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从午夜老爹那里逃出来时,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印花床单。他裹紧这层薄薄的床单,好抵御深夜冷凄凄的寒风。
阵阵寒风吹过,洛杉矶街头的夜晚在没有抗议游行时依然颇为宁静,大街小巷随机散落着酒鬼、瘾君子与抢劫犯。康斯坦丁快步在街头穿行。他的这身打扮在洛杉矶并不算另类,人们不过是将他当成了另一个新来的流浪汉——正在找尚无人占领的一块地盘,或者某个精神不太正常的行为艺术家——还是风格很俗套的那种。
甚至有一位路人给他送了一顶荆棘花环,告诉他:“兄弟,你忘记带十字架了。”
康斯坦丁对着那人啐了一口。
旅店内,泽德盘腿坐在床上,看到康斯坦丁气势汹汹地进门,身上除了床单□□,一时间连手上的资料都忘了看。她瞪大了眼,用力抓了抓凌乱的棕色卷发。
“天哪,约翰,你们这两天也太激烈了!连衣服都阵亡了吗?”
查斯也在一旁补刀。“他们经常这样。”
“闭嘴,查斯!”康斯坦丁一边迅速套上备用的衬衫,一边冲两人依次比了个中指,“朱利安那个小混蛋背叛我,为了点钱将我出卖给午夜。费了我一番巧智才逃出来。”
“那你还真是受苦了。”泽德摇摇头,“因为我看你跟那个绿眼睛神经病走的时候,还以为你相当乐在其中。”
查斯继续补刀。“依我的了解,约翰也的确乐在其中。”
“可以了,小泽,查斯!不管当时怎么想,现在我都要让朱利安付出代价!那个愣头青小鬼会为他的天真莽撞后悔的!”
“嗯,约翰,加油!我相信你肯定会让他后悔的——”泽德用力地点点头,“就是你的报复计划应该没我和查斯什么事吧...你自己去找那个神经病的麻烦好了。我可不想再和那个疯子扯上关系。”
查斯附议。“那个叫朱利安的家伙脑子确实怪怪的。之前有一天,我开车送康斯坦丁去机场接他,他看到我之后,抄起消防斧就把我的车砸了——而且一边砸一边吐脏字。真是有病...”
“天哪,这人听起来有点超雄!”
“可他后来不是道歉了么?”康斯坦丁回忆了片刻,不禁找补,“他还给你赔了辆更贵的新车...”
“所以约翰很快原谅他了,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查斯耸耸肩,“约翰,我就说你在这段关系里分明乐在其中——你其实挺享受和那个神经病玩这种危险的爱情游戏的...”
“天哪,约翰,你听起来像个受虐狂!”
“......”康斯坦丁沉默了,“别扯朱利安的事了。这两天你们有什么进展吗?有调查到什么消息吗?”
“哦,当然有!我们查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泽德丢过来两张纸,“在你和你的小男友翻云覆雨、勾心斗角的时候,我和查斯不畏风雨、解开谜题,成功查到了那东西的所在地。”
“哦?”康斯坦丁瞟了一眼纸张,纸张上绘制着洛杉矶市区的城镇规划图,图片中有一处鲜艳的红点——是泽德的血迹,“看这个位置,是洛杉矶警局?”
“是警局。谁能想到地狱里来的小鬼们会把东西藏到警局的档案库?真是灯下黑啊!”
康斯坦丁嗤笑出声。“我看未必。我倒觉得那帮家伙很聪明,警局的档案库堆满了几十年的资料,想在里面找到关键的那一本才是大海捞针。不过,还好我们有你,亲爱的,你的占卜起了关键作用。”
泽德浮夸地打了个哈欠,挑着眉看康斯坦丁。“多谢夸奖。但现在的问题是,约翰,我们该如何潜入警局。那地方说不上守卫多么森严,但毕竟不是人来人往的沃尔玛超市。”
“可以乔装打扮一番?或者故意闹点事佯装被捕?”康斯坦丁有意看向查斯。只见查斯双手抱在胸前,白了他一眼。
“想都不要想!”
“行吧,行吧!你们也付出够多的了,该我出力了!”康斯坦丁撸起袖子,脸上神采飞扬,“据我所知,洛杉矶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能享受到多少便利,只取决于你有多少资本和人脉。所以我们只需要积攒足够的资本,再用这些资本打通相应人脉。这些人脉会为我们铺好前进的道路,然后——砰——警局就自然对我们敞开怀抱了!”
泽德皱了皱眉。“用资本打通人脉?约翰,你的意思是用钱贿赂警官?”
康斯坦丁笑了。“亲爱的,别说的那么露骨。只是去结实几个警官朋友,再用金钱加固这份纯洁的友谊。只要友谊足够牢靠,拜托朋友帮几个无伤大雅的小忙根本不在话下。恰好,我很擅长交朋友。”
“说的没错,你的确擅长交狐朋狗友。这个贿赂计划也不错,可行性很高——”查斯点点头,同时死死捂住口袋,抓紧自己的钱包,“但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哪来的钱?”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康斯坦丁眼睛一转,“我恰好知道一个办法能搞到一千万美金。”
“一千万美金?你要去抢银行?”
“当然不是。亲爱的,不要总是想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交给我就好了。真的,相信我。”
康斯坦丁气定神闲地叼起一支烟——这支烟不是丝卡牌,他的最后半包丝卡牌香烟恰好落在了朱利安家,而且这次也没有人替他点烟,他只能自己抓起打火机,按动扣机。
咔嘣一声轻响,橙黄色的火苗燃起,化作烟头上的点点火星。苍白的烟雾四溢,弥漫了整间狭小的客房。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气,卡莱布亲吻时嘴唇的味道似乎还回荡在舌边。他又想起他们最后那个吻——那个撕咬般的吻,带着血与火的气味,带着爱与恨的情谊。那个交织着挣扎与厌弃的矛盾之吻在他们之间落下一层冰冷的隔阂,那个压抑着偏执与恨意的激情之吻又化作一柄利刃,刺破这层隔阂,也刺破他们的心。
那一场暧昧以吻作结,下一场暧昧又会以何物开篇?
尼古丁、焦油、爱。
康斯坦丁咂摩着香烟的味道,忍不住呷呷嘴。卡莱布的背叛为上一轮的爱染上不愉快的尾音,康斯坦丁的计划又会为下一轮的爱掺杂怎样不愉快的插曲?
康斯坦丁不太确定。他只能默默吸着烟,为心底的打算谋篇布局。
但他的计划还未完全成型,查斯打开窗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考。只见泽德捏了捏鼻子,皱着眉头瞪他,用严厉的语句威胁康斯坦丁——要么把烟掐了,要么滚。
康斯坦丁无奈地耸耸肩,独自转身离去。
不抽烟的人往往会嫌弃他身上的这股烟味,就比如泽德和查斯...他们对康斯坦丁在室内抽烟这件事简直深恶痛绝。
但凡事总有例外——康斯坦丁想,凡事总有例外,因为卡莱布也从不抽烟,但他却不会嫌弃康斯坦丁抽烟——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卡莱布从来不会。
而那个疯子不仅不会,他反而爱死香烟的味道了。
康斯坦丁太清楚这一点。而他不仅清楚这一点,他也爱死卡莱布被他吻过后,口腔内残余的香烟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