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姐儿——!”
林芝半昏半醒间,是被一阵陌生女人的哭嚎声吵醒的。
“芝姐儿,芝姐儿!你这狠心的孩子啊——”
“你快睁眼瞧瞧娘啊……”
“没了你,你让我们俩以后还怎么活啊——”
那声音离得极近,几乎像是要钻进林芝的脑壳里。她想抬手捂住耳朵,方才发现身体沉沉的,完全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耳畔又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别胡说,芝姐儿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
在呜呜咽咽的哭声中,林芝的意识渐渐清醒。随着她掌控身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起喉部的疼痛,声带发不出半点声音,唾液混着血沫在口腔里打转,剧烈的疼痛让林芝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过去。
她是怎么了?
林芝努力回忆,忽然意识到她应该死了?
林芝清楚记得,自己前一晚在全国观众面前赢下厨王争霸赛,堂堂正正打败昔日敌手,没曾想当晚便遭遇袭击,身上被连刺数刀。
就在这时,身侧的男女声激动起来:“胡大夫,胡大夫,您来了?麻烦您,麻烦您赶紧看看芝姐儿!”
“胡大夫,求求您。”伴随着一道噗通声,女人哭喊着:“一定要救救芝姐儿!我就只有她一个孩子啊……”
“娘子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随着另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林芝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抬起,手指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片刻以后,那双手又抬起她的下巴。尽管对方动作轻柔,林芝也依然能感受到阵阵刺痛。
林芝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挣扎半响,勉强掀开眼皮,正对上数道或惊或喜的目光。
“芝姐儿?芝姐儿醒了!”从刚刚便缭绕在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捏着汗巾子抹泪的妇人欣喜若狂,扑到床铺上,颤着手触碰林芝的脸颊。
“好好……太好了!”一旁的男人语无伦次,半响才伸手扯住身侧的老人:“胡大夫,您快看看!”
夫妇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中间夹着白发郎中微粗的应和声。
林芝费力地抬起头,眼前一亮,终是看清了面前的三人:扑在自己身上的陌生妇人瞧着形容憔悴,额头一块青紫,双眼更是肿如核桃,见着她抬眸看来又是一声哭喊:“芝姐儿——”
林芝一怔,视线划过妇人的面容。面前的妇人梳着垂肩髻,发髻上斜插一根如意云纹金簪,瞧着甚是富贵。
不过那簪子富贵,妇人穿着的衣物却是平平,外面罩着的褙子为葱白色,只在边缘处绣了一些简单的花纹,内里衣衫与罗裙都是沉香色。
林芝目光划过妇人,又猛地收回来。她呆呆地看着妇人半响,旋即又看向其余二人,最后将四周环顾一圈。
她,这是,穿越了?
几乎思绪浮现的刹那,随着剧烈的头痛,无数陌生记忆涌入林芝的脑海中。
她时而是刚刚夺得厨王称号的厨师林芝,时而是知州府里三姑娘的陪嫁丫鬟林芝。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不断交错,碰撞,生生刻入林芝的大脑。
她,穿越了。
林芝吃痛扶着脑袋,双眼发直,定定地望向抹着眼泪的妇人——也就是记忆里的林母,挣扎着挤出一道声音:“……娘?”
“芝姐儿?你别吓娘——你认不得娘了?”林母被林芝的反应唬到,瞧着女儿面色惨白的模样,又急得落下泪来,伸手直拽那名白发郎中:“胡大夫,胡大夫,你快给芝姐儿瞧瞧。”
胡大夫拨开林母的手,镇定地上前。他又是把脉又是查看林芝的反应,终是得出结论来:“姐儿悬梁时间略长,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不过也正因其悬梁时间过长,所以伤及咽喉经脉,致使气血先虚,上扰清空,险些阴阳皆脱。”
阴阳皆脱可不是什么好词!
胡大夫的话音刚落,林母顿时惊得止住哭泣,两眼圆睁。
过了片刻,她嚎地一声再次扑在林芝身上。林母一手搂着林芝,一手重重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口中痛呼:“我的儿——我可怜的芝姐儿啊——”
“娇娘,冷静些。”林父同样面露痛意,只是他更理智些,竭力拉着自家娘子:“人胡大夫说的是险些,咱们家芝姐儿好好着,好好着。”
他双手拉着自家娘子,而后又转身看向郎中:“胡大夫,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夫人放心。”白发郎中也察觉是自己说过了头,忙抚着胡须解释道:“姐儿吉人天相,保住了性命,只不过……”
“只不过?”夫妇面露惊恐。
“因气血不足,瘀血内阻之故,姐儿可能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更严重可能性情都会发生变化。”
胡大夫想着芝姐儿刚刚的反应,先给夫妇二人提个醒。
林芝闻言,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上辈子无父无母,在孤儿院待到十六岁后离开。幸运的是她很快得到师傅收留并教导厨艺,方才有了后来的日子。
可师傅再是慈和,与前身和父母间的表现却也区别甚大。要她立刻效仿前身来应对面前的夫妇,林芝想想便别扭得很。
胡大夫的话,恰好给了她改变的机会。
与此同时,夫妇两人亦是面面相觑,只是想到女儿是悬梁自尽,能保住性命亦好,丢掉记忆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要是能把那事儿给忘了……”
“……”林父听到林母的嘀咕,伸出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林母表情微变,连忙偷偷瞥了林芝一眼,见林芝面色懵懂才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开口问道:“芝姐儿,你喉咙疼不疼?肚子饿不饿?娘把米汤拿来……”
“胡大夫,还要麻烦您为我家姐儿开一副方子。”林父则亲热地拉住大夫往外走。
待胡大夫开好药方,他先付了看病钱,而后再从袖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钱袋,径直塞进胡大夫手里。
胡大夫怔了一怔,反手将钱袋又塞回林父的手里:“林郎与我是什么关系?何必这般客气!你放心吧,我晓得其中窍穴。”
胡大夫常到官宦人家看病——不过他不是给郎君、娘子和哥儿姐儿看病,而是专门给婢仆看病的,自是清楚大户人家面上瞧着风光,内里龃龉重重,日子各有各的难处。
为了争抢主家身边人的位置,那是拼了命的。同样稍有不慎出个差错,又或是得了病,说不得就得被挤兑到角落里。
更何况——
林郎的女儿是悬梁自尽!
眨眼间,胡大夫脑海里已经闪过数个看过的剧本。要不是他刚刚把脉时没摸着喜脉,不然那剧本的数量估计还得再翻三番。
胡大夫想到这里,往下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家姐儿的情况,我定然会往轻里说,便说芝姐儿是不小心勒到脖子,断不会说是……”
胡大夫话尚未说完,却见面前的林父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若是有人问起,还请胡大夫说得越严重越好。”
“唉?”
“还请胡大夫帮忙。”林父拱了拱手,再次把荷包塞进胡大夫的手里。
“这——”胡大夫捏了捏那薄薄的钱袋,顿时知道里头乃是交子。交子最少也得一贯钱一张,对于胡大夫这般无甚名头的大夫来说属实是不少的钱了。
他当即点点头,应承下来。
直至胡大夫的身影转过街角再也瞧不见,林父才满脸忧色地收回目光,转身往最近的药铺而去。
不多时,他便提着一包药材匆匆回府。才迈进自家屋门,林父正见妻子端着托盘往内间去,托盘里盛着一碗熬得细腻绵密的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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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