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豹尾说了那句话之后便又开始喝奶玩平板，仿佛刚刚正经的样子是装的一样，南星被猛虎盯上的感觉久而未散，只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便坐在工作室一边扎着纸扎柴犬一边想着，大气、天机，难不成自己是主角吗，气运之子那种？
“南星，我回来了。”玄猫飘到工作室桌子上，“你猜怎么着，那老人直接就把名片给了日本狗主人。”
南星听到玄猫的话有些吃惊，“直接给了吗？”
玄猫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回家就给了，那老人就只会念叨她金孙，日本狗主人我看比小猫崽还弱。”
“那她会来咱这儿吗？”
叮铃！
听见门口的风铃声响了，南星站起来，把纸扎小狗放到旁边，“需要点什么？”
林小曼站在门口，这家南记纸扎店她很早都听过，认识的狗友有许多都是在这家店买的东西，那时候她还抱着平安心想再怎么说这也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可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
南记纸扎店有两层，一层邻街当成门面开成店，二楼是南星住的地方，一层大约有不到一百平，从中间隔开一小半做工作室，另一大半摆了一些木头架子放各种纸扎小狗小猫什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到货架上，因此并不显得阴暗。
站在店里，感觉身体好似温暖了一点，听见店主询问，林小曼看向工作室，老板出乎意料的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出头，初春，天气还稍微有些寒冷，穿了一件白色毛衣，桌子上放着剪刀等工具，看着十分有亲切感。
“老板，我家小狗不在了，我想买一些东西烧给他。”
“你家小狗是什么品种？平常喜欢什么呢？”南星看着林小曼，这才两天，她好像更瘦了一点，四肢细细的，唯独肚子大的出奇。
“平安是是柴犬，她是流浪狗，我在我家附近见过她好几次，收养她那天是个晴天，天气很好，白天我丈夫向我告白，晚上回家就看见她坐在我家门口，我从小就想养一只小狗，看见她乖乖的坐在那里，我就觉得这一定是缘分，”林小曼摩挲着架子上的纸扎柴犬，陷入回忆，“她特别听话，可能是流浪久了，也特别会看人眼色，他会自己去马桶上厕所，也不拆家，但她特别讨厌我丈夫，只要看见我丈夫就龇牙咧嘴。”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工作顺利，父母健康，爱人在身边，还养了一只顶顶好的小狗。可是天道无常，几乎是转瞬之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结婚刚一个月，父母陆续生了重病，怀孕之后工作也丢了，马上要生了平安又去世了。
“平安是个听话聪明的小柴犬，可以带点吃的，如果有他喜欢的玩具什么的也可以拿来做成纸扎，有什么话想给她说的话可以写到纸上一起烧给他，但是要注明平安的姓名和你家地址。”
南星看见林小曼情绪有异赶紧打断她，然后从货架上拿出一些牛肉、苹果之类食物放到桌子上。
“好，老板。”林小曼选了一些纸扎，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老板，你说平安是不是一直在试图告诉我，我丈夫不是好人？”
南星知道平安能听到林小曼的话，可铃铛一直没有反应，“平安很聪明，或许能发现你没有发现的事情，但这也不代表你丈夫就一定是个坏人。”
林小曼若有所思，提着东西出了门。
“南星，你说她丈夫是个坏人吗？”玄猫疑惑不解。
“不好说，你能不能将平安放出来，我们问问她。”自己和林小曼不熟，问太多有些奇怪，不如问问平安。
玄猫有些为难，阴魂按理说是需要当天通过鬼门关送入地府的，但平安不入地府是豹尾大人同意的，可是这毕竟不合规，铃铛是个法器，能够阻挡牛头马面检察机关的天眼，可是放出来就直接发现了。发现了可是要做全年无休的毫无鬼权的劳工，要去十八层地狱打黑工。
豹尾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椅子上，尾巴一闪，“放出来吧。”
听到领导说话，玄猫果断将平安从铃铛中放出来。
铃铛轻轻震动，一缕缕黑雾逐渐包裹住自身，黑雾范围不断扩大，很快就占据了一整个工作室，黑雾变大之后并不显得稀薄，反而更加浓稠起来，隐隐能看到有些黑雾凝结成一条条的，颇有些绸缎光泽。
黑雾慢慢散去，逐渐显现出平安的身影，平安依旧是半透明的样子，一条约莫两指宽漆黑如墨的绳子一头连着铃铛，一头连着平安，绳子不短，因此反倒像是平常的遛狗绳。
“平安，你今天听到你主人的话了吗？”南星坐在椅子上，两侧分别坐着豹尾和玄猫，一打一小的黑色动物，加之面前面对的平安，南星不自觉有些严肃起来。
“大人，隐约听见了两句，妈妈问我是不是那雄性不是个好人。”
“那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玄猫之前告诉南星虽然在铃铛里，但若心有执念就能听到执念对象的声音，南星还以为什么都能听到，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条件的，
“那雄性就不是好人，妈妈每天打猎那么累，回来还要给他准备食物，一个雄性，就只知道在家里呆着，全靠雌性养，一点都不强壮，这种雄性就应该被狮子吃掉。”平安愤愤不平。
“还有别的吗？”这听起来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和软饭男的倾向，但若是林小曼甘之如饴，旁人倒也无话可说。
“妈妈有了小崽子之后，他就天天拿着什么鸡说话，说什么终于怀孕了，让赶紧来，后来那个老雌性就来了，应该是雄性的妈妈，可是雄性对他妈妈也不好，不是让做吃的，就是让扫地，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他妈妈都对他这么好，若是我长大了，就把他赶出去。可是现在没办法和妈妈在一起了。”平安絮絮叨叨，掺杂着许多不满。
这么看，林小曼结婚后的痛苦大多来源她老公，平安虽然有不满，却也没发现她老公有出轨之类原则性问题。
平安的愿望是林小曼顺利生下孩子，想来还是要让林小曼离开她老公才行，可自己和她无亲无故的，还是要想想非常规手段。
南星看向豹尾，嘴角咧开，漏出标准八颗牙齿，“豹尾大人，可以让平安给她主人托梦吗？”
豹尾斜睨南星，好好一个天选之子，怎么如此谄媚油滑，既不龙傲天也不傻白甜。
“玄猫是判官司的鬼，归属于赏善司，因为接触到的大部分是善鬼，可以蹭多余的功德给阳间托梦，你去问他。”豹尾跳到地上施施然走了。
玄猫学着豹尾的样子四脚站在椅子上，尾巴圈住前脚，扬起脖子，颇有些得意。
“玄猫，能帮帮我吗？”南星强忍住摸一把的冲动，夹着声音说。
“咳，看在大家是同僚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刚好我这边有多余的功德球。”
“免费嘛？”
“当然不，”玄猫一惊，生怕南星误会，赶紧提出要求，“我还没见过修补鬼魂，蕴养灵魂的时候我要看着。”
好事儿啊，之前豹尾突然出现的时候怕错过机会赶紧答应了，但这又不像签了合同，白纸黑字写清楚，万一豹尾是画大饼怎么办，更何况现在画大饼的老板太多了，哪怕真签了合同有时候也没用，有玄猫在旁边看着，好歹不会明面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玄猫和南星都觉得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和平安商量后，一人一狗都觉得托梦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因此决定今晚入夜就进行托梦，解决了半件事儿后，南星伸了伸懒腰，坐太久，感觉腰都硬了。
工作室前面是一整块玻璃，窗户外有两颗银杏树，秋天的时候还会有人来这边拍照，不过现在是初春，银杏树刚刚抽芽，阳光洒在叶子上，嫩嫩的绿叶格外生机勃勃。
南星闭上眼睛，任由阳光落在自己身上，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
吃过晚饭，南星拿着手机跑到卧室，打开阴间微信APP，等着老南的视频。约莫等了十来分钟，手机开始冒黑烟。
南星觉得这一定是那些程序员的恶趣味，稳了稳心情，打开APP，老南的脸忽的出现在视频中，“星星，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已经开始干活了，你这两天怎么样？有住的地方吗？有吃的吗？”
老南穿着簇新的深蓝色冲锋衣，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一点血迹都没有，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这边和咱家也没什么区别，现在投胎可难了，幸好我还有些功德，所以分了一个单间。我给你看一下。”南熹笑意盈盈，迫不及待向南星分享。
房间大概二十来平，放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餐桌和几个椅子，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十分简陋。
南星有些心疼，暗暗想着自己要好好干，想办法改善老南的生活环境，“平常吃什么啊？”
之前有听说过许多孤魂野鬼没有吃的，只能等着有人路祭的时候去抢，要不然可能赶不上投胎就彻底魂飞魄散了，南星向豹尾细细打听过，知道确有其事后，便每次祭拜的时候都严格按照规范，摆上多多的祭品。
“说起这个，我之前还以为你烧完香我这边就直接能收到呢，没想到这边是烧完香会统一送到城隍庙，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把东西送来，这次送东西的竟然是只橘猫，那橘猫好大一只，肯定伙食很好。”南熹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加上又和南星联系上，心中再无牵挂，每天都心情很好。
母女俩聊了一个小时，意犹未尽的挂断了视频。
是时候干正事了，南星拿出功德球，做出手势，嘴中念念有词，功德球嗖的飞进铃铛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