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文铭没心情管苏灼是怎么想的，他像是终于宣泄完了自己的不满，身体向后靠回椅背，但那股强大的气场丝毫未减。
“现在，你先去和林砚把工作彻底对接清楚。我要你了解他手上负责的所有队员的健康数据、体能报告、营养方案，以及他过去几年所有的管理方案和思路。我不想看到你的新方法，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
说完，他不再看苏灼，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内部电话，按下了训练室的分机号。
“林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韦文铭挂断电话，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做完了一切，便不再言语，只是冷冷地坐着，等待着苏灼的反应。
然而，苏灼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脸上，依旧是那种勾魂摄魄的笑，唇角弯弯，眼波流转，仿佛刚才那番充满火药味的交锋，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韦队，你这样……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呀。”
苏灼的声音软糯依旧，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人心最痒的地方。
“这样吧，30分钟。”她伸出三根手指，在韦文铭面前晃了晃，“30分钟内，我会把一份全新的作息表提交上来。”
她一副“我已经让步了”的模样，自顾自地说道：“但是呢，那个改造计划，事关我能否在一个星期内达成预期目的，我得确保不会受到任何干预。”
“所以，在它完成之前，内容需要暂时保密。”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狡黠：“包括对韦队你和林副队。不过我可以承诺，所有的改造，将来都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完全拆除，恢复原样，不留一丝痕迹。”
听到“保密”两个字，韦文铭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苏灼却仿佛没看见，她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拉近了与韦文铭的距离。
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侵入韦文铭的呼吸。
“至于您说的，需要您和林副队共同签字才能实施……”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韦队，我们来谈谈‘公平性’，好吗？”
苏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韦文铭，那双狐媚眼里仿佛有旋涡，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主动将您给的一个月期限，压缩到了四分之一，这足以展现我的诚意和自信。”
“可您呢，一边说着想在一周内看到奇迹，一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和放权都不愿意给。”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像是在控诉对方的无理取闹。
“您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还是说，韦队宁愿让一个您眼中的‘无能者’，按部就班地浪费掉一个月宝贵的时间，也不愿意赌一把，给予一个或许能创造奇迹的人，仅仅一周的绝对指挥权呢？”
这番话，句句诛心。
韦文铭直到这一刻，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的逻辑，诡异得可怕。
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将自己摆在了“高效”和“奇迹”的一方，而将他的谨慎和控制，描绘成了“矛盾”和“浪费时间”。
不等他开口，苏灼又直起了身子，话题轻巧地一转，又谈到了工作时间的问题。
“至于工作时间，韦队，我认为这是一个能力问题，而不是形式问题。”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得不再次申明，我不是您的队员，没有义务二十四小时待命。而且，作为一个营养调理和身心健康指导员，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工作是非要我半夜三更爬起来做的？”
“再者说，万一我哪天‘大姨妈’来了，半夜肚子疼得死去活来，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呢，您一个电话把我从血崩现场薅起来，难道就为了跟我聊聊明天的营养餐吃什么？这未免有点太不厚道了吧~”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您看，男女有别，有些事情，您一个大男人是不会懂的。”
这番半真半假、甚至有些出格的比喻，让身经百战的韦文铭都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更多的是恼怒。
他活了三十年，还从没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
韦文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种被羞辱、戏耍后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斜而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队长，我进来了。”
林砚冷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犹如在滚烫的沸水中注入了一股冰泉，让翻滚的水泡得以平息片刻。
林砚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僵持在办公桌两端的两个人。
自家队长脸色铁青，周身散发出的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灼，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而苏灼，则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唇角还挂着一丝挑衅般的笑意，仿佛眼前这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于她而言不过是一道有趣的风景。
林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预想过双方的初次会面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这才过了多久？
不到十分钟，这个叫苏灼的女人，就把他们那个向来以沉稳老练著称的队长，逼到了暴怒边缘。
林砚暗暗深吸一口气。
“队长。”他冷静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韦文铭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如利剑般锁定在苏灼身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林砚，你来得正好！你来告诉这位苏指导，关于工作时间，我们雷霆的规矩是什么！”
林砚闻言，镜片后的目光转向了苏灼，对上了那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
他能猜到两人争执的焦点，无非就是“权力”二字。
于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他那一贯平稳到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陈述着事实。
“按照雷霆的内部规定，所有核心成员，包括教练组和管理层，需要保证二十四小时通讯畅通，随时待命，以便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紧急事务。”
他的声音清晰而客观，像是在宣读一份法律条文。
“在雷霆，团队的利益永远高于个人。任何诉求，都必须在队规的框架下，需要以不影响团队整体运作为绝对前提。”
林砚的话说得很委婉，但他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在雷霆，没有特权。
听完林砚的“官方”陈述后，苏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雷霆之所以是雷霆，就是因为有韦文铭和林砚这样将规则刻在骨子里的人。
但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打破……或者说，搅乱这些规则的。
“所以，”苏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却直视着韦文铭，充满了挑衅，“韦队的意思是，只要我在雷霆一天，不管我是谁，也不管我的工作性质如何，都必须服从您的指令，还得24小时随叫随到，甚至……像男人一样，流血不流泪？”
“啊~~大概连‘血’也不允许流吧？”
她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向韦文铭那套引以为傲的“铁律”。
嘲讽！诽谤！**裸的挑衅！
“你！”韦文铭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办公室都为之震动。
“放肆！”他怒吼出声，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苏灼！你少他妈给老子阴阳怪气！这里是雷霆，不是你撒泼打滚、讨价还价的菜市场！职业就是职业，容不得半点矫情！”
他彻底被激怒了。
“我最后说一遍！”韦文铭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把你那份狗屁方案交上来！必须包含你所有的科学依据、数据支撑和风险评估！少一个字，或者晚一分钟，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拒绝提交，那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雷霆！联盟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雷霆不需要一个连基本职业素养和团队意识都没有的指导员！”
韦文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吼出来的，意味着这是最后通牒。
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显然，谈判已经破裂了。
韦文铭彻底关上了协商的大门，只留下一条由他制定的路——要么屈服，要么离开。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打破了冰封的寂静。
苏灼声音依旧带笑，但看向韦文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看来，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无法调和的认知差异呢。”
韦文铭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心头火气更盛：“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林砚！送客！”
林砚皱眉：“队长。”
“听不懂我的话？”韦文铭一个眼刀扫向他，“雷霆不会接受一个只会说漂亮话的废物！滚！”
林砚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痛，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这次合作，将以最糟糕的方式宣告结束。
这意味着，雷霆将亲手递给联盟一个最好的、足以淘汰雷霆的把柄。
不出他所料，苏灼变脸了。
她脸上的笑意几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威严，那双原本顾盼生辉的狐媚眼瞬间变得深不见底。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从她身上骤然散发开来！
这股气势与韦文铭那种外放的、充满力量感的霸道完全不同，它更内敛，更深沉，像深渊，像黑洞，带着一种源自更高层级的、绝对的掌控力，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战栗。
离她最近的林砚，只觉得后颈的汗毛在一瞬间根根倒竖，一股凉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镜片后的双眼骤然紧缩，死死盯着苏灼。
这……这是什么气场？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特派指导员”能够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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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