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沾满泥泞、破烂长老袍的身影，在灰白色的天穹下，划出了一道极其短暂的抛物线。
目标，正是那狭窄岩缝所延伸下去的方向！
自由落体。
呼呼的风声掠过乔长老的耳边。
他下落了大约十丈的高度。
然后。
噗叽！
没有砸在预想中的、狭窄但真实的岩壁落脚点上。
没有任何落地的触感。
没有任何痛苦。
他脚下踩空的地方，那片看起来和周围岩石别无二致、甚至还有几个粗糙落脚痕的悬崖壁……消失了。
乔长老甚至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薄膜。这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快得像是幻觉。
下一刻。
砰！！
一声熟悉的、沉闷的、屁股剧痛的撞击声！
以及身体被硬物卡住箍紧的憋屈感！
乔长老眼前刺眼的灰白色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熟悉的景象——
坑洼的灰黄色大地！
前方那堵高耸入云、光滑如镜、冷酷无情的巨大岩壁！
而他，正以一个极其憋屈的姿势，端坐在一个硕 大的、冰冷的、该死的破瓦缸里！
粗糙的缸壁硌着他的老腰和老屁股。
手里，是那把沉甸甸、沾满干泥、木柄粗糙的、该死的破锤子！
哐啷！
旁边还散落着几块被他先前坐塌、砸碎的石头。
一切，都和他刚刚踏入这个该死秘境时……一模一样！
不！位置似乎都没变化！
时间，仿佛在他刚才纵身一跃的那个瞬间……被重置了！
刚才的一切疯狂挣扎？
辛辛苦苦的锤击？
艰难无比的挂靠？
不顾形象的攀爬？
声嘶力竭的咒骂？
还有最后那用尽吃奶力气的狗刨式登顶？
以及山顶上那短短的喘息和智慧的“洞察”？
全！都！没！了！
清零！
彻底的清零！
乔长老坐在冰冷的缸里，手里握着那把愚蠢的锤子。
他脸上的表情，从跃出悬崖时那种“洞察奸计、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僵硬的、石化的、凝固的茫然。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指尖碰到粗糙的锤柄。
冰凉。
刺骨的真实。
啪嗒。
一滴混杂着泥土、汗水和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落差感的口水，顺着他的胡子，滴落在缸沿上。
紧接着。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摧毁一切理智的、比岩浆喷发还要狂暴一万倍的怨气和暴怒，瞬间冲垮了他识海里所有摇摇欲坠的堤坝！
这不是幻象！
这不是噩梦！
他真的被骗了！
被一个他妈的、无时无刻不在搞人心态的、操蛋透顶的、狗娘养的秘境设计者！彻头彻尾地！玩弄了！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以为是的智慧！都成了一场彻头彻尾、极度讽刺的笑话！
而那个代价……是他妈的重来一次？！！
“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撕裂喉咙、饱含着无尽屈辱、狂暴怒火和彻底崩溃的嘶吼，猛然在这个单调、压抑的副本空间里炸裂开来！
乔长老的眼睛在刹那间变得一片赤红！
完全没有了瞳孔！
只剩下两团燃烧的、扭曲的、充斥着毁灭一切冲动的血色火焰！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扭曲、痉挛，根根青筋像活物般在额头和脖子上疯狂搏动！
胡子头发根根直立，仿佛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整个人，从刚才那滩烂泥一样的疲惫状态，瞬间变成了一尊散发着无尽暴戾气息、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魔！
他身上那件破烂的长老袍无风自动，周身开始弥漫出一股极其危险、极其混乱的狂暴灵力乱流！
筑基期的修为在这一刻因为理智的彻底崩碎而失去了所有约束，
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他狂暴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搅得他皮肤底下都隐隐透出不正常的红光！
“杀！！！”
“我要撕碎你！！！”
“狗东西！！出来！！！”
他完全忘了自己在哪，忘了自己是谁，只剩下一个念头：
毁灭！撕碎！把那个戏耍他的存在拖出来碾成齑粉！
他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堵巨大的岩壁，仿佛那不是岩石，而是设计者的化身！
他疯狂挥动手中的大锤，毫无章法、势大力沉地朝着岩壁猛砸！
轰！轰！轰！
碎石飞溅！火星乱冒！
水缸被他狂暴的动作震得砰砰作响！他就像一个被彻底点燃、装满火药的大炮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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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某处无法被感知的虚空夹层中。
几片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韩希坐在一块巨大的虚拟光屏前（只有他能看见），光屏上清晰地显示着外面乔长老发狂暴走的实时画面。
他刚啃完一只鸡腿，正嘬着油乎乎的手指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连油都忘记擦。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老乔同志如何“睿智”地识破“陷阱”，
如何“英明”地选择近道，
如何充满希望地纵身一跃，最后像个被摔懵圈的傻孢子一样掉回起点……
“噗……咳咳咳！”
韩希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气，
看着屏幕上那彻底陷入疯狂、对着墙壁猛砸锤子的红眼老头，
他脸上的表情先是同情，然后是憋笑，最后……变成了无比炽热、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贪婪光芒！
“哎哟我滴妈！”
韩希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光屏上乔长老周身那狂暴混乱但极其雄厚的灵力波动，
“发了！要发了啊！”
他激动地来回踱步（虽然是在意识空间），搓着手，指关节因为兴奋而捏得发白。
“筑基期！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被玩疯了！
道心崩塌！理智清零！防御意识约等于零！
功法运转全凭本能，连最基础的自锁防备都彻底失效了！”
韩希飞快地在脑子里盘算着，
“这种状态简直是……绝佳的韭菜啊！不对，不是韭菜，是百年灵参！千年灵芝！”
他的呼吸都变得粗 重起来，心脏怦怦狂跳。
那些练气期的弟子跟眼前这位乔长老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虫对比天上的太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想想看！
执法堂长老！
筑基期修为！
他会多少功法？剑诀？掌法？身法？那些需要几十年积累才能练到精深圆融的东西！
那些功法运转形成的熟练度印记！
现在，在乔长老失去理智、道心崩溃、毫无防备、力量混乱外泄的状态下……
简直就像把宝库的大门彻底敞开了！而且钥匙还扔在大街上！
“趁你虚，要你‘技能点’！”
韩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里闪烁着饿狼看到肥羊的光芒，
“错过这次，下次想找到筑基期修士道心崩溃、防御全失的时机，估计得等雷劈中他！必须下手！”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