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会听到你的呼唤》 第1章 你的大财神来了 七月的云南,再次迎来了雨季,但这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大理洱海边,总是有各式各样的民宿、茶楼、咖啡馆,平时很少有本地人光顾这些店,但是一到旅游的季节每一家店都挤满了人,供不应求。 这些店大多装修相似,风格相同,可能连老板都是同一个,不过这也都是根据现在客户的喜好修建的罢了。 在这些现代化的老建筑里也不乏有一些保留着老建筑样式特色的店。 离开S弯,游客便稍微少了些,再往前开个十几分钟有一家名叫“风花雪月”的茶楼,说是茶楼,其实也算是民宿客栈。风花雪月看起来不算新,外观保留了一部分的木头结构,走进去便是一个凉快的小四合院,里面种满了植物,最边上甚至还有个小池塘。 雨后,树叶上的水嘀嗒嘀嗒的落入池塘中,惊的鱼儿们四处逃窜,阳光洒下,鱼儿们又无处躲藏,只能沿着池塘不停的游动。 临近中午,民宿里没什么人,要么刚出去,要么还没入住。四合院右边是一个半开放的茶吧,里面除了一个留守的店员就再没其他人了。 陆菘蓝的黑色大G稳稳的停在客栈院子外,十几天的奔波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简单干练的黑T配上裤脚束在马丁靴内的工装裤,从外表看还是很干练的。或许是终于回来了,一想到晚上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而不是山里都没办法让他舒展开来的帐篷里,陆菘蓝就又开心了几分。 陆菘蓝拿着挂着一串当地平安符的车钥匙,钥匙扣绕着食指轻轻转动,他脚步又轻快陆几分,不自觉的嘴里哼着小调,打开后备箱把十几天的行李拎了出来,随后便进了客栈。 “小海,木哥,你们财神爷回来了,还不来接驾。”陆菘蓝把墨镜推到头顶,刘海顺着墨镜一半被箍到头顶。 陆菘蓝张望了一圈,回答他的之后池塘里小鱼吐泡泡的声音,客栈安静了两秒,随后茶吧里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诶。”张嘴倒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我的陆哥啊,您可小点声吧,大财神在后院和木哥商量能抵咱们一年俸禄的大业务捏。” 说着,小海走到陆菘蓝跟前,接过他的行李。陆菘蓝挠了挠头,“嘿,不是,你最近这口音怎么回事啊?”要不是知道小海是他滴亲的远方表弟,他还真以为这是哪里招来的东北跑堂呢。 小海没管陆菘蓝,自顾自的走在前头,往茶吧走去。 “哎呀妈,介不是来了两屋东北银嘛,这口音自然而然就跑偏了不是,放心哥,过两天有一屋陕西来的,我到时候给你换换口味。”小海说的眉飞色舞的。 陆菘蓝在他身后翻了哥白眼,抓起一把吧台的瓜子,看了眼一桌客人也没有的茶吧,“小海啊,这临近中午的,你这生意咋做的啊,一桌客人也没有,我和你说哦,你这个实在不行,你去旁边找丽姐学两个菜,茶吧改餐吧也是可以的嘛” 虽说这个房子是他家祖传的,但是在陆菘蓝眼里,这现成免费的地,要是不赚钱那就等于赔钱,他边嗑瓜子边给小海传输思想,打算趁接下来自己没有活的时候好好培养一下小海的赚钱意识。 看着这大财迷琢磨的样子,小海平时也只会顺着他说,但今天却不一样了。 “哎哥,别盯着这点小钱了”话还没说话,就遭到陆菘蓝的一击毛栗子。 “小钱,什么小钱,这就小钱了,这个月工资还想不想要啊。” 明明长着一张看起来就不缺钱的脸,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财迷,小海在内心蛐蛐。 遭到暴击的小海捂着头,撅着嘴,小声道“都说了木哥在谈大生意,有钱人,真的,一来就说要包我们民宿,那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包老板你呢” 虽然老板你确实是有几分,哦不,是有那近乎满分的姿色,但是人家看起来是能和明星媲美的诶。不过如果真的需要卖老板来赚钱的话,那还是勉为其难... 小海满脑子废料。 就在小海思绪已经畅游到床边的时候,陆菘蓝终于爆发了,“李!小!海!” 又是一击爆扣,小海眼角挂着泪,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家远远远房表哥兼老板。 “收起你那些奇怪的心思,想什么呢在,还有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做生意要踏实,我们是小本生意,就算店里有些,哦不,就算咱们店算是这条街上最有特色的民宿客栈,但是我们也不能一天天的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一口是吃不成一个大胖子的,明白了吗,李小海。” 陆菘蓝完全不相信小海嘴里说的大客户是什么正经人,毕竟哪有人舍得一单生意抵他一年的收入啊,再听到小海说要包店的时候,他就更觉得这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小海瘪着嘴不敢说话,小声在内心蛐蛐自家老板又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不过陆菘蓝没在注意李小海的动静,指了指门外,“我车旁边那辆大牛是谁的啊,就算是辆跑车也不能随便停人家门口吧,还要做生意呢,你等会打个挪车电话啊,快点开走。” 他眼神又多瞟了几眼,毕竟没人能拒绝一辆那么帅的跑车。 “好了,现在我要去会会这个说大话的客户了,木哥和他在哪呢,前院会客室还是后面办公室啊。” 陆菘蓝拿下脑门上的墨镜,理了理头发,有种看爸爸这就去把坏人抓来给你看看的驾驶。 小海捂脸,指了指前院的会客室,瞥过脸不再去看他。 我的老板三十岁了还是要哄的小孩子怎么办,小海满脑os,老板大战大牛车主,我赌老板得败。 陆菘蓝压根不知道李小海脑子里的这些,要是在他打开会客室的门前,他能好好听小海说一说这个要包场的客人,而不是那么自信的觉得这就是哪里来的骗子,那么他大概会很感谢十分钟前的自己,可惜,时间只会向前继续。 会客室的门被陆菘蓝打开,没有敲门也没有问候,而是刷的一下就被他打开了,这大动静让屋内的两人不得不终止谈话,抬起头看向门口。 木哥本来以为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是小海,正想教育一下,谁知道断联了好几天的老板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一时间表情复杂,来不及变换。 而陆菘蓝的表情也在接触到室内的目光后变得逐渐僵硬了起来,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这一切当然不是因为十几天没见的木哥,而是这位被小海称为大财神的客户。 目光对上,那人脸上短暂的疑惑瞬间都转变成了淡淡的笑容,而那人的目光在他开门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陆菘蓝的身上。 怎么,会是他。 陆菘蓝有些头皮发麻,迈入会客室的脚收也不是,进也不是,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就那么僵硬的杵在那,血液的流动和呼吸好想马上就要停止一般。只是一眼,陆菘蓝只看了那人一眼,便低下了头。 似乎是注意到了两人的怪异,木哥看来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客户又看了看自家老板,为了不让场面僵在这里,他只能先站起来介绍两人认识。 “老陆,这是今天来的客人,刚来咱们云南,还是大理大学即将上任的教授,厉害的哩。”显然他们的聊天很顺利,木哥已经臣服在这人的才、貌和财力上了。 “李教授,这位就是我们客栈老板...”木哥还没说完就被李京墨打断了。 “谢谢木哥,这位我认识,陆菘蓝,陆老板。”李京墨一字一句,明明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语气,但却又让人觉得好像在咬牙切齿,听的陆菘蓝内心一震又一震。 现在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去打招呼,还是先逃了再说。从这到门口也用不了几步,顺利的话自己能在下一秒就冲到门口,然后再下一秒就上车,然后就当是大梦一场,明天醒来再说。 但虽然内心一万个想法,身下的腿就是一步也迈不开。 多久没有听到面前这个人喊他名字了,以前多是轻柔的呼唤,和情到深处的不自觉流露,现在却一本正经的站在他面前,像是在喊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一样。 可是怎么又不算是陌生人了呢,毕竟他们已经八年没见了,毕竟他们也只短暂的在一起一年罢了,毕竟那个不告而别的人是他。 这段他不敢触碰的记忆终究是如泉涌般被李京墨轻声呼喊了出来。 第2章 好久不见 我的小板蓝根 “老陆,老陆,你怎么了,老陆。”木哥看陆菘蓝明显不对劲,而这个十几分钟前还和他聊的很好的李京墨似乎和陆菘蓝也有着一丝奇怪的关系,至少两个朋友或者两个仇人都不会出现眼前这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陆菘蓝被木哥摇晃着身子,一个激灵后目光转向身边的木哥,他拍了拍木哥握在他手臂上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那个,我突然想到”陆菘蓝眼神飘忽,语气中明显带着些紧张和局促,“协会说要找我商量一下雨季过后的徒步路线,很急,我,我先过去了” “诶,诶!”木哥想要一把抓住陆菘蓝,可惜慌乱中的陆菘蓝丝毫不顾及形象了,左脚绊右脚匆匆往门口走,木哥想要扶住他都没有机会。 时刻注意着会客室动静,等着老板被打脸的小海探着头往里看,谁知道等来的是陆菘蓝丢了魂一样的往外跑,“老板!老板!你干嘛去啊,大生意不做了啊,刚回来又去哪啊?你不是说回来后就在店里帮我的吗!老板!” 小海的大嗓门显然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木哥摸了把自己的寸头,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李教师,我们老板平时不这样的。”他只能尴尬的招呼李京墨坐下,赔礼道歉似的给他满上了茶,随后小声嘟囔了句,“没听说协会这么急着要路线啊,我也没接到协会的通知啊...” “没关系” 李京墨还是带着他标志的笑容,淡淡的喝了口茶,好像刚才那个见到陆菘蓝后短暂出现的情绪都是别人的错觉。 木哥摊摊手,“那李教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合同就会发给你。” “好,你们老板平时都在店里吗?” “啊”木哥微愣,虽然有些不解李京墨的意思,但还是回答了。 毕竟李京墨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看起来又是完全不差钱的主,而且年纪轻轻就是大学教授了,这显然让木哥认定两人之间就算有什么过节,可能也是陆菘蓝的错。于是本着为风花雪月揽客的义务,他决定担任这个可能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 “害,我们老板啊,他平时没活的时候就住在后院。我们名宿前面三层都是客房,从四合院后门走出去还有个小院子,是老板自己的。”木哥再次打量起李京墨,就算再反应慢,他现在也算是有些看明白了,这么一个有钱又帅的主,放着五星级大酒店不去,特地跑来洱海边这么个破名宿,好吧虽然这名宿也算是在网上小有名气,但是也不至于让这么个主一订就是一年吧,而且这里离他之后任教的大理大学可不算近啊。 所以,木哥想,这一切归根结底,大概率和自己老板有关了。不然人家干嘛总是有意无意的问陆菘蓝呢,而且还在得知陆菘蓝今天会回来之后就不急着签合同了,说要先见老板一面。既然这样,如果真是债主的话,他可得先帮陆菘蓝美言几句,万一能扭转他哥们在别人眼里恶劣的形象呢。 “好,来日方长。”李京墨茗了口茶。 “啊,什么?” 木哥大脑风暴中,还在思考怎么把陆菘蓝塑造成一个成功善良正直的老板的时候,没注意到面前的人说话了。 “没什么”,李京墨淡淡一笑,眼底的情绪被他很好的掩藏住。“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行,您说”就冲你这住一年给的钱能让风花雪月关门一年都能稳赚不赔买卖,大不了把自己好哥们卖了。 “我要住在后院。”李京墨推了下眼睛框,看不出来是平光镜还是带度数的,一双凤眼透过镜框看着木哥,眼里不容拒绝的意味明显,木哥看着微愣。 “行,好”不就是住在后院吗,反正又不是和我住,有什么不行,木哥笑着答应。 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的陆菘蓝在开了二十分钟后,到了古镇。 陆菘蓝在古镇有一家专门做徒步登山用品的店。平时如果有什么活动,他、木哥还有其他几个协会成员都会来店里做准备,走流程。当然这个店也算是一个据点,想要人带队去雪山或者去徒步的也都会来店里找合适的领队,陆菘蓝就是其中之一。 在李菘蓝连打两个喷嚏之后,他关掉了车里的空调,熄了火。 “真该死,陆菘蓝你也太怂了吧!”陆菘蓝愤恨的拍了下方向盘,“啊!你的地盘你跑什么啊” 无比悔恨的陆菘蓝只能抱着方向盘后悔。但冷静下来后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心脏的快速跳动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的慌乱。仅仅只是再次想起李京墨,他就抑制不住的心慌, 还是被找到了啊。 陆菘蓝自嘲的笑了笑,努力的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打算想先躲几天在去面对李京墨,面对这个他不敢去回忆的过往。 “叮叮叮” 陆菘蓝看了眼副驾上的手机,是木哥来电。 “喂,木哥” “你小子,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陆菘蓝摸了摸鼻子。 “嘿,我说,反正现在这个合同是定了啊,你要是拿不出违约金,我只能让人家李大教授住下了” “哦,住呗”大不了下次见面躲着点,反正都躲了八年了,也不差这几个月。 陆菘蓝理所当然的认为李京墨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就此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只为了陪他耗着的。 两人这次的意外见面,陆菘蓝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动作来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而且刚才李京墨的眼神很明显就是苦苦等待的猫咪终于等到了出洞的耗子的眼神,自己除了暂时躲起来实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应对,所以其实他只是本能的反应而已。 虽然他很好奇为什么自己最终还是被他找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美国好好的医生不做,跑来国内做起了大学教授,还是大理这么个旅游城市,总不能说真是因为找到了他所以特地去大理大学做教授吧,陆菘蓝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面子。 “行,反正你自己克服一下,我看人家李教授人挺好的,你俩什么过节啊?” 过节,倒也不算吧,顶多撑死了算是骗色之后跑了,再说他自己也付出了好吧。所以陆菘蓝觉得自己在李京墨那边顶多算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之后的不痛快吧。 当然这只是陆菘蓝的一面之词。 “大人的事少打听。” “诶诶诶,老陆,怎么说我也就只比你小一个月,你说我这操劳是为了谁啊。” “为了你自己呗,风花雪月经营不下去,你这小股东不就也赔了是吧”陆菘蓝拒绝了木哥的煽情。 “呸,真绝情”木哥还在民宿,和旁边小海说了几句后,又接着电话说,“小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李教授已经走了” 走了,陆菘蓝微微一愣,他下车锁门,随后走进了古镇。 “过两天吧,我这两天先在店里住,让小海帮我把箱子里的衣服都送洗衣房去,要臭了,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不等木哥说什么,陆菘蓝就挂了电话。 还以为你多在乎呢,这不就走了吗。不知道为什么陆菘蓝松了口气的同时居然还有些小失落。 不过这件事很快他就抛之脑后了,他要趁着雨季把今年徒步环线的路线做出来,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是在古镇的店里查数据做路线,就是在联系队员和摄像。由于这次活动算是社会公开性的,除了后期会在视频软件上发布推广之外,还会接收一些徒步爱好者作为这次总行程的分段队员,但是挑选合格的队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光是这些就有的陆菘蓝忙活了。 在店里窝了四天后,他回了风花雪月,而回去的原因也是店里实在是没有能换的衣服了,而且有些资料都放在他后院书房里,做起资料来实在是有些限制。 于是第四天的晚上,陆菘蓝开着他的大G忐忑的回了风华雪月。 他不知道李京墨有没有入住,也不敢去问小海,怕自己这行为有些太刻意了,于是安慰自己说,我是民宿老板,我回我自己家我有什么好怕的。在对自己心理建设了108回之后,陆菘蓝终于把车开到了民宿小院,熄火,下车。 “小海?”陆菘蓝试探的探了个头,轻声呼唤。 可惜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陆菘蓝无法,只能大步一迈,进了四合院。他张望了一圈,除了茶吧里有两桌客人在喝茶,院子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陆菘蓝松了口气,可能李京墨还没有来住吧,于是大着胆子向后院走去。 脚刚迈出四合院的后门,往后院走去,小海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灭蚊液。 “老板诶,你终于回来了。”小海确实对突然出现的陆菘蓝很惊讶,但语气中多少又带着些埋冤。这么大一个民宿就他一个人,虽说平时也就稀稀拉拉那么几房客人,但是现在是暑假期间,几乎家家满房,平时他们这位老板都会在店里帮忙,这次到好,回来了几分钟就跑了,要不是有木哥最近在店里,他怕是要累到工伤了。 “我自己家我还不能回了啊”,话刚说出口,就看到了小海更加幽怨的眼神,陆菘蓝心虚的一摸鼻子,语气软和了些,“那什么,这个月给你包大奖啊,你继续加油。” 说完似乎是怕小海无休止的埋冤,一溜烟走进了后院小屋,完全不管后面还在嚷嚷的小海,“老板!老板!那你当时帮我把这个灭蚊液给人李教授送过去啊,人家刚入住,你态度好点啊。” 声音越来越远,而陆菘蓝也压根没在意小海在说什么,直到他打开门看到自家客厅里放着的两个行李箱,和那个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的人。 小海连忙跑了过来,喘着气,“啧,大奖我看就算了,你还是帮我分担点吧,可忙死我了”说着,就把手里的两个灭蚊液塞到陆菘蓝手里,“今天还有人入住,我得去接一下,这个灭蚊液你帮李教授放房里吧,他就住你隔壁那间空房。” 小海喘着气,也不等陆菘蓝反应就跑了,看起来真的很忙。以至于后来他反应过来回头大喊,“谁让他住我屋的啊”的时候,早就找不到小海的人影了。 陆菘蓝叹了口气,没办法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个,他们应该搞错了,前面才是客人住的民宿,这边不接客的,我帮你重新换一间吧”陆菘蓝假装忙碌的把手里的灭蚊液放好,然后想去帮李京墨拎行李,全程眼神都在李京墨周身一平方米开外的空间转悠。 还没等有动作,陆菘蓝放在行李箱上的手就被李京墨握住了,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错,我就住这,不过不是住你屋,是住在你隔壁,当然如果你同意我住你那屋我也是不介意的,反正合同上白纸黑字已经写好了,陆老板~” 李京墨低下头,说话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热气喷在陆菘蓝的耳尖,激的他一颤,随之而来的便是通红的耳朵和半边脸。 陆菘蓝一个激灵,连连退后好几步,手上一抖,行李箱被他扔在了地上。 李京墨只是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把箱子扶起来,然后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好久不见啊,我的小板蓝根” 第3章 抓到你了 小骗子 菘蓝,最早见于《尔雅·释草》,后来作为学名首次出现于唐代的《新修本草》,书中明确以“菘蓝”命名,其功能为中草药和染料。在百度百科的词语释义中,“菘蓝”表十字花科菘蓝属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别名包括板蓝根、大青叶、马蓝等,药用功能为清热解毒、利咽止痛。 知道菘蓝的别名板蓝根的人应该不算少,但是唯独会那么喊陆菘蓝的人,至少在他前30年的人生中除了他早就过世的妈妈,就只有李京墨了。 该死的木哥,这回是真的把他坑惨了,陆菘蓝在心中暗骂。 不过他确实也是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喊他了,无论是他妈妈还是李京墨。这种熟悉又让他眷恋的感情,他其实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会依恋上这种短暂的、随时会消失的东西,他的妈妈如此,李京墨也是如此。 原本以为两人的再次相遇,他可以心平气和的当作是普通的见面,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还是低估了那一年近乎疯狂的感情,好像他把他的所有都倾注在了那一年,在失去的那一刻便回味不得了,而再次见面的时候无论自己多么想要装作没事人都逃避不得。 “别那么,喊我...”陆菘蓝声音有些发抖,低着头回避。在李京墨看不到的角落,是陆菘蓝红了的眼眶。 “为什么?”李京墨似乎确实很想要一个答案。 但陆菘蓝想,可能他想问的不是为什么不能那么喊他,或许这也有,但更多的是为什么八年前不告而别,为什么从此再也不再联系他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事,先休息了”无论是什么问题,无论多知道李京墨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回答不了。 几乎没有给他一点逃避的机会,李京墨一个箭步就走到陆菘蓝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腕。 “陆菘蓝,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我已经抓到你了,接下来无论多少次多少年,我依然都会抓到你,如果你要逃一辈子,那我就会在你后面追你一辈子。” 他生气了,陆菘蓝知道。 李京墨沉声说着,一字一句钉在陆菘蓝的心上。让李京墨追自己一辈子,他舍不得。 “我...”陆菘蓝开口,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本就炎热的夏日夜晚更加燥热起来,烫的陆菘蓝不敢动。 “我重新再问一遍,八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个让陆菘蓝害怕的问题,他没想到只是第二次再见李京墨就要面对了。 想来也是,李京墨从来都是那么直接,他看似温柔但骨子里却是霸道又执拗的,无论是在面对这些问题上还是在床上,他总是有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如果早知道会这样,陆菘蓝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去招惹他。 “回答!”手腕上逐渐收紧的力度告诉陆菘蓝,李京墨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今晚必须要解决的话,如果能让他就此安心放手离开的话,陆菘蓝听到自己口中淡淡的说出那冷漠到连自己都害怕的话,“因为我厌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以为你知道我不告而别就是和你分手了的意思,可以了吗?” 不,不是的,陆菘蓝,不是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陆菘蓝停下,不要再说了。 “分手?我以为你只是离家出走而已,只要我把你找回来了就好” 陆菘蓝一震,背着李京墨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他挣脱开李京墨抓着他的手,头也不会的快步走向房间。 “砰” 黑暗的房间里,他咬着手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落下,而呜咽声也不自觉的从喉咙间流露出来。 李京墨看着关上的房门,没有意想而知的伤心,也没有一丝被陆菘蓝的话影响到的样子。他勾起嘴角,摩擦着刚刚握住陆菘蓝的手掌,掌心残留的余温让他恋恋不舍。 他似乎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有那么几分兴奋,“抓到你了,小骗子。”,而后他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来我的小宝贝把自己养的很差啊” 李京墨轻哼一声,没有再做停留,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安心的走进了陆菘蓝隔壁的房间。而隔壁哭的泣不成声的陆菘蓝要是知道自己的攻击不但对敌人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还把自己伤了,大概半夜都会跳起来骂人吧。 后来的李京墨却是承受了陆菘蓝半夜的暴怒,但那也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陆菘蓝躺在床上,哭的迷迷糊糊间,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回忆,思绪越飘越远。窗外下起了雨,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好像又让他回到了两人交集的开始。 “队长!不行了,这雨太大了,很容易泥石流啊。” 一支由哈佛学生组织的十二人徒步队,在下到最后一个垭口准备休整时,遭遇了谁也没有预想到的大暴雨。雨势来势汹汹,压根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里离牧民的木屋太远了,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在他们事先已经选好的地方把帐篷搭起来,让他们可以暂时躲避一下。 队里一共有三个中国人,一个华人,两个韩国人,五个美国人,一个加拿大人,除了队长李京墨,书记员陆菘蓝,随行华人医生陈远和一个美国人Alex是医学院的学生,其他都是来自哈佛各个学院的,虽然大家都有着非常丰富的重装徒步经历,但万一真的受伤了,他们四人必须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 “陈远,护好你包里的药箱,等我搭好帐篷之后你先进去。”李京墨抹了把脸,紧紧拉着帐篷的一角朝着远处队里名义上的医生喊道。 他们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十二个人不可能都把帐篷搭起来,原计划的双人帐篷只能改为三人挤一个帐篷,这样至少能在减少帐篷的同时增加雨中搭帐人手,而且这种危险天气,他不能让大家分散开,于是他朝着雨中的队员们说道,“Alex,Cara,Vivi,你们三人搭一个帐篷,Vito,丁伊宁,Carrier你们一队,陆菘蓝、陈远过来帮我,其他三人一队,速度要快。” 李京墨看了眼远处陷入黑暗中的山峰,就像是要吃人的巨物一样。四点才刚过的天已经完全暗了,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这非常危险,而他们能做的就是把帐篷搭的更加牢固些,但在暴雨中这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李京墨的速度很快,说话间已经把帐杆连接好铺好底垫开始打地钉了,加上陆菘蓝和陈远两个老手的帮忙,三人很快就把内外一体帐支了起来。 “队长,小心!”伴随着队员的呼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整个卷起来的帐篷,搭在他们旁边的帐篷被风整个卷了起来,擦着李京墨被卷去了远方。 “嘶”李京墨手臂一痛,手中的地钉落在了地方。 “没事吧!”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李京墨手臂上的衣服被擦破,露出了渗着血的小臂。他捂着手臂皱了皱眉头,“陈远你去帮他们,我没事,快!”李京墨沉声道,哪怕是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他依然能稳住一切,好像有他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这次突发状况也能迎刃而解。 陈远有些担忧,但还是去了。 李京墨看了眼伤口,还好不算深,至少没有到要缝针的地步。还有最后一个地钉,他必须加固好,李京墨伸手去拿落在地上的钉子,但没想到被陆菘蓝抢先了一步。 “这个我来,你受伤了,快进帐篷。”李京墨看着眼前从暴雨落下到现在就一直严肃得一言不发的陆菘蓝,顿时有种别样的感觉。 “我们队里的气氛组书记员怎么变得这么严肃了。”李京墨调侃道。 “队长!你受伤了,快进去!”换做平时陆菘蓝肯定得嘴贫几句,但此时的他只是重复的同样的话,平时眼里总带着笑的他此时却坚定而有郑重。 李京墨轻咳一声,显然这个只是短短相处了一周的队员和后辈,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一面,也还有很多让他着迷的一面。 “不用,伤口不深,你帮我准备加固风绳...”话还没说完,李京墨的手就被陆菘蓝抓住,他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 “队长,我从小就和我阿公进山,山里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们现在暂时被困住,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但是在来的路上我看过了,这里的山体结构稳定,这个垭口也没有冰川和碎石,虽然有泥石流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并不大,咱们最大的死法大概也就是被淹死。”陆菘蓝紧紧盯着李京墨,语速快的好像一口气就讲完了这些话,接着不容李京墨说什么,他又道,“剩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你的伤口如果长时间被雨水浸泡很难不被感染,如果后续发烧了那只会更危险,我们的药物有限,而且我不确定你的伤口会不会伤及神经,你是神外的人,你的手是要拿手术刀的!” 李京墨看着陆菘蓝炽热的眼神,忽然倒是觉得有些心虚,说话都弱了几分,“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队长,你总不想没被淹死,反而被自己烧死吧”李京墨看着陆菘蓝,似乎刚才那个严肃的人不是他一样,现在他又变成了平时那个总是嘻嘻哈哈的书记员。 最终没有扭过陆菘蓝的坚持,李京墨进了帐篷。陆菘蓝松了口气,拿起地钉45度角快速插入土里,随后系上风绳再次固定。 完成好一切后,陆菘蓝看向周围,其他几人差不多也都弄好了,旁边刚刚帐篷被吹走的三人现在也开始固定风绳了,陆菘蓝朝着还在帮他们搭帐篷的陈远喊了一声,“陈远你来看一下队长的伤口,我去帮他们。” 陈远抬头应了声,飞快的跑了过来,两人交换位置。 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陆菘蓝帮旁边的三人打完帐篷之后,又把其他几人的帐篷也检查了一遍,直到所有人都进入帐篷后,他才匆匆跑进李京墨所在的帐篷。 “怎么样了。”防水的冲锋衣上挂满了水珠,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来不及顾上自己,一进帐篷就先去查看李京墨的伤口。 “没事了,我给他简单包扎好了,也就还好冲锋衣比较耐造,伤口不算深,队长也已经把消炎药吃了,菘蓝你快来把感冒药吃了,你在雨中的时间最长了,要是明天发烧了就不好了。”陈远把药递过来,陆菘蓝点了点头确认了李京墨的伤口确实没有大问题后吞了手中的药丸。 那一夜,听着外面的雨,陆菘蓝昏昏成成的就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白色的窗帘,阳光透过窗帘变成了暖黄色。 好舒服,陆菘蓝陷在床里,炭灰色的被子上是熟悉的青草香,他捏着被子想把头埋进去,但被一个人伸手制止了。 “别睡了,快起来吧”这声音就在耳边,温柔的、黏腻的、让他愉悦的。 陆菘蓝眯着眼,看着眼前穿着西装的李京墨,一醒来就能看到这么帅的脸,真是值了。李京墨不知道陆菘蓝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不值钱的笑着。 “好了,我等会就要和教授去出差了,这次演讲很重要,我最迟明晚回来。” “嗯”陆菘蓝拖着尾音,哼唧道。 “那我走了,你的论文我帮你看好了,给你找了几篇参考文献就在桌面上,你等会吃过早饭记得去看。” “嗯”李京墨也不知道陆菘蓝有没有在听自己讲话,看着他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努力眯着眼看着自己,满脸都是笑容的样子顿时有些舍不得走了。 “抱抱”陆菘蓝伸出双臂,仰着脖子。李京墨顺势抱住了他,宠溺的笑着,“好好好,抱抱。”然后陆菘蓝就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他脖间最敏感的地方。感受着怀里的人变得僵硬,陆菘蓝得逞的笑了,随后没事人一样的松开了李京墨,翻身盖好被子,大有一种我要睡了,你走吧的架势。 当然李京墨也不是吃素的,手伸入被子轻车熟路的摸上陆菘蓝精瘦的腰,用力一掐,顿时疼的他嘶哈了起来。 “昨晚还不够吗,一大早还敢拱火,只知道点火不知道灭火的坏家伙,等我回来收拾你。”陆菘蓝躲避不及,只能让李京墨贴着他的耳朵把话说完。他的耳尖被热气喷的烧的慌,红了半边,想要扭动着躲起来却被李京墨按住了腰窝,无处可躲。 或许是忘了昨晚的教训,想着李京墨现在急着出门不能拿他怎样便开始有持无恐的说道,“好啊,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保准让客人满意。” “就你嘴贫”李京墨隔着被子给了陆菘蓝屁股一巴掌,这回真的是疼的他只能在床上翻滚了。 梦境再次转瞬即逝,说不上来到底是梦还是回忆,陆菘蓝也不知道这一晚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一直在被回忆缠绕,总之等他彻底睁眼站在镜子前看到如同悲伤大青蛙一样的自己时,他的瞌睡虫瞬间就被吓跑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里肿的得有鸡蛋那么大的眼睛,和脸上满满的泪痕,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好像把嗓子也哭哑了... 陆菘蓝庆幸了一秒今天没有约协会的人出来,但是一想到风花雪月还有两张大嘴巴,以及他有可能一出门就要见到李京墨,陆菘蓝又怂了。 堂堂三十年华的大男儿,怎的活的那么憋屈,陆菘蓝最终把一切都归为木哥和李小海的见钱眼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