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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早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三合一 雨后采摘山货,被诬陷媾和。……


    翌日。


    季时玉早早就醒来, 透过窗子的光阴沉沉的,就连屋里都漫着一股潮气,他穿戴整齐走到屋檐下, 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潮气土味, 估摸着今儿要下雨。


    他舒展着身体,转身去盥洗,今儿凉快, 连水缸里的水都泛着一股凉丝丝的感觉, 顿时叫人舒服不少。


    盥洗完,他便抬脚走进小厨房里, 想着今儿得熬煮点热乎乎的白粥才行, 或是搅和一锅面疙瘩汤喝,却不想他刚走进去, 就瞧见已经有人在忙活了。


    “嫂嫂?”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娘不是说让你休息吗?这些我来做就行。”


    他走近才看清楚杨雪梅的模样,昨日还是青涩的姑娘,今儿给他的感觉就有些不一样了,而缘由, 便是不需要细想的。


    连带着季时玉都悄悄红了脸。


    杨雪梅面上还带着薄红, 笑道:“已经睡醒,再睡是睡不着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下碗面?”


    “想喝面疙瘩汤,多放点菜。”季时玉知道她想好好表现,自然不会和她过分客气,“爹娘晨起要吃粥和饼子,小欢儿和我吃一样的就好, 只是得卧个蛋,大哥什么都吃。”


    他总是早睡早起,家里的早食有段时间都是他做,自然了解的多些,都说给杨雪梅也不是要她日日都做饭,只是她该知道。


    杨雪梅赶紧点头:“那你帮我洗点菜?”


    “好。”季时玉一口答应。


    最近从山里采摘回来的野菜多,但不适合搅和面疙瘩汤吃,得吃绿绿嫩嫩的青菜才行。


    青菜四季都能种,只是稍微长长就容易老,得掐嫩的吃,天天都往家里摘,吃都吃不清,但季时玉爱吃,便是日日餐餐都吃也喜欢。


    他洗了一大把,顺便放到案板切碎,等着面疙瘩汤差不多就能放进去了。


    “你搅和着,我把面和上,把粥煮起来。”


    杨雪梅确实是干活的好手,做起事来有条不紊的,明明一家人都吃不到一锅饭,但她做起来利索又痛快,光是看着,季时玉就能学到不少。


    他记下和面的步骤,用凉水还是热水,和到什么样子等等,里面可都是学问呢!


    早食做的差不多时,季家也纷纷起床了,看着一桌的早食都有点惊讶,毕竟他们虽然有偏向,但总归是吃什么都好,没想到杨雪梅会这么做。


    “辛苦雪梅了。”李秀荷身为婆母自然得先发话,她知晓这人嫁来,第一看的就是她的脸色,“以后不用这么做,一家人吃什么都成。”


    “都听娘的。”杨雪梅赶紧接话。


    李秀荷张了张嘴,试图再说点什么,但还是咽回去了,说到底婆婆不是娘,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度日,没那些坏心眼就好。


    季家吃饭都是在桌前,不像村里几乎都是捧着碗坐在屋檐下,但也能看到外面的天气,空气都湿乎乎的,定然是要下场雨。


    “我还说和小欢儿去山里摘点竹叶,雨一下,倒是用不着再去暑气了。”季时玉吹着面疙瘩,小巧一个,带着面汤进了嘴里,浑身都热乎乎的。


    “歇一日,等天晴了想去再去,今儿也不用浇田,都能歇歇。”季多林囫囵一大口粥,碗底便干净了,“不声不响的,怕是要下场大雨。”


    先雷后雨,雨必小;先雨后雷,雨必大。


    吃过早食,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李秀荷:“下雨凉快些,家里的伞都拿出来,省的外出一趟不方便。”


    “我去拿出来。”


    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是季时玉收拾的,放在哪里也就他最清楚,很快就从后面的杂屋里拿出五把伞来,这是按照家里的人数买的,二姐当时出嫁,连伞都带走了……


    只是按照如今的人数,五把伞还是不够。


    杨雪梅却没想这些,她看到季时玉一口气拿出五把伞都惊了,怪不得知道她要嫁给季家后,家里那些叔伯再没打过豆腐坊的主意,寻常人家有一把伞都是好的,更多时候都是戴斗笠穿蓑衣。


    “回头阿峰去镇上,再多买把伞回来。”李秀荷叮嘱道,可不好叫杨雪梅心里不舒服。


    “娘,伞够用的,不需要再买了,家里也没有同时出门办事的时候,能省则省了。”杨雪梅赶紧轻声阻止,还不忘给季岩峰使眼色,她哪里值得这样糟银子!


    季岩峰拍拍她的手,笑应:“行,家里本就该人手一把伞,小玉儿的伞最好看,伞柄都是玉做的,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玉?”杨雪梅神情微微凝滞,这是什么样的人家……


    “他自幼就爱些金贵物件,不管他。”季岩峰笑起来。


    一家人站在屋檐下赏着小雨,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叫人格外舒服。


    如他们所料,这雨虽不如暴雨,但淅淅沥沥没完,竟是从早下到午,季多林便有点不放心田地,想着去看看。


    季岩峰赶紧拦他:“我去看看就成,爹在家里休息吧。”


    杨雪梅也紧跟着开口:“那我也一起去,就当是认认家里的田地。”


    “也好。”


    两人撑着两把伞便离开家门了。


    季时玉撑着下巴,盯着雨珠落到地面砸出小小涟漪,莫名有点烦躁。


    他昨日明明就将今日该做的事定好了,却被一场雨给耽误了。


    李秀荷瞥他一眼,淡声道:“这雨怕是要下一日,对雨吃点酒倒是有滋味,你去拿一壶你爹的酒,再拿两碟小菜,给山州送去。”


    “那是我的私藏——”


    “啊?我去呀?”季时玉面上一喜,继而又露出为难来,“我去好吗?”


    “再装就别去了。”李秀荷懒得理他,进屋去找季多林的私藏。


    他虽不酗酒,但总有一些是从前在镇上时别的富户乡绅送的,白放着也是放,不如拿出来吃。


    季时玉便立刻欢欢喜喜的跟过去,顺便把橱柜里的食盒拿出来,就等着他娘做下酒小菜了。


    没一会功夫,季时玉就撑着他的伞迈着欢快的步子朝戚山州家走去了。


    戚家大门白日里不会关着,他刚走到门前,就被坐在檐下伸手接雨水玩的戚鱼发现了。


    “哥!嫂嫂来了!”戚鱼冲着敞开门的前厅大喊一声,紧接着就要冲进雨幕里迎接他。


    “别过来!”季时玉连忙叫停,奈何没有手对他示意,只能小跑过去,连裳裙衣摆都溅上泥水了。


    戚山州从屋里出来,接过他手上的伞和食盒,不明白他怎么又来送吃的,他道:“我正做着饭。”


    季时玉眉开眼笑:“我就说怎么闻到香味儿了,我阿娘说下雨吃点酒松泛松泛,还有两碟下酒菜,一并给你送来。”


    戚山州把食盒递给鱼哥儿,后者立刻转身进屋,没再出来,反正哥哥每次这样做,都是为了把他支开。


    屋檐下便只剩他们两个。


    季时玉轻咳一声:“我原本想着今日和去摘竹叶的,阿爹昨儿有点中暑气,喝了香藿水好多了,回头我拿一下过来,你闲暇时就煮水喝。”


    “那天晴了陪你去。”戚山州身形微倾,勾住对方垂着的手指,还颇为幼稚的晃了晃。


    季时玉惊的面颊一红,下意识四下张望一番,看到宽敞的院子和漂亮的瓦房,才想起来他这是在人家家里,还有谁能看到这里面的情况?


    他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来,如玉的脸此刻像云霞一样,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叫戚山州还未吃酒就先醉了。


    戚山州下意识想贴近他,却又艰难后退一步,长舒出一口气,道:“要在家里吃午饭吗?”


    “不好这样的,我得回去,哥哥和嫂嫂去田里了,我得回去帮娘做事。”季时玉轻声说着,却是抬眸瞧了他一眼,水润清透的眼睛欲语还休。


    “我知道了,那我送你过去。”戚山州当即朝屋里喊了一声,“鱼哥儿把食盒拿出来。”


    片刻后,两人各撑一把伞,倒是戚山州手里拎着食盒,把季时玉送到门前,看着他走进院子里,才转身离开。


    他虽不知对方是不是有意提醒他,只是既然叫他感受到那种意思,那必然就是有那意思。


    等天晴,不仅要陪季时玉去摘竹叶香藿,还得去三叔家走一趟。


    季时玉欢欢喜喜回家,嘴里还哼着从前戏曲班子唱过的曲儿,和出门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也没想到只是见着对方,和他说说话,就能这样欢喜。


    季时玉把食盒放下,一并把盘子清洗干净,笑着凑到李秀荷身边,时不时腻歪歪的叫她两声,或是撞撞她手臂。


    “给我滚出去。”李秀荷眼睛一瞪,“就会在这碍手碍脚,去看看你哥嫂回没回,反正衣裳都脏了,去迎两步,喊他们回来吃饭。”


    “好嘞!”被瞪了两眼,季时玉瞬间感觉通体舒畅,撑着伞就再次要走。


    刚走出小厨房,就瞧见兄嫂撑伞回来了。


    “田地没事,雨水小,没把田埂冲坏,顺便把山州家的田也看了看。”季岩峰扬声说着。


    季时玉一听立刻嗲声道谢:“谢谢大哥,嫂嫂最好了~”


    “就你话多!”李秀荷嗔他一句。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来日是一家。


    小雨淅淅沥沥持续到入夜,雨声隔着门窗都能进入耳朵里,嘈杂且规律的声音倒是叫人很快入眠,却也藏匿起很多吱呀声,叫季时欢睡在自己屋里都没被吵醒。


    雨过天晴,鸟叫虫鸣狗吠此起彼伏,倒是叫村里很快再次热闹起来。


    昨日的雨水让庄稼田地饱喝一顿,今日倒是不用再费心费力去看,只是还得把田埂和田地的杂草清理清理。


    杨雪梅依旧起大早给一家人做饭,季时玉也帮忙搭手。


    “玉哥儿今日准备做什么?”李秀荷边吃边询问,“你要是没事做,就跟娘去山里找木耳。”


    季时玉想了想道:“我今日有事呢,要进山里采摘竹叶香藿,至于木耳我和小欢儿去找也行。”


    李秀荷闻言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也好,我突然想到还有别的事,就你俩去?”


    “当然!”季时玉回答的掷地有声,却显得格外心虚。


    李秀荷不需多想都知道他要和谁一起进山里,还回回都得拽上小欢儿和鱼哥儿,也幸好一直有他们两个陪着,否则总是要被人背后说两句的。


    不过,还是得尽早把这事给落下来。


    可季时玉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背着竹篓等在门前的戚山州。


    瞬间,季家安静下来。


    “你不是要和小欢儿去吗?门口的熊瞎子是谁?”季多林没忍住出声呛他。


    “爹,他才不是什么熊瞎子……”季时玉微微皱眉,明明就身材高大,模样俊朗!


    季多林轻哼一声,就没见过还没嫁过去就处处护着的!


    左右已经是定亲的未婚夫夫,见面就见面了,外面的话也不会难听到哪去。


    “刚下过雨,说不定还有鲜蘑菇,一并找找,回来给你熬汤喝。”李秀荷没多说,“我看灶台上还有剩的几张饼子,你也一并带上,山州说不定没吃早食。”


    “好好!”季时玉立刻把碗里的疙瘩汤喝干净,赶紧去灶台上拿饼子了,还一并包了点小咸菜。


    季时玉和季时欢换了身粗布麻衣,进山穿再好都是要弄脏的,把竹篓背好,就快速出门了。


    四人并肩朝村口下方的小山路走去,季时玉就是进村时瞧见的竹林,刚下过雨,地面还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鞋底都要沾上泥,总得搓一搓脚才能继续走路。


    季时玉有些不高兴的搓着,但搓完就又会欢快起来,拿木棍在草丛里敲来敲去,好把藏着的蛇都敲跑。


    这边的山路原先连着邻村,但后来又打了一条新路,这小路就废掉了,走的人少了,连路都不明显了,好在不影响走路。


    路过几处难走的地方,戚山州先上去,再把小欢儿和鱼哥儿拉上去,最后才是季时玉。


    “眼看着那片竹林很近,走起来倒是费劲的很……”季时玉累的直喘气,贴着戚山州,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摘完过来。”戚山州扶着他手臂,不愿看他继续劳累自己。


    季时玉赶紧摆手:“还要去挖山笋,木耳,鲜蘑菇……走走走!我还能坚持!”


    戚山州无奈,却暗里放缓了脚步,山里虽没有很凉快,但此时还是晨起,略带点湿气,就显得清爽很多。


    他们赶到竹林时,已经瞧见有些人在挖竹笋了,雨后竹笋鲜甜,拿回家炒菜别提多好吃。


    幸好他们都背着竹篓,各样分开装也是够的,只是为着轻便,都没带工具。


    “去摘竹叶,我来弄笋。”戚山州给季时玉使眼色,甚至不动声色地和他保持距离。


    “好。”


    季时玉乖乖点头,转身去摘竹叶了,可惜今日没准备足,不然还能砍些竹子回去做席子,定然很凉快。


    他扒着矮些的竹枝揪上面的竹叶,竹杆弯曲却不易折断,待他松手,还能回弹。


    长出来的笋倒是很好弄,虽然没趁手的工具,但戚山州一把子力气,直接从根劈断,他在前面劈,季时欢就追在他身后捡,没一会的功夫就捡了一竹篓,拎都拎不动,只能来来回回的跑。


    她扭头去找戚鱼,发现对方正蹲在一些腐竹叶从前,往竹篓里放蘑菇,伞柄是白色的,但上面的伞盖却丝丝缕缕的,看着像是裳裙一样好看。


    “竹参!”季时欢轻声惊呼,“你好厉害,这都能被你找到哦!这个很好吃。”


    “真的吗?”戚鱼眼睛瞬间亮了,“那我要多找一点,都给嫂嫂吃!”


    季时欢狐疑:“你没吃过,怎么知道这是能吃的?”


    戚鱼扬起笑脸:“之前在大伯家的时候,总会跟着来,叫我采摘这样的,肯定是能吃的,虽然我没吃过嘿。”


    “他们好坏。”季时欢扁扁嘴,摸摸他脑袋,“那我们一起多找点,你和戚哥哥也吃。”


    四个竹篓,一个装满竹笋,季时玉采摘的竹叶和都没有特别多,就暂时放到了一个竹篓里,还空出来两个,就能放其它的草药或是野果子。


    下山时从另一处走的,如戚山州说的那样,这里有一处很小的泉眼,是天然形成的,经过水流的冲刷,附近的石块都很光滑。


    季时玉将竹篓放到旁边的石头上,把裳裙衣摆撩起来一些,缓慢蹲下,将手沁进泉眼涌成的水坑里,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凉快了。


    “这水真的好凉!”季时玉收回手动了动手指,感觉都要凉麻了。


    “我也要试试!”季时欢立刻跟着蹲下,美滋滋的开始捧水玩。


    季时玉略洗了洗,就赶紧把位置让开,这里能站的位置很小,他们在这挤着,都没戚山州的地方了,再加上这人身的高大健硕。


    戚山州蹲下身子都比戚鱼站着高,他仔细洗手和脸,凉意通过皮肤传进心里,感觉哪哪都松泛了。


    “幸好还带着竹筒,我打一些回去,让爹娘也尝尝,能喝吧?”季时玉把竹筒拿出来,才想起来他们刚才在里面又洗又摸的。


    “能,活水。”戚山州接过他的竹筒打满,放进小欢儿背着的空竹篓里。


    得去别的地方找找蘑菇和木耳了。


    刚下过雨,雨势虽然不大,但可整整下了一日,背阴的地方自然还潮湿湿润着,最容易长蘑菇和木耳。


    他们换到背阴的山上,只是放眼望去,好些人都在弯腰驼背的低头寻找,可见这些山货不仅是他们想采摘。


    村里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差那一口吃的,正赶上时候,当然得好好采摘点。


    眼看着大家都在抢着找,季时玉也紧张起来了,他推着戚山州往前,嘴里嘟囔道:“快快快,回头被找完了!”


    这事不分先来后到,谁看到就是谁的,鱼哥儿和小欢儿直接就冲进人群里,蹲下就开始翻找,眼疾手快地往竹篓里放,把蹲一起的婶子们都看傻眼了。


    季时玉难得觉得丢脸,捂着脸跑的离他们稍远点的地方,开始仔细寻找。


    只是没一会,就有窃窃私语声不住往耳朵里钻。


    “昨天我去山岔路那边的山里,你们猜我听见啥!”


    “咱们几个还藏着掖着,到底有啥新鲜事,赶紧说来听听,难不成还能看见老猫子叼小孩啊?”


    “就是,别卖关子赶紧说啊!”


    “我和我家那口子去三岔路,顺着左边小路下去不是有崖壁吗?哎呦可不得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野鸳鸯!”


    季时玉歪着脑袋动动耳朵,忍不住在心里惊呼一声,他还以为只有他们那日撞见了,没想到那两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都做这种事情了,应当是两情相悦的,早日谈婚论嫁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在外面做那种事……


    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他赶紧摇头把这些话晃出脑袋,卖力翻找着蘑菇和木耳。


    木耳好生在潮湿腐木上,季时玉便只扒着那些腐木看,倒是真叫他找到一簇,只是并不多,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耽搁,生怕被别人抢先。


    兜兜转转的找,还找到了一些藏在枯叶底下的平菇和马勃,他便心满意足了,直接坐在旁边的腐木上歇息,等他们追赶过来。


    “玉哥儿!”


    戚山州带着两个小家伙走近,眉心紧皱,似乎有些不悦。


    季时玉便立刻朝他们挥挥手:“好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多数人都瞧见了季时玉他们四人,只觉得他们有意思,倒像是要时时刻刻都四人出行一样。


    要季时玉来说,还不都是为了堵住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的嘴?


    “回去回去!”小欢儿也高呼着。


    他们出来的时间很久了,在山里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时间,但根据山里越来越热的情况来看,估计都到正午了。


    再不回去,爹娘该担心了。


    “玉哥儿你们要回去了啊?”一婶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时玉扭头看,就见是刚才窃窃私语那几位婶子,他立刻点头:“是,该回了。”


    那婶子却是突然凑近他,神情带着点意味深长,她笑道:“婶子那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啧啧啧……”


    季时玉瞬间皱起眉:“婶子看到那对野鸳鸯是谁了?”


    “你跟婶子还不说实话,那天可有人看到你和州小子去那边了,人家瞧的清清楚楚,说的有鼻子眼的,你们这竹荪长的不错啊?”


    其中的意思便很明确了,明摆着要他拿东西塞她的嘴!


    “你又没瞧见那对野鸳鸯的脸,就要把这种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只是瞧见我们朝那边去,就能认定是我们吗?婶子说话也该拿出证据来,否则这算污蔑诽谤,可是要下大狱的。”


    季时玉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他只是看着乖,也不是真的乖,脾气蛮横起来连李秀荷都不敢惹。


    平时对村里人好言好语、笑脸相迎,那是他愿意,可他若是不愿意的,随时翻脸都是不怵的。


    更别提是要往他和戚山州身上推这种腌臜事!


    就算他们已经有婚约,也不会做出尚未成婚就媾和的事,否则说出去,戚季两家的哥儿姐儿还怎么嫁人!


    见他言辞凿凿,那婶子也有点瑟缩,谁不怕官差老爷?只是她也都是听说的,而且人家也不是真没凭没据!


    对啊!


    “你那香包是不是绣着字儿?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我胡说八道,人看见的都说了,你们往那边去,连贴身的香包都丢了……”


    季时玉确实丢了香囊,就是在他们第一日去那边听到那些动静时,当时还差点被蚊子咬哭。


    他淡声道:“那日我们四个同去,听到动静就赶紧走了,带着小孩儿,谁会做那种事?婶子也别听风就是雨,我那香囊都丢好几日了,那人保不齐是故意诬陷我的,说不定还想害你下大狱。”


    “什么!杨小草那贱蹄子敢害我!我得找她理论去!”似乎是真被吓到了,那婶子招呼其他婶子就急匆匆走了。


    杨小草?


    季时玉皱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是杨童生的妹妹。”戚山州立刻解释。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季时玉皱眉,“那天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她,就算她从那里捡到我的香囊,也只能证明我去过那里,仅此而已。”


    戚山州挑眉接话:“除非,她十分肯定不是你我。”


    怎么能做到这么肯定?


    那必然是知晓真正的野鸳鸯的谁。


    “可是,她还没说亲……”季时玉瞬间面如菜色,已经不是很想继续想了。


    村里十五岁的姑娘男子成家是常事,有些和季时玉一般年纪的孩子都会走路了,他倒不是在意对方的年龄。


    只是没想到,对方要借着香囊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


    而且,杨家之前似乎就已经在找媒婆给杨小草相看了,对方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戚山州见他苦恼,当即安慰道:“不管这些,回去后先和里正说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只管叫他们去查问就是。”


    “也是。”季时玉点点头,“那咱们回去吧。”


    戚鱼和季时欢隐约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更深的事却不知晓,只听他们的跟着走就是了。


    下山往回村的主路走,刚走没几步,就见好些婶子夫郎都结伴往一处走,有些人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


    季时玉努努嘴,估摸着是那婶子去杨家闹起来了,所以别人也都要过去看热闹。


    到季家门前,戚山州贴心把竹篓都放进院子里,各个里面都装了什么也一一分开。


    “我给你装一些,竹荪也拿回去吧,鱼哥儿说先前在戚有才他都吃不到呢,你能做好吃点吗?”季时玉边往他的竹篓里放东西边询问着。


    “能做熟。”戚山州如实回答。


    对村里的汉子们来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了。


    季时玉没忍住笑弯眼睛:“那就留在我家吧,一会就让阿娘做了吃,我给你们送过去,竹叶和香藿你带回去一些,洗洗煮水喝就行。”


    “好。”凡是他说的,戚山州自然没不应的。


    待分好,戚山州就打个招呼准备回去了。


    李秀荷见状连忙拦住他,道:“山州,今儿我遇着你三婶了,她说你有几日没过去了,你有空闲去她那坐坐也是好的。”


    这话说的就很没道理。


    戚山州只愣了一瞬,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季时玉弯着眼睛冲他和鱼哥儿摇摇手。


    杨雪梅帮着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放进盆里,能吃的蘑菇和木耳自然是要洗洗的,刚才她也听到了,中午得做来吃。


    至于那些竹叶和香藿一类,就暂时放着,做完饭再煮水。


    “我倒是没做过菇子,估计得让娘露一手了。”杨雪梅笑说,言语间还带着点淡淡的讨好,这是她在这家里必须做的事。


    她从前都是帮着娘做豆腐,平时力气都给磨盘了,实在是没那些多余的力气进山采摘。


    李秀荷也不恼,笑道:“那我这就去做,刚好烧了一锅白米饭,菇子艮啾好吃,下饭!”


    杨雪梅便赶紧把洗干净的菇子木耳端放进厨房里,她没好意思离开,就在里面打下手,省的被婆婆觉得好吃懒做。


    季时玉端了盆水去后面的小屋擦洗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进小厨房里把今儿听来的事说给李秀荷听。


    李秀荷把孩子们当眼珠子疼,但凡有点脏水流言,她都急眼,没成想这次的更污遭!


    “你那香囊怕是叫有心人给捡去,故意编排你们了,一会娘也去听听,再去里正家说说这事,你刚才说她们已经去杨家闹起来了?”李秀荷说。


    “对,少不得要闹到家里来……”季时玉低声叹息,人多就是这样,总有爱看热闹的和一言不合就要把别人供出去的。


    不过便是闹来,他也有十足的把握把他们都骂走!


    李秀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翻炒的速度更快了,不一会,就做出了三大盘菜。


    她洗了洗手,说道:“你拨一些给山州送去,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说罢,季夫人就撸起袖子走出家门了。


    这事按理说不该她自己去,但季家都知晓她的本事,跟过去也是添麻烦。


    季时玉急匆匆去送饭,这回倒是没多留片刻,又快速返回家里了,想着吃完饭再去看看情况。


    杨雪梅拨出一些饭菜放进灶台上热着,而后一家子开始吃饭,季家内里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季时玉把缘由一说,引得好脾气的季多林都恼的厉害。


    李秀荷出门没去别处,而是去了里正家里,正是吃午饭的时辰,家里必然有人。


    “里正在家吗?”她站在门口扬声喊问。


    “是秀荷婶啊,您进来吧,我爹在后院喂牛呢,我这就去叫他!”程三秋正在院里洗脸,闻言便快速擦了一把,赶紧去找人了。


    程荣田得知她来也有点诧异,毕竟季家自回村以来,就鲜少登门,倒是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眼下见她过来也稀奇。


    “老三家的,有啥事,进屋说吧!”程荣田把她叫进屋里,给婆娘使眼色跟着进屋,免得别人说闲话。


    李秀荷倒是也没拿捏着,只是露出一副纠结又尴尬的神色来,然后才编造两句,说自己为了找季时玉遗失的香囊,路过三岔路,没想到走近却听到了那种声音,听声音是年轻男女等等。


    这话说出来,饶是程荣田都愣住了,村里居然还有这么不检点的!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姐儿,但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对村里的哥儿姐儿名声不好,想着您得管管呢。”李秀荷低叹一声,姿态做的很足。


    “行,这事我会悄悄打听着,你说的对,不能累了村里哥儿姐儿的名声!”程荣田满脸严肃。


    李秀荷见状便准备离开,被程周氏留了好一会才离开。


    走出程家,转身就朝西头走去了。


    杨家此刻正闹着,她试图往人群里挤,半天都没挤进去,被挤的人有点不耐烦,刚要说什么,扭头看见是她,立刻安静了,还赶紧给她让了路。


    “你还敢骗我?人玉哥儿都说了,香囊早就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去诬陷人家呢!还敢叫我去当出头鸟!我看跟人苟且的就是你吧!”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家姐儿清清白白,你敢说这种腌臜话!不知羞的老骚婆子,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敢对我家泼脏水!”


    “我呸!我看就是你家姐儿嫁不出了,想用这种无媒苟合的法子嫁出去,不要脸!叫她自己说,是不是她!”


    “我家姐儿是亲眼看到季时玉和戚山州去那边的,所以捡到了掉了的香包!分明就是他们不要脸!贱货!”


    话音刚落,李秀荷也挤到前面了,她冷着脸扬声说道:“我已经把这事告诉里正了,你们说这些话是栽赃陷害,拉到县衙里是要打板子的,我家玉哥儿清清白白,出门也是采摘山货和草药,谁敢胡说八道,咱们就去县衙对簿公堂!”


    她说话时人群本就安静,偶尔还有窃窃私语的,却随着她的话说完彻底归于平静。


    这镇上来的就是不一样,三两句就要报官见官的,生怕他们不知道害怕!


    奈何,他们是真害怕。


    李秀荷笑着走上前,对杨小草道:“我儿的香囊你是怎么拿到的?偷盗也的要是要挨板子的。”


    “我、我在三岔路捡的……”杨小草声音细小,双眸都带着泪花了。


    “那你那日都看见什么了?”李秀荷故意放缓声音,安抚道,“好孩子,你说实话,看见了他们两个对吗?”


    她说这话时,还加重了“两个”二字。


    杨小草早就被吓坏了,不管李秀荷说什么都顾着点头,坚持自己的说辞,“对,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下去!”


    “胡言乱语!那日凡是见过我儿的都知晓,他们是四人一同出门,怎么就你看见了两个人?你为什么要撒谎!给我说清楚!”


    眼看着她上套,李秀荷立刻冷下了脸。


    第32章 道歉 这样的人家,他便是多看一眼都嫌……


    杨小草再说不出其它话来, 因为那日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能有什么办法?


    家里为了给哥哥凑足银子,成日拉着她相看,可看来看去, 凡事听说她的情况和见到她的人,无一不是拒绝。


    爹娘和哥哥的辱骂声还在耳畔, 她当然也想早点嫁出去,好逃离这里,可是那些人都看不上她, 她也没办法!


    从那边回来的时候, 她无意间看到了地上掉落的香囊,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劈到一样, 浑身的骨头都泛着疼!


    她没想到那天居然有人看见了, 居然还是季时玉!


    如果不是季家拒绝娶她,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季家的错……所以她才会拿着香囊编造出一段虚假的话来,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看样子也不需要再多说——”


    “你个该死的小贱人!”


    李秀荷的话还未说完,杨母就张牙舞爪地冲到杨小草面前利利索索、左右开弓给了她两耳光。


    清脆,响亮。


    不仅是坐实了这事,更是把杨小草当做奴仆牲口一样对待, 那些肮脏的话像是不要铜板一样往她身上砸, 大有要把她逼死的意思。


    里正匆匆赶来时,杨小草已经跌坐在地上, 脸颊红肿,根根分明的指印在脸上印着,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闹什么闹!”程荣田都要气疯了,他看向杨母怒吼,“她是你闺女, 你要把她打死才算吗?一群妇人,就知道乱嚼舌根,我看你们嘴巴都该被封上!”


    他早些年刚做里正时也是温和宽厚的,只是村里好些人和事实在是令人失望生厌,他也不得不学着村里人说话,越糙他们越听得懂。


    他怒目而视,视线扫过人群,看着其他人表情悻悻,怒意才稍稍消减几分。


    杨母赶紧凑上前解释:“不是,就是她不检点,还要诬陷玉哥儿,我得教训她,否则这贱蹄子怕是要上天了!”


    程荣田瞪她:“教训也不能往死里打!其他人都散了,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多林家的,你也留下。”


    谁也没看见,人群中有个贼头贼脑的,也悄悄离开了。


    杨家只剩杨家人和李秀荷。


    “里正,这是要干啥……”杨父这才上前询问,仿佛刚才置身事外的人不是他。


    “现在没外人了,杨小草,多的话我也不说,和你一起的那个汉子是谁!”里正是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但他若是不闻不问,以后少不得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这样村子得变成什么样!


    杨小草却是不敢说,也不想说。


    事情闹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家里穷,而她那个好童生哥哥,甚至连面都没露过,这样的人家,便是和鳏夫做亲家,都会叫人家恶心!


    “死丫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杨母自顾自说着,“还能是谁!就是村里的赵二狗!”


    赵二狗?


    这人名一出来,饶是李秀荷都愣住了,赵二狗这人就是地痞流氓,成日偷鸡摸狗,虽说模样也算一般,但没有哪家哥儿姐儿敢嫁给他,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被卖出去!


    杨小草却神情古怪起来,她轻笑:“你知道啊?你知道还眼睁睁看着,当娘当成你这份上,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她似笑非笑,眼底还闪着水光,全然没有之前的瑟缩畏惧样,这家人都没心!


    “娘,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外面僵持着,这时却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在家读书学习准备考试的杨童生杨耀祖。


    却在抬眼之际看到了程荣田,又赶紧做出一副书生姿态来,拱手道:“不知里正到访,可是有何要紧事?”


    “家里闹成这样你听不到?”程荣田皱眉询问。


    “都是些妇道人家的琐事,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便是无暇顾及窗外事了,实在是惭愧。”杨耀祖像模像样的再次弯腰倾身。


    程荣田眼底嫌恶更深,懒得再理会他,便说道:“总之他已经和赵二狗有了肌肤之亲,再嫁别人也是不成的,你们两家尽早商议亲事,杨小草,回头你得去季家道歉!”


    他是不愿再留在这里,和李秀荷使了眼色,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杨耀祖却又施施然开口:“里正要走,晚辈送您。”


    “不需要,只求你能专心学业,来日若能考中秀才,也算是完成你家心愿,你可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逼迫了,好自为之吧!”程荣田说完便拂袖离开。


    这样的人家,他便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看着程荣田离开的背影,杨耀祖面上的温和被阴郁取代,等他考中秀才,紧接着就是举人,到时候他要看看这老东西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杨小草看着这家人,各怀鬼胎的样子,真是叫人觉得可悲。


    “你一会去季家赔罪,我可不跟着你去,丢人现眼的玩意!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连扣钱都扣不回来,白叫人家睡你!”杨母啐了她一口,转而看向杨耀祖时却是另一副面孔,她笑着,“儿你进屋温书,不要理会这些闲事!”


    杨父也在一边附和。


    杨小草忍不住冷笑,这样的人家……她居然托生在这样的人家里!


    她眼神坚毅,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里抓起一把干菜就快速跑了,道歉哪有空着手去的?


    她将叫骂声甩在身后,小了一截的衣裳也没能禁锢住她,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季家。


    季家这会在吃午饭,李秀荷也刚落座不久,还在跟他们说着杨家的情况。


    同样的姓氏,杨雪梅家便好太多了。


    “季时玉!”


    屋外突然传出叫喊声,这声音李秀荷不陌生,她当即就要站起来,却被季时玉拦住了,叫的是他,自然该是他出去。


    看着衣着漂亮的小哥儿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自卑将杨小草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她却没再心里自怨自艾。


    “对不起,我不该造谣说闲话,做那种事的人是我,我跟你道歉,村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不是你了,你不要苦恼。”杨小草说着把一把干菜递过去。


    她抓的很着急,手指都快把菜抓碎了。


    季时玉接过干菜,清透的眼睛看着她,温声道:“我不苦恼,希望你也不要再苦恼,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还没有疯癫、没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就已经很难得了。


    杨小草扯着嘴角笑笑:“谢谢你,我走了。”


    她真的是来道歉的,匆匆来,匆匆去,却没向杨家去。


    午后,季家全都回屋睡觉,季时玉却没那个心思,便坐在屋檐下轻轻摇晃着扇子,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得一点都静不下来。


    若是先前在镇上,夏季还能时常买来冰块吃用,现在在村里,处处受限制不说,连消暑的法子都没有。


    都怪崔家!


    蚂蟥一样的人家,只想盯着别人吸血!


    偏偏崔家在镇上颇有势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


    烦死了!


    他扇动扇子的手挥的越来越快,表情却越来越难看,最终越气越急,直接把扇子重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还尤嫌不解气的捶了椅子一下,把手都捶疼了。


    “烦死了……”他捧着手轻轻揉着,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说。


    “咳!”


    季时玉瞬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直接将两条腿也缩回椅子上,双手抱着,看向声源处。


    就见戚山州正好整以暇地倚靠在门上看着他。


    他放下手脚起身,还下意识朝屋里望了一眼,见没惊动其他人,才迈着欢快的步伐朝他走去。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我都没看见你出去,喝香藿水了吗?”季时玉边问边凑近他嗅着,却被戚山州用手臂挡住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少不得身上有味道。


    季时玉却已经闻到香藿味了,这东西味道大的很,喝一点就能避暑气。


    戚山州盯着他点头:“去了趟三叔家。”


    季时玉又想到那日来家里的三婶,似乎也是个老好人,他不住点头:“看起来三婶一家还好,是去给他们送吃的吗?”


    “嗯,算是。”说起吃的,戚山州从身后拎出一包油纸包来,他道:“这是托人捎带的,说是叫什么凉糕,你拿去吃。”


    季时玉接过油纸包看了一眼,确实是镇上的糕点,白玉凉糕,吃起来软嫩弹牙,口感和豆腐一样,但比豆腐好吃多了!


    他欣喜对方时时惦念,但这东西终究价贵,总要买东西给他吃,叫别人知道,不知要说他什么话了。


    见他神色犹豫,戚山州微微拧眉:“你不爱吃这个?那回头给你买别的。”


    “没有,爱吃的!”季时玉赶紧接话,生怕他回头再买更贵的糕点。


    “那就好。”戚山州细细打量着他,看着他鬓角的汉,似乎想到什么,“热的睡不着?”


    季时玉一愣,倒不仅仅是因为热,但也不好叫他知道自己是想杨小草的事,他们之间,不该掺杂其他人。


    便干脆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笑道:“是有一点,我看你也出汗了,你擦擦。”


    他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帕子来,踮起脚尖帮他擦拭着,柔软雪白的帕子瞬间被汗渍浸湿,季时玉盯着帕子看了片刻,最终甩回他怀里。


    “你自己擦吧。”


    “嫌弃的这么明显?”戚山州失笑,他可是每日都要擦洗身子洗脸的,“我可是比村里好些小哥儿都干净。”


    季时玉轻挑眉梢,“哦?你又知道了?”


    戚山州利利索索把弟弟卖出去,笑道:“那可不是?鱼哥儿都没我洗的勤!”


    并不在场的戚鱼:“……”


    第33章 新婚 戚山州掐着距离稍微凑近,他轻声……


    两人并没有在家门口聊太久, 只是互生情愫的人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哪怕只是静静站着,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期间戚山州还是把季时玉的帕子收起来了, 神情很随意,动作却格外小心翼翼, 生怕手上的厚茧会刮花柔软的棉质面料。


    季时玉看在眼里,心情尚好的翘了翘唇角。


    送走戚山州,他就转身回了屋里, 心情大好的拿起扇子, 边扇边往自己屋里走,把油纸包放进自己柜子里, 重新躺回床上, 这次倒是很快睡着了。


    季时玉是被人叫醒的。


    准确来说,他昏昏沉沉睡着时, 听到了别人叫他名字,他便立刻坐了起来,再加上外面声音热闹,他以为家里出事,便立刻出屋看, 却瞧见厅里坐着好些人。


    “你来的巧, 刚要去叫你,正商议日子呢。”李秀荷见他过来, 赶紧朝他招招手,待他走到身边,还帮他整了整衣裳,“坐下听着。”


    季时玉便恍恍惚惚坐下,对面便是戚山州, 似乎是见他困倦,还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便捧在手心,轻轻啜饮一口。


    戚张氏笑道:“孩子们感情好,这婚期咱们早点定下,这个月倒是有两个好日子,金媒婆也帮忙看过了。”


    “会不会有点太早了?”季时玉嗓音微哑,他看着日期,就在这月底,如今可都已经是月中了。


    李秀荷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不急,这是好日子,剩余的时间也够准备的。”


    她如何不想把儿子再留两年,只是再留就要十八,村里除去那些嫁不出去的,哪有这年岁还不成家的?


    她们自然可以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是言语污人清听,总会影响心情。


    何况,两个孩子确实感情不错,两家离得也近,倒是少去一些忧愁和思念了。


    季时玉便不再说什么,只捧着茶杯摩挲着,亲耳听到他们定下日期,喜悦和惊慌在心里争执,让他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倒像是不高兴似的。


    戚山州临走时深深看他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李秀荷只当他是没睡好,这孩子没起床气,但若是没睡舒服是要头疼的,也是她格外疼他的原因。


    “没有不舒服。”季时玉轻声说着,不想叫家里担心他,便解释道:“许是没睡醒,还是觉得乏力。”


    李秀荷便放心了,“那你休息会,你阿爹他们先去田里了,我也得过去,你和小欢儿在家里,一会舒服了,就先把饭做起来。”


    季时欢还没醒,家里不能没有大人,他便点了点头,留守在家里了。


    婚期定在六月二十八。


    这期间戚三叔一家和戚山州也没闲着,既然准备娶,就得把该准备的都备好,酒席得摆上,还得有荤有素,样样齐全。


    他本想再雇佣辆马车接人,但季家严词拒绝这种“过度奢靡”的行径,否则马车刚起步,就到戚山州家了,实在不值当,便算是省了一笔。


    村里都知晓,戚季两家这次是真要结亲了,得知酒席会很丰盛,连之前和季多林一家无甚来往的其他兄弟都想腆着脸过来,和上次季岩峰成婚一样,明着是要帮忙,暗着就是打秋风。


    毕竟这几十年都不亲近,难不成小辈成个婚还能亲近?


    只是,换做是自家准备婚事,想来打秋风就罢了,可要打倒季时玉的夫婿家里,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李秀荷直接关门拒绝,谁也别想给她们玉哥儿大喜的日子添不痛快。


    只是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两人的喜服。按理来说,有喜服自然是最好的,可季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以后总归要和戚山州成为一家人,处处刁难就没意思了,便想着挑买点红色的布,到时候缝制在衣服上就好。


    却没想到戚山州默不作声地拿出两套喜服来,还都是成衣,成衣铺子要价贵,先前在镇上住过的季家人自然是知晓的,也只能承这好意。


    倒是季时玉开心的很,不用自己缝制了。


    一连数日的安排准备,眨眼就到婚期。


    村里嫁娶没有那些繁琐的事,像季岩峰成婚时,都是晨起把人迎进家门,举办酒席,热闹过就罢了,拜堂这事也是关起门敬茶就好,并没有给新媳妇立规矩,但在村里也是难得的重视。


    却不想到了戚山州这里,礼节更谨慎了。


    天刚亮时,季时玉就被叫醒了,他昨晚紧张的没睡好,此刻眼睛都有点肿,李秀荷笑看看他盥洗,而后便让他坐在镜子前开始上妆。


    既然要穿嫁衣,那就得做足礼节。


    在嫁衣套上那刻,季时玉竟是浑身不住颤抖起来,他在激动、紧张、害怕……


    即便还是在同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要脱离自己原本的家,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激的他几乎要掉出眼泪。


    “别怕,爹娘就在村里,你的家也在这,走两步就能到的距离,不值得害怕。”李秀荷温声安抚他,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也实在没必要。


    季时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戚山州已经来接了。


    因为不需要轿子,他便直接守在季家门前,想着等季时玉出来,就把人背回家里。


    可看到被季岩峰背出来的季时玉,他还是失神了,甚至连外面的村民都传出阵阵惊呼声。


    玉哥儿的好看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今日更加耀眼夺目些。


    戚山州忙不迭地上前迎他,甚至还未走近,就先伸出手准备搀扶他了。


    “爹,娘,大哥。”戚山州喊的掷地有声,人人都知晓他没爹娘了,这样喊也不失礼。


    “好孩子,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李秀荷轻声叮嘱着,“有难处就跟家里商量,一家人,不要客气。”


    “都听娘的。”戚山州说。


    在季家门前稍微逗留片刻,戚山州便蹲下|身子,双手也虚虚伸到后面,紧接着就感觉到对方贴了上来。


    他小心翼翼起身,背的很生疏,却很稳当。


    和季家道谢过,便把人背到戚家去了,身后则是季时玉的陪嫁。


    而村民们也自然而然地跟过去,都想去看这场热闹。


    晨迎昏行,热闹一直持续到傍晚。


    婚宴是该要热闹些,但戚山州可不是什么会发善心的人,除了三叔和里正一家以及孙旭旺夫妇,其余邀请来的客人,要么对他和戚鱼有过帮助,要么就是曾表示过善意,至于其他人,则是连话都懒得多说。


    没被邀请的村民们各个扼腕叹息,都恨自己之前嘴上没把门,说那些不好听的话,都以为人家不知道,没想到这汉子心里记得门清。


    可惜了那些肉菜,村里人哪能日日吃这么好!


    季时玉到底不是女子,不需要在屋里坐等着,而是和戚山州一起在席间敬酒,敬的自然也就里正和两家的长辈。


    很快席面结束,来吃酒的再次说了好些好听的话便离开了,把院子收拾干净,眼看着季家人也要走,季时玉下意识上前追了两步,却被季多林抬手制止了。


    “还是那句话,过好你们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两家离得这么近,不影响情分。”季多林难得多说两句,看向季时玉的眼神带着欣慰和愁云。


    “知道了爹爹。”季时玉哽咽着应声。


    “好好,快回屋里吧!”季多林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季时欢双眼红通通的,一副随时都要撇着嘴哭出声的样子,季时玉怜爱的摸摸她小辫子,看着家里人离开了。


    如此一来,戚家就剩他们三口人了。


    戚鱼乖觉,见他们还没回屋,就先去厨房把水烧起来了,大哥说了,夜里用水的次数多,得多烧点!


    季时玉倚靠着戚山州抹眼泪,这还是头次要和爹娘分开住,尽管知晓在戚山州这里不会受委屈,却还是忐忑不安。


    “方才看你都没吃多少,我去给你揪碗面片儿,吃不吃?”戚山州歪头轻声询问,一只手拖着他腰肢,轻拍安抚着。


    季时玉拧眉瞪他,水润的眼眸清透无比,他轻斥道:“这是吃面片儿的时候吗?如果真要吃,我还要吃鸡蛋。”


    “还要吃鸡蛋……”戚山州笑着重复一遍。


    汉子声音本就低沉,此时还带着点沙哑,季时玉原本还愁云惨淡,此刻却被他笑的不好意思起来。


    谁说难过就不能吃鸡蛋了?


    “那你回屋等着,桌上有糕点,饿了先垫着,我去做。”戚山州叮嘱两句抬脚朝厨房走去,看到鱼哥儿在烧水,一并问过他,又多揪了点面片儿。


    季时玉白日来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走动,就只在卧房里坐着,当时屋内一片通红,连被褥都是新做的。


    之前也来过不少回,但都是在外院或者前厅里说话,眼下终于有机会好好看这房子,自然得先熟悉熟悉。


    在外面看就知晓这房子宽敞,内里更是乾坤不断,加上他们和鱼哥儿的卧房,竟是还有三间空屋,也不知是要留着做什么。还有一间耳房,用来做浴室,里面一应俱全,还摆放着两只浴桶,其中一只小些,是给鱼哥儿用的。


    他推推转转,很快就把这里看个遍,怪不得都说戚山州盖新房恐怕把家底花干了,饶是他都这样觉得,这宅屋比镇上好些人家的都要好。


    “还满意吗?”戚山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环抱,视线紧盯着他好看的脸,藏在怀里的手却稍稍收拢成拳。


    “很好呀。”季时玉连连点头,细数着宅屋的优点,真说起来比季家的宅屋好太多了,没人会不想住在舒服的地方。


    戚山州不动声色松开手,朝他伸过去:“面片儿应该差不多好了。”


    他们过去时,鱼哥儿正在盛面片,他用自己的小碗盛满一碗,剩下的则都盛到大碗里,都是留给嫂嫂的!


    “吃完把碗留在屋里就行,然后早点睡觉。”戚山州看他要端着碗走,平静的叮嘱一句。


    戚鱼有些不解,但今天他也有帮忙,确实很累,便乖乖点头,毕竟大哥这样说就代表碗筷不用他洗了!


    他双手捧着碗,欢欢喜喜回屋里了。


    季时玉却是听懂言外之意了,他红着脸不敢看对方,盯着那一大碗面片,只觉得那面片白胖好看,连里面的葱花都很有看头。


    戚山州一手端起面片,一手牵着他回了屋里,季时玉就在红通通的屋里,被注视着,吃面片吃了个饱,剩下的那些则是被戚山州囫囵吞进了肚里。


    天还没全黑,季时玉不敢和他亲近,便和他一起清点带来的嫁妆。


    原先那些吃穿用的东西不算,还有一床新的鸳鸯棉花被和几双新鞋,再便是八十八两银。


    这银钱和戚山州给的聘金相比,简直不得了,但若是算上买的金镯和其他物件,虽差些,但也差不多。


    季家看重的是戚山州的品格,也愿意多少贴补他一些。


    季时玉拿出八两递给他,认真说道:“我不能都给你,但你知道我不怎么会做农活,所以八两就当贴补家里,不过我会好好顾家的。”


    “你的陪嫁,你自己留着。”戚山州把捧起他的手,把一根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摁回去,轻轻包住,“家里银钱不用你操心,田地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不去,但能给我做口热乎饭吃吗?”


    手被包裹着,季时玉轻轻挠挠他掌心,颇为认真的回答道:“可以的,我在家学过很多了。”


    戚山州不动声色靠近他,迟迟没松开他的手,反而继续笑问:“是吗?都学了什么?”


    季时玉便立刻掰着手指数起来,自己的一只手不够用,还要征用戚山州的一只手。


    但总得来说,一些家常便饭是会做了,不枉他辛苦学这几个月呢!


    戚山州便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他知道季时玉刚来村里时是什么样子,前世今生,他见过两回,都印象深刻。


    镇上来的少爷,打扮的贵气,模样都是万里挑一的,但那股矫情劲儿,是真没办法。


    不是哭闹就是撒娇,他前世没和季时玉接触几次,但也知晓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现在对方却言辞恳切地和他保证会做饭,他该是熨帖满意的,甚至该沾沾自喜,他能叫这位镇上来的少爷坐到这般地步。


    可惜,都没有。


    他只觉得愧疚。


    “你怎么不说话呀?”季时玉说的纯干舌燥,扭头就瞧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下意识摸摸脸,红色喜服映衬的他的脸泛红,“你盯着我做什么?”


    戚山州掐着距离稍微凑近,他轻声解释:“太阳落山了。”


    第34章 圆房 是夜,鸳鸯绣被翻红浪。……


    放下床帏, 季时玉强忍着惊惧端坐在床榻上,脑海里想着出嫁前,娘给他的小册子, 他不清楚戚山州懂不懂这些,但娘说过, 若是他不懂,自己就要受罪了。


    “你、会吗?”季时玉揪着被子将自己裹好,问出这话时, 脸都要红的滴血了。


    戚山州沉默片刻, 摸了摸脖子,轻咳一声道:“娘没教你吗?”


    季时玉一听他也不会, 竟莫名平和几分, 他昂昂下巴,看着那些陪嫁说道:“那册子压箱底儿了, 拿来瞧瞧吧,娘说做不好要生病的……”


    “好。”


    戚山州便立刻去拿,册子面上看着倒是很平常,可一想到里面的内容,就莫名有些紧张, 他回到床上, 连人带被把季时玉拢在身前,然后颤抖着手, 翻开了册子。


    这册子倒真是个适用小哥儿的宝贝,连最开始的步骤都写的清清楚楚,每一步旁边都有图画明示。


    季时玉看的脸红心跳,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但他总觉得戚山州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看起来很平静的人,喷洒在他颈侧的呼吸很烫人。


    戚山州汲取着上面的知识,只恨每幅图都是简单勾勒,不能叫他看的更清楚些。


    “不要看了……”季时玉声音很轻,隐隐带着些羞赧,偏着头躲避面前的册子,头便靠在了他肩膀上,整个人都陷进他怀里。


    戚山州低头亲吻他发旋儿,又多看了两眼,把那些或许能用到的姿势都记下,便把册子珍而重之地放到枕头下面。


    气氛一时宁静,两人似乎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戚山州还记着要先润润那里,便把之前收着的脂膏全都找了出来。


    季时玉惊讶:“你怎么有这么多脂膏?”


    戚山州和他十指相扣,亲吻他手指,笑道:“听小欢儿说你爱用脂膏抹手,怪不得手这样滑。”


    他边说着,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是顺着对方纤细的腰往下,衣带瞬间散落……


    季时玉从前没吃过什么苦,只在那段突然出现的记忆里遭受过殴打,可眼下他不觉得这份滋味比那份殴打轻松,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劈开了,全部接纳之后,疼痛之余还带着些不适,叫他难以忍受,只顾着抓挠身前的人。


    屋内燃着蜡烛一根,能将眼前的两人都照亮,却不足以照亮整间卧房,这是戚山州隐忍的体贴。


    桌面摆着一壶酒,两只精致小巧的酒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喝的合卺酒。


    床帏摇晃,似乎带着桌面上的酒都在杯子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浪,波浪撞击杯壁,发出阵阵灵动声响。


    是夜,鸳鸯绣被翻红浪。


    翌日。


    季时玉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眼睛,就瞧见了手腕上明显的指痕,旁的地方便更不用多想了。


    他面色潮红,急忙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待觉得呼吸不顺畅后,才探出头来。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面上表情僵硬几分,略缓了缓,才小心避开那处,下床穿衣。


    外面堂屋的木盆里已经打好水,连刷牙子都准备好了,他便快速盥洗一番,推门出去了。


    家里安静,他原以为戚山州和鱼哥儿都出门了,可走进前院才看见他们正在各自忙活。


    “戚山州。”他轻声呼唤。


    被叫到名字的汉子随手抹了把汗,敞开的结实胸膛上隐约还带着几道抓痕,他笑道:“厨房有饭,我去给你端。”


    “我等下自己吃,这是做什么呢?”季时玉走近他,本想顺势坐下,可又想到什么,干脆直挺挺站着了。


    “鱼哥儿屋里还差张竹席,他日日喊热,我赶紧给他做好。”戚山州说。


    他们屋里铺着那张是早就打好的,上面只铺着一层薄褥子,倒是也不怎么热。


    夜里折腾除外。


    季时玉点点头,随着他的话看向鱼哥儿,就见小家伙正躲在不远处看着他,他觉得好笑,便朝他招招手,紧接着小哥儿就像是小狗崽儿一样,屁颠屁颠就朝他扑过来。


    “嫂嫂,嫂嫂~”


    “你是在撒娇吗?”季时玉弯着眼睛揉揉他脑袋,“夜里睡的好不好?”


    戚鱼连连点头:“睡得很好,都没起夜!”


    他平时总是要起夜的,但昨日出奇睡的踏实,只是晨起憋的厉害,但没扰着哥哥和嫂嫂就好!


    他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他知道的可多了!


    嫂嫂现在应该已经怀小侄子了!


    “那就好。”季时玉稍稍放心,虽然两间屋有些距离,可他们昨夜荒唐,真叫小孩儿听到就不好了。


    “嫂嫂,我去给你端饭!”戚鱼说着就松开他朝厨房跑去。


    没一会的功夫就端出个托盘来,上面放着米菜和一碗红色的汤。


    不等季时玉问,鱼哥儿就秃噜道:“这是哥哥单独做的,很清淡,汤是甜甜的红糖红豆熬的!”


    红糖红豆。


    真是要腻死人了。


    季时玉翘翘唇角,屁股刚沾到椅子,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他皱着眉站起来,觉得捧着碗吃也挺好的。


    戚山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麻绳和针孔差的确实有点大,回头去找村医买点药膏,应该好的快些。


    一碗甜汤下肚,季时玉累的瘫在椅子上,连臀部的不适都没心思顾及,这汉子厨艺虽不如何,但熬汤却是不错的。


    “我明日还想喝汤!”他仰着头嘟囔着。


    “明儿想喝什么汤?”


    “鸡汤。”


    “好。”


    季时玉扁扁嘴,他就算是要求吃一整只鸡,那都是他辛苦劳累一晚应得的!


    竹席并不难做,只是十分考验耐力,得把那些竹片竹条弄成一般大小,排整齐再用麻绳绑紧,手指但凡笨拙点,都弄不成事儿!


    “热得很,午后再弄吧。”季时玉拿起旁边的竹扇使劲给他扇着。


    汗珠从鬓角滚到下颔,再被戚山州抬手抹去,浑身都散发着野性,像是从山里跑出的猛兽。


    戚山州:“快做好了。”


    “田浇了吗?娘说蔬菜一茬接着一茬,该吃就得吃,不然就不鲜嫩了,晚些时候我们摘些做面片儿吧?我喜欢吃清淡的青菜面片儿。”季时玉询问,他还没有去戚家的田地里看过,毕竟自家的田都少去。


    “浇过了,你别操心这些,身体……难受的厉害吗?”戚山州说这话时有些迟疑和担忧,生怕季时玉有不妥的地方。


    季时玉脸皮儿瞬间红了起来,还下意识看向戚鱼,生怕被他听见,见他没反应,才稍稍放心,他点点头,声音很小:“有一点,是你太大了……”


    “咳、我一会去村医那拿点药回来,你就在家里歇着吧。”戚山州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做竹席的时候更卖力了,否则总要想那些奇怪的事。


    “那你不要说是我用呀!”季时玉急声叮嘱他,怪不好意思的。


    戚山州点头:“知道。”


    就算他不说,村医定然也知晓。


    他利索将竹席做好,用水清洗过,便放到屋檐下晾晒着,阳光正盛,未避免把竹席晒脆,只需要晒干就成。


    戚山州忙活完,叮嘱他和戚鱼看好竹席,就去找村医了。


    季时玉便和戚鱼一起看着竹席,眼看着一面晒干就再翻一面晒,很快就把竹席晒干了,他便帮着放到鱼哥儿屋里,给他铺好,夜里睡觉就能凉快些了。


    “嫂嫂,你真好~我早就知道让哥哥娶你是对的,他以前都不听我说!”鱼哥儿腻腻乎乎地抱着他,像是小鸡崽贴着老母鸡一样,觉得踏实的很。


    “嗯?这是什么意思?”季时玉若有所失挑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哥哥不愿意娶我来着?”


    鱼哥儿没防备,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嫂嫂真好看,嫂嫂真温柔,嫂嫂在和他聊天说话……便利利索索把戚山州卖个干净。


    说他每次说起娶他的事都不高兴。


    说他还说不能恩将仇报。


    季时玉听的五味杂陈,不是他嫌贫爱富,只是按照戚山州家一开始那种情况,若是要他嫁,他也是不敢的。


    破旧的木屋,甚至恨不得吃饭都成问题,他真的还没疯到那种程度……


    但他没想到戚山州也是那样想,所以才总对他态度恶劣,还故意欺负他,呛他,直到要盖新房,才突然改变。


    戚山州和村里很多汉子都不同,有些人,只想着快点娶媳妇回家操持,哪怕是家徒四壁都要生上很多孩子,想着给孩子们口饭吃,再让他们回头供养自己,这种行径,本身就很古怪。


    “你哥哥他,其实说的没错。”季时玉说道,“你以后也不能因为三言两语就被别人哄骗去,吃不饱饭的话,甜言蜜语便都是骗人的鬼话,假的。”


    “让我吃饱饭的人,就是好人吗?”戚鱼不懂,但粮食很珍贵,能让他吃的饱饱的,就只有哥哥和季家。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季时玉有点苦恼,他费劲解释着:“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有些人让你吃饱饭都是有目的的,比如你哥哥,让你吃饱饱是想让你身体健康不饿肚子,但有些人可能是要逼你做不喜欢的坏事,你得自己学会分辨。”


    “很难分辨……”戚鱼也跟着皱起眉,苦恼的样子逗笑季时玉。


    他笑道:“换句话说,如果是不敢告诉你哥哥的事,都不能做,和你说不能告诉哥哥的人,一定一定要离远一些。”


    戚鱼似懂非懂的重复着他说的话,季时玉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好好的怎么就和他说到这些话了。


    好一会戚山州才回来,手里倒是拿着很多东西。


    季时玉上前迎他,疑惑询问:“这些都是什么?”


    “需要涂抹的,进屋。”戚山州抬抬下巴,示意他朝屋里去。


    “哦、哦,那鱼哥儿你回屋午睡吧!”季时玉赶紧把他哄回屋里,才做贼似的跑回他们卧房里。


    昨夜里折腾完,戚山州有给季时玉擦洗,也曾看过那处,只是没想到那里娇嫩,那样小心还是伤到了。


    今儿听村医说了许多,倒是润的时候得做足功夫,且不能只顾眼下不想来日,得循序渐进才可。


    季时玉已经褪去衣衫爬下,他涨红着脸扭头轻声斥他:“你还不赶紧!真是烦死你了……”


    “那你尽可烦着,还有数十年光景等着你呢。”戚山州轻笑一声,扣了一块药膏抹上去,抹进去,让融化的药流进里面去。


    季时玉早就瘫趴着,还拽过被子盖住脑袋,原本梳好的头发被磨擦的散乱,像是炸毛的猫儿。


    听他哼唧着,戚山州也难受,冷着脸给他上药,待药膏都吸收掉,才给他穿好亵裤,自己则是洗手去了。


    季时玉爬起来,在戚山州走近他时抄起旁边的枕头砸向他,哪有上药上这样久的!


    “又恼?今年新春倒是能省了烟花爆竹,只说你两句,家里就够听个响的。”戚山州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好烦!”季时玉猛地扑向他,双臂紧紧搂着他脖颈,偏头去咬他的肩颈,可刚凑过去,就被戚山州推开了。


    “刚回来,身上脏。”戚山州一手戳着他脑门把他推远一些,“再睡会吧。”


    季时玉抓着他的手不放,“那你呢?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虽然说起来很丢脸,但刚在一起,他还是很想和对方黏着的。


    “我一会得去田里再浇一次,再去拔点青菜回来,晚上不是想吃面片儿吗?”戚山州说。


    其实还得去前面婶子家里换只鸡,否则明日季时玉就喝不上鸡汤了。


    只是这话没必要和他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让他吃饱喝足就好了。


    第35章 洗衣 跟我吵一架,看我洗衣服,还是直……


    季时玉在家里倒也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做, 而且没有人家愿意娶回来的夫郎是什么事都不做的懒蛋。


    他把屋内的陈设擦拭一番,地面也扫的干干净净,又把院子整理一番, 那些农具都放到旁边的小棚子里,只是院子太大, 收拾起来有些累,还让他觉得缺点什么。


    可缺什么,他竟是想不起来, 奈何苦思多想不是他的性格, 便干脆抛之脑后,转而继续收拾起来。


    又累又热, 汗水紧贴着皮肉, 走路间都觉得腿被桎梏的抬不起来。


    他利索打了盆清水进耳房,沾湿不禁擦拭着身子, 凉水沾到皮肤,瞬间觉得清爽很多,换上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暂时放到盆子里,便回屋里了。


    午后热的厉害, 季时玉本想等着戚山州回来, 却不想倚着床尾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 对方已经回来了。


    他赶紧跑出去,红润的脸上带着几道压痕,他轻声道歉:“我是想等你的,但是睡着了,我来做饭吧!”


    “好。”戚山州没拒绝, 指着那堆青菜,“把菜择一下,洗干净,我去和面。”


    “好好……”季时玉便赶快蹲到青菜堆里择菜,村医给的药确实很管用,那种不适感已经消失了。


    戚鱼也跟他一起,两人合力很快就把青菜清洗干净,捞出来放进小厨房里,季时玉没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他和面。


    和面是个体力活,季时玉也是学过和面的,但他总是累的胳膊疼,可此时,面粉在戚山州手里很快就被揉成了面团子,放到旁边再发一会。


    差不多时再把面团擀成片,切成宽条,再横刀切成小片,这样吃起来也不费力气。


    戚山州又把洗好的菜切进去,一锅青白相间的面片,再放些盐巴和酱调味,只等熟了就能吃。


    季时玉和戚鱼各自捞了一碗,剩下那些便都是戚山州的,盛好放到桌上晾了一会才吃。


    晚些时候吃过饭,季时玉便准备把脏衣裳拿去河边洗,村里吃水都有井,倒是不困难,只是要拿吃的水洗衣服,那是浪费。


    “我去洗。”戚山州说着就端着盆子要走。


    季时玉赶紧拦住他,他对着对方手臂就是一下,扁扁嘴嘟囔:“哪有叫汉子洗衣裳的?我们家里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还是我去洗,夏日衣裳都不脏,只是有些灰土和汗,我能洗干净。”


    “那我陪你,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戚山州说,他知道季时玉刚成婚还很羞涩,不然也不会挑天擦黑的时候去洗衣裳。


    也不怕掉水里。


    思及此,戚山州皱眉询问:“会凫水吗?”


    季时玉摇头:“不会呀,但我也不是什么笨蛋,不会掉进水里。”


    他是镇上长大的,还是小哥儿,又不可能像那些汉子一样打着赤膊就下水,自然是不会凫水的。


    “那我就更要跟着你了。”戚山州含笑逗他,“这时候水里常有水猴子上来捞人,万一你被捞走,我可要亏死了。”


    “你吓唬我!”季时玉推了一把木盆,“那就跟着我去吧,你身强体健,水猴子该抓你才对。”


    他可不怕这些,什么神神鬼鬼的,若世间真有神明,该死的人早就死了!


    戚鱼自然是不好打扰他们,便乖乖在家里等着,而且他很怕水猴子……以前大明哥家的侄儿们就总说要把他丢进河里喂水猴子。


    季时玉和戚山州特意经过季家门口,还稍稍停留片刻,倒是真叫季家人瞧见他们了,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没多说其它的。


    寻常洗衣裳都是在村口下面的河边洗,但季时玉要躲着点,戚山州便带着他去了另一条路,也能走到河边,且人也少,不会和他抢石头墩子。


    戚山州指着一块平滑的石头示意他坐下,转而自己撸起袖子就准备洗衣裳了。


    “说好了我洗的!”季时玉赶紧站起来拦他,“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我又不是不会做……”


    “跟我吵一架,看我洗衣服,还是直接看我洗衣服?”戚山州轻声询问,新夫郎进门没三天就洗衣服,这事他做不出来,也看不过眼。


    何况,这是季时玉。


    季时玉立刻识趣道:“夫君请。”之后屁股便稳稳坐在石头墩子上,都不带挪动的。


    洗衣裳这事戚山州常做,毕竟之前去服役,可不会有人给他们洗衣裳,再加上回来之后,戚鱼又这么小,就算他再忙,也无法放任戚鱼自己去河边洗衣服。


    他利索把衣服浸湿,再打上皂角,很快就搓出沫来,也把衣领和袖口位置着重搓洗一番,揉搓着衣服,再往河水里一涮,泡沫就融进河里被冲走了。


    戚山州手脚利索,季时玉就在旁边随手捡着小石子往水里丢,能溅到戚山州脸上最好,溅不到就当听个声响儿。


    “欠的你?”戚山州侧目看他,倒真有几分严肃。


    “你也能溅我,我又不是什么玩不起的人……你做什么?”季时玉正说着,就见戚山州突然放下衣裳站起来,然后朝旁边的石块堆走去。


    一个惊讶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很快他就看到对方举着一块大石头走回来,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直接丢到了季时玉面前的水里,在他啊呀的叫声中,被溅了一身水。


    “戚山州!”季时玉被他这种幼稚行为逗笑,却又恼他溅湿自己,一时都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被叫到的汉子懒懒重复着他刚才的话:“我又不是什么玩不起的人~”


    “你好讨厌!”季时玉羞赧地扑到他后背上,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到戚山州胸前。


    “下次不要这样做。”戚山州手身伸向后面稍微固定他,还惩罚性的拍拍他屁股,“冲到河里要生病。”


    季时玉也学他懒懒应了一声,双手却牢牢箍着他脖颈,脑袋也垂在他肩膀,反正天色都黑了,没人会看见他们这么腻歪,就算看见了也没事,他们都成亲了。


    戚山州察觉到他应是累了,洗衣服的手便搓的愈发快,很快就把衣服全都洗完,拧掉水放进木盆里。


    一手端着木盆,一手伸到后面护住季时玉,趁着夜色回了家里。


    也亏得戚山州身强体健臂力好,但凡换个人恐怕都会觉得吃力。


    前院放着一只亮着的灯笼,是鱼哥儿给他们留的,戚山州把盆放下,借着月色把季时玉放进屋里,先脱掉鞋子外衣送上床榻,而后轻手轻脚去晾晒衣服,他本想端盆热水给他擦洗,不想进屋就见人已经醒了。


    “正好,来盥洗。”戚山州把木盆放到堂屋,顺手把屋内的蜡烛点上。


    宽敞的卧房里只点着一根蜡烛,虽能照明,却也透着昏暗,但夜晚本就静谧,连说话声都很轻,这样的氛围倒是刚刚好。


    季时玉便只留里面的里衣亵裤,先把手脸洗干净,又就着水洗了脚,才坐回床边去擦脂膏。


    戚山州也利利索索洗了洗,跟着躺下了,明儿要回门,两人便没再折腾。


    ·


    戚山州起得早,他先去前面的婶子家里买了两只鸡,回来把鸡汤熬上,把早食做好,才叫他们起来。


    喝着热乎乎的鸡汤,晨起时那丝丝的微凉也彻底消散,他看向戚山州:“回门都要带什么?”


    “还有一只母鸡,一坛清酒,一条五花肉,两包糕点,够不够?”戚山州反问他。


    他不知道镇上回门是如何,但村里好些人家回门时带点干菜和小块肉就够的,甚至还没有肉,他当然不是要比较,只是真说起来,他这样并不寒酸。


    季时玉当然也知晓,便连连点头:“够的够的,娘说回门不需要拿太多东西,只拿我们要吃的就行。”


    按李秀荷的意思,回门礼拿去也是做给他们吃,拿什么就无所谓了,何况离得实在是近,着实不差这些。


    戚山州便没再多说,只是盘算着另一件事——鱼哥儿是留家里,还是跟他们一起去。


    这事本不难,就算直接带过去都没什么,但他也怕季家觉得这样的日子带过去不好,具体不好什么,他也不清楚,反正村里好些妇人夫郎婆子们的说词动不动就是“不好”。


    “鱼哥儿也跟着我们回吧,反正家里都来回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季时玉不知道他也在想这事,只是随口这样说,毕竟两个大人都出门,留下孩子自己在家也确实不放心,更没有那个道理。


    戚山州笑了笑,自然接受了这提议。


    吃过早食,带上回门礼就朝季家去了,过去时季家大门敞着不说,门口还站着季时欢迎接着。


    季时欢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朝季时玉飞奔过去,边跑边喊:“三哥!娘!三哥回来了!”


    这架势,若是说季时玉是嫁到外县都有人信。


    “低声些。”季时玉轻轻捂住她的嘴,“离得这样近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季时欢被嗔怪也不恼,却是仰头仔细打量着他,虽说才嫁出去不到三五日,却觉得很久没见似的,而且总觉得三哥和之前不一样了,好像脸色更好了,红痣也更鲜艳了,但更具体的,她就说不出来了。


    季时玉被她看的不明所以,牵着她往里面去,他倒是没有什么“回娘家”的自觉,这里依旧是他家,走的熟门熟路的,那股娇气劲上来,就差躺床上叫李秀荷伺候他了。


    “带这老些东西……也是刚好,家里差这一口了,本想着去屠户家买一些,你们倒是先带回来了。”李秀荷说着接过东西,把生肉和鸡递给杨雪梅,示意她先拿去厨房,糕点就直接放桌上,由着他们随便吃了。


    戚山州话不多,听她这样说也只是点头,回门带多点是应该的,没有叫季家觉得他不重视季时玉就好。


    一家人都在,眨眼间就热闹起来了。


    外面热得快,一群人便转移进堂屋玩,说说笑笑的,说最多的就是季岩峰要做小买卖这事。


    他早些年到处跑商也不是真一无所获,眼界开阔,也知晓其它地方的风土人情,走街串巷做的什么生意,所以自己也想着做个摊子。


    有要做的事,这自然是最好的,何况季岩峰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只是杨雪梅过段时间也该忙活豆腐坊的事,她自觉家里就没人照顾了,提起这事时,连话都不敢说。


    季时玉却道:“这是好事啊!豆腐坊那样的好营生是得继续做,而且大娘自己在家里,嫂嫂也很担心。”


    “是这个理儿,何况在那头做完豆腐,再一路叫卖,到家里肯定也就卖完了,你把豆腐卖到村里,少不得还有人想感谢你呢。”李秀荷笑说着。


    沙河村没有豆腐坊,村里的人更多还是靠外村来村里叫卖才能买到,若是杨雪梅家的豆腐也在村里卖,自然会很受欢迎。


    杨雪梅不敢随便听信婆婆的话,她知晓很多婆婆都不喜欢儿媳抛头露面,保不齐说的一些话也是绵里藏刀,即便这段时间和季家人相处的不错,这样的大事,她也不敢随便做决定。


    “我听娘的。”她连忙笑说。


    “你们夫妇两个自己商量,不用管我们就是,还没老到要你们伺候的地步,该赚银子的时候,当然不能拖着。”李秀荷说完这些就不再多说了,怕说多了儿媳妇心里不痛快。


    转而就聊起戚山州来,村里都是庄稼汉,在家里种田才是长久且稳妥的生活,毕竟粮食才是民生大计。


    说起来季时玉也不知道戚山州是怎么想的,他也没想到对方不仅能把房盖起来,还有那些银钱下聘礼,而且成婚当晚,他都没让自己看他的余钱,估计是没有了。


    见季时玉面色稍微凝滞,李秀荷只当自己说错话了,便笑道:“我倒不是有其它意思,只是想着咱们庄稼人,只要把田地顾好就行,交完税能吃饱喝足那就是最不错的了。”


    何况种田看家确实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她只是猛地说错话了,毕竟先前在镇上时和那些夫人们相聚,也就是聊点这些,下意识就问了。


    戚山州点点头:“田地是要照顾的,也会继续打猎到镇上卖,不会叫玉哥儿吃苦。”


    “娘不是这意思。”李秀荷赶紧说,“知道你出息,你们这些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们也不求别的。”


    自顾自说完这些,李秀荷立刻就转移了话题,不欲在这件事多掰扯,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不做坏事,日子想怎么过都没有错。


    戚山州确实心里有数,只是尚未确定,也没考虑好,未做成的事,不愿意拿出来说。


    晌午在季家吃了饭,午后歇息过就回了。


    第36章 采买 他叫戚山州,是我夫君,我们要养……


    季时玉回到戚家才想起来他之前忘记的事。


    “我们家里是不是也能养鸡?”季时玉欢欢喜喜询问。


    一来不能总是吃的时候到别人家换或者买, 毕竟每家养鸡都是有数的,总这样也不好,再者家里养鸡鸭也能热闹一些, 养的好还能下蛋,直接连买鸡蛋的钱都省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 感觉这就是一劳永逸的事呀!


    戚山州倒是没反驳,但还有几点需要和他说清楚,“鸡会叫, 说不定会吵到你睡觉, 而且你得会喂鸡,当然也不难, 平时那些菜叶子, 剩饭菜都能喂,如果要养鸭子, 就还得带着去河边觅食,你不会赶,所以我们不考虑鸭子,你说呢?”


    说起来这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但季时玉从前从未做过, 戚山州也不会为难他, 从前没做过的事,也没必要到他这里就事事都会。


    不过对方如果想养鸡, 也该承担起一些责任来。


    季时玉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便赶紧点头保证道:“我能行的,那就先不养鸭子吧,养□□,到时候家里就有吃不完的鸡和鸡蛋了!”


    “美得你。”戚山州轻笑一声, 倒是没打击他。


    “那我们去哪买鸡?”季时玉问,“是要去别的婶子家里换吗?”


    戚山州摇头,“换是换不到的,现在没有小鸡崽不说,就算有用钱也买不到,我们得去镇上找鸡贩子买。”说这话时还不动声色打量着季时玉。


    “那就买!”季时玉神情认真,“我们就多买一些,买一群!鱼哥儿也就有事做了!”


    见他神情平缓,不像是有什么顾虑的样子,他才稍稍放心。


    这辈子发生的事确实和前世相差很大,毕竟前世他印象里季时玉是嫁到镇上了,却没想到早早就离世了,季家还哭过一场。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重生产生的影响,季家虽然没发生前世那些不好的事,但到底还是回村里了。


    “好,那你要不要跟着去?”戚山州轻声询问,“再过几日就是赶集日,到时候还能买点其它东西,你若是跟着一起去,还能提醒我。”


    话是这样说,可季时玉如果真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他肯定不会勉强对方,就连他刚刚说的话,都觉得有点过了。


    季时玉只略思索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他犹豫倒不是怕遇到镇上从前的朋友,不是他自吹,他虽娇气些,但交朋友还是很慎重的,他怕的是遇到崔智明……只恨崔家做事滴水不漏,否则季家也不会倒霉至此!


    那些记忆,他姑且认为是前世或者是老天爷发善心,但不管如何,记忆里的崔智明都对他做过不好的事,若是有机会,报仇也未尝不可。


    只是,总要静待良机。


    “那好,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镇上。”戚山州笑笑。


    太平镇每月有三次赶集日,到时候镇子各村百姓大都会去镇上买卖东西,甚至有些人家还要把田里种的菜拿去卖掉,但家家户户都不缺那点菜,因此价格极低。


    第二次集市前,季时玉还拉了清单记好,他们所需要买的东西,生怕不小心忘掉,还得费劲再去一趟镇上。


    戚山州对有他的小心表示理解,毕竟来回镇上都是折腾,一趟能解决,自然不能分两趟。


    很快就到了赶集日,幸好戚山州早早就带着他们去坐车,否则怕是连牛车都上不去,人多的都挤得慌。


    三人坐在同一侧,最前面是戚鱼,季时玉坐中间,戚山州则是凭一己之力把他们两个和别人隔开,但对面坐着的人就很难不和他们对眼了。


    “玉哥儿也要去镇上?你能不能跟婶子们说说,哪里的摊儿卖的东西好?回回都得到处去买东西,零零散散的买,跑的腿脚都难受。”


    季时玉困的厉害,淡声回答:“我知道的也不多,未出嫁前是不能到处乱跑的。”


    这话瞎的很,但比起他说“我从不去那些地方”要好很多,何况那些婶子也就是随口问问他,和他搭话,没指望他能答出什么来。


    毕竟谁都知道,镇上的有钱人家都是有小厮丫鬟跑腿的,哪用得着亲自出门啊!


    季时玉实在有些撑不住,干脆倚着戚山州小憩,只是他还没睡着,就感觉自己肩膀也一沉,他顺势搂过鱼哥儿,便沉沉睡去了。


    牛车晃悠了半个时辰多才到镇上,但比起徒步这已经好太多。


    一进镇上就被热闹的声音包围,他们虽来的早,但出摊的小商贩们来的更早。


    晨起起得早,都没来得及吃早食,戚山州看到素面摊子就准备过去,但想到季时玉,又堪堪停下脚步。


    “你想吃点什么,先把肚子填饱,再去买东西。”


    季时玉略思索片刻道:“那我吃馄饨,还想吃素包子,两个!”


    “没问题。”戚山州一手牵着一个朝馄饨摊走去,先要了三碗馄饨,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才走到不远处买包子。


    这是戚鱼第一次来镇上,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出村,就是来到镇上这么繁华的地方!


    甚至还有卖馄饨的,他都不知道馄饨是什么,只听大明哥家的戚大宝说过,馄饨是最最好吃的东西,比肉包子都好吃!


    可惜他连肉包子都还没吃过呢,不过肉肉倒是吃过很多了!


    戚山州买了两个素包和六个肉包回来,很快馄饨也上桌,三人便吃了起来。


    季时玉眼大肚子小,最终拳头大的菜包也就吃了一个,再喝碗馄饨溜缝儿,就饱饱的了,他都如此,鱼哥儿自然也一样。


    结果到头来,还剩了一荤一素包。戚山州重新包好,放进背篓里,想着晚上回去再继续吃。


    他们一路闲逛着,很快就走进集市街,太平镇是大镇,集市自然也人多热闹,出摊的小商贩们就更多了。


    季时玉便立刻将自己写的单子拿出来,准备从街头逛到巷尾,凡是单子上的东西都要买齐全。


    寻常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多买一些,最最要紧的则是卖活鸡的小贩,只是季时玉不知该去哪里找人,便只能跟着戚山州走,期间还会瞧见些小玩意,也都一并买了。


    “赶紧些。”戚山州边走边叮嘱,这镇上没人比季时玉还熟,但是被冲散总归是倒霉事,何况鱼哥儿从前没出来过,走散怕是要吓坏。


    季时玉连连点头,把鱼哥儿拉的很紧,就差和他绑在一起了。


    一路逛着,除去买鸡,倒是把其它的东西都买全了,季时玉还特意看了看摊贩们的位置,大多是在街边随便占的,有些若是占了店铺门前一块地儿,那是需要给人家摊费的。


    “那卖鸡的贩子会在集市上吗?”季时玉有些怀疑,只是他也不知从前家里管家到何处买鸡鸭,多数时候都是送货到家里去,他先前还碰见过。


    “集市一月就三次,他定然会出来卖,春夏两季买鸡的多,只要能见到就一定能买到。”戚山州先前摆摊卖猎物时,倒是也瞧见过鸡贩子,只是那会也没想到季时玉要养鸡。


    “油炸糕!”


    “煎白肠!”


    “香藿水!”


    季时玉从前便鲜少来集市,他总觉得这里总是脏污不堪,到处都人挤人,连买东西都要央求店家摊贩再便宜些,这样的行为他好多年不喜欢。


    可如今真真儿身处这里,才觉得人间烟火不外乎此。


    人本就是复杂多样的,为生计,如此不算丢脸。


    “鸡……”


    “你有没有听到?”季时玉突然拽了拽戚山州的袖子,“我好像听到有人问鸡!”


    戚山州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这里吵闹的很,倒是没想到连他都能听到,他点头回答,“确实听到了,就在前面,我们过去看看。”


    戚山州身形高大,倒是为他们阻挡很多人力,很快就到了鸡贩子所在的摊位,只是他眼前的鸡却并不多。


    鸡贩子正坐在摊位前苦心守着,面前的光却猛地被人挡住。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眼前站着三个人,一个身姿挺拔的汉子,还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哥儿以及一个小孩儿。


    鸡贩子下意识询问道:“贵客买鸡?”


    戚山州点头,季时玉却有点着急,他虽不知晓什么是好鸡坏鸡,可眼看这些鸡都无精打采的躺着,谁敢要这样子的?


    他警惕几分,反而询问起来,“你的鸡怎么病殃殃的?莫不是病了?我们不要这样的鸡!”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病鸡,就是天太热,有点没精神!家里还有活蹦乱跳的,贵客如果要,我可以给您送到家里去!”鸡贩子赶紧站起来解释,摆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季时玉却依旧狐疑地盯着他看,毕竟眼见为实,他的鸡此刻就这么蔫巴巴的躺着,谁敢信他的话?


    鸡贩子紧紧盯着季时玉解释,“是真的,贵客您信我,我在镇上卖鸡好几年了,还曾给富户家里送过,没人说过我的鸡不好!就是从前那个季——季少爷?您是季少爷?季少爷您信我,我从前经常给您家里送鸡!”


    “你冷静。”戚山州皱着眉把季时玉挡在身后,生怕这鸡贩子再吓到季时玉。


    “我就是有点激动,我的鸡真的没问题,季少爷,咱们从前见过的,你家里经常吃我送去的鸡!”鸡贩子急忙说着,虽然后来季家搬离镇上,没再买过他的鸡就是了。


    季时玉稍微往旁边站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点眼熟,他从前确实见过鸡贩子到家里去,但也只是一点点,毕竟很久之前的事,不记得也正常。


    “就算你这样说,我们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要很多。”季时玉赶紧把话讲清楚,“只是要放在家里养着吃。”


    “没事没事,您要多少只?我都给您送过去,您现在住哪?”鸡贩子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了,他看向站在季时玉身边的汉子,扯着嘴角笑笑,“这位是您的……”


    打手吗?


    这挺立悍拔的身体,就县城那些赌坊里才会有!


    他只知道季家搬走了,只当是搬到县城去了,季家有银钱,当然是正常的!


    戚山州诡异的沉默,似乎也在等季时玉回答。


    “他叫戚山州,是我夫君,我们要养,暂时先养十只,我们现在住在沙河村,你送去时问戚山州,村里人会告诉你的。”季时玉认真说着。


    “哦哦好好,那我明儿就送去,只是得辛苦您给点定金。”鸡贩子见他有意要买,赶紧要定金,把这生意定下。


    听他说了个数,戚山州就把定金给他了,这会小鸡不算太贵,要价倒是也够合理。


    买完最重要的东西,倒是就再没其它事情了,但到约定的时辰还早,在集市上多逛逛玩会也不碍事。


    戚鱼今日也是见过世面了,不仅吃到了馄饨和肉包,嫂嫂居然还给他买了发带,虽然现下还用不到,但也喜欢的很!


    不仅如此,哥哥还买了好些布,说要给他和嫂嫂做衣裳!新衣裳!


    果然他最喜欢嫂嫂了!


    以后若是遇到戚大宝,他就要好好炫耀,气死那个胖墩子!


    “想什么呢,美成这样?”季时玉晃晃牵着他的手,带动鱼哥儿头上的小揪揪都在动。


    鱼哥儿笑弯眼睛,模样还有些羞怯,他小声说道:“今天好开心,是最最开心的一天,最最最开心那天是哥哥回来了~”


    季时玉莫名鼻尖一酸,戚山州也抬手揉揉鱼哥儿脑袋,只是他力道大,把小哥儿头上的小揪揪都给揉乱了。


    “嘻嘻……”鱼哥儿傻乎乎笑着。


    “那我们就再看看有没有其它需要买的,如果没有就能回家了,马上就要到晌午了,回家再吃饭吧!”季时玉说,他知晓镇上酒楼贵,也实在没必要在那里吃。


    戚山州欣慰于他的贴心,却也恼自己让他操心这些。


    鱼哥儿倒是很开心,在哪里吃饭都是一样的,在家里更好。


    又在其它铺子里逛了逛,着意添了点其它东西,戚山州还去胭脂铺子里买了好些脂膏,要的都是最好最润的。


    季时玉撇过头不去看,直到他把那些东西都装好,才勉强给个眼神。


    “时辰差不多,我们该去汇合了。”戚山州说。


    “那咱们赶紧赶紧赶紧~”


    “季时玉!果然是你!”


    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季时玉下意识回头,就见街边的铺子前站着几个模样好看的少爷,各个身着锦衣绸缎,连发带都镶着金边。


    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愤怒,像是酝酿着什么恶意。


    第37章 发烧 不要生气,肚子里的宝宝会不舒服……


    眼看着那些少爷逼近, 戚山州不动声色把他挡在后面,他早就知道这些富户家的公子少爷们能做出什么坏事来,若是伤到季时玉, 绝对不会和他们善罢甘休。


    他这头如临大敌,季时玉却在看清那些人后展露笑颜。


    “呀!”他甚至还提着衣服朝他们小跑过去, “你们不是不爱逛集市吗?”


    “当然不爱逛,还不都是为了见你!听说集市的时候各个村里都会来人,每次集市我们都会来找你, 次次都落空, 刚刚本来准备无功而返,没想到家丁说看见你了!”


    “就是如此, 否则这样脏乱的地方, 我们是不想来的,只是没想到你也要来这里了, 最近过得好不好,家里没帮上忙,我们都很抱歉。”


    “你最过得很苦吗?这衣服料子你都穿好久了,之前夏季都不穿重样的……你家在哪里?我们以后常去见你,你这是要走吗?都还没吃饭就要走吗?跟我们回家吃呀!”


    ……


    他们围着季时玉叽叽咕咕的一通说, 言语间确实有些傲气, 但季时玉并不讨厌,毕竟他也是这样的, 何况这些朋友话里话外都是为着他好。


    之前走的急,都没来得及和他们联系,分明就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还一月三次的到不喜欢的集市寻他,三五个月都是这样, 心意已然够了。


    季时玉赶紧拒绝:“今日不行,我和夫君弟弟急着回家,再晚就要错过回村的牛车,下次约好日期再聚吧!”


    “牛车?季时玉!你、你家里……不对!你居然成婚了?而且都不曾邀请我们!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脾气最烈的姜橙子先叫嚷起来,“什么人家值得你嫁?村里都是泥腿子,哪如嫁给崔智明?也不知你怎么想的……”


    “偏你多嘴多舌,说话也不知道顾忌!”江池青拧眉提醒他,“玉哥儿夫君就在眼前呢,就算要说不好也该背着他。”


    季时玉自然知晓戚山州有多好,他赶紧出声维护:“我夫君叫戚山州,他很好,没必要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真的会不高兴。”


    如蓝轻哼一声:“你倒是会维护他。”


    “这是自然!”季时玉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仰头挺胸,“我夫君和弟弟自然是要护着的,今日确实不是好时机,只能来日再聚,我家就在沙河村,可以随时去找我玩!我们得走了。”


    “好,那你们回吧。”


    几位少爷也不是真没礼数的人,见戚山州朝他们点头,便也赶紧扯出笑点头回应。


    到底是季时玉的夫君呢。


    没想到路上会遇着他们,季时玉坐车时都不觉得挤了,小声欢快的和他说着刚才的旧友们,毕竟今日有些急,都没来得及向戚山州介绍他们呢。


    说起从前在镇上如何欢快,又会去哪家酒楼吃饭相聚,或者是去县城的梨园听戏等等。


    那些都曾是他日日所过,不想如今却被崔家害至此,朋友们都知晓他的踪迹,只要崔家别再找他们麻烦就好。


    戚山州默默听着,他有话想问,但都是人的牛车上显然不合适,他便将疑问吞回肚子里。


    只是这牛车和漂亮小哥儿确实不相配。


    牛车晃晃悠悠把他们颠回村里,戚山州扛起买回的米面,季时玉则是背着背篓,没再牵着鱼哥儿。


    路过季家门前时,季时玉还张望一番,但见院内很安静,就知晓他们是吃过休息了。


    季时玉把背篓放下,说道:“那我去做饭,你们先歇歇,把衣服换下来,我晚些时候拿去河边洗。”


    “好。”戚山州没拒绝。


    扛着米面确实弄一身灰尘,他进屋脱掉外衣,丢到旁边的木盆里,顺便打盆水随意擦洗着,鱼哥儿也端着自己的小盆去旁边的耳房里洗。


    季时玉则是先进屋做饭,眼下都饿着,得尽早做点熟得快的。


    他便干脆和面,揪一锅面片吃是最方便的,晚上再好好做饭吧。


    他很快就揪了一大锅面片,还在里面卧了三个鸡蛋,他盛好自己的放到旁边,再招呼他们各自来盛饭,吃多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帮着盛。


    鱼哥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把鸡蛋藏在最下面,舍不得咬第一口。


    “等之后家里养好鸡,咱们就能每天都吃鸡蛋,吃到腻歪!”季时玉瞧见他的小动作,笑声说着。


    有些人爱把喜欢吃的放到最后,鱼哥儿就是这样的。


    戚鱼小口咬着鸡蛋,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点头附和,他就说今天是他最最高兴的一天!


    吃了这么多好东西,以后应该不会下地狱吧?


    “一会我去田里看看。”戚山州说,他见着季时玉要张嘴,当即补了一句,“我自己去就成,你在家里想想晚饭吃什么,得让我吃点肉。”


    “好的。”季时玉立刻点头。


    戚山州说过了,得让他吃口热乎呢。


    饭饱,鱼哥儿收拾碗筷去洗,季时玉则是趁这时间去耳房洗澡,今日倒是不需要再出门了,他就换了身平时的衣裳。


    鱼哥儿见他洗完立刻去贴着他,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但撒娇的意味很明显,季时玉知道他今天高兴,也就由着他去,两人没一会就躺着睡着了。


    季时玉是被热醒的,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就要坐起来,奈何身子被死死压着,他偏头看去,就见鱼哥儿像狗皮膏药一样扒着他,脸蛋也红扑扑的,睡的很熟。


    怪不得他会这么热。


    他抬手,想轻轻拉开他的手臂,却没想到会摸到一片滚烫。


    季时玉那点困倦瞬间消失殆尽,他赶紧去摸他额头,烫手的厉害。


    “小鱼?”季时玉轻轻呼唤他,回应他的只有难受呻吟。


    季时玉顾不上会不会吵醒他,连忙抱起他穿上鞋就朝外面跑,午后的太阳还是晒人,刚跑出院子他就出了一身的汗。


    “小玉儿,慢点跑,回头摔你——这是怎么了?”路过季家门前时,季岩峰眼尖瞧见他,本想打趣两句,见他状态不对赶紧跑过去,“我来抱,你把鞋子穿好,别摔了。”


    季岩峰力气大步子快,抱着戚鱼都跑起来了,季时玉就在后面追着,偶尔会有打招呼的,他也只无意识的应两声。


    风寒不是小病,若是养不好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别慌,风寒而已。”季岩峰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他。


    “倒不是大问题,他本就身子亏虚,今儿又头次去了人多热闹的地方,情绪受到波动,生病是正常的,抓点药吃就行。”村医笑说着,“不用这么担心,只是日后补身体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季时玉赶紧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村医点头,给他抓了点药,这种风寒咳嗽的草药他这里多的是,随便给他一把都够喝的。


    季时玉摸了摸身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出来的急,没带荷包,一会我再给您把诊金药费送来。”


    “我这里有。”季岩峰赶紧去摸钱袋子,“大夫?”


    村医失笑:“就一把药草而已,回头再给我刨点就成,你们也记着点什么药草能用,都能备着点。”


    季岩峰朗声笑了起来,“那可不能,术业有专攻,看病这事儿还是得交给您!”


    没人会不喜欢被捧着,且季岩峰这话也听不出故作恭维的意思来,便叫他听着更欢喜了。


    戚山州是从其他人听说家里出事的,他连木桶都来不及拿,就直接往村医家冲去,刚走进就听到黄狗汪叫几声,紧接着就看到季岩峰抱着戚鱼出来,季时玉也在旁边跟着。


    “戚山州。”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戚山州边问边看向季岩峰伸手接戚鱼,“大哥给我吧。”


    季岩峰不得不解释一番,戚山州看着怀里没二两肉的戚鱼有点愧疚,他总以为只要吃的好就成,也是成日让他吃饱饭,没想到还是不够。


    季时玉连忙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以后好好养着就行的,我们回家吧。”


    “哥哥,我们回家吧。”他又看向季岩峰,然后和戚山州走到一起,神情还有些担忧的看着沉睡的戚鱼。


    季岩峰走在他们后面,看着身形纤细的弟弟和别人走在一起,嘴里还说着要回家的话……今天这太阳怎么这么刺眼……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都揉红一片。


    回到家里,戚山州把戚鱼放好,季时玉则是去厨房给他熬药,苦药汁子光是闻着都觉得头疼。


    他把药熬好,就端到外面小火煨着,转而继续在里面做饭了。


    戚山州要吃肉,那就得炖肉吃,之前买的肉还有剩,放在阴凉角落里一时片刻不会坏,厨房里还有戚山州刚拔回来的菜,到时候直接炖一锅。


    再次和面准备蒸馒头,知道他吃不惯杂粮,家里的面都是白面,蒸馍别提多香了。


    把和好醒发好的面揉搓排气成光滑面团,再把面团揪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揉搓成馒头的形状,静置一会,再放进锅里开蒸就行。


    季时玉边做边嘟囔着每个步骤,将一切都顺利完成,才稍稍松口气。


    “药熬好了?”戚山州出现在厨房门口。


    季时玉扭头看他,微微拧眉,“那药坛子就在外面,没有看到吗?想跟我说话就大大方方的说呀,怎么还找这种借口呢?你好不坦诚啊!”


    药坛子就在门口,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戚山州倒是没反驳,只笑着走近他。


    饶是厨房并不狭窄,可这样身高腿长挺立悍拔的汉子逼近,也总会显得这里面逼仄许多。


    “做什么?”季时玉警惕的看着他。


    “鱼哥儿醒了,你去把药端给他吧,我在这烧火。”戚山州说。


    季时玉扁扁嘴,“早这样说不就好了?非要故意逗我……”


    坏心眼!


    季时玉把汤药盛进碗里,进去时还不忘在柜子里拿了几块糖和点心,这苦药汁喝一次恨不得把心肝儿都吐出来,可不是要吃点甜食压压?


    “小鱼。”


    “嫂嫂~”戚鱼听到他声音,立刻就要从床上爬下去。


    季时玉匆匆走近,“别动别动,我把药端来了,苦是苦,但是给你拿了糖块。”


    戚鱼顿时面露好奇,他盯着那碗黑色汁水看了又看,闻着确实很古怪,但是又觉得有股清幽的香,他笑了起来:“我都还没喝过药呢!”


    “那你之前身体很健康吧?”季时玉笑着摸摸他脑袋,“喝吧,喝完就能吃糖了。”


    戚鱼期待的捧着药碗,在季时玉鼓劲儿的视线里把这碗苦的人作呕的汤药喝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嘴里就已经含着糖块了,他嬉笑道:“原来是这滋味呀,我从前一病,大伯娘和堂嫂嫂就让我干活,发汗再睡觉就好了!”


    “什么?”季时玉怒从心头起,“他们实在过分,也不怕你有个好歹,幸好和这样的人家早早断了情分,否则怕是要烦死了。”


    他确实知晓戚有才一家很过分,霸占戚山州父母的田产银钱,还把戚山州逼的去服役,凡此种种都能勉强理解……可不给生病的戚鱼看病,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戚有才三巴掌!


    这么小的孩子,多年来生病时不仅得不到休息和安慰,竟还要拖着病体去干活,戚有才一家,真是该死!


    “嫂嫂不气,等我病好了,就去打戚大宝!让他也生病!”戚鱼赶紧安慰他,并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事不高兴,他又小心摸摸季时玉的肚子安抚着,“不要生气,肚子里的宝宝会不舒服的。”


    季时玉:“???”


    夜晚。


    季时玉安然躺在床上,吹灭蜡烛要上床的戚山州也跟着躺到他身侧,有力的臂膀横在他腰上,大有要继续动的意思。


    “你别这样,鱼哥儿都知道……”季时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却反而贴他更紧了。


    “别怎样?别摸你肚皮?还是别摸你屁|股?”他轻声说着,竟还在话音落时在那柔软的触感上流氓似的捏了一把。


    季时玉被他捏的低哼,侧过身就要推他胸口,却被戚山州直接捞进怀里,两人紧紧贴着,对彼此的反应都一清二楚。


    不管是身为夫郎的职责,还是自己的情欲,都叫他没办法拒绝这场来势汹汹的求欢。


    屋内只有月色,月光在季时玉眼里被撞散飘荡,一直在上跳下晃,偶尔还会泄露几道声响,但很快又会被堵住。


    他被翻来覆去,膝盖和后|腰都难受的厉害,想着等明日就把那个册子给放进灶火里当柴禾!


    “慢、慢点撞……”


    第38章 养鸡 我!季时玉!聪明!懂吗!……


    戚鱼到底是小孩, 几碗汤药下肚,再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热意便退下去了, 还活蹦乱跳的都能跟着去浇田了。


    戚山州没许他去,就让他在家里守着季时玉, 自己则是在田里忙活,不仅要浇地,还得把田里的杂草都给清掉, 否则那些杂草会吸走庄稼的养料, 害的庄稼不长。


    别家也一样忙活,夏日杂草疯长, 一两日不看就要长起来, 只是和别家不同的是,别家田里劳作的至少两个人。


    靠近他家田的人有点看不过去。


    “州小子, 你夫郎呢?这都成亲好几日了,居然还不来田里干活,总把自己当少爷可不行!”


    “就是,哪家夫郎媳妇不下田?偏他季家的金贵啊,你说说你, 跟个老黄牛似的, 还不要把你给累死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人家小两口的事, 你们瞎掺和啥?再说了,人玉哥儿也在家里忙活着,哪能说人家啥也不干!”


    戚山州是不爱理村里婶子婆子们的,那些闲话他向来只当做耳边风,但凡是涉及到季时玉的话, 他从不会当做没听见。


    这些人他最清楚不过,你若是顾及情分不去阻止,他们便永远蹬鼻子上脸,恨不得爬到你头上去拉屎撒尿。


    “我夫郎很好,各位说话谨慎些,如果嘴上没个收敛,我可不会和你们客气。”戚山州将最后一把杂草扔到旁边的杂草堆上,直起腰垂眸看着这些人,“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也没别的意思,你们夫夫俩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啊是啊!我们随口说说而已!”


    她们赶紧附和,神情一副不敢得罪的样子,毕竟之前戚山州不管是盖房还是成婚都没有找他们,明摆着就是对他们不满了。


    那些妇人家的汉子就在旁边听着,倒是都没插嘴,在他们看来娘们儿就是碎嘴子,胡扯八扯几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必要去掺和。


    戚山州没理她们,背着满是杂草的背篓就往家里走,一会鸡贩子就会来,到时候看看鸡吃不吃这草,顺便再去刨挖点水分足的野菜野草,说不定都吃。


    他前脚刚进山里,后脚就有人在村口沿路打问,不多时就站到戚家门前了。


    “季少爷!季少爷在家吗?”鸡贩子见戚家大门敞开着,但没人在外面也是不方便进去,就在门口扬声喊着。


    戚鱼便急匆匆跑了出来,看到是昨日的鸡贩子,他也没敢直接把人请进来,毕竟家里就只有他和嫂嫂。


    季时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把人叫进院子,大门也敞开着,就算有人路过,看到这情景也不会多想。


    “我得瞧瞧你的鸡。”


    “好好,您看,这些都是我挑的,您看看行不行?各个活蹦乱跳,这些小鸡很好养活,有菜叶子有水就能长,我自家的也都是这么养!”


    “而且没敢给您挑个头太小的,这些养着就刚好了,只要照常喂着不会出事的!”


    叽叽叽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个没完,季时玉听着却觉得格外有盼头,只要能养起来,够家里吃,再吵都是值得的。


    听他这样说,季时玉才稍稍放心,毕竟若是养两日便死了,岂不是要亏死了?


    戚山州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一阵叽叽叽的声音,他便知晓是那鸡贩子来了。


    “季时玉。”


    “戚山州!”


    季时玉欣喜抬头,他激动的指着满地的小鸡雀跃道:“你快看,小鸡!”


    他从前就只吃过鸡,没见过这毛茸茸很好玩的小鸡,看起来很可爱。


    “觉得好吗?”戚山州边问边看地上的鸡,大概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野草味,叽叽叽的就跑到他面前了,他便顺势拿出一把草丢到地上,小鸡们就晃晃悠悠地啄了起来。


    “好的!”季时玉欢喜的看着觅食的小鸡,这么好养当然喜欢。


    戚山州便点了点头,进屋去拿钱,小鸡崽是不如大鸡便宜的,毕竟大鸡都是喂养许久的,足以见得戚山州当初买的两只两母鸡要价几何。


    “那就要这些,你带的鸡可还够?”戚山州又多嘴问了一句。


    “够,来都来了,就准备在附近几个村子都卖卖,咋了?”鸡贩子下意识反问,“您要给我介绍生意啊?”


    戚山州:“我再多买你十只,给前面那家敞着大门的送去,那是我老丈人家,你送去他们就知道了。”


    “行。”鸡贩子一口答应,能赚钱的事当然要做,而且这可是儿婿示好,不过既然是老丈人家那就是季少爷的爹娘,也就是季老爷家吧。


    他在这头结算完,又多叮嘱几句,就赶紧拎着鸡笼去季家了。


    如今的季家自然是不如在镇上时得意,但和村里比起来也是不错的,而且做买卖就是要嘴巴甜,鸡贩子一去就恭恭敬敬地喊老爷,姿态倒是很足。


    戚山州不知晓那头的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把这些小鸡崽给安置好。


    季时玉提前进厨房忙,夏天吃不了太热的饭,他早些做完晾晾就能吃了,戚山州则是弄了点土回来,准备抹个鸡窝。


    先把鸡窝给抹起来,回头再去砍点竹子把鸡窝这一块给围起来,顺便搭起棚子,回头哪怕是刮风下雨都不会有影响。


    “戚山州~吃饭啦~”


    “就来。”


    戚山州扬声回应,就着屋檐下晒温的水简单清洗一番,一会还得干活,没必要一直换干净衣裳,白叫季时玉费劲。


    米粥和饭菜入口的热度刚刚好,季时玉倒是难得多吃了一些,还呼噜了一大碗粥,都能解渴了。


    “一会还要做什么?我跟你去,今日起得晚,连小憩都省了。”季时玉撑着下巴看他,透亮的眼睛闪着光,“爹爹先前带我浇过田,所以我也能和你一起浇田,不然别人总要说你我,或者跟你一起搭鸡窝?你教教我就行的,我先前的夫子说我可聪——”


    他说着说着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抿紧嘴巴,不再继续说了。


    “夫子说你什么了?”戚山州狐疑看他,“话别说一半。”


    季时玉却是摇头不肯回答,自古以来,就没有哪家姑娘和哥儿能读书习字的,若是叫别人知晓定然要说些难听的话来,毕竟哥儿姐儿也不能走仕途。


    其实那些都无所谓,季时玉只是怕戚山州也是那样的想法,觉得他无才是德,那样他会很不愉快,甚至隐隐有些反感。


    可这样的情绪,他并不愿出现在自己夫君身上,尽管他有时很坏心眼。


    “我还以为夫子夸你,看来不是。”戚山州故作遗憾地轻叹一声,“我就说呢,你笨笨的,连还嘴都不会,夫子那么聪慧的人怎么看不出你笨笨的呢?”


    “我很聪明!我的夫子说我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少爷之一!”季时玉气鼓鼓的侧目看他,“我!季时玉!聪明!懂吗?”


    戚山州当即笑了起来,“谁让你一脸藏着掖着的心虚样,不直说一律当做假话。”


    季时玉轻哼:“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是怕你觉得我比你厉害,心里不痛快。”


    “惯会给人扣帽子。”戚山州可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将话题引回去,“我一会先去把田浇浇,再去山里砍点竹子把鸡窝搭起来,你跟我一起去,鱼哥儿在家里看着鸡,别跑丢了。”


    戚鱼立刻连连点头,家里有他做的事,他开心的不得了。


    吃过饭,照旧是鱼哥儿收拾碗筷,戚山州则是浇田,季时玉倒是能清闲些,就去看着小鸡。


    莫约是知晓他们这头刚吃过,李秀荷就带着点东西过来了。


    “玉哥儿。”


    “娘!您怎么过来了?”季时玉快步走到门前迎她,“你进来看看,戚山州买的鸡,我们要是养鸡,以后都能吃鸡蛋了。”


    李秀荷见他开心也跟着舒展眉头,只是有些话还是要叮嘱,她轻声嗔怪道:“你都嫁给州小子了,家里也不需要你贴补,不要说无理取闹的话,本来也要买鸡,我把钱给你送过来。”


    李秀荷知道戚山州是不错的托付,也知道他和村里那些斤斤计较的汉子都不一样,但没人能忍受妻子一直补贴并不贫困的娘家,这事多来几次,是要影响他们夫夫感情的。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是他自己要买的,娘没必要还回来呀,家里就养着吧,回头嫂嫂有身孕,也要吃鸡和鸡蛋补身体的,就当是我们给未来小外甥的礼!”季时玉抱着她手臂嬉笑着,“爹和大哥去田里了吗?”


    “去了,我让他们早早弄完帮着州小子点,你成日就知道在家里躲懒,都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你的。”李秀荷拿他没办法,她虽也不愿意让季时玉操劳,但嫁做夫郎的哥儿哪有不操劳的?


    也亏得他没公婆伺候,否则也得惹出好些麻烦事来。


    季时玉嘻嘻笑:“我也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做,他都没说我,别人管我们的事做什么?”


    李秀荷拍拍他手背,“行了,那娘就回去了,就算他不让你去,你也不能不去,时常走动看看,把家里这头顾好,再尽在生个孩子,就好了。”


    “这都刚成亲呢……”季时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而且生孩子那样疼,他总归是觉得害怕的。


    “就是刚成亲才要紧着,劲头正足的时候好怀,有孩子日子就有盼头了。”李秀荷拍拍他手背,“行了,别出来了,回头娘让你嫂嫂给你拿点小腌菜,酸酸甜甜的你爱吃。”


    “我就说忘记带什么,还得是娘想着我。”季时玉靠着她肩膀撒娇,迟迟不愿撒手,但还是只能把她送走。


    汉子们力气足,虽说都是顺着田道浇田,但有些地方也需要人力,浇起来也费劲,不过有季多林和季岩峰帮忙,倒是比平时浇的快。


    一并把一些杂草也带走,等着喂鸡。


    季多林本就觉得戚山州这人不错,否则也不会放心把季时玉托付给他,如今见他依旧做事利索,里里外外都能想到注意到,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看。


    季岩峰故作苦恼的抱怨两句,都被季多林怼了回去。


    “山州,你一会要做什么?跟我聊聊做买卖的事啊?”季岩峰不是那种横冲直撞鲁莽行事的人,要做的事就得好好做、踏踏实实做。


    “去砍点竹子把鸡窝搭起来,大哥要是不着急就等我弄好再去找你。”戚山州说。


    季岩峰赶紧答应,“倒是不着急,不如你晚些时候带着他俩回家里吃,到时候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那我回去问问玉哥儿,若是行,经过时再告诉大哥。”戚山州没好直接答应,上门蹭饭这事不能随便去。


    “他保准跳着答应!”季岩峰大笑起来。


    戚山州回到家里,就见院内打着一把伞,他再仔细一瞧,是季时玉蹲在小鸡面前,青天白日的还要打伞,怎么不算娇气?


    “季时玉。”


    “戚山州。”被叫到名字的小哥儿即便是在看小鸡,却还是脆生生地回叫他。


    戚山州走近他,把背篓里的野草丢到地上,惹得小鸡崽们立刻纷纷散开去争抢,分明都是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抢着才好吃。


    “你大哥说晚些时候让我们去家里吃饭,好商量一下做买卖的事,去不去?”戚山州边说边用脚面轻轻踢着对方屁股。


    “去去!”


    季时玉立刻蹦起来,奈何蹲的时间太久,猛地站起来头晕不说,腿都没劲儿了,眼看着就要栽进满地的野草上,千钧一发之际被人从后面掏住了。


    戚山州嗤笑一声:“你大哥跟我说你得跳起来,我居然没信。”


    季时玉干脆卸力任由他掏着腰,他哼道:“要回家当然高兴,家里有我,别人叫你回家,你难道要摆脸色吗?”


    “少爷,我怎敢?”戚山州也学着他哼了一声,把他放稳。


    “知道就好,你歇歇,我们一会去砍竹子,我会好好帮忙的。”季时玉说,“是不是得砍很多?我们怎么弄回来?”


    戚山州:“一会去借牛车。”


    季时玉便点点头,有牛车确实会方便些,都省的走路了。


    “我们要不要也买牛?”戚山州突然问。


    季时玉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却是又提醒他一件其它事,他拧眉看向戚山州,问道:“新婚那日只叫你瞧我嫁妆了,我都不知晓你还有多少家底?就算要买牛,也得看看够不够咱们吃下顿的。”


    “是还有一些,但不多了。”戚山州如实回答。


    “就是的呀,那我们就再等等吧?等你给我伺候好了,我就拿我的钱买牛,听明白了吗?州小子?”


    “知道了,少爷。”


    小哥儿眉眼弯弯,明亮的眼睛格外好看,眼底带着无尽笑意,倒叫戚山州还没喝酒,就先醉个透。


    第39章 鸡窝 夫君,我伺候你伺候的好不好?


    在家歇够, 两人叮嘱戚鱼别让小鸡跑掉,就带着工具和绳子出门了,路上还去有牛车的人家借问几句, 这时候不需要耕种,倒是把牛借给他们了。


    两人赶着牛车到了村口, 再顺着旁边的小路下去,要经过冰凉凉的泉眼,只是再往前就是上山的路, 牛车上不去, 依旧只能砍好拉下来,但归根结底方便很多。


    戚山州原想让季时玉留在下面, 奈何少爷总是使性子, 何况叫他自己在山里,戚山州确实有点不放心, 他都怕季时玉把牛驾跑了。


    季时玉乖乖被他牵着,再次回到竹林里,他第一时间去看那些笋,已经都长出来了。


    “好可惜。”季时玉撇撇嘴,“脆嫩嫩的很好吃, 都还没有吃够呢。”


    戚山州打量着竹子, 抽空回他一句,“那你就好好找找, 看看能不能找到竹笋,我先砍竹子,你离远点。”


    季时玉不明所以,却还是稍稍离远一些,他怕竹子在被砍时, 会有碎屑溅到他。


    柴刀很锋利,三两下就能砍断一根竹子,戚山州卯足劲砍,没一会的功夫,地上就散着好些竹子。


    季时玉当然也不能真闲着,他把散落的竹子,想方设法的都堆到一起,手都被压的深红,衣服都被竹子给蹭脏了,但看着竹子堆,别提多开心了。


    他轻轻吹吹手心,哼着小曲儿,继续看戚山州砍竹子。


    “咔嚓——”


    “躲远点!”


    伴随着戚山州的紧张的提醒声,季时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溅到自己身上了,他微微皱眉,“什么呀?是有碎屑吗?你快帮我看看,我总觉得后背有东西,戚山州!”


    “好,我来看。”戚山州见他表情越来越慌乱,立刻走到他后面,将上面的东西弹走,再笑着安抚他,“是碎屑,我已经弄掉了,没事。”


    “骗人。”季时玉扁扁嘴,他指着前面被他看断的竹子,猛地蹿到他身上,有些奔溃的大喊,“明明就有虫子啊!!!”


    “我!我很怕虫子!你还弄出来那么多……就那么爬啊爬的……恶心死了,戚山州我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砍竹子了,你喜欢虫子,你喜欢我的天敌,你没有心!”


    他边嚎眼泪边往下掉,双手死死搂着戚山州的脖子,双腿也夹在他结实的腰腹不肯下去,在他心里,整片竹林都是虫子了。


    戚山州听他声音沙哑,心疼的厉害,他只好放下柴刀,就着姿势抱着他来回转悠着哄,“就是怕你看见,才说让你离远点,没想到真砍到一棵有的,别哭了别哭了……”


    “我讨厌你……”


    “知道你讨厌我了,我一会就把那根竹子扔掉,你讨厌的东西也会都扔掉,不要哭了,你在旁边歇会,我去弄,行不行?”戚山州轻声哄着他,除去从前哄戚鱼,他就没再这样耐心过。


    不对,比从前还要有耐心。


    季时玉倒是想下地,但他不敢。


    他试图把脚落到地上,却总在快挨到地面时感觉不舒服,又把脚缩回去,整个人都挂在戚山州身上,就算不护着他,都不会摔下去。


    “那我把你送到牛车上,你在泉眼那等我,我把竹子弄下来,咱们就回家,回头我再自己来。”戚山州边走边说,倒是没给季时玉拒绝的余地。


    毕竟身上挂着人,实在不好做事。


    季时玉没再闹,老老实实趴在他肩膀上,偶尔还要可怜兮兮的抽搭两声,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幸好路上没瞧见其他人,否则又要背后说他们闲话。


    很快就到了泉眼处,这回把他放下时倒是没那么抗拒了,戚山州把泉眼旁边的大石头擦了擦,那些蚂蚁也都扫到旁边去,恨不得任何东西都不能来打扰季时玉。


    给他安顿好,戚山州才回到竹林,把刚才挖到宝的竹子清理干净,那些竹虫倒是没丢,放进竹筒里装起来,带回去悄悄喂鸡。


    他开始上下连轴转,直到把竹子都放到牛车上,原本想的是回去时就让季时玉坐在竹子上,现在怕是不行了。


    戚山州直接背起他,再一手赶着牛车,老牛都知晓回家的路了,眼瞅着就要往里正家里走,被他两鞭子给抽住了,直接赶回家里了。


    回到家里,戚鱼见季时玉被背着,只当他是崴到脚了,赶紧跑过去搀扶他,“嫂嫂你慢点慢点……”


    “我没事。”季时玉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鼻子眉眼还是红的。


    戚鱼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看向戚山州,“哥哥你欺负嫂嫂了?他都哭过了,我要告诉秀荷婶婶!你不能做这么讨厌的事!”


    “没有没有,我只是路上被吓到了,被我很害怕的东西。”季时玉赶紧抱住他解释,生怕他真的冲出去去季家,那到时候可真是要说不清了。


    戚鱼狐疑地看了戚山州一眼,见他丝毫不畏惧自己的威胁,就知道是真的了。


    “那嫂嫂你怕什么?我以后保护你!”戚鱼立刻讨巧般说着,肉嘟嘟的脸上还带着喜庆的笑。


    “我很怕虫子,就是那种软乎乎……我要吐了……”季时玉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捂着嘴干呕两声,眉眼鼻子就更红了。


    戚鱼却是瞬间惊喜,他瞪大眼睛欢快询问,“是竹子里面的白胖胖吗?那个很好嗯——???”


    他挣扎着看向捂住自己嘴巴的戚山州,怎么都不叫他说话?


    他再看向季时玉时,就见对方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害怕。


    嫂嫂怕竹虫,我吃竹虫,就等于嫂嫂怕我?


    戚鱼傻乎乎的笑了起来,他扒拉开戚山州的手,贴心安慰道:“嫂嫂不要怕,我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在农田山里长大的孩子,就没几个会怕虫的。


    莫约是觉得自己被需要,戚鱼欢欢喜喜的帮忙搬竹子去了,绝对不叫季时玉沾手。


    季时玉就在旁边蜷缩着手脚看他们,原本真的想一起搭建鸡窝的,就算他什么都不会,还能帮帮忙,可他已经开始讨厌竹子了!


    戚山州把竹子从中间劈开,安插在鸡窝的四周当做院墙,他手持砍刀,每砍一下,手臂上的肌肉都会绷紧,青筋尽显,不免叫季时玉想到被对方用力扣住腰的感受。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动了动。


    “三哥!”季时欢跑进戚家院子,一眼就瞧见了在旁边站着的季时玉和正在做事的戚山州和鱼哥儿,“三哥你都不帮忙?”


    “竹子里有虫。”季时玉不欲和她多解释,但季时欢知晓他怕虫,有这一句就够她自己去想缘由了。


    “娘让我来叫你们去吃饭,我一会跟你们一起过去。”季时欢边说边打量着戚家院子,这里倒是盖的真不错,三哥这么娇气的人,就得住好地方。


    季时玉由着她去,她便像撒欢的小狗儿一样,在院子里绕来绕去,恨不得里里外外都要看看,来日小外甥都要住这里呢!


    戚山州在戚鱼的帮助下很快就把鸡窝给搭好了,顶上是用竹子撑起,再铺了些干草,里面正儿八经的鸡窝则是用泥土垒的,留着小门方便小鸡们进出,哪怕是长成大鸡都不影响。


    季时玉见他起身,立刻去打了两盆水,把布巾放进盆里,方便他们俩擦洗。


    “进屋换身衣服,不好脏兮兮的去。”季时玉推着他进屋,鱼哥儿倒是很有眼力见,立刻进屋了。


    待他们收拾好就去季家了。


    李秀荷和杨雪梅在做饭,季多林和季岩峰则是在院里修修补补,若有看不过眼的地方就随便拾掇一下,再闲聊几句。


    “爹,大哥!”季时玉欢喜呼唤。


    “回来了。”季岩峰应了一声,把他们叫进屋里。


    换做别人家晚食都要在院里吃,傍晚时分凉快一些,奈何蚊虫多,季时玉最招蚊子,回回都能被咬哭。


    不多时饭菜上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边吃边闲聊着,至于季岩峰想聊的,则是在吃过饭后。


    “大哥的意思是想做那种卷饼?”戚山州说,“若是做自然有做的章程,听大哥说那种锅子特殊,得重新打,还有里面卷放的东西,也得新鲜,若是和肉包子一样,吃起来反而没趣了。”


    毕竟肉馅包子和馄饨到处都是,镇上人还真不稀罕这一口。


    季岩峰仔细想了想,“我记得里面可以放蔬菜,肉块,还有一些奇怪的酱料,吃起来是咸香的,但如果要加这些,就不能低价卖了。”


    若说是在镇上住的,那自然都买得起,只是这样一个饼子不便宜,谁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真的买,倘若各式都准备齐全了,却卖不出去,东西都要砸手里了。


    “你那时瞧见的摊主就是这样卖的吗?用饼卷些东西就能卖好几文?”戚山州有些诧异,那东西得很好吃才能那样,否则顾客是不会买账的。


    但若是那摊主都能卖出去赚到钱,季岩峰想踏实去做,也未尝不可以。


    毕竟他所经之地很多,就从没有见过这样卖的,哪怕是到县城里,都是独一份的新鲜东西。


    “没错,所以我想着可以试着做一做,暂时不要弄太多,下次集市就去卖卖看。”季岩峰越说越觉得该这样,毕竟都还没做,就要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或许会错失良机。


    “也好,总要尝试看看。”戚山州立刻给予支持,毕竟对方说是要把他叫来商量,实际上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只是想听他说赞成的话。


    这样的小事,他还是能做的。


    这事不再继续提,反倒是聊起季时玉,季岩峰最爱逗他,偏要说他是个懒夫郎,害得季时玉又惊又伤心,招的李秀荷对他好一通收拾。


    很快天色彻底暗下去,明镜高悬,倒是能将脚下的路都照亮。


    三人并肩行走,影子在地面不断扭动着,倒是欢声笑语不断。


    白日里累的厉害,季时玉原以为回家洗过就能直接睡,却不想又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分明戚山州最忙碌,偏偏像没事人一样,即便他要跑,都要拽着他脚踝扯回去。


    ……


    翌日。


    季时玉迷迷瞪瞪睁开眼,只觉得耳畔吵的厉害,眼睛也睁得难受,只能不断揉揉,把那些脏东西揉掉,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夜里掉泪掉的厉害,估计是肿了。


    那处倒是没有太难受,估摸着是村医给的药膏效果很不错。


    只是耳畔还有吱哇乱叫的声音,他越听越觉得声音熟悉,便赶紧洗漱穿戴整齐出去了。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你们怎么在这里?”季时玉看着院里穿着花蝴蝶似的三个人,眉眼都飞扬起来。


    “你可算是醒了,你自己说的,随时能来寻你,刚好今日都无事,就来了。”如蓝笑说,“你们这院子倒是好看,衬你!”


    季时玉闻言立刻抬起下巴来,他哼笑:“这是自然。”


    “我听鱼哥儿说你还会挖野菜刨药草,我们季少爷果真是深藏不露,不如一会带我们也进山里瞧瞧去?”姜橙子边说边拿糖块丢给他,“不过我们想着先去拜访伯父伯母,我爹娘也挂心的很。”


    “那晌午要留你们吃饭了。”季时玉说。


    姜橙子嬉笑起来:“那感情好,我们都还没尝过伯母的手艺的,也带了些礼,你醒了,我们才好过去。”


    季时玉点点头,自是明白他们的意思。


    虽说几家并非是因为季时玉才相识,可如今他们三家并没有长辈来,被季时玉带着过去才算合礼数。


    戚山州在院里忙活洗菜,他估摸着是刚从田里回来,碰巧遇着他们了,此刻坐在旁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戚山州,那我们也回家吃吧。”季时玉步伐欢快的走近他,“你去屋里擦洗,我们一会直接去家里,好不好?”


    戚山州把洗好的菜放到旁边的木盆里,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抬脚朝耳房走去。


    “你们随便玩会!”季时玉拖抱着戚山州手臂,腻乎乎的跟着他进去,他察觉到对方有点不太高兴了。


    或许是因为旧友突然来访,又或是因为今日也不能安然在家相处?


    但闹别扭的戚山州还挺新鲜,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凡是他说的话,也都是听进耳朵里,手脚也跟着动起来的。


    季时玉把干净衣裳放进耳房,并没有立刻就走,他还贴心的试着水温,皂角和擦拭的布巾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夫君,我伺候你伺候的好不好?”季时玉仰着脸儿笑着问他,眼底的讨好都不需要细看。


    戚山州沉默片刻,哼笑一声:“还凑合。”


    这便是哄好了。


    第40章 旧友 这日子也不是和谁过都一样。……


    收拾整齐, 众人便都朝季家去了,来时坐着马车,季家倒是都有瞧见, 只是若去找季时玉,那便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情谊, 可既然到了家里,就得好好招待了。


    “伯父伯母季大哥,许久不见, 爹娘得知我们要空手来, 训斥几声,还特意叮嘱我们多带些礼, 何况季大哥和玉哥儿成亲我们都不知晓, 是该赔礼。”江池青平日最是寡言,面对亲切的长辈却能侃侃而谈。


    场面话都说的格外好听。


    他们平时和季时玉玩得好, 李秀荷也格外疼他们,见他们如此懂事,就算几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也不会真撕破脸皮,来日之事谁都说不准。


    “没关系, 各自有各自的难处, 我们如今也过得不错,你们先去玩会, 午饭就在这里吃。”李秀荷笑说,倒像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事,还叮嘱季时欢去屠户家买些肉回来。


    戚鱼和她是好朋友,两人便一起去了。


    季家的院子不算小,只是稍微多来几个人就显得拥挤一些。


    杨雪梅在厨房做事, 看着外面几个漂亮的小哥儿,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倒叫他们瞧不起。


    “雪梅,想什么呢?”李秀荷关切地看着她,“身体不舒服?”


    “娘,他们吃得惯吗?”杨雪梅到底还是紧张问出声。


    李秀荷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她笑道:“咱们都吃得,他们自然也吃得,你手艺好,只管做你的就是。”


    “哎好。”


    几位少爷自然不知厨房内的事,只和季时玉凑堆闲聊着,聊他在乡下的事,也聊聊他为何要和戚山州成婚,更是还会提及崔智明。


    姜橙子平时被家里宠惯着,也没什么心眼,在他看来那崔智明就是镇上最好的男子了,那些哥儿姐儿都恨不得嫁给他,反倒是季时玉突然就不理人家了,还要和村里的山野汉子成婚!


    “我话是难听些,但也都是为你考虑,你家出那样的事,就更不该和崔家哥哥断掉,当时就该找他帮忙才是,否则也不会到变卖家产的地步……”


    季时玉眼眸微垂,遮掩住眼底涌动的情绪,再抬眸时一片清透,他只是笑:“家里如今也还好,依旧衣食不愁,而且我说过的,我夫君很好。”


    “这样便是好吗?你是下嫁,他把你捧着是最该的,可瞧你如今吃穿行走都不方便,叫我们如何放心?”姜橙子只觉得戚山州穷困,什么都不能为季时玉做,只哄他一时开心有什么用?


    银子才是实打实的!


    江池青轻啧一声,“前阵子只觉得你脑袋有问题,现在连耳朵都不灵光了?你不如回家看看病,再来掰扯这些。”


    姜橙子顿时羞恼起来,他点点江池青,低声道:“他句句我都听的真切!可我说的也都是实话,银钱本就重要,没钱寸步难行!”


    “日子怎会如何过都一样?”如蓝轻轻推他,示意他冷静些,“玉哥儿都说了,他如今很好,衣食不愁,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夫君,你偏要与人唱反调,不怪青哥儿说你耳朵有问题。”


    人家和你说真情真意,你偏要说人家都是虚头巴脑,不是讨打是什么?


    季时玉微微叹息,“我是真不喜欢那崔智明,也不要再我面前提起他,崔家若真是能指得上,我们如何会不找他们帮?”


    这话倒像是在抱怨似的,他们便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崔智明惹他不快了。


    姜橙子便也连连道歉,他这些年被银子捧起来的,自然觉得银子弹是最重要的,也自觉失言,不再提这茬了。


    他们自以为声音很轻很低,却不知戚山州本就是能静下心的人,再加上在外服役多年练就的本领,他能清楚听到这些人在说什么。


    但他只能听不清楚。


    季时欢和戚鱼买肉回来,得知季家来客,牛壮还想多给他们切一些,幸好被戚鱼冷脸拒绝了,他们匆匆跑回来,就见自家大哥正安静坐着。


    戚鱼又看向正和朋友说话的嫂嫂,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他便搬着小板凳坐到戚山州旁边,酸楚漫到眼睛,他赶紧打了个喷嚏。


    李秀荷和杨雪梅很快做好一桌饭菜,叫他们到屋里来吃,一进屋,就闻到饭菜香,只觉得肚子都开始饿了。


    “伯母和嫂嫂手艺好,闻着都知道好吃!”姜橙子立刻美言几句,做客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多吃点,不要客气。”李秀荷不好给他们加菜,只能热情招呼他们。


    季时玉一动筷子就先给戚鱼夹菜,他生怕这小孩儿会觉得人多不好意思,但季家是他家,他可不会不好意思!


    “你给我加菜呀?”季时玉微微皱眉,“我的碗里都空空的……”


    戚山州立刻将筷子伸远一些,去夹他爱吃的肉和菜,就在他要放进季时玉碗里时,这祖宗又不知闹什么性,嚷嚷着不吃,偏他不能放回去,就只能放进自己碗里。


    一顿饭吃下来,季时玉吃没吃饱不知道,他自己倒是吃撑了。


    想到这里,戚山州不由得笑起来,这照顾人的方式真够稀罕的,还得先甩甩脸子!


    吃过饭,几个小哥儿都提议去山里玩,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独自去,戚山州便想跟着。


    可他刚有这想法,季时玉就走到跟前了。


    “我们一会进山里玩,你就不要去了吧?”季时玉声音很轻,还抱着他手臂摇晃撒娇,“我们不去危险的地方,不需要你照顾,你回家休息,好不好?”


    戚山州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等着的几人,到底是拗不过他,点头同意了。


    戚山州带着戚鱼回家,季时玉则是和他们直接从季家出门了。


    今日天气倒是没有很热,再加上山里风景对他们来说确实稀罕,走进山里,就找阴“”凉处歇着。


    难得出来玩,倒是不怕弄脏衣裳,随便吹吹灰尘,就在石头块上坐下了。


    “这里风景倒是真不错,山清水秀的。”如蓝轻轻哼一声,视线打量着山林树木,倨傲的神色放下来,反倒像是在享受景色了,“若是能葬在这里就好了。”


    “青天白日想什么呢?”姜橙子微微瞪大眼睛,“来日若真葬,也是要葬在夫家的,我可是一定要嫁个好人家,继续享福!”


    一样的年岁,从前在镇上都只顾着扎堆玩,现下倒是真该想想日后了,若是不盼着嫁位如意郎君,那才是假话。


    季时玉眼看他们聊的越来越古怪,便当即提议带着他们往山里走,若是能瞧见野菜或是野果子,还能采摘点,就算不吃,也能玩得痛快。


    几位少爷在家都没做过活,在这里玩一遭却是连野菜都碰了,累归累,倒是还觉得有点意思。


    没一会的功夫,背篓就装的满满当当的,在季时玉的带领下,顺着另一条路回了家。


    走到季家门前时,才知晓家里已经派人来接了,马车现下就停在戚家院门前等着。


    他们本就不能随便乱跑,今儿能出门也是恰好今日都空闲,下次再见,怕是要等到季时玉去镇上赶集了。


    “不用送了,我们就走了。”如蓝轻声说,“你过得欢快就好,万事随心,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季时玉点头:“我明白。”


    如蓝并没有对季时玉嫁人的事对说什么,一来他瞧的真切,对方是真开心,二来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哪有资格置喙呢?


    何况,这日子也不是和谁过都一样。


    季时玉笑着挥手把他们送走,转身就瞧见戚山州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便立刻迈着轻快地步子朝他走去。


    “你在瞧什么呢?”他笑声询问。


    “瞧你是不是要跳上马车跟着走。”戚山州倒是学着他的语气,哼笑着说打趣的话。


    季时玉向平时那样拽着他手臂进院子,费劲八叉地把人拖进屋里,然后重重把他按在床榻上。


    他略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不是叫你休息吗?怎么这样不听话?是想让我收拾你吗?我真的会收拾你。”


    戚山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还十分不配合地冷哼一声,态度简直极其恶劣!


    “好好,你居然用这种态度对我,我就要收拾你了!”季时玉说着侧目看他,“你今晚就睡在其他卧房吧,反正家空屋多的是,你就随便挑一间吧!”


    “我错了。”戚山州立刻诚恳道歉,莫说态度恶劣,眨眼间就能称得上毕恭毕敬了。


    “居然这样轻松就认错……”季时玉轻哼一声,十分生硬的把话引到自己最想说的事情上,换做他诚恳道歉。


    “我不知晓他们今日要来,只是觉得如果是在家里吃饭的话,你会轻松一些。”季时玉扁扁嘴,把他的脑袋抱进怀里,“觉得我做的不对,就斥责我,我又不是不能凶?”


    朋友来家里并没有错,到季家去招待也没有不妥。


    只是看到戚山州在他醒之前一直都在默默摘菜,分明就想着要在家里度日,是想和他独处,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下意识就想要道歉,至于道歉的缘由,大概是让对方受委屈了?


    戚山州长叹一声,紧紧搂住他腰身,他无奈道:“下次要道歉,不要再说那些威胁人的话,我们新婚,却赶我去别的屋子睡,有你这样道歉的?”


    “嘻嘻对不起!”季时玉笑弯眼睛,他只是有点喜欢看,戚山州因他而焦头烂额。


    分明是内敛冷静的人。


    看向他的视线永远滚烫火热,他很喜欢,喜欢看他失控不同于寻常。


    “原谅你了。”戚山州自觉丢脸,不该为这样的小事不悦快,他只是有些讨厌,被人横插一脚的感觉。


    不爽。


    闻言,季时玉便朝他脸上轻轻一吻,只当做是对方原谅自己的奖励。


    “我们瞧瞧他们都送了些什么礼,若是有人参,还能拿来补身体,小鱼身体不好,我们得喝人参汤!”季时玉说着就开始翻看那些礼物。


    这些礼品都是家中官家置办的,多是些布料首饰以及新婚该添置的摆件,自然也有些补品。


    “呀!”


    季时玉突然笑弯眼睛,他指着一件礼品笑道:“这一瞧就是如蓝送我的,他虽然脾气傲然,但心思细腻,他知晓我一直喜欢这套白玉茶盏,拿来添置最好不过了!”


    “很好看。”戚山州随口表示赞同,却是多看了两眼那套茶盏。


    白玉啊,只是听听,都知晓是名贵的东西。


    “回头买些茶叶回来,我泡茶给你喝。”季时玉说着便把茶盏收起来,漂漂亮亮的东西就得好好放着。


    “好。”戚山州这次回答倒是痛快许多。


    季时玉都看过,把能用到的东西都分门别类,补品就要放进小厨房里,吃的时候随时都能炖煮。


    将这些都收好,家里才彻底安静下来,只是还伴随着院内小鸡的叫声,倒是不觉得无聊。


    “我们今晚能早点睡吗?我累得很。”季时玉小声询问他的意见,却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像自言自语似的。


    他恼于身体上的享受,也羞于启齿这些,但他真的要为自己着想一二。


    戚山州撩起眼皮思索片刻,给予肯定回答,“那我们现在就该睡了。”


    季时玉:“???”


    “嗯?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我知道你不饿。”戚山州直接拽着他放到床榻上,“我这般贴心,你该接受这好意才是。”


    “戚山州!!!”


    ……


    纵使季时玉不接受……他没有拒绝的余地,戚山州赤裸胸膛舔|舐他时,他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晚饭是戚山州做的,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和菜就要端回屋里,惹得戚鱼担忧询问,“嫂嫂是不舒服吗?小娃娃有事吗?他不是应该有身孕了吗?”


    “……吃完饭就回屋睡觉,小屁孩懂什么。”戚山州默然片刻,转身回了屋里。


    孩子么。


    其实不是很想要。


    闻到饭菜香,季时玉就要挣扎着爬起来,奈何处处不适且懒怠异常,便由着戚山州把他揽在怀里,一口口喂着。


    “你下次不要浇菜汤啊!我不想吃被菜汤泡过的白米,你好烦……”季时玉鼓着腮帮嚼嚼嚼,嘴里还不忘抱怨着,吃两口就要歇歇继续抱怨。


    “我烦我烦。”戚山州拿他没办法。


    再者,这种宛若调情的抱怨,听在耳朵里只会让他觉得想笑,唇角是如何都克制不住的。


    顺着他骂自己两句就能让他笑,好哄得很。


    “你笑什么呢?你觉得我这副惨烈模样很好笑吗?戚山州你没有心……”


    “对对,我没有心,我坏……”


    “……”【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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