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鲁莽了,十天之内想要让那些财主低头,想让他们把土地交上来,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小院内,萧断岳急得在院里来回转圈,脸色阴郁。
反观楚骁却是面带笑意,手端着茶杯:“事情既然是我应下的,那我就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萧将军尽管放心便是!”
“我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那个廖启如今摆明了是要和你过不去,你又在军中校官面前出此狂言,动摇了他们的利益,这件事情要是完不成的话,就算是李铁山也保不住你!”
萧断岳说到此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事到如今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抢,愿意上交的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只能下杀手了!”
萧断岳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可不是只会混事的酒囊饭袋,当初军队在地方行政受阻,筹措不够军饷的时候,他杀的人不比红巾军少。
但是一码归一码,朝廷杀人起码还有由头,杀完了人后拍拍屁股就走,还有地方官府为之善后。
可是楚骁他们这伙红巾军现在有什么?
只有彼此之间的钩心斗角和因为昨日暴行,百姓对他们积蓄的越来越深的误解和仇恨。
要不是楚骁当机立断,当街处决了四名凶手的话,如今红巾军的处境怕是要更加被动!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对士绅阶层开刀,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别说就他们这一百来人的规模,就算是人数再多一倍,那也是白搭!
就这样他楚骁还敢大言不惭,要在十天之内解决问题,这在萧断岳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奈何两人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萧断岳虽然明知难为,也只能硬着头皮替他善后了!
闻得萧断岳要下杀手,楚骁笑着为他斟了杯茶:“没想到萧将军竟然也养出了一身匪气,看来咱们红巾军还真是个养人的地方啊!”
楚骁将茶水递到萧断岳的面前,被其不情不愿地接下。
“今晚我会在聚贤楼设下宴会,邀请城中富商,士绅前来参加,愿意谈的,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不愿意谈的,也不必赶尽杀绝,失了和气!”
楚骁这话说的云山雾罩,一时让萧断岳有些难以领会:“不伤和气还怎么谈判?难道你还想着用真心感化他们?”
说到这里,就连萧断岳都不禁笑出声来,可楚骁却是正色说道:“没错,就是要用真心来感化他们,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去一趟监牢,我还得见一见这平安县的县令大人呢……”
转眼之间红巾军破城已有三日,李柏,黄淮一直被关押在监牢里,每日惴惴不安,不知何时会有灾祸临头。
每日里望着幽暗,狭长的走廊,想要辨别时间就只能透过窗缝照射进来的一点阳光。
李柏身为一县之尊,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不过两日便连连叫苦,想使银子买些酒菜,奈何被收监之前身上的积蓄就已经被搜刮一空。
任凭他好话说尽,手里没钱也不会被人高看一眼,这两天他饿得眼睛发蓝,看到老鼠,蟑螂都恨不得能塞进嘴里。
反倒是师爷黄淮,自从被收监以后,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处变不惊,仿佛置身所在并非牢狱,也不曾受到那斩首的威胁!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反过来劝解李柏不必惊慌,说是红巾军想要长治此地,势必要与衙门合作,只管让他放宽心态,用不了多久就能被释放!
这天上午,原本紧闭的牢门突然被推开,一名红巾将士手里托着托盘,里面放着干净的新衣。
另一人手里提着食盒,里面传出阵阵香气。
那食盒里一看便盛着美味佳肴,偏偏扣押在此的那些囚犯却无一人胆敢贪图,都只是瑟缩地坐在角落,盼望着这两名狱卒千万不要停在他们的监牢门口!
这两人此时已经不再是他们眼里的看管狱卒。
而是勾魂的无常,索命的夜叉!
平安县地少人稀,犯罪之人自然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此处监牢规模不大,也并无什么监牢,死牢的概念。
往往都是犯人混押,到哪日需要问罪斩首便送来一顿断头饭。
有家人打点的,临死前或许还能换一套新衣,黄泉路上走得体面一些,不至于做个脏鬼。
犯人们往往并不知晓自己究竟被判何罪,这主要也是为了防止死囚暴起伤人,给狱卒徒增麻烦。
可如此一来,便引得众多死囚见了这排场便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众人屏住呼吸,眼看着两名狱卒越走越远,这才异口同声地长舒口气。
可如此一来,被关押在监牢最深处的李柏,可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因为他与黄淮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所以李铁山特地关照,要将他二人单独扣押,以免出什么意外。
两名狱卒一路来至他们的门前,直吓得李柏险些晕厥过去,颤巍巍开口问道:“我们,到时候了?”
“对,到时候了,换上衣服,吃些东西,等会有人要见你们,说不定就能送你们走了!”
李柏闻的此言,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
他有心质问黄淮,为何没能活着出去,可最终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黄淮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拿过衣服在角落更换,仿佛已经看淡生死。
反观李柏,却是先打开了食盒,将里面几道精致的小菜端了出来:“这是……聚贤楼的手艺?”
“你还真是好见的,这就是聚贤楼送过来的,是上头特地交代过的,抓紧吃吧,别耽误了时辰!”
李柏也不搭话,只是好一顿翻找,最后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两名狱卒:“酒呢?”
狱卒一愣:“什么酒?送来的就只有这一盒!”
“酒,断头酒,既然要送我们上路,又哪有不给酒喝的道理?难道这就是你们红巾军的规矩吗?”
这两名狱卒本就是被临时派遣来凑数的,本就是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又岂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眼见着李柏大呼小叫,这狱卒也来了脾气:“娘的,给你些东西吃就不错了,你还得寸进尺,还想喝酒?我今天非给你松松皮子不可!”
这狱卒说话之间便要动手,谁知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扣住:“对待县令大人岂可如此无礼?你们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