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昭会在午夜凌晨突然醒来,是因为她养的猫。
平时温顺可爱的“电池”不知为何不停发出刺耳的惨叫,凄厉的叫声逼得冯云昭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她抓了把鸡窝一样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把手伸向“电池”的方向,没想到却被狠狠抓了一把。
“嘶。”
冯云昭疼得惊呼,赶紧缩回手,意识也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抬起手,就着窗外路灯的惨淡光线看了看自己被抓疼的手背。
几道深深出血的抓痕。
“可恶的肥猫,三更半夜的发什么疯!”
怒气上涌,冯云昭咬牙切齿准备开灯揍猫,却在转头的时候,视线里晃过什么东西。
她不确定地再次看去,却在看清楚天花板上的东西时,破天荒骂了句很脏的脏话。
“我靠!****!”
天花板上扒着一个红裙女人!
冯云昭使劲眨着眼睛,企图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可不断开合的眼皮几乎把眼前这一幕变成频闪的电视机画面,天花板上的女人依然扒在那里。
她手脚呈现出诡异扭曲的非人姿势,脑袋正对着冯云昭,青白浮肿的脸上五官狰狞可怖,眼睛里没有瞳孔,像一条死了很久的鱼。在冯云昭看向她的时候,女人咧开了嘴角,露出嘴里密密麻麻的黑色尖牙。
冯云昭背脊一麻,冷汗瞬间冒出。
这是个什么鬼?
为什么三更半夜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冯云昭甚至夸张到把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想了个遍,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样的人。
她自认一直是个五讲四美的优秀女青年,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想到这儿,她试图安慰自己,“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然而心里的真实想法却和嘴里说出的话背道而驰,
“啊呸!都是放屁!”
半夜鬼敲门谁不怕,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怕!何况现在不是鬼敲门,鬼都直接上门了!怎么可能不怕,她怕得要死!
红裙女人见冯云昭这样絮絮叨叨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是自己不够恐怖?这个女人居然在红衣厉鬼的注视下还能神游天外,满脑子想些有的没的?
为了找回存在感,红裙女人不再压制身上的气息。浓烈恶臭的怨气瞬间弥漫在空气里,周遭温度骤降,扑面而来的阴冷让冯云昭猛地回过神来。
她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之后,猛地拉过被子包住头。她没有跳下床马上逃走,不是她不想跑,而是腿软跑不动。她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只要自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女鬼就会离开的吧。”她心中暗想。
但事实是,红裙女人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冯云昭。
冯云昭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被子再厚也没办法阻挡厉鬼身上阴冷的怨气。何况被子很单薄,阴寒的冷意穿过被子,不断侵入身体,让她如坠冰窖。这样被暗中窥伺的感觉让她实在没办法产生睡意。
她缩在被子里,手微微颤抖,嘴里念叨着安慰自己,
“呵呵,我一定是太累了,对太累了。只要睡着就好了,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可这样自我欺骗式的安慰并没有什么屁用。冯云昭后背渐渐被冷汗打湿,贴着脸的被子隔绝了大部分空气,让她慢慢有点缺氧,脑子里混沌一片。
不行,再这么下去没吓死也会闷死。
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掀开一道缝露出鼻子呼吸,却被空气中浓烈刺鼻的水腥味熏得差点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她眯缝着眼睛又偷看了一眼天花板。
红裙女人依旧在那里,她披散的黑色头发从可怖的脸侧垂下来,随着窗外吹进的夜风发尾轻轻摆动。
她的视线挪向女人的下半身。
鲜红的裙子像床幔一样挂在半空,裙摆上是大团大团晕染开的黑色污渍。裙子是湿的,上面的黑色污渍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正不断滴落下来,在被子上晕开暗红色的血迹。
冷汗湿透了冯云昭的衣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池”早已钻进了床底,床底下传来它爪子抠在地板上发出的咔咔声。
鲜血滴落在被子上发出的粘稠水声,不断拨弄着冯云昭越发脆弱的神经,她恨自己耳力太好,听得太清楚。
此时此刻的她像回到了高考考场上,墙上挂钟的声音和被子上滴答的水声渐渐重合。眼看交卷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握着笔脑袋空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写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这位厉鬼姐姐满意离开。
恐惧持续的时间太长,长到冯云昭在这种窒息的氛围中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她把濡湿的手在被子上搓了搓,深吸一口气,决定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是谁?”
多可笑啊,这是她的地盘,女人是午夜凌晨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可是冯云昭嗫嚅的质问毫无底气。
她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红裙女人听到这话歪了歪头。
如果是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这个动作一定显得俏皮可爱,但她是红衣厉鬼,这样的动作就十分诡异可怕了。
她松开扒着天花板的手脚,脑袋不动,身体却反转180度。
冯云昭这才看见她到底是怎么扒在天花板上的。
真他妈是当代厉鬼蜘蛛侠!
身体回正后,红裙女人靠近冯云昭,垂在她脸侧的黑色湿发很快扫到了她的脖子,这种湿冷的触感让她很难受,但她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裙女人越靠越近。浓烈的水腥味扑面而来,几乎熏得冯云昭睁不开眼睛。
“你你你,我我我……”
她结结巴巴半天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冯云昭的理智正在飞速消失。
红裙女人动作不停,就在她的脸即将贴上冯云昭脸的时候,脆弱的神经终于崩断,冯云昭嘴里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
“ 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和恐惧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一边尖叫一边抡起手,“啪”一声打在女人头上。
“咚!”
女人的头被一掌拍飞,撞上衣柜掉到地板上,“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时间仿佛忽地静止了。
床下面之前不停哈气抓挠的“电池”此刻也安静如鸡。
冯云昭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做了什么?
她居然拍掉了厉鬼的头?
屋子里猛地刮起阴风,空气中浓烈的水腥味席卷而来。
红裙女人掉到地上的头回到身体,她放下咧到耳根的嘴角,头发暴涨,浑浊惨白的眼珠变得漆黑一片。
完了完了,她生气了!
冯云昭恨不得抽死自己。
女人暴涨的头发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猛地绕上她的脖子,刺骨的阴冷很快占据了她的身体,冯云昭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冷得牙关打颤。
黑色的湿发贴着脖子钻进衣领,肺里的空气一寸一寸被挤压出去。她无法动弹,像一条被提上岸的鱼,只能无意义地张着嘴。
窒息感越来越强,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流下。在女人的身体终于贴上冯云昭的时候,她眼珠翻白,脑子里闪过炫目的白光,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