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商商》 第130章 美不胜收 是夜有风,烛火通明。 岑枝坐在案前翻看借来的史卷,字句斟酌再三,蹙眉凝神思量,并无睡意。 齐贞在旁边批阅奏折,看累了便抬眸瞧瞧她在作甚,见她安安静静看书,他起坏心眼。 小心用御笔沾上朱砂,点在她额心。 岑枝缩缩眉头,微凉的触感有些奇怪,她摸上额心,掀眼瞅他,有些恼,“你真烦人。” “这样也好看。”齐贞嗯了声,用折子挡住自己半张脸,眼里全是狡黠笑意。 岑枝把竹简卷起来,五官正色,“兴元帝在位时,百姓苦不堪言,又因自身扭曲,荼毒残害世家子女,外戚专权把持朝政,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要不是明德帝时期留下的基业,想来偌大一个大周,怕是被他败完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齐贞放下奏折,转身屈腿道: “是也。他是高祖皇帝在位时,前太子血脉,前太子心胸狭隘,受人挑唆,杀尽兄弟姊妹,高祖皇帝震怒,赐太子以及东宫上下死罪,将他与允王教养在自己膝下,自古立长不立幼,允王处处比他出众,加之他身怀残缺,利欲熏心,再次谋权篡位,肃杀之气再兴,名不正言不顺,故而外戚趁虚而入,把持朝政十数年。” “他终日耽国误朝,后世史书对他,只有无尽谴责谩骂,的确不是个好皇帝。” 岑枝颔首,无奈叹息,“皇家诸事繁杂,这上面还写,他临终之时,有召内侍藏匿玉玺,想来是悔悟太晚。” “避暑山庄你突然回京,匆匆忙忙,究竟是为何事?” 齐贞并无藏匿,对她直言无讳,特地起身取来了上乘的紫檀木四方雕龙匣,“陆逢潜藏入宫,半夜盗窃宣政殿。我回来时,仔细查验过,不曾少东西,只是他动过玉玺。” “我也不知他是何目的,说起来,凭音与他见过,凭音可记得观星台陆雪尽?” 岑枝看着面前的盒子,想来这般精雕细还琢镶嵌五爪金龙的匣子里便是那玉玺了。 “自然记得。”岑枝将目光从那匣子移开,遂而望向齐贞,目光炯炯,“他可曾伤及旁人?” “并无。京中涧春阁归他所有,这些年京中暗流涌动,好坏都有,我不知是否有他的授意,先前你被掳走那日,如今想来是他想用你威胁我,后来也不知他为何松手……” 齐贞说完话后,心中疑虑已起,只是不曾道破,“我亦有一问,你失踪这一月,去何处了?” 岑枝将匣子推向齐贞,偏偏脑袋,脸色略有不自然,实则心虚极了。 “我若说了,你不许生气。” 齐贞鲜少见过她心虚的样子,心中一团火烧得更甚,撑着脑袋侧靠在案几上,屈起一侧腿朝她招手。 他语气轻飘飘的,淡然自若,“姐姐过来坐。” 岑枝咽咽口水,微微挪了一些。 她知道,齐贞生气了。 岑枝被他突然这么一拉,跌靠在他怀里。 齐贞从身后伸手勾勾她鬓边的头发,一手环住她的腰,“说罢,我不生气。” 岑枝双手覆上他游走的大掌,“去避暑山庄前,他便书信说过要带我走,到避暑山庄不久后,又收到有类如此的信。可我并未想过真的靠他离开,碰巧你要回宫,现在一想,那时是他故意调虎离山,所以我使计脱身,路遇凶险,被他所救,就与他去了不周山。” “不周山啊……好地方。”齐贞假意思索,每个字都说得极慢,垂头贴在她耳边又问,“还有呢?” 岑枝转过身扒上他的肩膀,两眼即刻泪汪汪,撇撇嘴角,往他怀里钻,“……还能有什么?” “姐姐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齐贞扣住她的肩膀,慢悠悠把她转了过去。 “瞧,这书案熟悉吗?” 岑枝脑子闪过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多数都是难以启齿的,生气拿起卷宗就要砸他。 “齐贞!我说了你又要生气,还欺负我!你说你到底要怎样!” 齐贞看到她砸过来的卷宗,闪腰把她抱了起来,卷宗啪嗒掉在地上,岑枝被扛在肩上往榻边走。 刚开始还扑腾两下,“齐贞!我还不困!你放我下来!” “我困了,睡觉。”齐贞把她放到榻边,蹲下帮她脱鞋。 岑枝烦他,用力把鞋甩了出去。 齐贞帮她去捡鞋,回程刚好吹灭蜡烛,殿内留下一片寂静黑暗,岑枝裹上被子往榻角缩。 齐贞坐在榻边上。 “凭音,封后大典礼部着手操办,诸多事宜需些时日,可我仔细想了想,此事还是要急些,我等不了那么久。” 岑枝把脑袋探出来,“过不了多久,这天便要升温,到时再经繁琐礼仪,一天下来都要化掉了。” “我知晓了,早些歇息。” 一夜无话,背对而眠。 第二日醒来时,齐贞不在榻边,她猜到是去上朝,任小禄子怎么劝,她都要搬回慈安宫。 回去后,好不容易清静两天,加之这两日天气温煦,她最容易犯困,吃下午膳不时要睡到天暗时。 今日她照常醒来。 妘竹见她醒了,上前服侍,仔细帮她穿戴好,垂着脑袋也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 岑枝侧头问她,对此也觉得奇怪,“外头什么声音?” 妘竹答到,“宫人在搬花。” 她起身走到门口望去,整个慈安宫七七八八摆下许多花苗,有开的也有没开的,她正疑惑,一抹熟悉的人影站起来擦汗。 齐贞? 她仔细一瞧,是御花园的茉莉与栀子。 她朝妘竹扬手,独自走了过去,宫人立刻退下。 岑枝看向齐贞,不理解他搬花来做什么,递上手帕给他,“搬这些做什么?” “钦天监拟的吉时是两月以后,古礼新婚夫妻不能见面,搬来给你解闷用的。”齐贞擦擦汗,袖子撸得高高的,笑着向她展示,“茉莉栀子花期正好,闻着也舒心。” 岑枝对他指着自己的脸,掩唇忍俊不禁,齐贞立刻会意擦擦。 岑枝弯腰用手扫过那些花朵,指尖衣裙染上茉莉清香不觉,没说任何话,全心全意观察着那些舞动的雪白。 齐贞眼中美不胜收,尽在她身。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帝后 上 这两月齐贞时不时派人去查看筹办的如何,礼部与六局紧赶慢赶,日夜不敢懈怠,终是在两月后将一切大典所需备好。 此事六月便拟旨昭告天下,故而百邦早早来贺,大周地处北部,九月气温逐渐凉爽,若是没日头,早晚还会带些冷意。 京城夜夜华彩漫天,锣鼓喧天,宫中更甚,红墙黄瓦之间,各色琉璃灯不灭,红绸交织,随风轻摆,铺满喜色。 晨雾尚未苏醒,两侧琉璃灯恍若白昼,共计二三十余名身着茜色宫装的宫女提着绘有鸾凤的灯笼恭恭敬敬跟在岑枝的华贵的凤辇后,一同前往凤仪宫。 寅时三刻,待到凤仪宫,宫妃与齐漾都在,红烛火光摇曳,双喜贴窗。 女官捧上正红金线镶珠凤袍与鎏金妆奁鱼贯而入,匣中华贵点翠珠花叮当,凤钗凤簪栩栩如生,累丝嵌宝金玉镯光泽流转。 岑枝端坐在雕花紫檀妆奁铜镜前,青丝及腰,十指纤纤玉笋红,明眸顾盼生辉,几个女官前后替她梳妆打扮。 昨夜黎嫣亲自帮她染的,特地送了她些趣物。 妘竹捧着凤冠立在一边,见她如此精致模样,又是看呆了去。 李岁祯左手拿粉匣,右手执粉墁在岑枝面上细细拍打,迎蝶粉能让肌肤白皙光滑,再接过女官递来的胭脂轻点在颊边。 美人桃花面。 岑枝先前穿凤袍与这次不同,那时她年纪小,宫人替她加上凤袍,再戴上沉重的凤冠,唤她做皇后,岑枝摇摇晃晃,表情看不出喜乐,在妘竹看来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磋磨。 岑枝起身,忙碌的女官退避两侧,只听她一身凤袍掠过金丝楠木窸窣,妘竹耳边轻轻。 “妘竹,你来帮我挽发吧。” 胡杳杳接过妘竹手中的托盘,笑吟吟退到一边,齐漾眼巴巴看着,手上拿着花钿。 岑枝温热的手覆上妘竹略显冰凉的双手,微微拉了拉她,坐在镜前举梳仰头,似是期待万分。 妘竹接过玉梳,宛如千斤重。 她垂眸,慢慢梳散三千青丝,每一次都动作又轻又缓,每梳至发尾,都是心口滚烫痛苦。 岑枝对镜,轻柔拍拍她的手背。 妘竹再次近身到镜前再为岑枝贴花钿与点口脂,她开口道,“娘娘真美。” 几人退到边上。 她乌发如缎,素手执螺子黛,轻轻画描,“有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便是没有发生过,今日要多笑笑。” 妘竹没说话,对她点点头,指尖翻飞,挽成高高的发髻,女官托举凤冠缓慢上前,九龙九凤,金色凤羽轻颤,口衔圆润东珠,展翅欲飞。 李岁祯与黎嫣一起为她添置钗环。 两人今日打扮郑重,李岁祯迟疑半晌,只道,“日后就是姐妹了。” “嫔妾现在叫姐姐不早吧。”黎嫣的声音一向娇俏,此言一出,气氛活跃不少。 齐漾拿过糕点喂给岑枝,抿唇琢磨称呼,“母后先吃些东西垫垫,大典诸多礼仪繁琐。” 胡杳杳笑着捧茶水来,“光吃糕点哪成。” 岑枝摸摸齐漾的头,齐漾窝在她膝上,其余人都是满面笑脸相迎,她点头慢慢吃下。 拿过桌上的香露点涂在手腕与耳后。 金簪固定凤冠发髻,两侧金色流苏垂落至肩侧,随着岑枝动作发出细碎声响。 她起身移至屏风后,张开双臂任女官着上凤袍,金丝交相辉映,两名女官各挑起一侧流苏,妘竹帮她戴上红珠璎珞流苏项链与手镯。 朦胧的光晕里,她面容隐隐若现,有人胆怯抬头望了一眼,惊得左右站立不安。 难得的美人。 齐漾跟着鸾驾送至丹陛下,李岁祯牵着她退到一边,她不是不想笑,只是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不心安。 黎嫣弯腰勾她的鼻子,弯眼用食指划她的酒窝,多笑笑。 卯时,齐贞身着红色龙纹锦袍,头戴冕旒,在仪仗与众宫人拥簇下,步至含元殿,鼓乐管萧震天,旌旗飘扬。 百官齐聚外殿,庄严肃穆,齐贞站在御台之上,身姿挺拔,神情深邃,双眸亦凝视着外殿。 他在等与他携手一生的妻子。 礼官一声响彻天地的:宣皇后入殿—— 岑枝手执团扇,在众宫人侍奉下,缓步进入含元殿,她心中百感交集,略有紧张。 本应礼数周全向齐贞行三跪九叩大礼,再接她刚要跪下,齐贞向她伸出手,她把手放上去,与他一同站在御台之上。 齐贞缓声对她道,“自此以后,你不必跪任何人。” 随后颤抖抬手取下团扇,岑枝抬起眼帘,凤冠珠翠叮当,齐贞瞳孔骤缩,礼官宣读诏书的声音已然不见,回神后,他接过册宝。 双手交与岑枝,岑枝亦是双手接过。 齐贞温和看向她,“今授册宝,统领六宫,望你日后与朕携手进退。” “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二人携手站立,百官众宫人高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仪式结束,又在宫人陪同下前往宴会,共登主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百官使臣宫妃接连入席。 丝竹管弦同奏,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美酒佳肴摆满。 随着众人起身恭贺,慕驰川倒了一杯酒往嘴里送,透过翩翩华服与升平乐曲观望这位……皇后。 岑枝显然也看到了他,她不明所以,又垂下眼帘来。 他的眼睛与慕依拉十分像。 歌舞拥簇里的雅娜诧异看着岑枝,只是她目光收回极快,加上岑枝此刻低着脑袋,只有雅娜慌乱不已。 她……她是枝枝? 早已夜色深处,笙歌不断。 齐漾与齐贞对视后,在采薇陪同下暗暗离席,她怀里抱着小雪绕着御花园踱步,总觉身后有人跟着,故而她加快了脚步。 齐贞与几人对饮两杯,面色微醺,见岑枝似乎闷闷不乐,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侧头笑,“朕带你回去。” 说完他就抱起了岑枝,大大咧咧离席了。 小禄子追上,“陛下……陛下起驾!” 岑煊头痛。 琉璃灯通明,两身红衣交染,九曲回廊两侧荷花灯停放,风吹灯动。 岑枝腕间的玉镯与流苏碰撞,她眼眸煽动,貌似不解他为何总是这般着急,她拍了一下齐贞的肩膀。 “陛下……陛下放妾下来。”怯怯道。 岑枝看着后头跟着的宫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恭敬规矩些好。 齐贞见她被琉璃灯晃得眼波流转,浑身酥软美艳动人,把她往怀里癫了颠,直接跑了起来。 小禄子停在一边喘气,“陛下!陛下!” 其余宫人的灯笼衣裙晃荡,妘竹扬手让她们回去,自己跟在了小禄子后头。 她扒住小禄子的肩膀,冷声挑眉,指着前头的方向,“你也着急?” “急啊……怎么不急!” 小禄子二话没说拽她一起跑。 宫人推开凤仪宫的大门,恭恭敬敬等着二人入内,再承上合卺壶与白玉杯。 凤仪宫红烛高照,喜色撩人,熏炉里燃着袅袅青烟。 齐贞与岑枝交臂共饮。 齐贞道,“合为一体,同甘共苦。” 有宫人承上一方锦盒,“请陛下与皇后娘娘行结发礼,永结同心,白首永偕。” 岑枝拿起银剪,正欲剪发,齐贞压下她的手,取下腰间的香囊,放入锦盒。 他凑到岑枝面前,“皇后可愿为朕剪发?” 岑枝取出一缕他发冠中的发丝,对着锦盒‘咔擦’剪断,此刻她手都有些发颤,她又取出自己一缕青丝,应声而断。 “妾当以同新(心)。” 女官用红绳系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众人暗暗退去,独留他二人。 妘竹和小禄子守在外殿门口,同时仰望着月亮,妘竹望月心中一腔怨怼。 小禄子眼中的月亮,是她。 他目光沉沉的,只敢借观月名义,多多看看他的月亮,哪怕他的月亮不知晓,也没事。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帝后 中 齐漾越往深处走,那人跟得越紧,她后背发凉,将小雪抛出去,拽着采薇躲到一旁捂眼睛,“小雪!咬他!” 慕驰川将那张牙舞爪的猫拎起来,小雪猫都竖起来了,他尽量平静,对躲起来的齐漾有些无奈。 “阿漾,我是舅舅。” 齐漾把脑袋探出去,捂眼睛的手张开一些,趁着缝瞄,高兴跑出来抱着他的腿,“真的是舅舅!” “宴上你心情不佳,不曾看见舅舅,退席后又跑得太快,舅舅还来不及与你会话,这才出此下策跟在你身后。”慕驰川将猫递给采薇,蹲下身与她目光平视。 慕驰川见她眼眶湿润,忍不住拥住她,“好些日子没见阿漾,长高许多了。” “舅舅不哭,舅舅不哭,我那是感动的。”齐漾被他抱的有些喘不上气,用双手拍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慰他,眼神落在对面抱剑的弥尔身上。 弥尔哥哥又变帅了嘛。 弥尔垂下脑袋,两腮通红,短发窄袖长袍腰带,右手抚胸,头稍低,抹额银饰与耳骨银链‘铃铃’作响,发丝垂下,五官深邃,好听极了。 慕驰川松开她后,与她一起去了亭中叙话,今日众多宫人都在宴上侍奉,又因琉璃灯通明,夜里一点也算不上黑。 齐漾看着亭下端端正正的弥尔,对慕驰川开口道,“舅舅,弥尔哥哥今年多大了啊?” “今年十六。”慕驰川见她对弥尔很感兴趣,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舅舅有话与你说,认真些。” 齐漾捂着脑门撇嘴,“舅舅请讲。” 慕驰川说着,双眼有些黯淡:“舅舅来此,实则还有一事,先前大周攻打南蛮,俘获的俘虏中发现有先王旧部,本来此事轮不到舅舅管,军中军令如山,叛国又起事者论罪当诛,谁知其中有人扬言大周与玄昭偃息旗鼓,永归于好,此事天下皆知,他们是玄昭人,便杀不得,不然就是公然破坏盟约。” “舅舅坐以待毙自然行不通,可若出兵,玄昭如今国力尚衰,不能置百姓于不顾,再者贸然去前线,岂不是让此事更难堪,舅舅借此来贺,是想与你父皇见一面,表示歉意。” 慕驰川话落,心想与她一个几岁的孩童说这些军国大事,又利用情分,他真混蛋,但他此番话,本就是想借齐漾从中斡旋。 齐漾冷静下来,“舅舅爱民,从中取舍有度,阿漾佩服,只不过那些叛军如何了?” 慕驰川倒是没想到。 “你父皇放了他们,我派人杀了。” 齐漾也能猜到,她凝神静气,“舅舅放心,天色不早,宫中安排了外来使臣的住处,舅舅先安心住下。” 慕驰川颔首,弥尔上前递上锦盒。 慕驰川把锦盒送到齐漾手上,对她平和开口,“打开看看。” 齐漾打开盒子,原是一颗雕刻成狐狸的精致狼牙银项链。 “舅舅帮你戴上。”慕驰川帮她戴在脖子上,指尖流连在狼牙摩挲。 狐狸与狼是玄昭最为崇尚的神圣动物,王族穿戴各种各样图腾彰显身份,壮汉会纹在身上,展示勇猛,女子会戴此类头饰耳饰,慕依拉离开玄昭后,入乡随俗,无奈摒弃了这些。 他亲自猎来狼王,取下最锋利的獠牙细心雕刻,一共两枚,一枚送给最疼爱的妹妹,一枚送给她最疼爱的女儿。 与齐漾话别后,他跟着宫人去往住处暂歇。 凤仪宫 鎏金蟠龙烛燃烧,火苗欢快跳跃,蜡油顺着柱身滴落烛台,熏香无声升起,殿内笼上朦胧情意。 二人排坐喜榻。 齐贞为她摘下凤冠,眼神因烛火迷离,若隐若现的酒气弥散,他不禁失神痴迷,“凭音好美。” 岑枝应声缓缓抬眸,瞳中喜红点缀,两腮带上粉红,五官因他这句话稍稍皱了起来。 她低声喃喃,伸手去解齐贞的衣衫,“陛下……” 岑枝的手刚覆上腰带,她低眉顺眼模样已经讨好了齐贞,他就要把持不住,反握抓住她的手,带到鼻边轻嗅。 他眼底浓浓情意翻滚,最后停吻在岑枝手上,鼻息轻拂,情愫缠绻落在岑枝身上,“凭音可知春宵苦短?” 此话露骨,这样直勾勾不着寸缕对她说出来,真是有失体统。 岑枝颊侧顷刻红晕蔓延,目光交错间,她抚上自己的脸,才发觉微微热气。 “我……我知道。” 见她粉面含春的囧样,齐贞从手背吻到手心,再吻上手腕,手腕停留时间最久。 岑枝抽手也不是,娇羞含而不露,只能抿唇忍耐。 齐贞穷追不舍,双目情欲如丝,又道,“凭音不是要为君解忧吗?” 岑枝愕然。 许是借着朦胧酒意,她大着胆子起身移步到齐贞面前,齐贞嗅到她身上时有时无的茉莉花香,暧昧之气浑然天成。 他张开双膝,身子向后仰,两手撑着床榻,望着岑枝笑意渐浓。 岑枝面红耳赤,歪着脑袋蹲下身帮他解腰带。 捯饬半天,腰带就是解不开。 她又羞又紧张,“陛下……陛下还是自己解吧,妾解不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齐贞反握她手贴在自己胸口,鼻间喘息起伏声渐渐变大,齐贞只觉耳根浑身酥麻感越发强烈。 岑枝连忙闭上眼睛,顺着他胡乱抓。 “凭音……” “嗯、凭音你……” 齐贞要被她玩坏了。 阿娘怎么教的来着,好像是说话声音要低要轻,最好是慢慢说,重要的是眼神,眼神要若有若无挑逗。 她睁开一只眼睛,貌似根本没想到齐贞这么不经撩,他现在的脸色耳朵简直比自己还夸张,热浪满颊,呼吸错乱,甚至给她一种眼泪都要出来的错觉。 她朱唇微扬,含笑,“陛下……陛下?” “齐贞?儒礼?” 齐贞思绪乱飞,见她起身靠近自己,把脑袋埋进她怀里蹭,贪婪她身上的温度,慢慢环住她的腰。 岑枝自然知道他是怎么了,唇角慢慢变深,“陛下脸好红,要不要找太医看看啊?” 齐贞闷哼一声,呼吸沉重。 抱着她的腰不肯松手,“凭音……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岑枝将他一推,齐贞躺在榻上掩住自己绯红的脸,意乱情迷,岑枝掀开他的手,双手撑在他腰间游移,身躯向上把脑袋贴到他鼻间。 她也不亲齐贞,专门折磨人。 齐贞又闻到了那股熟悉又让人不能自持的味道,他翻身将岑枝压在身下,凑上去开始胡乱亲她。 岑枝趁着分开喘息工夫,偏过了脑袋,半推半就,撑起齐贞的身子。 “陛下将我亲疼了。” 齐贞识破她的小把戏,发狠吻在她耳后,“春宵苦短,疼也是情理之中。” “忍忍就好了。”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帝后 下 浅情时,已是难觅归路,两相悱恻旖旎,启唇咿呀口吐春息,红色幔帘之中,绮靡浓艳至极。 两身红衣内外衫乱糟糟落在榻边地上,连着喜被半搁,透过纱幔,隐约可见人影缠绵。 齐贞起身后,岑枝与他呼吸共频,交错间炙热难熬,潮红浮面,眼眸恍惚,耷拉在他肩上啜泣。 旁摊开正翻飞的书页上,男女悦然纸上风情各异,绞缠之态铺天盖地,浓时情难自禁,面若朝霞,热汗相伴,如出一辙。 齐贞扶住她的腰,偏头又翻书页,纸张刺耳哗啦两声,上头字迹潦草,书角褶皱,还有些指尖划弄的痕迹。 可见主人爱不释手,时常把玩。 岑枝扒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了看,被吓得跪不稳,可怜兮兮道,“错了……儒礼我错了……” 齐贞双眼写满欲望,仔细瞧了书中姿态,亲亲她的额头与双颊,拨弄唇瓣,垂头咬上云山。 云山雾气缭绕,真乃仙境。 “姐姐……”大掌环在腰间摩挲,痒意使得岑枝浑身紧绷,齐贞吃痛蹙眉低哼,把书拿到她面前翻,“你最喜欢哪页?” 岑枝胡乱去打他手里的书,“破书!都不喜欢,都……不喜欢……” 齐贞在她眼前合上书本,一手举书在她面前晃悠,岑枝就着他的肩膀,吃力张手去抓,不慎脱力。 她惊的双瞳震颤,垂眸仰头攀上齐贞脖颈,方才是开始,那现在就是全部! 齐贞迅速扬手把书甩掉,忍不住抚上她入情的双颊,指尖划过她鼻唇沟壑,夸赞道: “姐姐好厉害……” “都得试试,不然姐姐选不出哪个好……” “姐姐放心,我们有好多时间……” 齐贞双眸深邃,身躯气血翻涌而下,呼吸急促吐纳间咬上她的唇,吞进几近销魂破碎呜咽。 同巫山云雨。 唇瓣依依分开后,嫣红口脂又染到岑枝脖颈,齐贞将她压在榻上,试探着把舌尖伸入双唇之间。 等岑枝反应过来推搡他的时候,那股熟悉的茉莉味早已完完全全散在了她口腔之中。 她微微启唇轻柔道热,推拒无果,酥身汗湿难熬,禁不住般倚靠勾勒。 齐贞抚开她的鬓发,心生欢喜,“凭音真乖。” “夫君定然好好疼疼你。” 万籁俱寂,更漏声声,殿内灯火长明,云雨声成灾泛滥。 凤仪宫值夜的宫人无论男女听得浑身发烫,都朝妘竹眨眼,妘竹心情脸色十分差,让她们都退到六米外去。 小禄子生无可恋。 妘竹肘他,“愣着做什么?” “我们都走了,万一传唤怎么办?”小禄子担心道。 妘竹瞪他一眼,多半是说爱走不走,双手揣进衣袖退到门口近一些的地方。 至东方泛起鱼肚白,内殿才消停会儿。 待妘竹想上前去听是否传唤,小禄子拽住他摇头,眨眼让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中场休息而已。 妘竹咬唇,恨自己不能完全屏蔽,指尖就要陷进皮肉之中去,见来人她才堪堪冷静。 齐漾慌慌张张跑过来,尽量压着声音,“妘姐姐不好了,昨夜行宫出事了。” 妘竹和小禄子上前扶住她,齐漾发髻都是乱的,她叉腰喘气,指着内殿半天喊不出来,采薇和孔嬷嬷脸色都是铁青。 她深吸一口气,脸憋得通红,叽里咕噜说:“昨夜……昨夜行宫遇刺,想来刺客是乔装跟着去的行宫,东瀛王上身边有人受伤,还说自己丢失了重要物什,正要私自带人四处搜查,双方来使僵持不下,大打出手,行宫那边闹的不可开交,舅舅刚才传信与我,我便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小禄子将宫人送来的茶递给她,齐漾气喘如牛,迅速喝下,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 齐漾看她二人尴尬对视,伸手指向内殿,反问二人,“父皇在忙……?” 妘竹拍拍齐漾的肩膀,理她乱飞的发丝,正要进去。 小禄子拉住她,笑着回头对妘竹。 “我去我去,妘姐姐先带公主去偏殿盥洗。” 妘竹应声,带着齐漾进了偏殿要水。 小禄子叩响殿门,身边跟着几个捧衣端水的宫人,“陛下,行宫那边出事了。” 岑枝应激把齐贞推起来,齐贞想再亲亲她,她就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变成个球。 齐贞戳戳她的背,披上衣裳,好笑般坐在一边穿鞋。 岑枝揉腰坐起身,身上挂着半掉的红色鸳鸯肚兜,腰上背上脖子到处都是红痕,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齐贞帮她穿上内衫鞋袜,揉她的脑袋,捡起地上乱七八糟的衣裳放在衣架上,对门口道,“进来。” 宫人依次迈进,岑枝晃悠悠起身就有宫人开始服侍穿戴盥洗。 “方才公主来说,玄昭王早早传讯,行宫昨夜进了刺客,东瀛王上丢了重要物件儿,身边还有人受伤,东瀛王硬是要搜查上下,现在双方正在行宫闹着呢。”小禄子拧干巾帕承递过头,齐贞净脸净手后接过擦拭,神色略有所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正要再说,岑枝走了过来。 恭敬退至一边,“皇后娘娘。” 岑枝颔首。 齐贞见她过来,疲乏弯下腰,岑枝双手帮他揉额角,温声对小禄子道,“你亲自去与行宫那处交代,就说,陛下方才得知,心中深感歉意,愿亲与东瀛使臣当面协商解决,太医亦会全力医治受伤使者,只是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抓到肇事者,不宜再多生事端,以免耽误良机,贵重之物若有损坏,我朝愿厚礼相待,再依数赔偿。” 小禄子弓腰,抬眼请示齐贞。 齐贞接过宫人手中的梳篦,满意点头,牵着岑枝坐到妆镜前,“按皇后说得办吧,朕稍后就去。” 小禄子领命而去,宫人掩门退下。 齐贞帮她挽发,“凭音与我同去,刚好瞧瞧此事原委。” “这事出在大周宫里,又是你我成婚之时,外来使臣本就为难,我哪有缺席道理,你还贫嘴,速速梳洗吧。”岑枝对着镜子挑选发饰。 齐贞只是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待岑枝描眉时,他才握住她的手,屈膝在她边上,“我来帮你。” 等岑枝一切穿戴好,她踱步取来衣托的腰带,齐贞张开双臂,她慢慢环腰帮他戴上,齐贞自行整理外袍。 趁她不注意低头亲了一下,含笑依恋,“凭音向来思虑周全,属实是我不如了。” “废话多。”岑枝回道。 齐漾再来时,二人都已穿戴整齐。 齐漾歪头看岑枝,岑枝上前牵住她的手蹲下,“漾儿今日的衣裙样式先前没见过,是你父皇命人裁剪的吧,这般的衬你。” “母后谬赞,那是父皇眼光一向好。”齐漾挠挠脑袋,害羞的娇声娇气嗫嚅,方才的惊慌散了大半。 “漾儿同去,走吧。” 齐贞还在庆幸她们二人相处融洽,思索间,岑枝已经牵着齐漾走远了,齐贞负手而立略显仓促追上去。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我是毒妇 一行人步态匆匆走在路上,岑枝突然问及,“陛下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 齐贞怔怔,“十月廿五日。” 岑枝颔首沉思,带着齐漾继续往前走,齐贞忽觉心中一阵落寞寂寥。 岑枝担忧叮咛,“进去语态谦和些,使臣是来做客的,我们得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齐贞与齐漾都点头。 步至行宫,李咏竹迎上来,“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 齐贞这才扶着他的手。 “李爱卿今晨早早进宫处理此事着实辛苦,起身不必多礼。” “相比陛下日理万机,这点事算不得什么。”李咏竹陪笑引路,“禄公公奉陛下之命,亲自请的太医正在问诊,微臣方才察看,伤者意识尚不清醒,各位使臣现下都在里头,陛下小心台阶。” 齐贞一迈进去,站着的东瀛使臣脸色反而更难看起来,东瀛王坐在一侧歪着脑袋重哼。 其余人都是起身行礼。 齐漾朝慕驰川眨眨眼睛,慕驰川点头。 齐漾心想,讯息是小鹰传来的,想来是昨日看见慕驰川进宫,碰巧思念旧主罢了。 只有慕驰川知道,他昨夜吹骨哨唤来阿隼(小鹰),想多了解了解阿漾的近况,谁料刚巧碰上此事。 岑枝拍拍齐漾的肩膀,让她先去外头玩会儿,孔嬷嬷与采薇明了,立即将她带出去。 齐贞让众人免礼,亲自上前谦和与东瀛王致歉:“东瀛使者受伤一事,朕十分痛心,已命太医院最具威望的太医亲自问诊,其余备上补药伤药,王上可随意取用,再者王上昨夜丢失重要之物,朕已责令行宫守卫前去受罚,所经二事,朕感同身受,亦是焦急万分。” “只是不知是何种物件,朕也好派人去彻查。”撩衣与岑枝坐到上座,小禄子上前奉茶。 “呵呵,陛下真是说笑,现在才为此大动干戈,这么说来,今晨是随意找人糊弄我们这些外来人了?”东瀛王吹胡子瞪眼,阴阳怪气,屁股压根没挪开椅子。 大大咧咧跷二郎腿靠着,身后两人帮他扇扇子,他又指向一旁的李咏竹,“大人一大早就来折腾,不知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没,说出来好与大家和你们陛下听听啊。” 李咏竹正要发作,欺人太甚。 岑枝起身移步上前,齐贞心忧,岑枝眼神示意他安心,“王上见谅,换做旁人经历这些事,亦能感知王上此刻愤怒心情。故而陛下今日来,是为王上解忧的,王上于宫中失窃重要物件,好在已关城门,此人偷窃后惶恐至极,必然还未出宫,若现在派人去找,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嚯,好一个伶牙俐齿,同侍两夫,便是那先帝与新帝皇后吧?”东瀛王白眼挑衅道,眼神却是有意无意扫视起岑枝的面貌来。 是个美人,可惜了。 “王上好眼力,正是本宫。王上对此有异议情有可原,毕竟不是谁都能位列中宫。”岑枝勾勾唇角,并不对此觉得难堪,“王上是要找重要物件还是打趣本宫,再耽搁下去怕是……” 东瀛王拍案而起,怒视于她。怎料岑枝丝毫不怯场,笑着抬抬眉,侧身接过妘竹端过的热茶,双手递给东瀛王。 她启唇道,“上好的龙井,王上去去火气。” 东瀛王哼一声,还是接过了她端过的茶,任谁看到那张美玉无瑕的脸冲着自己笑,也忍不住摒弃杂念想要亲近。 小禄子附耳同齐贞说了什么,他端起茶盏吹散浮沫,抬袖掩唇露出不明笑意。 众人不敢吭声,气压极低,落针可闻,慕驰川脑子放空当中,双眼望着门口。 “呸!你你你你……”东瀛王被烫的直接砸了茶杯,三人乱作一团,他捂着嘴巴痛呼。 岑枝当真装的一点破绽看不出,“哎呀,本宫忘记了,茶是刚沏的,这杯子不显热,王上没事吧,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来看看?” “你你你……你这个毒妇啊!!”东瀛王捂着起泡的嘴巴,挣扎中戳破了,啊啊痛呼,眼泪直流。 岑枝用手帕扫扫自己身上的水渍,偏头眉眼垂垂看齐贞,“可惜了这杯子,宫里工匠耗时几月才做出一个,只用于皇家或招待贵客,拿着华贵不显烫,陛下说可惜不可惜?” “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齐贞就差拍手叫好,为岑枝竖大拇指,见缝插针补刀,“这都快中午了,烫成这样怕是吃不了山珍海味,鲜香麻辣,朕让御膳房做些好消化的清淡菜式来,绝对不会亏待王上,王上安心在此好好养伤。朕即刻彻查此事,绝对给王上以及诸位使臣一个满意答复。” 东瀛王窝到自己侍从怀里,满头大汗,龇牙咧嘴骂不出一句话。 还敢趁机说他不配! “来人,送王上去内殿歇息,命太医即刻诊治,不可马虎,务必治好啊。”齐贞高声。 几个小太监上前,就被东瀛王用力推搡,窝窝囊囊被自己侍从扶着离开。 “这一遭,想必诸位已乏累,山珍海味处处款待周到,闲暇之余,可在宫中好好赏玩一番,以解今日风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众人见齐贞如此说,自然谅解此事,抱拳答是,稀稀疏疏离开了。 其中有人再次愤懑回头,那双眼睛再熟悉不过,巧妙绝伦的易容术,说话字多会死的无比自大之人。 岑枝正要打道去瞧那伤者使臣究竟如何,齐贞将她往怀里一攥,搂着她的腰腻歪,“皇后几句话叫人折服,比上朕说上百句,有仇必报的性子朕喜欢死了,处处叫人爱不释手。” 岑枝,“神经。” 齐贞凑到她唇边:“亲一下,也让朕沾沾这般伶俐口舌。” 岑枝羞赧,“有人。” 齐贞贴了好几下:“他们谁敢看?” 妘竹、小禄子、李咏竹:…… 几人偏头装作很忙。 岑枝没涂口脂,只在脖子处涂上许多粉掩盖,因为昨夜被折腾狠了,唇瓣丰满迷人,带着红晕。 几人一起到伤者房内时,张玉承正在凝思把脉,药香徐徐。 见二人前来,退至一边行礼问安,“见过陛下,见过太……皇后娘娘。” 齐贞还沉浸在软香之中,负手而立摩挲回味,好甜好甜。 张玉承以为他是在等问诊进度,汗颜后,对着一张黑压压的脸回,“启禀陛下,微臣方才查看过伤口,浅显并不伤及性命,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才昏迷不醒。” 好一会儿没动静。 齐贞猛然转身拍在屏风檐上,发出一声巨大闷响,借用宽大袖袍叉腰遮挡身下,扶额沉重叹气。 张玉承扑通跪在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无能。” 岑枝侧目看到床榻上面色红润的伤者睁开了半只眼睛,又很快迅速闭上。 她眼珠子一转,亲自扶着张玉承起来。 “本宫知道张御医习得一手好针灸,曾为先帝治疗过来回侵扰的颈部疼痛,效果显着,先帝亲自嘉奖张御医精妙针灸包,对张御医此技赞许有加,称是‘圣手医者’,就是不知对于昏迷之人,可有法子?” 张玉承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故意放缓语气,“有带有带,只是这针灸之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怕就怕……” 齐贞莫名被点。 他现在只盼着火气快些消下去。 榻上那人听了还得了,咳嗽两声,悠悠转醒,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 可怜他一睁眼,正对岑枝盈盈双瞳,他还不如死了,胸口染红绷带外衫。 张玉承大骇,连忙上前帮他伤口止血。 岑枝迎到他边上,锁骨处幽香正好。 他面色一红,吞吞吐吐,“你……你你你,我没看清他的脸,他一身夜行衣,只知道是个武功极好的男子,他偷走了王上的王戒。” “没了?”岑枝又问他。 那人别开眼睛,捏住自己的鼻子。 “还有……还有我们东瀛人身上会带荧光粉,很难洗干净,当时情急他不慎打散,查查今日沐浴之人,应该能找到。” 岑枝问得差不多了,走到屏风边上,“陛下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这么快?”齐贞调整好语气。 岑枝见他今日总是不对劲,抬步掩唇出去,血腥味药味都重,妘竹已经接上齐漾三人。 “好生照顾着。” 齐贞又猛拍屏风,快步跟了上去。 张玉承和伤者对视一眼,捧着黑乎乎冒热气的汤药给他,“醒了就喝药吧。” “都喝完?”伤者咽口水接过。 张玉承就要摸药箱找他的针灸包,信誓旦旦对他说,“扎两针兴许也可恢复如初。” 伤者一震,咕噜噜全部喝下。 眼前昏昏沉沉的,鼻间一股热流,红晕滴到了碗中,伤者抚上鼻间。 他奶奶的,他流鼻血了!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小命休矣 陆逢混进高昌使臣团,就想瞧瞧她与齐贞究竟如何,谁料她倒好,两月前跟他你侬我侬,现在幸幸福福与齐贞和好如初,伉俪情深了。 他火气旺,力气丝毫没收着,拉开衣橱把人嘴里的鞋拽出来,那人已经被他吓怕了,口角破溃都不敢出声。 他双目张皇,那陆逢五官跟自己七八分像,细看他比自己更精致些,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总觉得随时要爆发似的。 他小声道,“……你要什么?” “闭嘴。”陆逢人在气头上,说出的话自然就不好听了,他再次调整自己,压下些不悦,“稍后你去外头应付。” 如捣蒜般点头,小臂被粗麻绳捆着,讨好般想要笑笑,口角散出些土腥血味,疼得很。 陆逢见他那样更气,把他拽出来甩在地上问,“你们高昌王从龙功绩不小,如今富裕安居一方,朝贺就派你这么个蠢货来?” “我……我叫曲伯衍,是父王第十四子,他们是说我脑子不大灵光,也犯不着蠢吧……”他摆摆脑袋,心虚仰头盯陆逢。 曲伯衍身子半倒在地上,往外吐着灰沫子,人还没大长开,五官看着不错,年纪大概十五六七,衣服开线,浅棕色的头发胡乱披散,很是狼狈。 “你昨夜潜来……我还救了你,你这中原人怎么恩将仇报?”曲伯衍看向别处,见他身上细细散散的发光粉末,他撇撇嘴。 陆逢瞪他。 曲伯衍站起来,挪步到他面前把被绑住的手举起来,嘴巴抿的紧紧的。 陆逢看他,他就抱着脑袋。 “大侠别打我,别打我了……你帮我解开,我来帮你洗澡怎么样?我搓澡技术很好的,搓得可舒服!” 陆逢:“蠢货。” 陆逢话是这么说,还是帮他解开了,曲伯衍喜形于色,立刻围着他晃悠转圈。 “大侠不如变回本来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脸说话好尴尬……”曲伯衍认真道。 陆逢眼神极冷,旋即他就闭嘴了。 陆逢冷冰冰要挟道:“叫水好比自投罗网,你要是敢告密,我现在就杀了你。” 曲伯衍双手举头投降,陆逢确实没再用他的脸,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曲伯衍拉门叫水,二人坐在床边,他仔细帮大侠擦那闪闪粉末,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淡淡气味,还别说,这男人细腻白净,模样生得秀气,跟个小姑娘一样。 高昌从来都是多元文化,曲伯衍母亲是汉人,高昌王巡视边境英雄救美,因她长相好看抢做小妾,小时候母亲总是望着家的方向哭,告诉他自己的心上人就在中原。 在他四五岁时,父王喝醉想要强迫母亲,他见母亲呼救,上前想要救下母亲,被父王一脚踹开,自那以后,他身体落了病根,母亲也彻底失宠。 也是因为那伤,他生的不如其他兄弟魁梧高大,身材干巴,王宫里的人都不喜欢他,时不时就要欺负他,母亲没办法,哭着心疼帮他擦药。 这次父王让他来大周,算不上不重视吧,给了他这多人,他想应该是他的中原话说得好。 他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名字还是母亲取的,父王膝下这一辈子嗣,不论男子女子都取伯居中。母亲与他说,自己的家在一个低而平缓的美丽村子,希望他长大后可以得见广阔天地,不要困在此处,故取名为伯衍。 想了好多好多,曲伯衍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手上动作也不敢停,“大侠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逢。” “你的名字真好听啊。”他哦哦两声,笑嘻嘻积极擦拭干净,倒水端茶给他。 陆逢并没觉得有什么,随手接下,从前他被人奉承惯了,现在对这种感觉也不陌生,就是这黄毛小子看他眼神怎么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 “我看差不多了,给你照照镜子吧。”曲伯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上堆笑。 陆逢点头,心想自己把鞋塞他嘴里,再绑起来扔衣橱真是个不错的抉择。 曲伯衍捧着镜子给他照,两个眼珠子吧嗒吧嗒转悠,细细打量他的五官,越看他越觉得陆逢好看,哪哪都好看。 黄毛小子目不转睛举镜盯自己看,眼睛里都是光,时不时还傻笑,陆逢登时眉头紧皱,心生恶心一把推开他。 曲伯衍霎时蹙紧眉头,似乎很痛苦般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大口喘气。 他挣扎道,“小命休矣……” 陆逢上前帮他检查了下。 门口有人十分担心开口,用着听不懂的语言表达,“王子可是突犯喘疾,身上有带药吗?” 曲伯衍抓着他的袖子,憋的满脸通红,陆逢点点他的穴位,他才咳嗽两声缓口气。 曲伯衍亦是用听不懂的语言回,“没什么事,吃药好多了。” 那人就不说话了。 陆逢没管他,坐到一边的书案,拿起纸笔写信。 曲伯衍就安安静静跪在他边上看。 人好看,字好看。 齐贞正要追上岑枝时。 李咏竹不知哪跑出来,挡在他边上,恭恭敬敬与他行礼,他现在追不了,眼巴巴看着岑枝与齐漾走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摆手扶额,“李尚书有事禀?” “此事是微臣疏忽,陛下切勿怪罪礼部上下,要罚就罚微臣一人。”李咏竹惶恐跪倒,头贴着地砖。 齐贞心想自己也没这么昏聩,转念才想起,先前自己为难过他,李岁祯好像求情来着,两月朝堂上因皇后一事,对他也多有责难。 他将李咏竹扶起来,“李爱卿这是哪里的话,宫里宴会后丢失物件乃常有的事,此事朕会派人调查,哪能怪罪礼部上下。” 李咏竹听后面色更差。 爱卿爱卿的叫多半是完蛋了。 他又跪下,“微臣惶恐!” 齐贞不想再扶他一次,示意让小禄子站在边上,他就先行一步。 李咏竹开始输出,字字句句皆是带有哽咽:“此事是微臣看管不力,微臣绝不再犯,求陛下开恩,饶恕礼部其余无辜之人,微臣甘愿去御史台受罚啊!” 小禄子偏头看,齐贞影都没了。 李咏竹挪到小禄子脚边,“陛下,微臣固然行事迂腐,可微臣是盼着陛下好天下好的,您登基几年以来,期间政绩卓越,百姓乐业,自身却后宫虚设,子嗣单薄,微臣知晓陛下年少,只是不解陛下为何娶岑太后为妻,为此还要遣散后宫,这不是胡闹吗?” 小禄子听到这就知道不能让他继续说了,拍拍李咏竹的肩膀,李咏竹连忙擦泪抬头,准备继续输出。 定睛一看,满脸涨红,无地自容。 “李尚书回去吧,陛下不会怪罪的。”小禄子悻悻堆笑,想要牵他起来。 李咏竹冷哼一声,自己爬了起来,仍不死心,“哪敢劳烦公公,我自行与陛下言说。” “李尚书现在还是别去了,陛下为了这事儿烦心,多半在气头上呢,方才就是为了不开罪大人才走的。”小禄子跟在御前久了,假话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心虚,眼神十分真挚,还带些苦口婆心。 李咏竹将信将疑,“多谢公公提醒,还是上个折子陈情此事好。” “李尚书怎么这般执拗,咱家实在劝不动了,现在上折子陛下不是更气嘛……”小禄子装作无奈摇头,转身离开是非之地。 李咏竹沉默。 罢了罢了,他还是回去当值吧。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伶牙俐齿 齐贞一溜烟工夫就追到岑枝边上,他不开心,所以眼神淡淡的,只顾着走路。 “漾儿,我好些日子没见过小雪,我让妘竹去取些吃食,等下去你殿里好好瞧瞧它。”岑枝没理他,停步弯腰对齐漾兴致勃勃说。 齐漾适时捕捉到齐贞的情绪,有些难为情道,“害,小雪……小雪出去玩了,今晨我还没见它呢,母后说到这,我真得回去找找它了。” “而且我还有功课没写完,我……我真得回去了。” 岑枝摸摸她的脑袋,“既然如此,那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去,就不去叨扰了。” 齐漾重重点头,叫上孔嬷嬷和采薇想要逃离现场,她想到了什么,又回身与齐贞说,“父皇今日若有空,不如与玄昭王见一面吧。” 齐贞颔首,心中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岑枝看齐贞望向齐漾离开的方向发愣,心想莫不是今晨被打扰了兴致,这才让齐贞一直怪怪的,岑枝是真受不住他,还得是发生点事,不然她要怀疑齐贞不会累了。 现在黑着脸又怎么了,生气了还是怎么的,她想不通。 齐贞看她冷不伶仃往前走,现在也不跟自己说话,他也摸不透岑枝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知道岑枝聪明,今日之事她也做得极好,难道是因为东瀛王那句话不开心了? 齐贞脑子乱哄哄的,他好久没这样担惊受怕过了,现在他患得患失的。 “凭音,你是不开心了吗?” 岑枝被他这么一说,一头雾水,停下脚步狐疑问,“不是你不开心吗?” 齐贞笑了。 “我的确有些不开心,这事还得好好查查,东瀛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目前线索目标尚未可知,有些棘手。” 岑枝点头,“不如我们引蛇出洞?” 齐贞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岑枝认真极了,“下午把行宫使臣全叫出来聚聚,与他们说今日的确款待不周,害得他们受惊,我们探探他们的口风,晚间赐意为舒缓筋骨的药浴给他们,查查衣服不就好了,我倒是好奇他目的到底是什么。” 齐贞看她叽里咕噜说一堆,脑子又放空了,只是一瞬考量利弊,便摇摇头,“此事欠妥。” “那你问我做什么?”岑枝便不开心了。 齐贞与她一道走到御花园深处,小禄子和妘竹离他二人一段距离,妘竹随手摘下叶子拿在手里把玩,小禄子见她喜欢玩叶子,一直递新的给她。 齐贞说,“我见你对此事十分上心,一直憋着还不如说出来,好让我与你一同参谋参谋。” 岑枝快步走到观星台下,并不准备对此回答,这处变了不少,桃花在秋天早凋零了,现下是木芙蓉与桂花盛开的季节。 木芙蓉枝桠细长,花朵盛开由白转粉,形态饱满,花瓣层叠,花蕊纤细,似牡丹,却更多几分娇俏脱俗。 岑枝走过去时,满树簌簌摇曳生姿,侧头问,“这花是什么时候种的,看着喜人。” 齐贞,“我帮你摘来。” 岑枝眼睛一转,“谁说我要了?” 话落,齐贞已经帮她折了两支开得正好的下来,她嘴上说着不要,双手还是接过了,凑在鼻间闻,鲜艳婀娜,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观星台二楼 观星台人迹罕至,没人住在二楼,总是有灰。华陶拿着帕子擦拭案几,顿感无聊后,靠窗偷懒,陆司正虽为人严厉,待他们多有苛责,但他这么走了还真不习惯,看着那些旧物,她心里就难受。 外头的人都说陆司正是刺客,她与遗风刚开始还不信,后来见他真不回来,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齐贞还在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嘴唇长泡我估摸着一时半会肯定好不了,这燎泡不好,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太医上的药又疼,他难受多久还不知道。” 华陶听见说话声,把脑袋往外一伸。 她匆匆从二楼下来。 “陛下有什么好办法让凶手现身?” 岑枝随手把花塞到小禄子怀里,小禄子险些没接住这突然的动作。 齐贞偏头冷眼看小禄子,他会意将东西递给妘竹,妘竹被着芙蓉花弄得脑子晕晕的,怎么又给她了。 齐贞搂住岑枝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先前若你不出马,我直接把行宫翻一遍就成,见你对此跃跃欲试,我想着看你处理事也蛮好的,毕竟我还是很少见你伶牙俐齿怼人呢。”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岑枝很正经说。 齐贞听了来劲,果真不逗她,停步好奇看向她,“什么秘密啊?” “你有病。” 岑枝踮脚贴着他耳朵,用手挡着嘴巴,确保这三个字能完全落到他耳朵里。 齐贞挑眉,“哦,朕仔细一想,现在改主意了,凭音的提议正好。” 华陶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且不说,齐贞看穿着就知道是谁,旁边那个姑娘也太熟悉了吧。 她想起来了,她是先前与司正一起来观星台的女子,穿着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突然这么亲昵与陛下说话,她不会就是……皇后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她还不如躲躲呢。 这宫里的二三事,乱七八糟的,没人说得准。 宴席设在申时末,秋季天黑得还没那么早,故而他们来宴上时,外头还是亮堂堂的。 侍奉的宫人来回穿梭,笙歌鼎沸。 岑枝比早上更聚精会神,她和齐贞一起坐在高处,她端起酒盏眼神扫过一众人,实在想不出是谁。 齐贞拍拍她的手。 “诸位使臣不远万里跋涉至此,为贺朕与皇后喜结连理,此等情意,朕与皇后甚感欣慰,得以彰显邦交永睦。熟料今晨那档子事,倒教你们受了惊吓,朕已着人备下琼浆珍馐,权当赔个不是,还望诸位莫要介怀。待酒足饭饱后,朕命浴房备下舒缓筋骨的药浴汤,虽非金贵上品,却也聊表一番心意,还望诸位宽心笑纳。” 诸位使臣齐声举杯共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 齐贞点头后,便扬手让歌舞上前,舞姿窈窕优美,岑枝一眼就看到拥簇中的雅娜,慌乱间她扭过脑袋。 旁人不知道为何赐洗浴,但在曲伯衍耳朵里,赐洗浴不明摆着要彻查,陆逢这厮偷什么东西了,搞得惊天动地的。 不行,他得趁宴尾溜出去。 宴席过半,众人都是微醺,有几人还在高声阔论,举杯畅饮。 齐贞撑脑袋看岑枝,不知是怎么了,这两天喝完酒,身子都热烘烘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口萌发。 宫灯之下,岑枝盘着头发,头上戴着凤钗凤簪,一身华贵水袖衣裳衬得她肌肤胜雪白皙,眉目唇鼻无处不是艳丽动人。 岑枝杯里本来就不是酒,试探性喝了两口茶,眼神有意无意盯着宴上众人,根本没时间管齐贞在干嘛。 曲伯衍见时机成熟,装醉晃悠悠起身,就要行礼离席。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小风小浪 岑枝敏锐捕捉到席间有人溜,她小心提起裙摆,想着鱼儿可算上钩,再这么喝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就要追去,齐贞抓住了她的手。 齐贞的手掌依恋包着她的手摩挲,看向她时,眉头皱着,双眼泛出明显愁绪,“凭音,你小心些。” 岑枝点头后,去往后殿更衣,取下钗环交给妘竹,提起裙子就要迈出去,妘竹抬步想跟。 她嗫嚅道,“娘娘……” 岑枝蜷起指头给她擦眼泪,这眼泪妘竹自己都不曾察觉,所以当她温热的手指靠近眼角的那一刻,妘竹误以为她是想要摸摸自己的脸。 “放心吧,你安心些,很快就好。”岑枝看出她的犹豫,勾勾她的鼻子,笑吟吟说。 窃蓝衣衫很快隐入夜色。 齐贞心中很不安定,他不能离席,席后慕驰川那边有事等着他去处理,招手让小禄子把傅鸣叫来跟着,切记不可被皇后察觉。 岑枝出来后,撒了她一身皎洁,她仰头看向弯月,从方才齐贞的举动到现在四下万籁俱寂,独宫灯相伴,她整个人罩在一种朦胧的惧怕感之中。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 曲伯衍遮遮掩掩避开宫人,随着寂静灯火阑珊小道往前走,他听觉一向敏锐,他也知道是小尾巴跟上来了。 四下无人,唯竹叶婆娑,夜风绕耳之时,曲伯衍闪身躲进一旁的假山后,想着看看到底是谁。 岑枝没那么傻,她也躲。 她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待曲伯衍警惕散去,她也没敢出来。 曲伯衍现在也不确定人在哪,索性转圈说,“喂,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我吃多了酒水,出来尿急你也要看?” 岑枝才不信。 她不语,没发出任何动静。 谁知道曲伯衍这么不要脸,竟然真的当着她面解腰带,她迅速羞愤捂脸,裙角落了出来,脚趾抠地。 曲伯衍见是女子,迅速穿戴好,上前拍她肩膀,张大嘴扮鬼脸啊了一声。 岑枝吓得瘫倒在地。 曲伯衍抱胸靠在假山边,见她那吓破胆的囧样,折下竹枝衔嘴里,好笑问,“喂,跟着我干什么?” 岑枝从地上爬起来,见他模样不大,确认他不认得自己后,索性随便编个身份。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她撇撇嘴,两个眼睛无辜不安,手指不自觉搅着裙身。 曲伯衍再次试探她,“你怎么还骗人呢?” “我……我是侍奉的宫人,你也知道,我朝从来富庶,像这种宴会,宫人也得着好看衣裳。”岑枝偏过头,见送浴的宫人经过,她立刻想出办法,“我晓得你不信,但是我……我新来,还不大认得去行宫的路,陛下遣我们去送药浴,我不慎与其余姊妹走散了。” 曲伯衍把她拎到掌事身边去,掌事恍惚看见岑枝的面容,便想起先前小禄子的叮嘱,若路遇皇后娘娘,不论什么样,所有人都得配合。 对曲伯衍弯腰行礼。 曲伯衍把她亲自送到掌事手里,看了眼后头七七八八的宫人,有男有女,皆是衣裳不俗,拎着水桶,他有些想笑,就她这么个小身板,定然是躲懒跑了被他撞见。 岑枝也偷偷瞥,不愧是齐贞,善后还是有一手,她尽管去做,想来齐贞已经安排好了。 曲伯衍戳戳她的肩,“喂,再被我撞见你偷懒,我就告诉你们掌事好好罚你。” 岑枝归队接过一盘衣裳,低眉顺眼不再回答。 掌事拿着戒尺拍拍手心,绕到岑枝边上,偷摸把一包药塞给她,随后大声呵斥:“都别想偷懒啊,一个二个打起精神来,再被抓到,重重有罚!听到没有!” 数人都是答是。 曲伯衍看着她们一行人离开,又见宴席那边陆续有其余人接连出来,没多想什么,快步赶去行宫。 陆逢与未歇说了些什么,未歇凝神单膝跪地听着,殿门前传来几声异族语言,门被猛然推开又关上,未歇纵身跃出,躲到屋檐揭开瓦片。 未歇习武多年,轻功武功了得不说,耳力也是惊人。 陆逢眼都不抬,坐在案前倒茶送到嘴边,冷峻淡淡启唇,“不是让你去宴上应付,你怎么回来了?” 曲伯衍走时,天还是亮的,想来是因为陆逢怕被发现,故而一直开窗借着月光视物。 曲伯衍粗重喘气,两鬓濡湿,呼吸乱颤,两步近身从陆逢嘴边抢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他这般失态,陆逢拧眉,就差掀桌。 曲伯衍丝毫没注意,撑着桌子还在喘气,小声说,“有人……皇帝他,命人送药浴来行宫,我想肯定是准备查你,急匆匆跑回来了。” 陆逢没有太大波澜。 直到门口响起宫人的说话声,行宫灯火渐渐亮起,其余人声传来,他才起身躲到屏风后。 女子叩门,“使臣大人,药浴来了,请容奴婢们进去添置。” “就放在此处吧,稍后我让属下布置。”曲伯衍拉开门,见漆红木桶内热气腾腾冒出,他心想先按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环视一圈,都是太监宫女提水来回迈入其余内殿,传出水流哗啦与其他听不懂的几句语言,回神后,他没找到那个躲懒的宫女。 宫人立刻放在门口,行礼后退下了。 曲伯衍示意陆逢躲到别处去,找来自己几个手下把水提了进来,倒在浴桶里,他捏着鼻子,好浓重的药草味,真难闻。 水面浮起草片之类,色泽清黄,他伸手捞了一把,顷刻收回手,烫得厉害。 曲伯衍摆摆手,开始宽衣解带,“你们都退下,最好离远点,我要好好享受享受这药浴功效,看看它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陆逢见其余人都退下,慢慢插门,坐在罗汉榻上,不准备洗,也不准备动。 曲伯衍衣裳散开,都能看见里头的肌肉纹理,他扯下发带,棕发及腰,歪头问,“陆大侠不洗啊?” “蠢货。”陆逢手指叩案。 曲伯衍想也是了,可能在陆逢眼里,两个大男人洗一个桶有些难堪,但他不拘小节啊,总不能让陆逢洗他用过的水吧。 曲伯衍系起衣裳,走到他边上,迟疑后靠近他,“要不大侠你先洗?” 陆逢一把推开他。 “不洗。” 曲伯衍踉跄两步,见陆逢真的生气,他绕到屏风后,将衣服挂上,抬步踩入浴桶。 方才陆逢是脸红了吗? 好像是,曲伯衍这么想。 想着想着,弥漫的热气不停笼罩,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起来,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如同异梦惊醒的瞬间,浑身汗湿,泥泞不堪,也如同心口滚烫,情难自禁的刹那,热气蔓延奔腾在全身上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喜女子近身,源自父王对他的拳脚相加,以及那些夜里母亲被强迫的哭喊,其实他知道父王不疼他,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母亲,她已经很痛苦了。 曲伯衍低哼一声,难耐的拧动身躯,水声哗啦啦地响,他发誓,他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痛苦道,“大侠……你快来救救我……” 陆逢抬眼看屏风后,曲伯衍昂着脑袋大口喘气,他都能想到曲伯衍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毕竟方才他那声音,他也是经历过的。 “啊……” 陆逢闭上眼睛,不去理他,打坐念咒,摒弃杂念。 曲伯衍一手扒着浴桶边缘,指尖发白,额头遍布密汗,他颤抖起身披上外衣,晃悠悠走到陆逢边上。 他胸口急速起伏,一点不敢碰陆逢,只是撑着身子,哑哑说,“我……我这是怎么了?” 陆逢睁眼看他熟透了,视线往下,见没什么动静,用手贴贴他的额头。 “低烧。” 曲伯衍点头,站不住倒进他怀里,两眼都水雾蒙蒙的,陆逢稳稳接住他,心想他还是个孩子,算了。 扶着他倒到榻上,飞速裹好被子,冷冰冰说,“发发汗就好了。” 曲伯衍更难受了。 “能不能松一点……”勒得兄弟都要坏了,他皱眉哼唧,裹的人束手束脚的。 岑枝叩门,捏着嗓子,“奴婢来取衣裳,特意带了换洗的来,不知使臣现下有空吗?” 岑枝方才与小太监一起取过好几个房间的衣裳,只见那些人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手臂张开扒着桶沿,旁是侍从在服侍,这是最后一个,应当就是此处。 本来她不用自己进来,小太监却说自己腹痛难耐,得让她替自己忙活一阵,她环身看,只见其余人各司其职,便索性大着胆子进来了。 曲伯衍摇摇脑袋。 陆逢模仿他的语气说进来,跟他一起滚上榻,草草拉下了床帘。 曲伯衍瞳孔地震。 岑枝把头埋得很低,轻手轻脚取屏风上的衣裳,陆逢时时刻刻盯着,看清那双手后,他心窝忽颤。 是岑枝,就是她,绝对是她。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四海升平 陆逢当即警惕起来,齐贞就这么神经大条让她来了,万一对手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怎么办? 陆逢继续学那声音,“我听说东瀛王丢了东西,今晨搞得行宫上下不安宁,不知是什么东西啊?” “这些事奴婢不知道,使臣若无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岑枝低着脑袋,对这声音再耳熟不过,遂将衣服放进衣拖,趁着灯火瞄里头的人。 陆逢隔着床帘和屏风,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轮廓,他依然更加确认此人身份。 故而他十分刻意,“谁说没有吩咐了,你去衣橱那块,给我找件衣裳,送到榻边来。” 岑枝一愣,还是老老实实去取来了。 她捧着衣裳走到榻边,掀开一丢丢帘子,纱帘内的人面容并没有那么清楚,只知道人是屈腿背侧对她,旁边还有个人裹着。 男宠还是…… 她不敢细想,浑身发烫,慢慢把衣裳举过头顶,“使臣……您要的衣裳。” 陆逢一手拿住衣裳,手掌在她手上蹭了两下,岑枝恶心坏了,表情管理都要失控。 “使臣,奴婢还有旁的事,奴婢……” 陆逢掀开床帘,挑起她的下巴,凑到她正怔愣愣的眼前,嘴角疯狂上扬,“岑商商,这么快不认得我了?” 曲伯衍,搞半天你们认识? 反正他也晕乎乎的,两眼一闭装看不见算了。 岑枝想要推开他,被他攫住手腕,陆逢不仅笑得很难看,他嘴里说出的还是,“这么快就忘记老情人了?” “又想叫人,没门。”陆逢眼疾手快定住她的穴位,见她惊恐无比,他起身揽过她的腰跃出窗口。 天完全黑了,外头风也大,周遭静悄悄黑漆漆的,岑枝穿得本就不多,现在还不能说话。 “我不伤害你,我们去别处说。” 陆逢接过未歇手中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全堵在喉口,但他确实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未歇很紧张,“阁主,我们现在去哪?” 岑枝见还有一人,心中松了口气,陆逢没杀未歇,还好还好。 岑枝昨日从慈安宫搬出后,齐贞并没有熄此处的灯火,东西也是摆的整整齐齐的,如同有人一般。 不过他调走了守在这块的御林军。 此处僻静少人,四处有树,陆逢还不信齐贞一时半会能找到这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自从再次遇见她,陆逢永远都会忍不住打乱自己的原则,想要与她多亲近多了解。 未歇守在外头,他抱着岑枝推门迈进揽华殿,将她轻置罗汉榻,撑着软垫弯腰与她目光齐平。 “岑枝,你……” 他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总是出口便难以成文,他咬唇蹙眉道,“你真的……真的就一点都不记得我吗?” “我现在告诉你,我和她的故事。从前我是仙门翘楚,可这样的人,内心孤独难以满足,就像你看的话本一样,戚琢玉哪怕又争又抢,但他还是满盘皆输。可她闯进我满目疮痍的日子,我时常害怕那是我偷来的光阴,偏偏她对我不离不弃,陪我同甘共苦,唤我作兄长,所以哪怕是偷的光阴,我也心甘情愿堕落沉沦。我不在意她是人是妖,可她为了我所谓的前途,死在我的恶念之下,自此以后,什么仙途,我通通不要,她没了,我要那些名利做什么……” “我的确修炼邪术,可我失败了,还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你也许会笑我,没关系,我不介意。这几百年太长了,善恶于我,只不过是黯淡生活的光亮。” 说到最后,陆逢的眼眶红透了,眼泪也顺着眼角砸下来,陆逢握上她的双手,那还是岑枝第一次见他落泪,她瞳孔发颤。 是不可置信,还是悔不当初? 她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双目布满恐惧的血丝,嘴唇颤抖不止,就像从一开始,就是陆逢心甘情愿一样。 陆逢哭笑不得,是啊,她从没有承认过喜欢自己,她说得是买卖,他们之间只是买卖。 买卖,多可笑。 他又说,“岑枝,忘记一个人,忘记的不只有爱,还有无数日夜挣扎的痛苦,那种痛苦早已烙印在我的身上,我忘不掉。直到我遇到你,我开始想方设法接近你,为此我宁愿不择手段,我看到你为了齐贞变成我从前那样,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苦,我想,爱的前提就是痛苦煎熬无助迷茫,我天真以为不周山的一月,能让你对我改观,能让你相信我的情意,我大错特错。” “商儿不曾告诉过我她喜不喜欢我,我在无数日夜混淆拼凑那些破碎零散记忆,几百年啊,我不得不相信,只有爱可以让我活下去。” 岑枝呆呆看着他哭,看着他对自己毫不保留展示,她心中的一丝波澜,竟然是他口中那句只有爱可以让他活下去。 几百年,全是陆逢的执念,是假的。 陆逢解开她的穴位。 岑枝喘口气后,勉强平静下来望着他,准备说些什么,外头有人已经来了,“自怜,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不觉得你可笑,也许商儿,是喜欢你的,只是她没来得及说出口。” “阁主,他来了。”未歇看着二人,别过眼不敢看岑枝,抱拳对陆逢道。 陆逢红着眼睛对岑枝笑了。 “商商,齐贞不会轻易放过我,若我真的死了,你不要伤心,你放心,未歇不会死,他的毒,早就解了。” 未歇与岑枝对视上,她俩有些不明所以,岑枝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有爱可以让他活下去,那现在他…… 齐贞迈进来的那一瞬,两个人都没有跑,反倒是陆逢走到齐贞面前,他出言挑衅,“齐贞,若我比你先认识商商,先让她喜欢上我,你就没戏了。” “是吗?可惜你没这个命了。”齐贞亦是从容笑着,身后的御林军顷刻围满内外殿。 傅鸣走进来。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陆逢凑到齐贞耳边,字句清晰无比,“我不否认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我手上的确沾了很多鲜血,但你也不要否认,你也是,她如今嫁你,是你高攀。” “没办法,朕就是这般艳福不浅。”齐贞侧目回,咬字清晰,唇齿缓慢用力。 傅鸣便上前作请,陆逢仍是站着,没什么变化,依然满头银发,依然高傲无比,齐贞和他也算斗来斗去,最后关头,对于敬佩的对手,他给予体面。 陆逢从怀里摸出王戒递向岑枝,抬眼示意她拿着,岑枝上前接过,是一枚王戒。 她眼睛亮亮的,带些茫然。 陆逢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贴进岑枝耳畔,余光停在她脖颈上,“岑枝,但凡你能想起来一点点,你会不会选我?” “今夜有星星。”岑枝听后攥紧王戒,提起裙摆,抬步往外迈去。 齐贞紧随其后,扯开陆逢的披风,碍眼得很,加上他自己的,他方才熏过的,岑枝被裹成粽子,她就弯眼笑,齐贞揽住她的肩膀。 陆逢没说话,可惜观星台望远镜那次是白天,不然就可以和她单独看了,如此浩瀚星海,实属难见。 路过她边上,陆逢先是沉默好一阵子,终是在转身时忍不住笑了,笑声闷在喉咙太久,滚落出来其实更像喊,仰头又低头,笑声响彻宫宇,对命运的不公,对自己感到可笑,带着戏谑悲鸣,分外清晰。 齐贞上前捂住岑枝的耳朵,眼神示意即刻将人带走。 未歇本来也应该被带走的,岑枝开口让他留下了,“未歇不曾做过坏事,陛下留下他吧。” “你还记着他呢?”齐贞来的时候预感就不好,果然如此,“那就留在皇后宫外吧,朕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齐贞纯恶心人。 陆逢被带走后,未歇跟着小禄子离开去换衣裳,入守卫名册。 走前他垂着脑袋,跪倒在岑枝面前,掷地有声,“谢娘娘不杀之恩,未歇……没齿难忘。” 王戒找回,东瀛王照例认下此事,与其余使臣全部接受结盟书,四海升平,再无战乱分离。 陆逢自裁狱中。 岑枝初听未歇这般禀报,端茶的手剧烈抖了一下,妘竹急忙上前查看她可有烫伤。 齐贞也在此刻匆匆赶来,二人只是眼神交汇,片刻便都懂了。 岑枝放下白瓷盏,哎了一声。 齐贞让他们都退下,看到拖几小案熏香有些燃尽,拿起勺子添了些进去,坐到她边上帮她捏肩膀。 “陆逢确定可惜,他是个可造之材,榆木脑袋拗不过弯罢了,我还听说涧春阁一夜之间解散了,所有人都不知去向。” 岑枝眯眯眼睛,笑声缓缓漫出,“陛下是在吃他的醋吧。” “凭音才知道?以前吃林峄的,现在吃他的,外头还有个,朕这辈子注定酸死。”齐贞力道刚刚好,说话的声音也不疾不徐的,更何况他如今没什么烦心事。 岑枝耸肩,齐贞便知道不能捏了,“陛下来,不只是说这个吧,后宫嫔妃的去处可想好了?” “归家的归家,赐婚的来请示凭音就好,好让朕落个清闲。”齐贞见外头有阵阵脚步声,偏头看去,是齐漾又逃学了。 他正色坐好,“头疼的来了。” 齐漾一来就缩到岑枝怀里泛委屈,“母后,漾儿不想去上学了,太傅讲的我听不懂,而且好无聊,不如母后得空教教我吧。” “这苦差事,母后吃不消。”岑枝打趣道。 齐漾又哼哼唧唧赖着不走,齐贞在边上反倒多余:“阿鸾,父皇帮你想个办法好不好?” 齐漾好整以暇,“什么办法?” 齐贞:“你凑近点。” 齐漾一凑近,就是齐贞弹她脑门。 虽不是很痛,但她丢了面子,捂着额头哭唧唧缩到岑枝怀里埋怨,“母后……” “很疼吗?很疼便不去了,母后差人去与太傅请假。”岑枝心疼摸摸,心里跟明镜似的。 齐漾蓦然正经起来,对齐贞提到,“父皇不追究玄昭的事了?” “此事错不在玄昭,你舅舅接手打理烂摊子不易,又为人心坚志诚,父皇并没有怪罪的意思。”齐贞平缓回她,拿起桌上的青提塞到她嘴里。 他凝思一会,语态悲伤认真,“过两日,一起去看看你母妃吧。” 齐漾只是有时皮闹,孩子都这样,他小时候差不多也是,况且齐漾多数时候举止言谈得体从容。 他有时很恍惚,看着齐漾既有点像自己,又有点像岑枝,多数时候她的习性又像慕依拉。 慕依拉是很好的女子,像她很好。 两国联姻之下,是无数妥协命运的女子,她们不能局限于爱,对此会默契萌生出一种情意,自愿背负万千民众的寄望,在他乡希冀和平,必要时愿意牺牲自己。 思即此,齐贞神态发愣,也不曾听见她们的回答,岑枝晓得他发呆,始终都是笑着看他,只要他稍稍回神便能一览无余。 三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齐漾是跟在岑枝边上看着长大的,她见过岑枝的无奈,也见过她的隐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挺希望岑枝摒弃枷锁,好好为自己想想。 在她眼里,岑枝跟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软着语气,“我知道人微言轻,可我想告诉母后,不论旁人如何说,也不论日后会怎样,我心里是将母后当做母亲的,一直都是。” “谢谢漾儿,母后很开心。”岑枝抱起她,二人嬉闹在一块。 两人都在笑,齐贞听了也想笑,大抵幸福多是如此。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骨肉相连 三人出宫时,齐漾相较之前孤身前往开心不知多少,路上叽叽喳喳介绍环山寺的景象和人多美多好。 马车内,她坐在二人中间,“母后是没去过的,我想多与母后说说,父皇不介意我话多吧。” 岑枝没料到一般,齐贞居然去过? “陛下何时去的?”她问。 齐贞想到别的,不自觉摸摸鼻梁,“去年你生辰后,漾儿出宫前往环山寺那次。” (他那时向齐漾打听过岑枝的近况) “陛下紧张什么?”岑枝微微一笑,那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是好奇心驱使的笑。 岑枝脸上哪怕做出愤怒的表情,在旁人看来许是不痛不痒,可要是这时她加上不善的语气,便有那味儿了。 本来两人还想说,马车停下,岑枝侧身掀开锦帘,映入眼帘是一座庄严幽深的黄墙青瓦庙宇,她又把眼神落到行人身上。 小禄子,“到了到了。” 岑枝和齐漾依旧先出来,妘竹帮她提裙摆,齐漾小步噔噔跑下,人立在下头看着熟悉的寺庙,她眼中显出愁色。 齐漾是蜜色裙裳,两髻挽着绒球和发带,岑枝是素色褶裙,齐贞穿黑已经习惯了,这次没什么变化。 裙角袖口扫过苔色石阶,带起细碎禅意,铜钟浑厚,木鱼声声,许多来往的香客慢悠悠抬头,洇出香火味,沙弥为他们引路。 有一剃度女僧前来,她手中饱满紫檀佛珠正捻,斜挂温润月白袈裟,腰间棕编绦带,穗羽随步履晃动,眼神格外清亮,双手柔软合十。 她说话时,声线又轻又缓,不疾不徐足以让人心静信服:“贫僧法号印光,是这环山寺监院,缘分使然,特来为三位施主引路。” 齐贞与环山寺住持有些交情,慕依拉灵位安放在此也亏了住持帮扶,本以为今日会看见他,毕竟总是匆匆来不及谢。 来的是这另外的女僧,齐贞心中见她便莫名亲切,他也不敢多看多想,佛门清静之地,与岑枝双手合十谢过。 齐漾跟着一起双手合十。 三人就跟着进去,妘竹与小禄子候在山门外。 绕过青铜香炉,周围人正屏息上香,走进折廊角,齐漾小声嘟哝一句。 “印光大师长得像画像上的皇祖母。” 只是她这话来的没由头,岑枝只是轻轻笑着说,“世上相像的人很多,可能是巧合吧。” 到了香案前,印光本应离去,她先与师父说好,只一面就够。 齐贞上前叫住她,她诧异回头,仍是露出点点笑意,“施主还有事?” “好久不见寂然大师,不知近来可好?”他慢慢道,眼神望着地面。 印光淡淡回他,“住持前些日子闭关,还不曾出来。” “原是如此,多谢监院。”齐贞明了,双手合十转身回去,准备下次拜访,不去麻烦他人。 印光袖中手攥成拳头,指尖发白,垂眸双手合十离去。 印光在门口停了会,舍不得又深深看了眼齐贞,她心中知道,血亲骨肉相连,如何能不波涛汹涌,想到齐贞方才的神色,她有些伤怀。 那是她的弟弟。 她瞧到一抹红色袈裟,她有些局促上前,“师父。” 寂然只是走在她前头,没与她说任何话,低声无奈叹气,只能捻珠化解愁绪。 到了禅房里,寂然倒茶放在桌上,独自望着杯中颜色,身影被烛火拉长,连袈裟褶皱都似无波。 “师父……弟子知错了。” 寂然吹吹茶沫,眼中只有阅尽千帆澄明,沉稳超脱万物自然,声线沧桑不失威严,“心有定境,不住因果。” 他喝下热茶。 “印光谨遵师父教诲。”印光更是羞愧,“承蒙师父再造之恩,印光今后必然断却尘念,摒除妄执,唯守一心,潜心修行,精纯向佛,方正本心。” 寂然松了口气,看着她没再说什么,扬手让她下去,印光这孩子可怜,是他在化斋途中捡到的。 反观齐贞这边,岑枝正在与慕依拉说着话,他牵着齐漾等在门口,能听见轻轻啜泣的声音。 岑枝只能说些无头无脑的话,双膝跪在蒲团上,“小慕儿,先前我不曾来看你,你会怪我对不对?你还是怪我吧,现在也该怪了,我不仅占着你的女儿,还占起你的夫婿来。我心里一直很愧疚,那是发自内心的控诉,要是我当初和你说清楚,你会不会不这么傻,可我们回不去了。你这个傻瓜,你怎么笨成这样,就那么留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多痛苦?那时我整宿整宿睡不着,我害怕,我还梦魇,我以为我自己是克星,先帝是,皇后是,你也是,你们就死在我面前,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怎么去接受……” “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先前我逃避责任,不曾说过我与齐贞的关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闷着不问我。你总是为我想,为大家想,现在好了,现在留着我天天想你,我也该想你的,因为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认识你之前,我总觉一年四季几百天,就那么过也是一样的,可是你让我知道春夏秋冬,病痛难眠是可以说出来与你分担的,是可以有你冷暖相陪的,你当时还说我总憋着,你不也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杂七杂八说这么多,比你当初还啰嗦,”岑枝说到这里,含泪莞尔,“小慕儿,我好想你呀,你多来我梦里看看我吧,我真的很想你,真的想死你了。” 齐贞见没什么动静,才牵着齐漾的手进去,二人跪在两边的蒲团上,虔诚合十双手,真挚无比。 齐漾眉目盈盈,殷切望着灵位,“母妃,你不在的时间,都是太后陪在阿鸾身边。其实在我心里,你们两个人都是这世上最疼爱阿鸾的母亲,现在得再加一个父皇,先前他说自己不懂得如何关爱我,故而我与他之间不慎亲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放心吧。” “现在太后成为了父皇的妻子,也就是阿鸾的母后,阿鸾一定会向孝敬您一样,孝敬母后的。”说完,她把头埋在蒲团上,嗓音低低的,“母妃……你能看见对吗?” 岑枝轻抚她的后背,“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她二人竖起耳朵想听齐贞会说什么,结果齐贞干脆摆正身子,用词清晰念了出来。 “听到你们二人之间的亲昵称谓,我竟有些叫不出口,我想到,我貌似不曾叫过你的名字。慕依拉,对于十六岁的我来说,初见时,你比天边的云彩还艳,你是我这一生,除凭音外,让我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最最难以忘怀之人;对于十九岁你的来说,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有时甚至不如你,你认为我是好学生。慢慢的,你开始理解我的言不由衷,懂我的缄默不言,其实我是惶恐的,我不喜欢自己被动。但我心中,一直向往你这样的飞鸟,但我身上背负太多,我劝自己放松,可我根本做不到,唯一片刻的展翅,我只能在金銮殿。所以我很羡慕你和凭音之间两不相疑,情深似海的情意,我从小到大脾气古怪,没什么人会觉得我好,因此我常常告诉自己,所有觉得我好的人,都是想要谋利的人,用来警示告诫我自己。” “可你不是,我知道,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我这人喜欢察言观色,我洞察力占有欲缺心眼什么都占,我不是好学生。”齐贞与她二人一起起身敬香,再次膜拜。 “谢谢你给我那些美好回忆,想起那些,我就能想到你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我对你的喜欢在你眼里可能不算是爱,可我的心,被你深深触动过,我钦佩你,期冀轮回后,你仍一切安好。” 三人一起迈出环山寺,彼时的空气开始弥散土腥味,很快下起蒙蒙细雨,如丝如缕,千千万万,风来便摇,雨过则静。 三人在树下躲了一会儿,雨过天晴,近处有虹光,光彩动人。 齐贞抱起齐漾,岑枝拿出手帕帮齐漾擦去水珠,齐贞用袖口擦擦她发顶潋滟的水珠,袖口留在她颊边,岑枝被逗笑了。 齐漾被齐贞背在背上,岑枝拉着齐贞的衣角跟着下山,刚走两步,齐贞腾出一只手牵她,三人很默契垂头羞涩。 岑枝慢慢被他握上,齐贞带着二人一起下山,手心温热,心底也跟着热了。 妘竹和小禄子见她三人这样回来,只是上前抱下打瞌睡的齐漾,准备先安置进去,岑枝伸手抱过,齐贞扶着她上马车。 三人都上马车后,小禄子迅速收好脚凳,拉妘竹坐上驭座,马车下轴两挟朱轮轱辘轱辘穿过观望人群驶去。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遣散后宫 回宫时,正是午时,小雪惬意酣睡在岑枝脚边上,齐漾在凤仪宫小睡了一会儿,肚子便有些饿得厉害。 她搓搓眼睛,好奇侧头看,岑枝握着她的手,趴在她边上竟然也睡着了,她睡着时睫毛又黑又亮的轻扇,五官面上很平静,连呼吸都是香香的。 从前齐漾醒着时,岑枝已经在边上穿戴整齐等她了,她眼睛总是弯弯的,唇角也是笑意,那种感觉让人很舒服,如沐春风。 齐漾慢慢动了动,把脸移到离她更近的地方,就这么安安静静等着她醒过来。 齐漾对于小时候的事,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出生在慈安宫明玉殿,接着住在潇湘阁,被孔嬷嬷和一众宫人抚养。 再就是她记事起,听说母妃被软禁在康宁宫,她不明白为什么,为此跑到太后面前哭。 太后说母妃很快就能出来,只要她乖乖听话,好好长大,就能见到母妃了,事实也是如此。 软禁解后,母妃很久不见她,眼中总是模糊湿润的,她把脸凑上去,母妃就赶紧别过身子把眼泪擦干净,再对她笑。 她很想与母妃亲近,相见的时间却总是不够。 她记得,母妃面上也是笑着的,她笑时眼睛能掐出水来,金色的头发挽成高高的发髻,上头有簪子珠花,衣服也是艳丽动人。 太后知道后,常常将她带到慈安宫,名义上是教她练字,其实是让她和母妃多说说话。 那段时间,齐贞虽很少见她,但她还是很开心很幸福,她身边有好多在乎她的人,和她在乎的人。 后来玄昭出了乱子,母妃着急的哭,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第二日看着母妃的黑眼圈,憔悴易碎,她心疼得很。 再后来,她上着太学猛然心悸,她似乎是有什么感应,她疯狂跑在去往康宁宫的路上,迈进宫门却是扑倒的宫人。 她跌跌撞撞走进去,父皇太医太后采薇……大家都在,大家面色都很凝重,母妃倒在太后怀里已经没有气息了,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唇上带着笑,就像睡着了一样。 太后把头低着,抖着身子,发出近乎崩溃的啜泣声,其余的一个也没哭,齐贞不哭,他们都不能哭。 齐漾只知道自己说不了话,眼睛又痛又酸,心口都要炸开来,脑子里全是黑乎乎的。 齐漾想着想着就哭了,眼泪止不住留,这些年她很少梦到母妃,哪怕梦到也是在说让她多穿点衣服,多吃点好吃的,等她想说母妃最近过得好吗,梦就醒了。 岑枝帮她擦眼泪,把她抱进怀里拍背,声音着急又带有安慰的软和,“漾儿做噩梦了吗?怎么哭成这样,母后在这,别怕别怕。” “母后,你抱我紧一点……”她哭得更大声,紧紧抱住岑枝的背,把脑袋埋进去痛苦抽噎。 岑枝怕太紧会伤到她,就索性把她抱起来了,在屋内一边拍背一边晃悠。 按理说,齐漾现在不小了,抱在怀里还是有分量的,抱了一会儿,岑枝就吃不消了,齐漾还是哭,她就坐到罗汉榻上倒水备着。 妘竹进来后,她摇摇头。 妘竹正要去拿些齐漾喜欢吃的糕点果子来,所以步子行得快,齐贞正面和她对上,还好她闪的快。 齐贞没说什么,匆匆赶进去了。 岑枝像是看到救星,拍拍身边的位置对齐贞道,“阿鸾这是怎么了?睡醒之后一直哭,我哄了好久,你来哄哄她吧。” 齐贞从岑枝怀里根本抱不过她,他眉头皱成惊讶的弧度,他还不信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他泄气了。 “阿鸾怎么一醒就哭,是不是做噩梦了?”齐贞试探顺着拍拍齐漾的背,不死心问。 齐漾总算说出来,她脸哭得红皱红皱的,张着嘴巴控诉:“父皇和母后答应我,以后不要离开我,任你们出去玩都行,回来记得先来找我,我不想总是一个人。” 二人松口气,与她拉勾约定。 小雪在下面喵喵一直叫,齐漾下去把她抱起来,对二人说:“小雪也是一样,不许离开我。” 岑枝忍俊不禁。 午膳后,齐贞与岑枝商议后,嫔妃出宫的事也就提上日程了,岑枝遣人去将她们都寻来,她们三人火急火燎就过来了。 妘竹为她们斟茶后,退到门口候着。 李岁祯先是开口,“先前本应第二日一早来拜见皇后娘娘,可惜宫里出了那档子事,这两日收拾东西也没来得及,怕皇后娘娘这里忙着,此事就搁置了,是嫔妾的不是。” 李岁祯送亲自做的香膏香薰,胡杳杳送她钗环衣裙糕点,黎嫣送她孕子丸,三人都是笑眯眯的。 “嫔妾也是,嫔妾也是,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胡杳杳也是奇怪,她刚刚进来时,齐贞带着齐漾和宫人在外头玩,见鬼了真的是。 圆圆也奇怪,偏要跟她一起来,来了反倒和小雪滚一块,根本不再黏着她,在草地上玩闹嬉耍,没心没肺的。 黎嫣其实不想出宫,她跟李岁祯以及胡杳杳不一样,她没有家人朋友,出宫去哪呢?继续回茗楼,她肯定是不想的,她这一颗心完完全全停到宫里,习惯了七八年,现在让她走,吃什么穿什么睡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岑枝看到黎嫣心不在焉,她故意拔高音量说,“陛下的意思是,若你们要回家便回家去,自此再无瓜葛;若你们有心悦的人,由我为新人赐婚,再添些彩头嫁妆;再者无去处的,也不必担心,我会派人为你们置办铺面,寻找住处,不会让你们孤苦无依的。” 李岁祯哑然,齐贞一直都知道,还纵容她与外臣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想到这里她就抓耳挠腮。 胡杳杳答,“这三个办法里头嫔妾刚好占一个,就回家吧,嫔妾很是想念父亲。” 岑枝分别看向李岁祯与黎嫣,胡杳杳就不客气端起茶喝了,她厚脸皮又要了一杯,刚刚来得急,刚好渴了。 岑枝又道,“杳杳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与李昭仪和黎美人说。” 胡杳杳哦哦两声。 “嫔妾告退。” 她上前奇怪瞥了一眼齐贞,齐贞回头也看她,齐贞挑挑眉,以为她要说什么,她飞快上前抱起圆圆,见鬼似的跑了。 妘竹拉上门,殿内又回归寂静。 岑枝把玫瑰椅挪到她俩对面坐下,望了眼窗外,“你俩放心吧,陛下听不见的。” 李岁祯和胡杳杳也把椅子往她面前移。 李岁祯绞手帕,紧张咬唇,“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嫣贴到李岁祯面前,“藏书阁。” 岑枝看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有些兴趣吃瓜,“是谁,我见过他吗?” 李岁祯听即懵了。 她有些羞涩,但提到崔含微,眼神依旧亮了起来,她嗫嚅说,“御史台。” 岑枝印象里,御史台是很老远的地方,她根本顾不上,“御史台啊……爹爹不任御史大夫后,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叫陈道朴,我对他有些印象,年纪六十余岁,从前他来找先帝,刚好和我碰上,他夸过我像我爹爹。” “新上任的御史中丞,我没记错是叫崔含微,避暑山庄的时候,有在宴上见过,模样是不错的,看着人也不错,值得托付。” “其实我俩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有婚约的那种,婚约解除后,他不再成亲,为了我入仕,公主的生辰宴是我们的重逢。”李岁祯更害羞了,吐出了一些事情。 岑枝有些羡慕了,“你父亲那边不用担心,我与陛下为你们赐婚下去,只盼着你们二人得偿所愿,长长久久。” 青梅竹马的情意真好,说到这里,从天而降的知音也好,忠诚自己的利刃也不错,她都拥有过,她没什么好遗憾的。 她才二十三岁,她的人生刚刚开始,经历的东西怎么比旁人一辈子都多,这些事也让她看开了许多,得一人相守没什么不好。 顺着自己,护着自己,还爱着自己很难得。 黎嫣咂嘴吃味,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想出去,出去就彻底远离慕依拉待过的地方,留在这里又徒增伤心,铺面更不可能,她没那个脑子折腾。 她不怕孤苦无依,他十四岁进宫,现在也算不得老,她才二十一,她们仨年纪都差不多,见过齐贞的次数也差不多。 十个指头数的过来。 黎嫣说,“我没什么想要的,都听皇后娘娘安排。” 谈妥后,二人行礼离去了。 齐漾要回潇湘阁去了,再不写功课真来不及,小雪倒是不愿意走,一直黏着岑枝喵呜喵呜。 小雪喜欢岑枝的怀抱,那里很温暖,很香,很有安全感,它喜欢把整个身子窝进去睡觉。 齐漾气呼呼给它拎走了。 齐贞进来坐到岑枝边上,岑枝对他点头,他心想岑枝办事效率比他高了不止一点点,这种事她解决起来真快。 齐贞喜欢岑枝身上每一个地方,幸而他都吻过一遍。 他学了好多新技巧,他恨不得拉着她多试试,他动情时最喜欢看岑枝的脸,每一次起伏时,表情和声音都会不一样。 这么想着,岑枝也正盯着他看。 岑枝撑着下巴,懒洋洋说,“齐贞,你对我求而不得时,夜里自己会哭吗?” “会。” 岑枝有些欣慰,“那你被我骂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 “打打闹闹很正常,我只是想,我怎么又惹你生气伤心了,我下次会改。” 岑枝意外了,她看齐贞很认真说,也不是想探究此话真假,只是她不可思议,不论第几次都会不可思议。 齐贞以前忽远忽近,一时有病一时正常,原来是害怕她生气,变着法子想黏着她。 齐贞这人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他什么都学。 好的坏的他都学,学无止境般学。 “凭音,我想要。”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你这么馋 八月多立秋以来,京城总是罩在蒙蒙细雨中,晚上敲敲瓦楞,偷偷撒在绿意上,要不是青石板的潮湿,檐下的水珠,真是见不到它一点踪迹。 今日休沐,昨夜蒙蒙细雨后,秋意浅浅来了,九月枝叶悄然迎接秋意金黄,枫叶红得厉害,晨雾为远山披纱朦胧,早晚暑气渐凉沁人,正午日头当空,身上动两下有夏日黏腻感,很不舒服。 岑枝很烦他,看着外头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更不舒服了,“白日宣淫,你有病是不是?” 齐贞被拒绝了,身上躁得很不舒服,他扯扯领子,用手贴贴自己的脸,见她还要起来出门去,他着急了。 “你不要走,我不要就是了。” 从上次到现在,也有好几天了,这两天不是照常上朝就是专心陪着齐漾和岑枝,只是近来没什么事,他自己无聊坐在宣政殿发呆时,就开始翻书看,看着看着他就起了想法,这种感觉很强烈。 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些已经刻在他骨子里,搞得浑身都很不舒服,有一天他几乎洗了三四次澡,总是感觉不够。 烦死人了。 他上前抱着岑枝,弯腰把脑袋贴在她胸口埋蹭,“我好像是得病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这样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先起开,热死了。”岑枝推他,这种感觉太痒了,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齐贞把她抱了起来,岑枝两个腿环在他腰上,齐贞并未餍足开始蹭她的颈窝,亲咬耳垂,最后把唇瓣停在她唇前。 岑枝生气躲他的唇。 齐贞癫了颠她,他兴致勃勃的笑,“凭音没有耳孔,难怪他们都喜欢咬这里,我一咬这里你就要缩,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变烫了?” 他故意用手环住,又把脑袋埋进胸口,恬不知耻开始问,“还有你的腰,很怕痒吗?” “我那是、那是热的,放我下来……”岑枝昂着脑袋,脖子上出了点汗,要被他弄疯掉了。 她害怕自己会掉下来,脑袋很晕,看着齐贞把脸埋进胸口衣襟,接受发出的声响,故而顺其自然依赖着他。 齐贞上手了。 好难受好难受,她低声缓气,想着没什么事,很快两个人就落到床帷之中。 她不舒服,“我……我想小解。” “再亲一会儿。”齐贞人压在岑枝身上,一手扶住她的腰,唇又贴上去吻她。 岑枝是不是想小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很不舒服,腰又热又疼,下身热乎乎的,四肢都没什么力气。 她惊的推开齐贞,赶紧把衣服穿上,咬唇看着他腰下蓄势待发模样,“我来癸水了。” 齐贞把手贴在她腹部,摸摸她的额头,“肚子疼不疼?” “还好。” 齐贞穿好衣服立起来,轻车熟路找来月事带,准备帮她换上,嘴里还不忘叮咛,“是不规律了吗?看来得让御医看看,千万不能再生病了。” 岑枝耷拉着脑袋,任他摆布自己。 齐贞有一连串问题,“肚子真不疼?上次不是很疼吗?要不要让御医来看看?得喝些热的,或者凭音冷不冷?我帮凭音捂捂吧。” 他很喜欢照顾凭音,凭音生病的时候,脸上病殃殃没血色,他心疼的不得了,害怕把她碰坏了,有时他脑抽,心想自己能代她受过,再好不过了。 “没有上次疼。”岑枝就回了他一个问题,还是淡淡的。 她没什么力气,仿佛刚刚只是濒死挣扎,她其实没有不好意思,她还有点想哭了。 齐贞倒来热茶,抬膝坐在榻上,垂眸在嘴边吹着热气,贴贴感受温度,才凑到她嘴唇边。 她启唇喝了些。 齐贞让她枕在自己怀里,搂着她的身子,把脑袋搭在她颈窝,扯上衾被,双手带节律慢拍她的背,时不时揉揉腰,抱着她一起入眠。 张玉承奉命来请脉的时候,妘竹进来禀报,岑枝醒了不知多久了,她看着齐贞安安静静睡在边上,想着坐起来去接见张玉承。 齐贞把她往怀里搂,“不要走……” 想来他是真的困了,嘴上呓语,人却没什么醒的迹象。 张玉承心中习惯了,新婚夫妇他能理解,不然他这个太医院院判白当这么多年了,在外头要了笔墨写来交给妘竹,妘竹再拿来交给岑枝。 妘竹慢慢挪到齐贞身后,举着纸站得笔直,岑枝囫囵看了一眼,是来给齐贞看病的,不是看她,有意思。 她拧了一下齐贞的鼻子,“还睡呢,该起来用膳了。” “不难受了就欺负我。”齐贞还张口想咬她的手,委屈巴巴小声说。 张玉承咳嗽两声。 岑枝皱眉挣开他的怀抱,起身下去穿衣,妘竹在旁边帮着她穿戴。 齐贞起身走到屏风后,抬手撩开珠帘,抬步绕到小茶案边,把胳膊放到药枕上。 张玉承帮他挽起袖子,触脉正经道,“陛下还得再吃两副药,这两日不可再倒药了。” 齐贞先前积郁,夜里难眠梦魇,再加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宵衣旰食的,给熬出病来了。也好在他年轻,身体底子不差,本来没什么大问题,仔细用两副药就好,他就不喝,拖来拖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御医辛苦,本宫会监督陛下用药的。”岑枝从里头迈出来,皮笑肉不笑,也没看齐贞表情怎么样,嘱咐门口的小禄子,“去将陛下的药端来。” 小禄子头都不敢抬。 他很清楚,皇后这是生气了。 “奴才这就去。” 岑枝又看向张玉承,“张御医留下来吧,刚好看看陛下身体还有无旁的不妥,也好对症下药。” 张玉承答是。 小禄子捧着药来时,后背凉飕飕的,他大着胆子问,“皇后娘娘要……要侍奉陛下用药吗?” 岑枝身上来癸水脾气不好,故而在场的人都是汗涔涔的,“让陛下自己喝,本宫累了。” 齐贞端起药,硬气喝见底。 张玉承望着刚燃的香,候着等时间,药效一会儿还上不来,最少也得小半时辰。 一殿没人说话,除帝后二人坐着,就这么僵着,齐贞敲着案几,也在等时间。 岑枝扬手,“去给张御医看座吧。” 小禄子为张玉承搬来一把圈椅,笑呵呵退到一旁,张玉承觉得自己还不如站着算了,他哪能和帝后同坐。 张玉承战战兢兢坐下,半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他安坐如松,被这俩孩子弄得满头大汗。 他又上前触脉,凝思片刻,“并无不妥并无不妥,照着这方子再吃两剂便可大好,陛下也需谨记爱惜龙体,切莫过度劳累,微臣就先告退了。” “朕知道了。”齐贞可算出声,抬手整理衣褶。 偏头看岑枝气鼓鼓的样子,他都要憋不住笑出来,现在知道关心他也不晚,他心中很高兴,万分高兴。 小禄子和妘竹去送张玉承。 齐贞忍不住寂寞,起身坐到岑枝边上,去拉她的双手搓搓热,软下语气哄她: “凭音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那是真觉得药苦,之前你不喝药,我还让张御医往里头加蜂蜜,你看看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喝那么大一碗苦药,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岑枝就差哭了,她着急忙慌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很担心,我看你生龙活虎的,以为你没什么事,你倒好,生病这种事都瞒着我,我都要吓死了,齐贞你这个混蛋!” “好好好,我是混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自己生闷气憋心里,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齐贞把岑枝揽进怀里,见她还是哭,他又是擦眼泪又是道歉,“我不是害怕你担心我,才没说,而且我自己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新婚之夜我……我不想耽搁。” “你就那么馋是不是?馋的自己身体都不管了?”岑枝要不是不舒服,真恨不得给他两下。 齐贞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他也没有要脸面的必要了,爱人就在怀里,就想黏着,“当时特殊,凭音不生气了好不好?” 岑枝轻轻打了他一下,“我犯不着真的跟你生气,我气得是你居然对我不曾提起过,不是说要和我携手进退,坦诚相待,现在好了,就我一个人在做。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这样了。” 齐贞把她搂紧,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后宫妃嫔共三人,皇后下旨赐婚李岁祯和崔含微,李咏竹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忍,皇后的旨意和陛下的没有什么区别。 他当初跟崔家闹掰,要是崔含微父亲在,改明儿得气掀棺材板吐血。 黎嫣去了环山寺,胡杳杳回了家。 岑枝亲自送走的她们,走时每个人都抱了她一下,四人皆是依依惜别。 人生还很长,路上遇到的知己会很多,这么囫囵算起来,她们和姐妹也没什么两样,岑枝心中庆幸她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她,她暂时想留在齐贞身边。 齐贞看她转身对自己笑,他也跟着笑,上前揽着岑枝回去。 岑蕴在八月生下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都满月了,岑枝想着见见就召她入宫了。 齐漾看着岑蕴怀里的奶娃娃,她上前摸摸他的小手,奶娃娃两个眼睛霎时睁得大大的,齐漾的小指就被他握住了。 她兴奋道,“母后你快看,他抓我的手啦!” 岑枝怀里这个比较安静,她不厌其烦抱在怀里轻颠,皱皱鼻子想逗他笑,“他俩哪个是哥哥呀?” 岑蕴柔柔望向岑枝怀里的小孩,眉眼带笑说,“娘娘怀里唇下有痣的是哥哥,我怀里这个爱哭的是弟弟。” 岑枝抱着这个是哥哥,原来是这样。 哥哥一直抓着岑枝的袖子,咿咿呀呀就要往嘴里抓,岑枝被他逗笑了,妘竹拿来桂花蜜,她擦擦手,涂了一些在指尖,哥哥张口含住,那是甜滋滋的味道。 “起名了吗?” 岑枝抱着哥哥坐回玫瑰椅上,轻拍哥哥的后背,偏头看坐在一边的岑蕴,刚出生的小孩又小又软的,可爱的很。 齐漾分别在二人面前辗转,兴高采烈逗两个奶娃娃,两个人都被她弄得笑嘻嘻的,很是喜欢她。 岑蕴回答道,“哥哥叫正则,弟弟叫灵均。” 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淇水商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