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宥礼原本是想回自己那儿的，可宋泊只知道程清烟家的位置，便把他送了过来。
方宥礼打开门进去，和正在擦花瓶的吴慈安正好对上视线。
吴慈安见他回来，连忙问道：“清烟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方宥礼缓缓摇头，换了鞋后去到客厅，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怔愣般不知道在看什么。
吴慈安觉得他有些奇怪，放好花瓶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应酬是不是太累了，喝杯热水吧。”
说着，她便倒了杯水给方宥礼。
方宥礼道谢接过，就在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瞬间，他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倏地抬头看吴慈安。
吴慈安不解：“小礼，你这是怎么了？”
方宥礼顾不得喝水什么的，又放下水杯问吴慈安。
“吴姨，您当初是怎么来这儿做保姆的？”
很多事都经不起细想，这个世界分明有这么多的人，怎么能这么巧，当初在孤儿院帮过他的餐厅阿姨现在成了程清烟的保姆。
当年的孤儿院很普通，吴慈安在里面工作也不怎么起眼。
就算她转行，没有一定的经验和人脉，怎么可能直接就来了程清烟身边？
吴慈安身形一顿，愣了下才笑道：“说起这个也真是巧了，那时候我从孤儿院出来愁着找工作的事，正好清烟这边需要我就看到招聘信息来试试，现在看来都是缘分。”
缘分？
一开始的时候，方宥礼也以为真的只是个巧合。
可他现在却不这么想了，程清烟既然敢用吴慈安那必然查过她的底细，她对人对事挑剔得不行，怎么会在自己身边用一个毫无经验的人？
“吴姨，您知道我当初创业技术被偷窃这件事吧。”方宥礼忽而转变话题。
吴慈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当然知道，那个混蛋也太可恨了，自己做不好就来偷你的，现在这个下场都是活该！”
方宥礼眯了眯眼：“他在被抓前跟我说，是程清烟指使他的。您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吴慈安顿时瞪大眼睛反驳：“不可能！王八蛋他就是污蔑！想挑拨你和清烟的关系！”
她说着还愈发激动，坐在方宥礼身边用力拉住他的胳膊。
“小礼你别信他的，清烟不会做这种事的，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她，当年我就……”
话一出口，吴慈安很快意识到不对，下意识止语。
方宥礼却立刻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如果不是她，你就怎么了？”
吴慈安自知说错了话，可话都说出口了，再想糊弄方宥礼就难了。
吴慈安缓缓松开手叹了口气，打算和盘托出。
“其实当年我不是自己要离开孤儿院的，你走以后没多久，院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人员大半都给换了，我也名列其中。
“当时事发突然，我没其他方面的工作经验找不到别的工作，也没什么积蓄，如果不是后来清烟让我来家里当保姆，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在哪儿了。”
方宥礼听着这个和自己猜想中别无二致的答案，自嘲般低笑一声。
“所以，是她找到你来家里的。”
吴慈安迟疑地看他。
程清烟以往总是不愿意把以前的很多事告诉方宥礼，也不让她多说。可是她觉得，很多事是需要方宥礼知道的。
于是吴慈安又说道：“你不知道，当年你在孤儿院里，韩先生和清烟每个月都会去看你，你那时候心里难受不愿意和其他人多相处，他们每次来就都只远远看你过得好不好。
“清烟担心单独给你送太多东西会被人过多关注受欺负，每次都带特别多东西说给所有人分，然后单独给你留个最好的。
“有时候韩先生太忙了没时间，清烟就一个人带着司机和东西去。她会自己偷偷看你，亲眼看到那些东西你用上才放心。有时候见有人欺负你，还会暗自记下来报复回去，逮着他们好一顿威胁。”
她说着，也忍不住笑出声：“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凶巴巴地威胁几个比她都高的男孩儿，那时候被我看见了，还告诉我不许对外胡说，她只是和他们友好交流。
“她每次一来就送那么多东西，我自然不会得罪她，那几个孩子也确实太过顽皮，我就当没看见。
“后来，也是她发现你还愿意跟我说几句话，才又找到我请我多关照你。
“小礼，清烟不会做那种事的。”
方宥礼一字一句听着，最终抬眸看着天花板愣神般呢喃：“我知道……我知道……”
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程清烟为他做过这么多，坚持了这么久。
而他那时候还一意孤行，居然真的怀疑过她。
他不过是想借这件事诈一诈吴慈安的话，没想到她会说出来这么多。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方宥礼不知道吴慈安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那晚他回到卧室，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中尽是以往程清烟在他面前时的音容笑貌，然后彻夜难眠。
而一晚上过去，程清烟也没怎么睡好，只是几近天明时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乎还没睡着就被卧室门推开的声音吵醒。
她蹙了蹙眉，勉强睁开眼，看到是慕隐鹤拿着些早饭进来。
慕隐鹤也没想到会吵醒她，放下早饭过去关切问道：“一直坐在沙发上多难受，晚上没睡好？”
程清烟含糊着应了声，明明身前的人是慕隐鹤，眼前却总浮现出方宥礼的身影。
她想，是真的该放下了。
于是她歪头看着慕隐鹤，忽而笑了声，向他张开双臂：“我坐了一晚上，腿都麻了。”
慕隐鹤愣了下，心中惊讶之余眉眼尽显温润，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不过他不太会，在托起程清烟双腿时没控制好力道，一下子让她麻得整条人都颤了下。
“嘶……”程清烟抱着他的脖颈，忍不住蹙眉缩了缩。
这让慕隐鹤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顿时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他紧张地抿了抿唇，侧眸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清烟刚才坐着也没太多感觉，现在只觉得两条腿麻得很。
她看着慕隐鹤不由得愣想，如果是方宥礼，他或许会先帮她揉一揉按摩一番，等不麻了再抱着她回到床上。
没关系，慕隐鹤很聪明，应该会学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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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烟向慕隐鹤笑了笑，摇头道：“没事，把我放床上就行。”
慕隐鹤应着，缓步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好些了吗？”
程清烟试着抬了抬腿：“嗯，没事了。”
慕隐鹤这才放心，又过去将桌上的饭菜盛出了些：“小程总，这里早点做得还不错，我就试着点了些，您尝尝喜不喜欢。”
“好。”程清烟自己捶了捶腿，等彻底缓过劲儿来后才站起身伸了个胳膊，过去盘腿坐在沙发边。
慕隐鹤连忙把碗筷端来放在她面前，程清烟见状好笑道：“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也吃吧。”
“好。”慕隐鹤嘴上说着，但目光依然忍不住停留在程清烟身上。
程清烟察觉后笑着给他夹了块甜糕：“好了别看了，快吃，吃完还要回公司。”
“哦……哦！”慕隐鹤始料未及，愣着眨了眨眼才应着连忙吃下。
程清烟轻笑了声，这才埋头安心吃饭。
自从早上经历了这么一遭后，慕隐鹤一天下来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他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在和尹朝商量怎么去查方家二十年前的那一桩子事，然后拿到证据去帮程清烟报仇。
他们商量了许久对策，慕隐鹤还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后恢复身份跟程清烟表白，万万没想到今天他和程清烟的关系就忽然更近了些。
好突然。
好……哈哈。
慕隐鹤连坐在办公桌前发呆都是笑着的，赵知年路过觉着不太对又皱着眉退回来。
赵知年好奇地凑近慕隐鹤看他，他都离这么近了这人居然还没察觉，这是想什么好事呢？
“嘿！”
赵知年在慕隐鹤身边突然出声，将他吓了一跳。
慕隐鹤倏地颤了下，扭头见是赵知年才松了口气：“怎么了知年哥？”
赵知年一脸八卦问道：“想什么呢我站这儿都没看见，干嘛，谈恋爱了？”
慕隐鹤微微睁大双眼，别扭又不好意思地制止他：“你别胡说我没有。”
赵知年干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他旁边，环顾四周发觉没人后才凑近他压低声音。
“看你刚才那样子哪里像没有，诶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慕隐鹤下意识往程清烟办公室那边扫了一眼，赵知年敏锐地捕捉到后立刻瞪大眼睛将他脸掰回来。
慕隐鹤眸子瞬间冷了下去，可回过视线后又顷刻间恢复如初：“怎么？”
赵知年瞪大眼睛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在公司呢你往哪儿看？”
慕隐鹤眨眨眼：“没有，我在看小程总有没有看到我们说小话。”
赵知年半信半疑：“姐忙着呢不管我们这个，问你呢，要是真的谈了告诉我啊。”
慕隐鹤不肯定也不否定，转变话题道：“那知年哥你要是追到薛小姐了也记得告诉我。”
这下轮到赵知年慌了：“哪儿跟哪儿的事你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
慕隐鹤佯装无辜：“薛小姐来找小程总的时候总是会再找找你，你也会专门腾出来时间陪她，很明显诶。”
赵知年：“……”
到底是谁在八卦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