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还是失败。
成蕾靠在冰凉、粗糙的缸壁上，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刀子在割喉咙，吐出来的气又急又短，带着血腥味和喉咙深处的干涩疼痛。
胸口那块地方，火烧火燎地疼。
两条胳膊沉甸甸的，像是灌满了铅块，稍微抬一下都发出无声的呻 吟。
刚才那一下用尽全力的爆发，几乎把练气二层积蓄的所有力气都榨干了。
不仅是力气没了，精神也像是被狠狠锤了一榔头，嗡嗡作响。
更要命的是，处境似乎更糟了。
刚才那一下腾空发力，水缸底下那几块勉强垫脚的碎石彻底报销了。
现在整个水缸的底部，连同她自己那没着没落的屁股，实实在在、严丝合缝地坐在了浅坑最底部的泥地上。
这比之前垫高一点点的时候更矮了！
之前那个被锤头卡住的、好不容易砸出来的高点，现在还倔强地挂在岩壁上，位置比她坐着的水缸缸口还高出一截。
可她呢？却沉得更深了！现在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个高点的底部边缘。
就像一只掉进深井的蛤蟆，眼睁睁看着井口离自己越来越远。
憋屈！太憋屈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烧穿了天灵盖！
“操 你大爷的‘飞升’！‘掘地’也没掘出去！还陷得更深了！”
成蕾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飞溅，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灰白空间里撞出几声回响，很快又消失了。
她用仅存的力气，狠狠一拳砸在身侧的缸壁上。
咚！
粗糙的陶土缸壁纹丝不动，反而震得她自己拳头关节生疼。这疼痛更是火上浇油。
“赵德柱！你个老不死的坑货！两块灵石啊！两块！”
成蕾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尖利，
“买来个坑！买了个土坑让老娘坐缸里！这叫锤炼道心？这叫磨炼？！这他妈分明是活埋！是折磨！是变着法儿玩我呢！”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是被那个老梆子耍了。
什么锤炼心志，挖掘潜能？全是骗灵石的鬼话！
她进来之前还想着举报领奖赏，现在看来完全是掉进了一个阴险的陷阱！
“破锤子！破缸！破墙！全是破烂！”
成蕾喘着粗气，左手摸索着抓到掉在旁边泥地上的那把破锤子，抓起来就要狠狠地再砸向岩壁泄愤。
可锤子刚举起一点，手臂肌肉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疼抽搐，手腕一软，锤子“哐当”一声又砸回泥地上，溅起一小撮灰尘。
连扔锤子泄愤的力气都没了。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混杂着无处发泄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巨手，紧紧攥住了成蕾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出去…老子要出去！”
她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
但现在，光是呼吸都让胸口的刺痛感加倍，别说继续抡锤子，她现在感觉自己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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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空间的某个无法被感知到的角落，或者说一个超越现实维度的“观测点”里。
韩希正盘腿“坐”在那里，眼前悬着一片水波般的、微微发亮的虚影，
清晰地映照着坑底水缸里成蕾的一举一动，连她脸上的汗珠和咬牙切齿的表情都纤毫毕现。
“啧啧啧……”
韩希看得津津有味，嘴里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这脾气，真够劲儿！比当年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伙强太多了！”
韩希说的是车阳，他的“一号小白鼠”。
车阳进“死亡空间”时，沉默得像块石头，除了刚开始的震惊和后来的自残，大部分时间都是麻木的受虐，
情绪值产出虽然稳，但太单调。
眼前这个女弟子可不一样！
从被塞进缸里的懵逼，到发现绝境的惊恐，到尝试攀爬的专注，再到用力过猛的狼狈，最后到现在这怒火攻心的憋屈和破口大骂……
好家伙！这情绪波动，跟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波涛汹涌！
尤其是刚才那破口大骂赵德柱老混蛋骗灵石那一段，韩希差点“噗”一声笑出来。
太真实了！太接地气了！
那种花冤枉钱还被人当猴耍的悲愤感，简直是活灵活现！
一股股精纯的、带着强烈愤怒和不甘色彩的丝状情绪流，正从成蕾那里源源不断地飘出，涌入他这个特殊的“情绪收集器”。
“高！质量真高！”
韩希满意地搓了搓下巴，虽然他手上空无一物。
“愤怒值峰值接近B级了……绝望值也缓缓上扬……还夹杂着不少对未来的恐慌和不甘……
嗯，情绪层次很丰富嘛！比车阳那个自虐狂的单一生无可恋强多了！不愧是天选韭菜……啊，不对，是天选弟子！”
他眯起眼睛，感受着体内那个属于“风灵月影宗”的、虚幻却无比真实的系统界面里，
“情绪值”的库存正在飞速上涨，数字跳得让人心花怒放。
虽然这些情绪值转化成的“本源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点“低劣”，但架不住量大管饱啊！
而且，看着成蕾在缸里挣扎，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爬起来，那股子蛮横的生命力，让韩希也隐隐找回了一点……
当初在网吧鏖战开挂冲副本的热情？（虽然他是管理员不是玩家）
不过……
看着水影画面里，成蕾瘫坐在缸底，喘得跟拉风箱一样，连砸锤子泄愤都抬不起手的狼狈样子，韩希的笑容稍微敛了敛。
“嗯…情绪值是不错，但也不能一直压榨啊。韭菜需要阳光雨露，不然容易蔫吧。”
韩希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若有所思。
“都失败七八次了？够狼狈了。再这么下去，真把这根潜力股给整得绝望摆烂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搞不好她以后打死也不进副本了，或者进来就装死，我这情绪值产业链不是断了一环？”
投资！
长线投资！
韩希的“奸商之魂”发出了清晰的指令。
得给点甜头尝尝！
让她尝到点副本的“好处”，让她觉得这份罪没白受！
这样她才会有动力继续进来“自虐”……啊不是，是继续修炼！
给什么甜头呢？
这坑爹副本，光秃秃的，鸟不拉屎，连根草都没得薅。
功法？丹药？宝物？得了吧，他堂堂风灵月影宗宗主（光杆的），现在穷得叮当响，比眼前的成蕾兜里还干净。
拿什么给？
等等……
韩希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成蕾那张因为过度脱力和情绪激动而苍白的脸。
灵力消耗殆尽？身体透支？
这个……好像有点思路了。
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那因为穿越和绑定系统而变得有点非人的手腕上。
一个有点……疼，但对他来说不算事儿的点子冒了出来。
“啧…便宜你了，新菜……弟子一号二号候选者！”
韩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但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点抽痛的意思。
他伸出左手食指，心念微动。
噌！
他食指的指尖皮肤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一滴比寻常人鲜血颜色更深沉、仿佛蕴含着一丝微弱金芒的暗红色液体，缓缓地凝聚在指尖。
精血！
作为风灵月影宗的“管理员”，或者说这个“虚拟现实增强体验版”副本的唯一掌控者，他的某些东西，是可以作为“能量源”导入到副本规则中的。
只不过，代价嘛……
韩希看着指尖那滴蕴含着比普通灵力更精纯、更本源能量的精血，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真疼啊！虽然是瞬愈体质（呼吸回血），但割自己取精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就像拔自己头发，虽然能长出来，但拔的时候还是很揪心的！
“就当……就当是前期投资了！一本万利，一本万利……”韩希默默给自己洗 脑，然后屈指一弹！
那滴暗红带金的血珠瞬间脱离指尖，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灰白空间的规则之中，
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迅速扩散、淡化，最终化为一股无形的、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本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