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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作者:杳杳一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晚结束后,周宴之在温颂的后颈上做了个临时标记。上个月温颂安然度过了发情期,但世上没有一劳永逸,这月的发情期尚未开始,临时标记已经失效,所以温颂嗜睡、黏人、情绪低落,老毛病卷土重来。


    “是头晕还是瞌睡?”周宴之又问。


    温颂听到“发情期”,就像听到了自己的罪状,都不敢看周宴之的表情,猛然低下头,愧疚道:“都不是,先生不用管我,就是很普通的发情期,我已经准备好强效抑制剂和止疼药了,不要紧的。”


    周宴之敛眸不语。


    温颂怕他误会,还仰起头,认真强调了一遍:“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温颂觉得自己很独立,不依附,没给周宴之添一点麻烦,这让他稍微开心了些。


    也不知道能不能掰回一些好印象,他满怀期待地望向周宴之,可周宴之的脸色比刚才沉了些,扶他肩膀的手慢慢收回。


    温颂心里一紧,头脑风暴了几秒,又补充道:“这个病不会遗传的,先生放心。”


    周宴之的脸色更沉了。


    温颂的心一下子坠到谷底,他又说错什么了?


    窗外暮色四合,晕黄的日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周宴之的脸上,让他深邃的眉眼看上去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他垂眸望向温颂,在良久的沉默后,朝温颂伸出手。


    “先吃饭,到时候再说。”


    算是终结了“发情期”的话题。


    温颂愣愣地握住周宴之的手,借力起身,两个人倏然靠近,温颂心跳骤停,忙往一侧让了让,然后像只耷尾巴的小狗,垂头丧气地跟在周宴之身后,走向餐桌。


    “最近学校忙吗?”周宴之给他盛汤。


    “不忙,已经没什么课了,过几天去一家公司实习。”温颂接过汤碗,才敢坐下。


    “实习多久?”


    “两个月。”


    “实习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问过了,科技城里有几家软件公司一直在招开发的短期工,等金煜的实习结束了,我再去那边干一个月。”


    周宴之蹙眉:“为什么急着工作?不考虑去出去读研或者出国留学吗?”


    温颂不能说他想留在周宴之身边,于是撒了个谎:“我绩点不高,没保上研。”


    周宴之夹菜的手停在碗边,温颂以为他相信了,又补充道:“我还没毕业,而且我现在怀孕了……这样也没法签正式合同,就先实习一段时间,等宝宝出生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你自己做决定。”


    周宴之声音冷沉,距离又被拉开。


    温颂有些黯然,其实他绩点很高,简历算拿得出手。他不想撒谎,他无比希望周宴之知道他成绩优异,是个值得资助的小孩,但他有太多难言之隐。


    “哪家公司?”周宴之又问。


    温颂收起低落的情绪,连忙回答:“金煜科技,先生听说过吗?”


    周宴之没有回答,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消息。


    温颂怕打扰他,也不吭声了。


    周宴之再抬眸时,正好看到温颂握着勺子,把金澄澄的嫩豆腐送入口中,下一秒他惊喜地睁大眼睛,咕哝道:“好好吃啊。”


    “这么好吃吗?”


    温颂羞赧地点了点头,怕周宴之觉得他太馋,不敢再动筷,可周宴之又给他取了一大勺虾仁豆腐,放到他的碗中。温颂受宠若惊,道了声谢,又灵机一动,夹了两块秋葵点缀在上面,然后连着米饭一起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眉眼弯弯,吃得心满意足。


    “先生太厉害了。”


    他声音软,夸人时显得很真诚。


    吃饭的人得满意到这个程度,才能让做饭的人感到辛苦没有白费。


    周宴之看着他的脸颊,许久都没挪眼,直到温颂问:“先生怎么不吃?”


    周宴之才动筷。


    晚饭快结束时,周宴之忽然说:“金煜科技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啊?”温颂愣住,“为什么?”


    “官司缠身,口碑不好。”


    “我同学推荐我的,我以为……我应该认真了解一下的。”温颂很是自责。


    “签合同了吗?”


    “还没有,下周一过去签合同。”


    “跟对方说一声,不去了。”


    温颂乖乖点头:“好。”


    周宴之似不在意地问:“不去金煜,准备换成哪家?”


    温颂苦思冥想。


    “科技城离得太远,可以就近找,长融大道上有不少科技公司,我公司也——”


    温颂没注意到周宴之未说完的话,急忙发言:“那我就去软件公司,有一家hr一直问我能不能提前去,现在正好有时间。”


    周宴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问:“叫什么名字?”


    “培胜软件。”


    周宴之思忖片刻,“好,我让司机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温颂连忙摆手:“不用的,先生,我坐地铁就好,我查过了,从这里到科技城只需要坐十一站。”


    “早晚高峰人很多。”


    “我可以早一点上班,或者晚一点下班,真的不需要麻烦司机。”


    温颂看起来没什么主意,其实大多数时候,周宴之都拗不过他,两个人再次僵持。最后还是周宴之让步:“路上要注意安全,累了不舒服了,立即给我打电话。”


    温颂“嗯”了一声,假装挠额角,用胳膊遮住一片绯红的脖颈和耳朵。


    被周宴之关心总是让他无所适从。


    吃了饭,他要帮忙收拾餐盘,被保姆阿姨拦下,想帮周宴之熨烫明天要穿的西装,又被周宴之拦下,随口打发他:“去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


    温颂对此怨念颇深,心想:他去年暑假还一天打两份工,忙得连轴转,不至于怀孕两个月就变成一只易碎的花瓶。


    周宴之问:“怎么了?”


    温颂摇摇头,转身下楼。


    哪怕是打发,温颂也要遵守,他走到院子里,盯着天际最后一抹斜阳发呆。


    发情期的确快来了。


    像潮汐被月亮牵引,他的身体也被周宴之的信息素牵引着,周宴之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他就一阵好一阵坏,整个人晕晕乎乎。


    标记比他预想的更厉害,也可能是先生的信息素厉害。


    若不是乔繁的电话打过来,温颂坐在院子里的秋千躺椅里又要睡着,他迟钝地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好一会才想起按下接通。


    “温颂,又过去一个星期!”


    清亮的声音透过听筒冲进温颂的耳廓,惊得他瞬间清醒,“小繁?”


    电话那头传来乔繁充满压迫感的问话:“一个星期过去了,你完全标记了吗?”


    温颂看了一眼屋子,不吭声。


    “他还没完全标记你?”


    “有过临时标记,小繁你不要担心,先生的信息素等级很高,我现在身体状况很好,没有不舒服,还很能吃——”


    乔繁打断了温颂的分享,开门见山:“小可说,他看到你在大学城附近的药店里买强效抑制剂和止疼药。”


    “我——”


    乔繁的语气直白到有些残忍:“结婚快两个月了,他都不愿意完全标记你?”


    温颂垂眸,捏了捏衣角,鼻头一酸还是忍不住为周宴之说话,“这也很正常,先生又不喜欢我,完全标记是持续终身的,没有两心相印怎么做得出来?不是他的问题。”


    “那他为什么要和你领证?”


    “为了宝宝呀。”温颂理所当然。


    “宝你个头!”乔繁恨铁不成钢,“温颂!你记不记得你有信息素紊乱症?医生有没有说过,这个病要么摘除腺体,要么完全标记,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医生有没有叮嘱过,怀孕之后一定要尽快完全标记?”


    “如果没有,你的孕期不良反应会比正常孕妇强烈十倍百倍,会把你折磨死的!”


    “你是不是被周宴之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全给忘了?”乔繁气到呼吸粗重。


    温颂想:先生没有甜言蜜语,但他也差不多要失去理智了。


    “小繁,我都记得,可是先生不喜欢我,我不想强人所难。离他很近的时候能感受到信息素,会舒服的多,我现在总体还好。”


    “你——”


    温颂轻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他不是一年两年,我很珍惜现状。”


    乔繁气恼道:“我不知道!”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从小拥有的太少,所以哪怕收获零星善意,也要小心翼翼地珍藏。


    抬头时,夜幕已经降临。


    南边天际缀着几颗星,温颂恍然想起很多年前,从福利院的操场仰起头,也能看到这样的渺远夜空,繁星点点。


    在周宴之的家里过得太舒服,他都快忘了福利院的日子。


    父母在他三岁时因车祸丧生,家里近亲不多,也没人愿意接手,他只能拎着行李辗转亲戚家,要么被苛待,要么被退回。


    最严重的一次,他被遗弃在路边的照片还上了本地新闻,引得舆论哗然,最后派出所和居委会没办法了,就把六岁的温颂送到了辖区的朝阳福利院。


    在那里,他认识了因为右腿残疾被父母遗弃的乔繁,两人成了好朋友,但福利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孤独和无望常伴左右。


    福利院的孩子有九成是残疾,生活不能自理,被全世界遗忘。脾气不好的生活老师常常体罚他们,七岁的温颂因为帮乔繁换尿盆,打扰了老师休息,老师拿起鸡毛掸子就往他的屁股上抽,还骂他们不安分。


    温颂无故挨了顿打,白天还好,夜里疼得睡不着,他偷偷跑到操场,双手合十,乞求幸运神早点降临,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些。


    没想到世上真有神迹。


    一个月后,他的幸运神就来了。


    周宴之那年十五岁,母亲以他的名义做慈善,和斐城慈善总会签了“一对一”资助计划,朝阳福利院紧锣密鼓挑选了半天,最后定了面容姣好的温颂。


    周宴之得知后并未反对,从那天起,他开始资助温颂,每个月三千,包括温颂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还拿出了二十万,用于改善福利院的居住环境,都打到福利院的账户。


    温颂在周宴之的资助下顺利入学,上了一年级,他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用崭新的课本,穿崭新的校服,像个普通小孩。


    虽然他不知道周宴之给他的钱大部分都被福利院克扣了,交了学费和住宿费,每个月到他手里的零用钱只有八十块,但他从来不用,积少成多攒了好几百,全用来给乔繁和其他朋友买书买零食。


    那段日子,温颂过得很充实。


    他不知道院长口中的“周先生”长什么样子,但每次仰望星空时,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周先生幸福顺遂,长命百岁。


    再后来,院长为了宣传,特意请来周宴之和温颂见了一面。那一年秋天,还没抽条的温颂又瘦又小,穿着黄色短袖和蓝色校服裤,怯生生地站在办公室里。一抬头,看见院长和领导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


    芝兰玉树,惊为天人。


    十二岁的温颂具象化地明白了这两个成语的含义,又在一瞬间理解了什么是“自惭形秽”。


    二十岁的周宴之朝温颂伸出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温颂同学,你好。”


    温颂颤抖着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传来干燥的暖意。


    从那天起,周宴之就住进他的心里。


    上高中后,他被允许每周五下午五点半给周宴之打一通电话。两个人相差八岁,身份天差地别,对彼此不了解,也没有话聊,周宴之会说些客套的问候与鼓励,温颂应好。


    原本他们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


    谁料,在温颂二十二岁这年,命运来了个急转弯。


    温颂猝不及防,至今目眩神迷。


    乔繁还在电话那头吵闹:“……他如果真的负责任,就该完全标记你!你不要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幸福里,清醒一点!”


    他骂温颂饮鸩止渴,温颂甘之如饴。


    “可我好喜欢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这话并不夸张,也不冲动。


    电话那头没了声。


    “小繁,你最近好不好?”


    “生你的小孩,我不用你操心!”乔繁发火到一半,突然冷吸了一口气,可能是撞到了哪里,温颂立即站了起来,焦急地问:“小繁,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跌倒了?”


    “没有,”乔繁扶着桌角站起来,身形趔趄,还不忘朝听筒大吼,“温颂,你是超级无敌大怂包!”


    温颂的耳朵快要被炸聋了,连忙把手机高高举起,正巧举到周宴之面前。


    “先生?”


    乔繁还没发泄完,又吼了一遍:“温颂,你这个超级大怂包,你发情期要是敢一个人过,我就把你从周家绑回来!”


    温颂呆住。


    周宴之看了眼屏幕,又望向温颂,不疾不徐地问:“你发情期要和谁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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