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礼部郎中许大人之女许岚心,怀了大理寺少卿岑大人的孩子,被许大人送到了妙月庵。”
墙角下,两个吃瓜老妇人嗑着瓜子嘀咕。
一时间,京都城内风言风语漫天飘。
大理寺少卿厅内,宽大的书案摆放在正中间,案桌右边上好的端石松皮砚,砚上搁着一杆缠枝莲纹管的紫豪笔。
绯闻男主岑大人正笔直的坐在案桌后面,看着案件卷宗。
“大人,找到传言的源头,是一名妇人,现在在外面等着。”
"带过来。"
那人说话头未抬,眼也未离开卷宗。
属下领命后,带着一名身穿布衣的妇人走了过来。
那妇人眼里惊慌失措,眼珠乱瞟,两手抄袖,微苟着背脚步微慌。
见了岑砚,立马扑跪在地。
“大,大人,不知道民妇犯了何事?”
岑砚依旧没有抬头,专心他手上的案件。
旁边的属下看了一下他家大人,再回头,那偷看的妇人慌忙低下头。
“外面关于本官的谣言是谁让你传的?”
等了许久,岑砚换了一张案卷,才瞟了一眼那妇人,又看向手里的案卷。
“回大人,没,没人让民妇传,民妇只是昨日去妙月庵上香,听了一嘴,民,民妇没想传啊,只是回家告诉了隔壁的张婶儿。”
“求,求大人开恩,饶了民妇啊!”
“听谁说的??如实招来,否则。”
那妇人吓得头低得更厉害,身体也微微颤颤的,打断了岑砚要说的话。
“大人,我说,我说。昨日上香,原本民妇在和人说完话,还没走出庵门,就见一个小丫鬟在树下哭,民妇也是心软才过去的。”
“那小丫鬟说,说她家小姐怀了,怀了大人的孩子。”
那妇人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眼岑砚,见他依旧看着案卷,便提了一些音量,像是怕他听不见似的。
“那丫头还说什么,等着大人去救她,她家老爷给她家小姐落落胎,让她在妙月庵了此残生。”
“你说让本官去救她?”
岑砚终于有了反应,放下了手里的案卷,冷眼看下那妇人。
那妇人吓得赶紧推脱道:“不是民妇说的,是那小丫头说的,还说让大人多带点侍卫,民妇听了一点儿,就赶紧跑了。”
“那小丫鬟,是何模样?”
“那小丫鬟挺标志的,浓眉大眼,脸圆圆的。”
岑砚微微蹙眉,仿佛想到了什么。
“放她离开。”
等属下再次回来,还未进门,就碰着岑砚从里面出来。
“青云,通知巡捕房,随我去妙月庵。”
“子今,子今。你要去妙月庵接嫂嫂吗?”
来人穿了一件翠绿的圆领袍,领口绣满了碎花刺绣,头戴粉色簪花,手拿折扇。
好一只娇俏的翠鸟。
岑砚只回了一个冰冷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径直走了。
那人摸摸鼻尖,自讨没趣,便缠着青云。
“延安世子,大人是去办公,您先回去吧。”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什么办公,难得你家大人假公济私,我不去瞧瞧,对不起我自己。”
青云气得不再理会他,快步追上岑砚。
午后的妙月庵,香客渐少,就一些留下用斋饭的。
很快,在岑砚的命令下,妙月庵被巡捕包围起来。
几个巡捕先行进入妙月庵,里面散落的香客被吓得魂不附体。
这两日,岚心照旧念经,抄经,梦游重复得做这三件事。
老尼姑似乎未能全信,每日都来接她去佛堂,直到她回住所。
虽然暂时安全,但她知道,自己一直被监视。
这监视对她来说很是拙劣,每次眼角余光都能发现老尼姑的注视。
今日,这经书抄得有点慢,至于为何?
总感觉,有事发生得她心绪不宁,使她静不下心来。
以至于过了午时还在佛堂内抄写。
“谁是这里的主持?”
他来了。
正在佛堂内心抄写经书的岚心,听着熟悉声音,兴奋地抬起头来。
下意识就觉着不对,想要低头,来不及了。
脖子上贴着冰冷的匕首,肩膀被抓得一阵生疼,人被迫站了起来。
“不准出声。”
那老尼姑使了两个大力气的尼姑,给她绑成了粽子,塞了一团布,把她扔进了佛堂后面的暗室。
幽黑封闭的暗室,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岚心祈祷着,他能进到佛堂,这样才有机会。
“大人,我家姑娘就在佛堂,她每日都在佛堂抄写经书。”
这是小喜的声音。
“呜呜”岚心努力地发出声响,可惜,外面得人似乎听不见。
“还不老实交代,许家小姐到底在哪儿?”
好像是他身边属下的声音。
“贫尼已经说过了,许小姐做早课偷跑出去,不知踪影,我等也在寻她。”
“大人不若随贫尼一起出去寻找,早点找到许小姐也好安心不是?”
不行,要是他被诓骗出去,自己不是危险了。
许岚心豁出去了,直接用头往墙上磕。
真太疼了,岑砚你得赔我损失。
“咚,咚”一下接一下。
连续撞头,刺激着她的神经,疼得她感觉恶心,想吐。
头晕、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眼前一片白光,光晕中间一抹红色身影。
浓郁的沉水香围绕在鼻尖,轻柔动作地扶着她。
“可还好,能走吗?”
许岚心咬咬舌尖,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一些,自嘲地一笑。
“大人觉得呢?”
有气无力地说完,还没等到他接下来的话,人已在几声惊呼中,被他抱了起来。
“子今,这就是你说的办公?”
裴延安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配合略带猥琐的表情。
岑砚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自己体会,没有和他多说一句。
那人也不气恼,跟着他的脚步,凑到岚心身旁。
“嫂嫂,怎得受伤了?”
见她不说话,又自来熟地接着道:
“听说你怀了子今的孩子,你看把他给急的,饭还没吃两口,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闭嘴。”
岑砚憋着一脸想打人的冲动,怒目皱眉的看了他一眼。
那翠鸟紧闭嘴巴,憋着笑,默默地退后一步跟着。
“呵呵,那人真好玩儿,他谁啊?”
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薄唇轻启:“好了?”
吓得她立马抱紧他的脖颈,头埋进他的胸膛,压着声音,闷闷地说道:“还没呢。”
胸膛轻微地震动,是他在笑。
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他视线向下盯了她一眼。
岚心又鸵鸟似的埋进他胸口。
呼吸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入胸口的肌肤上,引起酥麻感,麻麻的传到整个胸腔。
来到佛堂,岚心被轻柔的放在椅子上,随即吩咐了一个下属去寻大夫。
“这庵庙的人都控制起来了吗?”
岚心看向岑砚,得到肯定答复后,再此开口道:“大人派人去庵堂后面,东厢院挨着的一个小院内,把里面的泥塑佛像搬到这里来。”
那被控制的老尼姑,惊恐地瞪大双眼,扑腾地挣扎起来。
“你那日是装得,那日就该杀了你,坏了我等好事。”
老尼姑被巡捕压着,用尽力气吼了出来,脸被涨得通红。
岚心没多余力气和她撕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等会儿证据来了,你再吼吧!”
头晕晕的她靠向身后之人,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让她安心。
旁边的小喜干急眼,豁出去的架势,上前走了几步,却被岑砚冷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等老大夫给许岚心包扎好后,岑砚扶着她出了佛堂。
香炉广场上,摆放着各式样的佛像,有上了彩的药师佛,罗汉佛,还有刚塑完尼,还未干透的菩萨。
“大人让人把这些佛像敲开,轻一些,别弄坏里面的东西。”
“来人。”
洪亮浑厚的嗓音,震动她的耳膜。
“砸开。”
巡铺们各自分配好石像,开始有序的敲砸。
“梆梆”“咚咚”最先凿开的便是那尊还未干透的石像。
一只鲜嫩白皙的手臂弹掉了出来,上面除了石灰,还能看清一些青紫斑驳的伤痕。
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丧尽天良,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的东西。”
最先跳出来的便是那只吧吧地翠鸟,骂几句不过瘾,还走到老尼姑面前,扇了她几巴掌。
“来人,给本官搜。”
身旁的岑砚冷硬的吩咐道:“把妙月庵上下所有人带回去审问。”
接着,转头看向她。
“我先送你回府。”
这声音不似方才吩咐属下那么冷硬,里面夹着些许柔和。
“好。”
回城的马车里,路程有点颠簸,岚心靠在他肩上,他没有拒绝,只是身体坐得板直。
“大人如何猜到得?”
那人轻笑了一下,回道:“你不是怀了我的孩子,让我救你,本官又岂能猜不到。”
这语气平平稳稳,让人不猜不透他的心情。
“大人当不得真,这不是为了让大人来抓犯人,民女才出此下策吗?”
“你真是好大胆子。”
那人轻轻咬牙说完,岚心手上传来疼痛,手被他拽紧。
岚心立马赔笑道:“大人,好说,好说。嘶,轻点儿,大人想让我伤上加伤吗?要是我好不了,我可就赖在大人府上修养来啊!”
“到时候,再传出点什么,我可不管。”
那人只是深深的看着她,放开手,没有言语。
那眼底的情绪,不似生气,让人看不懂。
很快,便到了许府,下了马车,门房见了往里跑去通传。
岑砚给小喜使了眼色,小喜立马会意,来到岑砚身前接过岚心,扶着她。
刚进府,父亲便携着大小白莲,奔走而来。
父亲满脸堆起恭敬的笑容,向岑砚行了礼。
“大人来府上,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许大人不必多礼,妙月庵发生命案,本官顺路护送令爱回府。”
那人客气寒暄的说道:“既然,许小姐安然归家,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还未走出几步,又回身说道:“许大人,令爱可能会作为证人被传召,希望到时候许大人准许。”
“是,是。”父亲连连点头。
岑砚走远后,父亲便恢复本色吩咐道:“来人,把这惹事生非的给关进房里,不许出来。”
“父亲!”这一声带着温怒,岚心很是无语。
望向她的眼神仿若没有一丝亲情可言,接着冷冷的对他说道:“你个逆女,好好在家反省,我这就让你母亲三日内给你择好婿,嫁出去。”
急急说完,就带着大小白莲离开了,也没等她解释一句。
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