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计笑了笑,随后变戏法似的从虚空中揪出一团光来,伸手将光团送向84号:“还有比你还小气的系统吗?”
84号与光团彻底融为一体后,精神好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嘛,现在用不到,攒着以后总会有用。”
坦白身份后穗计就自然地在孔峙这待了下来,而孔峙与穗计像是达成了一种约定。
你不见我,我不见你。
84号将这种奇怪的默契总结为,王不见王。
实在避不开的情况下,二人才会礼貌的点点头。
而府上其余人对于这种奇怪的气氛接受良好,或许是孔峙提前通知过,穗计有什么要求众人都会满足。这样的举措,赫然是将人置于一个尊敬的地位。
不过……
穗计抬眼望去屏风后几个下人正在布置吃饭的餐桌,隐隐约约能看见比往常丰富许多的菜品。穗计轻晃手中团扇,不一会儿一个侍女绕过屏风走到穗计跟前。
穗计眯了眯眼赶在人说话前开了口:“你家主子终于想起来有我这个人了吗?”
闻言侍女将头埋的更低了,穗计说完话才答道:“姑娘是客,主子近来太忙,自是有错在先。今日令人送了些新菜式来向姑娘赔不是,只是再多话通过我们这些人传给您也少了诚意,所以主家今天就来了。”
84号飘在边上看着眼前的这伶俐的丫鬟,抓了把瓜子准备看好戏:[虎狼环伺下还能养出这样忠诚的属下,这个孔峙真不一般呐!]
穗计将团扇搁在桌上,起身边理衣裳边答:“谁都天真,主系统就不会创造出傀儡。”
“我现在好奇的是,她那个系统是怎么维持运转的。”
系统想要维持运转只有依靠中枢系统的能量,而连接中枢系统与任务者就会被监控。
系统与任务者不同之处在于气运种类,每个人身上都有微弱气运。气运高于常人次于气运之子被称为气运者,气运与小世界齐平者世界将其称为气运之子。
气运者则由能力划分为两类,次者为系统,另一个便是任务者。再经主系统从世界优中选优后,开始做任务。
穗计与其余任务者有些不同,或许是执行任务途中拥有的能力。天地自然中诞生的力量穗计都能取用,这也是为什么84号与她敢断联的原因。
可孔峙一个被主系统从小世界捡来的人,怎么会有能对抗主系统的力量。蹊跷,太过蹊跷。
[你怀疑她是主系统的人?]
穗计轻轻摇头:“那倒没有,我在想她或许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只是我没有证据证明,我从各个世界开启时就在系统局,我没见过与我一样的任务者。只有编号在我之前的那三个人,才有可能和我一样。”
系统局后期又接连进行了几次大整改,上至操作面板小到系统形象都与先前截然不同。
[关于1-3号系统库没有详细记载,只模糊的提到1号和2号是自毁消散。她们的系统也被封存永不启用,3号做任务时被困紧接着无数系统前往营救都以报废结束。]
[直到你我出现。]
穗计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随后恢复如初。自做任务开始至今千年,听到的关于自己的故事太多,而如今再回想穗计竟感到有些不真实。
她记得第一个世界任务,是杀了反派为主角让路。而然这个反派自小接受过特殊教育,不信任任何人。3号以母亲的身份前去准备趁他不备杀了他,可惜很快就被发现了。
第一次做任务的任务者总会太过于理想化,以至于结果与预期大相径庭时无力回天。主系统的冷漠则是看着她们死去,而后下派新任务者继续做任务。
千百次任务提心吊胆,不是谁做事都滴水不漏。
穗计绕过屏风,桌前坐着的人听见动静抬头与她对视。
迎着光孔峙看不真切,一直望着穗计直到她坐下。而这期间穗计也将孔峙看了个一清二楚,还没反应过来孔峙就听到:“我还以为日理万机的公主殿下,把我这个小人物忘了呢。”
孔峙笑了笑:“我有错在先,是该受罚。不过我也确实琐事缠身。”
穗计自然听懂了孔峙的意思,但那又怎样?穗计装作不知,应到:“那今天还真是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孔峙一时语塞,此时碗筷也被送了上来。奔波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孔峙表示,吃饱了再说。
孔峙眼下的青黑让人难以忽视,不知道是忙了多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憔悴十分。穗计叹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我听说皇帝病了很久,外头有传言说他熬不过今年秋。”
“明安公主怕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吧?你找我是想我替你做什么?”
穗计对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孔峙不觉得奇怪,淡定地又给自己添了一碗汤:“宁以安动作太大,是逼着我跳进圈套。我一边防备身边,一边又得盯着朝中众人的动作,实在力不从心。”
穗计打断了孔峙的卖惨:“要我做什么?”
闻言孔峙挑挑眉,心情都愉悦了几分:“去敬慈寺帮我查查宁以安。”
说起这个宁以安来头还真不小,当今龙椅上坐着的是她的亲哥哥宁以兴。孔峙将宁以兴以王室遗子身份接入京后才迟迟发现宁以安的身影,孔峙一时心软放过了宁以安。却不想她在短短四年间,就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
如果说她只为了皇位,孔峙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任她与朝臣周旋。可她一心只想杀她,孔峙万分不解。
宁以兴徒有虚名,当初名冠江南的才气全然不见。接触后才知他只是草包一个,若非寻找气运之子实在麻烦,孔峙必定杀了宁以兴。
反观宁以安,文武双全。胸有大才暗自蛰伏而不张狂,她倒更像传闻中的宁世子。
为了这次行动,孔峙将身边信任的暗卫都支给了穗计,说是保护,可实际的意思二人都心照不宣。
京城正值春季,天子脚下处处繁华。从泊船岸坐船,顺着护城河进入大河才算见到真风景。出来游玩的人不少,河上游船各式各样。一时间也分不明白是赏景还是看船。
游船过了水门,进入开阔河带后原本拥挤的水面一下变得开明。河面上船与船间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穗计回头看向一直开着的水门若有所思。
“船从泊岸来只能从这过吗?”穗计问。
船另一头的秦闻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穗计是在问自己忙摇头:“共七个口,我们刚刚过的是南门。除了两道暗门和中门外,其余都能在白天通行,至于晚上货船出城只能走东门。”
穗计点了点头,不再与秦闻说话,坐在船尾和84号聊天。
而落在秦闻眼中则是奇怪至极,随即掏出小本子写下:
午时三刻,穗氏询问水道后,沉默不语。属下以为,此人别有用心。
河风伴着丝丝暖意撩过穗计的面颊,一阵轻快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穗计舒服地闭上了双眼,见此,84号也停下了滔滔不绝,落到穗计肩头安静的看着河景。
四周只能模糊地听到佳人几声笑语,余下的只有船桨敲击水面的声音。
安静的有些可怕,秦闻本想与穗计随意说几句。只是一回头就看见穗计像是睡着了,秦闻便想等到了地方再叫醒她。
忽然不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三声一长鸣。河上行驶的游船貌似得到了什么指令,一齐向两边移去。
秦闻默默将遮掩口鼻的薄纱戴的更严实,随后躲进了船蓬中。
“怎么?是有情况?”穗计不解询问。
秦闻没有搭声,只有乘船的船夫停下手中动作,给穗计指了个方向。
一艘装饰华丽精美的画舸,缓缓驶来。船上高挂的旗帜上写着‘宁’字,明显是皇家的船。
秦闻的声音从船蓬中传出:“皇帝久病不起,作为与他血脉相连的长公主自然得做出行动。敬慈寺的签向来很灵,明安公主去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到现在还不明白孔峙的目的就太过迟钝,试探过于明显。所谓信任,在危机四起的时候和没有一样。
穗计想,既然是她主动与孔峙合作,那么她先让人看看诚意也不是不行。
长雀将堆满折子分类放好,又为孔峙添了茶水。见孔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长雀一时不敢询问孔峙的意思。
孔峙瞟了几眼欲言又止的长雀,挥了挥手让小姑娘上前来:“我给你一个问题的机会,你想问什么?”
从孔峙刚来时,长雀便陪在了她身边。孔峙身前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四人始终如一。长雀是四个人中最小的一个,好奇心最重,人却也最是机灵。
长雀:“主子怎么敢让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去做事?”
孔峙放下笔,端起茶盏来抿了几口:“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个无足轻重的人。试一试她的诚意,不恰到好处吗?”
话虽如此,可落在不清楚穗计身份的长雀眼中就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她若是能用,抵得上十个人。”
同样穗计如果不能用,就是小世界中最大的威胁。
双赢是理想,共伤才是常态。信任与信任相互,在与穗计只认识几天的情况下,孔峙将秦闻指给了她用。她暂时只能付出这些,也确实给了。
长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多的疑问也都咽回肚中去了。跟在人前做事的要看好分寸,再多的问了只会和人离心。
敬慈寺中一处厢房内坐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身旁站着几个僧人。若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几个尼姑素帽下乌黑若隐若现,显然是没有剃度的。
穗计蹲在房顶上蹲的脚发麻,却又被秦闻摁着一动不能动的。
穗计舒了口气,缓缓地动了动脚:“为什么,会突然进来?”
秦闻看了穗计一眼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没有按说好的时间到,两人几乎是与宁以安前后脚到这儿。
穗计总觉得不对,既然宁以安有威胁。孔峙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穗计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秦闻道:“宁以兴病的很重,除了年幼的太子外,宁以安是最好登基的人。”
“孔峙这样厉害,怎么不敢称帝?”
闻言秦闻反倒笑出声来了:“不是谁都能坦然去背负骂名,何况主子总顾忌着很多。”
暗中银光乍现,数支羽箭破空而来。秦闻与穗计反应迅速,抽刀抵挡。再看屋中,亦是混乱一片。除了孔峙与宁以安的人外还有第三方,黄雀伺蝉自然是美事一桩。可惹到穗计,计划也算是半路夭折。
穗计飞身向前,找到弓箭手的位置。袖箭触发迅速,正中敌手。穗计转身冲身后秦闻使了个眼色,秦闻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越过围墙往林中躲去。
眼看大批刺客向宁以安所在厢房赶去,穗计将刀收回,站在树枝上静静看着人打斗。
宁以安功夫不错,一人与多个刺客打的有来有往。穗计看了会儿,从树上跳了下来闪身进入宁以安所在的厢房。
随后干净利索地帮宁以安解决了缠身的几个刺客,顺便贴心地给人留了个活口。
穗计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看向宁以宁问道:“姑娘没事吧?”
方才的变故致使宁以安警惕十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穗计,而是将剑横在穗计颈侧:“你是谁的人?为什么救我?”
穗计歪歪头,作出不理解的模样:“什么意思?怀疑我也要杀你?”
穗计的动作使得剑更贴近皮肉,待到剑收回,这处怕是会留下血痕。
宁以安暗骂一声“疯子”,依旧瞪着穗计。
穗计轻笑,用手将剑移开:“放心,我想杀你刚刚就动手了。我随姐姐来此求签,迷路到这儿。就见你和人缠斗,便出手相救。”
谎话随口说出,穗计却是坦然无比。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有想杀宁以安。
穗计踢了踢被自己卸了下巴捆起来的刺客:“他们究竟是谁,审一审不就知道了吗?”
宁以安将剑收回剑鞘,难得拿正眼看穗计。宁以安审人的法子,与穗计想的一样,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可这些听人令的刺客都受过特殊训练,这样的审问压根问不出什么。当然也可能是穗计在这儿,宁以安不好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