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号"在格陵兰东海岸一处隐蔽的峡湾抛锚。齐暔跟着索尔船长乘小艇上岸，眼前是一座伪装成废弃气象站的灰色建筑，四周被冰川环绕，荒凉得像是世界的尽头。
"这里曾是冷战时期的监听站，"索尔解开小艇缆绳，"后来被GCRA改造成研究设施。现在它是少数几个''守夜人''不知道的安全屋之一。"
齐暔跟着这个大个子挪威人穿过积雪的院子。索尔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门滑开，露出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各种齐暔熟悉的设备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中央是一台量子计算机终端。
"设备都调试好了，"索尔说，"足够你分析那些数据。食物储备够三个月，电力来自地热和风能。这里很安全。"
齐暔将量子存储装置连接到终端，数据开始加载。他转向索尔："你似乎对这些很熟悉。你也是科学家？"
索尔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曾经是。在知道得太多之前。"他走向角落的咖啡机，"你需要什么就叫我。我住在隔壁舱室。"
终端发出提示音，数据加载完成。齐暔立刻沉浸到分析工作中。林远留下的文件比想象的还要庞大——不仅有量子穿透实验的完整记录，还有对"盲区"数学结构的详尽分析。
六小时后，齐暔发现了第一个重大线索：一组隐藏在噪声中的坐标，指向银河系中心方向的一个特定区域。当他将这些坐标输入星图数据库时，结果显示那里是一个已知的"盲区"，但林远标记了异常——这个盲区会周期性"闪烁"，间隔精确得像钟表一样。
"这不可能是自然现象..."齐暔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他调出GCRA七十年的观测数据，发现这个周期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五位——比已知的任何天体物理现象都要精确。
正当他深入研究时，终端突然弹出一个加密子文件夹，标题只有一个符号：Ψ。齐暔尝试了所有常规解密方法都失败了。最后，他输入了林远大学时最喜欢引用的费曼名言："科学是相信专家的无知。"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段全息录像。齐暔启动播放器，林远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现在实验室中央，比之前任何记录都要清晰。这个林远看起来更憔悴，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齐暔，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走到了真相的边缘。"全息林远说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可能会摧毁你对现实的一切认知。但作为科学家，我们有责任追寻真理，无论它多么令人不安。"
影像变换，显示出一个复杂的多维结构图。"这是''盲区''的数学模型。它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现象，而是一种拓扑防火墙，将我们的宇宙——或者说我们所能感知的部分——与其他部分隔离开来。"
图像放大，显示出令人震惊的细节：那些"盲区"实际上是某种庞大数据结构的节点，遍布整个可观测宇宙，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络。
"最惊人的发现是，"林远继续道，"当量子纠缠阵列穿透盲区时，我检测到了...元数据。就像数字文件属性中的创建者信息。这个宇宙，齐暔，可能是被设计出来的。我们可能是某个超级文明创造的模拟实验的一部分，而那些''盲区''是为了防止我们发现真相。"
齐暔的双手开始颤抖。虽然之前有所猜测，但看到确凿证据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全息影像继续播放。
"但这还不是全部。"林远的语气变得更加紧迫，"我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这个模拟系统正在经历...故障。宇宙常数出现微妙漂移，物理定律在某些区域不再一致。设计者似乎正在失去对系统的控制。"
图像切换到一个时间序列图表，显示过去一百年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的异常波动。
"他们可能在关闭系统，齐暔。这就是''守夜人''拼命阻止我们发现的真相——不只是宇宙的本质，还有它即将到来的终结。"
全息影像突然闪烁起来，林远的脸变得扭曲。"我藏在了...代码里...找到我...在..."声音断断续续，"...π的小数点后...记住，真相才是唯一的..."
影像消失了。齐暔呆立在原地，大脑疯狂处理着刚刚接收的信息。如果林远是对的，那么不仅现实是模拟的，这个模拟还即将崩溃。而林远似乎找到了将自己隐藏在模拟系统某个底层代码中的方法。
索尔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有进展？"他问，递过一杯咖啡。
齐暔接过杯子，热度让他稍微回神。"比进展更糟。是灾难。"他简要解释了林远的发现。
索尔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所以''守夜人''是对的？有些知识确实会毁灭人类文明？"
"我不知道。"齐暔揉着太阳穴，"但如果模拟系统真的在崩溃，知道真相可能是我们唯一自救的机会。"
索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通讯控制台。"我们需要更多帮助。格陵兰站还有一位研究员，索菲亚·克劳斯，专攻量子信息理论。她现在在努克考察，但我可以联系她回来。"
齐暔点点头，注意力已经回到终端上。林远提到的"藏在π的小数点后"是什么意思？他开始编写一个算法，搜索数学常数中的异常模式。
窗外，格陵兰的极夜开始降临。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中，齐暔感到自己正站在人类认知的悬崖边缘，准备跃入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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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克劳斯三天后抵达研究站。这位德国量子物理学家身材娇小，思维却锋利如手术刀。她听完齐暔的简报后，立刻指出了林远理论中的一个关键问题。
"如果宇宙是模拟的，"她操着带有德语口音的英语说，"那么我们的任何观测行为，包括量子实验，都只是模拟的一部分。我们怎么能确定突破''盲区''不是设计好的？"
齐暔调出一组数据："因为林远检测到了系统错误。看这里——量子退相干时间出现了理论上不可能的分形模式。就像...模拟程序遇到了缓冲区溢出。"
索菲亚研究了一会儿数据，突然抬头："天啊...这是元数据泄漏！模拟系统在尝试自我修复时暴露了底层架构！"
索尔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齐暔转向他："想象你在玩一个极其复杂的电脑游戏。突然游戏开始卡顿，屏幕上出现了不属于游戏本身的代码片段。这就是林远发现的——模拟宇宙的''卡顿''暴露了背后的程序代码。"
索菲亚已经在终端前工作起来："我们需要重复林远的穿透实验，但这次要有目的地寻找系统错误。如果能够定位到元数据层，也许可以..."她停顿了一下，"...也许可以与设计者通讯。"
"或者导致整个系统崩溃。"索尔阴沉地说。
"或者找到逃出模拟的方法。"齐暔补充道。
三人沉默下来，各自思考着这个决定的重量。最终，索尔叹了口气："设备需要多久准备好？"
"两天。"索菲亚回答，"我们需要重新校准量子纠缠发生器，还要加强防护措施。如果''守夜人''监测到我们的实验..."
"我来负责安全。"索尔说，"但你们要想清楚，一旦开始这条路，可能没有回头机会。"
两天后，实验室变成了一个临时量子实验场。中央的纠缠发生器嗡嗡作响，周围环绕着多层防护屏障。索菲亚调试着最后的参数，齐暔则监控着数据流。
"记住，"索菲亚警告道，"我们只进行0.5秒的穿透，比林远的实验稍长一点。足够获取数据，又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如果他们真的在监视的话。"齐暔轻声说。
索尔站在门口，手持步枪，警惕地扫视着监控屏幕。"准备好了就快点。我感觉不太对劲。"
"量子阵列启动。"索菲亚宣布，"倒计时开始：5...4...3...2...1...激活！"
发生器发出刺耳的尖啸，实验室的灯光剧烈闪烁。主屏幕上，量子波形开始疯狂跳动，然后突然稳定成一个完美的几何图案——与齐暔之前在极地站看到的相同：立方体包围着球体。
"我们穿透了！"索菲亚大喊，"正在接收数据流...老天，这太..."
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设备爆出火花。索尔大喊着让他们中止实验，但齐暔和索菲亚被屏幕上的内容惊呆了——数据流中清晰地显示着一段代码，注释使用的是某种类似梵文的文字，但核心部分却是完美的Python语言。
"他们在用Python编程宇宙？"齐暔难以置信。
震动更加剧烈，一块天花板掉落下来。索尔冲过来强行关闭了发生器。一切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烟雾报警器的声音在回荡。
"你们看到了吗？"索菲亚声音颤抖，"那段代码...是宇宙物理常数的定义模块！光速、普朗克常数、精细结构常数...全都在那里！而且..."她停顿了一下，脸色苍白，"...而且有些参数被标记为''deprecated''（已弃用）。"
齐暔立刻明白了含义："他们正在逐步关闭这个模拟宇宙。"
索尔突然举起武器："别动！"他瞄准门口。下一秒，金属门被炸开，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
"''守夜人''！"索尔开火了，但寡不敌众。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肩膀，他踉跄着后退。
齐暔迅速拔出量子存储装置，索菲亚则启动了应急协议。实验室开始释放催眠气体——这是GCRA安全屋的标准配置。
"后门！"索菲亚拉着齐暔冲向一个隐蔽通道，"数据传到我云端了！"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狭窄的隧道，身后传来交火声和喊叫声。隧道尽头是一间小型车库，停着一辆雪地车。
"去哪？"齐暔问，同时帮助索菲亚启动车辆。
"冰盖深处！"索菲亚踩下油门，"GCRA在那里有个移动研究站，可以分析数据！"
雪地车冲进格陵兰的无尽黑夜中，身后研究站的方向传来爆炸的闪光。齐暔紧握着量子存储装置，脑海中回放着那段不可思议的代码。如果宇宙真的是被设计的，那么设计者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关闭系统？而人类，作为这个模拟世界的一部分，是否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雪地车在冰原上飞驰，前灯照亮前方飘落的雪花。每一片雪花都完美独特，齐暔想，就像模拟程序为追求真实而精心渲染的细节。但在这美丽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令人窒息的真相——他们可能只是高级存在硬盘中的一段数据，随时可能被删除。
"索尔会怎样？"他大声问。
索菲亚紧握方向盘："他是''守夜人''的叛徒。如果被抓到..."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齐暔想起索尔最后保护他们的举动。这个曾经的"守夜人"成员选择了站在真相一边，即使代价可能是生命。在模拟的宇宙中，真实的勇气和牺牲是否更有意义？还是说一切都只是预设的剧情？
雪地车继续向冰盖深处前进，载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或者最后的绝望。
有想法和脑洞是一回事，变成文章又是另一回事[化了]相关知识、专业术语…搜搜搜搜到厌倦。
这本没列大纲，只有主要剧情走向的设定，具体情节随心情，于是新出场的人物越来越多…我觉得我有必要画个人物关系图了，否则很有可能后面忘了自己写过谁。当然这同时也意味着这本后续可能会全文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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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