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皇帝和景王领到御膳房,剩下的事就不归夏大虾管了。
正是九月,皇宫里金桂飘香。晚风吹拂,一切都安然轻悄。几片香气馥郁的桂花瓣飘在夏大虾眼前,他罕见地挺直了腰板,露出几分不似做假的柔情。
袖中的西洋耳铛被珍重地取出,夏大虾四处张望后喊了一声:“——小桂!”
看来她不在,夏大虾遗憾地把耳铛放在树杈间,用一块丝质的小帕子包上。小桂有空就会来拿走的,只是今天两个人怕是没有时间聊天了。
他冒着杀头的风险干了吃里扒外勾结外敌的事,目前只换来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铛。朱大人怎么想的夏大虾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这家伙真是有点奇怪之类的。
夏大虾不在乎这些,第一步是为了小桂,他曾经答应过会给心爱的女孩买首饰,第二步再说。
他不敢在此处耽搁过久,皇上虽然是个宽容而且不管事的,但还没有到缺心眼那步。
养心殿里,赵氏兄弟俩把酒言欢。七分真情三分刻意,如今京城不太平,他们得谨慎点,告诉外人兄弟俩还是同心的。
当然,这兄弟俩之间一直演的是和谐的戏码。
两人吃得差不多就搁了筷子,喝点酒结束这场算不上家宴的接风洗尘。
赵桓拿起手边的酒杯,啜饮一口。
赵桓自己不讲究酒,赵涿喜温和的糯米酒,顾忱军中常备的则是烈火般的燃雪酒,烈到他喝完满脸通红发疯。
但是这酒的滋味……不对吧。
“西洋酒。”赵涿盯着杯中殷红如血的酒液,某些不好的回忆在心中翻涌,一口没喝。
离上次喝到这东西有三百年间隔了,西幻海与东大陆这些年间并无往来,这东西是怎么端到他桌上的?
赵桓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两人同步冷着脸放下手中酒杯。
不得不说兄弟俩压迫感十足,底下候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腿不停地打颤,生怕这两位不高兴赐他一个九族尽诛。
赵桓不方便开口,赵涿传令找酒醋房。
拿出今晚葡萄酒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五官立体精致,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边境那边的人……乃至西洋人。
“这酿酒的方子怎么来的?”赵涿的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风流桃花眼没了柔意便是森寒。
“回皇上,这是小的在民间考察时偶然所得。”异域少年跪在地上,语气不卑不亢。
“详细说说这民间具体是哪儿。”赵涿很少追着这种小事问,一旦高高拿起就绝不会轻轻放下。
御膳房的司膳太监们交换了眼色,心知此事不能小事化了,就怕这小子害得他们也掉头。
少年报了人名:“是孙大人家中的古法。”
以公正著称的大理寺少卿孙符?兄弟俩交换个眼色,赵涿下令收押这少年。少年并不意外,淡定地任由侍卫拖走了他。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兄弟二人也吃不下了,并肩行于宫墙边。至于神鸭,他在看到自己的同类时就不叫了,最终吓晕在一碗鸭血汤前,被赵涿嫌弃地扔到了点心局,等他醒了自己找吃的。
宫内寂静无声,宫外市井烟火。相隔几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暮色初染青石巷,街角蒸笼掀开时腾起一团白雾,裹着桂花蜜的甜香直往人鼻尖钻。
顾忱慢慢悠悠地东张西望,好吃的真多啊。
认得顾忱真容的人并不多,这个时候她可以没什么顾忌地逛着街市,寻些钟爱的吃食。
“姑娘尝尝?刚出锅的,甜而不腻。”得到顾忱应允,摊主麻利地拈起竹刀切了块新鲜出锅的。
她把马留在了皇宫那儿没拿,方便绕着皇宫觅食后饱了骑回去。
顾忱慢慢悠悠地品着桂花糕,满足的神情溢于眉目之间。
逛了一圈却没找到其他想吃的,顾忱决定取马打道回府。
弓着背的身影在她的余光里一闪而逝。
熟悉的背影。顾忱改变路线,先看看这夏大虾要搞什么鬼。
夏大虾一开始只是惯常的绕圈,他行事谨慎,但今日又不同往日。
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明明没有跟踪者,夏大虾冥冥之中的直觉坚定地告诉他今天不对劲。
夏大虾又一次回头时,顾忱倚在转角处的宫墙边,是顾忱一个大跨步就能取他首级的距离。
没有见到人影,夏大虾一阵心悸。人在生死关头的预感极为准确,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身后的跟踪者怕是要动手。
你躲我追,无声的较量中夜渐沉。
夏大虾最终进了孙大人的宅邸里。顾忱见着这门口侍卫持刀而立神情凝重,漫无边际地想这些家伙比皇宫的侍卫还敬业啊。
夏大虾兜了好几圈,不知道是出于谨慎还是发现了顾忱在尾随,干脆大大方方地进了孙府。
顾忱是个长年驻守远东的武将,没有资格干涉文臣的私交。他们接触不多,顾忱也多半不是有了确凿证据追来的。
想到这里,他定了神,装作无事发生。
顾忱的轻功绝佳,一路追到了此处认不出这是谁家。
非战时必要,她也不打算从狗洞爬进去。
输在了对环境不熟悉上啊,顾忱叹息一声,绕了个圈。
除了皇宫,京城总是在翻新。
人的天性就是闲不住的,可偏偏宋朝太过安定。
安定到像一潭死水,不需要翻起什么风浪。臣子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改革什么的都是存在于话本中的东西,太过遥远。
宋朝三百年好像走过了其他王朝的千年,每个君王看似不声不响,实则在暗处动着刀子,确保江山稳固四海清平。
臣子们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知他们还有什么能做的。
渐渐地,这帮人把自己无处使的豪情壮志都消磨在了自家一亩三分地的陈设中,甚至成了风尚。
赵氏兄弟都是放羊型帝王,没有大事都是对臣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的小动作。
这也就造成了久居边关的顾忱现在在京城差点迷路,周围的格局改了又改,和印象里的京城天差地别。
月色朦胧,照得牌匾上银光闪烁。
是大理寺少卿孙符的府邸?迎着月光,顾忱在正门认出了这户人家。
夏大虾一个皇上的贴身太监,来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大理寺少卿家中做甚?
都从狗洞爬了,顾忱也不认为他是来干什么见的了人的事。
顾忱在门口晃悠了几圈,也不急着走,黑红的朝服完美地和夜色融为一体。
“顾将军的马忘了牵吧。”冷不丁地,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忱偏头,赵桓牵着她吃饱喝足的马慢悠悠地走来。
月下白衣少年牵白马,脚步翩然如谪仙。
“难为景王记挂,墨尽这家伙一天逍遥得很,边疆苦寒没有好的牧草,它每次有机会都啃御花园的草。”顾忱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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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没骨气的马,它嘴里塞了满满一把花。
墨尽是顾忱的战马,因为通体雪白就像没墨了似的得名。
墨尽无辜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嚼嚼嘴里的一把菊花。好吃,比枯草强多了。
真想不通,主人在边关的时候连草根都能嚼,怎么回了京城净吃些点心,连上好的花都不尝?
赵桓安抚似的拍拍墨尽的马头,笑而不语。
一个王爷一个将军守在大理寺少卿家门口,怎么看怎么诡异。
“顾将军不请我去王府坐坐?”赵桓基本是明示有事要谈了,借一步说话。
顾忱抬腿向城内形同虚设的远东王府:“王府破落,景王莫要嫌弃。”
“顾将军为国鞠躬尽瘁不喜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一个闲散王爷怎能嫌弃。”赵桓自然地替她牵着马,落在她身后半个身位。
两人一马谁坐都不好,只能先这样了。
无声的并行只维持了短短一段时间,拐出这片纸醉金迷的区域,顾忱挑起了话头:“你弟睡了?”
“嗯,他今天不是有朝会吗,早上没睡饱。”赵桓抬手拢了一下垂落的发丝,言笑晏晏。
两人踏着月色款款而行,聊的是一些琐碎事。
赵桓心思乱了,他们现在就像寻常的爱人那样享受着独处的时光。
被他暂时遗忘的异域少年已经收押,天字一号狱里只洒进一片惨淡的月光。
少年抿抿嘴唇边猩红的酒液,翠色的双眸亮了亮。
宋朝的皇帝真是不懂享受,人间美味的葡萄酒居然一口都受不了,这东西有这么大味道吗?
他嘴角抿得的这一点都舍不得咽,太醇香了,是故土的味道。
品到了,浪漫的故土时光隔着十年岁月朝他招手。
少年的神色近乎癫狂,他的手脚都戴了木枷动弹不得,只能跪在地上做梦。
梦中,故土的向日葵开了又谢了不知多少轮,他终于快等到回去的日子了。
少年凝望着月色尽处的故乡,以这个僵硬的、赎罪般的姿势跪了一晚。
“……伟大的主啊,请饶恕我们的罪过。今日流下的血都是为了来年的喜悦之泪,我们为了没有战争而战争。”少年用他人听不懂的语言呢喃道,“我们所做的是最正确的决定,我们为了一统世界而努力。”
“为此,我卢卡·瑟尔莫斯愿献出生命。”
波光粼粼的南海上,同样有人在这样宣誓着。
南海自古以来就是东大陆的疆域,临陆的地方都有巡视。
就是有人想蹦跶也得稍微躲躲,无人岛便成了他们的首选。
岛边停泊着的西洋制式军舰船尾,金发披肩的青年人眉间冷硬,他伸出右手握拳举在胸前。
“伟大的主啊,请您相信,我们终将把东大陆收入囊中。”
他晴空般明澈的蓝眸穿透海雾望向东大陆。
东大陆安定了三百年,又怎会是一路荆棘的西幻海的对手。
蒙面人的足尖轻盈地触在甲板上,投下一片遮住月光的黑影:“安瑟大人,天皇来信。”
安瑟傲慢地投下蔑视的目光:“又是东瀛语写的?说了多少次我不会学东瀛语,让他学我的语言。”
蒙面人恭敬地奉上信:“是,我会把话带到的。”
安瑟哼了一声,伸手把信拆开,信纸上的内容让他瞳孔一缩。
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