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宥礼没再多说，拿上西装外套和早就准备好的茶叶离开。
程清烟的车就停在楼下，他一走出公司便看到了，直接将自己的车钥匙塞进兜里，迈步过去敲响了她的车窗。
程清烟落下车窗却没开车门锁：“怎么不开你自己的车？”
方宥礼无辜：“下来太急忘拿钥匙了，麻烦小程总顺路载我一趟吧。”
程清烟嘟囔着打开车门：“谁跟你顺路。”
方宥礼麻利上车扣上安全带：“都要回外公家怎么不顺路？”
“哼，”程清烟驶动车子，“要不是你非要去，我才不来带你。”
方宥礼忍俊不禁，随她怎么说好了，能一起去外公面前，那就说明她也不是完全放弃他了。
程清烟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外公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程清烟眼睛都亮了亮，径自进门去找程皓山。
“外公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这么香。”
程皓山慈祥地拍了拍她凑过来的脑袋：“行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宥礼呢？”
程清烟挨了一下缩回脑袋，往身后指了指：“呐。”
方宥礼连忙走来：“外公。”
程皓山眼尖地看到他带来的茶叶，乐呵呵道：“你小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托朋友带回来的，正好给您尝尝。”方宥礼语态恭敬，将茶叶拿了过来。
程皓山笑得合不拢嘴：“好……好，还是宥礼有心。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方宥礼笑笑，看程清烟撇撇嘴过去坐在了沙发上也去坐在她身边，趁机握住她的手：“已经没事了。”
程清烟暗骂方宥礼不要脸，自己却又只能面上笑着，暗地里用力想把手从他手里挣脱。
方宥礼纹丝不动地继续和程皓山聊天，没给她逃脱的机会。
程清烟试了几次见抽不出来干脆放弃，自己无聊地盯着天花板，任由他们俩人聊天也不参与。
方宥礼感觉到她终于老实下来后用指腹轻抚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抚。
两人不知怎的就聊到了下棋上，程皓山吐槽程清烟笨，这么多年还是不会下。
方宥礼笑道：“没事，外公要是有空，我来陪外公下。”
程皓山一听眼睛都亮了：“你会下？好好好，来老刘把棋拿出来，我们爷俩儿下。”
老刘名叫刘勤，是跟了老爷子几十年的管家。
刘勤听到他们要下棋也是高兴，去程皓山书房将他的宝贝棋子拿出来，笑呵呵道：“这么多年，总算能有人陪老爷子玩玩了。”
程清烟看见棋就犯困：“外公要是会打游戏，我天天陪着他玩。”
程皓山瞪她：“那玩意儿考验手速，你好意思跟我一个老头比？”
程清烟撇撇嘴：“我好意思啊，您就是怕输。”
方宥礼在一旁忍俊不禁，和老爷子对坐着下棋也要拉着程清烟不松手。
程清烟很想拒绝：“我不要看你们下太无聊了。”
程皓山斥责：“从小让你学你就不学，一点儿都不懂下棋的精髓。”
程清烟仰天长叹。
方宥礼依然牵着她，坐下后一手牵着她一手下棋。
程清烟反正也抵抗不过了，干脆坐在他身边毫不客气地枕在他肩膀上。
程清烟侧头伏在方宥礼耳边低声警告：“这可是你拉我过来坐的，一会儿我要是给你胳膊肩膀压麻了或者影响你发挥了，可不许怪我。”
方宥礼低笑：“放心吧，不怪你。”
程清烟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他肩上。
程皓山见状也不再多说，安安稳稳下棋。
程清烟一开始还能看懂些，后来实在太过无聊，居然真的枕在方宥礼肩上睡着了。
还是程皓山抬眸瞧见，嗤笑道：“这丫头什么毛病，从小一看下棋就犯困。”
方宥礼也笑笑：“这几天MT和白堤开展项目合作，她应该是很忙的，睡了也好。”
两个人说她坏话她都没醒来反抗，想来是真的睡熟了。
程皓山拿起棋子又放下，叹了口气道：“上次你们过来，她对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方宥礼愣神间干脆也放下棋子，抿抿唇道：“是我不好。”
程皓山摆摆手：“行了，让她回卧室睡吧，一会儿你来书房找我。”
方宥礼点头，等程皓山起身离开后，他才抱起程清烟去到她的卧室。
程清烟睡得很沉，似乎真的是前些天太累了。
方宥礼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
她安安静静睡着，睫毛长翘鼻梁挺拔，方宥礼坐在旁边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神色柔和。
还是睡着了比较乖。
不过方宥礼还记着刚刚程皓山让他去书房的话，不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程皓山书房门敞开着，方宥礼敲门后才进去。
程皓山站在那儿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水墨画，方宥礼也走近去看，不过是画了几块顽石，倒是石缝中一朵鲜艳的花开得正盛。
二人沉默片刻，程皓山才把视线从画上挪开。
“宥礼啊，快二十年了。”
方宥礼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点头道：“是。”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程皓山问。
方宥礼先是摇头，后又点点头：“我原先只想找到真相，为我家人报仇，但是现在……我又不止想要这些了。”
程皓山低笑：“年轻人，总是这样的。那你现在还觉得，是程家害了他们吗？”
方宥礼紧抿双唇，过了很久要咬牙道：“不是。”
是他误会，是他错了。
程皓山仰头微微叹了口气：“来了这么久，后悔吗？”
后悔吗？
方宥礼自问是不悔的。
其实当初他在去找程清烟前，甚至在还没破产的时候，先找到的是程皓山。
当时他很直白地问，他家人的命案，是不是程家动手，目的是为了那项技术。
程皓山也告诉他，技术确实是在程家手里，那是当年方逸时夫妇的托付。
可凶手不是程家。
方宥礼不信，程皓山便让他去找程清烟。
他说：“现在白堤已经是我那小孙女接手，当年你父母手握那么大一项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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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无数人眼红，也清楚孤身对抗不过，担心有一天会出意外便提前把技术托付给韩起。
“那时你们还小，清烟整天围着你转，方太太就和缇绕订了娃娃亲，说如果以后你们能结婚，那项技术就是方家的聘礼。
“两家人那时是好友以后可能还会是亲家，我们没必要眼红那项技术，更没有理由伤害他们。”
就是程皓山的这番话，让方宥礼后来去找了程清烟。
其实对于两人的婚姻，程皓山是乐见其成的。
程清烟不懂情爱，他担心她以后一个人深陷商业被利益反噬，希望有个人来让她明白究竟什么是爱。
方宥礼孤身一人，方家命案牵扯过多，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被莫名盯上，也需要有个靠山来罩着他。
这样也算是不辜负了当年方逸时夫妇的托付。
“其实技术在谁手里我也不在意了，我只想知道真相。”方宥礼道。
他苦苦追寻，到底是要一个答案的。
程皓山其实也想知道，究竟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查也不好查，找也不好找了。
唯一对他们有利的，能引蛇出洞的，只有那项技术。
“他们为了技术而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最近形势多变，程皓山猜测，是能从中找到些突破口的。
方宥礼也觉得是这样。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眸子暗了暗后道：“外公，您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谁？”
“韩知妍。”
程皓山听到这个名字忽而皱眉：“韩知妍？韩帆那个养女？”
“对，”方宥礼点头，“您应该不记得了，当年和我父母一起丧身车祸的，还有我的亲妹妹，叫方知妍。”
程皓山紧蹙眉头转过身看他：“你的意思是，韩帆当年收养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妹妹？可是当年车祸里，已经确认三人身亡。”
方宥礼解释道：“一开始我确实以为她就是我妹妹，可后来……尤其是她从国外回来以后这段时间，很多事再想想，还是有些不对劲。”
比如，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韩知妍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
还比如，她为什么那么急着在他面前说程清烟的不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程皓山略微思索：“这简单，想办法弄到她的头发做个检测就行。”
可方宥礼又怕这么直接会打草惊蛇：“还是先查一查吧，太刻意难免会引起暗中人的怀疑。”
程皓山摆摆手：“这种事没什么好拖的，今晚你们住下，明天就叫她过来，你想办法拿到她一根头发就行了。”
方宥礼想了想，确实速战速决更好，这样就能尽快给程清烟解释之前的误会。
“好，那就明天吧。”
叫个人来还不容易，程皓山借口方宥礼身体康复，让老刘叫家里人明天回来庆祝。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叫她起来吃饭，这个时候睡这么久，晚上不睡了？”
程皓山惦记着程清烟，便让方宥礼回去了。
方宥礼点点头，这才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