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十天的不断举证，万众瞩目的“贵族杀手案”将于今日开庭。
密密麻麻的公开资料中，除却第一起案子的三位死者，又陆陆续续增加了七位，给凶手增添了一丝凶残气息的同时，还给凑了个特别吉利的十全十美。
帝国最高审判庭外，各路媒体派出当家记者亲身上阵，各种不同型号的电子眼蓄势待发，每一个都想在开门的瞬间拿到第一手采访。
“震惊全帝国的‘贵族杀手’叶迦落网，最高审判庭史无前例地出动了十二名庭长负责审核证据，另有二十六位贵族组成的陪审团全程监督，审判长则由霍勒公爵担任！”
其中一家媒体的记者嘶声力竭地解说：“众所周知，公爵阁下的小儿子死于叶迦之手，而另一位被害人家属黛西公主也在现场，只为等待一个公正的结果！”
弹幕迅速划过。
【讲个笑话，贵族在监督贵族去审判贵族杀手。】
【我的建议是给个痛快得了，反正贵族老爷们判案从来不看证据。】
【有些人仇贵族仇疯了吧？杀人犯都能洗？？】
【哟，贵族“清理”贫民区的时候怎么不见正义使者喊他们杀人犯呢？】
可能检测到关键词，弹幕开始大面积大面积地消失，连带着账号也变成了代表封禁的灰色。
星网上爆发的争议再一次被压了下去，最高审判庭官方直播间竟有了一瞬间的静止。
与此同时，当庭对叶迦的指控也终于宣读完毕，已经花白头发的审判长霍勒公爵沙哑着嗓音说道：“全体起立。”
巨大的圆形穹顶下，所有在场人员都穿着代表哀悼的黑色正装，在起立后，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安坐在被告席上的年轻人。
大约众人的视线过于明显，传闻中的“贵族杀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被告席四面围栏，坐在里面的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四肢舒展，并没有束缚，套了一身略显宽大的囚服，衬得身材有些削瘦，半长的头发耷拉在肩膀，神情多少带了点困倦。
倒不像是即将被处以极刑的罪犯，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松弛。
叶迦抬了抬眼皮，敷衍地扫了一眼尊贵的公爵阁下，懒洋洋地拉长语调：“不是吧，我还要起立吗？你们贵族连这点临终关怀都不给啊。”
这话委实算得上蔑视法庭了。
幸运的是，这在叶迦众多罪名中最不值得一提，连写入判决书的资格都没有。
霍勒公爵沉默了两秒，低下头，静静与叶迦对视。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他常常看到的恐惧与忏悔，更多的是一种平静。
平静到近乎挑衅。
霍勒公爵握着法槌的手微乎其微地顿了一下。
出于政客的敏锐，他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即将发生，可出于贵族的骄傲，他不允许今天有任何意外。
第三秒，他当庭宣布对于叶迦审判。
一个初次出现在帝国历史上的刑罚。
——精神流放。
“所谓‘精神流放’，是指在意识层面遮盖住犯人的记忆，再利用机器将他送入一个个虚拟位面，在那里，他将回归本我，为他的此生赎罪，直至罪孽消失。”
说话的是某一位庭长，他是个教徒，不自觉地做出一个祈祷的手势，虔诚说道：“与此同时，我们将邀请全帝国的公民，来观看这场救赎。”
叶迦琢磨着“罪孽消失”四个字，自动翻译成“意识消亡”，他莫名笑了一声，回荡在寂静的审判庭上。
终于，他慢吞吞站了起来，随手拢了拢自从被抓就没有剪过的头发，微微扬起下巴，露出脖颈上闪着红光的颈环。
“我接受一切指控，”他随意道，“快结束吧，我有点饿了。”
***
庭外，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拿到第一手采访。
在叶迦那句“我有点饿了”话音刚落，最高审判庭的官方直播间没有一点预兆，直接掐断。
据现场记者称，直播结束后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电子眼才捕捉到标记有最高监狱的悬浮车低调离去。
半个小时，这里面的想象空间可太大了。
媒体哪能放过这一波热度。
星网上，各家媒体八仙过海，头条频出。
《贵族杀手：我接受一切指控，但我拒不认罪！》
《精神流放首次登上历史舞台，究竟是为了救赎还是为了私欲？》
《在霍勒公爵沉默的两秒中，受害者的灵魂一起与他敲响审判之锤！》
《贵族杀手直言饥饿，是否在暗示高层对他有虐待行为？》
《直播结束的半个小时：我们要求最高审判庭公开后续录像！》
贵族杀手的落网固然令人惋惜，但贵族的破防着实让人兴奋。
叶迦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被押解回到层层封锁的监狱小单间，叼着袋没什么味道的营养液，也不担心里面有毒，仔仔细细地全部喝完，才缓解了胃部那股不适的灼烧感。
叶迦的胃病是逃亡时候落下的，饥一顿饱一顿，过了上顿没下顿。
有一说一，被抓后最起码作息可健康了太多。
叶迦把营养液的袋子扔进垃圾桶，抬手松了松脖子上锁得有些紧的颈环。
小东西看着不起眼，其实里面装了炸药，一旦系统启动，叶迦立刻人首分离。
小单间内寂静非常，除了叶迦自己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声源。
灯光长时间不灭，住久了会有一种失去时间流逝的错觉，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是一种普普通通又很有用的刑讯手段。
刚住进来时，饶是叶迦做好了准备，也没控制住心理上的焦躁，甚至都开始期盼起提审，最起码可以跟人说说话。
结果叶迦没等到提审，自己先习惯了。
吃饱喝足，叶迦自娱自乐锻炼了一会儿，觉得困了躺床上就睡。
下一次醒来，叶迦刚喝完一袋营养液，瞥眼看见两位狱警全副武装地走近，他们并不说话，叶迦也懒得搭理，三人竟特别和谐地来到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里放着许多设备，发出运行时的细微嗡鸣。
除此之外，里面只有一个年轻人，穿了件特别刻板印象的白大褂，见叶迦来了，一本正经地解释：“打扰了，叶先生，我是帝国科学院的研究员，负责此次‘精神流放’设备的调试工作。”
狱警退了出去，研究员随手点了几下光屏，实验室的各个门窗全部落锁。随后，他从衣袋中掏出一个银色小方块，哒哒哒敲击了几下，放在桌面上，自我介绍道：“您可以称呼我为第五循聿。”
叶迦面无表情。
第五循聿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双手张开，表情夸张：“你不惊喜吗？你不意外吗？你见到老同学就这个反应吗？”
叶迦翻了个白眼：“我见不到你才会意外。”
第五循聿仗着有信号屏蔽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他上前几步揽住叶迦的肩膀，一边用设备扫描颈环，一边说道：“我可是跟那群贵族打包票了，一定让你在虚拟位面生不如死，你求求我，我给你开后门，绝对让你死出怜爱死出美感！”
叶迦对第五循序的聒噪习以为常，说道：“有屁快放。”
第五循聿一点不介意叶迦的态度，兴奋问道：“直播结束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迦并不知道直播结束的准确时间，他回想了一下，按照贵族爱面子的特性，大致猜出来一点，回答道：“公主殿下的公主病犯了而已。”
颈环扫描完成，第五循聿把数据保存备份，一脸八卦：“细说。”
黛西·艾德兰，国王陛下最小的妹妹，皇家医学院名誉院长，拥有帝国最庞大的医药产业链，但她身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她那生父不详的私生子。
其实高高在上的贵族的私生活根本没多少人在意，问题出在，这位从胚胎发育就有公爵爵位的私生子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可有公主和国王一起保驾护航，无人奈何得了他。
以至于确定叶迦是凶手之后，星网上出现一大批叫好声，并自发地给叶迦取了个外号。
——“曙光骑士。”
叶迦伸手捞了一把椅子坐下，道：“她是唯一一个真的想杀了我的人。”
认真说起来，“精神流放”是各方博弈的结果，贵族需要一个典型来震慑已经成规模的反抗军，又想展现自己的仁慈，以便收拢人心，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抹杀叶迦的自我，给他设定好人生的剧本，在虚拟位面中践踏他的尊严、消磨他的意志，直至他彻头彻尾地展现出人性的卑劣。
并美其名曰，这才是直面本心的叶迦。
什么曙光骑士，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至于设计一切的贵族，贵族只是想要大众认清叶迦的真面目，他们有什么错呢？
可公主殿下只想叶迦去死。
法槌落下，黛西公主从旁听席径直走到叶迦面前。
帝国最高贵的公主头发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身上没有一点饰品，她神色憔悴，在看向叶迦时有掩饰不住的恨意。
被告席的四面围栏降了下来，黛西高高举起一只手。
叶迦没躲，只是用指尖敲敲脖子上的颈环，说：“在它爆炸之前，我会先拉着殿下您下地狱。”
挥到半路的手猛然停下，其他贵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敢拦住黛西，还是霍勒公爵出言劝阻。
毕竟马上就要直播，如果黛西真的动手，就算及时消除痕迹，这糟心的叶迦说不定反手自己给自己一记耳光，以便在镜头前博取同情。
第五循聿好奇：“然后呢？”
叶迦靠在椅背上，扯出一个肆意的笑：“我说——”
“哦不，下地狱对您来说应该是祝福，毕竟在那里，您会见到您可爱的孩子。”
虚构世界，一切架空
男主演技帝，虚拟位面主打一个死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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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