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宽带着手下那帮不良人,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仓库区里钻来绕去,如同没头苍蝇一般。
钱大彪那厮,滑溜异常,仗着对地形的极端熟悉,三转两绕,竟让他们一时失去了踪迹。
“裴参军,这……这码头仓库区实在太大了,岔路又多得吓人!”
一个不良人头目跑到裴宽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满是焦躁。
“钱大彪那厮钻进去,简直如鱼入大海,弟兄们都散出去找了,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儿!”
裴宽脸色铁青一片。
他的一双鹰目,此刻正锐利地扫视着眼前迷宫般的货堆,心头怒火中烧。
这漕运码头,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
各路帮派势力在此盘根错节,他们京兆府的人到了这儿,便如同强龙闯进了地头蛇的蛇窝,处处都感到掣肘。
“一群废物!连一个钱大彪都看不住!”裴宽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儿,还真不能全怪手下。
这钱大彪本就是个亡命之徒,又是本地漕帮的骨干成员,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比自家后院还甚。
“继续搜!”
“就算把这码头给老子翻个底朝天,也必须把钱大彪给揪出来!”裴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而,他内心深处却明白,这般大海捞针似的搜寻,希望着实渺茫。
我滴个亲娘七舅姥爷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安之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木箱子后面,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感觉三魂七魄还没完全归位。
刚才那钱大彪,简直像一头失控发疯的野牛般直冲过来。
若不是他的“察言观色”技能在关键时刻突然灵光一闪,提前给出了预警,他现在估计已经成了一滩肉饼了。
“系统,你给我发布的都是些什么死亡快递任务啊!下次能不能来点阳间的活儿?”
“比如去东市的‘长兴楼’买份刚出炉的胡麻饼,或者去西市的‘波斯邸’看看胡姬跳舞也行啊!”
他正小声地碎碎念抱怨着,冷不丁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裴宽和李白的声音。
李白依旧是那副超然物外、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摇晃着那个宝贝酒葫芦,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仿佛这码头上紧张激烈的追捕与厮杀,不过是给他下酒助兴的余兴节目罢了。
“裴参军莫要心急。”
李白笑呵呵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林安之藏身的那个方向。
“这钱大彪虽然凶悍,却也只是瓮中之鳖,跑不了多远的。”
裴宽重重叹了口气:“李学士有所不知啊。”
“这钱大彪,乃是‘鱼龙帮’的一条重要头目,江湖人称‘黑蛟龙’,为人狡猾且凶残至极!”
“一旦让他今日逃脱,日后必将后患无穷啊!”
“黑蛟龙?”
林安之听到这三个字,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我靠!不会吧?”
“闹了半天,这京兆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抓的钱大彪,就是老子要送信的那个‘黑蛟龙’龙爷?”
他怀里的那封信,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
这他娘的,送个信而已,怎么跟闯龙潭虎穴似的?还要在官府和帮派的枪林弹雨里送快递?
我这到底是兼职送外卖,还是兼职送命啊!
林安之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悄悄探出头,深吸了口气,这才从巨大的木箱子后面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脸上努力堆起一副近乎谄媚的讨好笑容,对着裴宽和李白拱了拱手。
“那……那个,裴参军,李学士,”林安之干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至少别抖得太明显。
“小的……小的或许……或许有法子找到那个……呃,钱大彪。”
裴宽闻言,猛地转过头来。
他那锐利的目光,简直像两把出鞘的利刃,狠狠刮在林安之的脸上,眉头也随之紧紧锁了起来。
“你?一个乞丐?怎地知道钱大彪在哪儿?”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安之,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个乞丐,从一开始出现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说能找到钱大彪,难道……
难道他是钱大彪的同党,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或者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我滴个乖乖,这眼神,简直跟后世的X光扫描仪似的,要把我看个通透啊!
林安之内心中疯狂吐槽。
大哥,我就是个想安安稳稳完成系统任务,混口饭吃的倒霉蛋而已。
您老人家别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盯着我好不好?
压力很大的!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找到他……或许不难。不过……不过小的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裴宽的语气里不带丝毫温度,冰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林安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了指自己怀里揣着的那封信。
“就是……等抓到他之后,能不能……能不能劳烦让他在这封信上按个手印?”
“算是……签收一下。”
“什么?”
裴宽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安之,满脸都是“你怕不是疯了”的表情。
“抓捕朝廷追缉的重犯,你居然让犯人给你签收信件?你这脑子是被驴给踢了,还是被门给狠狠夹了?”
这个乞丐,怕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吧?
还是说,这是他们那些江湖帮派之间传递消息的某种诡异暗号或者特殊仪式?
这封信里,莫非藏着什么足以惊动朝野的惊天大秘密?
裴宽心中疑窦丛生,对林安之的身份和动机,愈发警惕起来。
李白在一旁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抚掌轻笑起来:“有趣,有趣至极!”
“裴参军,不妨听听这位小友究竟有何高见。太白倒是觉得,这位林小友,颇有几分……嗯,出人意表之能啊!”
他那双似乎永远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眸子里,此刻正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光芒。
林安之被裴宽那审视的目光盯得头皮阵阵发麻,赶紧开口解释:
“不是不是,裴参军您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啊!这……这是小的接的一个跑腿的活计。”
“雇主特意交代了,必须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上,并且务必让对方签收画押。”
“不然……不然小的就拿不到那份赏钱了。”
我容易吗我?
为了这区区几百文钱,我连小命都快要搭进去了。
签个字画个押而已,对你们抓人应该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影响不是?
他心里在疯狂地呐喊,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裴宽冷哼一声,鼻孔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不信任,显然不信他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
林安之见状,知道单靠嘴炮是没戏了,只能无奈地祭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缓缓闭上眼睛,敛神屏息,在心中默默发动了“过耳不忘”技能。
刹那间,码头上各种嘈杂纷乱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汹涌澎湃地涌入他的双耳。
一时间,纷繁复杂的声音传入林安之的耳朵。
有苦力们搬运货物时沉重的号子声,有监工们声色俱厉的叫骂声,有船上伙计们招揽生意的吆喝声,有沉重车轮碾过石板路时发出的吱呀声,有货箱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哐当声。
甚至还有远处酒楼茶肆隐约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这些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声音,差点把他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给搅成一锅黏糊糊的粥。
“冷静,冷静,过滤,过滤掉无关信息……”
林安之在心中不断默念着,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他努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显得鬼鬼祟祟的交谈声上。
“……彪哥说了,先去东头那片儿……芦苇荡后面的那几间破烂屋子避避风头……”
“……那地方臭气熏天的,平时连野狗都不乐意去,官府的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那里……”
几个细碎的、明显压低了嗓门的对话片段,如同几道微弱的电流般,精准地窜入林安之的脑海。
找到了!
林安之倏地睁开眼睛,眸中喜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裴参军,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他抬手指向码头最东边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钱大彪现在,应该就在码头最东边,靠近河滩的那片垃圾场附近。那里有几间早就没人住的破屋子。”
我勒个去,这“过耳不忘”技能,在关键时刻还真是顶用啊!
虽然平时感觉跟个没什么大用的摆设似的,但偶尔这么灵光一下,简直就是寻人找物的超级雷达。
林安之心头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
裴宽依旧带着几分将信将疑的神色看着他:“你如何得知?”
“呃……这个嘛……”林安之挠了挠自己那乱糟糟如同鸟窝般的头发,嘿嘿一笑。
“小的耳朵尖,比一般人好使那么一点点。刚才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事儿。”
“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在街面上讨生活的,消息总是比旁人灵通些。”
这理由我自己都不太信,您老看着办吧!
他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
李白在一旁微微颔首,端起酒葫芦又饮了一口,笑道:“既然林小友言之凿凿,裴参军不妨派人去查探一番,或许真能有所收获。”
裴宽沉吟片刻。
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这个乞丐虽然处处透着古怪,但李学士似乎对他颇为看重。
“好!本官暂且信你一次!”
裴宽猛地一挥手,下达命令:“来人!随我往东边垃圾场方向去!”
“其余人等,继续在此处严密搜查,切莫放走了钱大彪的任何一个同党!”
一群不良人呼啦啦地应诺一声,紧紧跟在裴宽身后,气势汹汹地朝着码头东边奔去。
林安之和李白也慢悠悠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码头东边的垃圾场,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臭气熏天。
各种生活废弃物和码头垃圾堆积如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苍蝇蚊虫嗡嗡乱飞,成群结队。
在垃圾场的边缘地带,紧挨着一片半人多高的茂密芦苇荡,果然有那么几间摇摇欲坠的破旧茅草屋。
屋子的门窗都已经烂了大半,墙体也歪歪斜斜,看着就像随时都会在下一阵风中轰然塌掉一样。
“钱大彪那厮,这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林安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小声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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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
“躲哪儿不好,非要躲在这种鬼地方,也不怕被活活熏死。”
此时,其中一间相对还算完整的破屋里,钱大彪正像一头困兽般,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
“他娘的,今天真是晦气到家了!竟然被京兆府的那帮鹰犬给盯上了!”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不过,这鬼地方谅他们也找不到!等风头过去了,老子再出去收拾他们!”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绝密藏身地点,竟然会被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乞丐给捅了出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扇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被人用蛮力一脚狠狠踹开,碎裂的木屑四下飞溅。
裴宽手持锋利的横刀,身形如猛虎下山般悍然冲了进来,声如洪钟般厉声喝道:
“钱大彪!你的死期到了!”
数名精悍的不良人紧随其后,动作迅捷地散开,瞬间就将这间狭小的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钱大彪骇然抬头,当他看清楚闯进来的是裴宽等人时,脸上的横肉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惶恐。
“你……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的?!”他几乎是失声尖叫道。
这个地方,是他最为隐秘的几个藏身点之一,除了几个绝对心腹之外,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难道……难道是那个乞丐?!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林安之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甚至带着几分憨傻的脸。
一股彻骨的寒意,猛地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等他细想明白,如狼似虎的不良人已经一拥而上。
三拳两脚之下,就将他死死按倒在地,用特制的牛筋绳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哈哈!裴参军果然神勇无敌!”
林安之见状,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手里还扬着那封从冯三娘那里得来的信。
“那个……黑蛟龙……啊不,钱大爷,麻烦您老人家给签个字,或者画个押也行?”
钱大彪被捆得像个大粽子,闻言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老子都他妈被抓了!你个小王八蛋还让老子签什么狗屁字?!”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破口大骂起来。
裴宽也是一脸黑线,看着林安之那副执着的模样,真想一脚把他踹到旁边的臭水沟里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那封破信!”
“职业操守啊!大哥!”林安之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回道。
“我干一行爱一行,说了要让收信人签收,就必须签收!这是原则问题!”
完成系统任务才是最大滴啊!
他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裴宽:“裴参军,您就让他签一个吧,行行好。”
“不然小的这趟活儿真没法交差,那可是我好几天的饭钱啊……”
裴宽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极不耐烦地对押着钱大彪的不良人挥了挥手:
“让他画个押!赶紧了事!别在这儿磨蹭!”
钱大彪被两名不良人强行按着,用沾了自己口水的拇指,在那封信的末尾,胡乱地按上了一个模糊的手印。
林安之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对着兀自怒目而视的钱大彪咧嘴一笑:
“多谢龙爷赏脸!祝您……呃……在京兆府大牢里,吃好喝好,早日重新做人!”
【叮!兼职任务【密函专送】已完成!奖励发放中……】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一股清泉,在林安之的脑海中适时响起。
裴宽看着林安之那副心满意足、喜不自胜的模样,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反而更加深重了。
他缓步走到林安之面前,目光如炬,带着审视的意味,沉声问道:
“林安之,你老老实实告诉本官,你究竟是如何准确得知钱大彪藏身此处的?莫要再用什么道听途说之类的鬼话来搪塞本官。”
林安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在乞丐中算得上是相当洁白的牙齿。
“裴参军,这可就是小的吃饭的本事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您只要知道,我们这些乞丐,对长安城那是熟得很,尤其是这种犄角旮旯、没人注意的地方。”
“再说了,小的也就是个运气比别人好上那么一点点的乞丐罢了,哪儿有什么真本事啊。”
“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属凑巧,绝对是纯属凑巧!”
“再说,这封信,裴参军若是不信,大可拆开一观。”
“不过是一封寻常的情书罢了,小的我一个乞丐,能存什么坏心思呢?”
闻言,裴宽从钱大彪手中拿过那封信,略一迟疑,便拆开细看。
信中内容确如林安之所言,是冯三娘写给钱大彪的一些情话,字里行间透着痴缠,并无任何暗语或不妥之处。
裴宽心下虽然略松,但对林安之的怀疑却未减少分毫。
他随手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看也没看钱大彪,而是将信直接收缴。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林安之的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希望你下次,也能如此‘走运’。不过,这封信,本官要带走查验,你,也需要随我们回一趟京兆府,协助调查。”
李白在一旁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葫芦,笑而不语,那双醉眼中却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
这个小乞丐,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多上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