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就是三天,第四日时,天放晴了。
李仙惠她们把行礼往马车上搬,终于又要启程了。
王陵低头干活,瘫着一张脸谁都不搭理,郑微音凑上去几次,都没得个好脸,她悻悻地回到李仙惠身边。
“阿惠,你怎么惹到王郎了?”
李仙惠不解看向她:“你怎么不说是他惹我了呢?就非得是我惹的他。”
没有这么偏心的哈,重色轻友。
郑微音:“王郎有时候就是性子急了点,你别跟他计较嘛,你脾气那么好,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不如……你去跟他赔个礼吧。”她噘嘴:“他都三日没跟我说话了。”
李仙惠被气笑了,脾气好是这么用的?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脾气好的,阿音,我忽然有点喜欢你了。”
郑微音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甚至有些不高兴了,竟然才开始有些喜欢,不是应该一见面就喜欢自己嘛?
她长得这么好看,又大方,对她们又好!
她越想越生气,越委屈,觉得这些天的钱都花到狗肚子里去了,见她不肯去跟王郎和解,更是忿忿。
哼!她碰开李仙惠的胳膊,重重的扔下手里东西就钻进了马车。
李仙惠气的瞪眼,一把掀开帘子,挤出假笑:“阿音,我妹妹三岁就不敢这样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郑微音明明打定主意不理她,可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李仙惠阴测测道:“她怕被揍。”
郑微音抖了一下,好可怕。
罗婉云走近,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笑了:“我来帮你。”
“阿惠,你还有妹妹阿!”她问道
李仙惠:“有啊,我们是双生子。”
罗婉云:“那肯定也很漂亮。”
车里的郑微音撇嘴,看李一眼李仙惠,不觉得能有多好看!
“阿惠,你在家排行第三,是还有两个兄姐咯?。”
“我家人口多,好几个呢?”李仙惠语气很淡,明显不想提家事。
罗婉云以为她的亲人可能在那场变故中出事了,所以不愿多提伤心往事,也就体贴地不再开口。
被大雪堵在半路上的不止他们,很多旅人商队都是如此,等雪一停,官道上车马就多了起来。
这次他们吸取教训,过山区的时候专门跟着大商队走,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走了两日,汝州城近在眼前。
娇娘贴在窗口,近乎贪恋地看着汝州城的街市,泪眼摩挲。
郑微音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到汝州了,你是先回家还是先跟我们去客店?”
娇娘有些犹豫:“我……我先跟你们去……”
“娇娘!”外面一人激动地追了上来。
娇娘听到熟悉的声音,也转过头去寻找。
那人跑到马车旁,王陵停车。
来人着急,一把掀开帘子,王陵来不及阻挡。
“是娇娘吧?”那人眼神上下打量着娇娘,又有些不确定。
听到亲人熟悉的声音,娇娘再也绷不住了:“表兄!”
几人去了附近一间茶肆。
“你这些年去了何处?姑父和姑母都快急疯了,你怎么也不托人给家里带封信来!”
她表兄拉着她的手,眼中都是心疼,心里也清楚,表妹怕是吃足了苦头。
娇娘趴在他怀里哭,表兄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安慰。
娇娘的这位表兄长她十来岁,脸上蓄着半长的胡须,一副文士模样。
等娇娘平静下来,他开始询问娇娘这两年的情形,见娇娘不肯说,心里有了几分数,嘴抿紧,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安抚她:
“不要怕,回家了就好,有我们做主呢?”
“你什么时候回汝州的?”他眼睛看向王陵,带着探究。
娇娘擦了擦眼泪:“就今日,不想刚入城就碰到了表兄。”
她介绍李仙惠等人:“他们是我的恩人,多亏他们我才能逃脱虎穴……”想到她受过的苦,又忍不住掉眼泪。
“原来是恩人。”表兄郑重行了一礼,“某曹坤,在此替我姑父姑母谢过诸位大恩大德。”
王陵连忙上前扶起:“曹兄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什么恩情。”
曹坤看他们行色匆匆,颇有些困乏,便提议一起回家。
王陵看向李仙惠等人。
郑微音倒是有些意动,她还记得娇娘说过她家厨娘手艺好。
看曹坤打扮,家境应该不错,去娇娘家肯定比在客店舒服,而且娇娘父母肯定会好好招待他们。
娇娘也在一旁道:“是啊,各位跟我一起回去吧,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报答你们的恩情一二。”
却不过她的热情邀约,几人又上了马车朝东驶去,曹坤在前面领路。
李仙惠掀开帘子打量着外面,见马车经过州府官署,又继续往后走,心中一动,装作好奇问道:“这是官署,难道你是官宦人家出身?”
娇娘腼腆笑,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瞒着大家,只是不想辱了父亲的清名,我姓裴,家父乃是汝州长史。”
郑微音张大嘴:“原来你家做大官的。”随后酸溜溜道:“那你如今是官家千金了。”
她有些低落,还以为这一车女郎,就她身份最高贵,没想到最低等的乐妓一朝变成了官家女郎。
“娇娘本就是官家千金呀!”罗婉云是真心为娇娘开心。
罗婉云体会不到自己的心酸,郑微音有些不悦,不想和她们说话了,她往李仙惠这边挪。
马车进了长史府的后院,得到消息的裴长史夫妇已经等在那了。
等娇娘下车,三人抱头痛哭。
管家上前招待李仙惠等四人,领着他们分别去了客院。
知道这几人是自家娘子的恩人,下人不敢怠慢,服侍的特别精心。
一个时辰后,娇娘来看她们。
“娇娘,你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罗婉云惊呼。
明明只是换了装束与打扮,可她身上的那点怯弱与卑微丝毫都不见了。
郑微音噘嘴,小眼神挑剔地看着娇娘的打扮,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娇娘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低到尘埃的乐妓。
如今的她是矜贵的官宦千金!
“挺好看的,以后都要这样抬头,明明是千金,干嘛要低头含胸!”郑微音对她道。
娇娘低头,脸上闪过失落:“我以前也不这样穿的,是我阿娘让人这样给我打扮。”
她心里其实觉得可能是阿娘嫌弃她的遭遇,所以才故意要往贵气上打扮,让人不敢小觑她。
“你的事都给你父母说了?”李仙惠拉她的手坐下,问她。
娇娘点头:“嗯,阿耶派人去南阳了,不过阿娘不想张扬此事,应该是要找其他明目去查。”
罗婉云点头,觉得这样最好,也免得有人妄加揣测,对娇娘指指点点,“还是长辈想的周到。”
郑微音问她:“那个书生呢?”这人才是罪魁祸首,最好抓起来一刀刀片了。
娇娘脸上也带着恨意:“爹娘说交给他们去办,让我安心休养别想这些事。”
可她哪里能不想,她吃的那些苦都是因为这人!
要不是遇到她们好心,自己早就死了。
她抓紧了李仙惠几人的手:“我阿娘吩咐人准备了晚宴,说要好好招待你们,她还想让你们多在汝州停留几日,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这汝州城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们要是不急着进京,不如多玩几日,我舍不得你们。”
她眼中湿润,也许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
裴家夫人很是热情,晚宴预备的很丰盛,知道几位女郎爱吃,特意吩咐家中的厨娘把拿手菜都做了一遍。
“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裴夫人招呼侍女倒酒。
郑微音惊呼:“这是葡萄酒吗?”
裴夫人笑道:“诸位是贵客,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可惜汝州不及神都富庶,这酒还是一般了点。”
王陵:“长史和夫人太客气了,我等实在是受之有愧。”
长史道:“郎君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对小女有活命之恩,不过区区一顿饭,就算是要老夫散尽家财,我也是愿意的。”
他摸了胡子,叹气道:“老夫膝下就两儿,小儿还是幼童,女儿是我们夫妻俩的心肝肉,不想竟流落他乡吃尽苦头,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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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过的好,我们夫妻什么都能做!”
他抬头,胡子上都沾了泪水:“几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我裴家永世不忘,来日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裴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娇娘感动哭泣。
郑微音和罗婉云也是一脸动容:“夫人,娇娘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只会顺遂富贵,再无坎坷。”
“承女郎吉言了。”裴夫人笑着又喝了一杯。
裴长史让他们吃菜,随口问道:“听小女说你们是上京寻亲?不知道有没有需要老夫帮忙的?”
王陵谢过他的好意:“多谢长史好意,不过是些小事,不用麻烦你老。”
长史摸着胡子点头:“郎君不用和我客气,观郎君品貌不俗,来日定能高中,老夫在京中也有几位好友,或可为你引荐一二。”
投卷举荐也是春闱前的重头戏,能得到权贵青睐,来日高中更添几分把握。
罗婉云眼睛放光,若是真的有人举荐,兄长的才能就能被上面的人赏识,以后的仕途将更加平顺,但明显王陵并不愿意这样,依旧婉拒了裴长史的好意。
长史摸着胡子笑呵呵,好似更加欣赏王陵的品行。
一旁的裴夫人接话:“马上就到冬至了,各位不如多留几日,我让人带你们在汝州城逛逛,近日城南有庙会,很是热闹。”
她说了一些好玩的事,勾的郑微音和罗婉云有些意动,两人齐齐看向王陵。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王陵做决定,她们习惯听他的。
裴夫人笑脸盈盈,帮着说项:“女孩子难得出门,不如让她们多玩几日,听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山匪,你们是不知道,其实汝州城外也不太平,特别是冬日天寒,那些贼人就想捞一笔好过年呢,最近衙门忙,等过几日松闲了,让我家郎君派人护送你们一段路岂不是更好,时间充裕,年前你们一定能到神都。”
郑微音连连点头,很明显裴夫人的话让她心动。
王陵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拒绝,裴夫人的话虽有道理,但他们可以找个大商队结伴,若是又下大雪,说不定还要在路上耽搁,还是早日赶到京城为好。
郑微音和罗婉云是他带来的,保证她们安全抵达神都才是第一要务,至于玩乐,那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这长史夫妇也太好客了,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婉拒。正在想措辞,不料被李仙惠一口应下了。
“好啊,那就麻烦夫人了,您都不知道,山匪可吓人了,长史,您能派人多送我们一段路吗?”
长史看了一眼妻子,笑意更深:“这不成问题。”
王陵皱眉,李仙惠对他一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眼神一顿,低头继续喝酒。
宴席直到亥时才散,王陵酒量不怎么样,竟然是被人扶下去的。
当然,几个女孩子也喝的脸通红,裴夫人把她们送回客院,交代婢女晚上要好好服侍,这才回了主院。
“那边安排如何了?”长史问道。
裴夫人取下头上的首饰,透过铜镜看向丈夫,有些踌躇:“都是几个不知事的女郎,真的要这样做吗?”
长史斥了妻子一顿:“她们去的是神都,那人也去了神都,万一传出什么话来,女儿的终身,裴氏名誉可以都不顾忌,性命呢?我不能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去冒险!”
裴夫人喃喃一句:“他们毕竟救了娇娘。”
长史脸上的肉跳了跳:“我知道,难道我想做这忘恩负义之人?可那狗厮如今做了章家女婿,我们怎么惹得起那章氏兄弟,只能做一回无耻小人了!”
裴夫人叹气,要在亲人和恩人之间做选择,她和丈夫的选择是一样的!
娇娘的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
“那个姓王的小子我看不是好糊弄的。”好在那个叫阿惠的女郎出来插了一脚,不然还真有些麻烦,要多费些劲了。
裴长史脸色凝重:“无事,我让人看住了他,明日不让他和三位女郎接触,只要多留两日,等我那边安排好,事情就好办了!”
裴夫人嗯了一声,她很相信丈夫的能力,心底默默念了声佛偈。
她是信佛之人,可为了儿女,自己怕是要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