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白紧紧攥着手上的金银徽章,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陷入掌心。他大步走出农庄,肩膀随着步伐有节奏地甩动着,试图舒缓因挥动耙钉而劳损肩关节和手臂。
伦敦桥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可被蓝光包裹着铁链却格外的清晰。
靴底刚踏上铁索桥,锈蚀的锁链便不停地晃动着并且发出了类似垂死般的人的呻吟声和尖叫声。声浪冲击着他的耳膜,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刺扎。
能上去。俞少白瞬间把刚触碰到桥面的脚收了回来。他退后几步,重新审视这段诡异的铁桥。后腰别着的从谷仓里带出的耙钉,木柄随着后退的动作碰到了岸边的桥头,被木柄带动的耙钉头敲打到脊背,钝痛感让他能保持清醒的思考着眼前的一切。
铁桥浸泡在妖异的蓝光中,栏杆如同被无形火焰舔舐着,缓慢地扭曲变形着。尽管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桥面,但是俞少白仍明显的感觉到靴底被融化了一些,隐隐约约在充斥着腥臭味的空气中闻到熔化的塑胶味。
桥面上三分之一的桥板早已碳化成灰,剩余部分布满细如发丝的裂纹。桥下是翻涌着热浪的岩浆,热量将空气扭曲成透明屏障,每呼吸一次都像吞下烧红的铁砂,灼热难耐。
忽然,俞少白转身跑回农庄,一手抄起门边的麻袋,装上一些腐食,随后抓起那群正在啃食、皮毛油腻的老鼠准备放进袋子里,鼠群被抓起时发出尖锐的吱吱声,疯狂扭动着身体,可当它们被塞进麻袋里后,却突然又安静下来,仿佛被某种力量安抚了一般。
俞少白拧着一麻袋的老鼠回到铁桥旁,腐食得恶臭从麻袋里渗出,他从中取出一只老鼠,只见老鼠的瞳孔泛着与蓝光同频的荧光。俞少白挑眉眯眼,仔细观察这一现象后,挥动手臂将第一只老鼠向右手边扔了去,老鼠撞到的铁链瞬间,铁链燃起了磷光,将它燃烧殆尽,灰烬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张模糊的孩童的哭脸;第二只被他向前甩出,当处于抛物线下的老鼠即将落到桥板时,桥面陡然消失,老鼠直直穿过空洞掉进了下面的岩浆里。
俞少白看向岩浆中老鼠的目光正准备回收时,像是有感应一般,他偏头看像侧边,只见河水上方的墩台上,端坐着一只木偶,左腿出缠绕着发霉的绷带,它玻璃做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不对,应该是看着他的裤兜。
俞少白一点都不诧异于它的消失,他轻笑一声,伸手从裤兜里的拿出那三个物体。此时,金色徽章正在发光,七条金丝从徽章渗出,连向铁桥下的七个桥墩。忽然左侧第一个桥墩裂开一道缝隙,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拉声出现的是数十根如活物般蠕动伸出的铁条,它们交织成囚笼的形状。
细看之下,那些铁条竟是由无数扭曲的人形金属熔铸而成,铁条上的人脸在蓝光的映照下狰狞无比,空洞眼眶里残留的惊恐刻痕仿佛在无声惊叫。俞少白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囚笼内部的地面,没有了之前靴底被溶解的感觉,只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坚硬感。
俞少白定了定神,抬脚走进囚笼,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入口被铁条封闭了。‘没有退路了’,俞少白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嘀咕到。
囚笼内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图案,俞少白将这些图案重组起来后,一幅迷宫的路线图出现在眼前,几秒后,线条慢慢虚化拉长,并向囚笼外的铁链靠近,当线条与铁链重合时,原本的平面开始实体化,铁链和桥面扭曲变化作一座真正的迷宫。
此时,俞少白发现他所身处的囚笼正立在一个光点上,这正是当时看到的那份平面迷宫的起点。变幻后,迷宫的墙壁是由暗红色液体形成的,液体中漂浮着由那七座桥墩幻化成的七根柱子,柱子材质非石非铁,触手温润如玉却冰冷刺骨,每一个的柱身在中间位置都有一个掌印凹痕,每个都大小不一,最小的四五岁小孩的手掌大,最大的接近成人。
这时,原本桥面幻化成的迷宫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由七个方格组成的直道。俞少白看着那七个柱子和那七个格子,试探的拉了拉其中一条金丝,某根与金丝连接着的柱子浮出了液体并在空中悬浮着,他控制着丝线把它拉到第一个格子上,猛地,漂浮在囚笼左侧的其他柱子喷出一股股粘稠的暗绿色硫磺火焰,火焰带着刺鼻的腐蚀性气味呼啸而至。俞少白虽惊觉不对猛地后撤,但左臂外侧仍被火焰边缘狠狠舔舐,皮肉瞬间焦黑卷曲,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有规律。大意了。’痛感不停地从左侧被灼伤的皮肉蔓延开来,无时不在提醒着他犯下错误的代价。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不停渗出,他忍着左臂的痛感,掏出之前的银质徽章,翻转着那个银色徽章,看着徽章背面的七个印记,他尝试着从中看出些规律,他身边和七有关的只有这个了。
这一次,他推测或许需要按照徽章上的顺序,他强忍剧痛,谨慎地拉扯着金丝。他选择了那个最瘦小的掌印凹痕柱子作为起点。柱子被放在第一个空格时并无异样,但当他紧接着把次大凹痕的柱子拉到第二格时,旁边剩余的柱子立刻发出了不祥的嗡鸣。这次他早有防备,在火焰喷薄而出的瞬间,一个狼狈的侧滚翻堪堪避开了大部分火舌。然而,飞溅的几点火星还是溅落在他小腿裤脚上,布料瞬间焦黑冒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火星在皮肤上跳跃,仿佛也要把他脚上的血肉烤焦,皮肤传来一阵短暂的灼痛,所幸伤势远轻于左臂。
两次错误,一次重伤一次轻伤。俞少白背靠冰冷的囚笼铁条坐在地上喘息着,灼伤的左臂每一次的脉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他死死盯着飘回原处的七个柱子上的凹痕:第一根是对的,后面的却不对的,看来不是银质徽章上的顺序。
‘手印?脚印?还是理所当然和大意了。’俞少白自嘲的笑了笑。
还有哪里会有七这个数字,而且和儿童手印有关呢?
月光阶梯!那七级诡异的阶梯猛然浮现在脑海,他回忆着当时看到的孩童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凹痕,慢慢的,他从凹痕的纹理里看见了那些孩童残缺的身体的图案:最瘦小的那个孩童他的手指是没有尾指的;最大的那个小孩他是没有右腿的……
他再次谨慎地按照着记忆中阶梯的顺序把柱子一一拉到对应的位置,当最后第七根柱子被放入格子时,七根柱子蓝光大盛,嗡鸣声汇成一片和谐的共鸣。紧接着,柱子无声无息地沉入地下,光芒结束后前方的格子化成石板路面。
弥漫着硫磺味的空气里,手臂上灼热的痛楚迫使他暂缓了行动。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脱掉了黑色的外衣,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后,扯出外衣的一部分对伤口进行了包扎。俞少白揉了揉眉心,看着前面豁然开朗的道路,他很想闭目养神一下,但是总有种莫名的直觉在促使他赶快进行下一步。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催促,‘快点,再快点,时间快不够了。’
俞少白站起身向前方迈去,这才发现囚笼随着他的行动在移动,他始终被困在囚笼里。走到直道的尽头,一个分叉口出现在眼前。他站在分叉口前,目光在两条道路上来回扫视,心中充满了警惕和一丝犹豫 —— 该往哪个方向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