可以用多余的小块木头做一些小的部件，比如楔子，或者小摆件。没有浪费的东西，只有不会用的人。” 张山梅一脸崇拜:“姐姐好厉害，姐姐是不是什么都懂？” 纪诗昀笑笑:“我也有好多不懂，只是比你学得早一些，多一些。你慢慢学，也会懂的。” 小女孩乖乖地点头，又指着视频里的女教师："这女先生比里正娘子还威风呢！" “所以你要跟着她好好学呀～你点这里是播放，点这里是暂停，要是看不懂，拖这里可以回看刚才的内容。”纪诗昀教了一遍基本操作，看她小心翼翼地学会了，才说:“你先看着，我去买晚饭。再耽误一会该卖完了。” “好，俺保证好好学。” “想吃什么？” “俺都可以，这里的饭样样好吃。”张山梅又问:“姐姐，这个123怎么和你教俺的不一样？” “这是阿拉伯数字，别的国家传进来的，记数字算数字都比汉字方便。好了，有问题等我回来再问，我先走了。”一下午高强度脑力劳动，纪诗昀是真的饿了。 “好。” 第二天上午，严正平刚进办公室的门，就招呼纪诗昀:“来了？文献读得咋样了？” "老师，我已经把新框架发您邮箱了。"纪诗昀一边回答他，一边在自己的电脑上打开页面，"我打算研究一下婚嫁制度中晚唐底层女性劳动力和财产的转移，重点是在家庭生产中的隐性劳动估值。" 严老头看着看着，轻哼一声："不错，这才像是我的学生。" 他摘下眼镜，露出罕见的笑意："就是资料可能不太好找，我也帮你留意着。" "谢谢老师！" "不用谢。"严正片又给她提了点修改意见，"下周一组会，你主讲，给他们做个榜样。" “什么？！”纪诗昀哀嚎，“严老师，今天已经周四了啊！” “周四怕什么？你就照我刚才说的方向细化一下，再把文献列上去。好好写，写好了比老王的博士还强呢。到时候发篇顶刊，我帮你申奖学金。”老王是他们斜对门课题组的老板，严老头最看不惯的类型，总说他只会巴结领导，没点真材实料。 “好，好，我努力。”严老头都这么说了，纪诗昀只能答应。 确实短，但规划好的剧情就这些了[闭嘴]反正长短也没啥人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男女居然可以同堂读书 第6章 把我劈成八瓣吧 纪诗昀想过张山梅会有很多问题，却没想到她看着《海尔兄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姐姐，他们这是在哪儿啊？” “在大海里。” “大海是什么？” “大海就是特别大特别深的一片水，就像这样，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土地。” “哇！那要比俺村的池塘还要大！” “比一百个你们村还要大呢。” “那真的是好大好大呀！”张山梅又指着屏幕问:“那这是什么？” “这是船。” “可俺村的船不长这样？” “这叫轮船，比我们住的楼还大。这么大的船才能带着人在海上航行。” “哦。”张山梅显然还有问题，“那这个……” 纪诗昀都有点后悔，本来是图省事才给她看科普动画，怎么给反倒问题更多了呢？难道应该选择《葫芦娃》或者《西游记》？她小时候到底是怎么自己看懂这些的呢？想不起来了，她只好拿出敷衍小孩子的经典句式:“你好好学习，长大就都知道了。姐姐还有事要忙，你自己看，好不好？” “好。”张山梅老实地应下来终于安静了。 纪诗昀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在某绿色小说网站上更新她的《我在唐朝当王妃》。前几天忙着照顾小孩子和搞论文，一直都没空写新内容。眼看着存稿箱已空，再不写就真要断更了。 剧情正进入关键点，手机突然震动，周叙川的微信语音通话请求跳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听。 “诗昀，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周叙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委屈，“我都三天没见你了。” 纪诗昀一边“嗯嗯”敷衍，一边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小说更新。 “你在干嘛？怎么心不在焉的？” “写论文。”她简短回答。 “又是论文……”周叙川叹了口气，“你眼里是不是只有论文？我们多久没好好约会了？” 纪诗昀瞥了眼旁边自觉暂停了动画片博放的张山梅，放软声音：“亲爱的，我这几天真的很忙。严老头居然让我在下周一的组会上讲我的研究进展，等把这一关过了，我再专心陪你，好不好嘛～” “你每次都这么说。”周叙川带着点不正经的调调，“严老头比我帅还是比我高？你天天惦记着他，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都多。” 纪诗昀哭笑不得:“多大人了，还贫。老师跟男朋友能一样吗？” “我不管，我明天晚上要见你。”他撒娇耍赖，“我挑一家好吃的餐厅，你一定要来翻我的牌子啊～” 纪诗昀拗不过他:“行行行，挑好了地址发我。” “得嘞，您擎好吧。mua～” 语音挂断，张山梅怯怯地抬头：“仙长……是不是俺耽误您正事了？” “不是你的问题。”纪诗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是我自己事情太多。”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那……俺能帮您干啥活不？洗衣裳、扫地、拖地都行，别的俺也能学……” 纪诗昀一愣，随即摇头：“不用不用，我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当丫鬟。” “可、可俺娘说，女子若不能操持家务照顾家人，就是废物，嫁不出去的……” “你娘说的不对。”纪诗昀放下电脑，认真看着她，“在这里，女孩子不需要靠干家务证明自己有用，她们可以在家以外的更大的世界发挥才能。” 张山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局促地搓着衣角：“那……那俺干啥？” “养好身体，学写字，学本事，以后……”纪诗昀顿了顿，忽然笑了，“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山梅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姐姐，刚才那个郎君是你夫君吗？” 纪诗昀笑:“还不是呢。” “可是，女人不该听男人的吗？姐姐不在他身边，他会不会找别的女人呀？” “不不不。”纪诗昀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你越顺着他，他越不拿你当回事儿；适当冷一冷他，他反倒对你好。你自己变好了变强了，能给他好处，那外面有再多的漂亮女人，他也得乖乖来求你。” 要是方洋洋在，一准儿得翻着白眼吐槽她:“这是什么渣女发言？”张山梅却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你将来也能。” 纪诗昀终于赶完小说更新，又在存稿箱设置了明天的定时发布，已经快十二点了。还好研究生宿舍半夜不限电，不然还是个麻烦。合上电脑起身时，她不由得一阵头晕，连忙扶着椅背，活动活动颈椎腰椎，才舒服了些。 张山梅已经在她的哄劝下去睡了，打着小呼噜。小孩子这几天身体没好利索，还要坚持学习，实在比她还辛苦。好在小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瞧着也不是病病歪歪的样了。 纪诗昀看着看着，心满意足。这也许就是养娃的成就感吧？虽然累，但值得。 这章也短，所以今天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把我劈成八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