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最早见于《尔雅·释草》,后来作为学名首次出现于唐代的《新修本草》,书中明确以“菘蓝”命名,其功能为中草药和染料。在百度百科的词语释义中,“菘蓝”表十字花科菘蓝属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别名包括板蓝根、大青叶、马蓝等,药用功能为清热解毒、利咽止痛。
知道菘蓝的别名板蓝根的人应该不算少,但是唯独会那么喊陆菘蓝的人,至少在他前30年的人生中除了他早就过世的妈妈,就只有李京墨了。
该死的木哥,这回是真的把他坑惨了,陆菘蓝在心中暗骂。
不过他确实也是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喊他了,无论是他妈妈还是李京墨。这种熟悉又让他眷恋的感情,他其实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会依恋上这种短暂的、随时会消失的东西,他的妈妈如此,李京墨也是如此。
原本以为两人的再次相遇,他可以心平气和的当作是普通的见面,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还是低估了那一年近乎疯狂的感情,好像他把他的所有都倾注在了那一年,在失去的那一刻便回味不得了,而再次见面的时候无论自己多么想要装作没事人都逃避不得。
“别那么,喊我...”陆菘蓝声音有些发抖,低着头回避。在李京墨看不到的角落,是陆菘蓝红了的眼眶。
“为什么?”李京墨似乎确实很想要一个答案。
但陆菘蓝想,可能他想问的不是为什么不能那么喊他,或许这也有,但更多的是为什么八年前不告而别,为什么从此再也不再联系他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事,先休息了”无论是什么问题,无论多知道李京墨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回答不了。
几乎没有给他一点逃避的机会,李京墨一个箭步就走到陆菘蓝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腕。
“陆菘蓝,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我已经抓到你了,接下来无论多少次多少年,我依然都会抓到你,如果你要逃一辈子,那我就会在你后面追你一辈子。”
他生气了,陆菘蓝知道。
李京墨沉声说着,一字一句钉在陆菘蓝的心上。让李京墨追自己一辈子,他舍不得。
“我...”陆菘蓝开口,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本就炎热的夏日夜晚更加燥热起来,烫的陆菘蓝不敢动。
“我重新再问一遍,八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个让陆菘蓝害怕的问题,他没想到只是第二次再见李京墨就要面对了。
想来也是,李京墨从来都是那么直接,他看似温柔但骨子里却是霸道又执拗的,无论是在面对这些问题上还是在床上,他总是有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如果早知道会这样,陆菘蓝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去招惹他。
“回答!”手腕上逐渐收紧的力度告诉陆菘蓝,李京墨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今晚必须要解决的话,如果能让他就此安心放手离开的话,陆菘蓝听到自己口中淡淡的说出那冷漠到连自己都害怕的话,“因为我厌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以为你知道我不告而别就是和你分手了的意思,可以了吗?”
不,不是的,陆菘蓝,不是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陆菘蓝停下,不要再说了。
“分手?我以为你只是离家出走而已,只要我把你找回来了就好”
陆菘蓝一震,背着李京墨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他挣脱开李京墨抓着他的手,头也不会的快步走向房间。
“砰”
黑暗的房间里,他咬着手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落下,而呜咽声也不自觉的从喉咙间流露出来。
李京墨看着关上的房门,没有意想而知的伤心,也没有一丝被陆菘蓝的话影响到的样子。他勾起嘴角,摩擦着刚刚握住陆菘蓝的手掌,掌心残留的余温让他恋恋不舍。
他似乎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有那么几分兴奋,“抓到你了,小骗子。”,而后他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来我的小宝贝把自己养的很差啊”
李京墨轻哼一声,没有再做停留,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安心的走进了陆菘蓝隔壁的房间。而隔壁哭的泣不成声的陆菘蓝要是知道自己的攻击不但对敌人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还把自己伤了,大概半夜都会跳起来骂人吧。
后来的李京墨却是承受了陆菘蓝半夜的暴怒,但那也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陆菘蓝躺在床上,哭的迷迷糊糊间,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回忆,思绪越飘越远。窗外下起了雨,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好像又让他回到了两人交集的开始。
“队长!不行了,这雨太大了,很容易泥石流啊。”
一支由哈佛学生组织的十二人徒步队,在下到最后一个垭口准备休整时,遭遇了谁也没有预想到的大暴雨。雨势来势汹汹,压根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里离牧民的木屋太远了,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在他们事先已经选好的地方把帐篷搭起来,让他们可以暂时躲避一下。
队里一共有三个中国人,一个华人,两个韩国人,五个美国人,一个加拿大人,除了队长李京墨,书记员陆菘蓝,随行华人医生陈远和一个美国人Alex是医学院的学生,其他都是来自哈佛各个学院的,虽然大家都有着非常丰富的重装徒步经历,但万一真的受伤了,他们四人必须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
“陈远,护好你包里的药箱,等我搭好帐篷之后你先进去。”李京墨抹了把脸,紧紧拉着帐篷的一角朝着远处队里名义上的医生喊道。
他们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十二个人不可能都把帐篷搭起来,原计划的双人帐篷只能改为三人挤一个帐篷,这样至少能在减少帐篷的同时增加雨中搭帐人手,而且这种危险天气,他不能让大家分散开,于是他朝着雨中的队员们说道,“Alex,Cara,Vivi,你们三人搭一个帐篷,Vito,丁伊宁,Carrier你们一队,陆菘蓝、陈远过来帮我,其他三人一队,速度要快。”
李京墨看了眼远处陷入黑暗中的山峰,就像是要吃人的巨物一样。四点才刚过的天已经完全暗了,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这非常危险,而他们能做的就是把帐篷搭的更加牢固些,但在暴雨中这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李京墨的速度很快,说话间已经把帐杆连接好铺好底垫开始打地钉了,加上陆菘蓝和陈远两个老手的帮忙,三人很快就把内外一体帐支了起来。
“队长,小心!”伴随着队员的呼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整个卷起来的帐篷,搭在他们旁边的帐篷被风整个卷了起来,擦着李京墨被卷去了远方。
“嘶”李京墨手臂一痛,手中的地钉落在了地方。
“没事吧!”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李京墨手臂上的衣服被擦破,露出了渗着血的小臂。他捂着手臂皱了皱眉头,“陈远你去帮他们,我没事,快!”李京墨沉声道,哪怕是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他依然能稳住一切,好像有他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这次突发状况也能迎刃而解。
陈远有些担忧,但还是去了。
李京墨看了眼伤口,还好不算深,至少没有到要缝针的地步。还有最后一个地钉,他必须加固好,李京墨伸手去拿落在地上的钉子,但没想到被陆菘蓝抢先了一步。
“这个我来,你受伤了,快进帐篷。”李京墨看着眼前从暴雨落下到现在就一直严肃得一言不发的陆菘蓝,顿时有种别样的感觉。
“我们队里的气氛组书记员怎么变得这么严肃了。”李京墨调侃道。
“队长!你受伤了,快进去!”换做平时陆菘蓝肯定得嘴贫几句,但此时的他只是重复的同样的话,平时眼里总带着笑的他此时却坚定而有郑重。
李京墨轻咳一声,显然这个只是短短相处了一周的队员和后辈,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一面,也还有很多让他着迷的一面。
“不用,伤口不深,你帮我准备加固风绳...”话还没说完,李京墨的手就被陆菘蓝抓住,他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
“队长,我从小就和我阿公进山,山里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们现在暂时被困住,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但是在来的路上我看过了,这里的山体结构稳定,这个垭口也没有冰川和碎石,虽然有泥石流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并不大,咱们最大的死法大概也就是被淹死。”陆菘蓝紧紧盯着李京墨,语速快的好像一口气就讲完了这些话,接着不容李京墨说什么,他又道,“剩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你的伤口如果长时间被雨水浸泡很难不被感染,如果后续发烧了那只会更危险,我们的药物有限,而且我不确定你的伤口会不会伤及神经,你是神外的人,你的手是要拿手术刀的!”
李京墨看着陆菘蓝炽热的眼神,忽然倒是觉得有些心虚,说话都弱了几分,“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队长,你总不想没被淹死,反而被自己烧死吧”李京墨看着陆菘蓝,似乎刚才那个严肃的人不是他一样,现在他又变成了平时那个总是嘻嘻哈哈的书记员。
最终没有扭过陆菘蓝的坚持,李京墨进了帐篷。陆菘蓝松了口气,拿起地钉45度角快速插入土里,随后系上风绳再次固定。
完成好一切后,陆菘蓝看向周围,其他几人差不多也都弄好了,旁边刚刚帐篷被吹走的三人现在也开始固定风绳了,陆菘蓝朝着还在帮他们搭帐篷的陈远喊了一声,“陈远你来看一下队长的伤口,我去帮他们。”
陈远抬头应了声,飞快的跑了过来,两人交换位置。
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陆菘蓝帮旁边的三人打完帐篷之后,又把其他几人的帐篷也检查了一遍,直到所有人都进入帐篷后,他才匆匆跑进李京墨所在的帐篷。
“怎么样了。”防水的冲锋衣上挂满了水珠,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来不及顾上自己,一进帐篷就先去查看李京墨的伤口。
“没事了,我给他简单包扎好了,也就还好冲锋衣比较耐造,伤口不算深,队长也已经把消炎药吃了,菘蓝你快来把感冒药吃了,你在雨中的时间最长了,要是明天发烧了就不好了。”陈远把药递过来,陆菘蓝点了点头确认了李京墨的伤口确实没有大问题后吞了手中的药丸。
那一夜,听着外面的雨,陆菘蓝昏昏成成的就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白色的窗帘,阳光透过窗帘变成了暖黄色。
好舒服,陆菘蓝陷在床里,炭灰色的被子上是熟悉的青草香,他捏着被子想把头埋进去,但被一个人伸手制止了。
“别睡了,快起来吧”这声音就在耳边,温柔的、黏腻的、让他愉悦的。
陆菘蓝眯着眼,看着眼前穿着西装的李京墨,一醒来就能看到这么帅的脸,真是值了。李京墨不知道陆菘蓝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不值钱的笑着。
“好了,我等会就要和教授去出差了,这次演讲很重要,我最迟明晚回来。”
“嗯”陆菘蓝拖着尾音,哼唧道。
“那我走了,你的论文我帮你看好了,给你找了几篇参考文献就在桌面上,你等会吃过早饭记得去看。”
“嗯”李京墨也不知道陆菘蓝有没有在听自己讲话,看着他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努力眯着眼看着自己,满脸都是笑容的样子顿时有些舍不得走了。
“抱抱”陆菘蓝伸出双臂,仰着脖子。李京墨顺势抱住了他,宠溺的笑着,“好好好,抱抱。”然后陆菘蓝就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他脖间最敏感的地方。感受着怀里的人变得僵硬,陆菘蓝得逞的笑了,随后没事人一样的松开了李京墨,翻身盖好被子,大有一种我要睡了,你走吧的架势。
当然李京墨也不是吃素的,手伸入被子轻车熟路的摸上陆菘蓝精瘦的腰,用力一掐,顿时疼的他嘶哈了起来。
“昨晚还不够吗,一大早还敢拱火,只知道点火不知道灭火的坏家伙,等我回来收拾你。”陆菘蓝躲避不及,只能让李京墨贴着他的耳朵把话说完。他的耳尖被热气喷的烧的慌,红了半边,想要扭动着躲起来却被李京墨按住了腰窝,无处可躲。
或许是忘了昨晚的教训,想着李京墨现在急着出门不能拿他怎样便开始有持无恐的说道,“好啊,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保准让客人满意。”
“就你嘴贫”李京墨隔着被子给了陆菘蓝屁股一巴掌,这回真的是疼的他只能在床上翻滚了。
梦境再次转瞬即逝,说不上来到底是梦还是回忆,陆菘蓝也不知道这一晚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一直在被回忆缠绕,总之等他彻底睁眼站在镜子前看到如同悲伤大青蛙一样的自己时,他的瞌睡虫瞬间就被吓跑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里肿的得有鸡蛋那么大的眼睛,和脸上满满的泪痕,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好像把嗓子也哭哑了...
陆菘蓝庆幸了一秒今天没有约协会的人出来,但是一想到风花雪月还有两张大嘴巴,以及他有可能一出门就要见到李京墨,陆菘蓝又怂了。
堂堂三十年华的大男儿,怎的活的那么憋屈,陆菘蓝最终把一切都归为木哥和李小海的见钱眼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