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怎么回事?去皇湾游轮兼职服务一周的薪资是你在这打扫客房的二十倍,老板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面对王经理的质问,林晚不禁缩了缩肩膀,开口声音轻柔,带有一惯的讨好商量语气:“经理,这周末我弟弟放假回来,我得照顾他,虽然去游轮服务机会难得,但是….”
“得得得打住。”王经理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林晚:“林晚,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这是通知你,这次与游轮合作是咱们酒店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游轮那边的老板指名道姓要了一个服务人员就是你,连咱们老总都不敢推辞你推辞个什么?再说,你弟弟不都高一了吗,老大不小是个高中生,难道自己照顾自己都是问题?”
高一的学生当然能照顾好自己,只是林晚的弟弟林跃有心脏病,需要长期服药,因而导致林跃的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现在林跃高中住校,每一个月回来一次,一次休两天,林晚想多看着弟弟,免得再次让那晚的事重蹈覆辙。
见林晚还想说什么,王经理挥挥手:“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九点来公司,游轮那边的人来酒店取材料的时候会顺便把你接过去。你啊,天上掉馅饼的事都不捡,不是傻缺是什么?”
林晚推辞不成反倒挨了一顿数落,他平时虽然工作认真不错,顾客打分满意程度也颇高,但是比他有资历的服务人员在这所五星级酒店一抓一大把,有的甚至是专门从英国学完管家回来的,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次游轮打扫贵宾客房的领班怎么就成了他。
这两天林晚上的早班,下午五点就能从酒店出来。
今天周四,明天就是林跃回来的时候,于是林晚去了商场准备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先冻在冰箱里,到时候他虽不在家,但好歹家里有一些看着像样的食物留着。
林跃买了一盘鲜鸡蛋,厚切五花肉,一提鲜牛奶和一盒草莓。
结账收银员是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兼职学生,一看来人生的白白净净,扎着一个短短的小辫低马尾,刘海卷发下的那双杏眼大而圆,眼尾微微下垂,睫毛浓密纤长,瞳仁乌黑明亮,像两丸浸在清水里的黑玛瑙,漂亮的紧。
小姑娘扫完几个收款码后甜甜的笑道:“美女,一共70元噢,微信还是支付宝?”
林晚正从自己的浅米色裤子里掏手机,听到这话,脸颊上迅速飘起两片红云:“我…我是男的。”
收银员小姑娘听闻诧异的单手捂住嘴巴:“抱歉抱歉,我看你长的这么漂亮,又留着头发,还以为….”
“没事。”林晚打开手机微信的付款二维码。被人认成女生从他小时候就经常这样,因为他长的白,骨架比正常男性稍稍纤细,再加上脸确实跟bjd娃娃一样精致,上学的时候还好,因为是短发,如今他早就不念书了,省吃俭用供弟弟读书,再加上还外债,他不想浪费多余的钱月月去剪头发,于是干脆留长了在脑后束着,等再长一点就一次性剪短。
收银员赶紧麻利的扫码,本来因为给袋子装东西还要多收几毛钱,因刚刚的小插曲,反而让收银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免费给了林晚一个大袋子。
林晚装起来自己买的食物道谢后坐了地铁回家,一直到地铁的终点站,他才下车,又扫码解锁电车,骑了半小时到了郊区的一个破旧小区附近的停车点才停下。
这是他目前能租的起的两室一厅,在五楼,没有电梯。能在S市这个一线城市租到月销1500的两室一厅他花了足足两个月才找到。尽管地处偏远,周围是破旧的城中村,但是在S市能有他跟弟弟的一处遮风挡雨的小窝他已心满意足,这比当年他辍学带着患病的弟弟流落街头已好太多。
回到家,林晚把买的肉和鸡蛋放进冰箱,拿出来那盒草莓的时候,眼神顿了顿,这一盒草莓不过七八个,但是收银标签贴的价钱是三十五块钱。S市的物价高的离谱,他自己平时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是断不敢花钱买高价水果吃,偶尔才买一些降价的苹果梨什么的补充一下身体必要的维生素。
正清洗着草莓,他的手机响了,林晚顾不得擦手,只随意的在水池里甩一甩手上的水珠,随后急忙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哥,明天我回去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电话里传来跟林晚如出一撤的清纯音色。
林晚听到弟弟的声音很高兴,但是又不得不说道:“小跃,酒店给了我一个外派的工作,跟着游轮出海,在外一周,挣得钱非常多,所以这周你回来我不在。”
“啊这样….” 林跃的声音带有明显的失望。
林晚赶紧补充:“我买了肉,牛奶,你吃了补身体,还买了一盒草莓我给你放冰箱,你回来记得吃,吃不完把草莓带学校去,知道吗?”
“知道了哥。”林跃应下,片刻后小心翼翼说:“哥,我模拟考考了年纪第七,学校会给我奖学金,你以后不要压力太大,咱们借亲戚的钱可以慢慢还,等我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咱们一起还,很快就能还完。”
林晚听弟弟的话,心头不由得一酸,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林跃没听到话筒里的动静:“哥,你该歇记得歇歇,别把自己累垮,你别担心我,我有按时吃药,感觉自己身体跟以前相比也好了很多。”
林晚声音沙哑:“这就好。”
“哥,我后面还有同学排队给家里打电话呢,我先不给你说了昂,我去学习了。”
等林跃挂了电话,林晚这边还没回过神。他眼神空洞的盯着窗外,回想起这七年的经历,只觉得眼眶十分干涩。
他本是家庭和睦成绩优异,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和可爱的弟弟,然而好景不长,在他十岁那年,他放学回家,却看到家里大门半掩着。
林晚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是一次雨夜,周围的同学都被家长陆陆续续接走,只有他还孤零零的站在学校门口。眼看天越来越黑,妈妈还是没有来。林晚以为妈妈在照顾弟弟没法抽空过来,于是一个人回去了。
他回到家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没有锁,推开门,家中一片狼藉,摔得摔砸的砸,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被扔在沙发上,嘴巴粘着胶布小脸都憋的通红。
林晚吓坏了,冲过去撕开胶布,抱起来弟弟一边安抚一边喊着:“妈?”
紧闭的卧室被“啪”一声推开,一个脸上带疤,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一边系着皮带一边走出来。
看到林晚后男人露出一抹邪笑:“呦,这是个小男孩还是个小女孩,这么眉清目秀的?”
林晚顿时瞳孔收缩,不仅是因为陌生男人的闯入,更是因为他透过那男子身后看到平日里温婉贤惠的母亲正被人按在床上侵.犯。
百合察觉到自己的孩子回家,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年轻男人,那人眉头一皱,反手“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玛德,再推老子干死你。”
“下手轻点,别玩死了。”中年男子训斥一句随后大步走过去反锁上林晚家的门。
林晚那时才十岁,就算不懂男女之事也看出来自己母亲在遭人欺辱,他几乎是下意识抱着弟弟冲过去,却被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中年男人在林晚身后蹲下,粗糙的大手不加用力就能按住林晚。
“你瞧,你们的妈妈是这样的人,小崽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荡.妇,在男人身下叫.床!”
林晚还想挣扎,换来了一阵拳打脚踢。尽管他死命护住弟弟,幼小的林跃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那一脚,也刚好踹在林跃胸前。小林跃当场陷入昏迷….
即使过去了十五年,林晚已经二十五岁,可仍旧会重复做那一晚的噩梦,他无数次愤恨自己无能,愤恨自己没能解救自己的妈妈,愤恨自己没能护住弟弟导致自己的弟弟心脏从那天开始变差。
就如他今天醒来,浑身冷汗透湿,缓了好久才分的清梦境与现实。
林晚嘴唇发白,从床上坐起来,颤抖着手抽出床头柜上的湿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铃声大作,林晚一边擦汗一边接了微信电话:“喂?”
“玛德林晚都快8点半了你怎么还没来酒店?”电话里传来王经理的怒吼声:“九点游轮那边的人来酒店,你她妈的人呢?靠!如果你九点不准时出现在酒店,不仅你,连带着老子都得跟着一起滚蛋,我不管你现在人在哪里,立刻马上滚到我面前来!”吼完王经理直接挂断电话。
林晚一大早被王经理一顿输出后彻底清醒,他再定眼一看手机,都已经8点15分。
顿时一股凉意从头蔓延到脚,他竟然睡过头了。原本7点的手机闹铃根本没有把他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