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枝敏锐捕捉到席间有人溜,她小心提起裙摆,想着鱼儿可算上钩,再这么喝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就要追去,齐贞抓住了她的手。
齐贞的手掌依恋包着她的手摩挲,看向她时,眉头皱着,双眼泛出明显愁绪,“凭音,你小心些。”
岑枝点头后,去往后殿更衣,取下钗环交给妘竹,提起裙子就要迈出去,妘竹抬步想跟。
她嗫嚅道,“娘娘……”
岑枝蜷起指头给她擦眼泪,这眼泪妘竹自己都不曾察觉,所以当她温热的手指靠近眼角的那一刻,妘竹误以为她是想要摸摸自己的脸。
“放心吧,你安心些,很快就好。”岑枝看出她的犹豫,勾勾她的鼻子,笑吟吟说。
窃蓝衣衫很快隐入夜色。
齐贞心中很不安定,他不能离席,席后慕驰川那边有事等着他去处理,招手让小禄子把傅鸣叫来跟着,切记不可被皇后察觉。
岑枝出来后,撒了她一身皎洁,她仰头看向弯月,从方才齐贞的举动到现在四下万籁俱寂,独宫灯相伴,她整个人罩在一种朦胧的惧怕感之中。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
曲伯衍遮遮掩掩避开宫人,随着寂静灯火阑珊小道往前走,他听觉一向敏锐,他也知道是小尾巴跟上来了。
四下无人,唯竹叶婆娑,夜风绕耳之时,曲伯衍闪身躲进一旁的假山后,想着看看到底是谁。
岑枝没那么傻,她也躲。
她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待曲伯衍警惕散去,她也没敢出来。
曲伯衍现在也不确定人在哪,索性转圈说,“喂,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我吃多了酒水,出来尿急你也要看?”
岑枝才不信。
她不语,没发出任何动静。
谁知道曲伯衍这么不要脸,竟然真的当着她面解腰带,她迅速羞愤捂脸,裙角落了出来,脚趾抠地。
曲伯衍见是女子,迅速穿戴好,上前拍她肩膀,张大嘴扮鬼脸啊了一声。
岑枝吓得瘫倒在地。
曲伯衍抱胸靠在假山边,见她那吓破胆的囧样,折下竹枝衔嘴里,好笑问,“喂,跟着我干什么?”
岑枝从地上爬起来,见他模样不大,确认他不认得自己后,索性随便编个身份。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她撇撇嘴,两个眼睛无辜不安,手指不自觉搅着裙身。
曲伯衍再次试探她,“你怎么还骗人呢?”
“我……我是侍奉的宫人,你也知道,我朝从来富庶,像这种宴会,宫人也得着好看衣裳。”岑枝偏过头,见送浴的宫人经过,她立刻想出办法,“我晓得你不信,但是我……我新来,还不大认得去行宫的路,陛下遣我们去送药浴,我不慎与其余姊妹走散了。”
曲伯衍把她拎到掌事身边去,掌事恍惚看见岑枝的面容,便想起先前小禄子的叮嘱,若路遇皇后娘娘,不论什么样,所有人都得配合。
对曲伯衍弯腰行礼。
曲伯衍把她亲自送到掌事手里,看了眼后头七七八八的宫人,有男有女,皆是衣裳不俗,拎着水桶,他有些想笑,就她这么个小身板,定然是躲懒跑了被他撞见。
岑枝也偷偷瞥,不愧是齐贞,善后还是有一手,她尽管去做,想来齐贞已经安排好了。
曲伯衍戳戳她的肩,“喂,再被我撞见你偷懒,我就告诉你们掌事好好罚你。”
岑枝归队接过一盘衣裳,低眉顺眼不再回答。
掌事拿着戒尺拍拍手心,绕到岑枝边上,偷摸把一包药塞给她,随后大声呵斥:“都别想偷懒啊,一个二个打起精神来,再被抓到,重重有罚!听到没有!”
数人都是答是。
曲伯衍看着她们一行人离开,又见宴席那边陆续有其余人接连出来,没多想什么,快步赶去行宫。
陆逢与未歇说了些什么,未歇凝神单膝跪地听着,殿门前传来几声异族语言,门被猛然推开又关上,未歇纵身跃出,躲到屋檐揭开瓦片。
未歇习武多年,轻功武功了得不说,耳力也是惊人。
陆逢眼都不抬,坐在案前倒茶送到嘴边,冷峻淡淡启唇,“不是让你去宴上应付,你怎么回来了?”
曲伯衍走时,天还是亮的,想来是因为陆逢怕被发现,故而一直开窗借着月光视物。
曲伯衍粗重喘气,两鬓濡湿,呼吸乱颤,两步近身从陆逢嘴边抢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他这般失态,陆逢拧眉,就差掀桌。
曲伯衍丝毫没注意,撑着桌子还在喘气,小声说,“有人……皇帝他,命人送药浴来行宫,我想肯定是准备查你,急匆匆跑回来了。”
陆逢没有太大波澜。
直到门口响起宫人的说话声,行宫灯火渐渐亮起,其余人声传来,他才起身躲到屏风后。
女子叩门,“使臣大人,药浴来了,请容奴婢们进去添置。”
“就放在此处吧,稍后我让属下布置。”曲伯衍拉开门,见漆红木桶内热气腾腾冒出,他心想先按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环视一圈,都是太监宫女提水来回迈入其余内殿,传出水流哗啦与其他听不懂的几句语言,回神后,他没找到那个躲懒的宫女。
宫人立刻放在门口,行礼后退下了。
曲伯衍示意陆逢躲到别处去,找来自己几个手下把水提了进来,倒在浴桶里,他捏着鼻子,好浓重的药草味,真难闻。
水面浮起草片之类,色泽清黄,他伸手捞了一把,顷刻收回手,烫得厉害。
曲伯衍摆摆手,开始宽衣解带,“你们都退下,最好离远点,我要好好享受享受这药浴功效,看看它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陆逢见其余人都退下,慢慢插门,坐在罗汉榻上,不准备洗,也不准备动。
曲伯衍衣裳散开,都能看见里头的肌肉纹理,他扯下发带,棕发及腰,歪头问,“陆大侠不洗啊?”
“蠢货。”陆逢手指叩案。
曲伯衍想也是了,可能在陆逢眼里,两个大男人洗一个桶有些难堪,但他不拘小节啊,总不能让陆逢洗他用过的水吧。
曲伯衍系起衣裳,走到他边上,迟疑后靠近他,“要不大侠你先洗?”
陆逢一把推开他。
“不洗。”
曲伯衍踉跄两步,见陆逢真的生气,他绕到屏风后,将衣服挂上,抬步踩入浴桶。
方才陆逢是脸红了吗?
好像是,曲伯衍这么想。
想着想着,弥漫的热气不停笼罩,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起来,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如同异梦惊醒的瞬间,浑身汗湿,泥泞不堪,也如同心口滚烫,情难自禁的刹那,热气蔓延奔腾在全身上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喜女子近身,源自父王对他的拳脚相加,以及那些夜里母亲被强迫的哭喊,其实他知道父王不疼他,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母亲,她已经很痛苦了。
曲伯衍低哼一声,难耐的拧动身躯,水声哗啦啦地响,他发誓,他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痛苦道,“大侠……你快来救救我……”
陆逢抬眼看屏风后,曲伯衍昂着脑袋大口喘气,他都能想到曲伯衍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毕竟方才他那声音,他也是经历过的。
“啊……”
陆逢闭上眼睛,不去理他,打坐念咒,摒弃杂念。
曲伯衍一手扒着浴桶边缘,指尖发白,额头遍布密汗,他颤抖起身披上外衣,晃悠悠走到陆逢边上。
他胸口急速起伏,一点不敢碰陆逢,只是撑着身子,哑哑说,“我……我这是怎么了?”
陆逢睁眼看他熟透了,视线往下,见没什么动静,用手贴贴他的额头。
“低烧。”
曲伯衍点头,站不住倒进他怀里,两眼都水雾蒙蒙的,陆逢稳稳接住他,心想他还是个孩子,算了。
扶着他倒到榻上,飞速裹好被子,冷冰冰说,“发发汗就好了。”
曲伯衍更难受了。
“能不能松一点……”勒得兄弟都要坏了,他皱眉哼唧,裹的人束手束脚的。
岑枝叩门,捏着嗓子,“奴婢来取衣裳,特意带了换洗的来,不知使臣现下有空吗?”
岑枝方才与小太监一起取过好几个房间的衣裳,只见那些人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手臂张开扒着桶沿,旁是侍从在服侍,这是最后一个,应当就是此处。
本来她不用自己进来,小太监却说自己腹痛难耐,得让她替自己忙活一阵,她环身看,只见其余人各司其职,便索性大着胆子进来了。
曲伯衍摇摇脑袋。
陆逢模仿他的语气说进来,跟他一起滚上榻,草草拉下了床帘。
曲伯衍瞳孔地震。
岑枝把头埋得很低,轻手轻脚取屏风上的衣裳,陆逢时时刻刻盯着,看清那双手后,他心窝忽颤。
是岑枝,就是她,绝对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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