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嘉嘴里的帕子塞得很紧,几乎将口腔的每一处缝隙都填满了。
因着吞咽困难,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薄透的肌肤渐渐泛上一层淡粉,从颊边漫至眼尾。
她等了半晌,也未等到裴玄衍有所动作,不由抬起眼眸看向他,轻轻“唔”了一声。
裴玄衍方才那一眼之后便收敛了视线,此时重又看向她,目光掠过她面容时,按在针匣上的指节收紧了一瞬。
他垂下眼眸,潭水般冷澈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把帕子取下来吧。我会另为你延请名医。”
顾清嘉怔了一下,此言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对师父的认知中,他是一个秉志不移之人,又为何会突然改变想法?
想不明白,干脆便不想了。
她取出团成一团的帕子,脸颊肉还未彻底缓过来,略有些咬字不清地道:“多谢师父。”
想起两日后的家宴上要做的事,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留一个后手,又道:“师父,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到“不情之请”时,她微微倾身。
这本是表示恭敬的姿态,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她一倾身之下,彼此衣袂相接,呼吸都仿佛交缠了一瞬。
裴玄衍身形一僵,指节微微收紧。
顾清嘉很快意识到距离有些过近,挺直脊背,向后挪了挪。
两人交合的衣袂散开。
裴玄衍嗓音喑哑道:“你有何事?”
顾清嘉眼睫轻垂,恭声道:“师父,两日后,我能否前往府中向您请教经义?”
如果到时候出了岔子,没能直接把顾景和毒死,他是一定会找她算账的。
而师父等不到她,又没有收到她的传信,自然会明白她出了事,遣人来救她。
裴玄衍微一颔首。
……
两日后,家宴。
顾清嘉坐在桌边,等待顾景和的到来。
为了不露端倪,她没有做任何确保顾景和会来的事,只是躲了他两天,让他找不着她。
能吸引毒蛇的只有待捕的猎物,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猎物,尚未可知。
坐在上首的武安侯问道:“阿翡怎么没来?”
顾清嘉沉声道:“她当差去了。”
今日这么危险的事,她自然不会让顾翡沾染半分。
她话音刚落,顾景和自门外踏入,玄色常服裹着他修长的身形,抬眸时眼底黑沉一片,凝着森然鬼气。
他隔着桌子在顾清嘉对面站定,并未立刻落座,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嗓音幽冷道:“为了躲我,你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顾清嘉睁眼说瞎话,冷声道:“我何时躲你了?若我想躲你,何必来赴家宴。”
瞥了一眼武安侯,顾景和冷笑了一声,重将目光投向顾清嘉:“你以为有他在这儿,我就不敢对你做什么了么?”
顾清嘉眉头轻蹙。
武安侯面色一僵,吩咐周围的仆从快去传菜。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上来,顾清嘉看向顾景和,却见他迟迟没有动筷的意思。
他不将武安侯放在眼里,自然不可能是在等他先用,又是为何不吃,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她思索间,却听见顾景和冷声道:“为何不动筷?”
顾清嘉微怔,他竟反过来问她。
“既然看见我便吃不下饭,那便给我布菜。”顾景和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能精准投喂毒药,顾清嘉心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面上却装作一副屈辱的模样。
顾景和指节轻叩桌面,淡声道:“你的秘密。”
顾清嘉施展演技,身形一僵,低垂着头,缓缓起身。
他可是她的手足兄弟,她也不想亲手送他去死的,他为什么非要逼她呢?
“坐着布菜。”顾景和蹙眉道,“莫站到我身边来碍眼。”
顾清嘉心下无语,顾景和怎么连布菜和夹菜都分不清。
不过无所谓,形式不重要,能把毒药送到他嘴里才重要。
她先是随意夹了几样菜到他碗里,紧接着将筷子伸向了自己最爱吃的花香鱼丝,夹了一筷子铺在他碗的最上面。
武安侯眸底闪过一抹笑意,他这个儿子也真是,想让妹妹给他夹菜就直说,兜那么大圈子干什么?
这两兄妹之间怎么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倒觉着,转圜的余地可大着呢。
瞧见顾景和夹起花香鱼丝放入口中,顾清嘉唇角微勾。
没错,这满桌子的菜,有不少都是顾景和爱吃的,可有毒的只有这道她喜欢的菜。
下毒的也不是她。
在决定毒死顾景和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要亲自动手。最好的洗清嫌疑的办法,就是没有嫌疑。
这世上恨顾景和的人不计其数,恨她的却也不少。
她所做的不过是引诱仇人来杀她,再给其下手的时机。
用杀她的刀,来杀她想杀的人。
她在心中默数,想要看顾景和何时会倒下,却见他陡然抬眼看向她,眸光晦暗而冰冷:“你竟敢给我下毒。”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着实令人不寒而栗,顾清嘉缓缓起身,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蹙眉道:“什么下毒?你莫要血口喷人。”
武安侯也在一旁道:“对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瞧着也不像是中了毒。”
顾清嘉眸光一沉,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书中可没有写顾景和是百毒不侵之体啊。
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虽“清清白白”,可一看顾景和的眼神,就知道他不会相信。
她向门口逃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长哨,十几个锦衣卫番子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挡在门口,封死了她的去路。
“把她押回我的院子。”顾景和淬了冰的嗓音幽幽传来,“盯住侯府的人,谁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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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去裴府报信,格杀勿论。”
顾清嘉心下一惊,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师父会来救她了。
被押至一间屋子,她抬眼环视周遭,发现这竟是顾景和的卧房。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顾景和的身影出现在门边,阴冷潮湿到近乎粘稠的气息朝她压迫而来。
门在他身后合拢,他一步步向她逼近,眼眸幽冷得犹如鬼魅,唇边挂着一抹瘆人的笑:“你想杀我。”
顾清嘉后背涌起一股寒意,恍惚间疑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眼前的是来找她索命的怨鬼。
身后便是床榻,她退无可退,哑声道:“我说过,我没有给你下毒,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顾景和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蓦然低柔下来:“等你死了,我便相信你。”
顾清面色苍白,指尖轻颤了一下,他不会真想现在就杀了她吧?
视线在她面容上逡巡而过,顾景和轻声道:“不想死么?那就要听话。”
他走向放在墙角的兔笼,将里头的兔子抱了出来,从它的脖子上摘下了一个银质项圈。
随后缓步走到顾清嘉面前。
顾清嘉心底升起不祥预感,预感下一瞬便成了真,顾景和将项圈递给她,道:“把它戴上。”
她看向那个只有人脚腕粗细的项圈,怀疑他不是想折辱她,而是想直接勒死她。
顾景和忽地俯身逼近她,将项圈从两边掰开,竟真的试图向她脖颈套去,晃动间,其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这下哪怕身后是床榻,顾清嘉也不得不退了。可最终还是退无可退,后背贴在了墙壁上,身躯微微颤抖。
“乖。”顾景和语调低柔,“戴上这个,你就会听话了,再不会想要杀我。”
他俯身拽住顾清嘉的衣角,将她拖拽至榻边。
“你疯了。”顾清嘉喃喃地道,看来那毒药没把人毒死,倒是把人毒疯了。
她竭力挣扎,却被他制住了双手,最后干脆用脚蹬他。
顾景和轻笑了一声:“小兔子不戴项圈就是会这样,戴上就好了。”
他修长而冰冷的手指触上顾清嘉的脖颈。
顾清嘉只觉一条毒蛇沿着他的脖梗缠缚而上,咬了她一下,伤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垂眸看去,项圈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尖端快要刺破皮肤,陷进肉里。
顾景和将她压在榻上,手在她的脖颈上摸索,试图把项圈合拢。
“顾景和,你有病就去治病。”顾清嘉嗓音喑哑道,“你折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顾景和置若罔闻。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院中蓦地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隐约能听见短兵相接的声音。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顾清嘉朝门边看去,在看到来人的刹那,眼眸倏然亮起,唤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