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寒冬十月,京中便飘起第一场雪。
因是初雪,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乘着小轿看起热闹,街上顿时车水马龙,一片富贵景象。
便是街头的乞儿,身着单衣,长满冻疮的脸上也是一片兴高采烈。
如此景象的街上,有一人脸色却不见好,迈着瘦弱如柴的双腿在大雪中狂奔,怀中还抱着个更为瘦弱的女孩,嘴里念念有词:“好闺女,快醒醒,爹爹这就带你去见大夫。”
大雪纷飞,轿内贵女胆子大些的,将手伸出去接雪来玩,只愿这雪下得再大点,落到手中不会化才好。
可那怀抱女孩的人见如此大雪,不由得咒骂老天无眼,他看着女儿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红,咬咬牙坚持着。
“老林头,抱着闺女干啥去?”北街卖猪肉的老徐看到那男人怀中的女孩鲜血直流,面上横肉因怒火一阵乱颤:“受伤了,又是那小崽子干的?看我不宰了他!”
那个叫老林的男人喘着粗气:“行了,你的牛车呢,这离回春堂还远着呢,大雪天的,我可就只有缀玉一个女儿,要是她出点什么事……”
老徐听到老林又要哭丧,十分不耐烦:“快闭嘴,牛车在后头呢,快点的吧。”
老林驾着牛车一路驶向回春堂,那大夫看见老林来了,紧皱眉头,沉声道:“我不需要医书。”
老林头着急得脸都红了:“今天不卖书,是我闺女受伤昏过去了,您快看看吧。”
回春堂的大夫一听,迅速让几个门房把那女孩搬进去,果见她额头鲜血淋漓,有些陈旧的还被紧紧冻住,晶莹剔透地黏在皮肤上,犹如富贵人家的宝石。
那大夫面色十分紧张,小心翼翼帮那女孩处理伤口,却还不忘与老林头聊天:“这是怎么弄得,该不是你没答应员外侄子吧?”
老林头紧抿双唇,脸上怒色乍现:“那是我几代家传的铺子,怎么可能卖掉!”
正当二人说话之时,那瘦弱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却猛然感受到一阵刺痛,忍不住出声道:“嘶,好疼。”
她还尚未清醒,却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哭着向她扑过来:“我的好闺女,你终于醒了。”
哪里来的古装老头?
简欣怡有些疑惑,不住打量眼前的景象,哪怕她画过无数的古代背景,这里的精细程度都让她赞叹不已。
像,太像了。
那老头看着简欣怡愣愣地出神,不禁有些后怕:“大夫,我闺女这是……傻了?”
那大夫神色严肃,捋了捋胡子:“有这个可能。”
老头一把拽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闺女,你认识我是谁吗?”
“不……”简欣怡刚要说出口,脑海中却如同放电影般,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
简欣怡看着这一幅幅的画面,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穿越,她画过。
现在橘光游戏金榜第一《穿越之公主不好惹》就是她的首作。
作为乙女游戏设计师,她很明白这个机制,但真落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震撼。
她看着眼前面色苦得跟干了碗中药一般的便宜爹,还是不忍心,开口道:“爹,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简欣怡柔声说完,随即低头垂目沉思。
原身的记忆中,没有母亲。
难道这个世界是男生子?
高级。
她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职业病犯了,原身的母亲估计很早就离开她了,所以才会没有什么记忆的。
那回春堂的大夫见她醒过来,将纱布和药收了起来,起身道:“好了,醒了就好,一共是五两银子,去账房交钱吧。”
一提钱,老林脸色涨红:“张大夫,你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那张大夫见惯了老林这副面孔,将手中的药放了回去:“多少年交情也得给钱啊,我告诉你,这回你可不能拿什么破书糊弄我了。”
老林一听自己书被骂了,立马反驳:“那怎么是破书,那是前朝赤脚神医留下来的唯一资料。”
那大夫摇了摇头,将他们轰了出去,临走前似乎又有些不忍,苦口婆心地劝道:“老林,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个破书肆除了赶考的学生,还有谁来啊,赶紧卖给员外侄子得了,也省的你闺女遭这罪啊。”
但老林还是那副样子:“这铺子是我林家三代家产,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卖!”
简欣怡在旁边也不好说些什么,便低眉顺眼地听着,只不过额头的伤一直隐隐作痛,若是没有药,确实难受得紧。
可这大夫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自己这个便宜爹也是硬骨头,两厢抉择之下,她还是幽幽开口:“大夫,我受伤是个意外,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财,不如这几天我来回春堂给您打打下手,把药费补上便成。”
大夫听到简欣怡这样说,倒是有些意外,夸赞道:“你这丫头倒是比你老爹聪明,就按你说的办吧,当归,把丫头带去后面煎药去。”
“玉儿,这......”
简欣怡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语气也十分强硬:“爹,你听我的吧,家里被砸了你还没得空收拾,先回去吧。”
老林头有些愧疚,还不忘嘱咐简欣怡道:“别回来太晚啊。”
简欣怡笑了笑,跟着当归去后面煎药了。
煎药的流程不比游戏简单,腰酸背痛忙了一天,那张大夫才放她离开,嘱咐她多呆几天,药换好再走。
简欣怡很感谢张大夫,知道他人不坏,点了点头。
但张大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拉着她语重心长地道:“小玉,你爹他脾气倔,书肆那块地让员外侄子看上了,你好好劝劝他,这次是头受伤了,下次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简欣怡哞光一垂,这点倒是和她看到的一模一样。
爹爹的书肆在京中这种繁华地方,一没地段二没人脉的,自然挣不到什么。有老板劝他卖卖假书,他又拿出老举人那套之乎者也的理论来,于是书肆到现在愈加破落。
就连她头上的伤,都是那员外侄子派打手砸店的时候,书柜倒下撞到的。
忽然之间一阵疼痛袭来,简欣怡有些晕眩,似乎那书柜就在面前倒下,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迅速遍布全身的各个角落,整个人轻飘飘的,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使她的每个毛孔都叫嚣着。
简欣怡定了定神,想必是她太害怕了才会这样。
只听那张大夫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书肆既然挣不了几个钱,不如跟着我一齐干,亏不了你们爷俩。”
她笑了笑:“张大夫您也知道,我爹他脾气倔,更不可能听我的,但你要有什么事,叫我一声,我准来帮您。”
两人正交谈之时,只见一夫人走了过来,那夫人一身蓝底棉布白印花的交领裙,看着简欣怡额头的伤,面色担忧:“哟,小玉怎么受伤了?”
“婷姨,我好多了,这还得多亏张大夫。”简欣怡冲来人笑了笑,这婷姨是张大夫的妻子,两人自幼青梅竹马,见她们一家可怜,时常照顾着。
“好多了就成,以后可要小心点。”
婷姨嘱咐了几句就放简欣怡回去了,天色渐晚,正是黄昏时分,街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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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刚下学的孩童便是卖汤饼的小贩,简欣怡虽饿,却一文没有,凭着记忆空着肚子回了书肆。
书肆在北街的一条窄巷子里,便取名为窄巷书肆,平时往来都是一些穷书生,有时候也接出版的活。
她爹一看简欣怡回来了,立马从书堆里跳出来,眉开眼笑地:“玉儿回来了,煎药那么累,快歇着,爹给你做饭去。”
简欣怡点点头,穿过书肆,来到后面的院子,她怔愣着看着自己的家,三间房并排着,连个接待客人的前厅都没有。
这还是在房价没有飞升的古代。
“等很久了吧,没事,饭来了。”她爹满心欢喜地将饭端到坑坑洼洼的小桌上,“这碗素面还是你刘婆婆特意留给我们的,知道你没吃东西,快吃吧。”
简欣怡满心欢喜的等待开饭,却发现自己面前的是清汤寡水,一点荤腥不带的素面,有些难以下咽,随便吃了一些。
老林看她只是随便对付了几口,便心下了然,面上愧疚神色渐浓,嘴上嘟囔着:“不好吃?你也真是的,刘婆婆好心给我们留的,算了,等明日书肆开了张,爹去卖肉的老徐那里给你买肉吃啊。”
她犹豫很久,最终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她那个瘦骨嶙峋的爹,讽刺道:“你是真买肉,还是又要赊账?”
老林很是意外,神色犹如天塌地裂,颤抖的手连筷子都有些拿不住:“玉儿,你怎么这样说?”
简欣怡看到他这样,便明白他什么都懂,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还是要说些重话激一激他,便正了正神色,沉声道:“读书人的赊账不叫赊账是吗?整条北街的人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帮我们,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什么都不说,心安理得地承受着这份善意,我知道经营书肆的事不能完全赖你,但你不能一直浪费人家的善心。”
老林听到这样一番话,果然脸色铁青,啪地一声撂下筷子,扬声道:“你是嫌弃你爹穷了是不是,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穷,但这铺子,是从我曾祖父那里便传下来的,你便是要我死,我也不会离了这铺子干别的勾当去。”
简欣怡见他有些生气,只好出声安慰:“爹,没人嫌弃你穷,但你不能用穷作为借口去央求别人给你东西,道理什么的,你应该比我懂。”
她本以为她爹会再把她骂一顿,却没想到老林只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看了那么多书,那么多遍四书五经,也不知道晚上想吃上一顿肉时到底要怎么做,这么些年摸爬滚打,才让咱们爷俩活到现在,玉儿,其他人都行,只有你不能看不起爹爹。”
简欣怡十分为难,老林这些年是为了谁,当然是为了林缀玉,他的女儿。
不是她简欣怡。
可现在简欣怡加班熬夜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台前,林缀玉被书柜砸死在去回春堂的路上。
她变成了她。
如此这般父女情深的话语,她本应痛哭流涕感激养育之恩。
可她毕竟不是林缀玉,能感受到这份情谊是一回事,要不要报答却是另一回事。
简欣怡不言语,只是愣愣地盯着那碗素面发呆。
理智上她并不想管便宜老爹的事,因为与自己没关系,她只不过是一个刚来到世界的新生儿,对很多事情的认知都来自于原身的二手知识。
她刚刚只是吃了那么几口难以下咽的素面,可原身吃了将近一辈子。
简欣怡不想再吃一辈子。
她在思考,其实不是没有办法能够摆脱现在这个局面,只是......
简欣怡对自己也没有自信。
算了,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