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幼的卡利亚的睡前故事时间,她经常跟随着祖父的描述,想象着自己在炎炎夏日的晴空下用水桶和闪闪细沙在海滩上堆砌城堡,直到海水浸湿落日时分再穿过杂草丛生的废弃砂岩采石场,顺着被高墙紧紧围绕的海岸路,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急转弯处穿过高墙,沿着陡峭的小径蜿蜒而上,走进一栋朴素的二层石砌小屋。
而现在,十五岁的卡利亚·斯诺跟着祖父母斯诺老夫妇远渡重洋从美国纽约飞到了英国伦敦,在伦敦签署了一堆她尚不能完全理解的关于遗产的文书手续后,乘火车一路向北穿越英格兰到达苏格兰法夫郡南海岸的一个小镇,沿着与儿时脑海里想象出的场景重合的路线,站在了这栋朴素的二层石砌小屋前。
这是一个融合了乔治亚风格和维多利亚风格的苏格兰石屋,石墙厚重,坡屋顶配老虎窗,狭长的方形彩色玻璃窗排列整齐上下成对,门廊设雕花石门框,门被刷成是像阴雨天的大海一样的蓝黑色。
“欢迎回家,或者说——”祖父阿诺德·斯诺率先放下手中的手提箱,转过身来,双手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欢迎来到斯诺家族的魔法据点——我小的时候是这么叫这座房子的。你曾祖母当年给这里取名叫''海湾小屋'',如果想让猫头鹰准确投递,我建议信封上写这个名字。”
卡利亚配合地笑出了声,她知道这是祖父在试图帮她消除一点对新生活的不安感,于是她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阿诺德,脸上带出一丝雀跃的神情。
祖母法维亚纳从羊毛披肩里掏出一把青铜钥匙:"艾莉丝坚持要用麻瓜的方式开门,说是为了纪念她第一次——而且是用魔法以外的力量——拥有房产。"
松木门"吱呀"一声向两侧滑开,卡利亚走进大门,一层大厅开阔又明亮,屋内的粗糙的墙面粉刷成了温柔的奶白色,地面铺的古朴的砖红色方砖,大厅右侧外山墙处开了一个大壁炉,壁炉上方的墙壁挂着一对儿漂亮的大鹿角,壁炉对面是一张铺着厚羊毛垫的长沙发,而大厅左侧则布置成摆放着一张有点旧的实木长桌的饭厅,饭厅中间……等等,卡利亚心想,饭厅中间立着个什么东西?!
“好久不见,米洛。”,她听见阿诺德和那个东西打了个招呼,就好像它能听懂英语一样。
“欢迎回来,先生、夫人和小小姐。”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回应道。
卡利亚有点惊恐地盯着这个会用尖细的声音讲话的生物,它/他/她不足半人高,长着大大的像蝙蝠那样的耳朵,有网球般大小的凸出的蓝眼睛,身上穿着一件厚羊毛的背心,赤着脚站立着,一边说话一边鞠了一躬,“米洛很快就可以准备好晚餐,需要先把主人的行李放到楼上吗?”
“谢谢你米洛,我先带着卡利亚看一下房间,晚一点再准备晚餐。”阿诺德回答道。
这个叫米洛的生物快乐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啪”的一声从地砖上消失了。
阿诺德安抚地拍了拍卡利亚的后背,解释道:“她是米洛,斯诺家忠实而勤劳的家养小精灵,她负责照顾这座房子,照料斯诺家的巫师,处理生活起居这些方方面面的琐事。”
也许是看卡利亚的表情并没有放松,法维亚纳在一旁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抓紧时间亲爱的,我们先去看看房间,在开饭前让小卡利亚挑一个喜欢的。”
卡利亚跟着祖父母穿过大厅中间的走廊爬上一段很短的阶梯,来到高半层的后厅,这里是个巨大的书房,墙壁四周的书架一直延伸到二层。他们顺着弧形旋转楼梯走上去,阿诺德告诉她二层的书架墙后面是一个大卧室——这里曾经是他父母的房间,然后他们穿过二层起居室向着次卧走去。二层有两个次卧,中间夹着一个浴室,每间卧室的窗户处都有一个小巧的飘窗,东侧的卧室透过细长的窗户能看到绿色的草地和远处的大海。卡利亚注意到窗帘用的是厚羊毛制成的,磨损出了毛边儿,上面绣着的独角兽正用蹄子踢着一团毛线球。卡利亚选择了东侧的这个卧室,在祖孙三人一段关于卧室装修的热烈讨论后,法维亚纳答应给她打造一个衣帽间柜子。
讨论刚刚结束,米洛就“啪”的一声出现,万分有礼貌地请他们去吃晚餐了。晚餐是纯正的苏格兰风格,卡利亚发现自己适应良好,由熏制的黑线鳕、牛奶和土豆制作而成的卡伦浓汤以及甜瓜制作的熏鹿肉沙拉虽然令人印象深刻,但黑乎乎的苏格兰“国菜”哈吉斯更富有冲击力。
“我大概花了一年时间才能体会到这道菜的美妙之处。”法维亚纳怀念的说到,“第一次看你祖父烹饪的时候,我还偷偷怀疑这是什么苏格兰巫师的黑魔法料理。”
阿诺德愉快地挑了挑眉毛,拿起手边的威士忌与妻子碰了下杯。
卡利亚学着阿诺德的样子,搭配着土豆泥和卷心菜尝了一口,味道像是没有皮的羊肉馅饺子,略咸,微辛,不如卡伦浓汤和熏鹿肉甜瓜沙拉合自己的口味。
丰盛的晚餐配上旅途的劳累,使得卡利亚昏昏欲睡,她一边听着阿诺德和法维亚纳夹杂着往事回忆的房屋装修计划,一边咀嚼着食物,与此同时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这一切变故的开始。
……
这个暑假,卡利亚陪同祖父母一起去卡茨基尔山避暑,这算是斯诺家四个孩子--在成年前--每年的固定项目,去年她最小的哥哥阿尔德还能同他们一起,但今年他忙于大学的申请准备也不能来了。但好在阿诺德和法维亚纳都是那种敏捷又健康的老人家,卡利亚依然可以同他们一起享受徒步旅行、钓鱼和划皮艇的快乐。直到一个自称纳察·欧奈的奇怪老人拜访打破了这一切。
1975年6月3日,卡利亚直到下午才起床——因为前一天她和祖父母挑战了从伍德兰谷徒步到威腾堡山和康奈尔山,往返路程将近9英里——当她终于拖着酸痛的身体、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楼的时候,阿诺德和法维亚纳已经坐在客厅陪着客人喝茶了。
“我想你就是卡利亚·斯诺吧。”穿着及地长裙包着头巾的客人主动地开口自我介绍到,“我是纳察·欧奈,你的曾祖母艾莉丝·斯诺的朋友。”
“您好。”卡利亚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因为以这样乱糟糟的形象见到客人感到一丝害羞。
“来加入我们的下午茶吗?”欧奈愉快地问道。
然后卡利亚就惊讶地看到茶壶自动飘起来试图给一个空着的茶杯满上——但没能成功——因为法维亚纳眼疾手快地把茶壶摁回了桌子上。
“也许你不太清楚,美国的保密法要严苛的多。”阿诺德以一个非常低的音量快速地说到,“直系亲属也不能…”
“可卡利亚是一个巫师啊。”欧奈看起来似乎很不解。
法维亚纳用非常责备的眼神瞪了这个老太太一眼,但仍未能拦住她说出更惊人的话,“我这次拜访是有正事的,五十年前艾莉丝立下遗嘱,委托我做遗嘱执行人,一个月前遗嘱上的魔法契约显示卡利亚为指定继承人,将继承古灵阁369号金库和苏格兰法夫郡的海湾小屋,且根据遗嘱要求,遗嘱继承人必须前往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
“什么?!”阿诺德喊道。
“这不可能!”法维亚纳尖叫道。
卡利亚则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能听懂这个叫欧奈的老人所说的每一个单词但却无法理解任何一个句子,这一切太荒谬了。
“卡利亚是个哑炮,她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魔力暴动,也没有收到伊法魔尼的入学通知书!”法维亚纳以一个极快地语速愤怒地反驳着,似乎在责怪欧奈提起了什么她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卡利亚是托马斯四个孩子中唯一能感受到魔法的,我们从她三岁就一直关注,但非常遗憾梅林没有眷顾她,我们不会搞错的。”阿诺德一只手握住妻子的手,一边试图安抚妻子的情绪,一边严肃地和欧奈声明。
“不,不,不…”欧奈严肃地摇摇头,“相反,卡利亚有着非凡的天赋,她继承了艾莉丝的魔法天赋,所以到现在才显露出来。埃莉斯当年也是十五岁左右才接到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的。”
法维亚纳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欧奈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这份遗嘱是艾莉丝亲笔拟定的,去魔法部做了公证,魔法契约不会出错。”
欧奈站起来走到呆住的卡利亚面前,拿出一根小木棍,对着空气挥了一下,空中就出现了一个悬浮着的长条形盒子。
阿诺德从沙发上以一个不符合这个年纪老人的敏捷程度跳起来,把卡利亚挡在他胳膊后面,用警告地眼神看着欧奈。法维亚纳也走到了过来,伸出手揽住卡利亚的肩膀。
“试一试,挥一下。”欧奈坚持说。
阿诺德犹豫了几秒钟,踌躇地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小木棍。他用一种怀念中带着一点悲伤的语气说道,“这是,我妈妈的魔杖。”
欧奈冲着他点点头,继续鼓励道:“没错,让我们确认下。”
阿诺德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来,把这根小木棍给卡利亚。卡利亚用疑问的眼神在她的祖父母脸上来回扫着,在他们的眼神示意下,犹豫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小木棍更粗的那一段。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卡利亚感觉一股暖流从手掌传来,同时自己周身发出温柔的白光,这一瞬间她感到肩膀上的手收紧了,捏的她生疼。
就像是一直悬着的东西落了地,卡利亚一瞬间确定了一些她一直意识得到却一直忽略的那部分事实。
那就是,她是一个巫师,她的祖父母、曾祖父母都是巫师。
但她的祖父母并不理解为什么卡利亚一定要前往霍格沃茨读书,伊法魔尼明明更加方便而且不需要远离父母家人,更何况英国巫师界似乎近些年来不太平,苏格兰对于卡利亚来说只是未曾踏足过的祖辈之地,成年后再回去处理遗产问题才是更合理的。
但随着几天后伊法魔尼校长冯塔纳的到来,斯诺夫妇不得不放弃让卡利亚继续留在美国的想法。
“古代魔法天赋可以说是三百年来最为罕见的天赋。自斯诺夫人创办古代魔法研究会以来,加入过的院士和学者,没有第二个人表现出古代魔法天赋,研究会公开的文献只限于理论与历史方面,在应用方面能公开的成果寥寥无几。伊法魔尼不能提供这份帮助,甚至可以说没有活人可以指导斯诺小姐如何控制和掌握这种力量。我建议你们遵照遗嘱回到苏格兰,既然她留下了指导如何掌握这种天赋的遗产。”冯塔纳教授是这样劝说的。
斯诺一家只能接受现实——阿诺德和法维亚纳两个作为卡利亚成年前的监护人一同搬回苏格兰——转而忙碌起搬家的事宜了,在走了不少这样那样的关系后,终于赶在7月初办完了巫师界和麻鸡界的移民手续。祖孙三人踏登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