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格兰的新家的第一晚,卡利亚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自己仍在美国的家里,但四周的景象如迷雾般模糊不清,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急情绪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也许是她的数学作业——被她遗忘在了某个角落。突然场景一转,她站在戏剧社的排练现场,舞台上灯光昏暗,道具杂乱地摆放着。卡利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本该是蔚蓝鱼尾的戏服竟变成墨绿鳞片,她记得自己的角色是小美人鱼的五个姐姐之一,但身上这件明显不是合适的戏服。她的目光扫过舞台一侧的衣架,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衣服,可当她伸手去拿时,那些衣服却像有生命一般,纷纷躲开她的触碰。社团老师用指挥棒敲击舞台边缘:"海巫婆的站位在第三幕左侧!",卡利亚争辩自己演的不是这个角色,站在旁边演小美人的同学催促她不要耽误彩排时间,道具同学在台下大声说自己给卡利亚拿的是海巫婆的戏服没有错,卡利亚还要争论,但一阵高亢的、有节奏的鸟鸣声传来,卡利亚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呆愣了十几秒或者是几十秒,然后目光在房间里无意识的缓缓游移,看着那些还未完全整理好的行李,以及陌生风格的家具装饰,才渐渐想起自己已经身处苏格兰的新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坐起身来,双手撑在身侧,深棕色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膀上。她就这样坐在床上,又盯着地毯上从窗帘缝隙洒下来的光斑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卡利亚晃晃悠悠地下着楼,楼梯的木纹在晨光中泛着蜂蜜色光泽,楼下传来的谈话声逐渐清晰。
“那些东西放那儿不合适,得重新摆。”。
“哎呀,差不多就行啦。”
“什么差不多,这怎么能行!”法维亚纳提高了音量。
卡利亚敏锐地捕捉到了祖母话语中的烦躁情绪,她微微皱眉,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早上好,卡利亚。”
“早上好,爷爷,奶奶,呃,还有米洛。”卡利亚说。
“小姐和米洛说早上好!”小精灵快速地瞟了一眼法维亚纳,细声说道:“早上好,小姐,米洛为您服务!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卡利亚一眼就瞧见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燕麦粥和黄油饼干。燕麦粥浓稠绵密,表面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散发着谷物特有的清香,黄油饼干色泽金黄,边缘微微泛着诱人的焦香。
美味的食物总是令人心情愉快,可惜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她咀嚼最后一块小饼干的时候,法维亚纳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把手里攥着的装修图纸摊在餐桌上,"为什么没人理解穹顶需要哥特式拱形结构?"
"或许可以试试维多利亚风格?"卡利亚谨慎地提议,然后就被法维亚纳赶出了门。
“带上你爷爷出门转转,买点装饰品、日用品或者随便什么都好,在太阳落山前不要回来!”法维亚纳气冲冲地将他们撵了出去。
爷孙两个站在门廊外苦笑,"法维亚纳女士需要冷静剂。”阿诺德提议:“或者我们该去爱丁堡避避风头?"
在行驶的火车上,窗外的景色如一幅流动的画卷,不断向后退去。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似乎勾起了阿诺德的回忆:“据说这条铁路线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开通了,那时候,我的父母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私奔。就是沿着这条铁路线,他们一路来到了这里。当时沿岸山坡上还没有这么多度假小屋,只有一个半废弃的旧农舍——我妈妈买下了这块小小的地皮并用魔法把旧农舍改造成了我们现在的小屋。”
卡利亚想象着曾祖母挥动魔杖的模样:“她是怎么瞒过邻居的?”
“我妈妈是麻瓜出身,所以她非常擅长用半遮半掩的实话引导村民们的想象力,‘一对冲破家庭阻碍逃亡到这里的年轻夫妻''、‘听说他们私奔后换了好几个地方都差点被找到’、‘可怜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们一定吓坏了才这么害怕与人接触’...谣言被重复一千遍就会被人们深信不疑。”阿诺德露出狡黠的神情。
“火车在我读书的时候还是个时髦玩意儿,每年开学我就会坐火车去爱丁堡女巫井巷的尖叫草根酒吧,用飞路粉通过壁炉去霍格沃德。我的妹妹,亨利埃塔,每次都缠着我一起坐火车到爱丁堡,但其实她只是想去王子街。她对天文学很有兴趣,能准确的记住每一个观测到的恒星、星座和行星的名字,和这些行星、卫星上的环境。如果当时麻瓜们的教育水平能有现在这么好,她很可能进入一个麻瓜大学学习什么天体物理之类的学科,只可惜,当时进入大学的女性很少,她在中学毕业后就在爱丁堡的羊毛织品店找了个裁缝学徒的工作。”阿诺德惋惜的摇了摇头。
“巫师也会想去当裁缝?”卡利亚好奇地问道。
“巫师界也有服装店和裁缝,但,不一样,亨利埃塔是哑炮——意思是出身于巫师家庭但无法使用魔法的人——所以她不能进入霍格沃茨学习。”阿诺德低声解释道:“她从小就容易生病而且没办法发挥自己的魔力,幸运的是我妈妈是麻瓜出身,在她的坚持下5岁我们就和其他麻瓜小孩一样进入学校接受义务教育,所以她在麻瓜社会适应的很好。”
“她遗憾过自己不会魔法吗?”
“就像人鱼渴望双腿。”阿诺德望向掠过水面的海鸥群轻声叹息。“不过,我想她后来至少像一个普通的麻瓜一样幸福。在爱丁堡她很快就和一个红发小伙子坠入爱河并结婚了,婚后她们定居在马里郡——她丈夫的家乡——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们可以去马里郡拜访她吗?”
“我很遗憾,我的小马蹄莲,她在十年前去世了。”阿诺德摸了摸卡利亚的头,轻声说道。
卡利亚立刻给了祖父一个安慰的拥抱:“那亨利埃塔的女儿知道巫师的事情吗?”
“是的,她知道,我们搬家去美国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十岁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个会施魔法的舅舅。“阿诺德笑着点头。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告诉罗斯、奥伦和阿尔德关于巫师的事情呢?”
“这是因为美国的保密法和欧洲的保密法不同,美国巫师社会和麻瓜社会可以说是完全分离的,在拉帕波特法律废除前,法律甚至禁止男女巫师与麻鸡交友或者结婚,同时与麻鸡过于亲近的巫师会被处以重罚。“阿诺德耐心地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最终决定不告诉你的哥哥姐姐真相。”
“很好,那在英国,我们还是有机会和亲戚讲实话。”卡利亚耸了耸肩。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火车进站了,祖孙俩出站后乘坐公交车前往久负盛名的王子街。王子街是爱丁堡最繁华的街道,全长不过一里,店铺林立。卡利亚和阿诺德在众多的旅游纪念品店间流连忘返,消磨了两个多小时。在精挑细选后卡利亚决定买一套印有苏格兰典型格子图案的马克杯,而阿诺德买了三件纪念T恤。正当他们逛的开心时,大雨来得毫无征兆。前一秒阳光还在商店的橱窗上流淌,后一秒天空瞬间就被乌云遮蔽,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打在石板路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们赶紧躲进了最近的一家店铺。这是一家羊毛织品店,店内弥漫着羊毛特有的温暖气息,各种精美的羊毛制品琳琅满目。柔软的围巾、厚实的毛衣、可爱的毛绒玩具...卡利亚在店内随意逛着,不经意间,一个矮精灵玩偶映入她的眼帘。这个玩偶制作得极为精致,大大的耳朵,灵动的眼睛,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小衣服,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跳舞。卡利亚想到了米洛,于是挑了一个绿色衣服的玩偶缠着阿诺德付了账单。"这是给米洛的礼物?"阿诺德戳了戳玩偶的尖耳朵,"小心她激动得把天花板擦破。"
卡利亚和阿诺德回到家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眼前一亮,原本略显陈旧的房子焕然一新,显然法维亚纳已经完成了装修工作,她正指挥着一卷皮尺测量窗帘褶皱呢。见到裤脚湿漉漉的祖孙俩,她挥杖甩出一个烘干咒:"来得正好,该见见第一代的屋主了。"
卡利亚跟在祖父母身后来到书房,阿诺德用魔杖轻轻地敲了三下西侧松木书架的第三层格子,用一种很正式的语调讲到;“咳咳,这就是我的父母——你的曾祖父母了,奥米尼斯和埃莉斯。”
伴随着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松木书架正面滑出一面一人高画像,画像中场景与书房非常相似,一个身着蓝色袍子的女人正在往茶杯里扔放糖,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则试图用《高级如尼文翻译》挡住飞溅的茶渍。
“欢迎回家。”画像里的曾祖父说道。
“我们做好了先睡一百年的准备,没想到十年就要醒来了。这就是我们年轻的小守护者了对吗?”画像里的曾祖母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腰似乎想把卡利亚的脸看个清楚。
“冯塔纳先生说只有您能教导卡利亚...”阿诺德说到。
“耐心,嘘,耐心,孩子。即使是对于有天赋的人来说,古代魔法也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充分的感受和相信,以及深刻的敬畏心。”曾祖母嗔怪地冲着阿诺德摇了摇食指,“比起这个,更急切的是5年级的O.W.E.Ls。我希望你的8个O证书能帮助小卡利亚很快地赶上教学进度,我建议先从《魔法理论》第五章开始学习。”
“暂时先把学业问题抛在一边吧拉文克劳们,让卡利亚先看看我们准备的欢迎礼物吧,亲爱的。”画像里的曾祖父伸手阻止了曾祖母继续发布课业计划。
“哦哦,对的,没错,米洛!”
随着啪的一声,米洛出现在旁边地板上,她挺了挺胸脯,用她凸出来的黄绿色大眼睛看着卡利亚,尖声说道:“米洛给小小姐带来了礼物!”。
卡利亚注意到米洛背着手,手上拎着一个盖了餐布的篮子。
“主人问米洛小姐会喜欢什么礼物,米洛认为卡利亚小姐会很高兴拥有一个宠物。米洛按照主人的吩咐给小姐挑了一个最棒的宠物。”
卡利亚咬住下唇忍住尖叫的冲动,她把手在伸向餐布时指尖甚至在微微发颤,当掀开餐布时,某种毛茸茸的热量迫不及待地蹭过她的虎口,她仔细打量着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这是一只奶油色的长毛猫,面部短而宽,鼻子扁平,耳朵短小。
“你们觉得‘黄油’这个名字怎么样?”卡利亚望向祖父母,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