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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洞房夜大打出手,谢佛礼惊现噩兆

作者:三十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忽有长风穿廊过,卷起檐边红绸猎猎翻飞。


    尚怀瑜眼眶发热,飞快将信塞进袖子,木了半天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喜扇后方,陶怡红唇绷直,握着扇柄的手紧了又紧。


    步入婚房,尚怀瑜迫不及待将送喜的人赶出去,关上门,拿出信拆开。


    娟秀的字迹展露在眼前:


    逢君佳期,红烛高照,妾心虽怅,亦当道贺。


    愿君两相欢,白首同心,莫负良缘。


    昔日种种,譬如朝露,见日而曦。


    从今往后,君为陌路,妾自飘零,一刀两断,各生欢喜。


    点点湿印晕开墨迹,尚怀瑜指尖轻触,似被烫到般缩回,心如刀绞。


    陶怡放下扇子上前,华冠上摇曳的明珠映着强颜欢笑的脸,“是欢歌的信吗?”


    尚怀瑜没作声,将信叠好放进胸前,迈步向外,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陶怡攥紧双手,努力拉长呼吸平复心绪。


    无妨,反正她也不是真心喜欢尚怀瑜。


    她气的是陆欢歌。


    秋狩之后,陶怡一直惦记着陆欢歌的伤势,还想跟她解释尚陶两家结亲背后的隐情。


    一日,她换了丫鬟衣裳,妄图偷溜出府,被陶直抓个正着。


    不仅挨了一巴掌,还被禁足房间,直至大婚前几日才放出来,却也出不得院子,且身边时刻有嬷嬷寸步不离的盯着。


    她知道陆欢歌和尚怀瑜有情,可两人成婚已是定局,无可更改。


    枉她一番牵挂,陆欢歌却在大婚之日给尚怀瑜传信。


    早不行晚不行,就非得是今天吗?


    陶怡憋着一肚子火气坐到夜深,倒是不觉得饿。


    待外头人声渐去,尚怀瑜终于醉醺醺的被小厮扶进屋来。


    听到动静,陶怡提前拿起喜扇挡住脸。


    小厮目不斜视,放下尚怀瑜后阖门而去。


    “哎。”陶怡拿扇子在尚怀瑜通红的脸上拂了下,“脱鞋。”


    尚怀瑜喝得不少,反应有些迟钝的看向她,动了动身子,拿起一只鸳鸯枕扔到地上。


    “你睡地上。”


    陶怡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凭什么?”


    尚怀瑜手压在胸口放信的位置,留给她一个背影,“就凭这儿是尚国公府。”


    陶怡眼中震惊渐渐化为无奈,唇角颤抖,委屈得落下泪来。


    “我知道你心里没我,可又不是我非要嫁给你的,要不是你……”


    陶怡难以启齿,又想到新婚夜竟要被夫君撵去睡地上,不禁越哭越伤心。


    明明是她被人糟蹋了清白,成婚也是无奈之举,怎么反而搞得像她刻意勾搭尚怀瑜一样?


    “你还委屈上了?”尚怀瑜听得烦躁,撑着昏胀的脑袋坐起来。


    “昭王殿下都跟我说了,那天晚上的事,他看在尚国公府的面子上,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要不是你嚎那一嗓子,惊动了旁边营帐的人,还被人瞧见我们几个从欢儿的营帐出来,他也不会顺着你爹的话,放出我俩有婚约的消息来进行遮掩。”


    那晚,陶家父女走后,轩辕璟单独留下尚怀瑜,便是说了这些。


    不光如此,轩辕璟还说,已有人指认是尚国公府在虐杀幼鹿,他已经帮忙遮掩过去了。


    甚至让三人画押留供词,也是因为陶直故意扣下星罗卫换新的兵甲,惹得轩辕璟不快,才故意以此拿捏。


    故此在尚怀瑜看来,他完全就是受了陶家父女的连累。


    好在昭王殿下说了,供词只是做做样子,回头拿到新的兵甲就会销毁,无需让尚国公知晓,不然他非得被父亲打死不可。


    尚怀瑜越想越气,酒后脑子发热,开始口不择言,“我说陶怡,你是不是成心的?眼瞧着昭王殿下无望,就想退而求其次,嫁进我们国公府来?”


    “你混账!”陶怡羞愤交加,一巴掌甩到尚怀瑜脸上。


    尚怀瑜愣忡片刻,慢半拍反应过来,抓着陶怡的衣领将人拉到面前,冲着脸一顿猛扇,而后一脚将人踹到地上。


    “我再说一遍,这是尚国公府,你想要日子过得去,就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说完,尚怀瑜倒在床上,将怀里的信拿出来睹物思人。


    陶怡跌在地上,两颊红肿,胭脂晕染,黛眉凌乱,唇角还凝着血丝。


    她木然抬手,拭去颊边泪痕,却越擦越花。


    华冠掉落,珠玉滚落一地,一如她从今日开始支离破碎的人生。


    后半夜的月亮悬在树梢,像一块冰凉的玉璧。


    廊下的卷帘穗子一动不动,投下一道细瘦的影,斜斜切过方正的青砖。


    千姿阁里,尖尖打着哈欠将几盏灯依次挑亮,“小姐,明日再写吧。”


    陆未吟不说话,继续专注于笔端,尖尖只好继续去帮着研墨。


    又半个时辰,写完最后一个字,陆未吟终于搁下笔,偏头活动僵硬的脖颈。


    尖尖见状马上过来帮她按揉,“写完了吗?”


    陆未吟面上浮起笑意,“嗯。”


    尖尖跟着松了口气,“总算是写完了。”


    自那日百味楼回来后的第二天起,小姐就开始写什么备战录,密密麻麻,一篇又一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和当初写武考宝典不一样,这回这个写得没那么顺,反复斟酌思量,偶尔还要撕掉重写。


    陆未吟将今天写的最后一篇快速过了一遍,心满意足的放到案头。


    尖尖打了水来给她洗手净面,问道:“小姐要把这个给王爷吗?”


    “对。”


    尖尖瘪嘴,“可是王爷不肯见你呀,这怎么办?”


    也是自百味楼之后,陆未吟几次约见轩辕璟,对方都直接拒绝。


    连借口都不找,直接就是两个字:不见。


    还王爷呢,小家子气的。


    陆未吟擦完脸,唇角似笑非笑地抿着,眼尾微挑,眸间似有星子流转。


    轩辕璟不见她,反而是个好消息,若真起猜疑,早把她叫过去盘问质问逼问了。


    但总这么见不上面也不行。


    擦完手,锦帕投入水中,“既然约不着,那就等他来找。”


    翌日,雨。


    九月末的雨天已经提前窃得一丝冬寒,陆未吟出门时,尖尖给她添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缎子披风,下摆缀着银线绣的缠枝纹,风起时如烟波微漾。


    老太君给萧东霆和流光备了冬衣,她今日要送到福光寺去。


    她这边前脚出门,星扬后脚就回昭王府报信。


    窗外细雨绵绵,透进几许微末的凉意,轩辕璟挽袖煮茶,室内暖香盈盈。


    分出茶汤,端起尝一口,好喝。


    同样的茶同样的水,陆未吟能煮得那么难喝,也算独树一帜了。


    星扬敲门进来,“王爷,陆小姐去福光寺了。”


    轩辕璟抬眼,“本王让你盯着她了吗?”


    星扬心虚望天,“不是,陆小姐让我跟您说一声。”


    “滚!”


    “属下告退。”


    轩辕璟又喝了一口。


    同一杯茶,此时已经变了滋味。


    她又想搞什么?


    临近中午,马车缓缓停在山门前。


    远山如淡墨晕染,雨雾低垂,将福光寺裹进一层青灰色的软纱。


    朱红的山门在朦胧中只剩一抹暗影,仿佛被雨水洗褪了颜色,唯有钟楼翘角上悬挂的铜铃,偶尔折射出一星湿漉漉的光。


    陆未吟撑伞下车,单手提起鼓胀的包袱登阶往上,连脊背都不曾弯一下。


    尖尖打着伞跑在前头,去叫流光来接东西。


    等流光跑出院子,陆未吟已经只剩最后十来步就到了。


    接过包袱,流光迫不及待分享喜讯,“前几日取了夹板,公子的腿已经能挪动些许,大头神医说等百日期至,应该可以下地站了。”


    院门是关上的,流光推开门让陆未吟进去,又即刻关上。


    穿着一身湖水碧的卫时月站在廊下,眉目含笑,“陆小姐。”


    陆未吟将伞交给尖尖,颔首见礼,“时月姐姐无需客气,日后唤我阿吟即可。”


    卫时月从善如流,“阿吟。”


    陆未吟扭过头,看向桌前轮椅上的萧东霆,唤了声“大哥”。


    萧东霆抬了抬下巴,“坐。”


    卫时月收起桌上棋盘,给陆未吟倒了杯茶,说:“你们兄妹二人先聊,我去斋堂取些膳食。”


    “不用。”萧东霆将人叫住,“你坐,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卫时月撑开伞,没好气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你不吃饭,别人还不吃了?”


    说罢,叫上尖尖一起去斋堂。


    陆未吟垂眸喝茶,目不斜视,等卫时月走了,才抬眼打量萧东霆。


    距上次见面已有月余,萧东霆再次大变。


    虽然还是有些清瘦,但脸颊已经看不出凹陷,面色红润,双目炯炯,一身颓意尽数消散。


    不光他,连外间的陈设都变了。


    以前只有桌椅柜子,茶具都是寺里备的粗陶杯碗。


    如今布了缎面桌席,置了香炉,茶具换成了青花瓷,备了棋,柜子上还放着不少书。


    同样的日子,同样的地方,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过法。


    陆未吟不禁感慨,情爱的力量还真是强大啊!


    流光把包袱提进屋里收拾,萧东霆掩面轻咳两声,问:“家里可还好?”


    陆未吟如实回话,“一切都好,大哥放心。”


    “阿棠他们两个当差可还顺利?”


    “上回休沐回来,都说挺好的。”


    萧东霆点点头,端起茶杯,飞快看了陆未吟一眼,有些不自然的低头喝了一口,侧过视线望向院外的雨幕。


    “前些日子,孟平来看我,说容贵妃时常召你入宫。”


    陆未吟面色平淡,“也不算时常,拢共叫了三回。第一回品蟹,祖母陪我一起去的;第二回刚说上话,她就被皇后叫走了;前几日邀了好几位小姐入宫赏画,皇上带着昭王过来,她伴在君侧,也就没找我说话。”


    听到昭王时,萧东霆眼底有些许波动,又很快消隐。


    “她若明着提到亲事,你就一应推给我父亲,儿女婚事,本就该听从父母之命。”


    陆未吟点点头,“我明白,祖母也是如此交代的。”


    顿了顿,陆未吟问:“大哥腿愈后,可打算再回镇岳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镇岳司最近变天了。


    高振派魏平安前往瑙城查证是否真有兵械,在此期间,高振追查另一起案子时受伤,自请卸任,魏平安带着大批兵械回京,立下大功,已于数日前升任镇岳司指挥使,与东宫往来频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振这是在给人腾位置。


    魏平安惯会往自己头上揽功绩,也不知道他是真瞒过了皇帝,还是皇帝本就有意将镇岳司交给太子。


    毕竟在陆未吟看来,前世皇帝对太子的栽培也算是不遗余力。


    萧东霆下意识将手按在腿上,脸上露出思量神色,“到时再说。”


    陆未吟点点头,又说:“之前答应了玄真大师,待大哥离寺时,需配合他做一场谢佛法事,届时还得劳烦大哥。”


    侍佛百日,菩萨显灵把腿治好了,玄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给福光寺扬名的机会。


    投桃报李,萧东霆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他顶着善缘郎君的名头才有此‘奇遇’,到时跟寺里多交代几句,也就不用担心旁人盲目效仿。


    历时三月,从初秋到初冬,百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期至离寺这日,萧南淮萧西棠提前安排好休沐,早早的陪同老太君来福光寺接人。


    无数香客涌入福光寺,也想看看萧大公子侍佛的结果。


    晨光初透,寺内钟鼓齐响,浑厚与低沉交织,震荡山门。


    萧萧朔风中,五彩经幡迎风翻飞,绣满经文的帛带泛起微光。


    大雄宝殿前,九层铜炉香烟缭绕,供桌上百盏酥油灯齐齐燃亮,火光跃动,映得殿前金匾上‘万德庄严’四字流光溢彩。


    百余僧众齐颂佛经,声如浪潮,细密层叠。


    萧东霆坐在轮椅上,手持佛珠,虔诚阖目。


    玄真站在他旁边,身披袈裟,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庄重。


    两人面前,四个小沙弥守着半人高的手抄经文,一张张投入青铜炉,火苗卷过,飞快化为沉落的灰烬和扬起的青烟。


    待经文焚烧完毕,众目之下,萧东霆由流光搀扶着从轮椅上缓缓站起,转身面向殿内诸佛作揖深谢。


    人群中,老太君老泪纵横,陆未吟余光微侧,只见萧家三兄妹反应各不相同,却是如出一辙的欢欣狂喜。


    短暂沉寂后,全场如沸。


    众人争相伏跪,头抵青砖,或祈求,或忏悔。


    玄真以杨柳枝蘸取净水,轻洒四方。


    人声渐止,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虹彩,落在众人肩头,如佛恩轻抚。


    弥弥梵音中,忽听得一声脆响,盛水的瓷盏竟在玄真手中裂成两瓣。


    净水转眼漏尽,与此同时,焚烧经文的青铜炉忽然炸响,扬起灰烬腾空,于风中飞舞翻卷,如同飘雪。


    玄真高深的面容换为凝重,匆匆迈入大殿。


    殿门合上时,依稀可见他伏地叩拜的背影。


    殿外议论纷纷,萧东霆坐回轮椅,默默看向正和萧北鸢谈论此事的陆未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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