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你硌着我了
救世主怎么想的白存远不得而知, 白存远只知道,自己又让救世主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白存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人的目光犹如实质。
穆澜峪安静地跟着他, 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没有那些幸存者,也没有大义,只有他一个人,像上辈子他吸收完晶核拥着他一样。
白存远轻轻笑了笑, 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了解穆澜峪,不只是表面上的了解,而是由浅及深,由深入里的了解, 他了解穆澜峪的每一寸, 从身到心,他全都了解。
穆澜峪是个很执拗的人, 前一世是, 这一世也是。无论是谁, 越想在他面前杀不合规矩的人立威, 他就越反叛。
上一世穆澜峪就有这种反叛。
他的这种反叛具体表现在, 白存远白天处理过一些人后——好不容易调教好的穆澜峪晚上睡觉会不出声,像块木头一般缄默, 拒绝发出任何求饶生息,用无声的抵抗让白存远感觉自己的调教白费。
这一世穆澜峪没经历过太多末世不和平的事情,肯定比上一世更加叛逆, 白存远早有准备。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早晚会叛逆,所以一直注意着穆澜峪的动向,他没想到的是, 穆澜峪会半夜被一个老头拐走。
赵国怀,两世建议,都那么无用。
但白存远并不在意赵国怀,这并不影响什么,调教老婆,白存远信手拈来。
上一世他没和穆澜峪打过交道,穆澜峪都选择他,这一世无比了解穆澜峪的他轻轻动动手指,穆澜峪自会走来。
白存远上楼上到一半,停下脚步,突然开口道:
“你这回不走,可就不能走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着晶核去完成你的理想。”
穆澜峪始终跟在白存远身后一直看着白存远。
白存远动听的声音在一直注意着他的穆澜峪耳边非常清晰。
白存远的背影瘦削,穆澜峪感觉他两只手就能把白存远的腰都握住,青年走在前面,语极霸道,身体却很单薄。
穆澜峪早就确定,自己不会走。
他此时下去,那些幸存者们会怎么议论白存远和他可想而知。
高大冷漠的男人没有回应白存远的话,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他跟在白存远后面,楼下是因为穆澜峪和白存远走后逐渐开始议论纷纷的幸存者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自下而上的注视着他们。
穆澜峪知道他不能下去,他做出选择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他不想下去。
穆澜峪像木头沉默地跟着白存远上楼,没有说自己要走的意思,在白存远的预料之中。
白存远踏上下一个台阶,垂在身侧的手指轻点裤缝。
他的计划起效果了。
白存远在调整对待穆澜峪的策略。
白存远深知人的本性,当一个人认为自己的行为自由,例如选择去留、决策权,被外部压力剥夺时,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所以,他从早上开始就不断给穆澜峪施以离开的潜意识压迫。
通过反向压迫,让穆澜峪放松戒备。
自从在广泰商场见到穆澜峪以后,他对穆澜峪的占有欲太明显了,他下意识的把穆澜峪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但这一世的穆澜峪和他没有任何羁绊。
白存远的占有欲已经明显到,让这位救世主在无形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行为自由和选择去留被剥夺,让这位救世主一直处在压力之中。
所以,当白存远第三次在穆澜峪面前出手杀人,而穆澜峪又不愿意和他产生正面冲突时,矛盾就爆发了。
白存远可以理解穆澜峪的压力,试想一下,如果他也是从和平年代进入末世,没有重生的人,就算他被人扯烂了衣服,突然杀出一个人一刀就把扯他衣服的人砍了。
他也不会觉得那个人是英雄救美的救世主,他只会捂着衣服快速伺机远离这个人,免得让那个人下一刀就把自己也砍了。
锋锐如白存远,在末世前也不想和一个会随地杀人的疯子待在一起,他不想和这种疯子拼命拼格斗技巧。
如果是和平年间,他身边有一个,别人顶嘴就杀人,别人犯错就杀人的人。
他只会觉得那个人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杀人狂魔,报警希望那个人被绳之以法。
穆澜峪的观念还没有从和平年间转到末世,他这么一个慈悲心肠的救世主,能忍白存远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存远有些好奇,他身后的木头竟然能忍这么久,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三次人。
他是为什么忍这么久的?
为了他们的协议吗?
很有可能,白存远想,穆澜峪是一个很看重协议和约定的人。
穆澜峪踩着台阶,不紧不慢的跟着白存远上楼,他的膝盖上仍然残留着下跪的薄灰。
“我不会走。”穆澜峪说,他的声音很好听,是淡淡的,让白存远两世都感觉到安定的声音。
穆澜峪的话很认真,但白存远很清楚,这个声音刚刚差点就偷偷走了,如果任戈半夜没有醒来吵醒他,如果白存远没有敏锐的听力,没有发现穆澜峪和赵国怀的计划。
他白天只能看见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乱糟糟的幸存者们,和没有穆澜峪的空别墅。
穆澜峪这个木头,很可能因为不敢面对他而选择半夜一声不吭的偷偷离开。
白存远用笑容压抑住心中的触动,让声音尽量平稳客观,他继续加码压迫:“今天不走,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白存远要给穆澜峪脱敏。
根据心理学中的逆反心理原理,当个体感知到自主选择权受到威胁时,往往会通过对抗行为来维护自我决定权。
白存远深谙此道,因此他刻意运用反向心理策略:
他强调让穆澜峪离开的“决定”,实则是在不断强化对方对自我选择权的认知。
他让穆澜峪在潜意识中形成不愿离开的心理定势,并且通过持续施压突破其心理防线,让他主动表达“决定不离开”的立场。
白存远在把自己给穆澜峪施加的外在压力转化为穆澜峪内在决策动机,使穆澜峪原本被动的接受变为主动的自我确认。
穆澜峪这种坚信自己信念的人,最适合通过这种手段来调教。
白存远不介意穆澜峪坚持原有行为——救人,但是他不想看见他对抗他——试图一声不吭的离开。
这对白存远来说是大忌。
他决不允许,永远不允许身边的人做出这种行为。
白存远最讨厌被别人选择,被随意选择和随意遗弃。
和他打交道,从来都只能是他做出选择。
穆澜峪是一个非常坚持自我原则,非常信守承诺的人。
白存远了解他,当他想偷偷走一声不吭的时候,证明逼他离开的压力已经到达了穆澜峪的临界值,穆澜峪从不会撕毁协议,他一但撕毁协议,就不会回头。
相反,只要穆澜峪正面答应了他不会走,他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自己的承诺,不会再走。
穆澜峪这种一声不吭就撕毁协议要走的状态……有点像被男朋友逼过火儿了,想逃避男朋友疯狂占有欲的渣男。
不解释,不负责,偷偷走。
欠教育。
白存远走上楼梯转动门把手,背后的空气和他面前的木门一样沉寂。
屋门打开,白存远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见的答案。
“存远,我不会再走。”
穆澜峪有明显的逃避型人格,他寡言,木讷,不会说话,有问题不说,问题积压多了就逃避。
白存远上一世没少因为这个收拾他。
和穆澜峪相处,白存远经常有种明显的感觉,穆澜峪的情绪一直稳定而压抑,他会突然表现出不高兴,突然不想说话变成哑巴,再咬着牙自己把自己治好。
白存远和他的行事风格迥异,穆澜峪很多时候都会感觉不适,但他不擅长交流。
两个人相处有冲突和差异很正常,但穆澜峪不说,他纯哑巴。
后来白存远逐渐熟悉他的微表情,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才终于知道穆澜峪什么时候会感觉到不舒服。
穆澜峪善于隐忍。
上一世,穆澜峪记挂着要屈服于他,让他更安全的吸收自己的晶核,所以不会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这一世,白存远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可不想看着穆澜峪和他玩这一招。
白存远走近房间,坐到床边。
穆澜峪跟进来关门和他面对面站好。
好看的青年双手撑着床面往后微仰身体。
严肃的男人在青年面前站成一座沉默的山。
白存远扬起嘴角。
得到穆澜峪的承诺,他的这次教育就算完成了。
让他猜猜决定不走的穆澜峪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应该站在原地,还是跪在床前,还是坐到他旁边的床边?
穆澜峪是一个特别严肃认真的人。
所以他可以抛开那些幸存者的恶劣行为,看到他们只是想活着才妥协的本质。
同样他也能把白存远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比如来我床前跪。
穆澜峪不知道白存远已经把他看透了。
他看着白存远身前的空地,思考自己要怎样才能让白存远满意。
白存远这一路上几次三番提到要给他机会让他走,明显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的。
白存远上来时曾经说过“训完他们了,该训你了。”
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消气?
任戈问“你是不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让他跪你床边”时白存远给了肯定的答复。
所以白存远现在,是真的想白天使用自己?
穆澜峪喉结滑动。
他摸不准坐在床上的撑着床面闲适地看着他的青年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
白存远是不是见他一声不吭的撕毁协议,对他是否能完成协议产生质疑,所以白存远现在不仅仅要让他跪着回来,还想让他真正的献身,完成一个玩物应该完成的事情?
白存远最擅长心里博弈,穆澜峪不说话,白存远也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那样含笑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
穆澜峪再三给自己做心里准备,终于下定决心。
已经是末世了,他既然答应和白存远达成协议,就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白存远帮他救人,要忍受的麻烦还有很多。
尊严在末世一文不值。
想到这儿,穆澜峪动了。
他跨步上前一步,上身向前微倾,白存远见他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就知道穆澜峪要干什么。
这个傻子又打算跪了。
穆澜峪膝盖快弯下时,白存远伸腿踢到穆澜峪膝盖下方,脚尖往上一抬。
准备下跪重心全在膝盖前的男人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扑向床面。
白存远顺势往后一倒,穆澜峪刚好扑在他的小腹前,双手撑着他两边的床垫上。
穆澜峪把白存远压住了。
穆澜峪看见白存远瘦削的小腹,因为动作太大,白存远的衬衫从皮带中抽出,露出一节纤细的腰肢和被衬衫半遮半掩的小巧的肚脐。
白存远的腰很白,腰线好看漂亮,好像有人鱼线隐约被掩在休闲裤里。
衬衫和休闲裤运动鞋搭配的不违和感,正是白存远腰间这一根哑光的皮带促成的。
它既让衬衫显得矜贵,又能压住休闲裤和运动鞋那种过于轻松随意的风格,但白存远的腰太细,皮带收的不够紧,衬衫一扯就轻松肇事逃逸了。
心跳和悸动感在穆澜峪的胸腔轰然炸开。
他本来打算屈辱地跪在白存远身前接受白存远的审视和教训,但他现在……
穆澜峪顺着白存远的腰线往上看,发现他正把白存远压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青年人并没有摔倒的狼狈,他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躺得轻松惬意,人和床单的颜色一样漂亮,像是刚睡醒时对上他的目光那样的轻松。
和白存远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穆澜峪突然意识到,他此时此刻压着的人,是白存远,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几年的白月光。
他身下这位好看的青年以前叫白拾,他在他记忆中的每一个课间看书,他在他的记忆中裸露着白皙漂亮的小臂,坐在对面的教室窗后,从玉兰结苞到树木郁郁葱葱,陪伴了他无数个课间。
现在,这抹月光被穆澜峪压在身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穆澜峪双臂发紧。
“澜峪。”
躺在床上的青年叫他的名字。
“你硌着我了。”
白存远这一声炸的穆澜峪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见穆澜峪匆匆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起身,检查自己是哪儿硌着他了。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匆忙在身上检查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他躺在床上,用胳膊撑着床单让上身在床面上斜过来,转了一点方向,侧躺刚好可以看到穆澜峪的严肃正经和无比慌乱。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前,他穿着昨天搜集物资时,白存远在男装楼层给穆澜峪挑选的衣服。
那件衣服垂感很好,充满制服诱惑,一点褶皱都没有,但白存远知道,穆澜峪的心上全是褶皱。
穆澜峪越正经,就越是慌乱,越慌乱,就越是要装作正经。
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匆忙看自己身上的样子太过明显了。
穆澜峪那双锋利平直只有眼尾上翘一点的双眼,让他的表情显得冷情和冷漠,可他放大的瞳孔还未平复冷静,薄唇凉薄无情,却因为悸动紧紧抿着,他的表情严肃,但完美的脸部线条却无一处不紧张。
从肢体动作到面部表情,全都把他的心绪暴露的清清楚楚。
穆澜峪是一个表情很少人也很冷淡的人,他能表现出一点情绪,证明他心里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
“澜峪。”白存远突然唤。
穆澜峪身体一震。
白存远喜欢叫穆澜峪的名字,喜欢看见穆澜峪听见一声澜峪就僵直一下,眼中情绪的波动起伏。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叫一声穆澜峪的名字。
躺在床上的白存远的声音,在穆澜峪耳中显得又轻又软。
穆澜峪一声不吭,沉默站着。
他本不该有这种感觉的。
白存远不是会和人软声说话的人。
但穆澜峪无法左右自己的感觉。
那个软声带了调笑,又似乎夹杂了一些性感的威胁:“你在觊觎我?”
白存远伸出一根手指划过白皙的床单,在干净的白床单上划出一连串布帛的褶皱。
穆澜峪的目光跟着白存远的手指走,心仿佛也被那根手指勾起了一连串不平和的皱褶,一点一点勾起,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足足沉默了有一秒,才张嘴想要否认,但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否认。
他……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在觊觎白存远。
他在觊觎白存远,觊觎白拾,觊觎他十几年心目中的春光,觊觎那个在雨夜商场和他邂逅,声音虚弱,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和他说“你不欠别人什么,你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不欠你救的人,也不欠你没救下的人”的白存远。
白存远威胁他脱衣服,却只是给他清理伤口。
白存远胁迫他扶着车,帮他稳定了幸存者团队的心,让那些人更信服他了解他的付出。
他知道他想默不作声地走,却只是给了他一个系鞋带的台阶。
他说上楼收拾他,却在他要跪的那一刻用脚垫到了他的膝盖下面。
他不止一次回忆过白存远的这些行为。
白存远已经不仅仅是他记忆中的春光。
白存远在他们见第一面时就和他说过:“你要救一些人,就一定会让另一些人受到伤害。这也是你必须认清的选择。”
那时候的穆澜峪,决定要在白存远虚弱的时候留在白存远身边,保护他。
他那时候想过,他要救人,就会让另一些人受到伤害,但这个受伤害的人,不能是答应他愿意帮助他的白存远。
他想过,但是他忘了,他在关键时刻忘了自己曾经的想法。
他确实让白存远受到伤害了。
如果白存远没有碰见他,白存远带着唯爹是从的任戈,能够在末世叱咤风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任戈会像自己对白存远说的那样,为他扫平一切路障,会坚决地拥护他维护他,任戈那小子,不舍得让白存远受一点伤害,一点气。
不仅如此,任戈估计真的会为白存远找各种好看的小男孩,找双胞胎,找清冷的,活泼的,找桀骜的,淡雅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只要白存远笑着摸摸任戈的头,任戈都会给他绑回来,问他:“爹,你看这个怎么样,不行我再去抓?”
穆澜峪深呼吸,可白存远在他身边,白存远要迁就他的理想,他让白存远忍一忍。
白存远让他献身,根本不是过分的要求。
“澜峪。”
白存远侧躺在床上,用白皙的手肘撑在床面,叫他。
他的声音在此时的穆澜峪耳中简直是犯规的存在。
穆澜峪的那点纠结,在白存远的轻声点名下全部又变成了浮想联翩的悸动。
他根本扛不住白存远这样叫他。
“想什么呢,又发呆了,在回味把我压在床上的触感?”
穆澜峪喉结滚动,重重咳嗽起来,他咳嗽的狼狈不堪,高大的身体躬背弯曲着,欲盖弥彰的背向白存远面向靠着墙的实木衣柜。
他想咳一下就马上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不让白存远看到自己的失态,但他越咳嗽越厉害,根本止不住。
白存远不会放过每一个调侃穆澜峪的时机:“馋到被口水呛到?”
咳得脸都似乎染上红色的穆澜峪转身,开口央求:“……存远。”
他的音线偏冷淡,但这一声却可怜的不行,被迫扶车,被迫下跪时穆澜峪都没这么可怜。
仿佛被白存远调戏是比把他扔到丧尸群里、让他跪在众目睽睽之下更难以承受的惩罚似的。
白存远收敛笑意,突然道:“不允许隐瞒我任何事,明白了?”
穆澜峪心中的浮动和浮想联翩,也因为白存远这句似乎突然严肃起来的话而改变。
白存远收了支撑在床垫上的手,翻身躺平,声音又轻又慢:“不允许一声不吭地离开,让不让你走,允不允许你变成丧尸,我说了算。”
他突然唤他的名字:“穆澜峪。”
白存远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唤他的名字,至少今天,从刚刚开始,白存远都很喜欢叫他“澜峪”来逗弄他。
“不要让我伤心。离开我,要正面告诉我。”
“无论你们做什么对我好的决定,要告诉我,那才是真的对我好。”
“存远……你……”
穆澜峪上前一步,又好像畏惧上前一般在半路上停止。
他不会哄人,对木头来说,最好的哄人方式就是不哄,穆澜峪喜欢逃避别人给他的深沉的让他无能为力的情绪。
白存远熟悉他。
不把他逼到那个份上,他会自己压抑着装作没看见,因为他怕自己不会哄人,怕自己出错。穆澜峪很不擅长用言语哄人,他喜欢沉默地献身。
白存远正要说话,穆澜峪却先主动开口了:“我不会走。”
似乎是这个决定太过于坚决,穆澜峪更改说法道:“如果我做了什么决定,我会想到你这句话,我会告诉你。”
穆澜峪竟然先开口了。
他好像和上一世历尽磨难的他不太一样,他在努力尝试开口,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样被他逼着调教着开口。
上一世的穆澜峪好像心死过,这一世的穆澜峪不知道因为什么,有点活人味儿。
“拉我起来。”白存远伸手命令。
穆澜峪上前拉住白存远朝他伸来的手,却猝不及防被白存远用力朝下一拉,他整个人又扑在白存远身上,不同的是,刚刚他扑在白存远的小腹上,此时此刻,他和白存远正对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白存远的鹿眼带着慵懒半睁着,清澈漂亮的食草动物的眼睛在凝视他时,仿佛有肉食动物盯上猎物的专注感。
“想不想吻我?”躺在他身下的漂亮青年突然说。
他柔软的头发发尾散在雪白的床单上,黑发白床单映得他唇红齿白。
白存远的嘴唇实在柔软,又实在是漂亮,穆澜峪没忍住微微压低了身体,他喉结滚动,想亲的欲望溢于言表。
穆澜峪在看白存远,白存远也在看穆澜峪。
救世主有着动人的模样,足够刚毅的五官,正直不阿的性格,让他浑身上下都是禁欲系的美。
白存远给穆澜峪精心挑选的衣服质感垂感很好,制服包裹着他的上身,那种制服感让白存远有种在办公室戏弄坐在老板桌后的总裁老婆的感觉。
总裁大人办公也会这么心猿意马不认真吗?
穆澜峪的目光深沉,他刚压下来时还不敢和他对视,但等白存远说完话,穆澜峪的目光就从白存远的身上挪到了白存远的嘴唇上。
那目光没有躲闪,前所未有的专注。
白存远不知道,只是一个吻而已,穆澜峪有什么必要做那么多的准备?
空气变得静谧,白存远和穆澜峪在房间的床上,他们的眼中此时此刻都只有彼此。
在这种专注而旖旎的氛围下,穆澜峪终于不再克制自己,他的身体慢慢压下来,前所未有的虔诚和赤诚。
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进,空气染上交错的呼吸的热度,等到穆澜峪的嘴唇离他的嘴唇只有一厘米时,白存远突然开口:“不许。”
穆澜峪瞳孔骤然放大,和床上狡黠的小鹿对上视线。
白存远鹿眼清澈,眼角微微下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嘴角全都是笑意。
“训完他们了,该训你了。”白存远说。
“澜峪。”他又叫他的名字,又轻又软的,一字一顿。
“这是对你的惩罚。”
第62章 第 62 章 我哥喜欢他
穆澜峪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给他下了禁令的漂亮嘴唇上, 躺在床上的人的嘴唇看起来非常柔软,之前压下来的时候也是,但这张嘴说出的话却那样无情。
白存远口中的“惩罚”二字带着唇齿间碾过的旖旎, 让穆澜峪心猿意马。
穆澜峪曾浅尝过白存远给他吻的味道,虽然只是简单的嘴唇相压,却足以让他十几年的回忆都变得怦然起来。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在深夜中回忆这个吻,回忆白拾在他青葱年纪留下的痕迹,回忆这个吻, 回忆白存远和他初见时说的话,回忆这个吻,回忆这些天他和白存远相处的点滴……他会反复回忆白存远给他的吻,反复回忆白存远和他相交集的一切。
反反复复, 复复反反, 深夜不眠,辗转反侧。
克制内敛的他, 甚至还会用手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模拟白存远给他吻的那个力度, 来找回当时的感觉。
穆澜峪本就要疯了。
白存远刚刚和他索吻, 让他有一种积压十几年积压一晚上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感, 他在吻下去前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白存远, 身下的人鹿眼清亮美丽,眼睫在眨眼时轻轻颤动, 唇上的肌肉随着笑意牵拉出漂亮的弧度。
……想吻。
穆澜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抑着自己的动作,怎么在那一瞬间变了好几个想法,他在思考怎么吻才能又深又不刻意, 怎么吻才会让白存远喜欢。
他不会吻人,白存远会不会觉得他不好。
但白存远喊停了。
极致的期待兴奋被残忍地阻断,对于穆澜峪来说真是最有效的惩罚。
白存远在穆澜峪世界中是犯规的存在。
但白存远不知道。
穆澜峪从来没有在情绪上这么冲动过, 他性格内敛,能被欲望牵引去吻白存远已经是“破戒”,想要吻人的欲望被狡黠的人喝止后,他发现自己暗自压抑一晚上的暗恋和欲望明目张胆。
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腾起火热来。
尤其是这份欲望,刚刚已经暴露在了心爱之人的眼前。
穆澜峪很确定,自己真的在听见白存远的命令后很急迫地想要吻他。
听到白存远说“不许”,穆澜峪每一寸皮肤都变得烫的可怕,他的脸部充血,浓眉紧锁,肌肉绷紧,已然是羞涩克制到极限。
白存远喜欢调戏穆澜峪,但他没想到穆澜峪的反应会这么大。
救世主大人一直是克制隐忍的,他很会隐忍,无论感觉多么耻辱,他都能咬牙忍下,只有不平稳的呼吸可以暴露他的心潮起伏。
可眼前撑在他身上肌肉绷紧的男人,像一个被心爱之人调戏过的未经人事的少年郎。
白存远伸手推了一下穆澜峪的胸膛,他从手指到手掌全都严丝合缝的贴在人的胸前——冬天衣服厚,他感受不到外套下穆澜峪胸膛的热度,但穆澜峪的鼻息很烫,让白存远觉得不舒服。
他虽然整个掌面都贴在穆澜峪的胸前,却只用指尖发力推穆澜峪的胸膛。
“还压着干什么?”
指尖发力的推搡像美人的娇嗔。
穆澜峪快速翻身从白存远身上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想白存远,白存远锋锐而具有统治力,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但……
穆澜峪抓住衣摆,原本垂感很好质地厚实的外套被他有力的手指捻出褶皱,他的小动作让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寡言沉默,异能无双,只知道救人的救世主。
白存远觉得穆澜峪这幅样子有趣,穆澜峪的反应太大了,超出了他的预料,白存远觉得穆澜峪应该是和前一世第一次被他调戏时差不多,绷着脸隐忍地献身。
他喊停,穆澜峪会大松一口气,却没想到穆澜峪好像想主动。
“你看起来像是喜欢我,你喜欢我羞辱你,对你施暴?”
“不。”
穆澜峪矢口否认。
他在白存远面前简直无所遁形,白存远好像能掌握他的心思,他心动与否,青年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存远从床上坐起来整理衬衫,他把已经脱离皮带掌控的衬衫干脆全抽出来,松垮的衬衫盖住他的纤腰,却更有一种腰在衣中藏的纤细感。
穆澜峪的目光跟随白存远的动作,跟随他晃动的衬衫下摆。
“救世主,否认的时候要不要先管一下自己的眼睛。”
穆澜峪与白存远对视,马上收回视线,强硬地告诉自己不能再看白存远。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目光四处躲闪,他的救世主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你不是喜欢被羞辱,就是色胆包天。”
“不。”
穆澜峪否认,再次和白存远对视上。
他的目光无比认真地和白存远看他的目光重合。
白存远看到了他急于证明的真诚,也看到了他目光中的波动。
白存远试探了几句,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想知道穆澜峪为什么喜欢他,是看见漂亮的人都喜欢,还是喜欢受虐……穆澜峪只一味地否认他。
他的目光里唯一没否认的东西是——
他喜欢他。
仅仅是一夜之间,因他感到屈辱,想逃离他的救世主,就变了一副模样。
穆澜峪这是,喜欢钓系的,喜欢欲拒还迎的,喜欢当众赶他走的?
他越让他走,穆澜峪就越不想走,越不让他亲,穆澜峪就越想亲。
送上门的吻他躲,喊停的吻他馋。
白存远摇头,却觉得穆澜峪更加美丽了,比上一世还要美丽。
比让救世主堕入红尘更性感的是什么,是让救世主保持干净纯粹,而救世主自己,心动难抑,苦苦克制。
……
“任小哥!”
白存远和穆澜峪上楼后,尚官拿了一对儿雪糕凑到了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摆弄小车的任戈旁边。
小车这东西,任戈开始很新鲜,但他心里记挂着别的东西,他摆弄了会儿车,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楼上瞟。
尚官见任戈玩小车已不再兴头上,才拿着雪糕出现。
雪糕在末世是稀罕东西,是他昨天在冰箱里找到的。
果然,雪糕可以拿捏住没吃过多少好东西的任小戈。
“雪糕!”
任戈眼睛一亮,他接过尚官递来的雪糕,又看向尚官手里的另一只雪糕。
尚官看懂任戈的意思,陪着笑把拿着另一只雪糕的手也伸到任戈面前。
任戈没接,他迫不及待的拆了手上的雪糕纸往旁边一扔,咬前说了句:“给我爹留着。”
任戈说的爹是白存远,在场的人都知道。
尚官马上点头:“有的,都有,我们给白哥留着呢,冰箱里的好东西大家一个都没动。”
尚官正想陪一根,把手上这只雪糕吃了,就看见任戈凉凉的看了过来,他瞬间明白了任戈的意思,一脸正经严肃地把手上这只雪糕递给旁边站着的关明,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觊觎过这根雪糕似的:
“把这根雪糕放冰箱里,让人看好了,冰箱里的东西谁都不准碰。”
任戈这才满意地和他说话:
“还有什么好东西?”
他摆弄了摆弄手里的小车,小车的车门在他手下打开又合上,任戈嗦了一口雪糕,发现自己不会玩玩具了。
小时候没玩到的东西,长大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玩。
尚官把任戈仍在地上的雪糕包装袋捡起来,一把塞到在旁边拿着雪糕还没离开的关明怀中:“还有很多种口味的雪糕、冻肉一类的。”
任戈不再说话,明显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低头摆弄自己的小车,但他对小车也不那么感兴趣了。
尚官陪笑贴近试探的问道:“任小哥,你看白哥对穆哥是什么意思?”
任戈没想到尚官会来打听白存远的事儿。
他抬头,狼眼将尚官锁定,任戈的眼白偏多,这一眼看过去让尚官整个人都汗毛直竖。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的声音凉凉的,明显有警告意味。
“当然是了解下白哥的态度,别我们怠慢了惹白哥生气。”
尚官不安地搓搓手。
任戈收回目光,尚官不敢再说话,等他觉得自己这次试探把天儿聊死了时,任戈才开口:“我哥喜欢他。房里的人你都得管管,我爹可以羞辱他,别人不行,再让我爹听见你们羞辱他……”
任戈放下小车,摸摸下巴:“好不容易要去广泰商场建立幸存者临时基地了,半路没了就不好了吧。”
没了?
……活人怎么没了,那不就是死了。
尚官汗毛倒竖,半天才磕巴地问道:
“喜欢?”
任戈点头:“我哥不主动接触人,你接触他他愿意理你,证明他对你没恶感,他主动叫你使唤你,证明你对他有用,如果他开口叫你,却没有使唤你也没有使用你,只是观察你的行为习惯和对他的反应,那他就是在试探你,喜欢你。”
尚官没想到任戈会给他说这么多,任戈这小子没什么心机,他想问什么好像都能从任戈这儿打探出来。
尚官伸手招呼关明去拿些坚果过来,蹲在沙发前给任戈拨开心果:“好吃的,任小哥你吃。”
任戈从尚官手上狐疑地接过那个绿色的像豆子一样的果子扔到嘴里,他嚼了几口,眼睛马上就亮了,尚官立马又给任戈剥了好几颗,送到任戈手上。
“任小哥,白哥是您亲哥哥吗,那霍姨、任叔、朱哥、朱姐是……”
任戈眉骨上扬,开心果压在齿间咧了个嘴:
“在这儿和我打探消息?想看看亲近谁、控制谁、讨好谁才能在我白哥手底下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地位?”
任戈这一个笑十分邪性,尚官对上任戈的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任戈看了眼尚官的手,尚官胆子都吓破了,还是第一时间稳住颤抖的手继续给任戈拨开心果。
任戈冷哼一声:“管住你的嘴。”
第63章 第 63 章 我要你跪着给我磕头
任戈突然领悟了白存远给他讲的示范的道理。
他好像在模仿白存远, 成为和白存远一样的人。
一个有实力,冷酷,让人摸不透的人。
极强的实力和摸不透的内心会让一个人对万事万物和所有人都充满压迫感和掌控感。
尚官战战兢兢观察他脸色的态度告诉了他。
任戈和尚官说的那一长串话, 其实不是任戈想和尚官说的,而是他和自己说的。
他在告诉自己,白存远喜欢穆澜峪,自己不能那么排斥穆澜峪。
任戈喜欢白存远,喜欢白哥, 喜欢他的爹。
任戈觉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和尊重对方的喜欢,接受和尊重对方喜欢的人, 任戈虽然独占欲强, 却不是那种会霸占着喜欢的人把世界闹个天翻地覆,与世界为敌的人。
任戈记得自己在劳动市场见白存远的第一眼, 记得白存远和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样子。
白存远和他们在一起时总是闲适淡漠的, 除了摸他的头时白存远的目光会变得柔和以外, 他爹似乎对其他事情都兴趣缺缺。
但见到穆澜峪, 白存远就活了, 他会笑,狡黠的、坏心思的、愤怒的冷笑——虽然他也惹他爹冷笑过, 但任戈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任戈打了很多颗“直球”才让他爹信任他,但他爹对穆澜峪好像天然就有一种不一样的信任。
这也许就是爱?是喜欢?
关明在尚官和任戈旁边呆不住,他不想和小杀神在一起呆着。
尚官会讨好人, 他不会,想方设法讨好别人让关明觉得尴尬。
关明摸摸脑袋,在尚官背后站了会儿, 就趁尚官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赵媛那边,他就是喜欢赵媛,想挨着她。
尚官要和任戈打探白存远的意思没工夫管关明。
赵媛在吃早餐。
早上白存远把爷爷叫到房间后,爷爷的状态一直不对。
赵媛等到白存远发难,见爷爷开口求穆澜峪,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爷爷应该是在房间里被白存远威胁了。
赵媛对白存远很有好感,她不赞成爷爷的行为,但她们是一家人,是一体的。
赵媛一口饭没吃,等白存远带着穆澜峪上楼,才接过奶奶安禾给她递过来的小面包。
她一边吃面包,一边翻垫在桌子上的旧报纸——为了保障桌面好收拾整洁,农村很多人家有吃饭时往桌上垫报纸的习惯。
收拾桌面的大娘明显有这个习惯。
赵媛不喜欢在报纸的油墨味儿中吃饭,街边小吃如果用报纸包,她一概不会买。
但现在是末世,没什么好讲究的。
将近四十八小时脱离娱乐,专注求生,让赵媛不自觉的对报纸上的新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广泰商场双胞胎男童走失引全城关注,警方紧急征集线索。”
赵媛看了看这张陈旧报纸的日期。
这是哪个年代的报纸?十几年前的报纸,都能被翻出来。
“本周末,广泰商场内一对6岁双胞胎男童与家人失联,监控显示疑似被不明人员带离现场。家属已联合警方及商场管理处发布紧急寻人启事,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天杀的人贩子,这家里人得多着急啊!”
旁边坐着的大娘听见赵媛一边吃面包一边念报纸,凑过来一起看。
“两个孩子从没离开过家人,求大家帮忙!”父亲宣布悬赏20万元征集有效线索,并强调:“双胞胎特征明显,请留意任何相似儿童或可疑人员。”
“双胞胎,特征这么明显都敢抢。”赵媛嚼着口中的面包含混不清的嘟囔:“看起来不像是专业的人贩子。”
“希望这对孩子能被找回去,不过这都十几年后了,都末世了……嗐,找没找回去有什么意义呢。不是谁都和我们一样幸运能得到大佬的庇护的。”
大娘叹了口气,给赵媛递了碗冲鸡蛋:“喏,姑娘,要不要加糖。”
大佬这个称呼不知道是队伍里谁给穆澜峪取得,很多幸存者为了尊重都这样称呼穆澜峪。
赵媛觉得自己在看地下帮派电影。
“谢谢大娘,来一些吧。”
赵媛不再看报纸,接糖时,她无意间扫过报纸下方,报纸求助的落款名字是白忠诚。
忠诚……好特别的名字。十几年前的二十万,可不是小数字。
赵媛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关明才靠近赵媛,正打算加入绑架双胞胎这个旧报纸话题,就听见有人进屋大喊。
“尚哥,外面来了俩要饭的!”
尚官坐在任戈旁边和任戈搭话,突然被这个不开眼的人打断和任戈的交流,有些不悦,他朝任戈赔笑:“我出去看看。”
关明才凑到赵媛旁边,见有事儿发生,也顾不上找赵媛了,赶忙跟上尚官。
要饭的,什么人?
任戈玩小汽车玩的没意思,他把汽车收好放到茶几上,跟着尚官走了出去。
别墅外站着两个青年。
为首的那个烫了金色的短发,他的五官不算精致突出,却天然和谐,内双丹凤眼和较平的山根让他看起来像只无害的金毛犬,此时这只大金毛正在友好的汪汪辩驳:
“说谁要饭呢,话这么难听,我说了,我们可以保护你们,给点食物就行。你们把周围的食物都扫荡完了,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缺食物。”
“保护,你俩?”
开门的是个中年粗老汉子,他在队伍里地位不高,被分出来值班站岗,满肚子怨气:“要饭就要饭,找不到食物还假清高,保护我们,你也不看看这别墅多干净,里面呆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别来这儿凑数儿。”
末世的人都欺软怕硬,开门人见眼前这男生不敢和别人发生冲突,又干净好看,下意识就觉得这和那些不劳而获的仗着自己末世前有身份地位,自持身份打秋风的人一样。
偏偏这种人还能靠脸混得特别好,开门的人越想越恶心。
末世让人的仇富心里攀升到一个极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染了金头发的年轻人,像男团里的小明星,他舔了舔上牙,笑道:“你俩倒是长得好看,给我们老大玩玩还差不多。你在这儿脱了,我先给老大验验货?”
金头发的青年被这看门狗的恶心话气的要发难,他的肩膀落下了身后同伴的手,那只手掌在他肩膀上轻轻一压。
似乎是想到什么约定,金头发的青年不再继续与人争执,而是向旁边走了一步。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墨色长风衣的男人显出身型,看门的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个男人和金发青年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要真说区别,风衣男的丹凤眼更长,有股子好看的邪气,而金发青年喜欢睁圆眼,更加单纯一些。
“怎么回事。”尚官走出来带着任戈,看门的人看见尚官来了,忙往尚官身后躲。
他凭气势识人,风衣男一出场,他就觉得不太对劲。风衣男并没有金发小哥的友好态度,看起来像不说话的穆澜峪和乱飞飞刀的任戈。
看门人才躲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尚官身后的任戈,他瞬间不害怕了,挺胸抬头扬眉吐气:
“来了俩要饭的,我和他们说咱们这儿换饭的规矩是得用身体,这俩是双胞胎,白哥一定喜欢!”
他谄媚地朝向任戈,任戈可是说过要给白存远找一对儿双胞胎,一个阳光一个高冷什么的,他看这俩人正合适。
我们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任戈皱眉。
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两个人,风衣男给他的感觉是三级异能者,金发青年他感觉不到,看起来像个阳光开朗的男大学生。
“我们不缺食物,给他们点儿。”任戈吩咐。
白存远不在,就是任小戈当家,尚官当即踹了开门的人一脚:“去拿吃的出来。”
关明跟在后面,忙扯着看门的人进屋拿吃的。
任戈正对那两个干净清爽的双胞胎。
在末世,能让自己保持干净整洁,并且保障自己的开朗鲜活的精神状态的人,一定有其厉害之处,这种人不能随意放进屋中。
任戈缓缓开口:“你们想留下,可以呆在院子里。”
“小哥,这么秀气漂亮的双胞胎可……”
尚官谄媚的声音被任戈的话打断:“白哥身边有我就够了!”
尚官这才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当即轻轻扇了自己脸一巴掌:“我多嘴。”
任戈冷然看了尚官一眼,转身回屋。
他没走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似穆澜峪天然冷厉的音线,也不似白存远淡漠的声音,而是一种带着很强的冷然的进攻性的声音。
“站住!”
喊住他的人是双胞胎中穿着黑色长风衣黑头发的那个三级异能者。
任戈带着不善的目光回头,下颌微收,狼眼将眼前的人锁定。
“你要做什么?”
任戈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你们羞辱了我和我弟弟,就想这样走?”
风衣男话音一落,任戈就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朝他而来的浓烈的杀意。
敏感如任戈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如白存远开局立威一般,眼前的人想将他抹杀用作立威。
他是三级异能者,是最好的立威对象。
任戈瞬间运转异能,风系异能蓬勃而出,然而,浓烈的风在准备攻击前,给他带来了极其恐怖的信息。
他感受到了黑色风衣男人旁边那个金毛青年极其细弱却异常强悍的异能波动,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能波动,他未在两个联手攻击他们的丧尸身上见过,也未在白存远身上见过。
那是超出四级异能者的实力。
任戈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风系异能以戒备之姿环绕在他的身边:
“你们要食物,我们拿给你们,他们羞辱你们,我也瞪过他们,如果你们需要道歉,我可以为我们的不友善道歉。”
对面是五级异能者,存远哥对上会有麻烦,他不能给存远哥找麻烦。
风衣男缓缓扯出一个笑来,那笑容扯的又慢又嘲讽:
“怎么不敢打了?释放异能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我要你跪着给我磕头,可以吗?”
任戈倔强的狼眼死死将风衣男锁住,任戈眼中的危险气息让风衣男觉得心悸。
但任戈并未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倔强的小狼胸腔起伏,他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屈辱和不甘。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死也要给这个轻慢的人薅下一层皮来。
但……
任戈咬牙一字一顿道:“可以,只要你能一笔勾销。”
第64章 第 64 章 你还不服了?
追求赵媛的关明, 干啥啥不行,机灵第一名。
他拖着守门人进来找食物,但自己没跟着那个守门人去拿食物, 而是趴在门口听了两声动静。
双胞胎中的哥哥大放厥词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进入关明的耳朵。
“我要你跪着给我磕头,可以吗?”
关明撇嘴,想得美吃的肥,这俩双胞胎怕不是有什么癔症,敢让小杀神磕头?
但他下一秒嘴角就僵硬了。
因为在他们面前随便飞风刃玩, 举手就要命的任戈说:“可以。”
关明眼睛圆睁,立刻警觉。
怎么回事,为什么任戈会说可以?
是敌我实力悬殊差距过大?
关明想也不想,转身就朝二楼冲上去。
……
白存远停止调戏举动, 穆澜峪变得很尴尬。
他对白存远动心的表现显而易见, 二人共处一室,刚刚他还差点亲上对方被对方喊停, 穆澜峪胳膊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看着白存远, 一个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 他想和白存远搭话, 想问白存远, 那年身为白拾的他转学,是碰见了什么事情, 他想知道的很多,很多,他想了解白存远的一切, 比了解他的嘴唇更想。
穆澜峪站在衣柜前张了下嘴又闭上,闭上嘴又张开,欲言又止。
“你当……”年是不是叫白拾?
“你想……”说什么。
白存远和穆澜峪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被门外的拍门声打断。
关明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白哥, 任戈出事了!”
感谢任戈叫任戈,听不出任戈和任哥的差别,所以关明不需要叫一个看上去明显比自己小的小孩儿哥哥。
“门外来了一对双胞胎挑衅,任戈敌不过,答应给对方磕头道歉。”
关明话都没说完,门就被面无表情的穆澜峪侧身打开,白存远如风一般出门,穆澜峪自然跟在后面,留关明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哎?人呢?
……
“执哥。”站在风衣男旁边的金发青年抓了抓头发:“不用……”
风衣男冷眼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任戈见那个真正的五级异能者看起来比较友好,还想劝同伴,松了点气。
但他知道,就像村里人一样,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面前这两个人是双胞胎,穿着黑色风衣的三级异能者是双胞胎哥哥,染着金头发一身运动装的活泼大金毛男大是双胞胎弟弟,弟弟是五级异能者。
不管这个五级异能者弟弟多么友好,现在他的哥哥不依不饶。
一但起冲突,这个五级异能者肯定会站在自己的哥哥那边,站在白哥和穆哥的对立面。
白哥和穆哥对抗那两只四级丧尸都那么困难,两个人对抗一个五级异能者,一定会有损失。
风衣男嘴角扯出一个邪性的笑,他冷冷看着任戈:
“现在不跪,在等你的白哥当救兵吗?刚好哥俩也姓白,要不要哥让我弟弟去会会他。”
白执天生就会洞察人心,任戈的瞬间示弱让他知道任戈感受到了他们的异能等级,但他不确定任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异能等级,还是白择的异能等级。
五级异能者按理来说,是不会被低等级异能者洞察到的。
他在试探任戈。
果然,任戈在听见白执喊弟弟的那一瞬间,神情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白执了然,眼前这个矮个子异能者的敏锐度很可怕,又能屈能伸,一看就是今天你压我一尺明天我削你一刀的狠角色。
他发现白择是五级异能者了。
但对方既然已经答应磕头道歉,他们没理由为难对方。
任戈正要下跪,突然看见风衣男的眼睛直了,他越过他的头顶看向他的后方。
后面有什么?
任戈动作一顿,正想扭头看,忽然觉得一股磅礴的异能从自己身前爆发开来,他的身体光碰到一点这个人的异能波动就一阵尖锐的麻痛。
任戈和白存远在尸山尸海中闯过,又和抢车人正面打过照面,反应极快,风系异能瞬间爆发就朝对方攻去。
风衣男的攻势极其猛烈突然,明显是要一击让他毙命,任戈不甘落后,瞬间爆发出所有的异能。
白择顶着一头金毛,反应慢半拍,等他感受到白执和任戈恐怖的异能波动时,已经无力阻止。
白择唯一保住哥哥的方式就是瞬发异能将任戈就地抹杀。
白择正要动,风系异能和雷电异能突然交汇上升,于空中炸出一片雷花,风雷跃空,云层都被影响,白择第一次感受到了异能者能给自然带来的巨大影响。
白存远收回释放异能的手,握住穆澜峪紧攥着三级晶核和四级晶核的拳头,轻轻一揉,将它揉开。
穆澜峪的感官是在场所有人中间最敏锐的,他能以一己之力保护这么多普通人,靠的正是自己超绝的感官。
他是真正把感官提升到极致从尸潮中打出一条路的人。
他比任戈更明锐的感受到了来自金色头发的双胞胎的危险。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了白存远给他的四级晶核和三级晶核。
他打算瞬间捏破这两颗晶核和那一对双胞胎硬钢。
白存远捏他的手,阻止了他捏破晶核的动作。
尚官已经吓破胆了,异能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就坐到了地上。
他离任戈极近,对两个三级异能者的波动感受得格外清楚,他的半边身子都是被余波震到的剧痛,他几乎是咬着牙连滚带爬地爬到白存远脚边,爬的动作都歪扭不成型,表情也十分扭曲:
“白哥!你,你可算来了!”
“存远哥,后面那个是五级异能者!”任戈听见尚官的声音向白存远示警:“就那个金毛!”
“哥,别管我,你和穆哥走,五级异能者的异能波动太强了,他刚刚在我们爆发异能时稍微泄了一点异能,他指头一动我就感觉承受不了,你们别管我!”
五级异能者?
尚官听见任戈给白存远示警的描述,吓得差点尿裤子。
白存远只是四级异能者就有那般威能,任小哥说那个金色头发的双胞胎之一,是五级异能者?
他们刚刚还想让这对儿双胞胎给白哥当禁脔,他们疯了吗。
任小哥都让白存远跑了,那他们不是得等死吗。
尚官瞬间松了白存远的腿,手脚并用地贴在地上快速往白存远身后爬。
他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白存远他们的死活和他没关系。
趁着那个五级异能者已经注意到了四级的白存远,四级异能者就算不堪一击,给他们拖延一秒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白存远没理会尚官,他右手拉着穆澜峪,修长的腿跨过尚官,两步走到疯狂喊他走的任戈身前,伸手将任戈拦在身后,然后扬起拦过任戈的左手。
“啪。”
金毛白择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点名,他还沉浸在自己哥哥白执突然发难的震惊中。
等他顺着任戈的声音看向任戈后面,震惊的表情就僵到了脸上。
他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秒,那个穿着松垮的白衬衫的青年就已经站到了任戈和穿着黑色风衣的白执中间,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白执脸上。
白存远这一巴掌扇的很重,白执的脸猛地歪向一边,牙磕破了腮帮子,隐隐约约浮出血腥味儿来。
他舔了舔自己的腮帮,动作看起来又不服又邪性,他的半边腮帮子都痛硬了。
尚官绕过白存远他们迂回路线爬到院子门口——他没打算回别墅,他只想快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出于好奇扭头去看,就看见白存远松开牵着穆澜峪的手,垂眼解开自己手腕上的贝壳扣子,将衬衫袖子提到肘间,冷声命令那个歪着脸穿着黑色风衣的三级异能者:“回正。”
尚官仔细看,才发现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三级异能者脸上有明显的红色巴掌印。
白存远竟然当着五级异能者的面,把他的三级异能者哥哥扇了一巴掌还命令那个人回正?
回正是什么?
黑色风衣男没让尚官疑惑多久。
白执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把脸重新摆正。
调整好袖子解除束缚的白存远扬起左手狠狠一巴掌又抽到他脸上,抽的他眼冒金星,抽的任戈心惊胆战。
“白哥……”任戈不知道该警示白哥说这个黑色风衣男身后的那个金毛是五级异能者,抽他可能会触怒那个金毛,还是让他哥消气。
白存远看着被打歪脸歪着脸的白执,再次强调:“回正。”
白存远的声音极冷,任戈吓得话都憋了回去。
白执的手在他的风衣上掐出褶皱,他咬着牙把脸回正,白存远扬起手臂,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
“啪。”
这一声没前两声清脆,任戈觉得是因为那个风衣男的脸被扇烂了。
白执这回没等白存远说回正,就自己咬牙把脸回正站好,他不敢看白存远,死死地抿着唇。
“你还不服了?”
“我不敢。”
任戈傻愣愣的看着风衣男,他从风衣男那一声我不敢中,找到了和自己一样,和穆哥一样,听到白存远问话被训的不敢不回话,又不知道回什么的狼狈。
这个风衣男刚刚冷声阴阳怪气的让他下跪磕头,现在怎么挨巴掌还递脸了?
白择听巴掌声听得心惊肉跳,他见白执这么乖顺,才终于确定面前这个扇白执的人就是他们曾经的大哥。
他最怕大哥,但还是咬咬牙给自己的双生哥哥辩驳:
“大哥,你别打执哥了,他找你找的很着急。”
任戈以为这个金毛要干什么呢,结果是求饶?
白存远见白执这次会主动把脸回正了,才收了手,甩了甩肿痛的左手。
第65章 第 65 章 哥哥眼里只能有我
尚官傻眼了, 五级异能者眼见自己的哥哥被人狂扇三巴掌并命令递脸,结果他没有生气,还和施暴者求饶?
这对儿牛逼哄哄的双胞胎叫白存远叫大哥?
白存远到底是何方神圣?
穆澜峪从白存远右边绕到白存远左侧, 正对着站在白执旁边的五级异能者白择。
他用手掌将白存远的左手包裹在手心里轻揉。
白存远放松五指让穆澜峪揉,穆澜峪的力度很好,让他张紧火辣的手掌肌肉慢慢放松,他的手包裹在穆澜峪宽厚温暖的手心里。
白存远声音柔和下来:“你心疼了?”
白存远问这句话,问的不是穆澜峪是不是心疼自己的手, 而是问穆澜峪是不是心疼白执。
白存远很了解穆澜峪,他握他的手给他按摩,一方面是怕他手疼,一方面是不想让他再扇已经示弱的白执。
白存远几乎可以幻视出穆妈妈哄劝他的画面:存远, 孩子都知道错了, 别伤了手。
白执倔强地站在白存远面前,他不敢看白存远, 但他在观察白存远身边的人。
他的眼睛狭长, 压着视线观察人的时候有种阴戾感。
大哥身边有两个人。
他攻击的那个矮个子三级风系异能者说过“白哥身边有我就够了!”
白执看见大哥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矮个子和大哥的关系不一般。
他极其厌恶别人对他的哥哥有这种占有欲。
陪在他大哥身边的不止那个矮个子的风系异能者, 还有个高高瘦瘦面无表情的男人。
白执回忆刚刚看门人他们说的话, 大概推断出, 大哥身边是有“给我们老大玩玩”的人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的人。
穆澜峪的所有动作都在白执的观察下。
他看见自己大哥对这个高个子男人变脸, 这个人还握着他大哥的手。
白执抿唇凝视穆澜峪。
这个人比那个矮个子要危险。大哥在乎他。
穆澜峪安静地给白存远揉手,将他和已经有五级水平的金毛白择隔开。
一点没注意双胞胎哥哥白执对他的警惕。
在场五个人全是哑巴,阳光开朗小白择很不舒服。
他好不容易说句话, 大哥却没理他。
白择更怵了,替白执求完饶就在旁边当鹌鹑。一个五级异能者,安静的呆毛都怂拉了下去。
白择依稀记得, 以前大哥教育他们兄弟俩有个规矩,无论他正在教育谁,另一个人不能求情。
兄弟如手足,但是这个手足不连痛感神经。打兄弟,兄弟疼自己不疼。万一惹怒了大哥,让他把巴掌打到自己屁股上,那才是真的疼!
白择不说话了。
任戈并没有因为白存远对白执出手,就高兴,他恶狠狠地看着白执,那个狗屁“执哥”穿着长风衣肿着张脸装高冷,眼神凉凉的打量他们。
他觉得白执更碍眼了。
白执开始站在他对立面的碍眼和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碍眼不一样。
任戈知道,存远哥是一个很冷清的人,不会随意训人,能上来就给这个什么执哥的三个巴掌,证明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高,亲近地超乎预料。
存远哥从认识他和穆澜峪之后,都没这么狠的凶过他们,扇他的时候也是不轻不重的,让穆澜峪跪的时候也是似跪又止的。
存远哥和他们保持礼貌,却能这么狠狠地扇那个黑色风衣男。
黑色风衣男,很讨厌!
白存远感受到了任戈瞪白执的视线,他不知道这个小狗怎么想的,但这个小狗刚刚还敢插话。
他看看矮子任戈,再看看傻大个穆澜峪。
“你跟你妈好的不学,就学会下跪了?”
小狗如小狼般恶狠狠的眼睛瞬间清澈。
凶狠的小狼音委委屈屈:“有个五级异能者,我打不过。”
“不会叫人?”
“可他,他五级了,我担心……”
“如果你以屈服的姿态被杀,只会让我们损失一个三级战力。对方是有心找事儿还是和你有正常冲突你分析不出来?有心找事儿的人会因为你下跪就放过你?”
“我错了,我,我下次干死他。”
“……”
白存远揉揉眉心,不知道该说任戈小狗是孺子可教还是什么,他看着这三个孩子,和一个大孩子穆澜峪,这四个人,一个比一个让他费神。
但这四人中间,最让人费神的,还属白执。
白存远没想到他会这么早遇见白执。
白执偏执,他人如其名,有执子运筹之力,有执着坚毅之心,但他也偏执固执。
上一世,白执曾打着“哥哥眼里只能有我”名号,囚禁过白存远。
白执给他自己所有的一切资源,供给他各种各样的丧尸晶核提升异能等级,在与丧尸搏杀时站在他面前为他拼命。
但白执也在明里暗里的限制他掌控他。
他禁止白存远与其他人有过多交流,禁止他关心其他人。
他有时是撒娇可怜的恳求,有时是偏执固执的坚持,但白执的目的和意图非常明显。
白执不允许他和任何人亲近。在白执心中,白存远的眼里只能有白执一个人。
后来,白执替他死在了高级丧尸面前。
白存远对白执这个弟弟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不喜欢被人明里暗里地限制和掌控,但另一方面,弟不教兄之过。
他没有教育好白执,末世中期与他相遇的白执,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白执从小就偏执执拗,为父亲白忠诚所不喜。
白家有三个孩子,长子白拾懂事有担当,幼子白择活泼开朗不记仇。
只有白执,他一边嫉妒白拾,一边仇恨白择。
他渴望得到父母全部的爱,但他越是渴望,就越是一点也没有。
他算计白择,把摔碗打碎花瓶的错处栽赃到白择头上,让父母教训白择。
他努力学习挤压白拾,六岁连跳三级直升小学三年级,并且从此拿下所有小学竞赛奖,稳坐三年级年级第一。
但父母仍然喜欢白择和白拾,不那么喜欢白执。
白择打碎花瓶,但是他不会犟嘴,他会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乖乖巧巧地跟父母认错,拿小手拼碎瓷片内疚地哭成一团。
白拾学习好,有担当有责任,从不妄图获得父母更多的喜爱,认真照顾包容两个弟弟,父母最心疼他。
只有白执夹在中间,偶尔争宠却不会讨好父母的样子显得非常狼狈可笑。
白执不明白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父母都还是偏心,都还是不喜欢他。
白执阴毒,在家里争兄弟的宠,在学校争同学的宠,他会和老师打同学们的小报告,会嫉妒被老师夸奖的学习成绩好的同学,一边想方设法努力学习赶超他们,一边想方设法影响他们的学习效果。
白执的针对偏执而又明目张胆,学校的小朋友们也都不喜欢这个比他们小四岁却很厉害的同学。
但老师们都很疼爱白执,怕他这么小在其他年纪大的同学中间受欺负。
老师的溺爱纵容了白执的偏执,白执越发觉得所有人都该像老师们偏爱他一样偏爱他。
父母应该最爱他,不应该最爱白拾和白择。
白执上三年级的下半年,和一个成绩好的小朋友一起玩秋千,出了事故。
据白执所说,他把秋千推起来,发现那个同学抓不稳秋千绳,但他没有帮那个同学稳住秋千,他怕自己受伤躲到了很远处。
秋千荡第三下的时候,那个同学摔到了地上,磕断了门牙。
父亲白忠诚带白执去登门道歉,白执坚决不去,他认为这件事情不是自己的错。
但班上的小朋友们都觉得那个同学摔倒是白执害的,白执不是个好小孩儿。
白忠诚大发雷霆。
令白忠诚生气的不是白执不立刻援救同学的行为,而是白执的态度。
那年,十三岁的白拾站出来说:“我替弟弟去。”
白忠诚年纪大,又一身正气,拉不下脸应对受伤同学的家长,白拾愿意陪他一起去给了他很大的台阶。
白拾陪白忠诚道歉回来后,白执看见他脸上裹着纱布。
谁家的孩子都是千娇百贵的。
听说对方家长不接受道歉,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了道歉的白忠诚:
“你家孩子害我家孩子,你家孩子倒是没事,你道个歉说句话就完事了,你家孩子怎么不受伤?”
白拾正好站在白忠诚旁边,他没有躲,烟灰缸砸在他的头上摔到地上碎成一滩碎片,鲜血瞬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十三岁的白拾没有慌乱,也没有愤怒,他轻声说:
“阿姨,我知道您的焦急和担心,但是我弟弟不会恶意伤害您的孩子,我了解过情况,荡秋千时,我弟弟只在您的孩子坐好以后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没有坐稳。您可以去查监控。”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到下巴,滴到领口上,情绪激动的女士喊白忠诚快点带白拾去医院。
但是白拾一点都不着急,他站在那里,沉稳又掷地有声:
“我和父亲来找您道歉,是因为我的弟弟被吓到了,没有第一时间呼叫老师的援救。是因为您的孩子受伤,您情绪激动,而我的弟弟也因为害怕和情绪激动拒绝和您交流现场情况,让您产生误解。”
“我和父亲来道歉,是源于我们白家的家教,但这不证明我弟弟错了,不证明你们可以肆意攻击我的弟弟。”
六岁的白执,隔着门板听到父亲和母亲讲述当天夜里发生的情况,一个人靠着门板,抱着枕头泣不成声。
从那之后,大哥白拾就成了他在整个家里最喜欢也最重要的人。
第66章 第 66 章 是喜欢
六岁的白执固执, 十三岁的还叫白拾的白存远更固执。
哪有那样和“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家长”的受害者家长道歉的方式。
白执不知道的是,白拾说完那些话,对方家长立刻就被惹毛了。
她上来就要打白拾, 最后是被白拾头上不断往外冒的血吓到了。
白忠诚要拉白拾去医院,白拾不走,他站在原地和女人硬刚,直到女人恶狠狠的说:
“我会去查监控,如果真是你弟弟干的, 我不会放过你们。”
白拾才微笑离开。
离开前他说:“如果不是,您不能向我弟弟道歉,就得向我的头道歉了。”
白执虽然不受同学喜欢,但他是校长老师捧在手心的金饽饽。
白拾也一样, 他品学兼优, 还受全校师生的喜欢。
陷害白执事小,还能以不知真实情况情绪过激揭过去, 但伤害白拾事儿就大了。
搞不好孩子在学校会被别人非议。
两天后, 白执得到了学生家长的道歉。
那是白执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哥哥保护。
他兴致冲冲地去找白拾, 白拾坐在书桌前顶着纱布在灯光下写作业, 他的脸很白, 台灯的暖光非常柔和,照的白拾的脸又温柔又宁静。
白执好喜欢这样的哥哥, 他站在哥哥身后偷偷地看他。
白拾发现了打开门缝偷看自己的弟弟,对白执说:“你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来我房间见我。”
白执非常期待可以去见保护过他的哥哥。他听哥哥的话乖乖的回到房间等哥哥说的一个小时后。
他作业也不想写, 什么也不想干,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坐在椅子上晃腿,盯着表一点一点转过一圈, 兴高采烈的敲开了白拾的房门。
白执掐着点走进白拾的卧室,走近自己想亲近的哥哥。
照不亮整个卧室的台灯暖光下,白拾收好作业本,转身面对白执,让他站在墙边站好。
白执不明所以的站到墙边。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白拾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白执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他捂着脸,看着他一直期待见到的,想感谢的大哥,脸上一片滚烫的火辣。
白拾打开卧室的大灯,关掉台灯,卧室灯的冷光下白拾的衣服白的冰冷。
十三岁的白拾站在比自己矮很多的年幼的弟弟身前,沉声:
“我今天教你一个规矩,以后我扇你,你要把脸回正,除非你认为你没有错。”
白执没想到自己期待见到的哥哥会给自己一巴掌。
对六岁的白执来说,掌嘴所带来的恐惧的意味要比疼痛大的多的多。
他幼小的身体根本没法和白拾硬钢。
“我为什么打你?”
白拾问他。
白执从来不哭,但他面对自己想亲近的哥哥,一委屈,眼中就含了泪,他怕自己的声音有哭腔,倔强的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白拾心一软,没有再教训他,他耐心道:
“我知道你当时是故意的冷眼旁观。你虽然没有陷害同学,但是你希望他出事。你如今沾沾自喜,证明这件事没有让你想明白代价。”
白执抿了抿嘴,捂着脸没说话。
“害人之心不可有。”白拾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有这种无缘无故想伤人的心。”
“不是的。”一直沉默的白执突然开口说:“不是无缘无故。”
他的声音很小:“他不喜欢我,但是老师喜欢他,老师喜欢了他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了。”
白执说完,倔强地闭上嘴一声不吭,他以为自己不认错的固执会让哥哥生气,会让哥哥再也不喜欢他,父亲母亲都是这样做的。
但白拾没有像父亲一样怒斥他,冷着他,让他罚站。
白执获得了一个拥抱。
白拾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弯腰把年幼的白执抱在怀里,胳膊穿过白执的腋下,给了他一个很满很轻很温暖的拥抱。
白执很少被这么认真的拥抱过,白拾身上的皂香飘入小白执的鼻尖。
这个怀抱又温暖又让人委屈,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犯错了,明明哥哥发现他犯错了该不喜欢他了,可哥哥却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们阿执在害怕?”白拾问他。
白拾问话的声音很温柔,白执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六岁的倔强的白执埋在白拾的肩头,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执拗,他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越颤抖越猛烈,逐渐哭出声来。
“阿执不怕。”
十三岁的白拾不会安慰人,他只能用不熟悉的拥抱抱着自己年幼委屈的弟弟。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告诉六岁的弟弟,不要害怕被别人抛弃,白执不会被抛弃,他才是这个家里最害怕这件事的人。
白拾轻声哄他:“阿执,我也害怕,我也害怕爸爸妈妈有了你和小择以后不再需要我。所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白执抽噎一声,眼里泛着泪花看一直特别优秀的大哥,他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个,大哥怎么会害怕?
“你骗我。”幼小的白执跺脚固执地指责:“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阿执。”白拾搂着他,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爸爸妈妈捡来的。”
白拾不会哄弟弟。
他只会通过共情式自我暴露来安抚弟弟。这是心理学中,一种主动分享自身脆弱经历从而与他人建立信任与共鸣的技巧。通过暴露弱点拉近距离,让对方感到被理解。
白拾,“拾”,白拾是白忠诚从路边拾来的孩子。
白执不听,他固执地摇头“你骗我。”
白拾为了安慰他,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他,他是家里最出色的孩子,怎么会是担心父母不要自己,被父母捡来的孩子。
十三岁的白拾没有因为弟弟一味否认闹情绪而生气,他的声音很温柔,很轻,他弯着腰,声音和吐息像羽毛一样拂着小白执的耳朵:
“我知道我们阿执变得这么优秀有多难。我们阿执比我聪明,比我有毅力,会的东西比我多的多。一点点大就能参加竞赛。”
白执听见白拾在夸他,止住了抽噎,眼眶盈满泪花。
白拾慢慢拍小白执的背,缓缓给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七岁那年,爸爸把我捡回来。我有了新的家庭,第一次上小学,认识了很多陌生的同学。”
“我和你一样,也很希望别人喜欢我,怕被别人抛弃。”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不敢出错,父亲母亲老师同学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即使这样,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我。”
“我学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些人讨厌。”
“我们阿执还小,还不能理解,不被喜欢是常态。不喜欢别人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要怕别人不喜欢你,也不要怕自己讨厌别人的情绪,不要因为这样的坏情绪就伤害别人,这是不对的。”
“你看,你没有伤害哥哥,所以你现在还有一个爱你的哥哥,对不对?”
白执一直在哭。
白拾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哄他:“是不是哥哥打疼了?”
……
如今看见一碰面就对任戈下死手的白执。
白存远想,还是当年扇轻了。
如果他狠狠教育过白执,白执就不会成长为末世中期那个偏执无法回头的模样。
白存远看了看耸拉着呆毛的白择,白择见他看自己,瑟缩了一下,然后顶着一头金毛给了他一个傻笑。
白存远想,上一世的情况很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末世中期,他见到白执时,白执曾经和他说过,父母和弟弟都死于无差别感染。
但现在,白择显然是一个五级异能者,他活生生的顶着一脑袋金毛站在他面前。
什么样的病毒能让五级异能者无差别感染,白执为什么要骗他?
因为他想让他只有自己一个弟弟?不要去想别的弟弟?
“进屋。”
白存远下令,转身走回别墅。
穆澜峪一直在关注白存远,他觉得白存远的面色有些苍白。
白存远察觉到穆澜峪的靠近,干脆贴着他卸了一半身体的力气。
两个三级异能者的全力致死对方的进攻没有想象中好化解,他只引导了一下异能方向,都感觉眉心有一股被冲击的刺痛。
这种刺痛如细针在密密地扎,又持久又尖锐,让人无法忽视。
但头痛不是他首要要担心的事情,还有更令他头痛的事情在眼前。
白存远靠在穆澜峪身上,穆澜峪支撑着他的身体扶着他去沙发前。
他坐下,朝前面的空地扬了扬下巴,命令白执:
“你去,跪那儿。”
“男儿膝下有黄金。”即使是白忠诚都只让儿子们面壁,从来没有让孩子们下跪过。
但今天白存远不打算放过白执。
别墅正厅休息着很多普通人,白执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紧紧皱眉。
他环视一周,实在拉不下脸来,绷着脸站在沙发后不说话。
白存远很累,眉心突突地痛,耐心几乎降至冰点。
他想起前世因保护自己,而被高级丧尸捅穿胸口的偏执的弟弟白执。
白执浑身带着血躺在他的怀里,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尸化,执拗的看着他:
“哥哥,你怎么不能喜欢我。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不看别人,你为什么不能只看我一个人?”
“我为你死了,你这辈子就忘不了我了,我会成为在你心中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白存远合上了他的眼睛,剜出了他的晶核。
……
白存远的眉心越来越痛,生理上的痛和心理上的痛交替冲击他,让他有一种极强的无力感。
白执不能再长成前世那副模样,白存远想。
任戈小狗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你……你眼睛怎么湿湿的?我,我去把他腿打断了,你别伤心啊。”
白存远眉心跳的更厉害了……这个任戈。
白执听见任戈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绕过沙发站到白存远给他示意的那片空地上看白存远,他似乎不能明白任戈所说的白存远眼中有湿湿的东西。
白执的头发有两缕遮住眼睛,他微微歪头试图去探究白存远的表情,却真的在白存远的眼中找到了任戈说的水光。
我哥,哭了?
白执狭长的丹凤眼突然变得迷茫,不再有那些含着进攻性地算计。
他攥紧了自己的风衣。
“扑通。”
极其轻微的膝盖触地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倔强的少年跪在了客厅中间,把脊背绷的笔直。
任戈双手攀着白存远的胳膊:“白哥,他跪了,他跪了,你不……”
“闭嘴。”
空气变得沉默,白存远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他没点名,没说吩咐谁,在大厅休息的幸存者们就自觉你喊我我喊你往院外走。
穆澜峪觉得白存远整个人都靠在了自己怀里,眼睛紧闭。
穆澜峪想帮他揉揉眉心,白存远握住了穆澜峪的手。
“我可以。”
他修整了一分钟,没在自己要教训的弟弟面前表现过久的脆弱,他重新撑起身体,双腿交叠,搭了个二郎腿,坐的又正又矜贵。
“我为什么打你?”白存远问白执。
白执跪在沙发前,因为白存远突然的脆弱而有些不知所措,他沉默一会儿,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任戈:
“因为你要保护他!”
白执如果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不是白执了。
白存远问他,只是给他一个思考的过程。
“你是在看见我的时候才想击杀他的,白执,别把我当瞎子!”
白存远的厉声呵斥让白执身体一震。
他垂头低首,整个人都绷紧了,头深深地埋下,后颈躬出不服的弧度。
“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前和你说过什么?”
白执颤抖一下,嘴唇抖动,差点落下泪来。
……
在白执记忆中。
他和哥哥白拾的兄弟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挨了白拾一个巴掌,得了白拾一个拥抱,等他终于觉得自己有哥哥后,白拾走了。
他记得那天,父母带他和弟弟去广泰商场逛街,出门时马虎的白择被沙发腿儿拌了一跤,委屈地窝在沙发边偷偷抹眼泪。
白拾听见声音出来,把白择抱在怀里哄他。
白执看得眼热,所以……他和弟弟父母逛街的时候,偷偷把弟弟骗走了。
他想把白择丢在随便哪个角落,让他不要回家,这样父母和哥哥就都是自己的了。
然而,那天,他们碰到了人贩子。
他和弟弟都没有跑掉,是白拾找到了他们。
具体细节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好像被人捂晕了,睁眼时,白拾已经一手架着他一手架着白择从漆黑的小房子里逃了出来。
十三岁的白拾一个人架着两个六岁的沉重的弟弟,警惕地环视四周,在小巷里行走。
醒来的白执动了动。
白拾感受到白执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你能自己走吗?”
白执看着自己的小哥哥,白拾拖着两个弟弟,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面色苍白,满头都是晶莹的汗珠。
白执拼命点头:“可以。”
白拾摸他的脑袋,声音虚弱又温柔:“很棒,我们去医院。”
医院不远,人多,既能给弟弟们检查,又比较安全。
白执记得自己蹲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看着那些挤嚷嚷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闻着飘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他的小哥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看好地上躺着的白择,艰难地排队挂号。
好心的护士小姐姐来问:“这个孩子怎么了,大人呢?”
白拾握着挂号单,说:“我是他们哥哥,他们中过迷药,需要检查,已经通知父母了。”
“呀,这是不是报纸上丢的那俩双胞胎。”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得赶快报警啊,孩子找到了。”
护士警觉:“你带着弟弟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人来。”
白拾点头。
白执看见哥哥把白择抱起来,抱到墙边扶着白择坐好。
白拾面向他,将挂号单放在了他的手心,宽大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合上,让他紧紧握住挂号单。
“好好照顾弟弟,不许伤害弟弟,不许伤害别人”白拾说:“像哥哥照顾你一样。”
六岁的白执并不知道,那是他大哥离开前对他最后的叮嘱。
后面的事情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的哥哥再也没回家。
父母因为“拐卖”事件带着他和弟弟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白执想要白拾回来,他听哥哥的话,不和白择抢玩具,也不陷害他,白择喜欢的玩具他会让给他,白择不会的题他会教他写,白择受欺负他会保护他,白择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不吃,他看着白择先吃。
他对白择很好很好,他很听白拾的话。
白执一直以为,白拾走是因为他不听话,他只要听话白拾就会回来,可是白拾再也没有回来。
白执抿着嘴唇,声音又倔强又颤抖:“你说让我像你一样照顾弟弟,让我不要伤害其他人。”
“你呢?”白存远问。
穆澜峪发现他的存远微微皱着眉头,那个皱眉的动作不像是愤怒和生气,而是有一种沉痛在里面。
“我有好好照顾弟弟。”
“但你因为任戈喊我一声哥,就当着我的面,对他痛下杀手!”
“……”
“白执我问你,你做的对吗?”
白执跪在空地上,跪的孤僻又笔直,他哑声:“不对。”
白存远沉默。
他在白执身上看到了当年一声不吭离开家的孤僻的自己。
跪在地上的白执没听见哥哥说话,他想到大哥刚才眼中的水光,吸了一下鼻子:“哥,我错了,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抬起头,看着白存远,半边脸都肿着,泪水挂在睫毛上,凝成一颗脆弱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颤抖,摇摇欲坠:“哥,我很想你,我有点疼。”
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白执这样,都会心软,但白存远没有心软。
他了解白执。
白执对他有多好,对别人就有多狠,多残忍。
他上辈子能和白存远说父亲和弟弟都死于无规则感染,可见一斑。
就算是父亲和弟弟这样陪伴他整个人生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知道错了?
知道什么错,不该让大哥伤心的错?
应该在大哥出现前就处理掉无关人士,或者尽量在大哥不知道的情况下再不声不响地处理掉无关人士,处理时机不对的错?
想要验证这个很简单,白存远简单下令:“和任戈道歉。”
白执睫毛上的泪珠骤然落地,他猛地和白存远对上视线,凤眼中疯狂的愤怒和倔强与泪光一起闪烁:“我凭什么和他……”
他话没说完,白存远已经起身,踩上茶几跨过去站到白执身前,一脚把他踹翻到地上。
白执吃痛,歪在地上嘶气喘息。他脸也痛,浑身都痛,久日未见的哥哥没给他一点怜悯和怜惜。
“我教过你什么?”
风衣上落了一个大大的脚印,白执手脚并用爬起来重新跪好低头回话:
“要回正,除非我认为自己没有错。”
白执智商高,执行速度快,任何事情,白存远只要和他提过,他都能完美执行到位。
他在他身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弟弟和非常漂亮的助手,两世都是。
白存远并未因白执的乖顺而心软放过他,白执只要不认错,他不会再心软:
“你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不愿意认错?”
白执眼中都是凶色和不甘。
他恨任戈,他不喜欢他。
他恨这个出现在大哥身边,让大哥为他打自己的任戈。
他离开大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到大哥,大哥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弟弟分走了大哥所有的宠爱。
白执跪着,抽了三次鼻子,才带着鼻音狠声:“你更喜欢他,你一直没回家看我,你不喜欢我了。”
与白执完全不同的跳脚小狼音瞬间炸响:
“胡说!我哥那么冷清的人,给了你三巴掌,还不喜欢你?真不喜欢你他都不理你!”
任戈在沙发边边坐着气得直跺脚。
这个黑莲花!真真会撒娇!都给他爹撒娇撒哭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想杀他还示弱喊疼玩固执,道歉的时候喊疼装可怜,喊想哥哥!
把他爹的魂儿都勾过去了!
他这个受害者都不敢说话咧!
大胆!
白执不喜欢听任戈说话,准确的说,他不喜欢听除了白存远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白存远骂他都比无关人士出声好听。
但任戈说的话的意思是,他的大哥喜欢他。
他的大哥喜欢他吗?
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忘记他吗?
白执想凭借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去看白存远的表情,他不太会理解人的喜怒哀乐,很多东西都得凭借书本知识和他与这个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太久没见过大哥了,不知道大哥什么样的表情才是喜欢他的表情,他如果喜欢他,他应该会心疼他吧?
白执抬起头,却发现白存远眼角溢了一滴血,已经挂在了半个颊上。
白执瞬间慌乱:“哥!哥你怎么了?你,你是不是被我气到了,我,我和他道歉!”
白执想起来,白存远抬脚踹歪了他的上身,白存远不让他起身的意图很明显。
白执担心大哥担心的不行,跪在原地失声:“任戈,对不起!”
听见白执道歉,白存远抬起手,已经贴着白存远站好的穆澜峪伸臂一把穿过他的腋下,微微弯腰,另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抱起。
穆澜峪早就发现白存远状态不对,但是白存远不想在弟弟认错前管自己的身体异常。
穆澜峪尊重他。
白执从地上爬起来。
任戈也发现了白存远的不对,只有慢半拍的白择还在当“杀鸡敬猴”的猴儿,原地不敢吱声。
“你要带我哥去哪儿?”白执上前拦穆澜峪,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异能波动弹开。
他刚刚被白存远踹过两脚,浑身都疼,异能也因为想要击杀任戈而耗尽,根本扛不住穆澜峪的异能波动。
那个高高大大基本不说话的男人没有感情的目光扫过他,命令:“去找冰块。”
穆澜峪的目光太淡漠,白执分析过很多面部微表情,知道那是极度愤怒要杀人的淡漠。
他被吓到了。
白执看了眼哥哥,知道这个特别关心哥哥的男人不会对哥哥不利,他现在最紧要地是听这个人的话去找冰块。
任戈知道别墅有冰块,立刻跑步去找。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一步两节楼梯上了二楼。
白存远勾着他的脖子轻笑:“把孩子们吓到了。”
疼到这种程度,白存远还笑着让别人安心。
穆澜峪低头贴他的额头,微凉的皮肤让白存远眉心的痛感好受了一些。
他的呼吸很重,白存远可以感觉他的吐息间全是对自己的担心。
高大的男人用少有的温柔哄孩子的语气轻声问:“存远,是不是很疼?”
上一世,穆澜峪一直这样守护着他。穆澜峪的存在就是他的心安之所。
似乎从上一世吸收完穆澜峪的晶核开始,他就一直在头疼,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每一次头疼,穆澜峪几乎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白存远忽然觉得,这样就挺好。
他搂着穆澜峪的脖子紧了紧。
穆澜峪的声音越发紧张,他的声线偏冷,实在不适合这种紧张语气:“是不是疼?”
是不是因为很疼才搂我这么紧?
怀中的人摇摇头,白存远眼角沁血带着别样的姝色,一字一句敲击到穆澜峪的心上:
“不是”他说。
“是喜欢。”
第67章 第 67 章 再了解我多一点吧
存远说:“是因为喜欢。”
存远说他喜欢他。
他的存远说他喜欢他。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上楼, 用贴着白存远膝窝的那只胳膊伸到门锁位置把门打开,抬脚撑开门。
白存远的身体很单薄,不像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身体, 他在他的怀里很轻。
穆澜峪打开房门,把白存远放到柔软的床上,去卫生间洗了湿毛巾给他擦从眼角流到脸颊上的血,他擦得很心疼,手都在抖。
白存远握住他的手腕:“澜峪呢?澜峪是不是也很疼?”
“嗯?”
认真擦拭白存远脸颊的人愣怔地发出一个鼻音, 白存远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搭他的肩膀,妨碍他的照料工作:
“澜峪没我想象中着急, 因为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存远推测, 穆澜峪之所以对他眼角流血的情况不紧张,是因为穆澜峪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他熟悉这种情况。
穆澜峪在救那些幸存者时, 一定不止一次眼角流血, 可想而知, 他不会休息, 他会硬挺着去攻击丧尸,保证身后所有人的安全。
所以他知道白存远眼角流血没有想象中严重, 因为他经历过无数次,他都能缓过来,但他知道白存远很疼, 因为他疼了无数次,一个人背负着那么多条生命疼了无数次。
穆澜峪张张嘴,门口突然传来喧嚣吵闹声。
“我先拿的。”
“我拿给我哥!”
“你抢我干什么!”
“你才在抢!”
任戈小狗和白执两个人几乎是打着架闯进了二楼卧室。
白执闯进房间, 一眼就看见穆澜峪撑在白存远身上,瞬间目眦欲裂。
他还没张嘴,就听见白存远用虚弱的声音说:“都出去,不要让任何人上楼,包括你们仨。”
在白执和任戈身后,哼哧哼哧才爬到二楼的白择,转身哼哧哼哧又跑了下去。
白执已经冲到嘴边的愤怒声音变成一个乖乖的:“嗯。”
他和任戈“配合默契”地把手上正在经受惨烈争夺的袋子里的冻肉、冰棍、冻西红柿、冻梨……等一系列不知名物体放下。
两个人虽然都不服,动作却很一致地在执行白存远的命令。
俩人放下所有冰疙瘩,然后“手牵着手”——其实是在互相推搡打架着出门下楼,临走时还记得给他们的哥哥带上了房门。
……
白择站在楼梯口,发现他的新哥哥亦或是新弟弟和他的小哥哥,一个守在楼梯下口的左边,一个站在楼梯下口的右边,一个比一个拽,一个比一个不服的当起了门神。
左边的人狼眼凶戾,右边的人凤眼阴毒。
白择想,守楼梯也不用这么大阵仗,两个三级异能者瞪眼看守。
这谁能上得了二楼……南天门都没这么难闯。
任戈站了会儿,没固执地和白执硬钢,他先离开了楼梯口。
白存远心疼白执和白择,他不想让存远哥受伤了还担心别的。
白执和白择找来别墅是因为食物短缺,他们应该很饿了。
任戈不想饿着白哥的弟弟们。
任戈离开楼梯,白执立刻就把整个楼梯口都占住,霸道地当起孤单又阴狠的门神。
任戈走出别墅招呼外面的人进来,告诫他们别接近二楼楼梯口,命令尚官安排人做些早餐。
尚官能屈能伸,发现新来的杀神也是白存远的手下,瞬间觉得这个队伍的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指数级,早就不说要走了,就等任戈开口吩咐。
“得嘞!马上安排人去做!”
任戈补充:“要和存远哥吃的一样的。”
“明白!”
约莫十分钟,任戈端了两碗飘着青葱葱花的豆腐脑和炸的酥脆的两盘大油条走到了楼梯口。
任戈在餐厅打过工,摞再多的盘子都能端稳。
白执站在楼梯口抱臂“嗤”了一声,没理他。
白择像个大金毛,两眼放光双手接盘子,又在孪生哥哥的嗤声中僵硬地端着盘子不敢吃。
“早上存远哥吃的和这个一模一样。”任戈把他给白执端的餐盘放到楼梯上:“你不吃也行,反正我吃的很饱,我不会饿的打不动丧尸拖累存远哥。”
白执用阴毒的目光瞪了任戈一眼,任戈不甘示弱回瞪。
白执眼神再阴毒,眼睛长得也和金毛白择有九分像,任戈可是正儿八经眼白多的凶恶狼眼,占据外貌优势。他瞳仁偏上的狼眼不用硬瞪人都显得凶恶无比。
“你不想和白哥吃一样的早餐我就去倒了,我们早上吃的可一模一样。”
绝杀!
任戈话音一落“一样”“我们”两个词瞬间深深地刺激了白执。
白执拿起筷子狠狠地插入油条,塞到嘴里。
“唔?”他阴毒的凤眼清澈了一秒。
有点脆?
白执饿的不行,两口就塞完了一个油条。
白择更饿,且不矜持,一看见白执动筷子就勺筷并用,右手舀豆腐脑往嘴里送,左手叉油条往嘴里塞。
他吃得凶狠无匹,真的像一只埋头在盆里疯狂卷饭的金毛狗,头顶的金毛都一颤一颤的,任戈觉得白择饿极了能吃人。
……
穆澜峪拨开白存远搂着他脖子的手,拿了放在保鲜袋里的冻梨,打开保鲜袋一条缝让它漏气,伸手把它拍成冰袋,又把保鲜袋封上。检查了有无漏液以后,拿着保鲜袋回到白存远身边,用毛巾包着冻梨冰袋给白存远敷在额头上。
“你怎么知道冰块有用的?”
冰凉的冰袋一下子贴上额头,白存远觉得疼痛都被冰袋卷走了大半,他洋洋舒展了一下身体,勾着穆澜峪的脖子不让他起来。
穆澜峪就这样一个膝盖跪在他的腿边,用两只手撑在他的身上,维持着一个费力的姿势。
一天压了心爱的人两次,偏偏被爱的人不自知,也许他知道却故意撩拨,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明明很疼却还是要和他说话。
“冰可以镇痛。”
白存远顶着冰袋轻轻摇头,穆澜峪立刻伸手护住他头上的冰袋,只用一只胳膊支撑身体很艰难,但穆澜峪支撑地很稳。
“太学术了。澜峪,你是不是用过?”
穆澜峪是用过,他第一次异能耗尽但还是不得不硬钢丧尸时,异能耗尽的痛疼的他双目发红——体异能有个好处,就算没有异能加持,身体强度也在那里,体力耗尽才是真正的异能耗尽,但这不代表没了异能加持后不疼。
有异能波动加持的体异能和无异能波动加持的体异能还是不一样的。
他带着大家避到安全区域,用头顶在冰凉的瓷砖上,浑身颤抖,那个时候,穆澜峪就知道,冰可以镇痛,冰块是有用的。
“低一些。”躺在身下的白存远突然说:“低一些。”
穆澜峪舍不得让白存远说第三声话,第二声的时候,他就已经低到了最低,额头贴着白存远头上的冰袋。
做俯撑动作,身体越低越吃力,穆澜峪维持着不压到身下的人的姿势,他不知道白存远要干什么,但是他听他的话。
白存远轻轻仰头,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陷在疼痛中的人轻声哄他:“不疼了。”
穆澜峪胸腔猛地起伏一下,他伸手护住白存远头上的冰袋,没想到白存远会和他说这三个字。
听见白存远轻声的安抚,他忽然觉得,那几十个小时带着幸存者们奔逃的心力交瘁,都被身下人的这个吻抚平了。
他每一次异能耗尽苦苦挣扎的痛,也被这个吻抚平了。
白存远说“不疼了”他就再也想不起疼是什么感觉。
穆澜峪想让白存远省一些力气,不要一直说话。
他虽然贪恋这个吻,但是他不想让白存远一直费神。
穆澜峪要起身。
但身下的人不让他起身,白存远用手勾着他的脖颈,白皙的小臂好看的肌肉曲线就明晃晃在他眼前。
白存远说:“澜峪,我疼,你陪我说说话吧。”
穆澜峪就失去了所有拒绝的力气。
他轻声应:“好。”
白存远躺在床上,看着穆澜峪的温柔举动,配合他不近人情的五官眉眼: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你刚刚在楼上想问我什么?”
穆澜峪没想到白存远会记挂他的欲言又止和未出口之言。
他想问白存远,当年身为白拾的他为什么转学。
但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关注过白拾的转学。
穆澜峪想了想,才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和弟弟们很久不见了?”
“嗯。六年级那会儿我们就分开了。”
“分开?”
“对,我去还债。”
白存远头痛,声音很轻,他的鹿眼中除了一点残余的血丝还有一些蒙蒙的水汽,似乎是因为很疼,他在穆澜峪面前没有什么防备。
六年级,还债,这很有可能和白存远转学有关。
可十三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债要还?
白存远答应要和穆澜峪说,就不会只说一半,他躺在床上,人和绵床单一样柔软,声音和缓:
“我是白家捡来的孩子,七岁那年,我的亲生父母养不起我,把我丢到了风气很正又老来无子的白家的门口。我的养父把我捡了回去,确认了我没有亲生父母认养,办了领养手续,让我有家,供我上学。”
“十三岁那年,我的亲生父母因为多年来一直无子,找上了门,要把我带走,养父母不同意,他们就伺机拐走了我养父母亲生的双胞胎儿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俩。”
“我找了一晚上,找到了绑架我的弟弟的亲生父母,我和他们说:‘别人的孩子是不可能孝顺你们给你们养老的,你们如果不放了他俩,我不光会报警,还会自尽让你们俩绝后’。”
“他们把弟弟交给了我,和我说,爸妈都是为你好,世界上只有亲生父母最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你回来吧。”
“我走到门口时,他们威胁我,如果你送了这俩小的不回来,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让别人有香火。”
“后来,我一手牵着白执,一手架着白择,把他们送到了医院,给他们挂完号、报完警回去了。”
这是十三岁的白拾和弟弟们分开的原因,也是十三岁的白拾转学的原因,他根本没有转学,只是不上学了。
十三岁的孩子能帮家里干活儿,比六七岁的小孩儿好养活,再大点就能结婚生小孙子,香火延绵。
亲生父母老了没生出第二个孩子,后悔了,返回来找他们第一个孩子给他们续香火,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逼他们十三岁的亲生孩子回家。
有责任心如白拾,不想让自己亲生的父母影响对他很好的养父一家的生活,不想让弟弟们陷入危险,所以他没有选择报警抓亲生父母,而是选择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仗着自己是白拾的亲生父母恶意纠缠,也不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只会让白家夫妇不堪其扰而已。
白存远的选择是有效的,至少白择白执现在看起来很单纯阳光,他们没有被连绵不绝的骚扰搞的自闭和战战兢兢,只是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不要他们。
穆澜峪看着陷在床垫上的白存远,他说起自己的过去轻描淡写,但穆澜峪知道那由多不容易。
十五岁的穆澜峪,连话都不敢和周边的小朋友们说,而十三岁的白存远,把两个弟弟从“人贩子”手上抢回来,把他们送到医院,给弟弟挂号,报警,独自回到“人贩子”手上,去接受自己本就荒芜惨淡,看不到未来的人生。
白存远不在乎地轻笑一声:“救世主又心疼了?”
穆澜峪不说话,白存远感觉他眼睛里有水汽,上一世穆澜峪几乎只在动情的时候眼中才会有生理性的泪水。
怎么这就心疼了?
白存远想,他又不是被真正的人贩子拐跑,他是回到了原本他该在的家。
穆澜峪突然明白白存远为什么要对他的不告而别反应那么大,为什么他讨厌被留下。
白存远自己可能意识不到,六岁的他被父母打着让他过更好日子的名号,遗弃在陌生的门前的那种无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那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淡化的无助和惨痛。
穆澜峪想拥抱白存远,想吻他,但白存远拦住了他。
他低下头,白存远伸手撑住了他的胸前,阻拦了他的动作。
白存远似乎只允许自己主动,而不准许别人主动落吻。
床上,青年轻笑声从喉间溢出:“这就让你心疼了?”
“哥哥”他的称呼碾在唇齿间:“再了解我多一点吧。”
第68章 第 68 章 澜峪,你是一个蒸汽小火……
心爱的人一句哥哥, 让穆澜峪感觉浑身都腾起热气,这股热气直冲向天灵盖。
白存远碾在口中的称呼太过撩人,配上他略显苍白的脸和汗水浸湿的领口, 在他上方苦苦支撑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不敢直视白存远了。
青年和十几年前一样干净漂亮,不同的是,十几年前干净的少年在教学楼对面,而如今的少年,身量出挑, 躺在他身下。
穆澜峪没有办法直视这样躺在他身下的,他暗恋一整个学生时光的白存远。
白存远显然发现了这点,所以他变本加厉地把勾在救世主脖子上的手,顺着对方的脖子移动到颊侧, 再顺着脸颊攀上对方的耳朵。
他伸手捧着穆澜峪的耳朵, 用整个手掌拢住穆澜峪的耳廓,揉了一下, 又让手顺着耳廓滑下来, 只用拇指食指捻着穆澜峪的耳垂揉弄。
穆澜峪安静地被心爱的人玩耳朵, 白存远的手不热不凉, 指尖的温度本该超过耳朵温度, 但穆澜峪耳朵发烫。
正常情况下指尖比耳垂温度高,现在反了过来。
反常的情况彰显了救世主的心潮澎湃。
救世主的耳朵很烫手, 白存远喉中溢出轻笑:“澜峪,你是一个老式蒸汽小火车。”
穆澜峪被白存远揭露心迹,无比害羞, 又在白存远的玩笑中变得愣怔。
他严肃的面庞浮现出只有了解他的白存远才能看明白的不解:
“为什么……是老式蒸汽小火车?”
救世主在害羞的情况下一脸严肃又无辜的问这个问题,逗地白存远扬起嘴角。
他很了解穆澜峪,对穆澜峪这种, 严肃正经的老古板。
一定要在亲昵的时候过分亲昵,才能击破他的防线。
既要亲昵他,也要在自己的节奏中制止他回应亲昵。
这样,他才会既害羞,又不至于想逃,最终无处可逃。
白存远坏心思用刚刚自己念“哥哥”的声音和语气重新强调了一遍“哥哥”这个称呼:
“因为我感觉你听见我念的‘哥哥’后……你整个人都羞到鸣笛冒热气了,不像蒸汽火车吗?”
穆澜峪被白存远指出耳朵因害羞而发烫,接着又被对方那个可爱的比方逗得蜷缩脚趾。
羞耻让他四肢紧绷。
这个比方……太过火,恰好卡在让穆澜峪羞耻的极限。
他撑在床上的膝盖微微发颤,连带着大腿肌肉都完全张紧。
穆澜峪这次撑得很稳,避免白存远再说他“硌到”自己。
他不敢看白存远,但白存远不会控制自己的目光。
床上的人肆意打量他的眉眼,描摹他的唇线,顺着他的脖颈和喉结一直向下看。
穆澜峪注意到白存远的视线,无奈地五指并拢用五指侧面按住白存远额头上的冰袋,用一个很自然的向上的力气迫使白存远微微仰头没法继续往下打量,阻止了床上之人坏心思的打量和逗弄。
他不知道白存远再往下看会发生什么。
可白存远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视线,单纯的小鹿眼细细描摹他的神情的目光,更加灼人,烫得穆澜峪仓惶别开脸,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白存远的目光很认真,含着轻笑,鹿眼在认真下充满清澈的无辜。
他的目光越是清澈,就越让穆澜峪感到是自己在意乱情迷心猿意马。
“存远……”
穆澜峪没忍住叹息地呼出一声浊气。
白存远熟悉穆澜峪这种声音,严肃正经的救世主求饶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
救世主的声音已经很克制了,他撑在床上,三级体异能让他可以自然的单臂做好俯撑动作,但他被白存远撩的胳膊时不时就轻微抖动一下。
肌肉在绷紧用力时,一但绷到极限,颤抖就会无法停止。
白存远觉得他的救世主明显还有很多体力,还能让似颤非颤的胳膊回到正常的用力状态。
白存远扬唇,穆澜峪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跟上白存远扬起的漂亮唇角:
“你这个人工呼吸打开气道给气的漂亮手势,让我感觉你想亲我。”
穆澜峪没有想到“亲”这一点,但白存远这么暗示他,他就想到了。
可白存远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人工呼吸?
救世主的声音变得些紧张,他松开撑着白存远额头的手,试图抚着他的脸将拇指点在白存远的鼻下检查他的鼻息:
“你呼吸困难吗?”
白存远微微歪头,避开穆澜峪的手,没让他摸上来:“你想得美。”
“想得美”三个字出来,穆澜峪再度升温。
白存远这句想得美好像是说他是故意问他是不是呼吸困难,需要人工呼吸。
可穆澜峪并无此意。
他很想解释自己问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对白存远的关心,并没有真的想吻他……
但他没把解释说出口,因为他好像有……
白存远轻笑:
“澜峪,你让我觉得你像个不会伺候人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以后我们第一次做深吻,你不会什么也不会的给我人工呼吸吧?”
穆澜峪逐渐被白存远引导他想的“以后”带歪。
第一次……深吻……
亲吻不就是嘴唇碰嘴唇,深吻应该压的更用力,碰的更久一些?
他好像真的不会。
那真正的深吻,是什么样子的?
白存远好像曾经说过他被亲吻的时候不会换气。
那深吻的时候,应该怎么换气。
以后……深吻……
白存远以后会和他深吻吗?
白存远数了三秒,让穆澜峪充分地想到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才严肃道:
“澜峪,患者有意识且有呼吸的时候是不能强制人工呼吸的。”
他的话题很严肃,和他们两个此时此刻的姿势完全不符。
白存远从羞耻到严肃的转换很自然,自然到让穆澜峪觉得,自己所有的羞耻和羞涩都只来自于自己。
白存远一直在提一些关于学术的内容,他提的内容生硬且不旖旎,刚好把穆澜峪从羞涩到“喷蒸汽”拉回到可以自由想入菲菲的临界点。
但这让这种甜蜜的折磨更加磨人了。
白存远谈的大大方方,但自持正经的穆澜峪却心思浮动。
他在别人谈人工呼吸的时候想深吻……
白存远心脏很软,他的澜峪,很可爱。
谁还顾得上头疼?
两世,逗弄穆澜峪,都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白存远在逗,而穆澜峪在认真的害羞,无比认真的害羞且觊觎他。
觊觎且不冒犯。
白存远伸手碰了碰穆澜峪撑在床上的手臂,指腹在他的肘窝轻蹭。
“撑不住就站起来,怎么撑在这里打摆?”
“这个照顾病人的姿势,不是很专业。”
……
别墅一层楼梯口。
任戈小狗不是那种被欺负了能咽的下一口气的棉花狗,他睚眦必报。
见白择白执两个人都吃得香,任戈不合时宜的给白执提了个影响食欲的问题:
“你猜我爹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这句话轻而易举的引起了哥控白执的注意。
“爹?”
白执停下用餐,皱起眉头:“那高个子是你爹?任澜峪?那么老了,生了你还来勾引我哥?”
白执对靠近他哥的人的信息捕捉能力极强。
但是能力越强,就越会被不着调的信息带跑。
任澜峪……
任戈眼角抽了抽,他不知道白执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他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想明白。
白执把他口中的爹当成穆澜峪了。
他姓任,那白存远口中的澜峪当然应该是任澜峪。
“那个傻大个才不是我爹呢,充其量算我半个妈,你哥是我爹,说了你也不明白,存远哥又是我爹又是我哥,你羡慕不来。”
白执没被任戈的小手段影响食欲,他和大姨要第三盘炸油条。
白执顶着一张酷脸猛吃油条,逗得炸油条的大姨乐的合不拢嘴,他吃完就给他送。
新鲜酥脆的油条一盘接一盘,白执这里是油条,白择那边是豆腐脑。
像这样乖乖巧巧长得好看的双胞胎小男生,吃饭吃的这么香,让做饭的大叔大姨们都充满干劲儿。
尤其是当这些人被尚官叮嘱过,这俩双胞胎是白存远手下比任戈和穆澜峪还厉害的异能者的时候,大姨大叔们的干劲儿就更足了。
白执嚼着油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冲淡了他的邪性,人类用餐的时候通常会显得很无害。
任戈叫白存远爹……他羡慕这个干什么?
他想要的是白存远这个人,他需要共度一生的爱人,不需要长辈。
白执想完,再看任戈这个“晚辈”,觉得他顺眼了一点点,他如果再和自己抢哥哥,他可以勉强给他留个漂亮的全尸。
任戈感受到了白执眼神的不善,叉腰骂他:
“看什么看,我就喜欢你这种想杀我却不能动手的样子,你动我试试,我爹知道你是这么个黑心莲,心里肯定就只有我澜峪哥了!”
这句话杀伤力百分百。
白执的杀心被强硬遏止,很快变成了更大的杀心。
那有什么,如果那个什么澜峪也不存在了,他哥不就只能想他了。
……
澜峪哥,存远哥。
白执默念。
我哥新名字叫存远,为什么不叫存执。心理存着我,一直想着我。
白执咽下口中的油条,问任戈:“我哥叫存远,那他姓……”
任戈小狗心里不揣事儿,脱口而出:“当然姓白。”
白执若有所思。
白忠诚偶尔间和他们兄弟俩提过一次,说大哥是回自己的家了。
大哥改名也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还姓白,他原本家的姓氏就姓白吗?
白执有自己的问话节奏,任戈不知不觉就被他带跑偏了,等任戈反应过来,有点不服。
这个阴森黑莲花男还没进自己陷阱呢!
他邪气嘿嘿地笑,一脸讳莫如深:“你真不好奇我爹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当然好奇,白执干嚼油条,好奇死了。
但他不会落入任戈的谈话陷阱。
白执想归这么想,但是现实情况是,对白执来说,和白存远有关的陷阱,他就没有不跳的。
任戈不等他说好奇,诡笑着给白执下猛料:“我猜他们在打啵!”
“打啵”这个词汇太民间,白执足足想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咔嚓”
白执把放油条的盘子捏碎了。
任戈吃穆澜峪的醋,但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执和白择出现,让任戈瞬间发现,他和存远哥、穆澜峪才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任戈笑的一脸诡异:“你想,咱们上去的时候,他们都那个姿势了,还不打个啵?”
小狼崽子嘴上贱兮兮,心里mmp,全是他存远哥不让他挂在嘴边的脏话:
妈的,想杀老子,老子呛不死你!你不是脑补老子和你抢哥哥吗,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子给你直播父母爱情春宫!
第69章 第 69 章 我们没有打啵儿吗?
白执想叫任戈闭嘴, 但他又想听任戈的推测,他太久没见过大哥了,不熟悉大哥的习惯,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后现在的大哥是什么样的性格。
他只能凭别人的话来推测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干什么,他喜欢什么。
任戈继续下猛料:“我爹可喜欢穆澜峪了,你还记不记得他驯我的时候说了什么?”
白执皱眉,那句话他当时没听懂, 就没有录入自己的信息库。
白存远说的是:“你跟你妈好的不学,就学会下跪了?”
白执迅速整合脑袋中的信息,将所有信息身份和姓名关联连线。
……
爹,白存远。
妈, 穆澜峪。
儿子, 任戈。
他好像逐渐理清了这三个人的关系。
白执保持着皱眉的表情,他从和任戈开始聊天眉头就没松过:“你妈给我哥跪是在干什么?”
任戈贱兮兮地压低声音, 朝着白执挤眉弄眼:“当然是方便做一些成年人喜欢做的事情。”
……白执被气乐了, 他才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完全就是在逗他的答案。
就知道这个便宜侄儿不靠谱, 他多余问。
他狠狠皱起眉头, 油条都吃不下去了, 丢了三分之一的油条在碎盘子上,把盘子放到了楼梯口。
白存远的信息对白执的影响很大, 虽然这些信息都是由白执不信任的任戈告诉他的。
但这些信息全都有关于白存远,有关于他日思夜想一直想见到的,保护过他给过他温柔拥抱的大哥。
白执满脑子都是, 成年人喜欢做的事儿。
成年人喜欢做的事儿……一站或一坐,另一个人跪着,那能是什么事儿。
他想了半天, 才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不善地问任戈:
“你妈给我哥求过婚了?”
任戈见白执半天就绷出这么一句话。
小狼狠狠皱眉:“你怎么这么清纯呢!我都不好意思气你!”
“求,求婚?两个男人也能求婚咩?”不明所以的白择从豆腐脑碗里抬起一个更清纯的头。
任戈心想:您老还是安心吃饭吧。但他嘴上很友好,因为这个金毛很友好。
“当然!”他认真地说:“恋爱自由!”
任戈说完,想了想,余光瞟了一眼不大高兴的白执:“但是近亲不可以,同性近亲不繁衍也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恋爱到了近亲就不自由了?近亲禁止不是为了优生优育吗?”白择懵懵地问。
任戈想:当然是为了气你哥。
白执果然被气到了,只听“咔嚓”一声,白执抬手把楼梯扶手掰下了一个角。
“你再说一句试试!”
“略略略略略——”任戈朝白执发出嘲讽的声音吐舌头,白执气地想用异能。
他猛然抬手,风衣潇洒的扬起,下一秒他就面色扭曲的捂住了额头,靠着楼梯扶手缩起了上身。
因为异能耗尽,白执一动手就感觉眉心处传来无法抵抗的撕心裂肺的疼,他眉毛拧地更厉害,身体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疼得发抖。
任戈和白存远在一起很熟悉异能耗尽,异能耗尽的时候是一点异能都不能想的,想一下疼一下,异能耗尽的疼能让人从西海龙王疼成岸上龟孙。
更别说像白执这样愤怒爆发了,任戈看着就疼,他都想想啧着嘴摇头给白执插三炷香。
让你装黑莲花气我爹,让你气我爹!
白执不服,休息缓冲了五秒,他极能忍痛,一调整好状态就收好异能,上来就要直接对任戈动手。
白家两兄弟自从遭遇绑架后,就学了防身术,白择学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白执对自己极狠,他硬生生在忙碌的学业,和各种要学的事项中考出了一条跆拳道黑带。
如今如果有三级异能加身,他能让教练把考级的木板全换成砖头,五秒踢碎十个。
任戈见白执动了,撒腿就跑,边跑边喊:
“你打,你最好打,你等我爹下来了撞见你想杀我,你就一个人在别墅正中央跪着,跪一整天!我爹最讨厌重复命令,屡教不改,你有种你就打我!”
“哦,那你挺了解我的。”
白存远的头好受了一点,带着穆澜峪下楼,就看见任戈张牙舞爪地朝白执叫嚣。
他从来没担心过白执会对任戈造成什么伤害,这俩人没一个是省心的灯,前者抛父弃弟囚禁哥哥,后者以一己之力屠杀整个安全区。
且不论动机是什么,本事这俩人都是有的,无论是谁被另一个算计折腾,都至少能撑到他出现。
只有白择……
俩兄弟都打起来了,白择还在那儿喝他的豆腐脑。
任戈听见白存远的声音,瞬间尴尬地讪笑:“爹,爹,您怎么下来了,我给您倒水。”
尚官已经把水倒好了,听见任戈的陪笑声,止住脚步,扭头一把把水干了。
在场的幸存者们看着任戈和白执打闹都在笑,和看两个小朋友一样。
确实,异能耗尽的白执和任戈是两个小朋友,但他们恢复异能就不一定了。
“可以斗嘴,但不能动异能。”白存远走上前,任戈端了一杯水殷勤地送到白存远手边,他喝了一口,见白执因为不熟悉环境没跟上任戈讨好他的脚步,一个人孤僻的站在旁边拿眼刀子刀任戈,轻笑。
“阿执,听见了没有?”
白存远点到姓名的关心瞬间抚平了白执的紧张和不安,那一声阿执,白执不知道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周周月月,岁岁年年。
阴戾的白执瞬间收回眼刀子,乖巧道:“哥,我听见了。”
“白哥,这俩是你弟弟啊。”尚官等他们寒暄完才敢上来插嘴,白执见半路又杀出个陌生人来,皱眉瞅了尚官一眼。
尚官连忙赔笑:“我就说怎么这么像呢,这位小哥一看就和您很像。”
尚官说完,就感觉在他背后的危险的目光收了回去。
会说话顶钱使。
白存远指挥尚官:“带队吧,我们去广泰商场。”
白存远说过会把大家都留在广泰商场,大家也都知道。
但所有幸存者本质上是希望白存远他们也都留下保护他们的。
但这明显不可能。
要想跟白存远一起,就得和白存远穆澜峪一起沿路杀丧尸救人。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随时嗝儿屁的事情,幸存者们谁也不想干。
尚官一声令下,早已为了各自安全找好伙伴们抱团的幸存者们就纷纷三五成群收拾东西准备。
之前穆澜峪带他们找过一些车辆,如今都派上了用场,但车明显坐不下所有人。
“异能者们都坐车顶上,远程攻击,防止丧尸爬车,给司机开路。”白存远命令,他说完,尤有一些异能者不大乐意。
任戈知道什么时候改做什么事情,冷哼一声:“我怎么觉得有些人不服我爹呢?”
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往车顶爬。
不服哥哥?
白执阴狠的目光也跟着任戈看了过去,异能者们又是一个机灵。
老天奶哎这都是什么杀神啊快走吧快走吧,可别往广泰商场呆了。
异能者们末世后都渴望掌权,而白存远和他手下的高级异能者的存在意味着这些异能者们没法掌权。
赵国怀教授这几天和异能者们呆在一起给他们传授了很多升级知识。
异能者们知道异能能升级,且高级异能者不会被低等级丧尸感染后,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恨不得马上凭借自己的天赋能力成为末世后期的上流人士。
队伍在半个小时后整合完毕,朱颜朱健被白执白择挤去了后面一辆车,朱颜给赵国怀一家三口当司机。
白执想等白存远上车,被发现端倪的任戈推着白择挤着他最先上了车。
白执堵在车门口不想动,白存远哪儿不知道倒霉儿子和倒霉弟弟在想什么,直接开口:“你们三个坐最后一排,我和澜峪坐第二排。”
白执和任戈这才老大不高兴地撅着嘴上了车,把白择一个人夹在中间左看也不是右看也不是。
白存远和穆澜峪坐上车,发现后面的三个小孩儿坐成了三个聊天软件基础表情:左扭扭,尴尬傻笑,右扭扭。
任戈和白执两个人的相处情况好像没他想象中那么紧绷。
“你们两个在底下聊什么了?”
穆澜峪坐好,给白存远调整了下椅背,让白存远的椅背向后靠。
理论上椅背放下去后会让后座的人极度不舒服,很多坐长途车的都会因为前排放椅背挤压自己的空间而愤怒。
但被挤压的白执发现白存远靠近了自己,无比舒服和幸福,心情很好地给任戈下套:
“哥,他说你和那个高个子在楼上打啵。”
刚放好座椅的穆澜峪被车上带着车皮味儿的空气呛到。
任戈小狗瞬间跳脚:“你这个黑莲花!你当面告我小状说我坏话。”
“你敢说还不让我说了?我只是陈述现实。”
白存远的头痛彻底好了,虽然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的,但这一世的末世好像和上一世的末世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声音轻松含笑:“嗯,是在打啵。”
穆澜峪刚清完嗓子,又咳嗽起来。
白执也不说话了。
轮到任戈高兴:“你看你,告小状,告了你又不开心。”
他这下子是真的站在穆澜峪这边了,小狼可以有妈妈,但绝对不能是小叔妈!
穆澜峪咳嗽完,白存远打开窗户给穆澜峪透气:“怎么老咳嗽,我们没有打啵儿吗?”
他这话是明显让别人回答的问句,不回答话就会落到地上。
穆澜峪憋了好久才开口:“打了。”
白存远尤不放过他:“打了什么?”
第70章 第 70 章 我们亲了
严肃正经的救世主根本说不出“我们打了啵儿”这几个字, 他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我们亲了。”
白存远无声轻笑,笑的胸腔颤动,穆澜峪更羞了, 一张酷脸绷的死紧,坐在车座上双手扶膝盖当三好学生。
脸绷的死紧的人除了穆澜峪还有白存远背后被任戈气到的白执。
他扭头看了眼沾沾自喜气他的任戈,咬牙:“你这对绿豆眼白翻得跟死鱼似的,踮着脚都够不着门栓的三尺半矬子……”
白执骂的实在是有文化,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来的, 讽刺羞辱且不礼貌。
任戈因为营养不良确实比大家都矮一头。
白存远了解白执,白执骂人,不像大多数人是纯粹的发泄情绪,而是蓄意表达攻击性。
白存远皱眉:“白执, 掌嘴。”
“你才是个偏执狂黑心疯子……”
白存远的冷声和任戈的回骂同时响起。
任戈小狗傻眼了, 话骂了一半,咽下去也不是, 吐出来又不敢。
白执自知失言, 咬牙抬手照着自己的右脸给了自己一巴掌。
任戈骂都骂出来了, 不敢狡辩偷懒, 不敢等白存远点名, 抬手照着自己的左脸扇了一巴掌。
“啪”的两声异常和谐清脆。
在车后排坐在正中央的白择晃了晃自己金色的呆毛,左看看, 右看看:要……要不我陪一个呢?
“白择”
白存远唤了一声,小金毛心里一个咯噔,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又脆又响。
后排的左扭扭变成右扭扭, 右扭扭变成左扭扭。
任戈、白执,都疑惑地看向白择。
坐在第二排的白存远失笑:“他俩是说错话了,你扇自己做什么。”
“我, 我随一个……”白择磕磕巴巴地说。
白存远靠着椅背把手伸到后面:“把脑袋伸过来。”
白择乖乖巧巧贴着前排伸过来脑袋。
白存远抚了抚他的脸:“我们白择脸嫩,打的还实诚,脸都给自己扇红了。这也能跟着随?人家挨一巴掌都屈辱地不行,你还跟着随一个。”
白择嘿嘿傻笑。
打一巴掌给个糖,小金毛眼中就只剩下糖了。
白存远捏捏白择的腮帮子:“你哥怕我就行了,你怕我干什么,我打过你几次?”
白择抠手指。
他记忆里的大哥很温柔,他小时候调皮学电视剧里面拿铁丝开房门,把锁眼儿堵了,爸爸妈妈要打他,大哥都护着他。
大哥说:“小择只是在用自己的好奇心探索知识,不是有意破坏门锁的。”
后来大哥搂着他和他讲:
“你对什么好奇,可以先问问哥哥能不能试一试,比如拿铁丝捅插座口就不行,会让小白择特别痛特别痛,严重了可能会死掉。你问了哥哥,哥哥可以告诉你安不安全,能不能试。”
但是大哥也特别凶,手特别重。
白忠诚从不打孩子,他喜欢训他们,让他们面壁。
但是大哥会打人,白择第一次挨打,是他把考试试卷上的39改成了89。
那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修改!三改成8多容易,白择选的红笔笔水儿颜色,用的力道都是对的。
但是试卷上的叉叉太多了,被哥哥发现了。
……
大哥打起人来真吓人啊,手劲大,压着他的腰往他屁股上扇,不让他乱扭也不让他乱躲的,不听话就重数数。
打那之后白择就再不敢改成绩骗人了。
白择磨叽半天,比出两根手指头:“两次。”
白存远都记不得是哪两次了:“记吃记打,挺不错,那我为什么打你的。”
“一次是我改试卷成绩,还有一次是我假装自己病了和老师请假逃课,在小区楼楼梯上坐着被你发现了。”
“那我有打错你吗?我是随便打人的哥哥吗?”
“没有,不是。”
白择收回脑袋乖乖在后座坐好,他觉得白执在看他,表情很不善。
“哥,你这么久没见我了都没有摸我。”白执等白择坐回去才开口说话。
他头上笼着一朵无形的小乌云,视线下垂,轻轻抿唇。
“你犯错了。”白存远陈述。
白存远的原则是,弟弟只要犯错,他就不会给他任何正反馈。
尤其是白执。
白执的性格很特殊,你只要给过他正反馈,他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了正向结果。
他从来不拘泥于一时的挨打挨骂,只要他做了错事自己能弥补,白存远和他的感情在正向发展。
那他做的错事,就都会被他当做是他成功的基石。
白存远叫白择是因为他有话要问白择,没想到有了白择扇自己一巴掌随礼这个小插曲:
“你们就两个人吗?”
白择乖乖回答:“爸他在N城建设安全区。执哥急着想找你,爸让我和执哥一起来的,互相有个照应。”
N城……
N城的安全区,是N区……
白存远心脏漏跳一拍,看了看任戈。
上一世任戈屠的城,正是N区。
“那你们怎么来的?”
霍凤花从前面递给穆澜峪一个橘子,穆澜峪剥开皮分了一半在白存远手上,剩下一半两瓣一组分给了任戈、白择和白执。
白执不想接穆澜峪给的东西,但这是白存远吃的同款橘子,任戈也有,白执不接橘子,穆澜峪就拿着那两瓣橘子等他,很是耐心。
白执别扭了一秒还是伸手接了。
白择嚼橘子,刚好吃到一瓣酸的,酸的挤眉弄眼:
“我们知道你回C城了,因为爸说收到了银行取现短信。”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白存远身上没钱,他去找任戈前翻出了当年他离开家时装的白忠诚给他的银行卡。
反正末世即将来临,这些钱白忠诚他们花不着。
白存远去取钱,却发现银行卡里,足足有六十七万。
银行卡流水显示,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年开始,银行卡每年都有五万现金入账,这一存,就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白忠诚每年都给他打一笔生活费。
而白存远重活了一世才知道。
白存远对白执和白择有所触动,有白父的一份功劳。
两世为人,白存远对上辈子早就“无差别感染”的白家人,和偏执的白执,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他在末世后期挣扎太久了,被丧尸围的没有生欲。
直到他看见那张银行卡,他才知道他的重生,是真的重生。他在借助重生,重新认识一些他从未发现的感情,对上一世坚持救人的穆澜峪有真正的认同感。
但白存远没办法去找白忠诚和两个弟弟。
白家人都死于无差别感染,白执没和他说过白家人的动向,他无法大海捞针找到他们。
白执隐瞒白家人的事,自然也就隐瞒了自己在末世的行踪。
白存远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碰见白执,但他不知道白执末世前期的动向。
没想到,他取钱的这个举动,让白家兄弟找到了他。
白择只说了父亲,没提白母,白存远隐约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但他得问一句验证自己的猜想:
“母亲呢?”
白择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白执替他说:“死了,丧尸咬的。”
……这个现实很残酷,但白存远第一个想法却是,白家没有重生的人。
如果有重生的人,白母不会死。
白存远一时间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他突然在重生以后感觉到一种,即使见过世界毁灭,却依然会心脏隐痛的情绪。
白执知道白存远想了解什么,代替兀自悲伤的同胞弟弟往下说。
“爸他在丧尸出现前就觉醒了脑力异能。”
“智脑?”
白执对白存远给的这个名词接受良好:
“对,智脑异能。爸妈带我们搬家后,在N城开了家保安公司。几天前,父亲带队在方程科技制药巡逻时,发现了第一只丧尸。”
“方程科技制药?”
这个公司非常有名。
这是一家社会责任、企业形象、公众认可度常年位居末世前的前十的老牌企业。
它曾在无丧尸年代救过无数病人。
“后来呢?”
“父亲说,异能者天生就具备一定程度的脑力开发,从获得异能的那一秒就可以轻松辨别异能等级,智脑异能尤是,一级智脑异能可以清楚认知非常规存在的丧尸。”
“因为制药安保本身就有‘职业暴露培训’父亲很谨慎地没有和丧尸接触,并出于自保击杀了那只丧尸。”
“方程科技制药的总裁是父亲的至交,父亲因为有脑力变化,能感知到丧尸的特殊性,在接受调查前,与方海总裁提出可以研究这个不明‘病体’残留黑液的建议。”
“父亲还找了辩护律师,因为他防卫过当。”
“但外面因为零星出现的丧尸闹起来了,案件频发,调查父亲的人根本忙不过来,就没来,再后来末世来了。”
“父亲和方伯伯通过研究确认了丧尸,发现丧尸晶核可能有特殊用途,父亲……”
白存远思索:“按理来说,那个丧尸尸体应该不在方程科技制药了。”
出现这种意外事故,无论是什么原因,尸体都会移交家属。
和平年代的正常企业是不会做“死人”研究的。
末世早期绝大多数病毒就是这样传播的。
白父他们是抓了其他丧尸进行研究?
白执声音突然变低,他提到母亲死的时候语气都很正常,但现在他也感受到了隐痛:“第一个活体试验丧尸……”
白存远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母亲。”白执说:“母亲是父亲见到的第二只真正的丧尸。”
“父亲很长时间都很痛苦,他觉得是他击杀丧尸的行为带回了丧尸病毒,才让母亲变成了丧尸,他一直在和方伯伯一起努力研究丧尸病毒,希望可以把母亲治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