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悍卒》 第14章 约法三章 第十四章约法三 萧断岳毕竟是将领出身,少时带兵,所统领的也都是堪称顶尖的军队。 越是这样的军队,往往军规,秩序就越严格,这也是一种双向成就。 只是要以军队的标准来约束这群纪律涣散,目无法度的红巾军。 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不仅萧断岳明白这个道理。 楚骁自己也很清楚。 他很了解自己所带的这支军队是个什么德行,所以在面对萧断岳的质问的时候,他只能报以苦笑:“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但是想要改变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你就给他们找来青楼女子陪酒,给他们论功行赏,每人百两纹银?” “你知不知道给了这些他们本就把握不住的东西,这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萧断岳的斥责字字句句全都说进了楚骁的心坎里。 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对此也有许多怨言。 毕竟无论是奖赏还是陪酒。 这些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楚骁之前的确是给李铁山传达了要给这些将士论功行赏的想法,但他的想法是将县令,师爷名下多余的土地分给他们,让这些红巾将士拥有自己的土地,能有一个归宿,也便于日后的管理。 至于陪酒的事情,这根本不是他的意思,完全是李春香有意想要巴结红巾军,要抱大腿,傍靠山,所以才以他的名义带来了这许多姑娘,直接把他推向了风口浪尖! 不过楚骁心中虽然颇有微词。 但他也知道萧断岳这番话都是肺腑之言。 试问如果红巾军连百姓们的认可都得不到。 那他们与他们所憎恶的朝廷军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楚骁霍然起身:“我现在就把那些青楼女子全部遣散,免得他们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却不想他才刚刚起身,却被萧断岳一把拉住:“现在进去,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不想得罪人,那就让他们享受完了今晚吧……” 不知为何,萧断岳心中始终觉得惴惴不安,仿佛今夜晚有大事发生。 而此时,平安县向西十里,徐闻搀扶着陈辉走进一间破庙,推开门时灰尘扑面而来,一股腐朽的霉味瞬间钻进两人鼻腔。 庙内空空如也,只有角落堆着一捆枯草,似乎这里也曾有人留宿。 庙内供奉的几座神像历经风吹雨打,如今早已经斑驳变色,看不出原本的真容。 就连上面摆放的供果也已经腐烂干枯,只剩枯核,四处散落。 灯台,以及供桌上的帘布早已经不知被何人窃取。 庙内四周随处可见蛛网萦绕,窗棂纸被捅得千疮百孔,每每有风吹过,便会发出呜咽如同鬼哭般的声音。 徐闻跟随在萧断岳身边多年,好歹也算是一位副将,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他一手搀扶着陈辉,另一只手不断拨弄着从房梁上垂下的蛛网,口中不断咒骂道:“连庙都破败成了这样,还指望着能有神仙保佑?简直可笑至极!” 他心中不满加剧,脚下步幅也下意识加快了几分,牵动了陈辉的内伤,引得陈辉好一阵咳嗽。 徐闻只当陈辉这是娇生惯养,受不得这种艰苦的条件,于是阴阳怪气道:“陈将军,如今条件不比以前,您身为败军之将,能留得一条性命,住在荒郊破庙就已经不错了。” “哪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也请您老多担待吧!” 徐闻看似是在宽慰陈辉,可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直戳他的心窝子。 陈辉知道徐闻心情不好,所以并未动怒,只是在对方的搀扶下,坐在了那稻草堆上:“徐闻,我渴了,你去给我找些水喝!” 徐闻闻得此言,微微皱起眉头。 一想到陈辉之前的那副嘴脸。 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要不是你置萧将军于不顾,以至于他心灰意冷,对朝廷失去信心,萧将军岂会投敌,与那群反贼为伍?” “如今你倒是好,不仅能够安然无恙返回京城,还妄图让我去给你找水喝?你还是渴着吧,正好可以反思反思,看看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徐闻耍起了无赖,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陈辉见说不动他,索性搬出了萧断岳:“徐闻,护送我回京可是萧断岳的命令,你要是不愿遵守,现在就可以把我留在这里,你回平安县去找萧断岳,只要把刀给我留下,我爬也能爬回京城!” 陈辉此言一出。 徐闻更加恼怒!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过后,徐闻豁然起身:“要不是看在萧将军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管你!” 他说完话后转身要走,结果却又被陈辉张口叫住:“等等!” “你还想干什么?” “把刀给我留下,否则这荒郊野岭的,我遇到虎豹豺狼该怎么办?” “你……行,那就给你留下,老子这就去给你找水,你个王八蛋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被狼叼去!” 徐闻骂骂咧咧,转身离开了破庙。 可他却没看见,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陈辉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聚贤楼的宴会此时已经来到尾声。 李铁山,廖启身边如今早已经是美女簇拥,羡煞旁人。 所有人都得到了金银赏赐,只想在城中大肆挥霍一番。 可就在这个时候,楚骁突然闪身而出:“兄弟们,别说我楚骁搅扰你们的兴致,咱们如今进得城来,一切都要有法可依,趁着大家还没喝醉,我先给你们约法三章。” “一:不得欺压百姓,不得有土匪作风,买东西必须要付钱。” “二:不得恃强凌弱,不得有白吃白喝的行径,要注意体统。” “三:不得欺男霸女,不得有奸淫掳掠的情况发生,我着重强调一下这第三点,谁要是胆敢僭越,别怪我楚骁翻脸无情,必须要以军法处置!” 楚骁先是在老马岭掩护他们撤离,于他们有救命之恩。 后又定下计策,先登夺旗,立下了一桩大功。 如今军中自是没人敢不听从他的命令。 唯有廖启,如今却是怀有异心,对于楚骁的警告不屑一顾。 酒席散场,众将士四散而去,李铁山被两位姑娘搀扶,如今早已经沉溺在温柔乡中。 廖启如今也是左拥右抱,醉醺醺出了聚贤楼。 几名平日里与他交好的红巾将士见此情景连忙迎上:“廖哥,哥几个也都憋得慌,您得给我们找些乐子!” 廖启闻言,醉醺醺摆手道:“滚滚滚,要找乐子自己找去,你们手里有刀,兜里有钱,难道还怕找不着乐子?” 那人闻言,有些局促道:“可是楚骁之前不是还约法三章,不让我们欺男霸女,奸淫掳掠吗?” “楚骁?楚骁他娘的是个屁!哪一朝乱党叛军进得城来不烧杀抢掠?他还真把自己当圣人了!” “你们尽管去玩,今晚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明天要是出什么事情,老子全都替你们扛了!” 第15章 战死破庙 陈辉目送徐闻离开破庙,随即手拄着钢刀,勉强起身:“房梁上的兄弟,不必藏头露尾了!” 两名手绑着红巾的汉子从破庙房梁上一跃而下,两人各持钢刀,虎视眈眈盯着陈辉:“陈将军真是好胆量,既然明知我们在此,还敢在这破庙留宿!” “我不留宿,难道你们就会不杀我吗?” 陈辉缓缓拔出钢刀:“刚刚支走徐闻,就是为了少个人碍手碍脚,我想你们应该不是楚骁派来的吧?” 陈辉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老将。 虽说之前为了争权夺位,手段下作,甚至生出了要借李铁山之手除掉萧断岳的想法。 但他陷阵多年,也绝非一个软骨头! 他自知自己身陷囹圄,求饶无用,所以提前支开了对萧断岳忠心耿耿的徐闻,也算是成全了自己最后一点节义。 对于陈辉的质问,一名汉子冷声答道:“是谁派我们来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这颗人头,很快就会被摆在桌上,成为我们李头儿的垫脚石!” 两人说话之间,持刀杀来。 陈辉虽然有伤在身,可毕竟是久经战阵,这两名红巾军一时间竟未能将其完全压制,反而是在他的反击之下显得颇为狼狈! 破庙之内杀气腾腾,金铁碰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在这空荡幽静的密林当中听得分外刺耳。 庙外廊檐下,两匹军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面临的危机,不住地拉拽缰绳,踢打栏杆,发出咻咻的鼻息声,惊得林间鸟雀乱飞,甚是喧闹。 陈辉终究还是吃了伤重的亏,被两名红巾军左右夹击,躲闪不及,踹中腹部,重重撞在了身后的供桌上,将那朽烂的供桌撞得四分五裂。 神龛上的神像被撞得摇摇欲坠,险些砸在他的脑袋上。 陈辉刚刚被踹中胸腹一脚,后背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刀,如今靠在神龛前,看着碎了一地的泥胎,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苦笑。 “徐闻说得没错,平日里不拜神佛,真到了危难时刻,又岂能奢求神佛庇佑?” “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陈辉自知自己已经全无退路,今日十之八九是在战死在这荒郊野外。 但他既是大将军,又岂能对反贼低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与他们血战到底! 陈辉发了狂性,再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把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最终还是被两人合力打倒在地,背靠着那神龛,手捂着胸口,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下。 他如今呼吸已经极为困难,而被廖启派来杀他的两名红巾军,如今也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他三人如今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陈辉的坚韧却仍是让这两人为之汗颜。 “不愧是朝廷钦封的大将军,人品暂且不论,这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 那名领头的杀手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之意,拖着疲惫的步伐,迈步靠近陈辉,手中钢刀映射着月光,准备割下他的头颅回去复命! 陈辉靠坐神龛,引颈待戮,眼神中全无惧意,有的只是看淡一切的坦然。 那名杀手的钢刀高高举起,作势要砍下陈辉的头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庙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徐闻手托着水瓢,里面盛着满满的清水,眼见着有杀手要对陈辉不利,当即便将手中的水瓢砸了过去! 那杀手听得身后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劲风袭来,连忙转头出刀格挡,却仍是被水泼了一脸! 借着对方愣神,疏于防备的这一间隙,徐闻越步冲上,拳膝并用,直接将一名杀手撂翻在地。 另外一人还想动手,却被徐闻声势骇住,愣怔怔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徐闻骑在那名杀手身上饱以老拳,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口鼻出血。 另一名杀手眼见着同伴即将性命不保,在徐闻拾刀下捅的前一刻将他一脚踹翻,紧接着从地上拽起同伴,踉跄着逃出了破庙,抢了一匹廊檐下的战马,仓皇逃离了此地。 徐闻还想再追,却被陈辉叫住:“别追了,你追不上他们的!” 转头看去,陈志辉正大口大口呕吐着鲜血,甲胄前心被染红了一片,勾连的甲片也已经被暴力破开,可以看到下方白森森的骨茬。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个是不是红巾军的人?” 徐闻虽然对陈辉颇有微词,但护送他回京毕竟是萧断岳的命令。 如今陈辉遭受重创,命在旦夕,徐闻岂能咽下这口恶气?当即便将矛头对准了驻扎在平安县的红巾军! “咳咳,他们的确是红巾军的人,但他们和那个姓楚的少年无关,我想他们应该是那个李铁山派来斩草除根的,如若不然,他们也就不会答应放我们出城了。” “这群反复无常的小人……我非要亲手宰了那个姓李的不可!” 徐闻攥紧拳头,重重砸在了神龛之上,直砸的拳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李铁山。 陈辉挣扎起身,拉住了徐闻的衣袖:“我与萧将军素来不和,只是因为我二人各事其主,萧将军不肯回京是对的,如今朝廷军丢了冀州门户,西宁侯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不要怪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破庙里埋伏了杀手,所以才提前把我支开,怕会连累到我?” 饶是徐闻后知后觉,他也从刚刚的这段经历领会到了陈辉的深意,这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如今不免红了眼眶。 “飞鸟尽,良弓藏,我没能守住平安县城,即便是回到京城,西宁侯也不会放过我,与其拖累你随我回京受死,还不如成全你的一桩恩义,回平安县,去找萧将军吧!” 陈辉松开了徐闻的衣袖,顺势推了他一把。 徐闻跌坐在地,随即起身说道:“不行,我不能把你自己留在这里,我要带你回平安县治病,萧将军嘱托要送你回京,你绝不能死!” “荒谬,难道你还想带我回去,让我揭露李铁山的罪状,让萧将军跟着我一起被害吗?” “快走,回去告诉萧将军,一定要小心那个李铁山……” 第16章 城中血案 红巾军攻入城中的次日,萧断岳一大清早就在城中巡视起来。 昨天的战斗仅局限于城门周围,并未波及城内。 虽然负责升降吊桥的两座绞盘都已经被毁坏,但这却并不影响城内民生,只需后续修缮即可。 百姓们可能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颠沛,跌宕的生活。 对于城池易主,红巾军入驻本地的事情他们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不安与抵触,这倒是让萧断岳感觉颇为诧异。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应该有两个。 一是百姓们对于红巾军的固有印象本就不赖,因为信任,故而放松。 第二种原因那就是朝廷军在此驻扎的时候,百姓们的感受可能也与被叛军领导差不多。 可能在他们看来,这些朝廷军本就与叛军没什么区别。 即便是换个人来掌权,对他们的生活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萧断岳不禁长叹一声。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之前现在朝廷的角度看待这些揭竿而起的反贼,认为他们十恶不赦。 可如果设身处地地站在百姓角度考虑的话。 某些朝廷军队的作风,比起那些反贼又能强到哪去呢? 他在城中巡视一番,见秩序井然,一切如旧,当即便准备去找楚骁商议修缮吊桥的事宜。 谁曾想就在他准备转头回去的时候,忽听得一声悲怆的怒吼从身后的民居中传来:“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们这群杀千刀的叛军,你们就该被碎尸万段啊……” 一声悲嚎划过天际,引得周遭百姓纷纷侧目,纷纷对着这家民居指指点点。 萧断岳闻得对方咒骂的“叛军”两字,心头一凛,知道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闯入那间民宅。 便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带淤青的老妇人正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遗体哭哭啼啼。 院内满目狼藉,随处可见散落的亵衣。 那少女面上带泪,身子早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浑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都是淤青和血痕。 少女脚边散落着一只竹筐,零散的几个包子掉落在地,已经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地上遗落有一把剪刀,上面带着尚未干涸的血渍。 老妇人哭得悲切,声音已经嘶哑。 萧断岳见此情景,顿时瞪大了眼睛:“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眼见着萧断岳一身正气,开言问询,便将其当做是申冤的判官,踉跄着爬到萧断岳的近前,用那双染有鲜血的老手,一把拽住了萧断岳的裤脚,断断续续说起了昨天的经过。 老妇人罗氏,丈夫早年病逝。 只有她含辛茹苦,将女儿玉环拉扯长大。 罗玉环年芳二十,平日里靠走街串巷,售卖包子为生,周围人称包子西施。 昨天红巾军攻入城内,罗氏担心女儿安危,便劝她不要再出门做生意,免得受到那些兵痞骚扰,太不安全。 可罗玉环心疼母亲年高体弱,不忍她再多操劳,为了能多积攒些银两修缮家中房屋,还是出去了! 适逢深夜,罗玉环卖包子归来,却在家门口遇到了几名在聚贤楼喝醉了酒的红巾将士。 那几人见她生得貌美,言语挑逗,却被罗玉环严词回击,并因此惹恼了对方。 他们将罗玉环推搡至院内欲行不轨。 其母罗氏闻声而至,出面阻拦,却被几人打倒在地,那几人威胁罗玉环,若是不肯就范,就要杀了她的母亲。 罗玉环被逼无奈,只能委身事贼,受了整整一夜的凌辱,直至天色蒙亮,那几人醒了酒,这才匆匆离开罗家。 罗氏本想劝解女儿想开一些,还言说要去官府告发他们。 可罗玉环却是性情刚烈,不堪受辱,支走了母亲之后便用那把剪刀划破喉咙自杀了…… 可怜罗氏中年丧夫,晚年丧女,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只能在院里高声咒骂,为女儿鸣冤。 罗氏讲完了事情经过,泪眼潸然地看向萧断岳:“这位大爷,我丈夫当年也是参军报国,为民而死,怎得到头来,我们母女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啊……” 老妇人半是鸣冤,半是抱怨,所说之言字字锥心,听得萧断岳也红了眼眶。 他将罗氏从地上扶起,面容阴鸷对其说道:“老人家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萧断岳说完,转头匆忙离开了罗家。 在场围观的众多百姓七嘴八舌,都在探讨这位“大人物”的身份。 也亏得他们不知道萧断岳已经加入了红巾军。 否则刚刚他怕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 萧断岳气冲冲来到县衙。 迎面就撞上了正在清点财物的楚骁,李铁山二人。 眼见着萧断岳来到,楚骁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而李铁山也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萧将军,你来……” 楚骁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萧断岳一把拽住了衣领:“昨天我就和你说过,红巾军军规不正,如此纵容必将酿成大错,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 萧断岳双眼血红,如同一头暴虐发狂的雄狮,扯着楚骁的衣领嘶吼道。 一旁的李铁山见此情景,当即上前阻拦:“姓萧的,你给老子把手松开,这里是红巾军的地界,你少他娘的在这里撒野……” “老李,你别吵!” 楚骁开口打断了李铁山的喝制,同时伸手拨开萧断岳的铁掌:“萧将军,有话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闹得这么不愉快,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你和我说,只要确定是我们的错,我保证绝不偏袒任何人!” 萧断岳毕竟是朝廷正将出身,虽然如今是受迫加入红巾军,属于落草为寇,可也不能任由李铁山随意喝骂,否则只会疏远他与红巾军之间的关系,萧断岳也将永远无法融入进来。 随着楚骁安抚得当。 萧断岳也放开了楚骁的衣领。 “你确定自己能够做到绝不偏私,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对吧?” “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红巾军有错,我楚骁绝不偏袒,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面对楚骁这言之凿凿的回应。 萧断岳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了心情:“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就让你亲眼看看,看看你们带出来的好兵!” 第17章 正面冲突 萧断岳此言一出,不仅仅是楚骁,就连李铁山的脸色也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虽然与萧断岳不合,但是对于这位萧将军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对方既然选择留下,那无论是何原因,都不可能会转而背叛红巾军。 毕竟楚骁的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 经过了昨天这一役,他还真不敢再把楚骁当成是小孩子! 如今萧断岳用一句话把他们两人架在了火上烤。 李铁山就算想要息事宁人也不行了。 为了证明手下兄弟们的清白,他必须与萧断岳前去,一探究竟才行…… 另一边,发泄了一夜私欲的廖启满面春风地走出房门,结果恰好撞上了昨晚要去找乐子的几名手下。 见他们几个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前,廖启过去对着他们的屁股一人踢了一脚:“都他娘的在这卖什么呆呢?你们几个臭小子该不会是扒老子的门缝了吧?” 面对廖启的调侃,这几人却明显有些提不起兴趣,各个面带忧色,全然不似往常活跃。 廖启何等聪明? 一看他们这幅如丧考妣的嘴脸,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给自己惹下了麻烦,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昨夜不仅奸淫了良家妇女,而且还在城中闹出了人命! 廖启闻的此言,脸色骤然铁青。 为首那名手下颤巍巍对他说道:“启哥,我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成这样,就是因为昨晚多喝了几杯酒,这裤裆没个把门的,要不然,您还是把我们交出去吧……” “放屁!” 闻得手下此言,廖启张口怒骂道:“你们跟了我廖启一场,我岂能推你们出去送死?况且咱们本就是匪,入城后不烧杀抢掠,难道还要做个安善良民不成?” 廖启说至此处,眼珠一转:“你们几个,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把柄倒是没留下,就是那个孤老婆子已经看清了我们的相貌,我只怕她会把我们指认出来!” “哼?一个孤老婆子的话也能当真?你们现在立刻归建,我想这件事情现在应该也捅到李头儿和姓楚的那小子那去了,等会要是有人盘问,你们就来个一问三不知,说什么都不能认罪,姓楚的那小子现在铆足了劲想要立威,一旦被他知道,你们必定死路一条!” 几人闻言连连称是,廖启随即将几人从此处驱离,只等着事态进一步发展。 萧断岳此时已经将楚骁,李铁山二人带到了罗家,带到了这个案发现场。 昨日城破之前,楚骁就先杀了本县的总捕头,并将所有捕快全部遣散,如今就连县令,师爷也都被他们一并控制了起来,案发现场根本没人维持秩序。 只是一见萧断岳前来,大家还是默契地为其让出了一条道路。 萧断岳上前将罗氏扶起,并指着楚骁,李铁山二人对其说道:“老人家,他们两个就是红巾军统率,有什么冤屈您尽管说明,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您的女儿讨个公道!” 现场一片狼藉,罗玉环横尸就地。 一切都已经尽在不言,又何须别人再做解释? 闻得萧断岳此言,罗氏勃然大怒,扑上前去对着楚骁,李铁山二人就是一顿打骂,扬言要让他们为自己的女儿偿命。 周遭这些围观的百姓此时也全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李铁山羞红了老脸,任凭罗氏打骂,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事。 反观楚骁,他的态度和萧断岳一样,都是由起初的错愕转至怀疑,直至最后所有情绪糅杂在一起,彻底变成了愤怒! 他攥紧拳头,心中杀意腾燃:“这群王八蛋,我干你娘!” 楚骁双眼赤红,转头看向身后随着他们而来,此时正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红巾军们:“你们现在立刻回营,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过来,有谁胆敢借故推诿,格杀勿论!” 楚骁也是怀有一腔热血的战士,也有着庇护百姓,反抗霸权的崇高理想。 面对这种残忍的血案现场,他一样会愤怒,一样会自责! 罗氏打骂了一阵,最终无力坐倒在地:“我可怜的女儿啊,娘没用,娘不能给你报仇,娘这就下去陪你吧!” 罗氏说话间便朝着院中摆放的一只石碾子撞了过去,眼见着即将饮恨当场,楚骁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老人家莫要寻短见,我现在就把红巾军中所有将士全部叫来,交由您老一一指认,其中所有杀害您女儿的凶手,就地斩首,我红巾军决不姑息!” 楚骁此时终于意识到了萧断岳昨晚的担心并非多余。 看着周遭百姓对于他们投来的鄙夷,嫌恶的目光,他知道他们如今已经岌岌可危。 如果得不到百姓们的拥戴,即便拥有再多的土地,也终究是无根浮萍。 如今换取百姓信任的唯一办法,就是杀! 揪出凶手,大开杀戒,让百姓们重新相信红巾军,相信他们是与百姓站在一起的,这或许还有破局的可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百多名红巾军已经齐聚至此,他们按照楚骁的要求排成一排,等待罗氏的指认。 廖启有意偏袒自己的手下,见楚骁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当即开言嘲讽道:“姓楚的,你还真把自己当瓣蒜了?咱们李头儿现在可还在这呢,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越俎代庖,发号施令了?” 楚骁闻言,面色一冷:“姓廖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小子有些不懂规矩,想要教训教训你!” “你别以为自己打了场胜仗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实话告诉你吧,没有李头儿,你小子也就是个光杆司令,你想取代李头儿的位置,和那个姓萧的勾搭连环,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廖启话音骤然提高,人群里随即走出了一群红巾将士,摆明了是要拥戴廖启,与楚骁撕破脸皮。 李铁山见此情景,睥睨众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把我李铁山放在眼里?” “老廖,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今天不是你闹事的时候,让你手底下这些人都给我退回去,让罗氏指认害死她女儿的凶手才是正理!” 第18章 冲突升级 廖启心中虽有诸多不满,但他不敢违逆李铁山的意思,只得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撤回队列,同时目光阴鸷,仍在挑衅楚骁和萧断岳两人! 楚骁心中不悦已经达到极限,朝前跨出半步,想要与其说个分明,却被廖启扣住肩膀:“正事要紧,先别急着与他争长道短!” 其实楚骁早就预料到了,红巾军一旦进城,他们势必要面临各种阻碍。 但他要没想到,自己一心为了他们。 那日在老马岭上舍生忘死,昨日夺城之战也是奋勇当先,可即便如此,仍换不来他们的真心相待。 若不是有萧断岳出言提醒,怕是楚骁当街便要与他廖启斗上一场! 楚骁压制情绪,来至众人面前。 面对他的目光审视,有人昂首挺胸,丝毫不惧,有人畏畏缩缩,不敢对视。 心里坦荡与否,此刻立见高下! 楚骁从他们的面前一一走过,指着罗玉环的尸体对他们说道:“咱们虽然是匪,可做事也得坦坦荡荡,不能走到哪里都被人骂,更不能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昨晚在聚贤楼饮宴,我已经将约法三章与你们说得一清二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奸淫掳掠,欺男霸女,你们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 楚骁一声暴喝,声如洪钟,震得在场众人无不低头。 反倒是廖启,却是频频对身旁的几名手下使眼色。 这几个,就是昨夜害死了包子西施罗玉环的罪魁祸首! 楚骁目光何等锐利? 其实早在刚刚廖启主动与他站出来硬刚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有些不太对劲。 但对于廖启的这些小动作,他并未直接揭露。 他只是在众人面前走过一圈,同时对他们开口说道:“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主动站出来认罪,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如若不然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一旁的李铁山看着众人也不言语。 显然是默许了楚骁代替自己树立军威。 廖启有意偏袒自己的手下,还想继续给楚骁施压。 于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姓楚的,别以为打下了一座平安县城,你就真能站在咱爷们的脑袋上拉屎了,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你要是这样有这个本事,你就把人揪出来!” “像你现在这样,咋咋呼呼,就算是人家真犯了错,你以为人家就会主动站出来?” “而且我还要纠正你一句,匪就是匪,黑的就是黑的,永远也白不了,别以为和一个败将勾连在一起,自己就能山鸡变凤凰了,当匪的不烧杀抢掠,难道还等着我们顺应国法吗?” 廖启这番话说得极为狂妄,就差把事情是我派人做的这几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他笃定楚骁拿不出证据,笃定昨晚月黑风高,罗氏认不清他那几个手下的样貌。 他处处挑衅楚骁,为的就是打压对方,同时给自己树立威信。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操作,全都在楚骁的预料之内! 楚骁目光凌厉,转头看向廖启:“姓廖的,打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指指点点,妄图阻挠我查清此事,难道这件事情也与你有关?” 楚骁此言一出,廖启不免有些尴尬。 与此同时,李铁山的目光也转向了他,目光中满是质询之色,似乎是在等他给个说法! 廖启人倒架子不倒,当即反驳道:“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此事与我有关?况且我昨晚还有春香楼的两个姑娘作陪,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春香楼问问!” 其实这件事情不用问,楚骁心里自有分寸。 春香楼老鸨子李春香,为了依附红巾军,给自己寻找一个靠山,昨夜可是将楼里的姑娘全都带到了聚贤楼,红巾军的骨干们昨晚几乎全都沉溺在这温柔乡里。 哪怕是李铁山这个头领也不例外! 廖启身为李铁山的副手,楚骁昨晚亲眼看见他搂着两个姑娘去了县令的别院,他昨晚的确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 但他没有,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有。 廖启刚刚的态度足以说明所有问题。 楚骁料定此事肯定与他有关! 见他提起证据二字,楚骁微微颔首:“好,你不是要看证据吗?” “我现在就把证据给你找出来!” “可如果等下真查到了你的那些手下身上,你又该作何解释?” 廖启被楚骁架在火上,进退两难,撇了身边几人一眼,咬着牙对楚骁说道:“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据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姓廖的绝不偏私,也不袒护。” “但是你姓楚的也给老子听清楚了,如果此事最后你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凭你刚刚对我的栽赃污蔑,咱们两个就不算完,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才行!” 楚骁见他露出了狐狸尾巴,皮笑肉不笑地颔首说道:“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你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给我彻底滚出红巾军,我们红巾军里容不下你这种吃里扒外,勾结朝廷的叛徒!” 廖启虽然有心排挤楚骁,但奈何对方之前的表现太过亮眼,致使他即便有心排挤,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于是他只能拿楚骁留下萧断岳的这件事情来做文章,说他是勾结朝廷,别有用心。 他本意是想借此激怒楚骁,双方发生争执,以此排挤楚骁。 怎奈何楚骁身边还有个不动如山的萧断岳,刚刚眼看着他的计谋即将得逞,萧断岳愣是将楚骁重新劝住,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如此一来,他只能铤而走险,靠牺牲手下几名心腹作为代价,看能否重新找到机会了! 李铁山见他们两人动了真格的,也觉得颇为头疼:“老廖,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开起玩笑没轻没重的?楚骁,老廖他刚刚只是和你开玩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面对李铁山的斡旋,廖启这次罕见地驳了他的面子:“头儿,我刚刚这话说的可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玩笑的意思,他楚骁目无尊长,妄自尊大,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姓楚的,躲别人后面没意思,你敢不敢和我这赌一场!” 第19章 杀无赦 面对廖启的反驳,李铁山脸色不免有些阴郁,反观楚骁,则是大跨步来到了廖启面前。 廖启知道楚骁力能扛鼎,唯恐其突然发难,连忙朝后退了几步。 至于他左右身侧的心腹,则是连忙上前,试图阻拦楚骁。 李铁山见状大惊,连忙开口质问:“楚骁,你要干什么?” 面对众人的戒备,以及廖启这番堪称丢脸的表现。 楚骁轻蔑一笑,顺势挽起衣袖:“我要与廖管事击掌盟誓,免得等下我们有一方反悔,言而无信!” 廖启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脸色铁青,与楚骁连击三掌,双方算是定下了盟誓。 紧接着楚骁来到一众红巾将士面前,语气冷冽的说道:“我现在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愿意站出来主动认错的,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 “如若不然,别怪我姓楚的不讲情义!” 楚骁再三提醒,却始终无人愿意站出来。 廖启只当他这是黔驴技穷,故意虚张声势。 双臂抱怀,叉着腿,一脸怪笑地准备看楚骁的笑话。 楚骁眼见着无人认罪,当即下令:“把你们的上衣都给我脱下来。” “谁要是敢不脱,视为案犯,就地处决!” 楚骁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行动。 百多名红巾军一同褪去上衣,赤裸着上身供众人观瞻。 楚骁从他们的身边一一走过,但却特地绕过了军中的各级将校。 经过他的一番排查,最终有四个人被他从队伍里提了出来。 “你们四个,昨晚去哪了?” 楚骁目光森然,语气阴森,一开口就仿佛要将他们的魂魄冻结一般。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最终一个人强打着精神,开口说道:“我们昨晚……喝过酒就回营休息了!” “回营休息?” “看看你们的背后,这是什么!” 楚骁突然暴怒,抓起一人的肩膀强行将其转了过去。 只见那人背后满是抓痕,有些地方甚至连皮肉都已经溃破。 “别告诉我这是你昨晚自己抓痒抓出来的,你的手,应该碰不到这吧?” 那人眼见着自己的伤痕已经暴露,再看看面前罗玉环死相可怖的尸体,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我有罪……是我昨晚贪杯,裤裆没个把门的,是我把这姑娘给……” 说到这里,他已经变得失声。 因为他看到了周围百姓那憎恶的眼神,看到了罗氏眼中的悲愤,同时也看到了来自楚骁眼中那腾腾杀意! 可还不等楚骁反应,李铁山已经第一个冲了上来:“王八蛋,老子真是错看你了,你家里难道没有姊妹亲眷吗?你们他娘的怎么能下得了这个毒手?” 其他几人眼见着同伴已经认罪,纷纷跪倒在地,免不了又被李铁山一顿拳打脚踢。 直至这几人被打成死狗,趴在地上,李铁山这才转头看向楚骁:“狗剩,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你看能不能……” 其实早在李铁山刚刚动手打人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这是有意想要偏袒他们。 他主导这场苦肉计,为的不过是能够博取自己的同情心,希望能够救下这些犯错的同伴。 李铁山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几人呵斥道:“你们几个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人家道歉!” 几人闻得此言,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罗氏就是一顿磕头谢罪,更有甚者,甚至将昨天发放的赏银都给拿了出来,只为做出些许补偿,好能够让罗氏高抬贵手。 罗氏看着这几个赤裸上身,跪在自己面前不住磕头认错的红巾军。 他们胸前,背后的抓痕,此时显得尤为扎眼。 她并未去接他们递来的银子。 只是看着李铁山,开口对他问道:“这位将军,老妇我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得那许多大道理!” “今天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今日惨遭横祸,躺在这里的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姊妹。” “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袖手旁观吗?” “你还能大言不惭地为他们开解罪责吗?” 说到此处,罗氏低头看了那几人一眼:“这银子,我不能要,你们今日不死,他年也定有天收,总有一日,你们也会如我这般经历丧女之痛,等到那时,看你们谁还站着说话不腰疼!” 罗氏这番诅咒,听起来宛若谶语,让众人为之心悸。 说完话后,罗氏猛然转头,直朝着身侧的石碾子撞去:“玉环,娘来陪你了……” 罗氏一头撞在石碾子上,额头渗出血来,倒地晕厥不醒。 那几名红巾将士愣怔怔跪在那里,一时间全都没了主张。 楚骁上前扶起罗氏,检查了一番伤势。 确定只是皮外伤后,他抬头望向李铁山:“这就是你的处理办法?” 李铁山心中有愧,一时无言。 楚骁看着那几人,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把他们几个,给我乱刀砍死,不留全尸!” 古语有云,杀人不过头点地。 楚骁如今竟要将这几名红巾将士乱刀分尸,可见他已经气恼到了什么程度。 李铁山话哽在喉咙,有心斡旋,又实在无颜开口,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随他去了。 反观廖启,眼见着楚骁轻而易举揪出了这几名真凶,还想为他们出言申辩,却听楚骁一声暴喝:“谁再敢给他们求情,我连他一起杀!” 众人闻得这声警告,纷纷息声,场上一时哑然。 眼见着久久无人站出来行刑,楚骁被气得冷笑一声:“呵,好啊,都不愿意背负这个手足相残的骂名是吧?行,那我就亲自动手!” 楚骁说话之间,顺势拔出一名红巾将士的佩刀,将其中一人踹倒在地,一刀直捅心窝。 那人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搞一阵抽搐,手握着胸口的钢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还不等他彻底咽气,楚骁又一刀削下他的脑袋。 圆溜溜的人头在地上一阵乱滚,最终滚到了廖启的脚下,瞪着浑浊无神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他! 廖启见状心头一惊,连忙抬脚将这人头踢开,再抬头,恰好对上了楚骁那挑衅的眼神! 第20章 栽赃嫁祸 众人眼睁睁目睹着楚骁大开杀戒,各个如鲠在喉,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们当中也有人在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昨天管住了裤裆,没和他们一样出去鬼混,如若不然,今天死在这里的怕是要再加上他们才行! 李铁山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再加上他也自觉愧对罗氏,于是便长叹一声,拂袖离去,不再过问这里的事情。 廖启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损颜面。 虽然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可却也拿楚骁没有任何办法,在此被迫目睹了全程以后,他这才随着众人一同离开。 罗氏被楚骁花银子交给了她的邻居照料,连带着罗玉环的丧事也由红巾军一并负责。 至于这几人的尸体,则被楚骁要求丢到乱坟岗去喂狗,不许他们入土为安,这是对他们最严厉的惩罚! 回到住处以后,廖启气得将房中杯盏全都摔得粉碎:“这个楚骁,简直欺人太甚,竟然丝毫不给我廖启的面子!” 廖启自诩自己是红巾军的元老,是军中仅排在李铁山之后的第二人。 他之所以在进城之后处处排挤,打压楚骁,无非就是为了争权夺势,要给自己奠定地位。 他知道如今他们这一路红巾军已经有了自己的根据地,接下来可以兼并其他势力,同时招兵买马。 如此一来,扩张就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顺势更进一步的话,日后美女香车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自己也能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 只是随着楚骁逐渐崭露头角,他也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年轻人的威胁。 无论是李铁山对他堪称暧昧的态度。 还是他这两次面对朝廷军时所表现出的能力。 全都让廖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廖启想要上位,首先就要跨过楚骁这个障碍,如若不然,对方就会像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他的头上,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昨天的一晌贪欢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 只攻下了一座县城,就有姑娘主动投怀送抱。 如果他日真能攻下冀州,甚至是打入京城呢? 权利是最好的春药,一旦染上,就绝难自拔。 而如今的廖启,显然已经沉浸在权利给他带来的享乐当中,已经再难挺身而出! 就在他自顾自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的时候,一声呼唤突然从门外响起:“启哥,我们回来了!” 廖启闻得这个声音,脸上怒容顿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喜色:“进来吧,这里没外人!” 两名臂裹红巾的男人相互搀扶,走进廖启的房间。 原本笑容满面的廖启,见两人竟是空手而归,脸色不由得变得阴沉起来:“我不是让你们去截杀那个姓陈的将军吗?你们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两人闻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启哥,是我们兄弟无能,任务失败了!” 闻得此言,廖启心中怒意更甚,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身上:“废物,都是废物,连一个要死的人都杀不掉,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两人被他骂得低下头来,被徐闻重伤的那名杀手无奈解释道:“启哥,这件事情真怪不得我们两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姓陈的好歹也是朝廷钦封的大将军,就算是重伤,也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了啊,更何况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高手,我们两个,实在应付不来……” 这两人好一番解释,终于让廖启逐渐冷静下来。 廖启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跟在姓陈的身边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什么事都没有,还差点把我们两个给打死……” “那姓陈的呢?” “他应该是撑不了几时了,而且他们两人也不和气,我看那个姓陈的未必能撑到京城!” 廖启之所以要痛下杀手,主要是想要陈辉的人头作为投名状,作为协助李铁山登上红巾军盟主之位的垫脚石。 哪曾想棋差一招,陈辉斗志强悍,自己派出两人也没能奈何得了对方! 但转念一想。 这次的失利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陈辉如果真的死了,跟随在他身边的徐闻又岂会善罢甘休? 对方势必会返回平安县,来找他们复仇! 到时他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楚骁和萧断岳的身上,如此就不止能够迫使楚骁退出红巾军了,说不定自己能够借此机会直接将其铲除,来一个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廖启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两名铩羽而归的杀手,眼见着廖启这副姿态,忍不住发了个寒碜,同时朝后挪了几分。 他们跟随廖启多时,自是知晓对方的歹毒。 唯恐廖启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所以想要除掉他们灭口,心中对其不免生出几分提防。 廖启看出了这二人的疑心,但却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办事不力,理应受罚,可念在你们追随我多年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我暂且先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两人闻言,千恩万谢。 而廖启此时则又阴鸷地说道:“但是你们给我记住,我今天放了你们一马,日后你们可要知恩图报,若有一日我要你们帮忙指认分裂咱们的罪魁祸首,你们可别给我掉链子!” 两人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喜不胜收,哪里还敢违逆廖启的意思?当即应允下来。 廖启随即拿出些许散碎银两,将两人随意打发。 他用来收买人心的银子,本就是昨天应该发放到这两人手中的。 是他言称这两人在城中巡视,不在现场,主动要求替他们保存! 昨日廖启跟随李铁山接管县衙,堵住了县令和师爷的去路,从这二人身上可是讹诈到了不少的银子。 可即便如此,他仍暗地里克扣了这两人应得的那一份赏银,由此可见他有多贪婪!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廖启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若不是念在你们还有用处,这点银子我都懒得给你……楚骁啊楚骁,接下来轮到我出招了,你可一定要接住啊,对手要是太弱,这游戏可就不好玩咯!” 第21章 还田于民 是夜,李铁山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冷月如霜,照得他心中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带兵进城究竟是对是错,为何平日里在老马岗上还能说笑对饮的兄弟们,一进了平安县就纷纷变了面目,手足相残起来。 虽然他也知道那四个士兵是死有余辜,可目睹楚骁将他们四人处决,他这心里仍不是滋味。 毕竟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更何况楚骁这一举动,必将会激化他与廖启之间的矛盾。 廖启是他的兄弟,楚骁又是他的爱将,平日里被他视为亲儿子一般对待。 这两人若是闹将起来,又该让他如何取舍……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大院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他以为是春香楼又有姑娘过来陪酒,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心中不满有些恼怒:“我不是说了不用人陪吗?给我出去!” “我也要出去吗?” 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廖启猛地抬起头来:“狗剩,是你来了!” 楚骁拎着两坛酒,顺着门缝挤进院里:“听说你一个人在喝闷酒,想着来和你一起喝两杯,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啊?” 楚骁也知道今天自己的确做得有些过激,可能会让李铁山感到不满。 再加上他还有事情要和李铁山商议,于是便想着过来探探口风,看看对方的态度。 李铁山亲自为他搬了把椅子,两人院中对坐。 打开酒坛上的封口,一股馥郁香气扑面而来。 李铁山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同时不无感慨的说道:“好酒啊,真是好酒,别说我这个大老粗了,就算是咱们营里的兄弟,怕是也没人喝过……” 说到此处,李铁山端起酒杯,将其撒在了脚下:“这么好的酒,不能只让你我独享,也还让那些枉死的兄弟们尝尝才行!” 楚骁听出了李铁山的弦外之音,也不恼怒,只是又给他倒了杯酒:“你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却还在怪我杀了他们四个,我说得对吧?” “狗剩,自从你加入红巾军,营里的兄弟哪个没照顾过你?你明知他们只是初犯,为何就不能高抬贵手?” “你要树立军威,我不拦你,可你不该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反而让人看了笑话!” “如今营里的兄弟与你离心离德,老廖和你也是暗地里置气,有朝一日若是我死了,你,你如何撑得起这红巾军的大旗啊!” 李铁山杯酒下肚,只觉得一阵辛辣之感贯穿脏腑,胸中那团升腾的火焰终究还是爆发开来,让他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倾诉给了楚骁。 他漂泊半生,孤苦无依,家眷早已经惨死在朝廷军的手里。 如今他年过百半,最看重的就是楚骁,也希望他日后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只是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这也是李铁山为何会口出此言的原因! 面对李铁山的苛责,楚骁只是淡然一笑。 他再次为李铁山倒满了杯酒,同时开口对其反问道:“老李,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造反吗?” “记得,当然记得了!” “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天三顿打,不反待如何?” 李铁山口中诵念着造反时的顺口溜,酒杯递到嘴边,忽又停顿下来。 再次抬起头时,楚骁却是面容冷峻的注视着他:“老李,将心比心,罗氏今天那番话,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这一句反问,直如当头棒喝,让李铁山如遭雷击。 是啊。 今日为守贞烈而死的罗玉环,何尝不像是他的家眷? 他当年选择扯旗造反,义无反顾的加入到红巾军中,不也正是因为朝廷欺压日益严峻,让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没有了退路可言吗? 怎么事到如今,自己反而偏袒起了那些罪人呢? 李铁山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他却也懂得何为忠孝仁义,他低下头来,手中酒杯攥得咯吱作响,半晌过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杀得好!” “其实我今晚过来,并不是非要逼着你认同我,我知道如今军中有很多人都是你的同乡,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兄弟。” “加入军营这么久,大家一起朝夕相处,要说我对他们没有感情,那也是假的。” “但公是公,私是私,红巾军当初组建的目的就是为了扶持百姓,反抗朝廷,不能因为有了话语权,对百姓的安危视若无睹,否则终有一日,这世上还会再出现蓝巾军,绿巾军,直到再将咱们推翻为止,难道这会是你最终想要看到的吗?” 李铁山良久未曾开言,只是一杯杯喝着闷酒。 半晌过后,他长叹一声:“诶,狗剩,看来之前是我李铁山小瞧你了,今天这事你做得没错,是我狭隘了,我自罚一杯,给你赔罪!” 李铁山手端着酒杯豁然起身,并一饮而尽。 楚骁并未阻拦,而是与其共饮一杯,二人相视一笑,所有误会终于解开。 再次落座,楚骁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老李,我有一个想法,想要和你商讨一下!” 李铁山闻言摆手说道:“有话尽管直说,你我之间不必吞吞吐吐,只要你觉得对的,我都会支持你!” “我想把地主手里的土地,发放给那些普通百姓!” 楚骁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句话出口,险些将正在吃花生米的李铁山给噎死。 他随红巾军东征西讨,起事多年,都没萌生过要将地主的土地分发给百姓这么疯狂的想法。 他楚骁不过是才攻下了一个小小的平安县,竟敢有此天大的企图,这在李铁山看来,他简直就是疯了! 李铁山强忍着心中的惊诧,试探性对楚骁问道:“狗剩,你知不知道那些地主,在地方上的势力有多大?” “知道,他们与官府势力盘根错节,在地方几乎是只手遮天,可越是如此,我就越要拿他们开刀!” “我们分发田地,同时要求百姓重新登记造册,这样既能普查出平安县治下人口,还能借此博取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那些地主虽然势力庞大,但要与万千百姓相比,却仍是蚍蜉撼树。” “更何况就算讨好了那些地主,难道你以为他日朝廷派兵讨伐,他们就不会临阵倒戈吗?与其让他们继续给朝廷提供助力,还不如干脆来个还田于民,也算是咱们为百姓做了件好事……” 第22章 举手表决 楚骁这个提议虽然大胆,可李铁山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对此他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让红巾军中所有将校举手表决,以免日后为此出现纷争。 楚骁相信自己这个提议应该能够得到红巾军中大部分人的支持,但唯一一个可能会给他使绊子的,恐怕就是今日刚刚与他有过摩擦的廖启。 具体事态如何,恐怕还需等到明日再看结果! 两人这酒喝到了半夜,直至李铁山醉倒床榻,楚骁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是他在本县专程租赁的一个小院,他与萧断岳两人同住,也能避免萧断岳与那些红巾将士产生直接摩擦。 回到家中,他发现萧断岳还未休息。 见他回来,起身问道:“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没错,这次的事情是萧断岳亲自主张,为了扩大红巾军在冀州地区的影响力,专程设下的一盘棋局,其目的就是为了笼络百姓,让百姓能够放下芥蒂,与红巾军同心协力! 但是萧断岳身为降将,本就与这些红巾将士尿不到一个壶里。 要让他亲自说服李铁山,恐怕是痴心妄想。 所幸楚骁是个有远见的人,秉承着与他相同的理念,两人一拍即合,最终决定充当说客,前去与李铁山商议此事! 为了等待这个结果,萧断岳整整一夜未眠。 如今眼见着楚骁归来,立刻问出了心中所想。 楚骁面带笑意,点头应道:“成了!” 萧断岳喜不自胜,正欲欢呼,却又被楚骁泼了瓢冷水:“但是老李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件事情明天必须要与军中的将校共同探讨,需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才能落实!” 楚骁此言一出,萧断岳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李铁山这个主意好啊,既没明摆着拒绝你,可又用一句话把你的后路给封死了,此人不愧是统领红巾军的领袖,这番计谋,果然非凡!” “你也不必如此悲观,红巾将士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如今有人出面为百姓谋福,他们想来不会拒绝!” “嗯,若是换作之前,许是不会拒绝,可你别忘了你今天为了树立军威,可是已经把那个廖启给得罪死了。” “此人在军中的地位同样不容小觑,身边拥趸同样众多,你今日行事已经犯了众怒,我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还要与你闹上一场!” 萧断岳这番话算是说进了楚骁的心坎里,楚骁如今看似运筹帷幄,可实际上他还真担心廖启会给自己使绊子。 只不过他的所有忧虑都不曾在面上表露出来,对于萧断岳的这番警告,他只是摆手说道:“廖启好歹也是军中老将,想来心胸不会如此狭隘,这些事情还是等到明日开会,才能看出分晓……” 楚骁,萧断岳,李铁山三人心中各有所思,各有衡量。 楚骁和萧断岳想要将田地分发给百姓,借此换取百姓们的支持,这自然是好事一桩。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有这种想法,就连李铁山当初也曾考虑过。 只是这么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势必会触及到士绅阶层的利益,在这个庞大的封建国家里,士绅阶层几乎掌握了大部分的利益,掌握着对于百姓生杀予夺的权利! 别看封建王朝向来以皇帝为尊,可即便是皇权想要下放到地方,也需要受到士绅阶层的掣肘和阻碍。 如果士绅阶级不配合,弱一些的皇权律法甚至难以在地方进行普及。 这就是这个阶层的威力! 楚骁要对他们开刀,就意味着要给红巾军树立起一个比起朝廷更加危险的敌人。 毕竟朝廷对于地方的制约和管束终究有限。 可是士绅阶级的影响力,却堪称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这次攻陷平安县,楚骁的确立下了大功。 但这并不代表李铁山就会无条件地答应他的所有提议。 毕竟红巾军是一个团体,如果真因为楚骁这个提议导致他们面临危险的话,所有危险也同样要被均摊。 既然如此,那这个计划的推行就理应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否则便可能会导致红巾军内部分裂,出现离心离德的情况! 身为统领,李铁山所要考虑的问题自然是要更加全面。 但他也担心这个提议可能会导致楚骁和廖启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剧。 应该如何调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应该如何把这个计划顺利推行下去,这才是他如今最该考虑的问题! 次日清晨,红巾军中所有将校齐聚县衙。 这当中共有十二位校官,每人麾下各自统领十二名红巾将士,以及统领李铁山,参将廖启,和发起这次计划,但却未被册封官职的楚骁,萧断岳等共十六人。 这十二名校官当中,有五人是廖启的心腹。 他在营中几乎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昨天被处死的四名红巾将士,就是他们当中两人的手下。 正因如此,所以他们对于楚骁是极度不满,刚一上堂,双方便是一阵眼神交锋,态势有些剑拔弩张。 反观廖启,却不似昨日那般激动。 他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茶杯,同时开口对李铁山问道:“头儿,这么早叫我们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从始至终,他都没和楚骁有任何言语上的冲突,甚至连眼神交错都不曾有,完全漠视了楚骁的存在。 李铁山示意众人落座,同时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楚骁呢,提议要将如今县衙名下,以及地方财主手中的土地一并上缴,并且归还给平安县治下的百姓耕种。” “但是你们也知道,地方士绅做大,咱们想要横插一杠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将你们请到这里,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如果同意这个办法,那就举手,如果不同意的话,咱们就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李铁山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心中所想最是简单,既然打下了平安县,那就应该好好享受,恨不得自己能够兼并土地,也做几日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又岂肯将这好处拱手让人? 众人各说各话,一时争执不休,最终还是廖启开口,制止了他们的争论:“行了,都闭嘴!” “头儿,这般小事何须叫上我等商议?您若是觉得此事可行,尽管吩咐手下去做便是,我廖启对此绝无二话!” 第23章 暗藏私心 廖启这话说得慷慨,让在场众人无不错愕。 就连平日里以他马首是瞻的那几名校官,都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启哥,咱们兄弟辛辛苦苦打下这平安县,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就把东西都分出去了,未免有些太不合适了吧?” 廖启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手中茶杯直朝着那人砸了过去:“放你娘的屁!” “你们他娘的哪个不是穷棒子出身?要不是有咱们李头儿一路提携,你们早他娘的饿死了,哪轮得到现在听你们叽叽歪歪?” “老百姓凭天吃饭,靠的就是这几亩田地,即便如此,每年还要给地主交租,给朝廷纳税,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如今不是让你们吐出些东西来,你们就叽歪个没完,跟着咱们李头儿,日后还能少得了你们的好处?” 廖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这几名校官无一人胆敢吭声,全都低头,脑,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他的这番态度倒是让楚骁三人有些错愕,谁都没想到这话竟然能从他廖启的口中说出来! 廖启先是对这几个人一顿斥责,随即抬头看向李铁山:“头儿,他们几个我就代表着表态了,这件事情我同意,至于其他的兄弟们……”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还有我……” 众人纷纷举手表决,这件涉及了全体红巾军利益的事情,竟然在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得到了全票通过,压根没人站出来反对! 就连萧断岳此时都有些茫然,不知是不是他们先入为主,看错了廖启的为人。 只有楚骁私下里仍对其有所防备,他料定廖启绝不会这么简单地赞同自己的提议,此人只怕还会有更大的预谋! 不过如今全票通过,这个开端总归是好的。 李铁山对此颇为欣喜,微微颔首,同时转头看向楚骁:“这件事情现在已经通过,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要补充的?” “有!” 还不等李铁山把话说完,楚骁便先站了出来。 “按理来说这里没有我说话的资格,可我既然加入了红巾军,那就该为你们做些事情,你们要给百姓发放土地,这是好事,但是只发耕地,不发刀枪,这些耕地就只会成为那些乡绅眼中的肥肉。” “所以我提议公开征兵,并将征兵与发田绑定在一起,让拿到耕地的百姓主动与我们站在一起,反抗那些地主乡绅!” 楚骁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次他们罕见地没有与之唱反调,因为他们深知扩编军队的确就是红巾军当下面临的一大问题。 李铁山闻言,也不住点头附和道:“这个提议不错,继续往下说!” “既然我们占了县衙,得了许多钱粮,那不如拿出一部分作为军饷,预支给愿意参军的百姓,他们刚刚分到田地,还需要有耕牛,农具才能耕种,我们给他们预支军饷,让他们去买牛,买农具,到时不仅可以得到兵员,还能够向他们征收一部分的军粮,稳赚不赔!” 楚骁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熟悉近现代史,也深知该如何笼络百姓,如何发展属于自己的力量。 楚骁此话一出,引得在场众人的认可,就连萧断岳也忍不住连连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楚骁,你这未免有些太想当然了!”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廖启。 只见他缓缓起身,开口说道:“你想分发田地,我廖启赞同,毕竟这是惠及民生的好事。” “可你又说分发军饷,扩编军队,我觉得这有些不太现实!” “咱们的确是攻下了县衙,也的确是捞到了一些好处,但是所有银两加在一起,总共也不过只有两万两银子。” “前天夜里咱们在聚贤楼论功行赏,已经花出了一万五千两,剩下的还需修缮被你砸坏的吊桥绞盘,还要留一部分用作军饷,剩下这点银子怕是也只够军队日常开销,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廖启这话说起来有些刺耳,仿佛是将绞盘被毁,需要修缮的责任推卸到了楚骁的头上。 可那日如果不打碎绞盘,放下吊桥,李铁山又如何带领军队长驱直入?如何借计谋瓦解守城将士们的信心? 但楚骁也知道,自己不能与之争辩。 一旦争辩,势必会落入对方的圈套,到时对自己推行计划反而不利。 毕竟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而不是只知道争吵的参谋。 楚骁深吸口气,开口说道:“银子不会从天而降,田地也不会被拱手相让,既然军中可以用于预支的军饷不够,这个问题就交给我来解决吧,十日之内,我一定让那些乡绅们将手中田地连带着军饷一并奉上……”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 那几名校官听从廖启的命令,随其一同来到住处。 关上门后,廖启面容冷峻地对他们问道:“一个个都丧着脸干什么?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闻得廖启此言,一名校官忍不住说道:“启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答应李头儿分发田地?且不说我们能不能从中收益,单单是那个姓楚的昨天杀了咱们兄弟,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李铁山这是摆明了要偏袒那个姓楚的小子,现在和他对着干,绝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廖启说到此处,摇头轻叹:“我和他李铁山共事这么多年,到头来我的话竟然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有分量,真是可悲啊!” “是啊,那小子摆明了不给咱们面子,他甚至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你这不是热脸贴……” 这名校官快言快语,脏话险些脱口而出,直至他意识到了错误,这才连忙闭嘴,同时怯生生看向廖启。 “说啊,怎么不把话说完?你不就是想说我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吗?” “你们这群人啊,简直愚蠢透顶!” “如今李铁山有意放权给楚骁,咱们现在就要趁此时机为自己谋划出路。”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浑,趁此机会多捞些好处,日后若是这军营容不下咱们,咱们也能立起炉灶,总不至于看他的脸色,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你们真是蠢到家了!” 第24章 先礼后兵 “你太鲁莽了,十天之内想要让那些财主低头,想让他们把土地交上来,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小院内,萧断岳急得在院里来回转圈,脸色阴郁。 反观楚骁却是面带笑意,手端着茶杯:“事情既然是我应下的,那我就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萧将军尽管放心便是!” “我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那个廖启如今摆明了是要和你过不去,你又在军中校官面前出此狂言,动摇了他们的利益,这件事情要是完不成的话,就算是李铁山也保不住你!” 萧断岳说到此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事到如今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抢,愿意上交的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只能下杀手了!” 萧断岳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可不是只会混事的酒囊饭袋,当初军队在地方行政受阻,筹措不够军饷的时候,他杀的人不比红巾军少。 但是一码归一码,朝廷杀人起码还有由头,杀完了人后拍拍屁股就走,还有地方官府为之善后。 可是楚骁他们这伙红巾军现在有什么? 只有彼此之间的钩心斗角和因为昨日暴行,百姓对他们积蓄的越来越深的误解和仇恨。 要不是楚骁当机立断,当街处决了四名凶手的话,如今红巾军的处境怕是要更加被动!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对士绅阶层开刀,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别说就他们这一百来人的规模,就算是人数再多一倍,那也是白搭! 就这样他楚骁还敢大言不惭,要在十天之内解决问题,这在萧断岳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奈何两人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萧断岳虽然明知难为,也只能硬着头皮替他善后了! 闻得萧断岳要下杀手,楚骁笑着为他斟了杯茶:“没想到萧将军竟然也养出了一身匪气,看来咱们红巾军还真是个养人的地方啊!” 楚骁将茶水递到萧断岳的面前,被其不情不愿地接下。 “今晚我会在聚贤楼设下宴会,邀请城中富商,士绅前来参加,愿意谈的,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不愿意谈的,也不必赶尽杀绝,失了和气!” 楚骁这话说的云山雾罩,一时让萧断岳有些难以领会:“不伤和气还怎么谈判?难道你还想着用真心感化他们?” 说到这里,就连萧断岳都不禁笑出声来,可楚骁却是正色说道:“没错,就是要用真心来感化他们,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去一趟监牢,我还得见一见这平安县的县令大人呢……” 转眼之间红巾军破城已有三日,李柏,黄淮一直被关押在监牢里,每日惴惴不安,不知何时会有灾祸临头。 每日里望着幽暗,狭长的走廊,想要辨别时间就只能透过窗缝照射进来的一点阳光。 李柏身为一县之尊,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不过两日便连连叫苦,想使银子买些酒菜,奈何被收监之前身上的积蓄就已经被搜刮一空。 任凭他好话说尽,手里没钱也不会被人高看一眼,这两天他饿得眼睛发蓝,看到老鼠,蟑螂都恨不得能塞进嘴里。 反倒是师爷黄淮,自从被收监以后,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处变不惊,仿佛置身所在并非牢狱,也不曾受到那斩首的威胁!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反过来劝解李柏不必惊慌,说是红巾军想要长治此地,势必要与衙门合作,只管让他放宽心态,用不了多久就能被释放! 这天上午,原本紧闭的牢门突然被推开,一名红巾将士手里托着托盘,里面放着干净的新衣。 另一人手里提着食盒,里面传出阵阵香气。 那食盒里一看便盛着美味佳肴,偏偏扣押在此的那些囚犯却无一人胆敢贪图,都只是瑟缩地坐在角落,盼望着这两名狱卒千万不要停在他们的监牢门口! 这两人此时已经不再是他们眼里的看管狱卒。 而是勾魂的无常,索命的夜叉! 平安县地少人稀,犯罪之人自然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此处监牢规模不大,也并无什么监牢,死牢的概念。 往往都是犯人混押,到哪日需要问罪斩首便送来一顿断头饭。 有家人打点的,临死前或许还能换一套新衣,黄泉路上走得体面一些,不至于做个脏鬼。 犯人们往往并不知晓自己究竟被判何罪,这主要也是为了防止死囚暴起伤人,给狱卒徒增麻烦。 可如此一来,便引得众多死囚见了这排场便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众人屏住呼吸,眼看着两名狱卒越走越远,这才异口同声地长舒口气。 可如此一来,被关押在监牢最深处的李柏,可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因为他与黄淮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所以李铁山特地关照,要将他二人单独扣押,以免出什么意外。 两名狱卒一路来至他们的门前,直吓得李柏险些晕厥过去,颤巍巍开口问道:“我们,到时候了?” “对,到时候了,换上衣服,吃些东西,等会有人要见你们,说不定就能送你们走了!” 李柏闻的此言,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 他有心质问黄淮,为何没能活着出去,可最终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黄淮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拿过衣服在角落更换,仿佛已经看淡生死。 反观李柏,却是先打开了食盒,将里面几道精致的小菜端了出来:“这是……聚贤楼的手艺?” “你还真是好见的,这就是聚贤楼送过来的,是上头特地交代过的,抓紧吃吧,别耽误了时辰!” 李柏也不搭话,只是好一顿翻找,最后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两名狱卒:“酒呢?” 狱卒一愣:“什么酒?送来的就只有这一盒!” “酒,断头酒,既然要送我们上路,又哪有不给酒喝的道理?难道这就是你们红巾军的规矩吗?” 这两名狱卒本就是被临时派遣来凑数的,本就是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又岂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眼见着李柏大呼小叫,这狱卒也来了脾气:“娘的,给你些东西吃就不错了,你还得寸进尺,还想喝酒?我今天非给你松松皮子不可!” 这狱卒说话之间便要动手,谁知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扣住:“对待县令大人岂可如此无礼?你们先退下吧!” 第25章 合作 两人先是一惊,等看清了来人样貌,便当即掉头离开,全程并无任何拖沓。 李柏虽然老迈昏聩,但却仍是一眼看出了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当即开口恭维道:“一看您这相貌,便知道肯定是红巾军中的领袖,不知您今日前来,究竟是有何贵干?难不成真是要索我这条老命不成?” 李柏哭丧着脸,说着软话,希望来人能够高抬贵手。 那人只是笑着摇头,并对李柏开解道:“县令不必担心,在下此来不为伤害任何人,只想和您谈一桩交易!” 说到此处,他抬头望向监牢角落已经换好衣服的黄淮:“师爷,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便是那日大败陈将军,并以一己之力放下了城外吊桥的红巾军卒,那日在城头,你我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呢!” 没错,命狱卒给二人送来餐食,如今又平心静气与李柏,黄淮交谈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率兵攻城,抢占先机的楚骁! 李柏老迈年高,记性不佳,再加上这几天担惊受怕,自然记不住楚骁的样貌。 但黄淮身为师爷,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尤其是对于这个假替捕快潜入城中的红巾军少年,他更是记忆犹新,心中对其颇有几分钦佩之感。 楚骁微微颔首,笑着应道:“师爷好记性,楚某最近几日忙于公务,忽略了县令与师爷,今日前来特为请罪,还望二位体谅!” 李柏见楚骁态度谦和,又是来与自己商讨什么交易,情绪便也逐渐缓和下来,不在像是之前那么紧张:“贵军初入故县,自然是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楚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两人相互恭维一番后,李柏主动将话语权交给了黄淮。 他平常不理公事,县衙内的一切事务几乎全都由黄淮负责料理。 所谓说多错多,他身为从政多年的老狐狸,又岂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楚将军,您刚刚提及合作之事,不知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合作法?” 黄淮为人直率,上来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今红巾军做大,整个平安县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黄淮可不认为就凭自己这两个阶下囚,有什么能与他们合作的资格。 “我和县令大人之前的确是想要带有一些银两盘缠,但最终也都被贵军半路截停了,现在我和县令大人可是身无分文,您就算想从我们身上榨取好处,我们也没有了……” 楚骁闻听此言,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合着这位黄师爷是将他当成只懂得烧杀抢掠的土匪,以为自己是和他们要买命钱来了! 不过对于黄淮的误解,楚骁并未发怒,只是笑着说道:“师爷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来,是为了邀请您二位官复原职,协助我们管理县城,并不是为了索取好处,这一点您不必担心!” 黄淮,李柏闻的此言,面面相觑,全都未能理解楚骁的这番操作。 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李柏试探性地问道:“楚将军,您这是在拿我们两个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我这是真心实意!” “那你是想借我们之手征讨赋税,克扣百姓?” “不不不,我们接下来要还田于民,要让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不再受朝廷与士绅压迫!”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还非要让我们官复原职?难道这县令之位,不该由您来坐吗?” 李柏最后一句,点明了这番谈话的深意。 在他和黄淮看来,红巾军主动邀请他们官复原职,其目的无非就是推举他们两个来做替罪羊。或是征兵役,加赋税,或是让他们两个为红巾军的这番所作所为来背锅,借此吸引朝廷火力。 如若不然,这个县令之位不应该由胜者来坐吗?又岂会落到他的头上? 对于李柏的误解,楚骁笑着说道:“这个县令,不能由我们红巾军来做。” “我们攻进城来,本就不合礼数,无论是百姓还是乡绅,对于我们肯定都多有误解和提防,而您二位,毕竟管理了平安县这么多年,与百姓们的感情基础较为牢固。” “所以我才决定邀请您二位官复原职,继续管理平安县,至于我们,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咱们尽量保持一切不变,以免引起百姓们的排斥和反感!” 面对楚骁的这番解释,李柏仍是有些不太信服。 可黄淮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楚将军这个提议我觉得合理,李大人,不如咱们就答应了吧?” 他二人如今受困于此,就连小命都被握在别人手里。 答应楚骁的提议,充当红巾军在本县的代理人,对他二人而言就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不答应的话,楚骁只要动一动手指,除掉他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还有拒绝的资格? 李柏看出了黄淮的暗示,当即点头说道:“承蒙楚将军抬爱,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暂且应下了!” “好,今晚我会在本县聚贤楼设宴,邀请城中乡绅富贾,一同祝贺两位大人官复原职,届时还请两位务必到场,咱们同乐共饮,共贺此时!” 楚骁离开监牢之前,特地命令两名狱卒要妥善照顾李柏和黄淮。 这二人在牢房里美美吃了一顿,随即又沐浴更衣,做足了排场,直到傍晚时分,这才出了监牢。 李柏看着这广阔天地,只觉得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不由得张开双臂,感受着习习凉风:“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还能从那监牢当中活着出来,黄淮,你说那个楚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黄淮闻的召唤,在一旁应答道:“我想这位楚将军应该是想要借大人的面子为其造势,他言说要将所有乡绅富商汇聚到一起,想来所图之事定然不小啊!” 李柏长叹一声,颇为无奈:“你我二人如今都成了他手里的提线木偶,无论如何,都只能听从他的调遣咯。” “盼只盼他行事能够有个限度,千万别把百姓们都得罪了,我可不想日后出门,还要让人在背地里戳脊梁骨!” 第26章 鸿门宴 晚间,聚贤楼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门外有百姓往来,人声鼎沸,丝毫不像是有叛军进城,一副愁云惨雾的景象。 县令李柏端着酒杯,脸色酡红,坐在主位接受着众多富商们的恭维,飘飘欲仙。 师爷黄淮坐在一旁,一如往常一般滴酒不沾,只等待着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楚骁的到来! “楚骁到!” 随着捕快马群的一声唱喏,所有人全都齐刷刷朝着门外看去。 只见一众红巾军披甲执锐,排班肃列,整齐划一。 街道上百姓望风而窜,不敢在此久留,生怕会成为这群红巾军的目标。 随着红巾军慢慢撤开,站成两排。 楚骁与萧断岳一同走进了聚贤楼。 当李柏和黄淮看到萧断岳的时候,两人瞠目结舌,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尤其是李柏,更是满脸呆滞的开口问道:“萧将军,你没死啊!” 当日城头骂战,李柏和黄淮可是目睹了李铁山命人“斩首”萧断岳。 而他两人也正是因为怕担责任,所以才会匆匆下了城头,收拾金银细软准备离开避货去的。 毕竟无论是萧断岳还是陈辉,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他二人神仙打架,只会殃及无辜的自己。 与其等到最后,陈辉推自己出来顶罪。 那还不如早些离开,就将这座孤城交给这位陈将军镇守算了。 他们哪能想到这一切全都是出现提前定下的计策。 又哪能想到当日目睹死在阵前的萧将军,今天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还是和红巾反贼站在一起? 面对两人的质疑,萧断岳只是微微颔首:“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到宴会过后,我会私下对你们解释!” 目睹了萧断岳“死而复生”的李柏,所有酒意在此刻全部一扫而空! 至于楼内这些参加宴会的富商,除了春香楼老鸨子李春香以外,其余各个如临大敌,一副对楚骁颇为忌惮的模样。 楚骁并不将他们的忌惮放在眼里,只是随手拿起一本请柬,翻阅了一下:“马捕头,今天参加宴会的宾客,全都是凭请柬进来的吧?” 马群闻言,连连点头:“一切按照您的吩咐,所有来宾全都出示了县衙的请柬!” 楚骁这幅耀武扬威的嚣张姿态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不满,其中一名青年指着楚骁的鼻子质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替县衙发放请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骁闻声,冷冷瞥了那人一眼:“你又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是赵铎,平安县赵家的长房长孙,你连我都不认得?” 闻得赵铎此言,楚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转头对身旁的萧断岳低声问道:“萧将军,你记得这个赵家是干什么的吗?”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家应该是特许可以买卖奴隶的前朝勋贵,他哥哥就是本县之前的捕头,赵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断岳如今既然是楚骁的参谋,那自然是要事事考虑在前,要为楚骁分忧。 这次的请柬全都是由萧断岳根据县志记述的名字所写,并且派人挨家挨户亲自送去的。 对于平安县的这些勋贵士绅,他早就已经提前了解了一遍。 前朝勋贵没被清算。 如今还有贩运奴隶的资格。 这说明赵家在地方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如若不然,这个赵铎也不会如此狂妄。 竟然敢公开和楚骁叫板! 只是他的背景,在楚骁看来简直就是一张废纸,就在赵铎还在为萧断岳的夸赞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楚骁却只是冷笑一声:“我说怎么这么无用,原来你们全家都是人牙子!” 人牙子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在场众人顿时忍俊不禁。 其中一个与赵铎年纪相仿的青年,此时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人牙子,这词用得还真是贴切,他们赵家也就敢做些欺男霸女的龌龊勾当,比起你们红巾军还要不如呢!” 如果说赵铎刚刚只是狂妄。 那这个青年刚刚的发言,就是找死了! 原本跟着一同笑话赵铎的众人,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全都闭上了嘴,一副生怕受其牵连的模样。 反观这名青年,确实浑然无畏:“你们这群人真是好生无趣,我好心好意要逗你们笑,结果你们竟连个反应都没有,这位将军,你说是吧?” 面对青年的讽刺,楚骁也不恼怒,只是微微颔首:“阁下如何称呼?” “好说,我叫刘昌海,祖父做的是铁器生意,如果将军愿意关照,咱们也可以谈笔买卖!” 听完了刘昌海的回答,楚骁这才明白他的底气所在。 如果说贩运奴隶的赵家是凭借朝廷关系作为仰仗。 那做铁器生意的刘家就真是一方霸主了! 铁器,盐运,这是当下朝廷管束最为严格的两大商业。 尤其是在这叛军横行的乱世,钢铁更是战略资源,受到朝廷严格管控。 奴隶贩运终究是小道,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但钢铁生意可不一样,这东西要是控制不住,那可是要死人的! 刘昌海敢公然嘲笑赵铎,还敢对红巾军言语不敬,明显是有所依仗。 至于其他人,他们可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不敢和刘昌海一样恣意妄为,行事终究还受到些约束! 楚骁微微颔首,并对刘昌海说道:“这次宴会结束以后,咱们有的是做生意的机会,到今天我把各位请到这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楚骁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我红巾军进城以来,与百姓秋毫无犯,与各位也是礼让有加。” “然而当下乱世,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困苦,这也是我等红巾起义的一大由来,而今占领了平安县,我等自然是要顺应民心,为百姓谋福,所以我们希望各位能够出让一部分的田产和积蓄,让我们帮助百姓渡过难关,我相信各位一定不会拒绝吧?” 看着门外目光锐利的红巾军。 再看看面前不苟言笑的楚骁,萧断岳两人。 众人意识到了楚骁并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他们有心拒绝,却又没有这个胆量,于是面面相觑,相互推诿,希望能够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来为他们做个表率! 第27章 杠上了 要说这群人中,最聪明的恐怕就当属春香楼的鸨妈李春香了! 眼见着周遭无人应声,李春香率先站了出来:“楚将军,我们春香楼一家老小也有几十张嘴要吃饭,要说出太多的钱,那我没有,但我也愿意为咱们平安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说到此处,李春香环顾四周:“我愿出一千两作为军费,还请将军莫要嫌少,就当是我李春香的一点心意!” 李春香的这一举动,让楚骁颇为满意,同时也让原本对其怀有芥蒂的萧断岳刮目相看。 楚骁拍了拍手,赞许地说道:“春香姐对于我们的支持,我楚骁定会铭感五内,从今以后,只要我红巾军还在平安县驻守一天,我就绝不容许有人在春香楼闹事。” “有谁敢犯,就对着我们的刀说话吧!” 李春香虽然是个八面玲珑,心思细腻的主。 可春香楼毕竟也是卖春求欢的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平日里免不了要生出许多争执。 就拿楚骁进城那天来说,赵恺仗着自己是县衙捕头,又有赵家在背后撑腰,带着一群捕快狎妓,却又不肯支付嫖资。 若不是楚骁及时出面,杀了赵恺,绑了捕快,恐怕春香楼就得白吃一个大亏。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像是这样的亏,李春香已经不知吃了多少次。 如今红巾军进城,他们未必能比赵恺的行径强到哪去。 这便是那日春香楼为何倾巢出动,要给红巾军高层献舞,陪宿的原因。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做生意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如今得了楚骁的许诺,李春香就能够彻底放心了。 只要红巾军一日不倒,她就能再在这里赚上一天的银子,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随着李春香的表态,其他富商也都纷纷同意捐纳银两充当军饷。 不过耕地的事情,却无一人提起,大家全都对此讳莫如深,正应和了萧断岳之前的顾虑。 对于这个富商来说,银子没了还能再赚。 可是土地一旦没了,那就失去了基本盘。 他们家中的二代,三代,多是纨绔子弟。 这些土地留在手里,有朝一日是要给家族续命用的。 这保命的东西,他们岂肯轻易让出?可偏偏就是这在堂上的十几名富商,掌握了整个平安县近七成的耕地,总数约有数万亩之多。 如果不让他们把这些地给吐出来,他们就算捐纳再多的银两,也终究是杯水车薪! 马群将富商捐纳的银两数额一一记下,准备明日亲自上门讨要。 楚骁看着名录上的名字和金额,转头看向负手而立的赵铎:“赵家,是打算做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 面对楚骁的质问,赵铎冷哼一声:“我们赵家乃是前朝勋贵,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对你们这些反贼阿谀奉承的地步了?就凭你还想和我们要银子?你配吗!” 萧断岳见对方如此嚣张,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刚想命人将其拖出去教训一顿,却被楚骁伸手阻止。 他随手合上名录,面带笑意的说道:“诸位,本次捐纳,丰俭由人,即便是有人想要不捐,我红巾军也断不会强求,毕竟这本就是出于自愿的事情,若是咄咄逼人,反而坐实了我们的蛮横之名!” “赵家既然不愿支持我们,那就算了,赵公子,路不同不相为谋,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从始至终,楚骁都未曾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之色,可恰恰就是他的这种极端冷静,却让萧断岳感受到了事态的不同寻常。 赵铎冷哼一声:“不用你说,老子也要走,与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共处一室,老子还觉得晦气呢!” 赵铎说话之间拂袖而去。 楚骁则仍是笑眯眯的对众人问道:“各位,你们刚刚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让你们捐献银两,只是为了扩充军饷。” “但我们这次开会的主要目的,却是为了还田于民,帮助百姓。” “刚刚这本名录上,我可没看到有谁主动将土地捐献出来,我手里有咱们平安县的县志,土地归属于何人之手,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群人刚刚可是亲自目送着赵铎离开了汇贤居,亲眼看到了对方分文不舍,却还未曾受到刁难。 他们刚刚舍下了许多银两,如今却还要被质问为何不肯捐出土地。 这让他们心中的落差怎么能够弥合? 面对楚骁的质问,当即便有人站了出来:“这位小将军,贵军进城,想要得到我们的支持,我们也都已经支持了,我们的银子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也还有妻儿老小需要养育,您总不能逮住一只蛤蟆非要攥出尿来吧?” “银子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单单是我们各家名下的这些土地,哪一点不是祖祖辈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们不比人家赵家,是大门大户,我们家底子薄,经不住您这么折腾!”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心中对于楚骁似乎是有许多不满,不顾一旁同伴的拉扯,几次甩开对方的手,执意要把话说完。 楚骁闻言,微微颔首:“如此说来,各位是觉得我对赵家太过纵容,所以对我不满了?” “没错,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将军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就明说了吧,银子我们可以拿,毕竟我们还要在平安县做生意,我们得罪不起你们。” “但是地是我们的命根子,您想要的话也可以,首先得让我们佩服,让我们心甘情愿地把地捐出来,您不能看我们是软柿子,就往死里欺负我们,赵家这次要是没什么表示,您就休想再从我们这里拿走一点东西!” 随着他这一番话说完。 人群当中立刻走人附和起来。 要求楚骁一碗水端平的呼声越来越高。 使得萧断岳的脸色再次变得阴郁起来! 萧断岳不明白楚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他知道赵铎刚刚的离去,已经给他们带来了极为严重的负面效应。 却不想楚骁此时突然将那本名册递给了马群,并且起身对众人说道:“各位,你们不必着急。” “三天之内,我一定会让赵家乖乖地把银子和地契一并奉上,到时我会亲自登门,去和你们讨这笔银子!” “那如果赵家不肯交的呢?” “那这名册上所有的捐纳就全部作废,我楚骁,分文不取!” 第28章 枪打出头鸟 随着众人离去,楚骁,萧断岳,李柏,黄淮四人坐在了一处。 桌上酒席残羹已经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壶香茶。 黄淮为几人各自倒了杯茶水,同时开口说道:“没想到萧将军竟然也随着这些红巾义士一道,反抗起了朝廷,楚将军能够得到萧将军的协助,未来定是如虎添翼,前途无限啊!” 黄淮这张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萧断岳明明是背叛朝廷,加入叛军,在他口中却成了反抗朝廷的义士,由此可见此人能力之强,绝非只是简单的县衙师爷所能相比。 对于他的恭维,萧断岳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黄师爷不要寒碜我了,我也是受形势所迫,输了赌约,这才加入了红巾军。” “况且当今朝廷混沌不明,我这败军之将就算回去怕是也没有活路,萧某此举,只能算是自保吧!” 楚骁并未过分纠结这个问题。 他只是随意问道:“那个赵家,在本县似乎势力不小啊!” “何止是在本县,前些年便是在朝廷,他赵家也能说得上话。” “宫中选拔秀女才人,冀州便是一直由赵家负责,宫中不知有多少妃嫔,全都是赵家亲手送上龙床的!” 听到了李柏这番回答。 楚骁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他虽然考虑到了赵家的背影可能不小,但却万没想到这小小的平安县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尊庞然大物。 能够将手伸到千里之外的皇城,能够随意将女人送上皇帝的龙床。 这个赵家,当真深不可测! 可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皱着眉头,颇为不解的对李柏问道:“既然赵家势力如此庞大,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龟缩在这小小的平安县?” “只要后宫愿意有妃嫔为他们说上句话,想要让赵家入驻京城,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那是因为十年前后宫曾出过一桩巫蛊之乱,有赵氏嫔妃设下毒蛊诅咒当朝太子,最终落得一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自此以后赵家势力一落千丈,为求苟活,不得不忍气吞声。” “可是即便如此,赵家在平安县同样是首屈一指的大户,毕竟当年赵家也曾扶持过许多官吏入宦,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庞大的保护网,如若不然,他们又岂能逃过当年的巫蛊之乱?” 话说至此,一切皆已了然。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也亏得他赵铎还敢如此嚣张,看来应该是没吃过什么苦头!” 楚骁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甚至有心情同李柏开起了玩笑:“李大人,您这个县令,该不会也受到过赵家的扶持吧?” 李柏闻言,连连摆手:“一个区区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岂会被当初如日中天的赵家给看在眼里?” “老夫这个官啊!” “可是我自己花银子买来的……” 众人说笑一番,相继离去,在此期间,楚骁已经想到了要对付赵家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萧断岳对楚骁说道:“没想到面对那个赵铎的挑衅,你竟然还能忍下来,我那时还担心你会不会一刀宰了他呢!” 楚骁闻言,摇头笑道:“区区一只臭虫而已,亲自动手岂不是自降身价?想要收拾他,我有无数种办法!” “三天之内,有把握处理好赵家的事情吗?” “有!” “赵家如今在朝中失去了权势,他们肯定是想尽快奠定,恢复自己原本的地位,如此一来,就势必要依靠家族生意再把钱给赚回来。” “你说我要是直接把他们赚钱的渠道给掐死,他们该怎么办?” 萧断岳闻听此言,微微皱起眉头:“这样,可行吗?” “没什么不可行的,做别的他们或许不在行,可要说起捣乱,咱们营里的兄弟可都是一把好手!” 说到这里,楚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狞笑:“他们不是都想拿赵家来当挡箭牌吗?那我这次就给他们来个敲山震虎,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次日清晨开始,乔装改扮的红巾军开始在城内四处活动起来。 凡是赵家名下的产业,无论是赌坊,酒楼,还是布庄,脂粉店,无一例外全都受到了沉重打击。 赌坊内,楚骁派遣了一名校官,带领手下前去赌钱,同时另一队作为策应。 输了钱后,就说是赌场出千,双方发生冲突,旋即扭打在一起。 这赌场虽然豢养了许多打手,可是他们又怎会是这些红巾将士们的对手? 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打得满地找牙,想找捕快处理此事,可楚骁早已经让马群带着捕快们躲起来了,他们能找到的,就只有红巾军!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我审我自己的局面。 两队红巾军合力做局,一举坐实了赌场出千的罪名,不仅赌场被封禁,同时还有许多之前在此输光了家当的赌鬼来找他们报复,一时间可谓热闹非凡? 至于酒楼,布庄,对付起来那就更简单了。 无非就是说酒掺了水,说布短了尺寸,同样的套路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搅得他们没办法做生意。 只要报官,来的必定是楚骁提前安排好的红巾军。 来到之后单方面偏袒,拉偏架,动辄便是封禁店铺,挤兑生意。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赵家在城内的几十家店铺就被关了个七七八八,连带着伙计也被打伤了不少。 想要报官,却是全无门路。 不仅是县里的捕快们全都躲了起来。 就连李柏和黄淮也都闭门谢客,概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 如此一来,可就苦了赵铎了! 他去聚贤楼赴宴的事情全家可都知道,虽然不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就从现在赵家的境况来看,此事十之八九也与赵铎有关。 赵铎最近两天被吓得一直躲在自己的外宅,不敢回家,带在身上的银子也被他挥霍一空。 那傍着他的姑娘眼见着没了银子,每日里指桑骂槐,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赵大少爷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奈何自己囊中羞涩,无奈只能偷偷潜回家中,想要偷些银子出来。 却不料这次回来却是羊入虎口,直接撞进了老爹给他设下的圈套里! 第29章 致命一击 赵铎偷偷摸摸回到家中,想要在自己的房间里拿些值钱的东西作为营生。 却不料想他的这一系列举动已经全都被家丁捅到了老爹那里。 赵铎的父亲名为赵耿升,是赵家这一代家主。也是当年巫蛊之乱的亲历者。 当年赵家就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而获罪朝廷,险些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最后虽然凭借家族这些年来积累的人脉勉强躲过一劫,可却也被迫龟缩于平安县,再无出头之日。 正是因为有过当初这惨痛的教训,所以赵耿升了解得罪权贵的代价。 别看赵家如今在平安县还是有一定的权利地位。 可是想要翻身,想要再次恢复到原本的位置,却是难如登天。 长子赵恺之死已经让他警醒,让他知道了今时不如往日,这些红巾军也不是那收受贿赂,就能对他网开一面的贪腐官吏。 正因如此,所以为了保全家族,他甚至连给儿子申冤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恺虽然是庶出,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心中岂能没有挂念? 如今惨祸再度降临,自己长子新死也便罢了,甚至连家族生意都难以保全,这让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赵铎带好东西想要离开,到了门口却被管家阻拦:“少爷,您不能走,老爷还在书房等着您呢!” 赵铎闻听此言,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我爹最近不是在处理赵恺的丧事吗?哪有闲心管我,你休要拦我的去路!” 赵铎做贼心虚,说话的同时就要动手推搡。 结果还不等他碰到管家,两名身材壮硕的家丁就已经从后方将他架了起来,直接带去了赵耿升的书房。 任凭赵铎如何挣扎,叫骂,这两人根本不为所动。 直至来到书房门口,赵铎终于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于是便对这两人说道:“你们两个狗奴才,还不赶快把我放下?你们就打算这么带我去见老爷吗!” 两人闻言,这才将赵铎放了下来。 赵铎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装,并来到书房门前,扣响门环:“爹,我回来了!” “嗯,进来吧!” 听到父亲的传唤,赵铎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推门走了进来。 两日不见,赵耿升仿佛老了十几岁,两鬓斑白,满脸消沉地坐在椅子上:“你这两天跑哪去了?怎么一直不见你人!” “回父亲的话,我这两天一直在外面住!” “又去找那个女人了吧?” 所谓知子莫若父,在这小小的平安县,哪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赵耿升的眼睛? 赵铎在外面偷养外宅,并时常与其私会的事情,赵耿升其实早就知道了! 面对父亲的质问,赵铎羞愧地低下头来:“孩儿不孝,给爹丢脸了!” “咱们家的赌坊,酒楼,布行生意都被红巾军查封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见赵耿升终于引入正题,赵铎点了点头:“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得罪了他们?” “是这样的,那日聚贤楼饮宴,一名红巾军将领要求我们捐纳银两田地,言语十分嚣张,孩儿一时气不过,就和其顶撞了几句,并且什么都不曾捐纳,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 赵铎说到这里,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孩儿也是气不过大哥被害,所以才会做出如此行径,还望父亲能够谅解!” 赵铎在赵耿升的面前丝毫不复平日里大少爷的作派。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生怕会引得父亲发怒。 却不想交代完了事情经过以后,预想中父亲暴怒的场景却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就只是一声叹息:“你能为你大哥的事情出头,我很欣慰,可咱们如今寄人篱下,你与红巾军撕破脸皮,你不觉得这有些太不合适了吗?” “当下朝廷疲弱,天下衰颓,红巾军应运而生,也属于是顺应天意,以正民心。” “咱们如今已经没有了朝廷的靠山,凡事都要依靠自己,我如今身体愈发衰弱,日后这个家主之位也总要你来继承,你行事如此荒唐,欠缺考虑,他日如何承担大任?你又怎么放心让我将家主之位托付给你?” 赵耿升这番话说得可谓语重心长。 就连赵铎这纨绔的二世祖都不由得落下泪来。 的确,近些年来赵家人丁不旺,运势衰微,已经在走下坡路。 赵恺被害以后,赵耿升更是备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 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赵家日后真要易主。 而除了赵恺这个长房长孙以外,其他人也没有资格承担这一重任! 赵耿升其实早就考虑到了症结所在。 知道想要解除限制,就需要用银两打通关系,要让红巾军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之所以整整两天还没有动作,主要是因为赵耿升想将这个机会交给儿子赵恺。 让他能够历练一番,能懂的不再由着性子行事! 可是他拖得起。 楚骁却拖不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三日之约只有最后一天的时间。 眼见着赵家迟迟没有表态,楚骁索性决定给予赵家致命一击。 他要求一伙红巾军假扮乞丐,点燃了赵家开在城内的胭脂铺,而这里,还是赵家平日里收售奴隶,用于置放奴隶契约的地方。 可以说这里才是赵家最为关键的症结所在。 这些契约一旦被烧毁,就意味着那些奴隶都能变成自由人的身份,赵家将再没有对他们进行买卖的权力。 而这,就是赵家用于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 楚骁行事雷厉风行,一把大火不仅点燃了这家店铺,同时也给了赵家最致命的一记重击。 当管家见面你推门跑进书房的时候,赵耿升还在给赵铎讲授担任家主的大道理。 直至管家进门,给他讲出了这个堪称爆炸的消息:“老爷,咱们在城西的胭脂铺被人给点了,所有的奴籍凭证连带着咱们囤积下来的那些香料货物,全都给毁了!” 管家语气里带着哭腔,可见事态有多严峻。 赵耿升闻得此言,连忙起身,刚想前去查看情况,结果还没走出两步,突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赵铎的脸上! “快去灭火……” 第30章 敲山震虎 当赵铎跟着管家来到街上的时候,赵家的胭脂铺早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虽然此时还有许多伙计正端着水来灭火。 可是相对于庞大的火势而言,他们所提的这点水也不过只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而已。 许多伙计的手和脸都已经被熏得乌黑,甚至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被烧灼出了水泡。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是一盆水一盆水的往店里浇,希望能够在为东家抢救出些东西,希望能够让赵家免去一些损失。 赵铎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虽然也是心如刀割,但最终却仍咬牙说道:“大家全都停手吧,没必要为了这点身外之物,再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赵家历经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其家底之殷实自然不容小觑。 别看楚骁一连针对了赵家三天,让赵家的许多生意全都关门歇业,难以经营。 可是这点收益对于赵家而言却无非是九牛一毛,压根就不被其放在心上。 对于赵家来说,真正重要的就是被放在胭脂铺里的那些奴籍证明。 那可是他们家族生意的关键,是他们赵家安身立命的资本。 如今连带着这些证明全都被付之一炬,那就意味着之前和赵家有关系的那些奴隶现在全都恢复了自由之身。 没有那本契约存在,就不会有人买这样的奴隶。 单单是这一场大火给赵家带来的损失恐怕就要以数万两白银来计数。 而这显然还不是楚骁的最终目的,这场大火不过是他用于敲打赵家的手段而已,前两天他已经给足了赵家颜面,并且给了赵家一次又一次机会。 如果身为家主的赵耿升能够把握住机会,提前来与他和解的话,那他今天绝对不会放这场大火。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今天这场大火,他也没办法借此机会敲打那些暗地里对红巾军仍旧存有疑义的商贾。 既然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全都将赵家当成了出头鸟,全都要按照赵家的规矩来行事的话,那他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枪打出头鸟,让他们看看赵家这个急先锋,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赵铎看着面前的这栋高楼被付之一炬,看着身旁那些伙计奔走哭嚎,此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原本他并不将这家业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家族中的一切全都有他爹在前面扛着。 即便是天塌了,也有人替他顶着。 而他就只顾着仰仗他赵家长房长孙的身份吃喝嫖赌,每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凭借他赵家大少爷的身份,在这小小的平安县城又有谁敢招惹于他? 只可惜随着赵恺之死,原本压在他爹身上的所有负担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他爹终究难以承受这巨大的压力,整个人都彻底崩溃。 男人的成长往往只在这一瞬间,如今的赵铎相较于之前便成长了许多。 他知道最近几日家中遭遇的一切皆是因为那日晚间的宴会而起。 赵铎虽然被气得咬牙切齿,可最终却还是将心中的所有怒气全都强压了下来:“赵叔,回去把咱们家的地契准备出来,另外再给我备上五万两白银,我要亲自去县衙走一遭!” 父亲重病,如今的赵铎自然是要担负起执掌赵家的职责。 他也可以像之前那样继续做一个纨绔无能的二世祖,可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不仅要让父亲失望,连带着仰仗赵家吃饭的这些忠心耿耿的伙计,恐怕也都将因此失去饭碗! 他知道自己上次已经将楚骁得罪透了,这次想要息事宁人,不出点血怕是难以善终。 不过他也知道这群红巾军如今的需求,他们无非是想要土地来安抚百姓,可是土地对于赵家来说偏偏又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只要能够让赵家的生意继续经营下去,只要能够让赵家未来不再受到红巾军的骚扰。 断尾求生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折中的选择! 赵管家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也觉得心中绞痛。 可当他听到大少爷的这番吩咐的时候,他的心中却又被窃喜占据。 “我知道了,少爷,这件事情您用不用再和老爷商量一下?” “不必了,我爹身体欠佳,如今赵家这个重担便应该由我挑起,咱们又不是非要指望着这点耕地,指望着那点田租,得税维持生计,既然他姓楚的想要,那就将地舍给他吧……” 等赵铎带着地契和银票来到县衙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之前那些妄图死硬到底的商户们眼看着赵家最近两日的遭遇,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 他们的家底毕竟不像赵家这般殷实。 他们可经不起红巾军这连番折腾。 为了能够保全自己那些可怜的家当,为了能够在平安县继续生存下去。 他们只能带上之前许诺的金银,来找楚骁议和,希望楚骁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只是面对他们的这番请求,楚骁这次却不再像之前那般仁慈。 他坐在县衙高堂之上,看着站在下方,面带愁容的这些商贾,皮笑肉不笑地对其说道:“我记得之前要与赵家同进同退的,似乎也都是今日在场的这些老板吧?” “怎么如今赵家还没低头,你们却先低头了?” 站在门外的赵铎听得此言感觉分外刺耳。 如果换做以前,他恐怕会直接与楚骁翻脸,继续秉承自己那大少爷的做派。 可如今他却没有这个胆量抽身离开。 因为他怕如果双方再这么僵持下去的话,自己老爹可能会被对方活活气死! 至于手握银票等候在此的这些商贾,在听到楚骁这阴阳怪气的质问后,也都只能满脸陪笑:“楚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之前这不是在与您开玩笑吗?” “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账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就算是要为贵军筹措银两,那也要给我们两天筹措的时间不是?” “如今我们已经将银两凑齐,还望楚将军能够笑纳,日后我们在城中经商做卖,还需要您和贵军多多扶持,我们在此先行谢过了!” 第31章 坐地起价 对于这些商人们的谄媚嘴脸,楚骁并不将其放在眼里。 这可不是他有意要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而是这些人之前做的实在太过。 这两天他虽然在抽空对付赵家,可是城中情况他却也一直都在从中监视着。 除了春香楼的老鸨子李春香在第二天将许诺好的一千两白银送到了县衙以外。 这些生意规模做的更大的老板最近两天确实一直在装聋作哑,仿佛那天晚上的会议不曾召开,他们也没对红巾军做出过任何许诺。 虽然楚骁之前已经答应过他们可以等赵家表过太后再交纳这笔军饷。 但他们的这番所作所为却仍旧是让楚骁颜面扫地。 楚骁这次之所以要动用这么大的手笔,就是为了好好震慑一下这群藏有私心的奸商。 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平安县这一亩三分地如今究竟是谁说了算! 说话的那名老板正是那天宴会时与他发生过口角争执的中年男人。 眼见着对方又站出来当出头鸟。 楚骁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好啊,好,既然给你们两天时间,你们就能凑出这么多的银两,那现在我就再给你们两天时间,你们之前答应缴纳的军饷,现在要再给我翻上一倍!” “之前答应缴纳一千两的,两天之后就给我交上两千两,之前答应交纳两千两的,两天之后就变作四千。” “你们之前在聚贤楼不是说过要看赵家的态度,不是说要等到赵家缴纳,你们再缴纳吗?那如今我就满足你们这个要求,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楚骁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位老板顿时一片哗然。 楚骁对他们的抗议熟视无睹,只是站起身来,对着左右随从使了个眼色:“将他们全给我驱逐出去,我有事情要和赵少爷聊!” 这左右随从全都是之前隶属于李铁山的心腹手下。 李铁山既然要为楚骁造势,要让楚骁继承自己未来在军中的地位。 那如今自然是要让自己的心腹手下先熟悉熟悉这位小将军。 也好让他日后继位时能够更加得心应手,双方之间能够少些芥蒂与摩擦。 这群人中大多数都是那日曾随楚骁亲自登上城头,挫败了守城军队迎接李铁山等人进城的军中勇士。 他们那日可是亲眼目睹了楚骁在城墙之上的风采,目睹了他是如何亲手打败朝廷册封的大将军的。 正因有过这番同样的经历,所以他们对于楚骁可谓是心悦诚服。 如今听到楚骁的命令,他们当即翻脸,呵斥这群商人赶快离开,不要耽误了楚骁的大事。 面对人群中传来的阵阵反对之声,楚骁皮笑肉不笑的对他们警告道:“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交,如果你们的家底能像赵家一样殷实,如果你们也能像赵家一样经得起折腾的话,我不介意你们将银子揣在自己的口袋里,孰轻孰重烦请各位考虑清楚,两天之后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 随着楚骁的这番警告,说完这群商人们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 他们知道之前的一番作为已经彻底得罪死了这位少年将军。 而在他们与赵铎擦身而过,眼看着赵铎身旁跟随的管家手里还捧着锦盒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看似威风凛凛的赵家终究还是妥协了。 就连赵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最终也只能选择对这些红巾军俯首。 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商贾呢? 与赵家相比,他们可没有那么殷实厚重的根基。 赵家尚且能够应付这样的大风大浪,但他们的生意若是停滞个一天两天,后果恐怕都不堪设想。 如今他们再没了之前的主意。 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三三两两私下凑到一起通气,想办法对抗以楚骁为代表的红巾军。 众人出得衙门,相对无言,只是彼此长叹一声,随后便各自奔走,筹措银两去了。 楚骁先是疏散了这些商贾。 随即命人关上衙门大门,并为赵铎及其两名手下端上了茶水。 “赵大少爷可是稀客啊!真没想到你我再度见面竟会事在这里!” “楚将军手段高超,赵某自愧不如,今日前来乃是为向楚将军请罪,还望将军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赵家一马!” 赵铎这话说的恳切,可楚骁却佯装不懂:“赵大少爷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楚某有什么对不起你赵家的地方吗?” “赵某是什么意思,楚将军心中应该清楚才对……” 赵铎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这话说的有些太刺耳了。 即便他明知道最近两日赵家经受的这些事情全都是楚骁一手促成。 可是为了楚骁的颜面,话也不能说的如此直白。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旁的赵管家便将话头接了过去:“楚将军误会了,我家少爷不是这个意思。” “主要是最近两日城中并不太平,我家老爷已经因为这些事情而被气的卧病在床,如今家族中的一切生意全都交由我家少爷代为打理。” “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拜访一下楚将军,希望楚将军能够派人保护一下我们赵家,当然了,我们不会白白劳烦楚将军,这是一点些许心意,还望将军能够笑纳!” 赵管家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锦盒推到了楚骁面前。 楚骁只是随意将其按住,并未打开。 同时脸上原本阴郁的表情也换成了一副灿然的笑容:“赵少爷何必如此客气?我红巾军进得城来,就是要为百姓分忧,平白收了这么多的好处,当真是让楚某于心不忍啊!” “楚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平常日理万机,麾下的这些将士也难免要有个花销用度。” “这些事情我们赵家全都看在眼里。” “说句实话,如果这次老爷没有卧病的话,那说什么都轮不到我和少爷前来拜会,这点小小心意,楚将军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日后贵军在城中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与我们赵家说明,只要赵家能够做到,我们绝对不会推辞!” 这赵管家是个人精,只用几句话便将场子又给圆了回来。 楚骁对于他的这番恭维颇为满意,下令解除了对于赵家的一切限制,并将那锦盒收了下来。 第32章 改变策略 直到送走了赵铎和赵管家以后,楚骁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锦盒捧上了桌。 盒子打开里面除去放着一摞厚厚的银票之外,还有一份地契。 那份地契上所标注的便是赵家在平安县以及周边所拥有的三千亩良田。 要知道这些田地才是取消当下最为注重的东西,只有有了田地,他才能够想办法笼络百姓,也只有有了田地才能驱使这些百姓与军队长久地捆绑在一起。 作为一名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他学过华夏的近现代史,知晓土地对于农民的重要性。 这些百姓一旦拥有了土地,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捍卫住自己的劳动果实,进而他们便会想办法与红巾军相互捆绑,凝结成为一股更加庞大的势力。 而且除此之外,赵家这次还给他送来了五万两白银。 这笔钱对于当下的楚骁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意味着他如今最少可以对外招募三千名士兵,并且给他们预支每人十两的饷银。 平安县常住人口总数也不过三四万人。 这几千名士兵几乎就将这当中的多数青壮年全部招募了上来。 如此既能杜绝百姓未来对于红巾军的反抗,同时还能让他们这股红巾军一跃成为冀州地方第一大势力。 他们如今虽然有了容身之处,可是却还不知有多少双贪婪的眼睛如今正在暗地里紧盯着他们。 毕竟还有其他的兄弟军队如今还没有找到落脚地。 根据李铁山和萧断岳的推断,隶属于红巾军的后续部队恐怕将会在未来半月之内陆续抵达冀州,而他们当中便可能会有人盯上平安县,盯上这处已经被他们运营起来的大本营!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红巾军本就是一群土匪。 他们为了利益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择手段,下作卑劣的事情。 楚骁如今需要提前巩固军队势力,并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做出提前应对。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今摆在楚骁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他带领这支队伍彻底脱离红巾军,从此以后与他们割袍断义,秋毫无犯。 二是想办法兼并接下来抵达此处的所有队伍,让自己和李铁山一跃成为红巾军真正的领袖,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调和彼此间的矛盾,才能真正免去流血事件的发生! 如今他的手中已经有了足够的军饷,但要发放给百姓们的土地却还不够。 于是乎他专程派人请来了萧断岳和李铁山,并将这两样东西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桌上的银票和地契,李铁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跟随红巾军起事多年,也算见过些大场面。 但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眼睁睁看着这数万两白银摆在自己的面前,饶是他李铁山久经战阵,如今却也不免红了眼眶,呼吸急促,两只眼睛紧盯着不放。 “如果将这些银子全都取出来,或许能将一间房子填满!” 李铁山看着面前这一摞银票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幻想着面前摆有一座银山时的场景。 反观萧断岳,却并不像李铁山这样沉不住气,他毕竟是朝廷册封的大将军,当初受皇帝赏识的时候,上马金,下马银,赏赐无数,又岂会将这区区几万两白银放在眼里?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契,随即又看了一眼银票,紧接着微微皱起眉头,开口对楚骁说道:“这银票倒是够了,可是耕地似乎还不够吧?” “我之前已经派人大略统计了一下,平安县内约有两千户人家,如果要在保证能够收上税的前提下,还得让这些百姓吃饱的话,那他们每户起码要分上四五亩的地。” “如今这地便只够每户一亩,按照冀州的粮食产量,想要喂饱一家人,怕只是杯水车薪。” “咱们之前已经将豪言壮语放了出去,如果在这个时候食言的话,不仅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前功尽弃,甚至就连咱们好不容易在百姓心中树立起的形象,恐怕也将受到影响!” 萧断岳这个谋士真不是白当的。 起码在面临问题的时候,他能够和楚骁想到一处。 并能够为楚骁提出一些切实,重要的意见。 面对萧断岳的这番顾虑,楚骁微微颔首,开口对其说道:“李柏和黄淮名下还有土地近千亩,除此之外,在县衙名下还有将近千亩的土地,原本是归朝廷派人耕种的。” “这些加在一起就是四千亩,如果这么算下来的话,咱们现在应该还有六千亩的空缺。” 六千亩土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是要派人去开垦的话,恐怕没个三年五载也见不到什么收成。 萧断岳有心要协助楚骁将此处打造为红巾军的大后方。 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要在短时间内看到收益,同时在短时间内收拢民心。 如若不然,到时他们离开百姓们同样还会民心涣散,绝不会与他们站在一起。 就算短时间内楚骁能够凭借高压统治强压制住这些百姓和商贾。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日后一旦松懈,必将受到反弹! 萧断岳此时眉头皱得更紧:“要么就干脆不发,要么就一次发放到位,就这样不上不下,恐怕非但不能笼络人心,而且还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借机造势,导致百姓对咱们更加反感。” “毕竟你如今可是将这城中的所有商贾全都给得罪了个遍,日后就算你走了,他们也未必肯给这些百姓一碗饭吃,等到那个时候咱们岂不是要被百姓们戳脊梁骨?又会有谁真心实意的追随咱们!” 楚骁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萧将军,我心中对此早有对策!” 楚骁说话的同时,拿出了那本城中商贾同意捐纳银两的名录:“他们前日不是让我难堪吗?今天我也给他们来了一招落井下石。” “我将他们需要缴纳的军费全都提升了一倍,原本要缴纳一千白银的,现在变成了两千两。” “至于地方上的土地价格,我之前也已经有过一番探寻,按理来说此处田价应该是每亩十五两白银。” “从明天开始,咱们就拿着这名录挨家挨户地去和他们讨钱,不愿意拿银子出来的,可以用自家名下的土地来顶,每亩田的回收价格,我给他们二十两!” 第33章 后招 楚骁这个计策是对的,因为如今平安县周边的大部分良田几乎全都在城中富商们的垄断之下。 他们将这些田地作为了自己抵抗风险的资本。 同时要将其留给自己的子孙,待到家族日后没落,起码还能够做一个小地主,依靠收租过日子。 只可惜楚骁压根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之所以要借这次的机会提高他们缴纳的军饷,主要就是为了彻底截断他们的后路。 最近两天他一直在街上闲逛,在私底下观察在名录上登记造册的那些富商们的家境。 能被记录在这上面的最少都向衙门许诺了一千两白银的捐赠。 多的更是有两千两,三千两。 这便是他们能够拿出的最多的现银! 而他们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配合,主要还是因为那天晚上楚骁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毕竟那披坚执锐的红巾军就等候在聚贤楼外。 明晃晃的刀锋虽然只矗立在月光之下,可给他们的感觉却像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割断他们的喉咙!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敢有丁点藏私? 毕竟红巾军初来乍到,谁都摸不清这位小将军的脉络。 倘若真因为一点黄白之物而惹恼了对方的话,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值? 正因如此,所以他们才会愿意散尽家财,借此来保住自己的这条老命。 楚骁看似是设下酒局要与他们谈判,实际上确实要借这个机会为他们摆上一场鸿门宴。 不得不说这场宴会最终取得的成果的确喜人。 而他今天坐地起价。 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另一个目的。 给自己立威! 他原本并不是真的想要给这些商贾们缴纳的银两翻倍,毕竟他也知道这些人的忍耐终究是有个限度。 两天之后,如果他们交不上全额银两的话,楚骁也会适当的对他们高抬贵手,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毕竟对他而言,这群人本就是待宰的肥羊。 他总不至于做出竭泽而渔的蠢事,将这些肥羊一次全都杀掉。 只有一次次的循环利用,才能够将他们的价值彻底压榨干净。 才能够将他们所能提供的利益最大化!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主要还是因为他之前缺银子。 毕竟无论是招募军队还是当下的人吃马嚼,这些全都要钱。 虽然他也察觉出了从县衙收拢的银两与原本的数目可能对不上账。 这意味着在他们当中肯定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家贼。 借着他们攻入城中的这个机会提前大捞了一笔! 但是楚骁并非按捺不住的性格,他即便知道他们当中出现了内鬼,也并未将此事声张出来。 毕竟只要还在这城内,那对方藏匿的银两便不可能花得出去。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个内鬼抓住,让他将自己贪没的那些银两一文不剩的全都给自己吐出来。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先从那群商人的手中将田地收回,并将这些田地无偿发放给城中的百姓。 毕竟这是他提前便已经打出的招牌,是他准备用于笼络人心的手段。 对于那些商人而言,当然是眼下的利益最为真切。 与其要让他们掏空积蓄,缴纳银两。 他们最终还是会选择将这些土地捐纳出来。 毕竟当下的局势常有变化,或许今天这城中还是红巾军当道,待到明日便要换上绿巾军,蓝巾军。 楚骁现在还愿意和他们讲道理,愿意用较为温柔的方式与他们谈判。 可如果他日再有一支军队出现的话,他们别说是土地了,就连脑袋能否保全都还在两说。 楚骁这一手段可谓精准扼住了他们的要害。 当天晚间楚骁便派人放出风声,扬言城内的商人可以凭借自家的土地抵扣需要缴纳的军饷,而且开出的价格要远比市价高出许多。 那本名录上在册的商人足有几十位之多。 要将他们缴纳的银两翻倍的话,每人起码要缴纳几千两白银。 就算是将这些银两折换成土地,起码也要几百亩。 如果能将这些土地全部收回的话,凑齐一万亩应该也不成问题! 不过流言的传播速度终究是比不过人心。 再加上如今除了赵家之外,这些商人们还有一个主心骨,那就是主营铁器生意的刘家。 这群商人推举出了几名代表一同来到刘家。 希望能够商议一下他们与楚骁谈判的事宜。 刘家现任家主刘连坤负责接待,众人坐在正堂当中侃侃而谈,那几位被推举出来的商界代表直说得口沫横飞,情绪可谓十分激动。 而此时,在刘家的后院当中,之前在宴会上曾与楚骁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家大少爷刘昌海,此时正与刘老太爷刘文亨坐在一处。 刘文亨如今已经年逾七旬,但却是眼不聋,耳不花,如今刘家接手的许多生意往往还需要向这位老家主请教,而他,便是隐藏在刘家背后的最大仰仗! 透过后院的窗户可以看到那些人在正堂谈论时的景象。 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口沫横飞,刘昌海不禁笑着摇头道:“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小民而已,难怪他们的生意做不大!” 刘文亨闻得孙子此言,抓起手中的扇子猛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难道你忘了咱们刘家当初是怎么发家的了?当初你的祖爷爷也是白手起家,是从他们这些小民做起的!” “怎么到了你这辈却又看不起这些小民了?难道你爹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刘大少爷,面对爷爷的苛责却如同一个孩子般顽皮:“嘿,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脾气还这么暴躁?我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觉得他们目光太过短浅,不懂得何为进退罢了。” “您说我祖爷爷当初能够从升斗小民做起,将咱们刘家的生意做大到如此地步,那不也是因为祖爷爷当年曾资助过身为叛军的太祖皇帝,有过从龙之功吗?” “可这次同样是面对叛军,您看看这些人又是什么反应?他们非要与那个赵家同进共退,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这不是非要给自己找小鞋穿吗!” 第34章 谈生意 刘文亨闻得此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又在爷爷面前夸口,你以为你太祖爷爷当时是如何起家的,还不是凭借着当初乱世将起,这才坐上了一条大船?” “我们这些后辈虽然也在一心追赶,但想要追上前辈的步伐却终究有些困难,毕竟当今天下……” “爷爷,我预感当今天下又是乱世将起,若是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咱们刘家说不定还能再有百年兴盛!” 还不等刘文亨把话说完,刘昌海便直接打断了他。 刘文亨闻得此言,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刘昌海,同时对其警告道:“你小子可千万不要耍什么花花心思,你要和红巾军谈合作,那无异于是与虎谋皮,这群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难道你以为我老头子最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刘文亨近来虽然已经不问家事,可是对于红巾军进城后的所作所为,他却也了解得十分清楚。 不过他的了解终究只局限于家丁们对他的叙述以及家中晚辈对于红巾军的转述。 正所谓眼见不一定为实。 更何况刘文亨如今还只是耳听呢。 他从外界获取的消息与真实的情况自然是要有一定的偏差。 可奈何刘文亨年事已高,性情偏向保守,他虽然知道自己这孙子一心想要超越先祖,做出一番功绩,但他不能拿先祖创下的基业陪对方去赌。 毕竟刘家上上下下还有多少口人指着当今的生意吃饭呢。 更何况红巾军如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谁知道朝廷日后会不会派兵将其剿灭,谁又知道如今与红巾军合作的这些商人日后会不会受到朝廷的清算? 在朝廷的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想要处理他们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正是因为刘佳当初曾受到过朝廷的帮助和提携,曾乘上过一阵东风。 所以刘文亨才更能体会在风口之上坠落,最终落得的下场会有多惨。 面对刘文亨的这番警告,刘昌还只是摇头说道:“您放心吧,爷爷,我就算真的要与红巾军合作,也只会以我自己的名义去联系,绝对不会牵扯到亲族。” “既然太祖爷爷当年能够从一穷二白将咱们刘家发展到当今的程度,那我相信我刘昌海也一定可以!” 刘昌海这番话说得可谓铿锵有力,而刘文亨也并未与其继续僵持,只是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知道你是不服输的性子,也知道你对你爹还有颇多的不满。” “但等有一天你真到了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以你现在的性格,你做的未必能强过你爹。” “看看你爹虽然处处比不过你,但最起码同行有难的时候还会想着来找你爹商量一二,起码在关键时刻他还能派得上用场,还能给同行起到些帮助。” “咱们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积累人缘,你做生意虽是一把好手,但你这张嘴实在太过尖酸刻薄,我只怕你日后会祸从口出,牵连了咱们刘家无辜的亲族啊……” 刘昌海无论为人还是做事,全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而相较于身为前朝勋贵的赵家,刘家的家室明显还要比其强出一筹。 如此便造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赵铎还是刘昌海,他们出门在外的时候往往只能得到恭维,并不敢有人与他们对着干。 毕竟就算不看他们自己的面子,起码也要对他们身后的家事顾忌三分,这二位全都是各自家族的长子长孙,日后家主之位十之八九是要落在他们的身上。 试问当今各行各业,有哪个能够离得开铁? 且不说车马之上大大小小的零件,就算是想要押运货物,去请镖局,那镖局也都与刘家有着深刻的往来。 只要刘家一声令下。 那就没人敢为他们押运货物。 到时他们的货物要不就得烂在城里,要不就得经受被土匪劫掠的危险,冒险出城! 就像刘文亨刚刚所说的那样,做生意做的本就是个人脉。 大家无冤无仇,谁都不愿为了几句口角结怨。 而这也就导致了刘昌海这位大少爷越发口无遮拦! 可能在无心之人看来,刘昌海这只是随性之举。 可若是在别有用心之人看来,那他这便是挑衅,是在践踏个人的尊严。 这也便是刘文亨今日为何要教训他的原因! 不过刘文亨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是八匹马拉不回的性格,眼见着对方如此执拗,他也并未过多责难。 只是轻哼着小曲,同时有意无意地对其问道:“看样子你应该已经找好合作的目标了,接下来应该是准备与之接头联络了吧?” “不过就你这个性格,究竟是何人能够容得下你,你可千万不要被人骗了!” 刘文亨身为老江湖,自然也知道有一种人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人最是阴险狠辣。 这种人又被称为笑面虎,往往都是城府极深,但外表又极具亲和力的性格。 他孙子的这张破嘴他是知道的。 出门在外往往是一开口就会得罪人,更别说是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人商谈合作之事了。 能够与他合作的要不就是真正的英雄,真正不拘小节,能够气吞山河的大人物。 要么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种两面三刀之徒,心狠手辣之辈。 倘若他遇到的是第一种还好,就算最终红巾军起兵失败,可起码还能交下个朋友,总不至于受对方牵连。 可如果他遇到的是第二种人的话,这次合作能否成功暂且不提,恐怕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就要先被对方吃干抹净,最后落得一个连累亲族的下场了! 听到爷爷的这番询问,刘昌海微微一笑,同时指着堂中那些略有急躁的商贾们说道:“与我合作之人是谁?我暂且还不能告诉爷爷。” “但我可以和您透露一个秘密,那就是他们如今的窘境全部是由此人一手造成,此人绝对是我见过心思,手段最为强硬之人,而他便是我接下来要顺乘的那一艘大船!” 第35章 成大事者 相较于出手阔绰的赵家而言,刘家这次给红巾军带来的贡献并不算多。 那日刘昌海只向楚骁许诺了五千两白银的军费。 如今虽然被翻了个番,但总数也不过仅有万两而已。 但最让楚骁感觉奇怪的是那位不修口德的刘大少爷,今日面对自己坐地起价的行径,竟然并未站出来打抱不平,反而就这么随众人一并离开了。 虽然他二人算上这次只见过两面,但是楚骁却系此人的性格绝非如此软弱。 那天自己带兵包围了聚贤楼。 所有人全都对自己敬畏三分,可唯独这位刘大少爷却还敢当众调侃自己,显然是并不将红巾军武力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英雄。 可是无论他怎么观察,这位刘少爷都不像是个傻子。 否则刘家的千斤重担又怎么可能会交付到他的身上? 那日他可是以李柏的名义邀请这些商贾去聚贤楼聚餐。 名义上是为了与他们促进感情,同时庆祝李柏官复原职。 可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各大家族当中掌握有实权的富商全部聚集在一起,借此展开他的计划。 比如赵家派去的便是嫡长子赵铎。 虽然此人行径不堪,人品极差,可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未来赵家的掌权人。 至于其他各家商户,到场的也全都是掌握着经济大权的重要人物。 唯独这个刘家派出去的是一个不修口德的小辈。 是一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竟然敢主动出言挑衅自己的刘昌海。 虽说他后来也打听过,这位刘大少爷的确是刘家的嫡长子。 但这并不代表刘家的未来就一定要交付给此人。 毕竟偌大的家业要交给一个傻子,怕是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如此便说明这位刘大少爷肯定是有自己的可取之处。 那他今日之举就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奇怪了! 楚骁派人将可以用田地抵扣军费的事情宣扬出去。 随后便在县衙中等着有人带地契前来报名。 只是这消息散播的终究还是晚了一些,更何况如今这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齐聚在刘家议事。 如此便导致楚骁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全都是在县衙里呆坐,压根就没等到有人前来报名。 最近几日他为了收回田地和军费的事情是殚精竭虑,每日里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 如今坐在这里不免有些犯困,手拄着桌子,托着下巴,一连几次都险些睡过去。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至大堂,楚骁这才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本以为是有人来找自己报名,结果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位刘家大少爷。 刘昌海递来一条手帕,笑眯眯地对楚骁说道:“楚将军,要不要先擦擦脸上的口水啊?” 楚骁睡得迷迷瞪瞪,哪里顾得上辨别,当即便用袖子随意在脸上抹了几下,并未去接刘昌海的手帕。 可也恰恰就是他的这一举动,却将刘昌海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楚将军好生有趣,刘某刚刚不过是与您开个玩笑而已,您怎么还就当真了!” 如果换做别人敢和楚骁开这个玩笑,楚骁就算不命人砍了他的脑袋,怕是也要先将他拖下去打上几十大板,让对方长长记性。 可偏偏是在面对这位刘大少爷的时候,他楚骁却生不起半点气来。 因为他总觉得此人行事太过乖戾无常。 似乎能给自己带来别样的惊喜! 楚骁整理仪容,正襟危坐:“刘大少爷怎么有空到我这县衙来了?莫非也想告状?” 刘昌海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随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堂下:“刘某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亲自做东,请楚将军喝上一杯。” “我知道楚将军在这里等什么,也知道如今外面已经消息四散,您准备用田地来抵扣军费。” “但是您尽管放心,今天绝不会有人来与您商谈此事,因为他们此时都在我家,与我父亲商讨该如何对付您呢!” 刘昌海语不惊人死不休。 楚骁原本正在喝茶,听得他这番话,险些将茶水喷到他的脸上:“你就这么把自己的老爹给出卖了?” “他们谈的可是要杀头的事情,我不出卖他,难道还等着他日后连累我吗?” “不过楚将军这一步棋走得确实巧妙,如此既不至于伤了那些商户们的根本,同时还能让他们将手中掌握的田产乖乖拱手奉上。” “这样日后不仅百姓们能够归顺于红巾军,同时你们再向百姓征缴军粮也能变得更加容易,而且我听说赵家已经慑于你楚将军的淫威,选择低头认输,谁又知道你楚将军下一步会不会选择对我们刘家出手呢?” 刘昌海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泰然。 仿佛是在与楚骁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楚骁此时当真佩服起了此人的胆量。 他更加确信此人是个做大事的枭雄,而并非脑子缺一根筋的浑蛋。 楚骁靠坐在那官椅之上,用目斜睨着刘昌海:“既然你知道我下一步要对你们刘家动手,那你还不想着拿些好处来与我谈判?” “我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我能够封了赵家的赌场,那就能封了你们刘家的矿场,同时我还可以买通这周边的土匪,让你们的铁矿运不出去,等到那个时候,你们刘家又能坚持多久?” 楚骁这番威胁不过是在与对方开玩笑而已。 刘家的配合在此次给他起到了不小的助力。 一个赵家,一个刘家,一个反面教材,一个正面教材。 既让那些要与楚骁死硬到底的富商们知道了与自己作对的下场。 同时也让他们知道了配合自己的好处。 那就是生意还能够继续经营,而他也不会步步紧逼,做出些竭泽而渔的蠢事来。 谁料想在听完了楚骁的这番话后,刘昌海只是轻蔑一笑:“我如果是楚将军的话,我只会想着与刘家合作,而绝不会想着将刘家逼上死路。” “毕竟赵家的奴隶还有反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过来对付自己的主人。” “可是我们赵家的铁器却绝不会反水,这可是我们用来吃饭的工具……” 第36章 酒逢知己 刘昌海这番话说得虽然语气淡漠,可是楚骁听完之后心中却是掀起了翻天巨浪,百味杂陈。 他这话说得没错,别看刘家只是以治铁著称。 看似做的是最劳碌,最低贱的行当。 可是赵家的钢铁却不仅仅只能做成马鞍和蹄铁,不仅仅只能用作马车上的榫卯,配件。 他们手中的那些矿脉资源同样也可以制作成兵器甲胄,只要穿在人的身上,就能够发挥出绝强的战斗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可能会背叛,但是手中的兵器绝对不会。 刘家能够成为一地豪强。 甚至刘昌海连赵铎都不放在眼里。 这便足以证明起码在平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刘家自己的手段是可以盖过皇室蒙荫的。 而这便引出了一个很恐怖的问题,那就是刘家在此地的能量究竟有多强?如果双方当真爆发冲突的话,仅凭红巾军的势力,他们又能否能够压制得住刘家? 刘昌海为什么有底气敢独自闯进公堂?为什么敢坐在他的面前口口声声要与他谈判? 为什么那天在聚贤楼中刘昌海唯独敢拿他来开玩笑? 为什么刘昌海从始至终都不曾将门外的那些红巾军放在眼里? 直至听到了刘昌海的这番解释,楚骁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并不是刘昌海太傻,也并不是他当真狂妄。 而是因为刘昌海早就已经看出了红巾军如今的脆弱。 也知道在如今平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起码刘家还是能够与红巾军抗衡的。 他是笃定了楚骁不会与他撕破脸皮。 所以那日才会借由言语挑衅的方式来试探楚骁的底线。 如今底线已经试探明确。 双方起码还能尿在一个壶里。 这就有合作的机会和可能,这也就是刘昌海今日为何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楚骁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的惊讶只在短短一瞬间,随即却又变得从容,冷静起来。 他将面前的笔纸全部推到一旁,同时笑眯眯地对刘昌海说道:“既然刘大少爷愿意做东,那楚某今日便却之不恭了,咱们今晚在哪里喝酒啊?” “就在聚贤楼吧,那里没有旁人叨扰,倒还算是个静谧所在……” 两人在聚贤楼的雅间点了几道小菜,随即便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无形间被拉近了许多。 楚骁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拘束,而刘昌海的话也照比之前多了起来。 刘昌海握着酒壶,揽住楚骁的肩膀:“这杯酒你一定要喝啊,我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么投缘的朋友,说句实话,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年纪轻轻就能统御兵马,与朝廷开战。” “这狗日的世道其实我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只是碍于我刘家还有那么多的牵绊,还有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不能毁伤,如若不然,我早就将家中积蓄一扫而空,直接投奔你们去了!” 楚骁闻的刘昌海此言,当即笑着摆了摆手:“你要是真有这份心思的话,不用你亲自上战场,只管给我们提供些兵器,到时我们的兄弟自然会在战场上替你多杀那些贪官污吏。” “我知道你小子为什么不怕我,不就是看穿了我们这些红巾军的底细,知道我们装备不全,压根斗不过你们刘家这条地头蛇吗?” “诶,其实老子也没有办法,谁叫红巾军现在就是一穷二白呢,我要是真有十万兵马,那我早就带兵直接杀进京城去了,又岂会被困在这平安县内,为了仨瓜俩枣与你们扯皮……”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想他楚骁前世,做什么事情不是顺风顺水,几时像如今这样,不仅做什么事情都要受人掣肘,受人猜忌。 而且就连手下可用的兵马都没有几名。 想要在当下乱世当中混出一番名号,这谈何容易。 更何况他们如今要对付的还是那个庞大的朝廷机器。 即便如今有了萧断岳的支持,可是前途的渺茫无措却仍是让楚骁感觉颇为懊恼。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其中就包括数量最多,但平日里却又最不受重视的百姓们。 上层权贵从来不会顾及百姓们的死活,他们只会想方设法从这些百姓的身上榨取利益,恨不得对他们敲骨吸髓。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破局那就只有坚定不移地与这些百姓站在一起,只有他们双方利益一致,或许才有与那庞大朝廷对抗的可能。 这就是他为何要处心积虑压榨那些富商,为什么要想尽办法将他们手中土地抢夺过来的原因。 要说没有私欲那是假的,他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自然也想成就一番功名事业,想要亲自登上那九五之位,成为受万人仰仗的天命之人! 只可惜他如今还只是一个在平安县内苟活的小小红巾军将领。 如果没有李铁山的支持的话,他现在恐怕连自己的拥趸都不会有。 倘若真这样的话,他之前又该如何应对来自廖启的刁难? 如今两人坐在这里饮酒,他终于能够将自己的心里话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刘昌海去要东西,他只是想要借此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 想要感慨一下自己当下面临局势的艰辛。 可谁料想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刘昌海却是哈哈大笑:“楚将军啊,楚将军,要么我说你我二人有缘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要送你一份厚礼?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要与你谈的合作就是为了能够让你们在战场之上多杀些贪官污吏呢!” 刘昌海此话一说出口,楚骁原本的几分醉意在此时骤然消散。 他原以为刘家是准备借此机会攀附红巾军。 希望能够借助红巾军的力量帮他们在周边多开拓,占取一些矿山。 而他们则会给予红巾军相对应的优惠,并为红巾军打造更多的甲胄和兵器。 毕竟这样一来,就算红巾军最后失败,朝廷追究起来,也不会将刘家此举判定为通敌。 刘家到时完全可以以身在敌后,不得不妥协为由,帮自己开脱罪行,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卸到已经兵败的红巾军们的头上。 而如果红巾军最后当真起事成功的话,刘家也能借此站上一个从龙之功的头衔。 这对他们日后的生意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37章 两不相疑 但他刚刚所设想的一切全都要建立在刘家只是与他们公平合作的前提下,而并非刘家对他们有所资助,藏有异心。 楚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刘家大少爷竟然会主动来给自己爆装备。 就从刘家在地方上的势力而言,这位刘大少爷一旦出手,其价值肯定是不容小觑。 这也是为何原本朦朦胧胧,已有几分醉意的楚骁在听完了他这番话后会突然清醒的原因。 楚骁面色凝重,试探性地对刘昌海问道:“你所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你究竟要与我们开展一场怎样的合作?” “很简单,我们刘家如今还藏有许多矿石未经冶炼,冀州乃是富饶之地,绝大多数矿产全都兴起于此处,不过我们刘家如今已经式微,难以在这里占据龙头之位。” “我知道你楚将军是个做大事的人,今天找到你来合作是希望贵军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打到朝廷的话,你楚将军能够看在刘某今日出手相助的份上,再许我们刘家百年富贵。” “倘若楚将军愿意答应,那就算是我刘昌海没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到时我刘佳与桂军之间的合作,楚将军尽管与我来说便是!” 刘昌海先是用礼物唤醒楚骁。 让楚骁对此事重视起来。 紧接着又旁敲侧击的为他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刘家如今还藏有许多矿石未经冶炼,这就是说如果红巾军有需要的话,刘家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红巾军彻底武装起来。 紧接着刘昌海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那就是要让楚骁许给他百年富贵。 要做兖州经营矿业的龙头! 刘昌海的这个想法早已有之,毕竟他从小便是听着自己祖爷爷当初的光辉事迹长大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要落于先人之后。 他也并不认为祖辈当年的机遇,如今就不能复刻。 早在红巾军准备攻城的时候,刘昌海便已经想好了今日的这场合作。 他知道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场乱世降临。 可对于刘家而言,这却无疑是新的纪元已经开启。 但在此之前,他首先要看看这些所谓的红巾军是否真的有与他合作的资格。 如果这些红巾军真的只如外界传闻是一群草莽的话,那别说是与之合作,便是要与之同处一个县城之内,他刘昌海都觉得恶心! 这也便是那日在聚贤楼内他为何会对楚骁出言不逊的原因。 他就是要看看这红巾军的将领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是不是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一群草莽武夫,动辄便要打打杀杀。 如果那日楚骁真敢对他动武的话,那无疑是要与刘家撕破脸皮,等待红巾军的必然是刘家与各大商会联合绞杀,仅凭红巾军如今的势力绝难在平安县内立足。 可就是因为楚骁的宽容让刘昌海对他刮目相看。 刘昌海因此选定了合作的目标。 并有了两人今日在聚贤楼内的这番谈话! 只是在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后,楚骁不禁哑然失笑。 刘昌海见楚骁发笑,微微皱起眉头:“将军为何发笑?莫非是看不起我刘家?或者是不愿真心结交刘某这个朋友,认为我没资格与你合作?” “诶诶诶,刘大少爷莫要动怒,楚某绝非这个意思。” “我只是没想到以你刘大少爷狂狷的性格,在求人办事的时候竟然也能罕见的说上几句软话,您刚刚这番话可当真是夸得楚某我飘飘欲仙啊,比喝多少佳酿都还要让人舒服!” 楚骁摸透了刘昌海的性格,对他自然是没有半点保留,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同时借此机会揶揄了对方两句。 刘昌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楚将军为人果然有趣,不过你楚将军说的没错,为了能够超越先祖当初创下的基业,我刘昌海还真能做到不择手段。” “就是不知楚将军是否愿意答应刘某的这番请求?你我二人之间的合作又能否成功推行下去?” 楚骁其实早就已经听懂了刘昌海的意思,他所谓的要做一的龙头,其目的恐怕是对整个冀州都有觊觎。 刘家先祖当年只是因为立下了从龙之功,便从一个小小的铁匠将刘家打造成了如今显赫的豪门。 他刘昌海如果真想超越先祖,那除非是封侯拜相才有可能。 楚骁并未急着作答,只是试探性地对刘昌海问道:“难道刘大少爷就这么信得过我吗?” “你就不怕楚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日后还没等带兵打进京城,就先被朝廷派遣的军队当成叛乱平息了?”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况且等到那时,朝廷收复了冀州,一旦追查起你资敌的事情,你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事情自然不劳烦你楚将军担心,倘若真有这一日的话,要杀要剐我刘昌海一人受之!” 刘昌海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尽显英雄豪情。 楚骁闻言不禁对其暗暗钦佩,同时开口许诺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给你刘大少爷一番许诺。” “他日我若真有机会打入京城,真能坐上那至尊之位,统御天下的话,我不仅要许你刘家百年昌盛,我还要让你刘大少爷能够封侯拜相,到时我要将你封为异姓王侯,将整个冀州全都当做是你的封地,不知刘大少爷能否信得过楚某今日的这番醉话,又是否愿意再与楚某合作?” 楚骁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全无半点玩笑之意,他的表情十分凝重,声音也冷冽低沉。 也亏得这城中如今早已经由他们红巾军主宰。 如若不然,此话若是传将出去,保准要让他牢底坐穿,甚至因此获罪,丢掉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昌海听到了楚骁的这番许诺,重重点了点头:“你我兄弟,两不相疑,送给你的礼物,明天我会亲自带你前去验收,我知道你在红巾军中的地位不算稳固,这次我要帮你做上统率大位,让你成为红巾军中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第38章 复仇归来 就在楚骁与刘昌海喝酒的同时,在这聚贤楼的楼下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名头戴着斗笠,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坐在楼中最角落的位置。 期间并不与人交谈,只是静坐着饮酒。 带到楼上声音逐渐平息以后,他这才起身,并随手将一块碎银放在了桌上:“小二,结账!” 店小二急匆匆跑过去,拿起银两想要找零。 结果却被这中年男人一句话制止:“不用找了,多余的银子就算赏你了!” 要知道他这桌酒菜才不过花费了百来文钱。 可他如今却在桌上放了整整二两银子,远超这桌酒菜价值的几十倍。 小二手里紧握着那块银子,感谢的话还没等出口,便见那男人已经提刀走出了酒楼,身影如鬼似魅,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目送着那男人离开以后,就连店小二的精神都不免有些恍惚。 他一时间都未能分辨出的男人究竟是人是鬼。 于是便下意识地将银子送到口中咬了一下。 直到看到那银子上留下的明晃晃的牙印。 小二哥这才确定刚刚那的确是个大活人! 店老板眼见着小二站在这里久久不曾动弹,于是便来到他的身边,连声催促道:“没听到楼上的客人正在催酒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卖呆,不抓紧上去伺候着!” 店小二将那银子送到掌柜的面前,同时结结巴巴地对其说道:“掌柜的,赏,赏钱!” “有人给你赏钱,那你就去柜上结下,老子又从来不曾克扣你的工钱,你在这里显摆什么!” 这店老板以为是哪里来的富庶客人,给了小二三五十文的赏钱。 这类事情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毕竟这聚贤楼接待的向来都是达官显贵,出手阔绰。 可谁知在听了他的话后,小二却是重重摇了摇头:“不是啊,不是三五十文,而是一两多的银子!” 小二将刚刚遇到那个神秘客人的经历原原本本给老板讲了一遍,听完了他的这番讲述后,老板微微皱起眉头,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不是我贪图你的银两,而是我觉得那位客人很可能是喝多了,所以才会随手打赏你这么多。” “如你所说,那人身上带刀,想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你也莫要因为这区区一两银子给自己惹上祸端。” “依我看来,你不如先将这二两银子送到柜上保管,如果那客人明天不来找你的后账,在衣柜上结了酒钱之后,剩下的赏钱你全都拿走。” “如果那客人明天真的再找回来的话,若是真有什么口舌,起码我们也能替你解决,如若不然,真因为这一两银子再给你惹上什么麻烦,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老板平日里对待这小二便是不薄。 正因如此,所以这小二在拿到赏钱之后才会与老板说明。 如今听到老板的这番点拨,小二也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据传那江湖中人个个都是笑面虎,动辄便要拔刀杀人,伤及性命。 自己家中还有年迈的老娘需要放养,倘若真因为这区区一两银子而丢了性命,那自家老娘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想到此处,这小二忙不迭地将那银子交到了柜台,并对老板连连感谢。 老板只是催促着店小二赶快到楼上招呼客人,而他则是又忙着去拨弄自己的算盘子,要算算今天究竟赚了多少银两。 从始至终都无一人关注到那神秘的客人。 而那客人此时就蛰伏在距离聚贤楼不远处的一处小巷之中。 等待着他的猎物到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负责护送陈辉回京,结果最终却以失败告终的副将徐闻。 其实早在陈辉遇害的次日清晨,徐闻就已经偷偷回到了平安县,并且找到了楚骁与萧断岳。 他将那天陈辉被害的所有罪责全都归咎到了红巾军的身上,并且将楚骁也当做了是害死陈辉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仅如此,而且他还将萧断岳加入红巾军的这一事情认做了是楚骁胁迫,他认定了萧将军即便走投无路也绝不会做出此等叛国之事。 萧将军之所以会在陷落老马岭后性情大改,转而投靠到了红巾军的麾下,这一定是与那楚骁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这次回来他的目标共有两个,一是亲手杀了李铁山,为陈辉报仇。 二是要借此机会除掉楚骁,让萧将军能够重返朝堂,洗去叛军的骂名。 原本他还担心陈辉可能会为了排除异己而将萧断岳投靠敌军的这番经历给揭露出来。 可是如今陈辉已死,并被他亲手埋葬。 那他心中便不会再有任何的负担。 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他早就已经摸索清楚了楚骁的住处,并且在县衙那边知道了楚骁与人约好要到聚贤楼来喝酒。 他现在藏身的这处小巷便是楚骁回家的必经之路。 只要埋伏在这里,找准机会,便能够轻而易举的除掉楚骁。 他也是从军多年的老将。能够做到萧断岳身边的得力副将,这便足以说明他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更何况那天攻城的时候,他已经提前被陈辉派人押解到了城墙之下,所以并没看到楚骁是如何在城投大杀四方,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那些守城士兵的。 这便导致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认为凭借自己这些年来的临阵经验,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将其铲除,并且想办法将萧断岳带回京城。 不过他也并非盲目自信,他也知道凡事都可能会出现疏漏,更何况是诸如杀人这般紧要的事情。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刚刚在离开的时候,他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银两全都留给了那个小二作为打赏。 其实他早在喝酒的时候便发现那小二衣衫有些破旧,与聚贤楼这繁华所在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他料定对方家中应该是存有困难,于是便慷慨解囊,将自己身上仅存的银两全都给了对方。 这样就算今日行动失败,难免一死,他起码也在死前做了件好事,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能自问无愧于心! 第39章 暗巷偷袭 楚骁和刘昌海商谈好了两人合作的计划,随后便一并离开了聚贤楼。 他明天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自然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不敢与刘昌海太过贪杯。 两人相约,等到所有土地全部收回并下发到百姓手中以后,他们再在这聚贤楼聚首,到时一定要好好喝上一场,不醉不归。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冷风习习。 风吹过树枝发出呜咽呼啸的声音。 楚骁走在深巷当中,总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人正在尾随。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瓦片落地传出来的脆响,身为特种兵出身的楚骁何等警觉当即站定原地,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有一只野猫,正蹑手蹑脚在屋脊攀行。 被吵醒的周边居民口中叫骂声不断。 既像是在骂野猫,又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楚骁本就喝多了酒,戒备较为松懈。 再加上看到了那只野猫的踪迹,只以为刚刚是它踢落了瓦片,所以才会招致邻人的咒骂。 他就算是再疑神疑鬼,也绝不会将区区一只野猫放在心上,只是在他继续转头前行的时候,他的侧后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紧接着一道寒光直朝他的后脑劈来。 那来人将自己的脚步压得极低,在黑夜之中,他的一身夜行服仿佛是彻底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那明晃晃刀锋劈落的时候折射出了一抹光亮,映照在了楚骁面前的街道上。 楚骁看到刀光时已经有些迟缓,但所幸他这些年来的从军经验能够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杀气。 也恰恰就是这份原始的本能,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条性命。 在身后刀锋劈落的同时,楚骁连忙侧身闪避。 那刀贴着他的手臂处落下,将他的衣袖削下了一块,致使他半条手臂裸露在外,再加上刚刚与刀锋的接触,让他起了一身白毛汗,原本残存的几分酒意也在此时彻底清醒。 侧身闪避的同时,他还不忘用手肘朝身后打去。 徐闻万没想到楚骁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快。 在劈出一刀的同时他连忙后撤,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楚骁这一记肘击。 两人初次交锋,并未因此分出胜负,而徐闻作为偷袭的一方更是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这让他一时有些懊恼,同时也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起了楚骁的实力。 楚骁微微皱起眉头,盯着面前的徐闻。 半晌过后,他忽然笑道:“你不是萧将军身边的那位副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你半路杀了陈辉,如今又想着回来杀我不成?” 楚骁这番推断并非没有道理,毕竟那天陈辉的所作所为他也全都看在眼里,这徐闻身为萧断岳身边的一大悍将,为主报仇,杀了陈辉也并非没有可能。 更何况早在被送出城的时候,那陈辉便已经是强弩之末,能否撑到京城都是个问题。 徐闻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可谁知楚骁这话一说出口,徐闻双眼顿时血红:“你们这群红巾反贼出尔反尔,如今竟然还有脸提陈将军?我现在就宰了你给陈将军报仇!” 那日在破庙中,陈辉虽然已经将自己的推断告知给了徐闻,徐闻也知道那天派人追杀他们的绝对不是楚骁。 可如今听楚骁提起此事,徐闻却仍觉得心中怒火狂燃,只想着一刀砍死对方。 不管陈辉在攻城时做出了怎样的措施,起码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用计支开了自己,这才让自己免遭毒手。 他徐闻并非知恩不报的小人。 虽说功过不能相抵,可陈辉在最后一刻起码对得起他,既然如此,那他就要为陈辉报仇,哪怕是搭上自己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说的便是这般道理。 徐闻说话的同时再度挥刀冲上。 他手中钢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任凭楚骁如何逼近,都难以占到半点便宜。 楚骁虽然力大无穷,可是奈何他不是铜皮铁骨,如今一旦近身势必是要受到猛烈攻击,所以他如今只能且战且退,一边试图与其拉开距离,一边想办法找兵器抗衡徐闻。 只可惜这巷道被收拾得十分干净。 甚至连一条像样的棍棒都没有。 楚骁退着退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徐闻借此机会欺身而上,手中钢刀直劈楚骁的胸膛,险些给他来了一个开膛破肚。 楚骁连忙舒展双臂,稳住身形。 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踩中的竟然是一块砖头。 此时徐闻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楚骁为了拉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只能一脚将那砖头踢飞,直朝着徐闻面门砸去。 徐闻挥刀格挡楚,萧则是借此机会转头就跑。 跑着跑着他恰好遇到了红巾军的巡城队。 这支巡城队是由李铁山一手组建的,为的就是保护城内的治安,以免再有前两天那种红巾将士在城内作奸犯科的事情发生。 他们眼见着有人踉跄着从巷道里跑出来。 还以为是前方出了什么事情,于是纷纷涌上前来,各自拔出腰间兵刃。 可当他们看清楚来人是楚骁的时候,又立马将手中的兵刃收起,并开口对其问道:“楚骁,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这些人全都是李铁山的心腹,同时也是楚骁的熟面孔。 他们虽然知道李铁山对楚骁寄予颇深,可奈何如今楚骁在军中并未担任什么官职,所以他们如今见面也只能以姓名相称。 楚骁被为首的一名校官扶住,转头看向后方,便见徐闻已经提着钢刀,杀气腾腾从深巷里走了出来。 楚骁爱惜他的本领,同时也不想伤及他的性命,以免与萧断岳因此发生隔阂。 于是他当即抽出了这名校官腰间的佩刀,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我正与这位朋友切磋呢,只是刚刚没有兵器,一时落了下风!” “你这刀先借我用一下,等我与他分出了高低,再还给你!” 楚骁持刀在手,顿觉豪气干云。 也不再像是刚刚那样只顾逃命,转而迎着徐闻直冲而上! 第40章 化敌为友 徐闻参军多年,久经战阵,一手钢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哪怕是那红巾军校官看了都不由得为之汗颜。 他能够在萧断岳的麾下一路攀登至副将的位置,足可以见得此人实力非凡,远非常人所能企及。 至于楚骁,他前世担任特种兵时便精通各类冷兵器,再加之此世轮回体能上得到了极大的增幅,虽算不得有龙象之力,可却也是力能扛鼎的高手。 那校官那佩刀足有十几斤重,上面镶嵌有金环。 在常人眼中,这等沉重的战刀便已经是极难挥舞。 而这位校官在战场之上与人对敌更是无往不利,甚至能够做到人马俱碎,堪称一员骁将。 他的佩刀在军中几乎是无人能够耍起。 更别说是用于对敌。 正因如此,所以他在红巾军中才博得了一个金刀将的威名。 可就是这把被他视为珍宝,平日里作为夸耀之物的钢刀,如今在楚骁的手中却轻盈的如同羽毛一般,这把沉重的大刀在楚骁的手中挥使如臂,金环碰撞的脆响以及风刃破空时发出的呼啸声相得益彰。 一时间竟然压的徐闻抬不起头来。 让他有些无从招架! 徐闻之前的确有些小看了楚骁,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凭借自己的精湛刀法再加之是偷袭状态,想要一击毙命应该不成问题。 却不料在那暗巷当中明明已经有一只野猫提前为他吸引了视线。 而他又是趁着对方酒醉的状态出手偷袭。 可最终却仍是输的如此彻底。 如今两人正面对决,他更是全无半点胜算可言,他的体力经过刚刚一段时间的消耗,如今已经明显出现了力竭的情况。 可是反观楚骁却是越战越勇,体力也较之之前充沛了许多。 其实徐闻能够感受到对方一直没有生出杀心,如若不然,早在刚刚遇到这群红巾军的时候,楚骁就可以让他们一拥而上,直接将自己剁成肉泥。 可对方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还亲自持刀上阵与他切磋了一番。 并且将刚刚在暗巷中的遭遇说成了是朋友间的切磋,而并非敌袭。 如若不然,就算是他有通天的本领,怕是也难从对方的手下逃脱。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心灰意懒,本想着要为陈辉亲手报仇,不仅要杀了楚骁,而且还要娶了那李铁山的项上人头。 却不想自己如今竟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要杀李铁山又谈何容易? 想到此处他心中悲怆。 一时间竟主动放弃了反抗,只将钢刀虚架在头顶,应接了楚骁一记力劈华山。 楚骁这一刀真是势大力沉,其实就算是他双臂运足了力气抵挡,怕是也难以挡住这一刀。 更何况徐闻如今已经怀揣着必死之志,只是将钢刀虚架在头顶,并未运用半点力气。 楚骁手中金环大刀劈落,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徐闻手中的钢刀竟然顺势断成了两截。 至于那把金环大刀则是在砍断了徐闻手中的钢刀之后继续下落,只看得那群红巾军心惊胆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徐闻站在原地,闭目待死。 可谁知半晌过后,那预想中的痛感并未传来,而自己的意识仿佛仍存在于体内。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楚骁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中金环大刀已经收回,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徐闻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定自己的脑袋还是完整的一颗。 紧接着又连忙观察身体上下,却发现全身并无半点伤痕。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向楚骁。 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了那名校官身边,并将手中的金环大刀递还给了对方:“多谢了!” 那校官接过钢刀,笑着说道:“你不用谢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要不是你,我和我手下这群兄弟可看不到这么精彩的表演,话说你刚刚那套刀法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什么时候抽空也教教我啊?” 楚骁闻言笑着打趣道:“我这刀法可是童子功,你们想学,下辈子吧……” 楚骁与他们说笑揶揄了一番,随后找借口将那校官的问话搪塞过去,打发了这群红巾将士离开了此处。 他再次转头看向徐闻,脸上仍是笑意不减:“怎么样啊徐将军,刚刚这番切磋可还满意!” 面对楚骁的问询,徐闻咬牙切齿:“徐某无能,不能为陈将军亲手报仇,不过我也不需要你这反贼为我开脱,这条命我还给你!” 徐闻说话之间挥起手中的半截长刀,直朝着自己的脖子砍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骁快步上前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半截钢刀,同时一拳砸在了徐闻的腹部。 这一拳只打得徐闻翻江倒海,整个背部都弓了起来,宛若一只煮熟的大虾。 口水连带着泪水涂满了他的脸。 楚骁居高临下的看着徐闻,恨铁不成钢地对其骂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如果你就是这副鸟样的话,老子刚才都多余救你!” “我知道你这次回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和萧将军禀报,他现在就和我住在一起,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徐闻闻得此言,抬头望向楚骁:“我刚刚明明要杀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你是萧将军的朋友,所以我也当你是我的朋友,我这人帮助朋友不计回报,可你最起码也得表现得像个男人。” “你想杀我,我随时欢迎,如果你真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的话,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介意。” “但是在此之前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副孬种模样,如果再敢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话,我就直接让红巾军把你轰出城去,少在老子面前碍眼!” 楚骁这话说得虽重,但却还是在说话的同时将徐闻从地上拉了起来。 徐闻掸去身上的灰尘,跟随着楚骁一同来到了他们租住的那间别院。 萧断岳此时果然还没睡,而且他的手中还握着几份地契。 之前去刘家商讨如何对付楚骁的,毕竟不是城中的所有富商。 有一部分富商消息较为灵通,提前得知了可以用田地抵扣军费的条件。 于是便带着自家的地契找到了县衙。 希望能够通融一二! 第41章 讲清原委 萧断岳为人磊落,做事也是秉公无私。 他按照楚骁之前提出的提议,按照二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为他们进行田地抵扣,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就收回了近千亩土地,这对于萧断岳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毕竟如何协助红巾军立足,这一直都是他最为困扰的一大问题。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红巾军造成的影响实在太过恶劣。 虽然楚骁最终做到了秉公执法,杀了那四名不法之徒。可是即便如此,这城中百姓对他们仍是有着许多非议,矛盾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平和就十分困难了。 楚骁提出要将田地归还给百姓,同时要借此机会给百姓预支军饷,让他们加入到红巾军的队伍当中。 这个想法独出心裁。 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 可是他的这个提议在红巾军的内部却也遭受到了阻碍,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的想法,毕竟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还将这些土地以及金钱视作是自己的战利品。 所谓乌合之众说的便是这类人。 他们只顾短期利益,从不在乎长期发展。 他们以为攻打进了城内便能够纵情享乐。 以为只要手中握着兵器,他们就能够占据所有的话语权。 可他们却不知道何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却没想过早在红巾军组织发起之前,他们也曾经是受人压迫却不敢反抗的百姓。 只是如今双方的位置出现了转变,他们的想法就出现了动摇。 这一点从那日罗玉环受辱的事情当中便可见一斑! 萧断岳将所有收回的地契以及银两全部登记造册,只等着楚骁回来,便要将其交给对方过目。 随着院门打开,萧断岳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楚骁下午突然不辞而别,以至于县衙那边无人看守,险些耽误了他们的大事,萧断岳对此心中颇为不满,还想问问楚骁下午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他看出了楚骁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所以希望对方能够自持自律,千万不要落得和那些红巾军的兵卒们一样自甘堕落的结果。 可还不等他发问,他却先看到了站在楚骁身后明显有些畏缩的徐闻。 他二人曾在一起共事多年。 萧断岳对于徐闻真是如兄长一般关照。 如今再次见到对方,他先是心中一喜,可随即一颗心却又沉了下来。 他之前可是曾派遣徐闻要护送陈辉返回京城,可是徐闻如今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京城距离此地足有千里之遥,这才不过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徐闻断不可能往返一遭。 如此想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徐闻的任务失败了,陈辉如今很可能已经死在了路上! 想到之前城破时徐闻表现出的愤怒,以及他对于陈辉的那番威胁。 萧断岳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望向徐闻,声音冷冽地问道:“徐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护送陈将军回京吗?” “回禀将军,陈将军已经……他已经死了!” 萧断岳闻的此言顿觉晴天霹雳。 他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徐闻见此情景,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连忙上前扶住了萧断岳:“将军,您没事吧?” 萧断岳此时呼吸急促,脸色铁青,开口对徐闻质问道:“是你杀了陈将军?” “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早在那日红巾军攻打平安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与陈将军发生了冲突。” “那时我以为你跟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人品应该可靠,即便你二人之间怀有仇怨,可你也应该摒弃前嫌,想办法将徐将军护送回京。” “却没想到你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竟然中途暗害陈将军,如今你竟还有脸回来见我,你,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萧断岳不等徐闻解释,便先对他一顿臭骂。 这倒不是萧断岳听不进他的解释,而是因为萧断岳从始至终都在为徐闻的未来考虑。 徐闻乃是他身边的副将,这些年来跟随在他的身边学到了许多统兵打仗的本领。 这样的人才一旦返京,势必会受到朝廷的重用,同时也能弥补朝廷如今缺乏战将的弊端。 如果能够善加利用的话,徐闻的未来绝不会弱于他! 萧断岳背叛朝廷乃是形势所迫,迫不得已。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让徐闻与自己同样背负一个叛国的骂名。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给徐闻铺路,却没想到这个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看似忠良的副将,到头来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并不是不满于徐闻暗害陈辉。 他只是恨徐闻就这样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恨对方偏偏自甘堕落,要与自己沦落到同样的境地。 面对萧断岳的这番指责,徐闻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萧将军,您骂够了吗?如果您骂够了的话,能不能听我说上两句?” 萧断岳心中的怒气此时已经平息几分,听到徐闻的话后他微微颔首:“你说吧,我也想听听你能说出些什么来!” “陈将军如今的确死了,但他并非死于我的手中,而是红巾军派人追杀,害死了陈将军。”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活着回来,那是因为陈将军提前察觉出了端倪,以要喝水为由将我支开,这才保全了我一条性命。” “我徐闻跟随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性格您应该非常清楚,即便我与徐将军有天大的仇怨,只要是您一声令下,我也一定会将他平平安安护送回京,绝不会做出任何与他不利的事情。” “那天若不是我被陈将军提前支走的话,哪怕是要死,我也会死在陈将军的前面,我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苟活着来见您。” “只是陈将军临死之前曾对我有过一番嘱咐,那就是让我回到您的身边,提醒您小心红巾军统领李铁山,他死前断言追杀我们的凶手十之八九便是由此人派遣而来。” “而您毕竟是朝廷将领,如今虽然加入到了红巾军的帐中,可他们也未必能够容得下您!” 第42章 暂时收留 徐闻这番话说得可谓十分恳切,全然不是作伪。 交代完了事情的始末以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并对萧断岳说道:“任务失败,是我无能,我也知道将军身边已无我的立足之地,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便就此别过吧。” “我徐闻来生若是有幸,仍愿跟随在将军身边,只愿能为将军鞍前马后,做您帐下的一名小卒便可!” 徐闻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经历过这连番挫折,他如今也已经是心灰意冷。 萧断岳背叛朝廷加入了红巾军。 陈辉被红巾军追杀,最终死在了破庙之中。 朝廷派来镇守此处的两员大将,如今一死一逃。 就连冀州门户都已经落入到了这群红巾反贼的手中,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做出什么作为? 他不愿委身事贼,自然是想要离开此处。 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却被楚骁伸手阻拦:“如今这城中全都是红巾军,他们当中说不定有人记得你的相貌。” “你现在在城中走动,一旦被他们撞见,十之八九是要死路一条,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如先留在这里,为萧将军打打下手,同时也看看我们红巾军是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若是换做以前徐闻肯定听不进楚骁的劝阻。 相反,他还可能会因此而与楚骁大打出手。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一直看不起这群红巾军,认定了他们是反贼。 可楚骁刚刚毕竟才救了他一命。 又在自己想要杀他的前提下放过自己一马。 人心都是肉长的,徐闻心中岂能没有感激? 但他并未直接扔下楚骁的邀约,而是先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萧断岳。 直到萧断岳也点头说道:“既然陈将军已经死了,那你现在回京怕是也没人能够为你证明清白,与其回去惨遭那群奸臣的毒手,那还不如留在这里,起码还能安全一些。” 徐闻闻听此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可是紧接着,萧断岳却又对其提醒道:“但是我要和你提前说明一点,那就是有关于李铁山的事情,你绝不能轻举妄动。” “且不说此人究竟是不是派人暗杀徐将军的真凶,单单是他身边的随从众多,眼线云集,想要杀他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事情况究竟如何?恐怕还需要进行一番调查才行,在此之前你切记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或是伤及无辜……” 萧断岳对于李铁山虽然也有些意见,但那仅是局限于对方的出身以及他那蛮横的性格。 在之前的会议上,李铁山对于楚骁提出的还田于民的意见能够表示支持。 这便证明他并没有将这城中的一切全都视作自己的战利品,他并不像其他红巾军高层将领那样一心只想着盘剥百姓。 像是这样一位磊落的将领。 萧断岳并不相信他会是那种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小人。 更何况那日主张释放陈辉的是楚骁,是被李铁山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无论于情还是于理,李铁山都不应该在陈辉被释放以后又反过头来捅上一刀,因为这样只能败坏楚骁的名声,对他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徐闻听到了萧断岳的这番警告,虽然心中仍怀着一口咽不下的恶气,可却也只能点头应承下来。 经过今日的这番失败,他也知道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 不过他还并不知道楚骁本就是个神力无穷的怪胎,还以为红巾军中各顶各的都是他这种妖孽,这才能够凭借区区百余人扣动关门,一路长驱直入,直抵冀州门户! 商议完了徐闻的去留以后,萧断岳将账簿递给了楚骁,并问起了他下午的去向。 楚骁将刘昌海主动邀请自己洽谈合作,并提出对方要送给自己一件厚礼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却不想萧断岳竟也对此人提起了浓厚的兴趣。 “早在那天聚贤楼中他对你出言不逊的时候,我便察觉此人应该是个做大事的。”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他似乎是准备将宝押在咱们的身上了!” 楚骁一边翻阅着手中账簿,一边开口对其说道:“明天你与我同去接收,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给我准备了一份怎样的厚礼,看看这位刘家少爷出手是否足够阔绰!” 两人今天的一番洽谈可谓尽兴,大有将彼此视为知己之感。 但知己是知己,生意归生意。 他刘昌海既然是想要凭借一份礼物撬动日后在朝中的地位。 那自然是要拿出足够的筹码来打动自己才行。 如若不然,仅凭他二人之间的这番交情便要让自己割出土地。 这等赔本买卖楚骁自然是不会做的! 徐闻眼见着两人聊得热络,也在一旁插口道:“将军,咱们的那些旧部您真的全都已经遣散了吗?他们该不会是随您一同加入红巾军了吧?” 徐闻此言一出,萧断岳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我那天不是已经将他们全都赶走了吗?况且最近几天也没听说红巾军有扩编的意向,不过你怎么会有此疑问?” “因为我昨天从城外赶回来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咱们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他们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压根就没有任何踪迹,我怀疑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城内,如果不是加入到了红巾军中,就是偷偷潜藏在了其他的地方……” 徐闻这看似无意的一番分析却让楚骁和萧断岳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萧断岳之前遣散的那批兵马可全都是朝廷军中的精兵强将。 这群人如果真被顺利遣散也便罢了,可如果他们真的仍潜伏于城内,或者真的已经被红巾军收编的话,这对于楚骁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前者可能意味着他们要对红巾军发起反抗,到时双方势必要斗的一个两败俱伤,就连楚骁提议推行的还田于民的计划也可能会因此产生动摇,这对平安县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桩塌天大祸。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对楚骁而言就更不利了。 如果这群兵马真的归顺到了红巾军某位将领的麾下,而且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出的话,那对方十之八九是加入到了与楚骁敌对的阵营,而绝非是被李铁山收编。 如此一来便意味着楚骁未来可能要面临更加强劲的敌人。 他要承担的风险也势必要大大增加! 第43章 五百甲士 最终这场谈话是以楚骁和萧断岳两人心思坠坠而结束的,只有引出这个话题的徐闻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还换得了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楚骁早早起床换好了衣服。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刘昌海的手笔。 想要看看这位刘大少爷究竟为自己准备了一份怎样的厚礼。 萧断岳自然是要随他一同前往,但是在这之前他却还不忘叮嘱楚骁几句。 “咱们当下最缺乏的便是成套的甲胄与兵器,而这些东西便只有刘家能够提供。” “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和刘昌海撕破脸皮,即便对方备下的礼品再薄,你也一定要迎合对方,尽量为咱们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如果在冶炼兵器,制造甲胄方面刘佳能够做出些让步的话,咱们在军费上节约的支出就足以覆盖所有所谓礼物的差额。” “你对朝廷的强悍不太了解,我们这些先头部队对于朝廷而言无非是实力强劲些的炮灰而已,真正精锐的军队还掌握在那些达官显贵们的手底下,如果你们不将动静闹得太大,他们是不舍得将这些军队派遣出来的。” “可现如今你们已经攻破了冀州门户,我想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按捺不住朝此地增兵,在此之前,咱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先将军队武装起来,如若不然,到时就只能被动挨打……” 萧断岳这些喋喋不休的提醒,归根结底全都是为了红巾军的发展考虑。 楚骁虽然耳朵都快被磨起了茧子,但他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 因为萧断岳顾虑得越多,这便恰恰说明他融入红巾军的程度也越深。 能够得到一位朝廷悍将的支持,能够有对方在自己的身边出谋划策。 对于红巾军的未来而言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这样,楚骁,萧断岳,徐闻三人收拾齐备以后再度来到了聚贤楼。 刘昌海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眼见着楚骁来到,他立刻迎上前来:“楚兄,你今天可是来晚了啊,我可是在此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两人再度见面,刘昌海的态度明显是要比之前亲热许多,就连对楚骁的称呼也出现了改变,由原本的楚将军改换成了如今的楚兄。 楚骁亲热地上前拦住了刘昌海的肩膀:“刘兄勿怪,我既然是要与你见面,那出门之前自然是要好好拾掇一番,毕竟如今我代表的也是红巾军的脸面,总不能蓬头垢面,转圈丢人吧!” 楚骁此言一出,顿时逗得刘昌海哈哈大笑。 紧接着刘昌海又对萧断岳,徐闻两人各打了一个招呼,态度全然不像他们初次相见时的那般狂妄。 楚骁毕竟是个粗人,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几人刚一见面,他便立刻催促道:“我说刘兄啊,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讲究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究竟要送我什么礼物?现在是不是该带我去看看了?” “说句实话,你昨晚把我这好奇心给勾得七上八下,我可是整整一宿都没睡好觉,今天你这礼物备得要是不够丰厚的话,别说我和你翻脸啊!” 楚骁这话看似是在开玩笑,可实际上却是在借此旁敲侧击,为自己画出一条底线来。 毕竟他刚刚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如今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红巾军集团的利益。 如果刘佳拿出的筹码不能让他满意的话,那昨天的许诺是否要做数,他也应该再仔细考虑考虑了! 萧断岳虽然也知道楚骁性格耿直,但万没想到他竟会耿直到如此地步,当即在旁边咳嗽两声,似乎是在提醒对方谨言慎行。 反观刘昌海,对于楚骁的这番冒犯却并不介意:“楚兄尽管放心,如果拿不出合适的筹码,我又怎敢与贵军商讨谈判之事?” “三位请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们见见我为贵军准备的礼物……” 刘昌海带领三人在城中好一阵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一处位处城郊的矿场当中。 此处似乎已经废弃许久。 只是在正门位置仍旧有人在此看管。 哪怕是刘昌海这位大少爷来到此处,也同样要出示证明,这才能够获准进入。 楚骁一见这地方如此偏僻,便知道对方这次肯定是为自己准备了一份见不得人的厚礼。 三人随着刘昌海登上矿山,来到了一处位于两山之间的深谷当中:“诸位,实不相瞒,这里便是我刘家当初发家的地方,也是我太祖爷爷当初选定的第一条矿脉。” “正是因为我刘家发迹于此,所以即便后来攀附上了朝廷的势力,地位突飞猛进,可是我家太祖爷爷也同样不愿舍弃此处,最终将刘家定居于此,延续百年!” “如今我便要将这处已经废弃的矿山当做我追赶太祖爷爷的起点,我为楚兄,你准备的礼物如今就在这深谷当中,还请楚兄过目!” 刘昌海说话的同时拍了拍手。 紧接着他们就见得这山谷深处冒起了阵阵浓烟。 仿佛是有千军万马正朝此处突入,一时间浓烟裹胁着马蹄声响起,其间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噪音。 整整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下方的烟尘方才散去。 尔等楚骁终于看清下方的景象的时候,饶是他自许见过许多大场面,却也不免被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这山谷下方如今正耸立着一方骑兵,连人带马全部身披甲胄,气宇轩昂。 那人身上的甲胄在阳光的映射下金光熠熠,个个宛若天神下。 马身上披着的马甲也是银光闪烁,四蹄生风。 这方队列站立在山谷当中,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九天,看得楚骁不禁心潮澎湃。 他用眼睛大略估算了一下,这方队列大约有五百人的规模,五百名身披重甲的骑兵,五百匹身披马甲的战马。 如果这支军队能够并入到红巾军的话,他们又何必再将目光局限于这小小的平安县? “怎么样啊楚兄?小弟的这份礼物你可还喜欢!” “喜欢,我真是太喜欢了!” 楚骁胸膛不住起伏,呼吸明显有些急促。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刘昌海的良苦用心。 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拥有争霸天下的资格! 第44章 手握重兵 别看这五百甲士人数并不算多,可仅凭借他们身上精良的装备,却足以吊打当下的所有红巾军队伍。 毕竟当下红巾军队伍中最大的规模也无非就是三五百人。 而且那些草寇的装备也绝对无法和这些甲士相比! 如果真能将这支军队带上战场的话,那他绝对可以无往不利,顺势收编周边的所有红巾军队伍。 楚骁如今虽然深得李铁山的厚望,但是他却也知道自己想要在军中立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铁山所率领的这支红巾军内部本就派系林立。 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党争不断,看似表面和和气气,可实际上却都恨不得在暗地里将水搅浑。 至于楚骁,他加入红巾军的时间毕竟太短,这次虽然大放异彩,可是却也招致旁人嫉妒,接下来只怕是要受人针对。 在这种情况下只依赖李铁山怕是不够,毕竟李铁山还要为整支军队的全局负责,不可能太过偏袒于自己。 如果自己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的话,那就算是能够得到李铁山的支持和帮助,日后怕是也难以稳定局势。 可以说刘昌海的这件礼物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只是跟随在他二人身旁的徐闻,眼见着下方这支整齐肃立的队伍,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似是有些不解。 他凑到萧断岳的耳边,对其低声说道:“将军,我怎么感觉这些将士,这么像是之前被您遣散的兄弟们?” 萧断岳闻听此言也不由得皱起眉来。 他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下方的这支军队。 片刻过后,他转头看向刘昌海:“刘公子,这军队你是从哪儿招募来的?” “这件事情说来倒也有些凑巧,刘某之前虽然有心要与贵军合盟,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虽然私下里锻造了许多甲胄,兵刃,但却也只能堆在库房里吃灰。” “直到前几天贵军打入城内,遣散了许多朝廷将士,我这才借此机会偷偷命令手下将一批败军招募过来,就让他们住在这山谷当中,并且命令工匠按照他们的腰围尺寸对甲胄再行更改,这不一连过了几天的功夫,才总算是将这支军队打造成功吗……” 双方如今已经促成合作,刘昌海对于他们自然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将这支军队的出处一并讲述了出来。 而在听完了刘昌海的这番叙述以后,萧断岳几乎是彻底相信了徐闻的推断。 他转头看向楚骁,同时对其低声说道:“这事事还真是凑巧啊,没想到之前被我遣散的军队如今竟然还藏匿在平安县内,而且兜兜转转竟然到了你的麾下!” 刘昌海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他之前可是一直不曾认识萧断岳,主要也是对方身为朝廷大将军,又岂会屈尊与他一个商人相识? 虽说那天在宴席上他也听到了李柏对于萧断岳的称呼,但他那天只想着应该如何试探楚骁,如何博取对方的注意,所以他并未将萧断岳的真实身份放在心上。 直至刚刚在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后,刘昌海这才意识到对方竟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将军。 而之前被遣散的这些朝廷军竟然全都是他昔日里的手下。 刘昌海闻言也不由得拍手笑道:“萧将军这话说得没错,这世界上的事情岂能用一个巧字便轻易概括,这军队如今我便交付到您二位手中了,还请楚兄千万不要忘了昨日与我的约定啊!” 楚骁闻言哈哈大笑,连连称是,同时转头对着身旁的萧断岳说道:“萧将军。既然如今你已经与旧部重新相见,那这支军队不如就交给你来统领吧!” “这个怎么合适?我如今只是你身边的参谋,可不是什么统军打仗的大将,如果由我统领军队,那岂不是越俎代庖?” “你我之间不分彼此,况且带兵的经验你本就比我更加充足。” 说至此处,楚骁转头看向刘昌海:“你这矿山倒是一处风水宝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刘兄能够答应!” “莫非是楚兄想要将军队继续藏匿在这里?” “没错!” 楚骁见对方如此上道,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最起码不用拐弯抹角。”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如今在军中地位不稳,还有许多人看我如眼中钉,肉中刺。” “我日后欲成大事,就绝不能与他们沆瀣一气,所以这支军队我要单独留下,绝不能并入到红巾军中,更不能让他们受到红巾军内歪风邪气的半点侵袭。” “我如果将这支军队带回去的话,那肯定会有人要求将其并入其他将领的帐下,如此对我反而不利,哪怕是为了刘兄你日后的封地着想,你也绝不能拒绝我这个要求啊!” 楚骁笑眯眯地与对方谈着条件,同时借由此事拿捏着对方的软肋,以防止刘昌海拒绝自己。 私下屯兵不是小罪,如果真被查出的话,刘家势必要遭受红巾军的报复。 他这么做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杜绝刘昌海可能会直接做甩手掌柜,将军队甩给自己之后便拒绝提供其他的帮助。 毕竟他如今还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筹码,能让刘昌海全心全意地帮助自己。 所以他不得不借用此类手段强行将对方与自己绑定,如若不然,对方一旦挺身而出,那等待他的便将是全盘崩溃的风险! 刘昌海为人义气,对此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楚兄尽管放心,这支军队藏在我这矿山当中,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你日后想要调兵,尽管带着这块玉佩来此,这就是我刘家用于开启这座矿山的信物,若是没有这块玉佩作为信物凭证,哪怕是货真价实的刘家人,也没有资格涉足此处半步!” 楚骁将那玉佩接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玉佩通体晶莹透润,一看便是上等材料。 那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繁体的刘字,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分外夺目。 之前刘昌海便是凭借着这块玉佩才带着他们三人进入了矿山。 由此可见这座矿山应该是刘家的大本营。 是刘家最为坚实的后盾! 第45章 拜帖 合作商谈完毕以后,楚骁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矿山。 萧断岳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重整旧部,官复原职,继续担任自己的大将军。 虽然他如今已经不再是朝廷册封的将军,可是经过刘家整备后的这支军队却比之前还要更加犀利。 如果当初他能率领一支这样的军队的话,他相信自己的官职还能更进一步,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像如今这般受人牵制,进退维谷的困局。 不得不说,楚骁对于他的信任的确是让他心中颇为感激。 他萧断岳统兵打仗这么多年,也曾在许多名将麾下担任过职务。 这些将领哪怕在外的美名传诵的有多辉煌耀眼,可是一旦关起门来,他们偏执,蛮横的特性都会爆发。 往往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会对自己手中的权力更加看重。 这也便是为何往往能人不得其用。 总会有宝珠蒙尘的因由。 萧断岳当初之所以会同意归顺到楚骁的麾下,一来是因为他的确在对赌当中输给了楚骁,二来也是因为他觉得此子虽然年轻,但却能堪大用。 如今看来自己心中所想果然不虚。 别看他楚骁如今还只是个光杆司令,但他却当真能够摒弃掉那些所谓名将的最大缺点,并不会执意将所有权利全都抓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这乱世当中,只要手中掌握着田地,掌握着粮食,那便相当于掌握了百姓的命脉。 楚骁如果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他大可不必将这些田地分发给百姓,他完全可以将那些富商取代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平安县周边的最大地主。 让这些百姓为自己务农,同时通过增减他们的田租来从他们当中筛选士兵,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样既能让这些士兵有所顾忌,同时也能够确保他们的战斗力。 毕竟这些士兵愿意加入军营,其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能为自己的家人带来一份安稳。 当他们知道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关乎后方家眷的时候,他们将会无往不利,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个计策虽然歹毒,但这却是千百年来统治阶层用于驾驭百姓的最为直接的手段。 萧断岳原本为了留有余地,并未给楚骁提出这个建议。 他只是想看看楚骁在面对当下困局的时候将会选择以怎样的手段破局。 却没想到对方别出心裁,另辟蹊径,竟然想到了要为百姓分发田地,通过田地的归属将双方牢牢捆绑在一起。 这种计策可以说是更加巧妙,因为只要红巾军还在,便可以帮助这些百姓压制那些富商,让他们无法从百姓手中攫取更多的利益,同时不能将原本被发放到百姓手中的土地收回。 可如果日后红巾军真的被挫败,如果他们在战场上失利,以至于无法在确保稳定控制后方的时候,那些当初丢掉了田地的富商一定会想方设法重新将这些田地从百姓们的手中夺取回来。 如果他们想要保住这些来之不易的土地,如果他们想要独享这些劳动果实的话,那他们就必须要确保红巾军不会败。 况且有了土地,那些年轻人也就能够拥有更多的动力,只要他们能在战场上建立军功,红巾军相对应的也会给予他们更多的奖励。 楚骁提出要先给这些入伍的士兵预支军饷,这也是一步好棋。 毕竟现在这些农户家中还缺少耕地的农具以及大型牲畜。 将军饷预支给他们,就能够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组织生产。 而这预支出去的军饷也能够给那些年轻人带来一定的动力,让他们更加踊跃地报名参军。 再加上他们的后方还有一个刘家作为支柱。 新兵入伍以后便可以得到武器装备,确保他们的战斗力。 新兵在经过一段训练以后便可以加入战场,帮助红巾军继续扩大他们的战果。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果真能按照他们的构想预演下去的话,相信早晚有一天楚骁能够登上那个真正的至尊之位。 而他或许也能够凭借从龙之功再次返回京城。 只是到了那时,他究竟是该以一个红巾军参谋的身份面对皇帝。 还是要以陷阵虎候的身份,为了国家而与楚骁反目? 回来的这一路上,萧断岳心中始终考虑着这个问题,可是楚骁却压根没有这些顾虑,反而是因为得到了一份厚礼而心情大好,准备前往县衙看一下土地兼并的事宜进展到了哪一步。 谁料想他才刚刚走进县衙,便见一名校官匆匆起身,迎了出来:“楚骁,你去哪了?全营上下现在可都在找你呢!” 此人虽然是李铁山的心腹,也是楚骁信得过的一位朋友,可是面对对方如此直白的询问,他却并未选择正面作答。 “我昨晚在聚贤楼喝酒,结果将东西落在了那里,今天早晨特地过去看看,没想到还真被我给找回来了!” 楚骁随意摆弄了两下手中的玉牌,勉强将此事搪塞了过去。 那校官一看就是有要紧的事情,哪顾得上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即对他催促道:“我听说城外来了几路联军,如今已经送上拜帖,要求李将军出城前去会盟。” “我看他们这次应该是来者不善,想必是要进平安县城来分一杯羹。” “李将军和其他兄弟现在都已经在他的住所等候,咱们现在也该早些过去,以免耽搁了时间!” 说到此处,他还特地转头看了一眼萧断岳及徐闻。 似乎对这两个人有所提防。 楚骁看出了他心中顾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萧将军是我的参谋,这位是他的得力干将。” “他们两人我绝对信得过!” “既然这次是要商讨会盟之事,那我这位参谋自然也要带在身边,如若不然,有谁能替我出谋划策?又有谁能在关键时刻出面来维护我啊!” 楚骁看似是在与对方开玩笑,实则却是用这句话点明了自己如今的困境。 这名校官自然也知道楚骁与廖启之间的矛盾有多严峻。 闻得楚骁此言,只能做出妥协:“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两人跟随旁听吧,不过你们两个一定要记得,到时千万别乱说话,以免受人话柄……” 第46章 单刀会盟 众人兜兜转转,来到了李铁山如今的住处。 这里就是县令李柏曾经的宅邸,如今不仅成为了李铁山的暂居地,同时也成为了红巾军一众高层磋商议事的地方。 李铁山坐在主位,对着门外频频张望,似乎是在殷切盼望着楚骁的到来。 至于廖启以及他手下的那群心腹。 如今则是百无聊赖,各忙各事,全然没有将楚骁是否在场给放在心上。 廖启知道李铁山这是在为楚骁造势,确定了对方是有意培养楚骁,心中对其所产生的不满愈加强烈。 只是碍于李铁山的颜面,他现在还不好与之撕破脸皮。但即便如此,他与他手下的这几名校官如今却仍是处心积虑地在为自己谋利,想办法要撬动李铁山在军中的威望。 只要能够推倒李铁山这座大山,那他立刻就能在手下的拥戴下将对方取而代之。 廖启原本还没有这样的狼子野心,只是随着他们打下了平安县,拥有的土地越来越多。 再加上李铁山明里暗里对于楚骁的关照,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不满与冷落。 这才导致他逐渐与李铁山离心离德,并且萌生出了拥兵自重的心思。 只可惜李铁山对他极为看重,如今还并未发觉他的狼子野心。 他也知道自己手下的这群刺头不好应对。 于是只能盼望楚骁尽快到来。 好能为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就在他翘首企盼之际,院落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楚骁,萧断岳,以及那名校官一并走着进来。 李铁山见此情景,当即起身相迎:“你小子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缺席这场会议呢!” “实在不好意思,昨夜贪杯,以至于有东西落在了酒楼,今天早晨回去寻找,这才耽误了许多时间!” 说到此处,楚骁四下观望:“各位都是自家兄弟,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李铁山麾下的几名校官有意捧高楚骁,借以迎合李铁山,所以纷纷与其打趣起来,气氛可谓一片祥和。 反观廖启及其手下的几名心腹,此时却是不咸不淡,毫不应声。 尤其是廖启,更是随手抠了抠耳朵,面带不屑地对李铁山说道:“头儿,既然废话都已经说完了,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谈正事了?城外的盟军现在可还等着咱们回信呢!” 李铁山对于廖启的这番态度虽然不满,可是为了大局考虑,却也只能强压住心头怒火:“老廖说得对,我这次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了商讨联军会盟的事情,的确不该耽搁太多时间,楚骁,你快找地方坐下吧,咱们谈谈正事……” 楚骁和萧断岳找了末尾的两个位置坐下,而李铁山则是趁着这个功夫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了几份拜帖。 “当初咱们分兵的时候曾许诺过,如果有谁能够先行带兵打入冀州,那必须要为后续的兄弟开方便之门,如今城下联军便是要以此约让咱们开门,对此,我想听听各位的看法!” 廖启本就对楚骁不满,加之如今楚骁将城内治理得风生水起,就连原本还尝试抵抗的各大富商如今也都纷纷低头。 在这种情况下,廖启再想扳倒对方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现在巴不得能放几条大鱼进来,干脆将水搅浑,如此说不定还能捞到些便宜,同时也能给自己拥兵自重争取时机。 李铁山刚刚之所以会有此疑问,那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放城外的那些所谓联军进城。 他知道这些所谓联军全都是些如狼似虎的盗匪。 其实他们早就折服在这周边,眼看着他们那日攻打平安县,但却不曾施以援手。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坐山观虎斗,要借助朝廷军队的势力来削弱其他联军们的实力,并趁着对方式微之际强行吞并,借以完成他们扩编军队的目的。 当初分兵的时候就属李铁山这一队人数最少,装备最差。 李铁山带着军队蛰伏于老马岭。 直到军队逐渐被他经营得风生水起,他这才有了想要攻打平安县城的心思。 可是紧接着他便遭遇到了萧断岳带领朝廷军队的沉痛打击,以至于他在老马岭经营的老巢被彻底击毁,他被迫无奈只能听从楚骁的意见,选择直接攻打平安县。 在打进了县城之后,李铁山也曾经分析过此事,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 他在老马岭经营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将自己这支队伍从几十人扩编到了一百多人,在此期间他从未下山劫掠,威胁过百姓,也从未得罪过地方上的乡绅豪强。 按理来说他行事如此低调,理应不会受到朝廷军队的注意。 况且萧断岳好歹也是朝廷钦封的五品武将,他又有什么理由和一群散兵流勇过不去呢? 根据他的推测,很可能是有人提前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并将此事告知给了驻守城内的军队,所以才导致他们最终遭受了打击。 而这个出卖他们的真凶很可能就是如今驻扎在城外的某一路联军。 他们眼见着自己驱虎吞狼的计策不成,如今又要拿着当初的许诺来讨便宜。 这就是李铁山为何要召开今天这场会议,为何不肯直接放任联军进城的原因! 萧断岳虽然已经看出了李铁山的意图,可奈何他人微言轻,在这个场合压根就插不上话。 楚骁虽然有意说话。 但他却隐约察觉到了现在并非说话的最佳时机。 他知道廖启处处想和自己对着干,知道对方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能够除之而后快。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来与自己唱反调。 与其自己率先开口沦为众矢之的,那还不如先看看此人的意见,看看他对此事秉承一个怎样的态度。 眼看着众人都不开口,李铁山轻咳两声:“咳咳,诸位,我邀请你们是来给我出谋划策的,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给我大眼瞪小眼的,你们往常不是都挺能说的吗?怎么今天全都变成哑巴了?” 廖启眼见着李铁山主动开口,时机已经到来。 于是当即起身说道:“既然李头儿都发话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吧。” “咱们如今打的既然是红巾军的旗帜,那就应该按照当初的承诺办事,不能自已砸了自己的招牌,如若不然,日后又有谁能信得过咱们?” “所以我提议应该按照当初的约定放联军进城,冀州门户洞开,接下来他们定可长驱直入,如此,也能给咱们免去了许多压力!” 第47章 坚决反对 廖启眼见着自己的提议无人辩驳,当即变得洋洋得意。 他这么做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将平安县的这滩水给搅浑,是想要借助城外联军的势力来削弱楚骁在红巾军中的影响力。 如今眼见着没人拒绝自己的提议,他便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这个办法应该能够得以推行。 他翘起二郎腿,面带得色地对众人问道:“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同……” 还不等他将同意二字说出口,楚骁便先开口打断了他:“等等,既然我今天也到场了,那我想这个会议应该也有我说话的份吧?” 众人闻得此言,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楚骁,廖启冷哼一声,虽然并未反驳,但脸色明显有些阴沉。 李铁山此时似乎是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楚骁的身上,眼见着楚骁开口,连忙点头示意:“对,今天前来参会的全都有说话的资格,包括你和萧将军在内。” “大家有话直说,集思广益,毕竟这平安县也不是谁一个人的地盘!” 李铁山原本对于廖启并无排挤之意,即便他有心扶持楚骁,那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军中能有一个后继之人,绝非是为了借此削弱廖启的实力。 反倒是廖启在意识到了李铁山的意图之后,处处与之作对,甚至想要扶植属于自己的力量,暗地里做了许多吃里扒外的事情。 再加上刚刚廖启的发言已经触及到了李铁山的底线。 这便导致二人如今有些针锋相对,李铁山说话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委婉温和。 廖启闻的此言,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而楚骁在听了这话之后则是微微颔首,面带笑意的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把我的意思直说了吧。” “我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其他势力以联军的名义进入平安县,除非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的收编,并愿意归入到我楚骁的麾下。”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进入平安县,也没有人有资格提议或是担保他们进来!” 楚骁这话说得可谓十分刺耳。 而廖启在听完之后也勃然大怒:“姓楚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的第二句话是在针对老子吗?” “我就是针对你了,你能怎么样!” 楚骁麾下如今有五百甲士,这让他压根就不需要将廖启放在眼里,想到对方之前对于自己的种种冒犯,再想到这段时间廖启纵容手下所犯下的诸多罪行。 楚骁便更加坚定了要与对方撕破脸皮的心思。 “整个平安县都是我带人突入,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凭什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放人进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做过的那些龌龊勾当,我问你,害死罗玉环的那4个人究竟是不是你的手下!” 楚骁突然发难,直接将军队当日进城时所发生的凶案给抖落了出来。 众人闻得此言,目光纷纷投向了廖启。 而廖启此时也是面色阴沉,脸色铁青:“他们是我的手下又怎么样?他们最后不也还是死在你姓楚的手里了吗?” “那是因为你姓廖的不会管人,所以我才替你管束一下你那不成器的手下,否则依照你对他们的纵容,咱们红巾军的脸岂不是要被他们给丢光了?” “你……” “我加入红巾军的时间要早你许多,好歹也算得上是你的前辈,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简直就是欺师灭祖!” “你少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老资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有谁敢不按我的要求行事,敢私底下将那所谓的联军放下来的话,那就别怪我姓楚的对他不客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打的是什么勾当,你们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放进些大鱼,想要把平安县的水给搅浑而已。” “既然这平安县现在已经被咱们给打了下来,那我就绝不容许有人来打秋风,占便宜,”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看谁敢放人进来!” 楚骁这番话说得可谓振聋发聩,威胁的意味极为明显。 廖启虽然被气得脸色铁青,但却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楚骁当日身先士卒,带领区区几十名红巾军便顺利攻破了城门,并且将他们迎接进来,这才让他们有了如今稳定的生活。 更何况楚骁如今在军中的权势地位也不算低。 如果真要贸然与他撕破脸皮,恐怕对谁都不好。 与廖启交好的几名校官此时纷纷将目光转向了他,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廖启脸色铁青,沉默半晌,最终方才开口说道:“行,你姓楚的是个人物,老子说不过你,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如今联军就在城下会盟,你不放他们进城,你打算怎么办?” “当初签署那份约定的可是李将军,如果你想食言的话,那你最好是将李将军给交出去。” “如若不然,就凭咱们城中这百十名守军,你还想挡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联军不成?他们一旦进德城来,怕是非要把咱们生撕了不可!” 廖启以退为进,既然取消主张不放人进来,那他就要将这个皮球重新踢回给楚骁,看他如何安抚城外的联军,如何避免与城外联军发生冲突。 那群联军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凶悍之徒,他们可不会像自己这样任凭楚骁威胁。 楚骁自然也能理解廖启的这番意图。 而李铁山此时也在一旁咬牙说道:“行啊既然你廖启都已经划出道来了,那我李铁山要是不肯接招,日后又该如何率领这支军队?” “今天我就听你的,亲自去城下会会那些盟军,当初签下约定的确是我的过失,如今我就将此事与他们说清楚,至于这城,绝不能放任他们进来!” 李铁山如今已经表态,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决定要与楚骁站在一起。 他要亲自为楚骁挡下此事,要以此确立楚骁在军中的威信,同时还要借此机会彻底堵住他廖启的嘴。 廖启被他两人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最终只是冷哼一声。 反观楚骁确实冷笑着说道:“不过区区一群乌合之众,也就你这胆小之辈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明日我亲自去会会这些盟军,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本事!” 第48章 隔墙有耳 随着红巾军逐渐控制住了全城,并且得到了那些富商们的支持以后。 楚骁已经下令继续开放城内的经营,并且允许周边的农户进城继续卖菜,维持生计。 至于那被破坏的吊桥,最近两日一直在有工匠加紧修缮,而城外则是有大批的红巾军驻守,以确保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之所以会在城外增派人手,并非为了提防那些已经被遣散的朝廷军,主要还是为了防备那些一直隐藏在周围,并对平安县虎视眈眈的所谓盟军而已。 廖启不是不知道这群盟军的意图。 他也知道这群盟军一旦进城,依照他们的性格绝对不会受李铁山和楚骁的约束,到时这城内必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城中的百姓怕是也要惨遭罹难。 但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已经丧心病狂,不择手段。 他就是要将楚骁排挤出局,不仅要报复李铁山对于自己的轻视,同时还要让楚骁输得彻彻底底,要让对方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当初在老马岭的时候,楚骁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那个时候廖启还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那时生活本就困苦,他们这群义军聚集在一起,不仅时常吃不饱饭,而且还要随时面临来自朝廷军队的威胁。 在那种情况下,廖启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协助李铁山稳定局势,如何将老马岭打造成一只铁桶。 称呼那时的他们为义军似乎有些太过牵强。 他们那个时候最多也就算是一群乌合之众,算是一群落了魄的土匪而已。 转机就在他们攻破了平安县后。 廖启看到楚骁和萧断岳走得如此之近,看到李铁山竟然会对楚骁做出妥协,这不仅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更让他生出了要将楚骁排挤出局的心思。 楚骁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一点廖启也能看得出来。 但可惜的是这支军队压根不需要一个做大事的人来领导。 他们所需要的就只是稳定的生活,而廖启所想的就只是凌驾于那些百姓之上。 他当初是因为生活困窘,所以才会被迫加入到易军队伍当中,而如今他们攻破了平安县,有了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并有美女作陪。 这种生活已经逐渐让廖启的内心变得麻木起来,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将所谓的天下大义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而是务实的希望能够永远的留在平安县,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永远享受着当下的生活。 而如此一来,精明能干,想要带领红巾军脱离泥沼的楚骁,就势必会成为他的威胁,这也是他为何一味地打压楚骁,甚至不惜与其撕破脸皮的原因。 他原本的确已经有了要居于李铁山之下的想法。 但这也必须要让他能够稳坐义军中的第二把交椅。 可是他楚骁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能够后发先制压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那些平日里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将士们如今围绕在楚骁身侧并对其百般巴结。 廖启只觉得自己心中的落差越来越大,同时对于楚骁的恨意也变得越来越强! 廖启坐在院里喝着闷酒,今日的颜面扫地让他的心中颇为懊恼,可是偏偏他又拿楚骁没有任何办法。 他手下虽然也有些将士,可是相较于李铁山而言终究还是弱了一些。 如果真要与楚骁撕破脸皮的话,那他首先就要先过了李铁山这一关,而只要李铁山一日不死,他便很有可能会被李铁山用一句话给轻易架空。 况且那个楚骁和萧断岳也都被他视为大敌。尤其是楚骁虽然看似年轻,可是其心机却是十分老辣,这一点从他带领区区五十名红巾将士突入城内,并且顺利迎接军队进程便能看得出来,此人的心机与能力远非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所能拥有,说他其智近妖怕是也不为过。 至于萧断岳,那更是朝廷亲封的陷阵虎猴,他绝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在老马岭。萧断岳是如何带领手下将士将他们冲杀的如同败絮一般四散飘零。 说起话来那天他还要感谢楚骁,若不是有楚骁豁出性命保护,他那日怕是十之八九,便要死在朝廷大军的铁蹄之下,又哪里能够活得到今天? 廖启自然也知道自从进城以来,自己的心态已经出现了极大的转变,自己变得较之当初更加狭隘,这也是他为何会与楚骁撕破脸皮,并与李铁山离心离德的原因。 只可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已经过上了这神仙般的好日子,自然不愿再回到当初那随军征战时的穷苦生活当中。 虽然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但他此时已经难以回头,断不能认。 几杯烈酒下肚,他脸色逐渐变得酡红:“他娘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非曲直,不过都是那些读书人的托辞罢了,老子只是想带弟兄们过上几天好日子,老子又他娘的有什么错……” “没错,我也觉得你廖将军做得没错,有错的一直都是他们,是那些一心想要将手中利益分给百姓,全不顾及弟兄们死活的伪君子!” 一个附和的声音突兀传来。 顿时将廖启的酒意给吓得清醒过来。 廖启猛的抬头望向门口,手中的酒杯也被他钻得咯吱作响:“什么人,竟然敢偷听老子说话!” “廖将军,你这门一直可都没关啊!” 一名青年手持着折扇,面带笑容地走进了廖启的别院。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汉子,手中提着一只食盒,看起来似乎颇有些重量。 廖启对其颇为戒备,放下手中酒杯,开口对其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你这么一号朋友?” “廖将军说得没错,之前我的确不是您的朋友,可是过了今天以后,咱们可就算是真正的朋友了!” 那年轻人说话之间已经坐到了廖启的面前。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豆腐干,花生米,那年轻人摇头说道:“廖将军身为红巾军统率之一,即便是喝闷酒,也不能如此简单。” “还不快把我给廖将军准备的下酒菜拎上来?若是搅扰了廖将军的雅兴,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第49章 计划展开 随着年轻人开口,那中年汉子立刻将手中的食盒递了上来。 打开盒子,廖启只觉得一阵金光耀眼,宝气逼人。 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箱子里码放着的竟然是一排排,一块块的金砖。 除此之外,那上面还放有许多如拇指大的珍珠宝石,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稀罕宝贝。 廖启之前虽然是在李柏和黄淮那里讹诈到了不少的银子。 但是那轻飘飘的银票又哪有这些金砖造成的冲击力强? 廖启看着摆放在面前的这一盒子金砖,不由得暗自咽了口唾沫。 他如今虽然也算是小有家资,可是面对这盒子里摆放着的黄金,玉石,他却仍是不免为之心动。 毕竟谁又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其实哪怕是廖启之前从李柏,黄淮那里讹诈来的银子,其中一多部分也全都被他交给了李铁山。 他能够从中获得的只有区区千八百两,而其中还要拿出一部分分给手下的几名校官。 廖启的眼睛一扎进这食盒里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那青年对他的这番态度似乎十分满意。 顺手便将盒子推到了廖启面前:“我准备的下酒菜,可还和廖将军的胃口?” 廖启虽然贪财,但却也知道何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听对方这么一问,他立刻清醒过来,赶忙将这食盒重新推到了那青年面前:“这里面的东西虽好,但廖某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 “嗨,廖将军在别人面前装装还可以,在我的面前就没有装的必要了吧?” 廖启听到青年这别有深意的说辞,脸色骤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在影射廖某是个贪财之人吗?” “廖将军误会了,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下做事向来不喜欢绕弯弯,廖将军如今在军中的处境,在下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 “您就算是不为别人考虑,也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李铁山如今执意要扶持楚骁上位,而那个楚骁又仗着自己有先登之功,不肯将您这个老前辈放在眼里。” “日后他二人若是联起手来,您岂不是要陷入被动?” “依我看来,您正应该趁此时机,给自己早点铺垫一条后路,至于这些东西,无论您是否收下,都不会有人知道,可如果有一天您真的遭受排挤,准备远走高飞的时候,这不也能给您起到些便利吗?” 对方的这番规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不断冲刷着廖启的内心,让廖启原本好不容易唤醒的一点良知再度沉寂下去。 “是啊,这军中现在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离铁山摆明了是要和楚骁穿一条裤子,日后老子怕是连军权都要被他们给夺去……” “对啊,正因如此,所以您才更该给自己铺垫条道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是全心全意地为这所谓的红巾军付出。” “你看看人家打下天下之后,哪一个不是先照顾自己身边的兄弟?哪一个不是先让随自己打天下的弟兄们吃饱穿暖?” “只有他姓楚的非要沽名钓誉,搞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不仅要将这周边的田产下发给那些穷苦百姓,甚至还要将你们好不容易得来的银两也一并都拱手让出,预支做军费。” “当初打下平安县,他的确是出力不小可,难道这当中就没有你们的功劳吗?” “那天若不是有你们在正面牵制着朝廷军队,他楚骁又岂能轻易带领手下渗透进城中?他如今翻脸不认人,直接抢占你们的功劳。” “难道你廖将军真的要与这样的卑劣小人继续为伍吗?” 对方这话越说越怪,说到最后竟然鼓动起了廖启,想让他脱离李铁山的麾下。 廖启的确是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勾动起了心中的不悦。 可如今听到青年的这番话后,他却再度警醒过来,同时目光凝重地转头看向对方:“你是想要劝我离开红巾军,再转投到你的麾下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就别想着离开了!” 廖启也不是个只晓得厮杀的莽夫。 能够长期担任李铁山的幕僚心腹,并且协助对方将老马岭打造成一块铁板,这便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不容小觑,他最大的问题不过就是善妒而已。 听到了对方的这番规劝,他立刻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而面对他的这番质问,青年的脸上流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廖将军误会了,在下并非想要劝您加入我们,毕竟我们庙小难供真佛,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们提供些关于楚骁意图动向的情报,以方便我们提前做出反应,免得陷入被动当中。” “至于这些银子,这是我拿来向您买消息的钱,只要您能够为我提供确切详细的情报,这些金子就是您的,而且事成以后,我们也绝对不会忘了您的这番帮助。” “到时我们给您提供的绝对要多出现在十倍,百倍!” 青年这番话说得可谓十分豁达。 可廖启的脸上此时却流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么说的话,莫非你们便是驻守在城外的联军?而你是被他们派来,专程来套老子的话的?” 面对廖启的质问,青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作答,也没有否定廖启的说法。 廖启猜到了这青年的身份与来历。 脸上的笑容更盛。 就在这青年以为自己这次的计划将要失败的时候,廖启突然拉过那只食盒,并将其扣上盖子,放在了自己的脚下:“东西我收下了,至于那姓楚的意图,我也可以告诉你。” “你们想要进城的提议已经被楚骁和李铁山联袂否决。” “楚骁明天会亲自出城,前去赴会,与你们几路联军的领袖共同磋商关于当初约定的事情。” “依照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你们进城的。” “你们若是执意想要进城,那就得想办法把他除掉,然后借着城门空虚的这个空挡抓紧进城,绝不能给城内守军任何反应的时间!” “如果你们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者是提前被李铁山警觉,那你们非但进不了城,李铁山还将会因为楚骁之死而与你们彻底撕破脸皮,等到那个时候,你我双方可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第50章 早有应对 王恒以为自己这次前来刺探情报最终可能是要以失败告终,他原本还对廖启存有几分钦佩之感,认为对方虽然心思狭隘,但却也不失为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他恪守了自己的底线。 可当廖启伸手接过那一盒黄金,并且将楚骁明日的动向与他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心中却只觉得此人太过可笑。 原来是他刚刚太过高看了对方,对方终究只是一个寡言贤耻的小人而已。 就只为了这一箱子黄金,他竟然能选择出卖楚骁,出卖自己的良心。 如果真将这样的人招募到自己麾下的话,日后岂不是要反受对方所害,被对方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也就只有李铁山才能够将他留在身边,也就只有楚骁才能够一再忍让此人,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恐怕早就将此人一刀杀了了事了! 没错,这名青年也是城外的盟军统领之一,名为王恒。 别看此人年轻,但他却是盟军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实力不容小觑。 除此之外,他还拥有过人的胆识及谋略。 当下城外虽然有数股盟军汇聚,但是大家如今却隐约出现了要以王恒为首的姿态。 由此便能看出此人的确有些能耐,否则也不足以让这些心高气傲的盟军俯首!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李铁山绝不会轻易放他们进城。 毕竟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恐怕他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履行当初的约定。 更何况对于这些盟军的德行,王恒也是心知肚明,这群人一旦进得城来,势必是要惹是生非。 可是如今朝廷追得正紧。 他们各路盟军也如丧家之犬,每日里疲于奔命,无处可逃。 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修整和扩编,而唯一能给他们提供这个机会的就只有被李铁山提前攻陷的平安县。 这就是他们这次为何会兴师动众聚集在一起,执意要进入平安县的原因。 那日李铁山等人在城外骂阵的时候,他们的确就在暗处偷偷观望。 只是那时他们谁都不相信李铁山能够成功。 毕竟李铁山所率领的这一股势力人数本就不多。 区区百余人,其中还有许多老弱病残,谁又能相信他们竟然能够攻下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倘若知道最终的结果竟然是他们顺利入主此地的话,那躲藏在暗处的盟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兵援助,借此与他们分一杯羹,又岂会沦落的如今这处处受限的境地? 为了能够顺利进城,王恒最近几天一直在城内四处打探着关于红巾军内部的事宜。 他为的就是能够找个缺口趁虚而入,好将所有盟军一并带入城内。 而他这么做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如今这些盟军虽然有立他为尊的想法,但是这当中少不了还有些对他怀有意见之人。 想要让这些人全部闭嘴的话,他首先就要为盟军做出一些贡献才行。 盟军之前一直饱受朝廷军的追讨,东奔西跑,疲于奔命。 现如今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安定,需要休养生息。 如今谁能将他们带进城来,谁能让他们休养生息,谁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王恒既然有心要做盟军之主,那自然是要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至于他为廖启送上的这些黄金,本也是他从别处抢夺来的。 而这也是他与李铁山,楚骁等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李铁山为人憨厚,楚骁更是一直秉承着自己的做事态度。 所以他们即便是在面临困境的时候也同样选择恪守本心,从不去骚扰百姓,更不会巧取豪夺。 但王恒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 他之前率领手下将士用于谋生的手段就是从周边劫掠。 抢夺富户和百姓,甚至做些抢人绑票的营生。 这就是他能够积蓄这么多财富的原因! 他送给廖启的这些财宝虽然不少。 可相较于城外驻扎的数百名联军将士而言,这却压根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将那些将士全部收拢至自己麾下,那王恒就能借此机会一跃成为一方霸主。 到时他便拥有了能够奴役那些富户们的手段。 再想榨取金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得到了确切消息以后,王恒带领随从一同离开了廖启的宅子。 出得门后,那名随从压低了声音对王恒问道:“要不要我派一些兄弟,趁黑天再把东西给拿回来?” 他原本是想借此换取王恒的夸赞,却不想听得他的问话后王恒却是眉头一皱,开口对其呵斥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今晚就将这些银两全部偷回去的话,明天他一见东西丢了,那还不得怪到咱们头上?” “万一他把今天的事情全都讲给了李铁山和楚骁,让那个楚骁提前有了防备,那我这几天所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都前功尽弃了?” 面对王恒的呵斥,他缩着脖子低下了头,似乎生怕惹恼了王恒。 王恒先是呵斥了手下一番,随后又转头望向院中摆弄着食盒的廖启:“这家伙如此贪财难成大事,等日后咱们进得城来,想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其实早在刚刚出门的同时,王恒就已经想到了要用什么手段将自己送出去的金银再拿回来。 王恒和廖启一样,同样是个守财奴。 但他与廖启最大的不同就是王恒杀伐果断,手段残忍。 为了能够攒下第一桶金,王恒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葬送了多少性命。 如今他给廖启送来银子,也不过是要借此机会从对方口中套出些话来,他知道廖启短时间内不敢花这笔钱,而这金银也不过是寄存在对方这里而已,等有朝一日他们进得城来,他送给廖启多少银子,就要让对方再吐出多少。 想到这里,王恒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狞笑:“咱们还要早些回去做好准备,借以应付楚骁的到来。” “根据城中的传闻,那楚骁仅率领三五十人便能将城内搅得天翻地覆,并且将那个守城的陈辉将军给打成重伤,想来此人应该也是个枭雄人物,这次得以相见,我一定要会一会他!” 第51章 粮车藏兵 就在王恒给廖启送去金银,想办法从对方口中获知了楚骁行动意图的同时,楚骁也正在为明日的出城赴会提前做准备。 他所做的准备很是简单,那就是打开由县衙主管的粮仓,并从其中运出许多粮食,装车。 平安县虽算不得是什么富庶之地。 但此地毕竟是冀州门户,历代屯兵之所在,所以这里的粮食储备是十分充沛的。 朝廷此举主要就是为了防备屯兵后可能会出现军粮短缺的问题。 可是随着朝廷军队的溃败,这些粮食如今俨然成为了以楚骁为首的一众红巾军们的战利品。 楚骁亲自在这里盯着粮食装车。 同时还指挥着他们一定要尽量利用车上的空间,最好能多装一些粮食,借以表达自己的诚意。 就在他发号施令,维持秩序的同时,萧断岳和徐闻急匆匆来到此处,眼见着楚骁正在这里指挥秩序,忙得不亦乐乎。 萧断岳当即上前,将其拉到了一旁:“你在这干什么呢?为什么要将库里的粮食装车?” “这些是我给城外联军们准备的礼物,他们在外漂泊辗转,如今肯定是缺衣少食,既然咱们这次是要谈判,那自然是要拿出些相应的诚意才行,如若不然,这次谈判怕是不会成功!” 听到楚骁的回答,萧断岳险些被气笑了:“你以为你把这些粮食拱手相让,这次的谈判就能成功吗?” “城外的那些联军可全都是些如狼似虎之徒,他们想要进城为的并不是有一个江西之地。而是为了能够借此机会烧杀抢掠,发泄兽欲,他们是要将平安县变作一处无主之地。” “你现在出城阻挠他们,这只会让你自己沦为众矢之的。” “早在你答应出城解决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落入了廖启的圈套了!” 萧断岳这番话说得可谓苦口婆心,可谁知楚骁听完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萧将军,你不要把红巾军全都视作洪水猛兽,他们当中有一大部分人加入军队都只是因为生计所迫。” “我这次出城主要是为了争取这部分人的支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将他们拉拢进咱们军队,大家一起勠力同心,也好成就大事。” 楚骁当然也知道明日一行有多危险,但是只要能够拉拢一部分盟军加入他们的队伍,即便是冒险,楚骁也心甘情愿。 虽说昨天刘昌海的确送给了他一份大礼。 那全副武装的朝廷军队的确能够成为他日后在战场上厮杀的一大助力。 但是楚骁始终不曾忘记萧断岳那日与自己达成的盟约。 那就是他及他麾下的军队是绝不会与朝廷为敌的。 楚骁之所以要将这支军队交给萧断岳来带领,就是因为他了解这支军队,同时也了解萧断岳的能力。 只要萧断岳还在军中,那就没有别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没有人能够取代他来统领这支军队。 除非他有能力将这支军队彻底来一次大换血,否则这支军队就势必要遵守萧断岳当初的那条命令,起码在面对朝廷军队的时候,他们不会对楚骁起到任何的帮助。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楚骁就只能借助这支军队来压制联军,并想办法将那些联军将士收入自己麾下,由自己调遣。 只有将两支军队分离开来。 他才能够确保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拥有战斗力。 萧断岳始终恪守根本不愿与朝廷为敌,这一点他能理解,也能尊重。 而他如今铤而走险做出这个决断,自然也需要萧断岳的首肯和支持! 闻得楚骁此言,萧断岳沉默半晌,最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与你同去!” 萧断岳的这句话算是说进了楚骁的心坎里,楚骁闻言笑,着对他说道:“明天不只是你要与我同去,连带着谷中的那些将士,怕是也都要跟我走上一遭!”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带有夹层的特质粮车,那车的上层能放粮食,下层的夹缝里能藏匿士兵。” “明天我会以这种方式偷偷带些士兵潜入联军营地,到时你我二人摔杯为号,如果双方谈不妥的话,那我就会摔碎酒杯,提醒你展开行动,到时你尽管点燃粮车,带人冲杀,咱们接机将联军将领一举诛杀……” 楚骁这个提议可谓十分大胆。 如今驻守在城外的联军足有数百之众。 而且还分化为多个不同的势力。 想要将他们全部诛杀,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他们这一行动最终失败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一场血战。 所有盟军都将因此事而与他们为敌。 到时他们所要面临的必将是双方之间不死不休的局面! 况且就算是那特制的粮车能够藏人,可总共又能藏匿多少? 楚骁这次要带出城外的凉车共有二十辆。 所能藏匿的士兵满打满算也不过区区三五十个。 要他们以三五十人的规模对抗联军十倍于自己的兵力。 哪怕是萧断岳这种久经战阵的老手也不禁感觉头皮发麻。 为了保持车辆轻盈, 潜藏在特制粮车内的将士是绝对不能穿戴甲胄的,他们只能身着便装,携带兵器进入敌营。 在这种情况下去对抗数量多于自己十倍以上的敌人。 萧断岳只觉得楚骁这是疯了! 他还想劝解楚消慎重行事,却不料楚骁竟直接伸手拦住了他:“萧将军,我知道你是想要劝我慎重行事,但你也要想想,咱们如今哪还有退路?” “如果这次行动不能成功,那咱们就只能被迫敞开门户,迎接盟军进城。” “到那个时候,盟军势必要在城内掀起一片风浪。” “他们给百姓带来的威胁又有谁能化解?” “还有那个廖启,更是一个吃里扒外,两面三刀的东西,他如今最大的图谋怕就是分裂红巾军,妄图以此拥兵自重。” “而他如今缺的不过就是一个理由而已,如果我这次怕了或是败了,那他一定会以此作为借口。对我展开口诛笔伐,连带着他手下的那些校官,都会一并对我和李铁山开炮。” “等到那个时候,红巾军从内部分裂,给百姓造成的危害绝对不会小于迎接盟军进城。” “萧将军,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第52章 各有心机 入夜,盟军营地内,红巾军盟军中的一众高层如今全都齐聚于王恒的军帐。 他们虽然表现得颇为淡然,可心中却无一不对王恒从城中带回的消息热切关注。 至于王恒则是坐在主位之上,喝着茶水,脸上始终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他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在这支盟军当中的重要性,确立自己在盟军中的地位! 终于,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忍不住开了口:“我说王将军啊,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也就不用再卖关子了,您在城中究竟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现在是不是也该和我们讲讲了?” 王恒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所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咱们如今虽然属于盟友,但是有些事情却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这次刺探消息,我们北路军可是拿出了不少的金银,这才买到了当下掌握的消息。” “谁都知道现在的平安县是一块肥肉,可是这肉谁分得多,谁分得少,咱们现在还要讲清楚才行,如若不然,万一到了城内,在因为这点小事发生摩擦,那岂不是愧对兄弟情谊?” 王恒这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是他话语中的含义却已经是昭然若揭。 其实在座的这些将领早就知道王恒一直想要做盟军之主。 他要将各路盟军整合到一起。 自己做那个挥斥方遒的大将军。 可是这些将领却也各自都有着自己的盘算,别看他们这伙盟军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放在地方那却也能够只手遮天。 他们个个自视甚高,压根不将彼此放在眼里,更别说是要让他们服从王恒这个毛头小子的调令。 在他们看来,王恒始终就是个黄口小儿,不足以谋。 如今将他推举到这个位置,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为大家忙前跑后,拿他当做一个刺探消息的工具而已。 如今听王恒提起分配利益的事情,在场众人纷纷脸色微变。 之前需要他刺探情报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处处恭维对方,将其捧到高处,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如今王恒已经掌握了消息,而这个亟待瓜分的平安县如今也就在眼前。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谁能做得上盟军之主,谁就能从中多捞一些好处。 而这样的好处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拱手让给王恒,以及他麾下的所谓北路军! 听到王恒的这番问话,刚刚提出问询的那名壮汉当即笑着说道:“我觉得王将军这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吧,你就算是想要做上盟军之主,想要对我们发号施令,起码也得先让我们看看你打探到的情报究竟够不够分量啊!” “如果你只是拿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来糊弄我们,想骗我们效仿李铁山,傻不愣登地攻打平安县,那我们岂不是要白白葬送了这诸多兄弟?” “别看平安县如今的人数不多。可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姓李的现在早已经将平安县打造成了一块铁板。” “如今的平安县可是真插不入,水泼不进,如果你能带我们顺利进入平安县,奉你为主也未必不行!” 此人看似鲁莽,没有心机,可他这番话说的却是极有水平。 他在说话之时处处给自己留有余地,一边旁敲侧击,想要得到王恒从城中刺探来的消息。 一方面又不肯真的奉王恒为主,只是用话维系着他,希望他能够放松戒备。 而他的这番提议显然也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诸多赞许。 众人异口同声,纷纷应和,显然是将王恒当成了傻小子! 不过王恒这个北路军主帅却也不是浪得虚名。 别看他如今虽是年轻,可他的能力却远非这些乌合之众所能相比。 眼见着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答应自己的要求。 王恒轻蔑一笑,同时摇头说道:“各位虽然都是我王恒的长辈,但是却也不要将我当做傻子。” “你们的心思我很清楚,无非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到时再将我王恒一脚踹开。” 说至此处,王恒对着身旁的副将招了招手:“把我准备的东西带上来!” 那副将闻言,立刻从旁边接过一只托盘,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王恒的面前。 “这是我为诸位拟定的合并草书,只要诸位在这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你们的军队就将自动划入到我北路军的名下,到时我也会将这份草书下发至全军,借此证明我军合并乃是经过商议!” “并入到我北路军后,诸位都可以在我北路军中担任统率之职,我王恒可以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做到一视同仁,绝不会有任何偏私。” “当初隶属于你们麾下的军队还是照旧由你们指挥,我不会打乱你们的建制,也不会对你们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日后出征的时候,你们要服从我王恒的调遣!” 王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 他这话说得客气,可其中却暗含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人精,他们知道王恒既然提前做好了准备。 那就肯定掌握了能够改变当下全局的信息。 如果现在不同意的话,那他们可能连进城分一杯羹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如果真的同意了他的要求,那他们势必要被架空。 别看王恒如今的许诺千好万好,可是一旦他们并入到了北路军的麾下,到时怕是就要任由对方宰割。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应该如何取舍。 就在这时,一名上了年纪的老翁忽然轻咳两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老人约有六十岁的年纪,腰背佝偻,满头白发,可是眼中却有着难以掩盖的锋芒锐气。 众人显然是对他极为尊敬,眼看着老人咳嗽出声,纷纷出言问询,十分关切,就连王恒刚刚提出合军的事情都被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在这老人清河出生的时候,王恒的心也不由得打了个颤。 这老人名叫李宗甫,是红巾军中资历最老,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位老将。 如今军中的许多将领全都是他的后辈。 这也导致他在军中的地位崇高,甚至隐隐有些说一不二的意味。 王恒的合军想法终究还是操之过急,让他竟然忽略了这位老祖宗的想法。 如今对方突然使出动静,怕不是要对自己有所非议? 第53章 领头羊 “老头子我虽然年事已高,可是这身子骨却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弱,起码还能再多熬上几年时间,再给你们这些小辈多添些麻烦!” 众人闻得此言,纷纷笑着应和,自从盟军驻扎城外,王恒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如此和睦了! “王恒啊,你在想什么呢?” 李宗甫突然开口,着实是将王恒吓了一跳,他连忙坐直身子,并将脑海中的那些杂乱想法一扫而空:“回老祖宗的话,我在等着听您的训教!” 李宗甫闻言摆了摆手:“你现在好歹也是北路军的领军,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谦恭,还叫什么老祖宗。” “你刚刚这番话说得对也不对,老头子我如今年事已高,这一辈子走过的桥啊,许是比你小子走过的路还要多。” “你们既然都视我为长辈,那我今天就豁出这张老脸,说上几句。” “你想做咱们盟军的领头羊,想要将各方军队纳入到你北路军的麾下,这件事情我不反对。” “别看在座的这些小子对此事似乎有所非议,但是我也知道,是得有个人能够镇得住他们,要不以后他们怕是要捅破了天!” 众人闻听此言,脸色纷纷骤变。 可是碍于李宗甫的威信,他们却不敢有半分辩驳,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这位红巾军老祖宗的教训。 “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做错了,那就是你操之过急,不择手段,没考虑到这些兄弟们的想法!” “这次刺探消息诚然是你北路军付出的最多,可是你断不该和自家兄弟耍心机,弄手段。” “大家今天为何要聚在这里开会?还不是因为咱们当中出了李铁山这么一号人物。进得城后不肯履行当初的盟约,所以才招致众家兄弟不满,如今才要合兵一处。” “难道你王恒也要犯这个众怒吗?” 李宗甫这番话说得可谓集中,王恒的额头此时不免冒出汗来。 他之所以要借这次机会为盟军东奔西跑打探消息,就是为了能够在大家面前混个眼熟,博取大家的好感。 他在盟军当中属于晚辈,资历本就比不得今日在场的这些前辈。 只是他迫切地想要扩编北路军,所以才尝试着要用手段来胁迫这些将领,要求他们并入到自己的北路军中,为自己的扩编奠定基础。 虽然他也知道此事不妥,可是事急从权,他这也是被逼无奈的举措! 李宗甫教训王恒的同时,坐在周边的各路将领如今也都一同开始了对王恒的口诛笔伐,似乎是想要借此机会直接将王恒踩到脚底下,迫使他将从廖启那里得来的消息给吐出来! 李宗甫早就预料到了最后会是这样的景象,于是他重重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开口对众人呵斥道:“看看你们这幅样子,知道为什么李铁山不肯让咱们进城吗?就是因为他太了解你们这副秉性!” “咱们当中有许多人全都是因为当初吃不饱饭而聚集到一起,咱们用红色的头巾作为信物,也是为了彰显咱们的一颗昭昭之心,象征着咱们为保黎民不怕流血牺牲的决心!” “可是你看看,自从手中掌权以来,你们都为百姓做了些什么实事?” “你们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做的那些烧杀抢掠,敲诈勒索的龌龊勾当吗?如今你们一个个在这里指责起了人家李铁山,指责起了王恒。” “你们怎么不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 李宗甫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军帐此时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这次的事情虽是王恒有些操之过急,但有人能够主动站出来挑起红巾军的这杆大旗,对于当下的红巾军来说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将那合兵草书给我拿来,我要先看看你小子是否在这上面藏有什么私心,动了什么手脚……” 那副将闻得此言,先是转头看向了王恒。 等得到了王恒的同意以后,他这才将那份草书递到了李宗甫的面前。 李宗甫接过草书,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等到他看完了上面所写的所有内容以后,这才微微颔首,不无感慨地说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你小子。虽然年轻,可就从你这份合兵草书上的内容来看,你的确是有担任红巾军领头羊的这个资格!” 王恒闻言,连忙说道:“多谢老祖宗夸赞,晚辈实不敢在您面前卖……” 他口中卖弄二字还未说完,却见李宗甫竟然拿起了托盘上的毛笔,直接在那合兵草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大惊失色。 甚至还有人想要劝阻李宗福,不希望他如此轻易地签下此物! 面对众人惊愕的眼神,李宗甫只是笑着说道:“我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带兵的精力了。” “既然他王恒愿意挑起这根大梁,那我如今就将肩上的担子全都交付给他,看看他这小子能否将咱们红巾军发扬光大。” “至于你们不用受我的影响,这草书你们愿不愿签,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有句话我要和你说清楚,别管大家愿不愿意合兵,你都应该履行当初的许诺,将大家一并带入平安县。” “且不管大家品性究竟如何,进了城后会不会对百姓造成什么伤害,最起码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该食言而肥,更不该拿此事来威胁大家!” “如今我老头子主动将手中的兵权交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带领这支军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你也别看我手里没了军权就以为能够怠慢于我,你小子日后若是带不好兵,辜负了我老头子的期望,我同样还是要拿这根拐杖抽你的屁股……” 李宗甫这番话说得虽有几分诙谐之感,可是他对王恒的支持却也是实打实的。 听到李宗甫的这番教训,王恒心中可谓感动不已。 他不再执着于合并这件事情。 而是干脆将那封草书交给了李宗甫来处置。 在这之后,廖启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在场众人,而这当中便包括楚骁明日会亲自前来,代替李铁山赴会的消息! 第54章 魔高一丈 得到了王恒从城内窃取到的消息以后,盟军一众将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的军帐。 唯一没有离开的便是李宗甫! 王恒看出了李宗甫这是有话想与自己说,于是便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副将先行退走,而他则是要与李宗甫单独聊一聊。 他深知李宗甫在军中的威望。 如果是对方想要主持军政大事的话,那今天这些将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 直至如今他还认为这些将领对自己的反抗无非是一种排挤,是认为自己能力不足的表现。 待到众人散去以后,李林甫开口对王恒问道:“小子。知道你今天哪做错了吗?” “我操之过急,没有顾念各位将军的想法,也给老祖宗添麻烦了!” 闻得王恒此言,李林甫摆了摆手:“你这小子看似聪明,可到了大事面前怎么却又如此糊涂?” “你今天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操之过急,也不是一心想要将整个盟军整合到一起。” “你最大的问题是不该拿此事威胁大家,更不该做这个出头鸟!” “想要把控人心靠的应该是拉拢而非是强权,你以为你手中掌握了消息,掌握了资源的分配,就能够坐地起价,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出头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刚刚有我压着此事,大家的情绪还没爆发,可是你想一想,如果今天连我都不帮你的话,那些不愿加入北路军的,最终也没能从平安县分得任何好处的将领,他们会不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你们如今可以设局对付李铁山,可以想着要对那个姓楚的小子下手。” “难道同样的计策你就确保他们不会用在你的身上吗?”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倘若真有那一天的话,你怕是连背后的冷箭是谁放的都不知道,等到那个时候你这条小命都难以保全,更别说是将军队整合到一起了!” 李宗甫此言一出,王恒不由得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狭隘。 他想要凭借这个信息差来强迫众人。 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人对他的反抗又会有多激烈! 原本他对李宗甫的感激还仅局限于李宗甫今日对他的支持。 可如今听完了对方的这番解释之后,王恒突然意识到这位老祖宗不仅仅是支持的自己,更是间接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如果没有对方今天的支持的话,那他一定会一意孤行,最后与大家闹得一个不愉快的结局。 而就依照他那刚愎自用的性格,这些不肯归入到他麾下的将领是绝对不可能在后续得到任何好处的。 所谓枪打出头鸟,等到了那个时候,他真有能力保全自己吗? 李宗甫说到此处,倏然起身:“今天这本是一步好棋,只可惜最后还是被你走出了差错,如果没有你提前拟定草书的这个举动的话,或许你还能凭借此事让大家归心。” “只可惜如今虽然有我在草书之上签名画押,他们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可你再想将这些人聚拢到一起,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至于那个姓楚的小子,我感觉他明天定然是来者不善,如果想要彻底将此人解决的话,那就要在他返程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人手,想办法将其一举除掉。” “李铁山这次之所以会出尔反尔,想来也正是得到了这小子的支持,若是能够斩去其左膀右臂,日后合作或许也能更轻松一些……” 王恒原本还将李林甫当做是一个老好人,将对方当做是自己的引路前辈。 可直到他听完了李林甫最后这番吩咐以后,他突然意识到能够掌控红巾军这么多年,并且在这鱼龙混杂的军中占据有如此高的威望的老将,又岂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对方刚刚出面帮助自己吸引火力。 其目的也无非是为了维系红巾军的秩序。 以免出现同室操戈的局面。 至于对方提出的要在楚骁返程的路上埋伏杀手这件事情。 王恒之前还真没考虑过! 这并不是说他的心思就有多单纯,只是他之前一直固执地以为自己不会放任楚骁活着离开盟军营地。 毕竟这里好歹是有几百驻军,就算他楚骁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从这里杀出去。 况且这里距离平安县毕竟还有数里之遥。 如果平安县派出驻军的话,那他们肯定会提前有所察觉并做出相应的防备。 这就是王恒为何有信心能够将楚骁留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李宗甫考虑问题明显比他更加全面。 李宗甫是将明天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全都考虑到了其中。 而他提议要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杀手的这一想法也恰好破开了楚骁粮车藏兵的这一计谋。 明日这场谈判注定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而在得到了李宗甫点播后的王恒,也在不觉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老祖宗的心机之深远非常人所能企及,幸亏我之前从没想过要在他的面前卖弄,如若不然岂不是要被他算计到骨子里去……” 次日清晨,楚骁率领手下一众精锐带着粮车浩浩汤汤地出了平安县。 廖启及其手下的几名校官今天罕见早起,一早便等候在城墙之上,准备目送楚骁离开县城。 眼看着车队已经出得城外,廖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昨天醒酒以后,他已经后悔自己将消息泄露给了王恒。 这并不是他良心发现。 而是因为他担心王恒可能杀不了楚骁,反而是要将自己吃里扒外,出卖楚骁的事情给泄露出去。 他虽然一心想要自治,还试图要借此机会削弱李铁山的势力。 但他们毕竟一直都在李铁山的监视之下,想要达成此事,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 最起码李铁山现今还在城中占据着极强的主动权,如果真的发现他有这一意图的话,李铁山怕是会直接将他处决! 他如今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王恒能够得偿所愿,将楚骁永远地留在盟军营地。 哪怕后果是要将平安县拱手相让。 只要楚骁能死,他都不足为惜! 第55章 暗藏玄机 为了掩人耳目,不泄露被藏匿在矿山中的那五百名金甲将士们的行踪。 今天为楚骁押车的全都是李铁山麾下的校官,而且按照楚骁的要求,他们并未随身携带兵器。 他们的兵器早已经被楚骁提前藏匿在了粮车的夹层里。 同时在每辆车的夹层里都还隐藏着三名士兵,他们随身携带着兵器,身上穿着朝廷发放的轻甲,虽然不足以抵御箭矢,但是近距离抵挡刀剑所造成的伤害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至于楚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便装,甚至连内衬的甲胄都未曾穿戴。 萧断岳跟随在他的身旁,身穿一袭黑衣,装作一副儒生的模样。 加之他本就生得面如冠玉,一副堂堂相貌,这便导致那些对他不熟悉的人几乎看不出他便是朝廷中大名鼎鼎的陷阵虎候。 藏匿在粮车里的那些士兵,就只有萧断岳能够调动,就连楚骁都没这个能力! 更何况萧断岳统兵多年,对于英孚各类情况都有自己充沛的经验,今天出面谈判,由他来做策应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十辆粮车里整整藏纳着三十名士兵。 随车而来的还有驻守在平安县内的十名红巾军精锐,这些人全都拥有充沛的经验,在战场上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如今哪怕是面临这种虎狼环伺的险境,他们也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紧张,就仿佛是到了自家后花园一般随意! 王恒提前得知了消息,李宗甫也得到了李铁山派人送回来的拜帖。 盟军对于这次的谈判可谓十分重视,老早便已经将将士安排在了营地外围,迎接楚骁等人的到来。 随着凉车缓缓驶进。一名盟军将领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姓楚的究竟在耍什么花招?他不是说自己要来单刀赴会吗?怎么又带来了这么多车?” 李宗甫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驶来的车辆:“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车上装着的应该是粮食才对,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想用这个手段来获取咱们的信任,好借此与咱们展开谈判!” “哼,那个姓李的还真是异想天开,他如今独占了整个平安县,试图要将这块肥肉独吞。” “眼见着咱们兄弟前来找他兴师问罪,他却又拿出这些粮食来糊弄咱们,莫非是将咱们当成了要饭花子,想要随便施舍些东西,就将咱们给打发了?” 众人闻得此言顿时哄笑一片,同时心中对于李铁山的不满也再度加剧! 这群人仿佛都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他们仿佛并没有将李铁山和楚骁放在眼里。 唯有王恒和李宗甫真正将其二人当成了对手。 毕竟那天李铁山带兵攻城的时候,王恒是曾在远处亲自观看过的。 虽然他不知道城内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却是眼睁睁看着李铁山并未动用一兵一卒,最终却是成功带着兵马一路闯进了平安县内,而且整个过程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根据后来传出的消息说是楚骁曾与李铁山里应外合,两人合力赚取了平安县。 如果传闻当真属实的话,那便说明这个楚骁的能力绝不亚于自己,其武力甚至还要在自己之上! 王恒虽然自视甚高,但他却不是妄自尊大之人。 看着那缓缓驶近的粮车,他心中暗自生出了一丝预感,那就是楚骁的意图绝不只是要用粮食来换取他们信任这么简单。 这十辆粮车里说不定就隐藏着楚骁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宗甫昨晚对自己的提醒,恐怕今天就能派上大用场! 随着车辆进入到了军营,众人也终于看清了楚骁的脸。 当他们发现前来代替李铁山谈判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的时候,这群老狐狸的脸上全都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我说那个李铁山还真是越活越回旋啊,自己没胆量前来赴会,竟然派了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来送死,他姓李的还真是有本事!” 楚骁闻言,笑着应付道:“我这次出门之前,李将军已经特地叮嘱过了,那就是在面对各位前辈的时候,千万不要说错了话,他说各位前辈绝对不会为难我这小辈,我想各位应该也不会与我计较吧?” 楚骁面带笑容,言语真挚。 哄的在场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尤其是刚刚出言奚落的那人,此时更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龙潭虎穴,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去处!” “再说你带这些粮食又是干什么来的?那个姓李的该不会是以为我们已经穷到连饭都吃不起,还要靠你们来施舍我们吧!” 此人的话越说越过激。 围靠在他身边,众人的脸色此时也变得凝重起来。 看架势,他们似乎是要将楚骁生吞活剥。 萧断岳此时也跨前半步,侧身挡在了他的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 李宗甫突然开口说道:“还说人家李铁山是越活越回旋,我看你们也没比他强出多少,身为红巾军中的前辈,如今竟然联袂欺压一个晚辈,这是你们该做的勾当吗?” 眼见着李宗甫开口,众人顿时面露愧色,同时纷纷退到一旁。 李宗甫在众人的注视下迈步来到了楚骁的面前,同时开口对其说道:“小子,今天这件事情我们要和平安县如今的主帅来谈。” “别怪他们说话难听,只是你的确没有这个资格。” “将这些粮食带回去,同时告诉李铁山,如果没这个胆量来面对我的话,那就让他乖乖将平安县拱手让出,履行当初定下的盟约,只要他能够迷途知返,我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李宗甫这话说得虽然狂妄,但他的确是有说这话的分量。 只可惜他这话在楚骁听来简直就是放屁。 面对众人的联袂欺压,楚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诸位前辈,好话,我刚刚可是已经与你们说过了,既然你们不顾长幼之序,执意要为难我这个晚辈的话,那我也就没必要再给你们留面子了。” “我今天前来谈判,乃是带了万分诚意,我既然敢来,那自然就有挑起平安县主帅大梁的这个资格。” “诸位若是想要谈判,那就与我来谈,你们要是不想谈判的话,此事干脆作罢,这些粮食就当是我们退出红巾军的补偿!” 第56章 谈判开始 示敌以弱,先礼后兵,这是楚骁此次出面之前,就已经和萧断岳制定好的计划。 楚骁如今在红巾军中毕竟没什么职务,只是一个晚辈而已,在李铁山不出面的情况下,他似乎的确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想要得到这群老油条的认可,想要震慑住他们的话,那他首先就需要拿出强硬的态度,摆明自己的立场。 楚骁这次来的虽然是龙潭虎穴,可越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越要站稳脚跟,绝不能在对方面前露出半点胆怯之色,如若不然,对方必将会抓住这个机会将其吃干抹净,到时别说是谈判,就连小命能否保全都尚且是个问题! 楚骁这番话刚说出口,立刻有一人跳了出来:“你这小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李老的面竟然敢这么说话,知不知道整个红巾军都是李老当年一手促成的?” 楚骁闻言,深深望着那人一眼:“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您口中所说的这位李老,即便是一手缔造了红巾军,可起码他这些年却也未曾带领你们攻陷一座城池,真正站稳过脚跟吧?” “楚某虽然年轻,可如今却是占据了一城之地。虽然我知道此等方寸地界相较于浩然天下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可我也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假以时日,我必将能够凭借这方寸之地鲸吞天下,等到那时您口中所说的李老怕是已经作古了吧?” 楚骁火力全开,压根不给这些人还嘴的资格。 王恒在听到楚骁的这番话后竟萌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感。 他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楚骁可能是个不世出的英雄,可如今在听完了对方的这番话后,他却仍是被对方那气吞山河的豪气所震撼。 不过是占据了一城之地,却敢妄图鲸吞天下。 若是换做别人听来,或许会将他这番话当做笑谈,空谈。 可对于同样怀揣着崇高理想的王恒而言,楚骁的这一想法却并非夸夸其谈,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样的预想。 他之所以极力要将如今的所有盟军并入到北路军中,为了也正是达成这个理想,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被扶正成为一地之主。 没错,他没有楚骁那么大的图谋,也没有楚骁那么宏伟的韬略。 他想要的不过是冀州一地。是想成为一个能够分疆裂土的王侯。 原本他还将楚骁当做自己的对手,将对方当成自己最大的敌人,可如今在听了对方这番话后,他却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连当对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面前的这个同龄人竟隐隐让他生出了几分需要仰视之感! 不过在场众人可不会因此便于楚骁生出什么惺惺相惜的心思。 眼见着楚骁竟然敢对李宗甫出言不逊,刚刚那名发言的将领勃然大怒,当即便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围靠在楚骁身边的几名校官见此情景也都纷纷上前,他们虽是赤手空拳,可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红巾将士,却丝毫不见有半点畏惧。 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态势随时可能升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宗甫突然开口说道:“这个年轻人当真是有胆量,竟然敢当着老夫的面这么说话,看来李铁山将你教得不错啊!” “哪里哪里,晚辈也不过是直抒胸臆,还请李老见谅,海涵!” “行,就冲你刚刚说的这番话,老夫姑且相信你有代替李铁山谈判的资格,我们已经在帐中备好了香茶,不知阁下可有胆量一叙啊?” “楚某此次正为此事而来,既然李老邀请晚辈绝不推辞,李老先请!” “楚将军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军帐,而其他众人则是紧随在两人身后,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李宗甫,楚骁二人分别落座。 萧断岳仍旧是紧跟在他的身旁,也不入座,只是站于身侧,同时一只手还一直揣在怀里。 待到上过茶后,李宗甫开口对楚骁说道:“邀请阁下前来的目的,相信阁下已是心知肚明,当初红巾军受朝廷追剿,被迫无奈之下只能分散发展,各自为政。” “只是当初离开之前,我们曾经许下誓约,兄弟之间要肝胆相照,无论最后谁先入主城中,所得到的一切成就都需要与他人共享。” “当初定下这个盟约的时候,他李铁山也曾在场,正是因为他应下了此事,所以老夫才交给了他一百精兵。” “怎么如今他李铁山靠着这一百精兵发家起业,却又忘记了当初兄弟们歃血为盟时许下的誓约?我们今天齐聚于此,就是要向李铁山讨要一个说法,问问他可还记得当初的誓言!” 李宗甫一开口便先占据了先机,直接将李铁山说成了那个背信弃义之人。 众人闻得此言也都纷纷应和一时间义愤填膺,显然是都想为自己争取些利益。 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楚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李老,您这话说得似乎是有些不妥吧?” “老夫说得哪里不妥?” “您刚刚说当初红巾军分制之前曾许下誓约,弟兄之间首先是要肝胆相照,然后才能共享成果。” “我们那日攻城的时候,我想诸位应该一直就蛰伏在距离平安县不远的地方吧?如若不然你们又怎会望风而动。在我们刚刚夺下平安县后不过几天就齐聚于此,朝着我们兴师问罪?” 楚骁此言一出,就算是老奸巨猾,巧舌如簧的李宗甫,此时也不免为之哑然。 其实就算他想要反驳,也不知应该从何说起,毕竟楚骁所说的这番话本就字字属实。 李铁山早在这次行动的半月之前就已经给他们相继发去了拜帖,邀请他们前来此处会盟,要一同攻打平安县。 他们的确聚集到了此处,但却迟迟不曾现身,就是为了先让李铁山与朝廷驻军打上一遭,他们好先看看朝廷军队的斤两,同时也期盼着双方能够斗得一个两败俱伤,他们好能借此机会坐收渔利。 但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李铁山最终竟然能够凭借手下区区百多名兵马顺势夺下平安县的控制权。 而他们这些自诩聪明之辈最后就被关在了平安县外,再没了进城的机会! 如今提起此事,众人纷纷面色有变,显然是被楚骁说进了心里。 唯独一名中年汉子,听了他这番话却是笑着摇头道:“李铁山以卵击石,不自量力,难道这也能怪我等袖手旁观吗?” 第57章 橄榄枝 闻得对方此言,在场众人的脸色纷纷骤变,而这当中就包括刚刚一直与楚骁谈判的李宗甫。 李宗甫之所以没急着反驳楚骁的言论,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洗脱他们袖手旁观的罪名。 可是随着此人开口,所有事情就全都被坐实了。 如果真按照他这说法的话,那就意味着李铁山当日带兵攻城,他们的确选择了袖手旁观。 首先是他们背弃誓言不能做到肝胆相照,李铁山如今想要毁去约定,不肯放他们进城,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得不说此人虽然鲁莽说话不经大脑,但他却给楚骁提供了一大助力,让楚骁拥有了反驳他们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人姑且可以算是楚骁的“救星”! 只见楚骁面带微笑看向那人,同时开口对其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本将王猛,楚将军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倒不敢当,只是万没想到这红巾军中竟还有王将军这般磊落的存在,比起在场各位,你王将军似乎更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啊!” 王猛原本还未楚骁的夸赞而沾沾自喜,可紧接着他又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小子是在挑拨离间!” “嗨,王将军何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楚某也不过只是说了句心里话!” 说到此处,楚骁站起身来:“王将军的话,我想各位刚刚都已经听到了。当初李将军在攻打平安县前曾给各位将军送去拜帖,邀请各位将军前来冀州会盟,大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先将冀州门户破开,再做后计!” “我知道各位将军都是信人,得到了消息后便已经来到了此处,只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率先撕破誓约,选择对我们袖手旁观,让我们独自承受来自朝廷军的压力。” “而且诸位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为何会突然采取行动吧?” “那是因为有人提前向朝廷驻军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导致我们在老马岭的营地被朝廷荡平,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只能下山,选择趁着朝廷军队立足未稳,还需调整之际异军突起,攻打城池!” “我们如今能够坐拥这座城池,那是凭借着兄弟们的鲜血换来的,而绝非是仰仗着在座的各位。” “而且再恕楚某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那天我等兵败被朝廷军队冲散的话,各位又能否奉行当初的誓言,与我等肝胆相照,将我们溃退的士兵收容关照下来,又能否像我们今天这样施以援手,为诸位送来粮食呢?” 楚骁这番话说得真是振聋发聩,在场众人饶是能言善辩,此时也都纷纷闭上了嘴。 哪怕是老谋深算如李宗甫这般的老狐狸,如今也只是不住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脸色阴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他刚刚已经想到了如何应对楚骁的。质问,那就是抵死不认,无论对方说些什么,他都选择装聋作哑,就当没有此事发生。 虽然这种做法与他的身份的确有些违和,但是他身为红巾军的缔造者,必须要为自己的这些晚辈负责。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子连带着他们手下的将士全都化作路边的饿殍。 眼睁睁看着自己当初一手缔造的红巾军在这种情况下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吧? 想到此处他又在心中问候起了王猛,这个家伙简直蠢到家了,在自己都没开口的情况下,他竟然先将他们曾有意坐山观虎斗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人家本就不想放他们进城,双方还在为此事扯皮。如今他将此事抖落出来,这就意味着对方已经不需再找任何借口,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他们的提议。 毕竟就如楚骁所说的那样,这盟约本就是他们率先违背,他们如今又哪有什么脸面再要求李铁山奉行? 想到此处。李宗甫决定打感情牌。 他捂嘴轻咳两声,同时开口说道:“楚将军,我知道你有你的考虑,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就如王猛刚刚所说,那日的局势压根就容不得我们出手相助。在任何人看来,你们的举措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就算是我等那日太过短视,未曾对贵军出手相助。你的不满我们能够理解,可是你起码看在咱们都是兄弟军队的份上,收容了军营中的这些将士。” “我们受困此处多日,一直缺衣少食,如今军中还有许多将士缺少药品治疗,随时都可能面临落下残疾的危险。” “就算你不为我们考虑,起码也要为了这些无辜的将士考虑,我不要求与你同分平安县的所有利益,只希望你能敞开平安县的大门,为我们让出一条道路,这平安县作为冀州门户,后面还有无数的土地,还有更加广袤的城郭。” “只要出得这处繁荣,我们一定自谋其力,绝不会再对你们有任何贪图,我李宗甫愿用自己这张老脸起誓,不知楚将军可愿信我一次?” 李宗甫此言一出,楚骁顿时冷笑一声。 他心里暗付这老东西真是狡诈,眼见着他们的计谋被自己识破,如今竟然打起了感情牌,想要用他在军中的辈分来压自己! 眼见着楚骁迟迟不曾开口作答,李林甫还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但他却不知道早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落入到了楚骁的陷阱里。 楚骁早在这次谈判之前便已经想过了要将这些盟军全部收入自己的麾下,他要借此机会给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让这群盟军将领再没有和自己叫板的可能。 如今李宗甫竟主动和他打起了感情牌,这便相当于给他递了一个话头。 楚骁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李老毕竟是红巾军中的老前辈,您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如果我这个做晚辈的还不答应,那就显得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李林甫闻言微微颔首,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各自对视,眼中暗含期待。 却不想下一秒,楚骁突然话锋一转,开口说道:“盟军中的所有将士,包括伤员,我都愿意一并接收,并将他们带回城中,好生关照。” “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被我带走的这些将士从今以后再不与盟军发生任何关系,同时我要将他们的建制打乱,分别派往各营,以免他们相互勾连,做出什么吃里扒外的勾当!” 第58章 挖墙脚 楚骁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特地调高了八度,而与此同时在军帐之外还有几名红巾军将领正在待命。 如此一来,他说的这些话就全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外面那群人的耳朵里,而在听完了这番话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自然会有些活络的心思。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忠,而是因为他们之前的生活实在太过困难了。 这群红巾军中的高级将领想要借助朝廷军队之手对李铁山等人赶尽杀绝。 而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做,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李铁山之前曾广发拜帖邀请他们前来攻打平安县。 他们虽然没有能力做这个领头羊,没有能力去做这个统领全军的操盘手。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却也全都各怀心思,不想让别人能够顺势上位。 毕竟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们姑且还算是一方枭雄。 哪怕日后红巾军分崩离析,凭借着手下百十名人手,起码也能够占山为王,混个肚圆。 可如果真的并入到了红巾军军团之内,那他们日后所面临的很可能是要被吃干抹净的危险。 更何况他们早就听说了李铁山对部下的要求十分森严。 身为草莽起家的义军,却不对周边百姓进行劫掠,反而是将自己圈禁在那老马岗上,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打造一支军队。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向他表现得如此惹眼,定然会引起别人的妒恨。 可是上层将领有自己的算计,这些下层士兵却也有自己的主见。 他们可能并不了解上层之间钩心斗角的心思,但是他们却知道如今在那平安县内,能够过上怎样的生活。 楚骁带来的这十车粮食是他们这段时间都未曾见过的。 虽然军帐中的这些将领也时常会带他们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但是正逢乱世,那些穷苦百姓就连自己都难以糊口,又哪有多余的粮食能给他们? 至于抢劫的那些富户,多数油水也全都落到了这些将领们的口袋里,能够到他们手里的只有一小部分而已。 这些士兵当中绝大多数全都面黄肌瘦,有些伤兵更是面有菜色,明显是一副营养不良的征兆。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养伤,能否活下去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大的考验。 而正逢这个时候,楚骁突然说出这种具有煽动性的话来。 这无疑是在盟军的军营内投下了一颗炸弹。 让这些原本意志就不坚定的士兵们的心思全都变得活络了起来。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在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所谓的忠孝仁义也不过就是一纸空谈。 有些士兵现在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起来。 至于守在帐篷外的那几名将领,此时也是相互对望,心中百味杂陈,并未对麾下将士们的私语进行制止。 王恒眼见着事情即将发生到不可控的程度,于是便开口对楚骁质问道:“楚将军,您这是在挑拨离间,想要涣散我等军心吗?” 楚骁闻言,故作惊诧地反问道:“这位将军何出此言?难道刚刚不是你们提议要我平安县收容伤兵的吗?” “更何况如今平安县已经沦陷,其后方的各大县郡现在定然是有朝廷军队大批量布防,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想带着伤兵突入,那岂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 “不如就将伤兵留在我平安县内,我们一定会派人妥善照管,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问题,待到你们在后方郡县稳定了以后,如果这些将士还愿回归队伍,我楚某人绝不阻拦!” 楚骁只用几句话便将自己给推到了舆论的顶点,并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道德的光环。 是啊,既然他们已经将这些伤兵当做了累赘,那又何必继续带着他们去后方送死呢? 伤兵的战斗力本就为零,如果这些伤兵一旦进入平安县,如果他们的建制没有被打乱的话,那他们必将会成为这群盟军用于占据平安县的一大助力。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取消再敢提议驱逐伤兵的话,那他一定会被扣上一顶不仁不义的大帽子。 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是盟军的刀枪,就算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恐怕也能将自己给淹死! 可既然他们都已经表现得如此无耻,如此没有道德底线了,那楚骁自然也不必再有任何容让。 他索性将对方抛给自己的问题再次抛回给了对方。 球踢到了王恒的脚下。 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就要看看王恒的手段了! 盟军中的其他众人此时也全都没了主意,只是纷纷将目光转向王恒,想要看看他的态度。 王恒脸色阴郁,紧盯着楚骁,半晌之后突然发笑:“楚将军从始至终都不想让我们进入平安县。” “刚刚所说的那些也不过都是托词而已。” “楚将军,我说得对吧?” 王恒突然将事情挑明,赤裸裸地对楚骁发出质问。 李宗甫闻听此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此时他终于认可了王恒的能力,王恒这一招以退为进是要将楚骁彻底拉进他的圈套当中,是要借楚骁的回答来激怒营中将士。 楚骁无论回答是与不是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他回答是的话,那营外的那些将士恐怕就不会再受他的挑唆,而会将他视为仇敌。 等到了那时,他楚骁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怕是也不能活着离开这盟军营地。 而如果楚骁现在说不是的话,那王恒便会借此机会更进一步,要求楚骁按照当初的盟约行事,尽快将城门打开,放他们进城。 而他们一旦进得城后,再想将他们赶走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到时就算强硬如他李铁山,也必须要接受盟军共治的这个结果。 而这个平安县就将成为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可以在此休养生息,抵抗朝廷军队,在座的诸位将领也可以借此机会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不必再像之前那样颠沛流离,时时担惊受怕! 众人此时都将目光投向了楚骁。 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楚骁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来:“没错!” 第59章 行踪败露 楚骁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禁一愣。 就连站在楚骁身旁的萧断岳,在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由得呆愣当场。 其实他们全都知道王恒刚刚是在给楚骁故意挖坑,想要害他。 无论楚骁刚刚如何回答,都将会陷入到对方的圈套当中。 任凭他楚骁有天大的本领,任凭他能舌灿烂花,一旦落入到对方这圈套当中,也管保让他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们原以为楚骁可能会在强压之下做出妥协,却没想到对方性格竟然如此强硬,哪怕是面临如此威胁,仍旧面不改色,照直回答。 眼见着在场众人全都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楚骁当即冷笑着反问道:“怎么了?难道诸位刚刚没听清我说的话吗?难道你们还想听我再说一遍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们重复一遍我刚刚所说的话。” “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同意盟军进城,因为早在我们当初攻打平安县的时候,你们就未曾提供任何的帮助,要说毁约也是你们先行毁约,不该如今厚着脸皮再下拜帖,找我们来谈判!” “我知道你们今天肯定设下了鸿门宴想要对付我楚骁,但是说句实话,你们那些浅显的手段在我眼里比小孩子还要不如,我若是怕了,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与你们相见!” 楚骁这番话说得可谓铿锵有力,直说得在场众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楚骁说得兴起,伸手指向李宗甫:“这位李前辈,你既然身为红巾军的缔造者,那就应该知道义军高举义旗,就该为百姓分忧解难,而不是像他们一样纵容手下将士劫掠百姓,在外给自己招致了一个包头匪的骂名!” “我们为什么不肯让你们进入平安县?难道你们真的是以为我们舍不下那些所谓的金银,舍不下与你们一同过上好日子吗?” “也就只有你们这群一心只想着欺压百姓的猪头才会有如此狭隘的想法,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之所以不想让你们进城,就是因为你们之前的名声实在太臭,一旦进了城,必然会搅动得天翻地覆,就连百姓都要戳我们的脊梁骨!” “平安县不是我们的,但却也不是你们的,平安县属于县内的万千百姓,而我们既然进得县内,那就要保证百姓们能够尽得平安。” “诸位有什么手段?我楚骁今天都愿意接受,可如果你们还只想着要打嘴炮,至于我做些口舌之争的话,请恕楚某公务繁忙,不能作陪了!” 楚骁对着众人便是一顿痛斥,直说得他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能够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怕是自诩为老前辈的李宗甫,此时也是老脸发红。 其实他们之所以一直要求要让李铁山来参加这场会议最主要就是李铁山身为红巾军的骨干之一,他也是最早追随李宗甫的一批人。 在面对李宗甫这位老前辈的时候,哪怕是李铁山也必须要讲些规矩,绝不敢让他这么下不来台。 可他们今天等来的偏偏是楚骁这位小将。 他可不会将这些所谓前辈们的面子放在眼里。 更不会因为听了对方这许多废话,便白白拱手让出城池。 楚骁说完这番话后起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饿了太久的红巾士兵偷偷摸摸地来到了粮车旁边,想要借此机会从那粮车下面偷些粮食,自己独享。 他手中拿着一个用铁皮做成的锥子,锥头锋利打,磨成了三角形,而锥子中央则是空心的,将这锥子刺进麻袋以后,里面的粮食就会顺着锥子的空心流出来,而且一旦锥子拔出,那麻袋上的缝隙便会合拢,从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粮食。 他这个锥子还是之前自己特制的,为的就是能够从战利品中偷漏些粮食,好给自己打打牙祭。 如今眼见这四下无人,营中的所有兄弟全都聚集到了军帐那里去听墙角,于是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摸摸摸到了粮车旁边,找准一个底部的缝隙,顺势将手中的锥子扎了进去。 只是这次偷粮并不像往常那么顺利。 按理来说这铁打的锥子刺穿麻袋应该十分轻松。 可他这次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费力,猛地朝里面一捅,却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而且这锥子的尖头似乎还卡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等他将其拔出来的时候,只见那锥子上的三角头已经被折弯了一块,而且上面还挂有许多木屑。 这名士兵见此情景,当即便意识到这米袋子下面还有夹层。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那位姓楚的小将为何敢不带兵器前来赴会了! 在军中偷粮虽然是重罪,但他却也知道如果真被对方将人带进军营的话,那等待他们的恐怕将是灭顶之灾。 想到此处,他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将手中的铁锥丢到一旁,同时对着营帐那边高声叫嚷:“来人啊,这车里有夹层……” 躲藏在车内夹层里的三人刚刚便感受到了来自外面的一阵震颤,此时他们的心中便已经生出了几分戒备。 这三人全都是朝廷军中的好手,也是当初追随在萧断岳身边的精锐将士。 早在感受到刚刚那阵震颤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各自握住了身边的兵刃。 而在听到这名士兵发出的高喊的时候,三人更是毫不犹豫的采取了行动,他们一脚便踹开了脚下的挡板,用手撑住车头一端,顺势将自己从车内给推了出来。 三人的行动可谓极为迅捷,在那士兵刚一开口的时候,他们三人便已经从车里窜了出来,同时挥刀朝着此人砍去。 那人只看到三道黑影从车内闪出,紧接着便是刀锋掠过,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顺势传来。 刹那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凌空。 他的双眼被一阵血色弥漫,只看到一具无头尸体站在地上摇摇欲坠,而那尸体的身形与衣装,怎么与自己这么相似? 原来早在这三人从车上下来的同时,他们便已经挥刀将这人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他刚刚看到的那具无头尸体,就是他自己! 第60章 冲突爆发 只可惜这三人的反应虽然迅速,可是刚刚那声呼唤却仍是传到了营帐外那群士兵们的耳朵里。 他们得知的消息,知道是有弟媳,于是便立刻冲至此处,手中个个握着兵刃。 与他们一同赶来的,还有跟随楚骁而来的那十名校官。 按照原本的约定,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手,因为楚骁和萧断岳现在还在营帐之内,他们在这个时候动手势必会导致楚骁陷入险境。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谁都不曾想到这群红巾军中竟然有人胆大到了这种程度,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过来偷粮。 更不会想到对方这一锥子偏偏就扎得这么精确,就正正好好扎在了车上用于藏人的隔板上。 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巧合。 可偏偏就是这些巧合却造成了当下最紧张的局面。 随着那些红巾士兵冲至此处,其他几辆车中的士兵也都纷纷现身。 他们手中持有的长短兵器各有不同。 至于那十名校官此时也都各自从车辕处抽出了自己的兵器,一同参与到了这场厮杀当中。 刚刚那一声高呼也传进了营帐之内,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楚骁和萧断岳两人身上。 萧断岳眼见着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当即皱着眉头怒骂一声:“这群废物!” 说话的同时,他将手从怀中掏了出来,一把明光闪烁的匕首就被他握在手中:“你先走,我殿后!” 萧断岳不愧是朝廷钦点的陷阵虎候,哪怕是面对这一群如狼似虎的红巾将领,他眼中也丝毫不见有任何畏惧,反手握刀,杀气腾腾,目光只在这群人的身上来回回荡。 此时若是有人胆敢率先动手,那他势必要遭受萧断岳的雷霆一击。 而此时最先发难的便是之前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王猛。 只见王猛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朝着萧断岳丢了过来。 那茶杯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紧接着就被萧断岳用手中匕首将其砍碎。 王猛借此机会手按桌案,直接窜了出来,同时挥舞铁拳直取楚骁的面门。 他看出了萧断岳不好对付,便想借此机会向楚骁发难。 他以为这个年轻人应该没有什么实力,之所以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想来就是受到了李铁山的赏识和提携。 但是他错了。 错得很离谱! 他也不用自己的脑袋想一想,如果楚骁真的只是一个无能之辈的话,那他当日又怎可能率领区区几十人便与李铁山内外合应,一举夺下平安县? 王猛出手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在场众人全都没能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王恒,他豁然起身,对着王猛喊道:“大哥小心,这个楚骁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楚骁万没想到,这个没长脑子的王猛竟然会是王恒的大哥。 这两兄弟之间的智商差距实在太大。 这个王猛已经不能用莽夫来形容,他在楚骁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弱智! “想摘茄子也不挑老嫩,找死!” 打从进了这个营帐以来,楚骁一直在听他们的废话,如今已是极不耐烦,眼见着王猛竟然还敢主动挑衅,楚骁再不留手,起身挥拳,直接与其对了一拳。 在场众人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嘣声响起。 紧接着便见王猛步步后撤,手腕无力低垂,他与楚骁只对了一拳,却被对方打爆了手骨,连带着腕骨也已经骨折,直疼得脸色铁青,倒吸凉气。 只是王猛虽然已经收了力道,但楚骁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就在王猛领教了楚骁的厉害准备后撤的同时,楚骁突然探出身来一把拽住王猛的衣领,直接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同时以手作爪,扣住王猛的咽喉。 众人此时纷纷起身看着楚骁,王恒更是满脸忧色,开口对楚骁说道:“楚将军,你先把我大哥放开,咱们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谈!” 面对王恒的规劝,楚骁冷哼一声:“你们少在这里与我惺惺作态,难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已经在外面埋伏好了人手,只要等我二人一出军营便要将我们二人就地斩杀吗?”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其实早在进入贵军营地之前,我也已经备齐了人手,咱们双方现在应该已经交上手了,今天这场事情怕是也不能善终了!” 楚骁为人坦诚,况且对于当下的情况他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哪怕是面对众人仇视的目光,楚骁仍旧是没有半点畏惧。 反观王猛虽然已经受制于楚骁,可此时却仍旧是涨红了脸,对其怒斥道:“姓楚的,你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今天绝不能活着离开盟军营地,如若不信,你就试试。看我手下这些兄弟能不能把你砍成肉酱!” “大哥,你少说两句吧!” 还不等王猛把话说完,王恒便先开口制止了他。 他生怕大哥可能会激怒楚骁,导致楚骁翻脸,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可是反观王猛此时却仍旧喋喋不休的叫骂着,楚骁似乎是想要借此机会向在场众人彰显自己的本领。 王恒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最好脸面,刚刚在楚骁手底下吃了暗亏,如今定是不肯善罢甘休。 可他也知道这个楚骁绝非易于之辈,自己大哥如今受困于对方手中,怕是稍有不慎便要被对方取了性命,哪里还敢有半点妄动? 在这关键时刻,还是李宗甫率先开口道:“楚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面对如此情景尚能做到浑然不惧,老夫今天算是领教了你楚将军的本事了。” “王蒙此人说话向来不过头脑,但他毕竟也是红巾军中的一员,好歹也算是你我的同袍。” “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但能否请你楚将军高抬贵手,放过王猛一马?” 楚骁看了一眼被他控制住的王猛,眼见着对方仍旧叫骂不停,手上的力道当即加重了几分。 “如果诸位愿意给我让开一条出路的话,我倒也乐意卖你们这份人情,就凭他区区一个王猛,对我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让他随我一同离开,等到了平安县后,我自然会将其释放。” “如若不然,那我现在就扭断他的脖子,大不了咱们大家真刀真枪斗上一场!” 第61章 受制于人 听到楚骁这个要求,王恒顿时脸色骤变。 别人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但他心里却是清楚,他昨日便已经按照李宗甫的要求,在楚骁返回平安县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杀手,要借此机会置对方于死地。 如果自己大哥真被对方带走的话,那很可能也会受到杀手的偷袭。 到时就算大哥不死,恐怕这楚骁临死之前也能够拉上他做垫背的。 他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别看王猛生性野蛮粗鲁,可他对于王恒这个弟弟却是十分关照,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这些年来是肝胆相照。 王猛感念于大哥这些年来对于自己的照顾,待其如兄如父,感情甚是笃厚。 如今眼见着大哥落在了楚骁的手里,可他偏偏无法将其救回,一时间急得脸色涨红,想要开口却也不知该如何与对方谈判。 毕竟他们如今已经落入到了颓势当中,他手中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楚骁的筹码,可是楚骁却能够凭借王猛的性命与他们讨价还价。 最终无奈之下,王恒只能点了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的这个要求,但是你也必须要保证我大哥的安全,绝不能伤害到我大哥一根汗毛。” “我会派人与你们一同前往平安县,等你到了平安县后务必要将我大哥释放,否则就算是我王恒倾尽全力也一定要带兵攻陷平安县,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正所谓关心则乱,王恒如今已经彻底陷入到了忙乱当中,甚至已经有些口不择言。 若是换做以前王恒绝不会说出如此没高低的话来。 因为这种话一经出口只会让他招致别人耻笑,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可是为了救回自己的大哥,王恒如今已经顾不上那些弯弯绕绕,只要能够让大哥活着回来,哪怕是要让他放弃自己的一切,重新成为那个一穷二白的乞丐,他也心甘情愿! 楚骁并未与他们过度纠结此事,只是拽些王猛的后衣领,同时开口对众人说道:“诸位放心,我楚骁向来是个守信之人,只要你们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也绝不会与你们为难。” “今天的谈判到此为止,诸位若是真有这个能力,日后尽管带兵去打平安县城,只要你们能够打得进去,我楚骁不仅愿意将县城拱手相让,同时还可以引颈受戮,等你们报复!” 谈判谈到了这个程度,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 盟军一方已经亮出了爪牙,而楚骁的底牌也已经暴露。 楚骁挟持了王猛,算是拿捏住了盟军众人。 哪怕是看在李宗甫的面子上,他们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不敢置楚骁于死地。 否则就算取消真的死了,在他死前想要扭断王猛的脖子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宗甫已经签署了王恒所写的那份合兵草书,这便相当于他间接承认了王恒未来的统治地位,他们都是聪明人,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王恒,以免日后被对方穿小鞋! 就这样楚骁用一只手臂勒着王猛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掐着对方的喉咙,推搡着王猛与自己一同走出了军帐。 此时帐篷外早已经是一片沙声震天,那三十名士兵首尾相顾,背靠在一起,刀锋一致对外,不断抵挡着来自那群红巾军的绞杀。 至于随楚骁而来的十名校官,则是紧跟随在他们的身侧,为他们抵挡来自两边的偷袭,同时也借助他们的帮助逐渐脱离险境。 楚骁和萧断岳此时也已经从帐篷内走了出来。 王猛已经被楚骁勒得直翻白眼,不住发出阵阵咳嗽。 王恒脸色涨红,开口对楚骁说道:“楚将军,你能不能暂且把手臂松开一些?我大哥快要被你勒死了!” 楚骁闻言,冷笑着反问道:“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王恒闻言,表情一怔,最终只得作罢。 楚骁则是开口对围拢在身边的众人呵斥道:“全都给我住手!” “快去给我们准备马匹,护送我们离开这里,如若不然,我现在就扭断他的脖子!” 他这一声呵斥果有奇效,原本正在与那三十名将士厮杀的红巾军众人此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并将目光转向了楚骁。 眼见着李宗甫微微颔首,似乎是让他们按照楚骁的命令行事。 众人无奈之下只能将装载着粮食的马车卸下,并目送着这些将士们登上了马车。 至于楚骁和萧断岳二人则是骑马压阵,跟随在车辆后方。 王猛仍旧在楚骁的控制之下,并与楚骁同乘一车。 王恒眼见着大哥已经被带走,被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无可奈何,只是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楚骁当真是有些本领,如果他敢伤我大哥一根汗毛,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肯罢休!” 李宗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王猛的性格终究还是太过冲动,这才会落了对方的圈套,如果他能像你一样冷静的话,如今也不会受制于人,反倒让咱们一并落入被动。” “我昨天吩咐你的事情你都准备了吗?” 王恒知道对方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在取消返回平安县的必经之路上埋设人手。 他面色阴郁,缓缓说道:“您昨天的吩咐我都已经照做了,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错手伤到我大哥。” “而且我总觉得这个楚骁似乎没那么简单,如果被他识破了咱们计策的话,我只怕他会狗急跳墙,先对我大哥不利!” 李宗甫闻听此言,拍了拍王恒的肩膀:“你想做红巾军的统领,那就必须要有些牺牲才行。” “如若不然,你是没办法制衡那些骄兵悍将,没办法让他们对你俯首帖耳的!” 李宗甫这番话中暗有所指,王恒听完顿觉心头一凛,一脸惊诧地转头看向李宗甫:“李老,你应该不会是想让我牺牲大哥的性命,借此换取其他人的支持吧?” “我知道你有野心,也有能力,但要成就大事,仅有这两样是万万不可的。” “我也知道你和你大哥的感情素来深厚,可到了这个时候你就理应做出一番取舍,究竟是要成为盟军之主,还是想要兄弟情深,这全在你自己把握!” 第62章 改换心思 说至此处,李宗甫略一停顿:“我只是觉得这是你上位的最佳时机,应该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李宗甫临走前的一番劝解至今仍旧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荡。 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 这两句话从小到大一直都被王恒铭刻在心中。 他之所以一心想要成为盟军之主,之所以一心想要攀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受到过太多白眼,他想要一步一步爬到别人的头上,想要体会那种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在这种利欲熏心的影响之下,王恒的心态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也是他昨日为何试图凭借手中的消息开威胁众人的原因。 他的确是一心想要成为这个盟军之主。 为此他甚至可以罔顾情义。 哪怕冒着受他人指摘的危险,仍旧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就在刚刚王猛被楚骁带走的时候,他的心中还一直惦念着自己的这位大哥,希望能够将对方平安救回。甚至在楚骁临走之前,他还放出了豪言壮语,如果对方敢伤害自己的大哥,便要让对方为此付出代价。 可直至刚才他听到了李宗甫的那番劝说。 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是啊,凭借自己如今的资历。想要说服众人与自己合作,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如果自己真因为这件事情而失去了亲人,在这张感情牌的加持之下,自己是否能够将这群人牢牢笼络在自己的身边,是否能够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 所谓邪魔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就连王恒此时也觉得自己这番想法有些太过卑劣,觉得对不起那个从小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大哥。 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却又有了一丝幻想,幻想着大哥不会活着回来,幻想着楚骁与大哥双双殒命于返回平安县的道路上。 如果能够借此机会铲除楚骁这个劲敌。 并且连带着葬送自己大哥性命的话。 那他坐上盟军之主这个位置的概率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 想到此处他的呼吸不禁变得局促,就连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 看着周遭注视自己的众人。 王恒大袖一挥,开口对他们呵斥道:“都在这里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快追上去营救王将军?如果王将军有什么好歹,我砍你们的脑袋!” 王恒这番斥责也是有感而发,但他的心中对于大哥的安危的关涉,的确已经出现了一点变化。 如果楚骁死了,王猛能够活着回来,那对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如果楚骁死了,王蒙也死了,那对他来说便是一桩惊喜!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楚骁活着返回了平安县,而自己的大哥也平安回到了盟军营地。 那他们也不过就是从头开始而已,他也不需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如此一来,他心中所想的要做上盟军之主这个位置的希望恐怕也将就此破灭。 即便背后拥有李宗甫的支持,可他这次毕竟是搞砸了这件事情。 双方谈判不欢而散,而他们也失去了和平进入平安县的机会。 日后若是真想进入平安县,真想在李铁山的手中分一杯羹,怕是就要与对方彻底撕破脸皮,双方调兵遣将,来一次真刀真枪的比拼了…… 就在王恒胡思乱想的同时,楚骁和萧断岳已经带着王猛逃出了盟军营地老远。 萧断岳看着跟在后方,不远不近的盟军,颇有些忧虑的对楚骁说道:“楚骁,他们追得如此之紧,看来你我想要脱身怕也没那么简单了,不如我先留在这里,替你拖住他们,你先自己独自离开,将这些将士留下,也好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楚骁闻听此言,当即摇头否决:“怎么在你萧将军眼里,我楚骁就是这贪生怕死的小人吗?”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红巾军日后还需由你带领,方能走上一条正路,如果你当真死在这里那,平安县内的红巾军又有谁能驾驭?” “更何况李铁山如今已经有一传位给你,你总不希望他这个主帅的位置日后会落到廖启的手里吧!” 眼见着两人还在为去留之事不住争执,王猛当即冷笑道:“你们两个不用再争了,等我弟弟赶到这里,你们两个都得死!” “你们以为将我带走。这件事情就算罢休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兄弟二人情深意厚,我弟弟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落在你们的手里,你们两个的死期到了!” 王猛打从落到楚骁手里开始就叫嚣不停,惹得楚骁心烦意乱,只觉得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自己的耳边嗡嗡鸣叫。 如今眼见着后方的盟军越追越近,楚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容:“带着你这么个废物赶路,只会白白浪费马力,拖慢我们的速度。” “既然你与你弟弟的感情如此深厚,那不如让我送你一程,让你早些去阎王殿里报道,先给你弟弟占个地方。”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送你弟弟下去陪你,等到那个时候管饱,让你兄弟二人再度相聚,以免得你在九泉之下一个人寂寞!” 王猛万没想到楚骁竟会突然变脸,听到楚骁这赤裸裸的威胁,一时间被惊得瞪大了眼睛。萧断岳看出了楚骁的意图,也连忙开言阻止道:“不可胡来,别忘了你之前已经答应过王恒,说过不杀他大哥的!” 楚骁闻听此言,脸上笑意更甚:“他们那些盟军都能食言而肥向咱们联袂施压,我楚骁又为什么不能出尔反尔,直接毁约?” “大家都是匪类,谁也别对谁有太高的要求,既然他们这群盟军非要步步紧逼,那就别怪我楚骁心狠手辣,不给他们这个面子了!” 楚骁说到此处,一把将趴在马背上的王猛给提了起来。 王猛感觉到了来自楚骁身上的凛凛杀意,一时间被惊得声音颤抖,开口对楚骁质问道:“姓楚的,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就不怕受到我弟弟的报复吗?” “他们要是真有那个能耐,今天就不会白白放我离开了,不过你尽管放心,论起杀人,我还是有经验的,我现在就先送你一程,绝不会让你太过痛苦!” 第63章 遇袭 楚骁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手搭在了王猛的后颈,萧断岳再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楚骁手掌用力,咯嘣一声脆响传出,王猛的脑袋便无力的耷拉到了一旁。 整个过程总共用了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萧断岳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猛就已经没有生息了! 萧断岳见此情景也只是无奈叹了口气:“你如今杀了王猛,那王恒绝对不会与咱们善罢甘休,看来接下来咱们与他们之间必然要有一场血战了!” 楚骁单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从王猛的头上拽下了头巾:“我没杀他,不过是将他捏过去而已。” “这家伙对咱们来说还有些用处,而且我总觉得那个王恒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先将此人留下,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至于那个王恒,我感觉他似乎是巴不得他大哥死!” 萧断岳是君子,学的也都是些忠孝仁义的规矩。 所以在楚骁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萧断岳心中并不理解:“那王恒不是与他大哥手足情深吗?咱们刚刚离开的时候,他可还扬言说要报复呢,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巴不得他死了?” “王恒此人应该有些野心,就连今天的谈判也有几分隐隐以他为首的姿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李宗甫应该是极力想要推举王恒,有意让他来做这个盟军之主。” “只可惜他现在为盟军付出的还不够多,起码还没有流血牺牲过。” “可如果他大哥这次死在咱们手里的话,那就相当于他为盟军做出了牺牲,到时再想做盟军之主,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别看他兄弟二人感情至深,可是真到了利益取舍的时候,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会选择利益,就像今天这场会议,不也是盟军为了利益,联袂向咱们施压吗?” 王猛此人虽然鲁莽,但他好歹也是盟军中的一位将领,在军中还有属于自己的百来位兄弟。 现在将他杀掉,除了激怒王恒,并给盟军留下口实,其他再也不会给楚骁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 可留他一条性命,让他活着回去,那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只要王雄能够活着回去,只要他能够看出王恒的狼子野心,那他兄弟二人势必要爆发一场冲突。 到时说不定整个盟军内部都将因此瓦解! 其实如今盟军不过区区几百人的规模,楚骁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这伙盟军不过是整个红巾军中的一小股势力而已。 如果他们最终选择狗急跳墙,直接将平安县的事情传扬出去的话,那楚骁他们所要面对的便将是大股军队的施压。 等到那个时候若不做出妥协,那便是城破人亡的下场。 楚骁准备在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之前先将盟军的水给搅浑。 而刚刚被他打晕的王猛便是他如今最大的抓手和助力。 听完了楚骁的这番讲述。 萧断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王恒好歹也算得上是一路枭雄,难道他真的会如你所想的这般卑劣吗?莫不是这世道真如他人所说,已经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前方大路突然升起一道锁链,跑在最前方的一辆马车被铁链绊倒,摔得一个人仰马翻,车上的士兵早已经提前跳车,这才免于被砸伤的下场。 而此时在草丛两侧已经窜出了百来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后方所有车辆全部停下,楚骁和萧断岳看着道路两侧的埋伏,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萧将军,您现在知道什么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吧!” 楚骁虽然之前便曾设想过这次自己要参加的许是一场鸿门宴。 却没想到对方为了赶尽杀绝,竟会给自己设下双重保险。 不仅在盟军营地安排了重兵要对自己不利,甚至还在自己返回平安县的途中设下了伏击,看样子是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不可! 萧断岳长叹一声,开口说道:“看样子咱们这次是难以全身而退了,弟兄们的刀要是不见点血,这包围圈怕是打不开了!” 萧断岳说话的同时,转头看向身旁一名手下:“把刀给我!” 那名士兵毫不犹豫,当即将手中的钢刀递给了萧断岳,也不担心他身为主帅,亲自陷阵可能会有危险,显然是对他的实力无比自信。 萧断岳接过钢刀,勒紧缰绳,跃马扬蹄,宛若战神临凡,对着前方包围最为严密的位置便冲了过去! 几名头包着红巾的士兵联手应对,可却哪里是萧断岳的对手? 萧断岳人马合一,手中钢刀锐利不减。这一冲直接冲散了他们的队列,两颗人头顺势飞起,现场一时间血雾弥漫。 包围圈被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负责主持此处的校官刚想命人前去追击萧断岳,却不料想对方竟然拨转马头再次冲了回来。 堂堂陷阵虎候又岂会将这些反贼放在眼里。 “弟兄们,给我杀光他们!” 别看他们只有区区四十来人,可是即便面对三倍于他们的兵力,萧断岳却仍旧没有任何的畏惧,只是在战阵之中左右冲杀。 楚骁毕竟是伟力惊人,虽然深陷敌人包围当中,但却丝毫不见有任何颓势,只见他左右冲杀,拿着从那红巾军手中夺来的兵器与之对抗,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被他打晕的王猛现在成为了他最大的阻碍,此人横趴在马背之上,极大拖延了马匹的行进速度,同时也让楚骁成为了这战争之中目标最大的活靶子。 草丛里有人手持弓箭,一直瞄准着楚骁。 那人是红巾军中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参军之前曾是山中的一名猎户。 他一早便得到了楚骁和李铁山两人的画像,并且得到消息只要发现这两人出现在回程队伍当中的时候,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射杀。 如今他已经发现了人群中的楚骁,这便是他此次埋伏的目标。 他拉起手中的硬弓,弓弦绷紧,如同满月,箭矢如同救星,直朝着楚骁射去。 楚骁感受到了威胁,可是因为目标太大,再想闪躲已然是来不及了。 这一箭正中他的肋骨,洞穿胸腹,险些将他一箭射落。 第64章 命悬一线 楚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他们的人数本就少于对方,如果他再在这个时候倒下的话,那势必会导致军队人心涣散,到时出现与他们不利的情况。 所以他现在即便是咬牙强撑,也必须要将人心稳住,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倒下,那就意味着如今将士们所做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所谓兵败如山倒,到时他们这几十人的性命怕是都将搭在这里。 楚骁强撑着剧痛,一把将插在肋骨上的那只箭矢拔了下来,同时顺手将其折断。 躲在草丛里的那名猎户见此情景只觉得心头一惊。 刚准备起身逃跑,楚骁却已经骑马冲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得刀光一闪,他的脑袋瞬间被劈成两半,半颗头颅裹胁着脑浆缓缓滑落,他致死脸上仍旧存留着惊诧的神情,似乎是不敢相信楚骁竟会如此强悍。 杀了这名躲藏在草丛中的刺客以后,楚骁再次组织人手向外突围。 所谓兵败如山倒,这群红巾将士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以楚骁,萧断岳为首的这几十人的不断冲杀,他们的军心早已经溃败,如今哪里还敢再次继续强撑,当即纷纷作鸟兽散。 他们因为没有提前得知王猛被掳走的消息。 再加上刚刚这场战争实在太过混乱,以至于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楚骁马背上驮着的那个人。 这便导致他们与后方的追兵形成了消息代差。 他们向后撤后方的追兵向前冲,双方相遇之后一对消息这才知道原来盟军中身为主帅的王猛已经被掳,而那伙驻扎在平安县的驻军如今早已经全身而退,丝毫没有受到半点损失! 再加上后方军队在刚刚追逃的时候捡到了被楚骁丢在路上的王猛的头巾。 这便导致他们错认王猛已经被害以为。他已经遭遇了楚骁的毒手,如今已经不在人世。 这里距离平安县只有数里之遥,按照楚骁他们的速度,不消片刻功夫便会赶赴平安县,现在再行追击已然没有意义,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行撤回,等待王恒的发落! 眼见着后方的追兵已经撤走,萧断岳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其实他刚刚之所以会选择先发制人,率先出手,也正是他心虚的一种表现。 他知道己方人数少于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若不能先将对方的士气遏制,那他们肯定要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这位陷阵虎候可不仅仅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对于敌我双方的人心揣测,他更是已经做到了极致。 再加上他手下这些将士完全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汉不会死,所以他们刚刚才能取得如此显著的胜利。 经过刚刚的一场厮杀,大家如今都已经是筋疲力尽,急需休息。 眼见着后方的军队已经撤离,加上他们刚刚在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相信平安县那边的驻军现在应该已经有所察觉,用不了多久便会派人前来接应。 萧断岳只觉得自己如释重负,直接下了马背,坐到了一旁路边的树桩上。 眼见着楚骁还坐在马背之上,萧断岳竟罕见地与他开起了玩笑:“怎么了?楚将军到现在还舍不得你这一身派头,非要我亲自请你下来吗?” 楚骁闻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刚想开口,嘴角却先流出了一丝血迹。 萧断岳见此情景,豁然起身:“楚骁,你这是怎么了?” 楚骁将捂着自己侧腹的手掌挪开,并在萧断岳面前晃了两下:“我中箭了……” 别看楚骁身具千钧之力,但他毕竟还是肉体凡胎,不是铜皮铁骨。 刚刚那一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以至于他如今开口都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犹如撕裂般的剧痛。 眼见着身后的追兵以及包围他们的敌军均已撤退。 楚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并向萧断岳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还不等萧断岳在开口他便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紧接着便直接栽下了马背。 萧断岳见此情景当即上前,一把扶住楚骁,同时开口对身旁众人呼喝道:“赶快腾出一辆马车,楚将军身受重伤,急需救治,先把他送回城内……” 伏击失败,铩羽而归的一众红巾军,此时就站在营帐前,等待着王恒的发落。 王恒坐在军帐内,手握着王猛的头巾,他双手颤抖,脸色涨红,脸上的怒容难以遏制。 一名副将开口对他说道:“王将军,此次负责伏击的众将士全都在帐外等候您的降罪,我知道您心里不舒服,您还是别憋着了!” 这副将追随在王恒身边已有几年时间,是亲眼看着王恒从当初的一名小卒逐渐晋升为如今的盟军将领的。 他在王恒的身边拥有极高的地位与发言权,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有胆量劝解王恒。 面对他的劝慰,王恒只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毕竟我大哥被楚骁掳走,他们也不知情,如果我真因此事怪罪他们,那岂不是要惹得军心涣散,就连你也会看不起我!” 听到了王恒这番话后,这名副将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你能想到这里就好,这说明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了。” “你大哥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但是他的性格一直如此,有这个结果也是必不可免的。” “于情于理,你这个做弟弟的都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接下来应该如何报复楚骁,就由军中各位将领表决吧!” 王恒闻言微微颔首,同时转头看向身旁的副将:“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您将帐外的那些将士们全都遣散吧,不管是之前负责伏击促销的,还是负责前去营救我大哥的,让他们全都回去吧!” 副将闻言,微微颔首,出外执行王恒的命令。 眼看着副将已经离去,王恒将那头巾放在了桌上,缓缓起身,连鞠了三个躬:“大哥,兄弟无能,暂时不能为你报仇了,我要借你之死扶正我成为盟军之主,还望大哥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马到成功!” 第65章 押宝 萧断岳将重伤的促销带回城内,可对于楚骁重伤的消息,他却谁都不曾告知,甚至包括红巾军中的统率李铁山。 他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防备别有用心之人会趁虚而入。 而当下他最应防备的自然就是廖启! 如果真被廖启得知了楚骁重伤的消息,依照他的性格,他怕是会不计一切手段也要将楚骁置于死地。 毕竟楚骁一死,红巾军便将是他一家独大,他如今已经隐约有要将李铁山架空,意图分庭抗礼的征兆。 如果楚骁最后再死在此人手里的话,那整个平安县恐怕都不会安宁! 索性这次跟随压车的全都是李铁山亲自选拔出的心腹,人品可靠,绝对信得过。 萧断岳叮嘱他们回营之后绝对不要提及楚骁重伤的消息,只需对外公布这次和谈之事已经失败,双方已经因此撕破脸皮,接下来城内需要严防死守,以防盟军渗透,防备盟军突袭! 而萧断岳在叮嘱完了一切事宜以后,命令这次跟随他们前往盟军营地的三十名士兵带着王恒返回刘家矿场,而他则是带着重伤的楚骁来到了刘家,准备寻找刘昌海帮忙! 刘家在平安县的势力首屈一指,在这种情况下寻找刘家帮忙自然是最佳选择,毕竟他们才刚刚进城,不过几天的时间,对于城中的情况不甚了解。 再加上红巾军在民间的名声本就不好,如果由他带着楚骁前去问诊的话,那结果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刘昌海原本正在陪刘文亨闲谈。 并给刘文亨讲述他这次押宝楚骁的想法。 却不想就在爷孙二人谈话之际,管家突然急匆匆跑到后院:“少爷,外面有一位姓萧的先生说要找您!” 刘昌海闻听此言,微微皱起眉头:“没见我在和爷爷聊天吗?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管他姓什么,都不能搅扰我和爷爷聊天的雅兴,让他在外面等着,等我何时有空自会出去见他!” “不是啊,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重伤的青年,据他所说那人姓楚……” 刘昌海原本并未将管家的汇报放在心上,可等他听到有一个重伤的青年姓楚的时候,刘昌海的心不由得跟着翻了个个。 他豁然起身,惊声问道:“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姓萧的说他叫萧断岳,至于那个姓楚的,如今早已重伤濒死,说不出话来,我已经命咱家的大夫先为其进行诊治。但因为那萧先生举止太过仓促,我担心可能会有大事,所以才想着与您通禀一声!” 这大户人家的管家做起事来自然也是滴水不漏。 在还未查清对方身份的前提下,仅凭借对方的一句话,便敢先安排家中的大夫为其伤者进行诊治,这便足以看出这位管家的大局观有多强。 听到管家的这番话后,刘昌海似是松了口气。 他情绪有所缓和,同时微微颔首道:“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等下自己去账房,领二百两银子的赏吧!” 管家闻言,连声道谢,同时退离此处。 刘文亨见孙子一副焦急模样,便开口对其问道:“他刚刚所说的那位姓楚的伤员,想来就是被你压倒的那位楚将军吧?” 刘昌海闻言微微颔首:“孙儿不敢确定,不过十之八九吧!” “此人若是死了,那你的宝岂不是就白压了?” “就算他死了,他身边的那位姓萧的副将也可以成为孙儿手中的另一方宝!” “他那副将又是何身份?” “陷阵虎候,萧断岳!” 刘昌海手中掌握着刘家庞大的资源,想要查出萧断岳的身份自然不成问题。 其实打从楚骁那天主动将兵权移交给萧断岳起,刘昌海就已经怀疑起了萧段月的身份,后续经过他的一番调查,这才知道那人竟然就是朝廷派遣的冀州前线的主帅,在朝中大名鼎鼎的陷阵虎候萧断岳。 但他并没有因为得知了萧断岳的身份而对楚骁生出任何的轻慢,反而是因为得知了萧断岳的身份而对楚骁萌生了更大的兴趣。 他不知道此人究竟有何能力,竟然会让堂堂朝廷大将军心甘情愿做他的副手。 人常说军贼不两立,且他萧断岳又是朝中一等一的悍将,这样一位人物又怎会与这群红巾军在一起搅马勺? 刘昌海的头脑自小便异于常人,这便是刘文亨对他高看一眼的原因。 他的逆向思维在这一刻派上了大用场。 这也让他更加坚信自己这次的宝绝对押中了地方。 楚骁既然能够说服萧断岳追随在他的身边,那只能说明楚骁的能力要远强于萧断岳。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这次投资也就算是上了一层双重保险! 如果楚骁未来真的能够登顶九五之位的话,那他便能借助这次的押宝从对方手中获取到最大的利益。 到时坐拥冀州,也绝非一句空谈。 如果楚骁最后失败了,那他还可以转过头来支持萧断岳,大举支持朝廷复辟。 反正到时楚骁失败,他双方也不会再产生任何联系,借助这个机会反向将宝押给朝廷,就算日后不能成为冀州之主,起码也能再保刘家百年昌盛,自己也能成为刘家的中兴之主! 可以说他这两项选择完全是稳赚不亏,可在听完了他的这番设想之后,刘文亨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乖孙子,你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你这个做法却有些太过大胆了。” “如果要将他二人比作两座大山的话,那你如今便是在这两座大山之间的夹缝里艰难前行。” “你可以偏向于其中一方,对你做出让步,让你前行的道路宽敞一些,但却不应该试图在他们双方之间左右逢源,否则若是他们双方日后翻脸,你又该倾向于哪一方?” “倘若你掌握不了他们双方之间的平衡的话,到最后两座大山一同施压,势必要将你挤做肉饼。”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拥有远见,你这次的宝押得不错,那楚骁也的确是个人物。” “如果他这次能够活下来,我就支持你将所有的宝全都押在他的身上。” “可如果他这次当真伤重不治的话,我奉劝你也不要再和红巾军再有任何交集了。” “咱们刘家当今的产业足够你十辈子花用不尽,若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依托,你就不要试图涉足天下争端,如若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第66章 危急时刻 刘昌海虽然是刘家这一代的新秀,同时也是刘文亨最喜爱的一个后辈,但这并不代表身为操盘手的刘文亨就一定要将所有的重注全都压在刘昌海的身上。 毕竟刘文亨肩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兴衰重任,他如今已经是日薄西山,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刘家不会在自己的手中覆灭。 如今生逢乱世,可能对于冲劲十足的年轻人来说是一个翻身的最佳契机,可是对于刘文亨而言,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协助后辈稳住局势,甚至是在对方布局失败以后再帮助对方扭转乾坤。 当他再年轻些的时候,他或许还能鼓励刘昌海放手一搏。 起码那个时候就算失败也能有他亲自出面拨乱反正。 只是可惜如今的刘文亨自问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他如今要确保的就是刘佳能够在自己死后继续平稳发展下去,而不是因为刘昌海的一个贪功冒进而导致刘家这几百年来积累的家业就此付之一炬。 毕竟刘家现在还没达到危急存亡的程度,只不过是相较于当年不再那么显赫而已! 刘昌海自然也能明白爷爷的这番良苦用心,听完了对方的训诫,他微微颔首:“爷爷,放心吧,对于此事我自有取舍,您的教训我也会铭记心间,我先去探望一下楚将军的情况,有什么事情等我解决完后再回来与您汇报……” 刘昌海来到前院,便见楚骁已经被排到了病榻之上,而在他的身边还围着刘家供养的几名大夫。 这几位姑且也算得上是名医。这些年来刘文亨的身体便是由他们调理,否则依照刘文亨年轻时殚精竭虑的操劳,如今怕是早就不堪重负,病倒床头了! 对于这几人的医术,刘昌海还是较为放心的。 同时他也对管家的能力颇为满意,能够在关键时刻起到用途为自己免去燃眉之急,这便是他身为管家为主家做到的最大帮助! 眼见着刘昌海现身,众人纷纷向其示好。 那几位大夫围绕在楚骁的身侧,观察他的伤势,同时窃窃私语。 对于刘昌海的到来,几人视若无睹,可身为大少爷的刘昌海却并未因为此事而动怒。 他只是来到几人面前谦逊问道:“几位,我这朋友的伤势如何了?” 几名大夫闻声同时看向刘昌海,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这位受的是箭伤,箭矢伤及脏腑,情况较为危急。” “按理来说他在中箭后的第一时间断不该擅自将箭拔出,因为这样很可能会对他的脏腑造成破溃伤害,只是此人性格太过鲁莽,拔掉箭矢以致重伤,如今情况可谓危急!” 刘昌海闻听此言,心中不由一颤。 他之前送出去的那些甲胄,兵器全都事小。 只是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楚骁的身上,为的乃是和先祖一较高下。 如果被他寄予厚望的楚骁当真就这么输了的话,那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设想岂不是都要前功尽弃? 想到此处他便觉得心中绞痛,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追不上先祖的成就吗? 刘昌海腹中怀有韬略,向来是个不肯服输的人。 这便是他为何宁愿赌上家族安危,宁愿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定要与楚骁合作的原因。 可如今眼看着合作伙伴倒在病榻之上,他心中就算是有再多的期望,如今也只能就此搁置。 眼见着萧断岳就陪在一旁,他当即开口对萧断岳问道:“萧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将军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萧断岳闻听此言,长叹一声,当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在得知楚骁乃是为了保护平安县百姓,故而前去赴会的时候,在场几位大夫也都不胜唏嘘。 正所谓医者仁心,其实早在红巾军进城的时候,他们心中便也一直惴惴不安,只担心这群暴匪,流寇可能会对城中百姓不利。 只是一连几天下来,他们却并未听说城中发生什么事情。 反倒是红巾军与百姓两下相安,并无干扰,在城中被传颂成了一段佳话。 尤其是刚刚说话的那名大夫,在听到了刘昌海与萧断岳的这番谈话之后,他仿佛是从中捕捉到了什么线索,当即开口追问道:“少爷,您说这位先生是谁?” “诶,事已至此,我就不瞒着各位了,这位便是红巾军中的将领楚骁,也是我最新结交的一位挚友。” “我知道诸位向来对红巾军存有疑义,故而刚刚不曾言明此事,只是担心诸位会对我这朋友有所非议,事到如今,我便将事情如实讲明,还望各位能够施以援手,尽量救他一命!” 抛去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不提,楚骁这个人也很对刘昌海的胃口。 刘昌海曾经因为他这孤傲的性格和他这张并不讨喜的嘴得罪了许多人,以至于他在城中压根就没什么同龄好友。 那些年长之人看不惯他嚣张跋扈,同龄人又不愿被他抢了风头。 这才导致他平日里甚是孤独,急需寻觅到一个知音。 直到那日两人在聚贤楼中相见。 楚骁温文尔雅的态度引起了刘昌海的好感,而之后两人一同饮酒聊天,楚骁所表现出的豁达更是让刘昌海感觉遇到了知己。 虽然两人这次合作全都是各有所图,但刘昌海对于楚骁却也是当真敬佩。 如今他只希望这几位大夫能够联手保住楚骁一条性命,哪怕对方从今以后再无缘战场,哪怕自己之前的投入可能要全部落空,只要能够留下这位挚友一条性命,他刘昌海也心甘情愿! 听完了刘昌海的这番讲述,那大夫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少爷,正所谓医者仁心,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们几个就是如此不懂大局的人吗?” “这位先生的病症如今的确危急,仅凭我们几人的医术怕是难以令他回天,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平安县内可还藏着一位杏林高手,专攻内科!” “我当初与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未曾有幸能向其讨教几招,您若是真想救治楚将军的话,那最好去将此人请来,如若不然,楚将军怕是活不到今晚!” 刘昌海闻言当即追问:“这小小的平安县内竟还隐藏着一位如此高手?先生尽管将此人名姓告知给我,我现在便亲自上门,前去邀约!” 第67章 妙手医仙 那位大夫口中所说的神医名叫苏月清。 据说此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诡秘,但却多流连于民宅闹市一类的地方,从不屈迎权贵,只是为那些平民百姓问诊! 刚刚说话的那位大夫名叫马栋哲,年轻的时候曾是宫廷御医,只是后来因为给宫中贵人下错了药,所以才被褫夺了官职,贬为庶民,回到了原籍。 那马栋哲刚回来时心灰意冷,每日里与酒为伴。 一次喝多了酒后跌入了路边深沟,受了重伤,不仅筋骨错位,而且还挫伤了内脏。 那次为他诊治的便是这位妙手医仙苏月清! 根据马栋哲所说,这位苏大夫平日里常穿着一身黑色纱衣,头戴面纱,向来不以真容示人。 哪怕是问诊的时候她也少与人交谈,每逢女子还会亲自为其诊脉,可遇到男性病人的时候,却只凭借手中金丝便能悬丝诊脉,甚至不必与病人有何身体接触。 且那位苏大夫的配药技术也是一绝,她给人开出的药方向来都是配比合理,价格亲民,而且能够做到药到病除。 若是遇到那些买不起药的穷苦百姓,这位苏大夫甚至会亲自上山为其采药,足可见其一颗仁心,堪称医道楷模。 马栋哲病愈以后,本想拜入苏月清的门下,可最终却被苏月清婉言拒绝。 根据马栋哲所说,那位苏大夫的声音清丽无双,宛若响铃环佩,悦耳悠扬。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苏大夫的真容,但是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这位苏大夫应该是正值年少,如此年轻,又拥有这般精湛的医术,想来应该是哪位隐士高人的弟子,或是下凡渡世的神仙! 马栋哲将这位苏大夫夸耀得神乎其神,仿佛当真将其当做了天神。 刘昌海虽然对马栋哲的话存在有一些疑虑。 可如今眼看着楚骁即将死于病榻之上,他就算死马当做活马医,也必须要亲自差人,前去寻找这位苏大夫! 至于楚骁这条性命能否保全,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在派遣家中奴仆前去寻找此人的同时,刘昌海还想到了主管红巾军的李铁山。 他本想找李铁山帮忙,发动城内的所有红巾军一并帮忙寻找。 但他这个提议随即却又被萧断岳阻拦! 萧断岳阻拦刘昌海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廖启狼子野心,且一直与楚骁明争暗斗。 如果被他知道了楚骁如今受伤,刘昌海身边再无得力干将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发生事端。 哪怕是为了全城百姓考虑,他们也绝不能在此时声张此事。 否则此事一旦被公布,那不仅楚骁的性命难以保全,连带着全城百姓恐怕都将成为楚骁的随葬品! 现如今的最优解就是先将楚骁藏匿在刘家,此事先行隐匿,绝不能被旁人告知。 哪怕是刘家派出去的这些家丁对外也一定要保密。 在寻找这位苏大夫的同时,绝不能对外透露任何消息,绝不能让人知道楚骁病危! 否则不仅仅是料企要借此机会生出事端,怕是连带着城外联军都将借此机会向李铁山联袂发难。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平安县才是真正的积重难返,大厦将倾…… 留给楚骁的时间已经不多,距离马栋哲给他定下的最后时间不过三个时辰,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位苏大夫,看其是否真有妙手回春的能力,能将楚骁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 为了能够尽快找到这位神医,就连萧断岳也亲自投入了其中。 不过他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随处乱窜。 而是率先来到了罗氏家中! 廖启纵容手下在平安县内行凶作恶,害死了豆腐西施罗玉环。 罗玉环的母亲罗氏因此重病。 如果这位苏大夫真如马栋哲所说,是个医者仁心,只为百姓看病的好大夫的话。 那她最近两日一定来过罗氏家中,想来罗氏应该能知道这位苏大夫的去处! 所以说上次行凶的那几名红巾军将士已经被处斩,算是给了罗氏一个说法。 但这次来到罗家,萧断岳仍是感觉有些惭愧! 一想到那尚在妙龄芳华的豆腐西施竟然死于他们之手,萧断岳便觉得面上无光,愧对罗氏! 但楚骁如今尚且命悬一线。 他心中就算是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耐,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拜访罗氏! 他轻叩门环,却久久不见有人应答。 壮着胆子推开门来,却见一名身着黑色纱衣,面带黑色面巾的女子正从房内走出,与他四目相对。 那女子身段生的高挑婀娜,手中还拿着一支用于针灸的长针。 眼见着萧断岳贸然闯入,那女子秀眉微蹙,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擅闯民宅?” 萧断岳一看到这女子着装,瞬间感觉呼吸一滞。 这不正是那马东哲口中描述的神医的相貌吗? 萧断岳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真遇到了这位女神医。 闻得对方质问,萧断岳当即行礼:“在下红巾军参谋萧断岳,贸然叨扰,万望苏神医见谅,我军中的楚骁将军身受重伤,如今性命垂危,我也是受人指点,这才找到此处,想请神医出手相助!” 萧断岳这番话说得可谓十分客气。 面对这位苏神医,他是毫无保留,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来意一并讲了出来。 萧断岳为人向来磊落,从来不会骗人。 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向来照直叙述,这本就是他的性格使然。 只是在听到了他的这番话后,苏清月的表情明显有些凝重。 “红巾军?莫非就是逼死玉环的那支军队?” 萧断岳听得对方反问,顿觉心头一凛,虽然看出了对方不悦,但他仍是硬着头皮答道:“苏神医说的没错,正是那个红巾军!”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必来请我了,我苏清月向来只给人看病,从来不与禽兽为伍。” “贵军进城之后的德行作为,苏某已是早有耳闻,我向来以维护天下百姓为己任,却不敢与戕害百姓的刽子手为伍,楚将军的病我治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苏清月说完便转身回了房内,只剩萧断岳一人站在院中,进退两难。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他背后响起:“苏大夫医者仁心,如今拒绝为楚将军问诊,想来也只是迁怒于贵军之前的所作所为。” “阁下听我句劝,赶快回刘家,将楚将军带来。” “如果苏大夫见了楚将军的伤情能动一动恻隐之心,那楚将军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68章 出乎意料 马栋哲这句提醒让萧断岳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虽说楚骁如今病重,不宜过度劳动,可是为了他的性命考虑,如今也只能兵行险招,看能否劝动这位苏神医! 萧断岳急匆匆返回刘家,并带着刘家的家丁将楚骁给抬了出来。 至于马东哲则是继续留在罗氏家中,希望能够尽量拖延一下苏月清。 马栋哲之所以愿意帮助楚骁,那是因为他之前便曾听说过有关于这位楚将军的作为。 所以说红巾军刚进城的时候,的确是在城中犯下了些许罪责。 但是这位楚将军小小年纪却有胆量公然对其开炮,能够做到秉公执法,并借着他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余下的红巾军,让百姓们如今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马栋哲平日里为人接诊,自然听说过许多关于楚骁的消息流传。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对这位楚将军神交已久。 心中对他也萌生出了几分仰慕之感! 却不想这次二人相见竟会是在病榻之上。 马栋哲身为大夫,本就将救人性命视为自己的行医准则。 再加上这次前来问诊的又是搅得城中一片风云的楚骁。 这样一根定海柱,擎天石,马栋哲又岂能让其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苏月清为罗氏诊治完了病情后,罗氏亲自将其送出门外。 两人交谈之时,罗氏的眉宇间仍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悲戚之色。 苏月清不住劝慰着罗氏,刚一抬头便看到了马栋哲。 她眉头微微蹙起,同时开口问道:“你也是来给那人当说客的?” “苏大夫明鉴,今日受伤的那位小将,比之红巾军中嚣张跋扈的兵痞绝不相同,我也想借自己这张老脸,请苏大夫能够出手相助,此人若是一死,只怕我平安县将不得安宁!” 苏月清行医多年,被她接诊过的不在少数。 但她一直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那就是不肯与贼寇为伍,也不肯帮助那些曾经伤害过百姓的刽子手! 刚刚萧断岳前来请她帮忙的时候,一开始便亮明了自己红巾军的身份。 恰好她又是罗玉环的好友。 也曾从罗氏的口中听说了罗玉环的经历。 如此一来,她自然不肯救治身为红巾军将领的楚骁。 这一来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报仇伸冤,二来也是为了借此声明自己的立场。 马栋哲自然也知道,如果这位苏神医不肯屈就的话,那就算自己磨破了嘴皮子怕也说不动对方。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尽量为楚骁争取一线生机,因为他知道如果红巾军失去了这个遏制的话,那他们日后在城中怕是要更加肆无忌惮。 他当初被革去官职,发配原籍,每日里饮酒宿醉,只为了能够麻痹自己。 在这期间,他可是没少受到这城中百姓们的关照,直到最后他得到了苏月清的救治,并听到了对方的一番教诲,这才幡然醒悟,决定要为城中的百姓做些事情。 他深知这群红巾军如狼似虎,如果当真放任他们在城中搅闹风云的话,绝对没有百姓们的好日子过。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冒着可能会触怒苏月清的危险,执意要将此事说明,希望苏月清能够出手相助,借以维持平安县当下的稳定局势! 只是苏月清行事有自己的准则,既然话已出口,那就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眼见着对方仍在苦苦坚持,苏月清当即皱眉道:“马栋哲,我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我既然说了不会帮忙,那就绝不会因为你我之间的交情而有任何更改,你现在速速让开,莫要阻拦我的去路,我还要趁着天色未暗,再多走几家呢!” 马栋哲眼见着苏月清态度如此坚持,最终也只得长叹一声,欠身让开了道路。 而他二人刚刚这番争执的声音也已惊动了左邻右舍。 住在这周遭的百姓们此时一并涌了出来,而且手中各持器械,看样子似乎是将马栋哲当成了来找苏月清麻烦的人。 苏月清在此处问诊多年,自然积累下了极好的人缘。 这些百姓们对马栋哲怒目而视,个个摩拳擦掌,似乎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苏月清看出了事态不对,当即对他们开口说道:“诸位乡邻不必动怒,这位马大夫也是我的同行,是受刘家供奉的宫廷御医,他与我刚刚不过是在商讨一些事情而已,声音过大,叨扰了诸位贤邻,还望你们海涵!” 苏月清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安心散去。 就在这时,几名刘家的家丁抬着一支担架来到了此处,而那担架上躺着的赫然便是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楚骁。 他肋骨处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包扎,止血。 只是通过缠绕在身上的纱布来看,仍有血迹从中渗出,显然是之前那一箭伤及了内脏,血液无法彻底止住。 萧断岳走在前方,不断的劝告百姓们让路,以免耽误了时机。 苏月清眼见着他竟然将人给抬了过来,脸色明显更加不悦,当即便要拂袖离开。 可谁知就在此时,跟随在苏月清身边的老妇罗氏忽然一眼看到了那躺在担架上的楚骁。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朝前跨出几步。 一路来至担架前方,这才看清了楚骁的容貌。 “这不是那日为我女儿伸冤的小将吗?他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罗氏此言一出,原本已经散去的那些邻居竟再次聚集到了一起。 那天清晨,楚骁刀斩红巾军,为罗玉环申冤的事情他们可都曾亲眼目睹。 这群百姓当中也有许多人对楚骁怀有好感。 认定了对方是个难得的好人。 如今听到罗氏的这番话后,众人全都聚集到了楚骁身边。 一见重伤的果然是他,顿时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城外有红巾军盟军对平安县虎视眈眈,都想进来分一杯羹,楚将军乃是为了抵御外敌,调和矛盾,这才出城前去与之谈判。” “谁知最终谈判不成,矛盾加深,回城的时候反受偷袭,这才导致他身负重伤。” 说至此处,萧断岳抬头望向苏月清:“恳请苏神医出手相助,我红巾军上上下下,永不忘神医厚恩!” 第69章 深得民心 萧断岳此时姿态可谓虔诚,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昔日里位高权重的大将军,而今竟然会以如此低微的姿态来与苏月清交涉。 苏月清听到百姓们的这番话后,心中一时也不免有所动摇。就在这个时候,老妇人罗氏也开口说道:“苏大夫,我知道你和我女儿是好朋友,也知道你不愿为红巾军治病是为了给我女儿出口恶气,但是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与这位小将军的确并无关联。” “当日若不是有这位小将军出面为我女儿说句公道话,恐怕我女儿的冤屈直至最后的无处昭雪。” “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没有红巾军再敢在城内惹是生非,这全都是这位小将军的功劳,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的话,日后这些红巾军恐怕是要更加猖獗,我不希望再有别人再步玉环的后尘,就请苏大夫你帮帮他吧!” “是啊,苏大夫,就请你帮帮这位楚将军吧……” 萧断岳,马栋哲,乃至于苏月清,他们谁都没想到,最终为楚骁站出来求情的竟然会是这些百姓。 看着这些百姓们那虔诚的眼神,听着他们那略带哀求的语气,苏月清的心不禁软了下来。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对于楚骁的看法有些太过武断。 如今听到了乡亲们如此哀求,苏月清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既然乡亲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为他诊治一番,只是他的伤情十分严重,看似已经伤及脏腑,能否救回他的性命,我也不能保证,毕竟生死之事本属天定,即便是大夫也不能逆天而行!” 苏月清此言一出,萧断岳连连应承并保证最终结果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找苏月清的麻烦。 马栋哲原本还想命人将楚骁抬回刘家。 毕竟刘家还有许多坐诊大夫将他带回那里,起码还有人能为苏月清打个下手。 可他这个提议才刚出口,当即便被苏月清拒绝:“万不可轻易挪动病人,他如今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如果你们继续折腾下去的话,他很可能会死在路上!”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停住手中的动作,谁都不敢上前触碰楚骁。 苏月清先是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楚骁的伤势,又看了一眼楚骁被包扎好的伤口。 “那射箭之人还算磊落啊,起码没在箭头上做什么文章,如若不然,这位楚将军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支箭应该是射穿了楚将军的肋骨,并且伤到了他的肺叶,所幸他的心脏病无大碍,如若不然,就算是天仙下凡,怕是也回天乏术!” 苏月清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一边抬头望向马栋哲:“马大夫,能否请您在这给我打个下手?” 马栋哲闻言连连点头:“当然可以,苏大夫若有差遣,尽管发话,马某绝不推辞!” “好,那你就先去给我找把剔刀,再找一壶烈酒来……” 马栋哲老早之前便对苏月清极为仰慕,一直想要跟随在苏月清的身边,与她一同学习医术。 只可惜苏月清毕竟是女子之身,与马栋哲授受不亲,再加上其余没有收徒的打算,所以便婉言拒绝了马栋哲,为此事他还曾伤神许久。 直至如今听到苏月清的这番话后,马栋哲顿时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将此事应承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苏月清要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但他却知道今天自己必然能够看到一场好戏,说不定能够借此机会学到更多高深的法门! 找齐了这两样东西后,他急匆匆回到了罗家。 刚一进门便见苏月清正在穿针引线,似乎是要缝什么东西。 见他回来,便让他将那烈酒倒在碗中点燃,又借酒上的蓝色焰火将那把剔骨刀烤得泛红。 苏月清将刀接过,在楚骁的肋骨处比了一下,紧接着直接一刀刺进皮肉,一股焦糊的气味瞬间在场上蔓延开来。 萧断岳见此情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就连马栋哲作为大夫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苏月清的这一举动在在场众人看来简直是太过匪夷所思,就连周遭为官的那些百姓此时也是各个面露惊恐之色,有些人甚至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只见苏月清用刀在楚骁的肋骨处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将手探入其中,生生拽出半只肺来。 那肺上果然是有一处箭伤,而且看似已经贯穿。 随着楚骁呼吸,那肺部的窟窿都会跟着开合,并且向外渗血。 而且不仅如此,这肺上的伤口还会泛起许多血泡,充盈整个腹腔,加重他的伤势。 苏月清之前已经用烈酒洗手消过了毒,她就拿着那半只肺,细细缝合起了上面的伤口。 待到缝合完毕以后,他又重新将楚骁的内脏塞回腹中,任由其自主运行,逐步归位。 至于楚骁肋骨处被开出的伤口,也由苏月清用一双巧手为其紧密缝合。 做完这一切以后,眼见着楚骁后还有呼吸。 苏月清不禁摇头感叹道:“这位楚将军的性命还真是顽强,我真怕他会死在刚刚这场手术当中!” 马栋哲在一旁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同时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苏大夫,难道您刚刚是在为楚将军治疗?” “要不然呢,难道你们以为我是在草菅人命吗?” 苏月清再次命人打来清水,洗净了手上的血渍:“不得不说这位楚将军的体格的确强悍,在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从城外一直挺回到城内。” “你们之前虽然为他缝合包扎了伤口,并且尝试为他止血,但那些也都只能治理外伤,难以医治内理。” “他最大的问题是肺被射穿,每次呼吸都会生出血泡,并堆积在他的腹腔,等什么时候他的血里充满了气泡,不需要别人亲自动手,他自己也得一命呜呼。” “我刚刚的手段虽然看似有些残忍,但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他好,这样不仅可以为他排除腹腔内的血泡,同时还能将他破损的右肺缝合,不至于再引起其他问题!” 第70章 收治 萧断岳虽然原本也对苏月清的这番举动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毕竟见过世面,知道世间名医为人诊治的手段常常是千奇百怪,所以并未出面阻拦对方。 如今听到苏月清的这番解释,他们全都豁然开朗。 萧断岳连连点头,并开口道:“多谢苏大夫仗义出手,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现在就先带他回去静养了!” 楚骁重伤的消息绝不能被泄露出去,此事一经泄露便可能会引起红巾军内部的动荡,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不利的征兆。 他当务之急就是将楚骁隐藏起来,起码在其病愈之前绝不能让其现身,尤其是不能让暗藏祸心的廖启知道他的去处! 可谁知萧断岳话刚说完,苏月清却摇头拒绝:“不行。他现在的病情还需观察,而且他的伤口还需注意不能感染。” “如果你们将他带走,那有谁能够为他观测情况?有谁能够为他继续治疗?” 萧断岳闻听此言,一时不免有些犹豫:“那苏大夫的意思是?” “我要把他带走,每日观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三日之内他的病情应该就能够,不出十天的时间他应该就能重返红巾军。” 萧断岳闻听此言,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他当然知道苏月清这是好心,也知道楚骁现在的情况的确需要着重观察。 可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廖启的存在,很可能会成为楚骁和苏月清的最大威胁。 苏月清毕竟是无辜的弱女子。 萧断岳不想将他卷入此事当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萧断岳对于廖启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依照廖启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如果被他知道了,楚骁如今重伤,而且还被苏月清藏匿了起来的话,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苏月清,并将两人全部杀害。 萧断岳沉思良久,最终开口说道:“如果苏大夫执意要将他带走的话,萧某也要一并陪同。” “怎么?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害了他的性命不成?” 面对萧断岳提出的这个要求,苏月清并未直接拒绝,只是意味深长地问出这么句话来。 萧断岳见苏月清误会了自己的意图,当即摆手说道:“苏大夫不要误会,并非萧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红巾军内部党派纷争实在复杂,我担心的是楚将军受伤的消息一经泄露,很可能会有人借此机会寻衅报复,反而伤及到苏大夫与楚将军的安危!” 苏月清闻得此言,表情方才有所舒展。半晌过后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可以陪同。” “正好这次为他诊病,也需要有人采药,你便随我一同上山,先帮我几天的忙吧……” 见苏月清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萧断岳这才长舒口气,放下心来。 他主动背上楚骁,随苏月清一同前往了她的家中! 萧断岳原本以为苏月清的家中应该是住在这城内,却没想到苏月清竟然是住在距离城中不远的群山之中。 平安县周边有许多高山,那山的海拔并不算高,但却是连绵不断,而且山中野兽横行,常会传出些吃人的传言。 平日里倒是也有百姓进山中采药或是砍柴。 可无论是何目的,他们进山时也都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最怕的便是遇到那山中恶兽,可能为此丢掉性命。 哪怕是本地成名已久的猎户,对这周边群山也是颇为忌惮。 哪成想这看似柔弱的苏月清,竟然会栖身在这群山之间,难怪平日里常有人说这位苏大夫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萧断岳从军多年,久经历练,脚力强劲,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攀山的速度仍比不过苏月清。 所以说他身上还背着一个重伤晕厥的楚骁,可是这点负担对他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他二人走在一条不知是被何人开辟出的山中小径之上。 苏月清将他甩出老远。 时不时还要停下脚步等一等他! 萧断岳不知自己在山中穿行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满头大汗,头脑也有些昏沉。 正当他准备问一问苏月清究竟何时才能到达的时候。 他忽然发现在前方的山巅上竟然出现了一处平台。 或者说那不是平台,那本就是这座小山的山巅。 那是一处十分平整的平地,全无半点坡度,面积约有一亩见方。 自山脚下看来,这处平地就仿佛是被仙人用剑削出来的一般,那山头仿佛是被仙人用移山填海之力将其带走,只留下这一座光秃秃的山峰,仍旧矗立于此! 山巅平台上盖有两间茅屋,开辟着一方苗圃。 刚一靠近他便闻到了一股药香。 甚至在那苗圃当中还能看到有野兔,鸟雀正在穿行,一片生机盎然之感。 萧断岳刚闻了两口那花圃中的香气,感觉自己一阵神清气爽,身体舒畅,脚步也较之前轻盈了许多。 “苏大夫的住处果然是一处神仙宝地,若不是这次楚将军重伤,怕是我等还无缘拜会!” 苏月清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阁下不必如此客套,只是我这苗阜中的药材尚未长成,最近两日所需要的药材,怕是就要劳烦阁下亲自去采摘了,晚些时候我会撰写一份药方,至于这些药材的生长之处,我也会一并告知阁下,这山中多虎豹,还请阁下务必小心……” 当天晚上,萧断岳就被和楚骁安置在了一间茅屋之内,苏月清碾了草药为其包扎伤,而经过一番治疗后的取消,其脸上也明显多出了几分红润之感,其伤情明显是照之前强出许多。 这整整一夜的时间,萧断岳都未睡去。 他不知道红巾军当下的情况如何,就只知道这山中的狼群呼嚎了一夜。 “不知那苏大夫一介女流之辈究竟是如何在这旷野荒郊中生活着许多年的……” 次日清晨,苏月清将撰写好的药方交给了萧断岳,而在那药方下面还有一张草绘的地图。 “为楚将军治病的所有药材的生长位置全都被我画在了这上面,阁下可以凭借这份地图仔细寻找,楚将军的生死,就关系在你的身上了!” 第71章 内部分裂 自从上次廖启与李铁山因为出城谈判的事情发生分歧,继而产生了不愉快以后,两人就在一直避免与对方见面,以免矛盾进一步激化。 廖启的心情李铁山自然能够理解,毕竟对方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 自己如今直接将他跳过,想要扶持楚骁,这在他心中造成一定的落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身为军中的主帅,他必须要为全军的名誉考虑考虑,也要为红巾军的未来考虑。 他们究竟是要做一辈子受人诟病的兵痞,土匪,还是要做一支堂堂正正,真正要为百姓们效力的军队。 其实原本就连李铁山自己也没有这么宏大的愿望,毕竟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因受朝廷压迫,最终无奈奋起反抗的平头百姓。 当初若不是因为目睹了妻儿惨死的那一番景象,怕是连他自己也不能下定决心起兵造反。 可是自从他与楚骁联手一同打下了平安县,自从他目睹了罗玉环死在那几名兵痞的折磨之下,看着罗氏哭诉着诅咒他们这伙当初曾自诩正义,并将匡扶百姓当做旗帜的红巾军。 李铁山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但他知道这支军队绝不能再容许任何的姑息和纵容。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那无疑是要将这支军队彻底推入深渊。 而无论是他还是廖启,他们都没有这个能力真正统治好这支军队。 他们始终太过意气行事。 甚至未曾将那些百姓们的生死放在眼里。 就连李铁山都在楚骁想要处决那几名兵痞的时候而对其做出阻拦,下意识地想要维护这几名兵痞。 就更别说是与他们有着更加深厚感情的廖启了! 只有楚骁这个年轻人才有胆量,有干劲,有能力,能将这支军队带上正轨。 这也是李铁山最终为何下定决心一定要扶持楚骁的原因。 他知道廖启是在因为这件事情而与自己闹别扭。 但他却不知道廖启如今早已经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他在借着这个机会结党营私,不仅想要篡权谋位,甚至想要借此机会将他李铁山也一并铲除。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自从上次那场会议结束以后,廖启就一直将他与李铁山的那番争执放在心头。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铁山可能会借此机会报复自己。 但是廖启做了这么多年的参军,他的脑子可不是寻常那些兵痞所能比较。 他一早便得知了李铁山已经将自己麾下最忠心的几名校官派遣出去,让他们随着楚骁一同前往盟军营地,商讨平安县未来的归属。 那几名校官当日便已归营,但却显得颇为狼狈。 至于楚骁,近几天可是一直未曾听说过此人的任何消息,他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平安县。 廖启为了确定楚骁的去向,甚至还曾派人在城中多番打听,只为了能够查出楚骁是否已经死在了盟军之手。 早在他那天收了王恒一箱金银的时候,他便预料到了盟军这次不打算放过楚骁。 可能是因为楚骁那日的表现太过亮眼,以至于他们已经对其产生了忌惮的情绪。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查清了李铁山的意图得知了对方是准备扶持楚骁上位,所以才准备借此机会削弱李铁山的势力,同时除掉楚骁这个绊脚石。 可无论他们出自于什么目的,起码在除掉楚骁这件事情上,他们是怀有着同样的目标和想法。 虽说他也和盟军并不对付,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若是真能假借盟军之手将楚骁彻底铲除。 那也算是他承了对方的一番恩情。 总算是能将自己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抹杀! 随着接连几天的打探,他确定楚骁如今的确不在城内,但是盟军那边也并未传出楚骁死在他们之手的消息。 廖启虽然也曾派遣手下校官去和李铁山的心腹们旁敲侧击,希望能够从他们口中撬出一些消息。 只可惜凡是那日随楚骁一同前往盟军营地的所有校官,在被问及此事的时候全都三缄其口,无一人提及楚骁的身份,只是说他最近几天在准备为百姓分发田地和对外征兵的事宜! 只可惜这个借口只能应付几日的时间,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廖启也逐渐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而李铁山最近几日也是愈发担忧起来。 他最近几天已经通过一些其他的渠道得知了廖启正有些小动作。 对方似乎是在私下屯兵,而且据说还曾几次派人前往城外。与周边的土匪有所交集。 最主要是李铁山还查到了那日盟军统领王恒进城,并且曾和廖启有过私下接触的事情。 这两人之间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产生了一些摩擦。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相互怀疑也变得愈发严重。 如今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李铁山对于廖启的怀疑和排斥更是变得严峻起来。 这下甚至就连夜晚巡防都要有两方各派一队人马,相互监督,相互协同。 虽然对外传言是为了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以防止有窃贼,匪患借机作乱。 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二人是在明争暗斗,不仅是提防着对方,同时也是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抢占更多的先机。 因为楚骁这次的重伤,城内的红巾军被彻底分化成为了两股势力,而此时的楚骁还在山上,被苏月清每日调理救护,一连五日未曾苏醒。 整整五天的时间,萧断岳几乎是将周围几座山头跑了个遍,将苏月清所需要的那些草药全都采摘了回来。 楚骁每日里除了伤口服药之外,还要定时浸泡药浴,为的是能够固本培元,以防他日后留下暗伤。 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楚骁的伤口并未出现感染,这便说明他脏腑内的情况应该也未曾恶化。 只是长时间的昏迷也让萧断岳心中忧虑,他并不是担心苏月清的医术不够精湛,无法救活楚骁。 只是担心再这么耽搁下去的话,红巾军内部可能会有变故! 第72章 截获情报 最近几天李铁山也在自己手下幕僚的协助之下试着处理分发田地的事宜,也正是在接手了此事以后,李铁山才彻底意识到楚骁的能力有多强。 这段时间他们从城中那些富户手中收回的田地足有万亩之多。 平均每名百姓都能分得上一亩田地。 这样起码能够保证他们日后衣食无忧。 可是这些田地摆在眼前,如何分配却又成为了一大难题。 这些田地当中有的是靠近水源的水地良田,产量可观。 有的却是山岗上的梯田,亦或者是一些边角田地,不仅灌溉困难,而且荒草丛生,即便是将其分配到百姓手中,想要经过开垦再有收获,起码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打理。 可以说这两种田地虽然都是田地,可如果真的发到百姓手中,那所造成的影响和反馈必将不同。 李铁山毕竟只是一个武夫而已,他哪里能够想得通这许多麻烦的事宜。 越是在如此困境之下,他就越是怀念楚骁,如果对方在自己身边的话,那他何至于如此被动? 再加上最近几天,廖启似乎也察觉到了李铁山对他的防备,他私下里所做的那些小动作变得愈发频繁,而这同时也给李铁山敲响了警钟。 李铁山这么多年带兵打仗,必定是有些手段傍身。 廖启自以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李铁山早就已经派人暗地里监视着他,将他的那些作为全都看在了眼里,甚至就连春香楼的老鸨子李春香,现在也已经成为了他李铁山的眼线。 廖启手下的那些士卒,校官,平日里最喜欢光顾的便是城中的春香楼。 而且根据李铁山所知,这群人在春香楼内往往是挥金如土,仗义疏财,而且每每喝醉了酒后,和那些姑娘说起话来也是口无遮拦。 李春香便是借着这些姑娘之口帮助李铁山问出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廖启私下里贪污钱款,并将其分发给手下校官的事情。 根据李铁山的推断,廖启这段时间贪污的银两起码要有万两之多。 可是即便如此,他分发给手下的也不过仅有其中的十之二三。 而且他还听说廖启最近曾几次派人前往城外,与城外的匪帮相互接洽,似乎是想要有所动作。 这些被派遣至城外之人还带走了许多金银。 根据李铁山的推断,这个廖启很可能是要里应外合,对自己做出些不利的举动! 他本就因为楚骁重伤失踪,分田进度缓慢的事情而忙得焦头烂额,心情急躁,再加上如今廖启又几次三番暗地密谋,要给他找麻烦。 李铁山原本的一点耐心也被彻底磨灭,他恨不得能够将廖启身上的所有职务全部废除,并将他的军权收回,驱逐出城外,自此以后让他自生自灭! 没错,李铁山身为军中主帅,性格却是十分仁义厚重。 即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廖启已经私下密谋,妄图颠覆他的统治,可是李铁山心中所想的却仍不是快刀斩乱麻,要借此机会将廖启铲除,并将他麾下的势力一并拔起。 反而是想着只废除对方的官职地位,但却还要放弃一条生路,像他这般优柔寡断的性格又如何能够统治得了这偌大的一只军队?如何能够让军队与之归心? 如果他能有楚骁那样的雷霆手段,在他们胆敢越雷池之时,便以万钧手段强行镇压。 那想来如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李铁山也不至于被动到如此地步! 就在李铁山手握着毛笔胡思乱想,思考着应该如何解决廖启作乱一事的时候。 他手下的一名心腹突然急匆匆闯进门来:“将军。刚刚截获了廖启那边的一些情报!” 李铁山放下手中的毛笔,心力交瘁地开口道:“有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据传闻,廖奇已经和城外黑风山,双虎山和老龙岭等几地土匪达成了约定,要放他们进城烧杀抢掠,到时再将所有罪责全都归咎到楚骁的身上。” “他要将这些事情全都说成是楚骁授意,并且要以此事逼迫您卸去当下的统率之职,并由他来接替!” 这名对外刺探情报的乃是李铁山的一大心腹,自幼便跟随在李铁山的身边,地位与楚骁一般无二。 李铁山将其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其所说之言自然是十分笃信。 再加上这段时间廖启的确是曾与城外土匪多有联络,暗通款曲。 其实李铁山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廖启可能要有反心! 如今听到他这番话后,李铁山算是彻底坐实了心中所想,而他也彻底对廖启失望了。 他原以为他们双方之间的争斗仅限于自己内部。 就算是廖启想要夺取自己的权利,那也应该用些光明磊落的手段。 毕竟他这些年来也在军中积累了不小的声望。 如果他真能够凭借自己在军中积累的声望将自己驱逐下台的话,那李铁山也乐得接受这个结果,大不了就是将这个统率之职让给对方,自己自此以后做个大头兵罢了。 但是他廖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和楚骁。 他这已经不是为了夺权而密谋了。 他这是要将整个红巾军全部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当真被他得逞的话,日后天下将再无红巾军的立足之地,就连楚骁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也都将因此前功尽弃。 他不知道楚骁究竟哪里得罪了廖启,竟然会让他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反过来对付他。 明明楚骁如今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对红巾军,是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不论是扩编军队还是给百姓分发田地,这无疑不是用于巩固他们声誉和统治的一大手段。 而且随着他们占据的地域越来越广,他廖启所能够得到的好处也越来越多。 只是廖启为了夺权,如今已经全无半点良心。 不仅要将自己这个多年好友置之死地,甚至还要毁了楚骁的一番心血,要以毁掉对方的方式来逼迫自己让权,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李铁山性格虽然有些优柔寡断,可是面对此事他却也不能继续姑息。 他攥紧拳头,猛一砸桌案。 同时咬牙切齿开口说道:“这个廖启,欺人太甚,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第73章 苏醒 就在李铁山疲于与廖启钩心斗角的同时,远在山上疗伤数日的楚骁,病情也终于有所缓解。 他被浸泡在浴桶之中,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是有一团烈火狂燃。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再度睁开眼睛,只见一名身穿白纱的曼妙少女正在蒸腾的雾气当中翩翩舞动,仿佛是临凡下界的仙女一般。 看着眼前这一幅如画似画的场景,楚骁心中一时有些迷乱。 他依稀记得自己那日中箭的事情,但在中箭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却已经记不清了。 如今看到眼前这一幅场景,他只以为自己是被那草丛中的暗箭给射死了,当即口中喃喃道:“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有仙境存在。看来是我楚骁前世积德,这才能够死后登天……” “哼,你们不过是一群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而已,就凭你还想升天?痴心妄想!” 还不能楚骁将这梦呓之语说完,那被他视作仙女的人儿突然蹦出这么句堪称歹毒的话来。 此时与楚骁同处一事并出言刺激的不是别人,正是救了他一条性命的神医苏月清! 最近几天,苏月清几乎是将这山中她所知晓的那些能够用于疗伤的名贵药材全都采摘了回来,并且一股脑的用在了楚骁的身上。 可是即便如此却仍旧是收效甚微,楚骁仍旧是每日里保持着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虽然身上的伤势是一日好过一日,可是却压根不见苏醒的征兆,每天都像个活死人一样,任凭自己摆布。 苏月清起初也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质疑,认为可能是自己那日剖开楚骁的胸腔,为他缝合腹部伤口,伤及到了他的内脏,所以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为了能够让楚骁尽早行转过来,苏月清甚至用上了自己的独门手段针灸,每日里为楚骁针灸行气,希望能够刺激楚骁的气血运行,让其早些恢复神志。 只是在苏月清为楚骁针灸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在楚骁的体内充盈着一股莫名的气流。 这股气流在他的体内自行运转,以周天为规律。 每次运转一周过后,楚骁的身体都会有明显的康复迹象。 而且他的体质似乎也要照比之前强健几分。 苏月清毕竟是经验老道的名医,她逐渐从中捕捉到了些许细节,并且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那就是楚骁很可能是因祸得福,因为这次的重伤而得到了那些山中灵药的滋补,体质也得到了提升。 这些药物的药力融入到了他的气血之中,并且逐渐修复他体内的伤势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他昏迷的时间越久,这药力与他结合的就会越发彻底。 也就是说最近几天时间里看似楚骁未曾苏醒,可实际上他的实力却随着他的昏迷每日精进。 他就仿佛是掌握了一门无上秘法,只要睡觉便能成就一方高手,而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全都是在给他做嫁衣! 苏月清虽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可是一想到自己最近几天竟为其担惊受怕,心中却也不免为之不满。 所以刚刚在听到楚骁那番梦呓的时候,苏月清的言语才会略显刻薄,让楚骁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骁迷迷瞪瞪地转头看向苏月清,同时说了一句让他脸红不已的话来:“怎么仙女姐姐也会骂人?难道你们神仙向来都这么随心所欲吗!” “呸,登徒子!” 自己明明是骂了对方,可对方如今却又称自己为仙女,而且还将自己这番举措说成是随心所欲,这着实是让苏月清有些羞恼,只当对方是在奚落自己! 楚骁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四肢百骸仿佛都被无形的铁索缚住了一般。 等他恢复了些力气,这才从浴桶内站起。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和胸口等位置竟然还刺有许多银针! 他想将身上的银针拔落,结果却被苏月清阻拦:“这些银针是保护你的内脏,不会受到体内真气的侵袭,如果你贸然将其拔掉的话,真气一旦不受控制,便可能将你五脏冲毁,致使你爆体而亡!” 楚骁闻得此言,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他一脸惊诧地看着面前的苏月清,同时开口对其反问道:“难道我没有死?” “废话,你当然没死了!” 苏月清说话的同时将一件衣服丢给了他:“我叫苏月清,是平安县内的大夫,那天你身负重伤,被刘家的一群家丁抬去了罗婆婆的家里求我救治。” “本来我是不打算救你这个刽子手的,可是罗婆婆和那些邻居一致请命,希望我能救你,我也是扭不过那些乡亲,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说到此处,苏月清略有些玩味地对楚骁问道:“耽误了你成仙,是不是有些不太高兴?” 楚骁闻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多谢苏大夫出手相助,你的大恩大德,楚某此生难忘!”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披好了衣服,跨出浴桶便要离开茅屋。 苏月清见此情景,当即将他叫住:“你要去哪?” “我要回县衙去帮李铁山处理盟军之乱,如今红巾军组成的盟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如果不能将他们抵挡在外的话,城内百姓必将遭受涂炭。” “我身为这城中将领,有义务保护百姓们的安全,绝不能让那所谓盟军得逞,如若不然,我冒死回来岂不是就失去意义了!” 见楚骁果然是将城中百姓们的安危视为己任,苏月清心中的疙瘩总算解开了一些。 她原以为这个楚骁就只是与之前害死罗玉环的那些兵痞一样,都是些人面兽心的东西。 即便他在城中享有个好名声,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更善于伪装。 可在苏月清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他楚骁身为红巾军将领,又能比那些将士们好到哪去? 可是即便如此,碍于乡亲们的苦苦哀求,她最终也只能将此事应承下来。 她原本是想救活了楚骁,并向着百姓们揭露他的真实面目。 却不想楚骁当真是表里如一。 苏醒后的第一时间便是要协助城内驻军抵御外敌,保卫百姓。 如此为人,却也不算是自己救错了人! 第74章 失控的力量 只是苏月清身为大夫,自然知道楚骁如今的情况有多凶险,她岂能容许对方如此轻易离开? 楚骁性格执拗,如今又只是一心惦念着城外盟军的事情,想要抓紧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如实告知给李铁山,并让其早做防备。 所以面对苏月清的阻拦,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开口回绝道:“我知道苏大夫您是一番好意,可是我现在的确是有急事需要去做,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在此处耽搁,还请苏大夫多加谅解,待我平息了城外盟军的事情以后,我一定会亲自前来感谢苏大夫的厚恩……” 楚骁说话的同时已经来至门前,苏月清也在此时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我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身为我的病人,那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如若不然你便不能走!” 楚骁本以为苏月清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并未想过要与其置气。 他只是想要小小的使用些力量,挣脱苏月清的纠缠,毕竟他也知道苏月清的这番作为本也是为自己考虑,他既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又如何能不理解对方这番苦心? 只是经他这么一挣扎,他才发现这苏月清的手紧紧牵着他的手腕,竟像是老虎钳子一般无法挣脱。 几次挣扎下来,非但没有脱离苏月清的控制,反而是致使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难耐,明显是被对方擒住了穴位。 也就是在此时楚骁才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是有些小看了这位苏大夫。 而苏月清也发现了楚骁的惊诧,笑着开口对其说道:“没些本事又岂敢在这野岭荒郊开设医馆?你真当我是外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了!” “苏大夫,楚某现在当真是有要事在身,无暇在此与您玩闹,还请您快些将手放开,待我解决完了城中事宜以后再来与您负荆请罪!” “我今天要是放任你就这么离开,那你必将死于伤病复发,我苏月清好歹也在城中有个妙手神医的名号,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导致我招牌尽毁吧?” “你想离开我也不拦你,只要你能打得过我,今日我便放你离开,可如果你连我都斗不过的话,那就乖乖留在这里继续与我养伤,那城中的事情也并非缺你不可,我劝你还是多为自己的性命做些考虑!” 苏月清态度坚决咄咄逼人,说什么都不肯放楚骁离开。 虽说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楚骁的确有些下不去手。 可如今这城中正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困局,如果他不能快些回去协助李铁山,这城中接下来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想到此处楚骁再不犹豫,以手握拳,直砸向苏月清的小腹,整条手臂肌肉遒劲隆起,可见杀伤力十足。 可是面对楚骁的攻击,苏月清却并不显得有丝毫紧张。 就在他这气势汹汹的一拳迎面砸来的同时,苏月清侧身闪避,同时拽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朝身边一拉。 楚骁踉跄着冲上前来,又被苏月清用肩膀接住,重重一下撞在他的胸口,直撞得楚骁胸口一阵憋闷,险些跌坐在地。 楚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臂,似乎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苏月清。 他自穿越以来,自诩神力无敌,哪怕是萧断岳,陈辉这样的悍将也都输在了他的手里,凭此奠定了他在红巾军中的名望。 他虽然平日里并不对外透露,但他实际上却也对于自己这一身武力颇为自负。 原本他并未将苏月清放在眼里,甚至还想着手下留情,以免伤及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的性命。 却不曾想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武力如今竟然会输给这个并不起眼的弱女子。 楚骁眼见自己落败,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不由得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变得更加急切,愤怒,手臂用力,肌肉膨起,胳膊上用于针灸的银针竟然都被顶了出来! 苏月清见此情景不禁秀眉微蹙,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一幅景象。 “楚骁,压制住你体内的内力,千万不要让其狂乱暴走,如若不然你很难压制得住!” 这段时间用于给楚骁疗伤的神药实在太多,以至于这股药力积蓄在他的体内,融入到了他的经脉当中,让他出现了一种虚不受补的情况。 如今这股真气被催动,就会在他的血脉当中狂涌不止。在这种情况下,楚骁在强行催动真气,这便会导致真气在他体内的流速加快,很可能会冲爆他的血管。 一旦如此,那便是真气失控,爆体而亡,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再难救他性命。 苏月清好不容易才将楚骁救活,她可不希望看着对方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即便苏月清已经出言提醒,楚骁如今却已然是控制不住自己。 随着体内蒸汽流速的不断加快,楚骁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他的双眼逐渐变得血红,身上的杀气逐渐攀升,甚至惊得这药庐周围的鸟雀乱飞,就连蛰伏在林间的野兽也纷纷逃遁,远离此处,似乎生怕受到这杀气主人的针对! 苏月清在面对这个时候的楚骁时也感受到了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她虽然自幼习得一身好武功,能够对付得了如今虚弱的楚骁,但这也仅限于在对方正常的前提下。 如今的楚骁已经陷入了失控状态。 苏月清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而她也并非有意刺激楚骁与自己动手,想要用这种方式控制住对方,而是想要借由双方交手帮助楚骁泄去体内多余的真气,却不想楚骁竟然如此性急,不是非但没有成功卸去真气,反而还因此勾动真火,导致情况进一步失控! 楚骁攥着沙包大的拳头,双眼血红,疾步冲至苏月清面前。 就在他挥起拳头直取苏月清面门的同时,出外采药的萧断岳恰好赶了回来,并且目睹了这一幕。 眼见着楚骁即将伤及苏月清,萧断岳当即将手中的药篓抛向了楚骁,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大喝:“楚骁,你要干什么!” 第75章 设宴问事 药篓砸在楚骁的头上,那篓中许多药材顺着他的脑袋缓缓落下,上面沾染着的露水打湿了楚骁的脸庞。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未曾被唤醒意识,反而是将萧断岳也当成了要阻拦自己去路的敌人,并且连带着对方一并攻击起来。 楚骁此时已经完全被体内躁动的真气所控制,整个人都已经狂暴不堪。 萧断岳担心苏月清的安危,连忙一把将其推开。同时挥拳朝着楚骁轰去,两人就这样硬碰硬地接了一招。 萧断岳应接了楚骁一拳一连朝后退了几步,脸色涨红,明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至于楚骁,此时仍是凶性不减,竟然一把抓起身旁的椅子,直朝着萧断岳砸了过来! 楚骁此时力大无穷,而且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萧断岳毕竟刚刚回来并不了解此时的情况,只是一边抵挡着楚骁的进攻,一边开口对苏月清问道:“苏大夫,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小子怎么突然就疯了?” 苏月清闻言连忙答道:“他不是疯了,是这几天给他智商所用的药草药力实在太强,这些多余的药力积蓄在他的体内,为他壮大的真气,以至于他的神志此时已经完全被暴动的真气所裹胁,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 听完了苏月清的这番解答,萧断岳终于明白了这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件事情怪不得他们任何人,楚骁会有如此状态,也完全是伤愈后的负面反应。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不是由自己的主观意识所操控。 哪怕是对自己和苏月清发动攻击,也完全是因为体内狂暴的药力操控所导致。 萧断岳得知此事方才释怀,否则自己之前为了这小子东奔西走,岂不是热脸贴了对方的冷屁股? 不过心中虽有释怀,可此事毕竟是要解决。 眼看着这药庐已经被其拆得七零八落。 如果再这么任由他打砸下去的话,怕是这药炉非但要保不住,就连他和苏月清的性命也要一同葬送在楚骁的手里。 毕竟楚骁如今已经丧失了神志,远非常人所能控制。 再加上他本就有着一身九牛之力。 如今状态癫狂,着实是让两人有些束手无策! 苏月清在一旁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对了,我可以用针灸刺他的穴位,帮他卸去体内多余的真气,这样一来便能促进药力与真气的融合,让他尽快清醒过来!” 萧断岳此时正在正面迎战楚骁,面对对方疯狂的攻击,他早已经无所适从,就连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闻得苏月清这个办法,萧断岳连忙高呼道:“既然有办法,那就快点用出来,我快挡不住这小子了!” “不行,你得先帮我控制住他,我才能在他的穴位之上施针,如若不然,一旦扎错了位置,便可能会导致功亏一篑,甚至反而伤及他自己!” “可这小子现在就像头活驴,我怎么控制他?” “想想办法将他按在地上,只要给我争取一点时间,我就能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面对苏月清的一再坚持,萧断岳也只能想方设法为其创造便利。 眼见着楚骁仍在疯狂攻击自己,萧断岳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真火。 他快步上前在楚骁挥拳轰向自己的同时,一把攥住楚骁的手腕,与此同时,用力下压,直接将楚骁按得弯腰伏地,弓向自己。 楚骁挥动另一只拳头,还想对萧断岳出手。 他如今虽然陷入到了精神错乱的狂暴状态当中,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所展现出的实力却要比以往更加强劲,而且攻击的手段也一如之前那般直截了当,丝毫不见有任何拖泥带水。 这是他前世身为特种兵时培养出的能力。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旧没有忘记那些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已经成为肌肉记忆的搏击技巧。 只是萧断岳身为朝廷钦封的大将军,却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他要是连一个丧失了神智的楚骁都对付不了,那他这个大将军也未免有些沽名钓誉了! 就在楚骁蓄力挥拳的同时,萧断岳抬脚踢在了他那只手上,两人手脚相碰,萧断岳只觉得自己脚掌一阵麻木,可见楚骁这一拳的威力有多强。 不过吃亏的可不单单是萧断岳自己,连同被踹了一脚的楚骁,此时也明显有些吃痛,手臂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萧断岳借此机会提膝猛撞楚骁的胸膛及小腹。 他这一撞直接撞得楚骁背过气去,顺势躺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半晌没有缓过气来。 不过萧断岳此时同样也累得不轻,他在处理完了楚骁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传来了一阵腥咸之感,刚想开口说话,一口鲜血却先喷了出来。 苏月清眼见着楚骁已经被控制,于是连忙上前给楚骁身上的几处大穴刺入了银针,如此便算是勉强控制住了楚骁体内狂躁的真气。 紧接着她又给萧断岳准备调理内伤的药物,希望萧断岳能够尽量恢复过来,免得稍后楚骁再次陷入到狂暴的状态,自己无法遏制对方…… 这边萧断岳控制住了楚骁,但却也阻止楚骁返回平安县协助李铁山。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李铁山已经被逼入到了困局当中。 面对廖启的步步紧逼。 李铁山如今已经是退无可退,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向这位昔日里的老友出手,要借此机会彻底将其羽翼剪除。 他已经知道廖启联系了城外的那些土匪,自然是要在此之前对其做出应对于是他便派人以商谈叙事的名义将其请到了自己的住处,并且设下酒宴,想要与其好好聊一聊。 与此同时,他还专程将自己的心腹派遣到了这宅邸周围,同时定下计划,只要听到他说出了废除二字,这些手下便一拥而上,直接控制住廖启,并且强行将其军权剥除。 他的这一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同时他也自信自己在军中的声望能够压制得住廖启,能够取得成功。 但他却不知道之前被他派去监视料起的那名心腹也已经因为廖启的收买而投奔了对方。 他所制定的一切计划都已经被廖启提前获悉。 今晚的这场宴会注定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第76章 背刺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廖启正在和周边山寨中的几名匪首喝酒聊天,而他们的脚下此时则是摆满了金银细软,丝绢绫罗。 这些东西别说是对于土匪,便是对于一些职权较低的官员来说也拥有着莫大的诱惑力。 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说的便是这般道理。 这些土匪平日里铤而走险,刀口舔血味的,无非就是能够赚取些金银,让自己过上几天富裕日子。 如今红巾军进得城来,他们反倒是束手束脚,毕竟谁都知道城里如今矗立着他们这么一尊大佛,又有谁敢再来骚扰百姓,劫取商队? 这军队的规模再小,好歹也是个军队,既然敢打出这个招牌,那就不是区区一个山寨能够招惹得起的。 最近这段时间这些山寨之主是寝食难安,有些规模较小的山寨甚至干脆直接解散,寨子里的弟兄各自去谋生路,免得前程受到牵连。 也就是这几个山寨体量较大,即便是不做那些劫道勒索的买卖,也能够坚持一些时日,起码不至于被饿死。 他们原本是打算静观其变,看看朝廷军队是否还有能力重新打回来。 若是能够再将这平安县收回的话,那他们说不定还能再与官府暗中款曲,混上口饭吃。 谁知道这朝廷军队竟然如此无能,一触即溃,不仅丢了平安县,就连那主帅都不知所踪。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了,毕竟就凭他们这些散匪,也比不过红巾军这种成建制的巨匪。 就在他们也打算解散手下的弟兄,各自另谋去处的时候,廖启竟然给他们抛来了橄榄枝。 为了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廖启自掏腰包将自己之前贪污来的银两分给了他们些许。 要说廖启做事的确是有些能耐,他绕过了这群匪首们的手下监视,将这些银子直接送到了各山寨匪首们的手里。 若是被其手下知晓的话,那这银子说不定还要被扒层皮。 总归是不能落到其自己的手里。 可是经过廖启这一番运作,这些银子最终却全都落进了他们的口袋,至于那山寨里的喽啰们,如今却还要在山寨当中忍饥挨饿,只希望能有机会再干上最后一票。 廖启博取了他们的信任,将他们请到此处,想与他们商议大事,借着他们之手,在城中大干一票,并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李铁山和楚骁的身上。 楚骁如今不知所踪,生死未卜,根据廖启的推断,他很大概率是死在了盟军营地,或者是因为重伤,被李铁山藏匿在了某处。 这小子自从进城以后,已经在军中积累了一定的威信,如今隐约有要与他平起平坐的势头,再加上一个李铁山他们二人联手,那廖启绝对撬不动他二人的地位。 可是现在楚骁生死未卜,仅剩他李铁山一人,廖启便有八成把握能够对付。 更何况他这次还要借着这群土匪的名头来给李铁山抹黑。 到时候就算他李铁山还能压得住军队,怕是也压制不住城中汹涌的民意,到时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将红巾军统领的位置让出来,由自己出面,平息民怨。 二是干脆让他带着城中的所有红巾军滚蛋,顺应百姓们的意思,从今以后与百姓秋毫无犯。 这些红巾军最近几天在城内可谓是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这种情况下想让他们再出城去过苦日子,恐怕有很多人都不会同意。 等到那时,他便可以另起炉灶,干脆将李铁山麾下的那些校官也都一并拉拢到自己的帐下,让其彻底沦为一个光杆司令。 既然他李铁山不拿自己当兄弟,一心想要扶持楚骁,那他就要让李铁山彻底变成一个穷光蛋,他倒是要看看成了光杆司令的李铁山又该如何应对那群急着要找他讨说法的盟军。 廖启想到此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他恨不得能亲眼看到李铁山被那暴怒的盟军生吞活剥。 他一面招呼着这几位匪首喝酒。 一面盘算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手下突然急匆匆闯了进来:“将军,我有要事禀报!” 廖启转头看了那人一眼,随即挥了挥手。 那名手下授意,当即退了出去。 廖启起身,对在场几人笑道:“几位兄弟们喝,我出去处理些事情!” 这几名匪首闻言纷纷挥手,示意廖启自便。 廖启退出门外以后,脸色骤然阴沉:“不知道我正在这里宴请客人吗?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来打扰,倘若搅扰到了这几位贵客的雅兴,你如何承担得起!” 面对廖启的这番苛责,那名手下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将军,不是我想搅扰您的雅兴,而是李将军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今晚要邀请您过府赴宴,同时商讨一下军中各类问题!” 廖启闻的此言,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看来这个姓李的已经察觉到我最近在做什么了,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他,他反倒是先跑过来找我了!” “暗线那边难道就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老子之前的银子就这么白花了!” “您的银子没有白花,暗线那边已经传回消息来了,李将军已经将他的手下安排在了宴会周边,届时只要他一声令下,众人便会一拥而入。将您擒下,据说李将军的意思是想要革除您的官职,不想伤害您的性命,不过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末将如今也不敢确定!” 听完了手下的这番汇报,廖启微微颔首,同时长舒口气:“按照姓李的那个性格,革除我的官职应该就是他能想到的最严峻的惩罚了,不过他应该不会想到,就连他的心腹都已经被我买通,想要革除我的官职又哪有那么容易?” “对了,姓楚的和姓萧的,还没有下落吗?” “没有,自从那天出城会盟以后,这两人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未传回任何消息,依我看来,他们应该是死在盟军之手了!” 第77章 祸胎暗结 在得知这两名劲敌仍没有消息以后,廖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对着这名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而他则是站在院中深吸口气,远眺着天边斜阳,口中喃喃自语道:“老李啊老李,你我兄弟按理来说不至如此,只可惜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希望你老哥能够理解我的这番苦衷吧!” 回到房内,几名匪首仍在那里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廖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可是这眼神转瞬即逝,只刹那间便又恢复成了和善的笑容:“刚刚有所怠慢,还望众位兄弟海涵,我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 廖启主动给几人倒酒,随即满饮一杯。 这几人眼见着廖启如此赏脸,于是也纷纷与其碰杯饮酒,场面一时倒也热闹。 几杯酒下肚,廖启终于聊到了正题:“我这次邀请各位兄弟来城内赴约,主要是为了和你们商讨一下关于明日行动的事情。” “我之前给各位兄弟送去的银两不过是些许薄礼,只是希望能够交下你们这天下英豪,希望咱们兄弟能够共谋一番大业。” “我知道各位也都是受局势所迫,无奈之下才会落草为寇,说句实话,我廖启也是如此,若不是当年受朝廷欺压,受奸商垄断,我廖家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满门饿死,而我也被迫加入了红巾叛匪的下场!” “我知道诸位兄弟对我姓廖的肯定是有几分顾忌,但是咱们平心而论,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个红巾军比你们强到哪里去,说句实话,你们别看我如今这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可实际上这也都是靠骂名换来的,我这脊梁骨啊,都不知道在背后被人戳了多少次喽!” 廖启这话说得诙谐幽默,再加上这几名匪首有意要与之合作,于是个个逢迎,哈哈大笑。 廖启之所以要自降身份,将红巾军说成叛匪,无非是为了拉近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让这群匪首能够少一些对自己的猜忌和排挤。 果不其然,在他这番话说出口后,这几名匪首对他的态度果然热切许多。 双方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充满隔阂,而廖启则是借着这个机会引入正题:“我的诉求,相信我的手下之前应该都已经与你们说过了。” “我这人最是痛恨那些靠压榨百姓为生的贪官和奸商,若不是他们,我姓廖的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只是自从我进城之后,我却发现这城中竟然是奸商遍地,贪官云集。” “说句实话,我们红巾军中的主将有意要与那些奸商联络感情,要走得更近一些,可是我廖启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偏偏看不惯这种事情。” “凭什么咱们兄弟就得白白被他们利用?凭什么他们就能赚得钵满盆满,可咱们当初受难的时候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我之所以要将各位召集到这里,就是想和各位共谋一桩富贵。” “这些奸商家中田产无数,每日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你们每日里却是在山寨当中担惊受怕,哪怕是从这些奸商手中夺取些银两,也要担心会受到官府清算,朝廷追剿。” “我廖启如今进得城来,便要为各家兄弟大开方便之门,明天我会敞开城门,放你们进入,同时我会将原本负责巡城的士兵调走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借此机会在城中好好发一笔横财,相中了谁家便抢谁家,不管抢了什么东西,我们绝对不会干涉。” “抢得多了那是你们的本事,抢的少了也别抱怨,只要你们明天能将城中给我搅得天翻地覆,那你们就是我廖启的朋友,算我今天没白请你们喝这顿酒!” 廖启做了好一番铺垫,这才将话题引入正题。 而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后,在场众多匪首纷纷相互对望,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流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群人也都不是善男信女,如若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拉起这么大的一个山头,更不可能成为他廖启的座上宾。 这群人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如何能听不出廖启这番话中所蕴藏的深意? 只是即便听了出来,他们也不能拆穿,毕竟双方是合作关系,总要给对方留些面子才行。 只是廖启这既想做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的做法,着实是让这群土匪所不齿。 众人只是在心里暗自发笑,可脸上仍旧是那一副诚恳热切的姿态,纷纷应和着廖启的提议。 “众家兄弟,说句实话,我赵老五觉得廖将军这番话说得没错!” “凭什么那些当官的做卖的就能够骑在咱们这群平头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凭什么他们兜里揣着银子就能够每日里锦衣玉食,不将咱们放在眼里?” “我说句实话,我赵老五当了这么多年的土匪,可却他娘的从没穿过一件绸缎衣裳,就连我那个相好的想要一件,我他娘的都没给她买!” “为啥?还不是因为咱们穷,还不是因为咱们没那个银子吗!” “这群人他娘的每日里赚得钵满盆满,哪怕只从他们的手指缝里露出点儿东西,都够咱们一辈子吃,用不尽。” “可是这群人何曾高看过咱们哪怕一眼,他们压根儿就没把咱们当成人看。” “你们说说,你们平日里拦路打劫的时候会不会担心官府追究?反正我他娘的每次干完一票之后可总是觉得这心里不踏实,生怕官府哪下子追上门来,就把我这一家老小全都来个赶尽杀绝!” “若是这次真能凭借廖将军的扶持干上一票大的,我那个山寨也就不用继续经营下去了,索性日后就带着我那几个相好回去过些安稳生活,也总好过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不是!” 要说这赵老五绝对是这群土匪当中最具智慧的一个。 他这番马屁拍得廖启是飘飘欲仙。 其他几名土匪闻听此言也都不甘示弱:“既然廖将军如此抬举咱们,那咱们自然不能拖了廖将军的后腿,廖将军想怎么干,那咱就怎么干,只要您画出个道儿来,兄弟我跟定您了!” 第78章 三七分账 眼见着众人在赵老五的带动之下纷纷表态,廖启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 他最享受这种受人吹捧的感觉,仿佛这样便能够让自己凌驾于众人之上,能够满足他心中的所有幻想。 廖启先是飘飘然感受了一阵众人的吹捧,随即开口对他们说道:“既然诸位兄弟如此捧我的场,那我就先和你们说说规矩。” “明天早晨我会命人将城门打开,迎接你们进城,你们进城时一定要乔装改扮,绝不能显露出自己的身份,同时连带你们的兵刃器械也都得给我藏好,可不想被人说我引狼入室!” “进城之后你们绝对不要碰头,三三两两一组,先挑着那些小店去抢,记得抢银子都在其次,首先是要将事情给我闹大,最好是借此机会杀几个人,砸几间店,先让城内乱起来。” “等什么时候发现城中纷乱一片,秩序已经控制不住了,你们便找个地方聚集到一起,然后去给我抢城中的那些大户,抢他们的银子,抢他们的女人,总之把动静给我闹得越大越好,抢到了银子以后,你们全都带出城外,到时我会带兵追击,咱们做做样子,别伤了和气。” “待到此事结束以后,我会派人重新找到你们,到时所抢的财物咱们三七分账,你们占三成,我廖启占七成,至于闹出事情后,这城中空下的那些店铺,空出的那些行当,如果各位有心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你们接手,总之只要替我办事,我就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廖启这番话可谓极具煽动性,在场众人听完之后无不相互对望,眼中满是惊诧与渴望。 他们之前所做的无非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勾搭,不过就是劫一下商队,或是绑几个肉票。 扣下的财物以及人质,只要对方送来了银子,他们便会乖乖送回。 毕竟他们做这行本就是为了求财,谁都不愿将事情闹大,而他们勒索的那些目标也都是这城中的达官显贵,或是有名的财主富商。 这群人和官府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倘若惹恼了他们,那等待这群土匪的便将是沉重的打击。 所以即便是土匪做得也不自由,每次行事仍是要受许多拘束,甚至还要看官府的脸色,被对方给黑吃黑! 如今得了廖启这番保证,听了他的这番安排,这群土匪个个呼吸沉重,无不摩拳擦掌,都想着能够大干一票。 廖启虽然只从中分给他们三成利润,但这三成利润便足以让他们赚得钵满盆满,让他们吃得脑满肠肥。 只要他们能够抢了刘,赵两家。 即便是只能从中分得三成收益,那他们也能一辈子花用不尽。 更何况廖启刚刚还给他们做出了保证,如果这次事情能够进展成功的话,到时城中空出的这些行当也能优先安排他们入驻。 如此一来,他们便能将自己的身份彻底洗白,摇身一变成为商人,从今以后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也不用再担心受到官府的追剿。 廖启这两点提议是精准拿捏住了他们的内心,让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众人纷纷应承下来,并将廖启奉为他们的领袖。 廖启此时志得意满,内心的欲望已经膨胀到了顶峰! 傍晚时分,廖启如约来到李铁山的住处,却不想自己还没进门,便先被人拦了下来:“廖将军稍等片刻,我们要先检查一下您的身上有没有带兵器!” 廖启闻听此言,脸色骤然一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廖启起兵多年,难道身上就不应该带兵器吗?还是说你们将我拦在这里本就是故意羞辱我,刁难我,是受了谁的授意才这么做的?” 其实身上有没有带兵器对于廖启来说并无所谓。 毕竟就连李铁山身边的心腹如今都被他收买了下来,就算他不带兵器,想要控制李铁山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现在这番话无非就是说给躲在暗处的李铁山说来听的,他就是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这次是来者不善。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李将军究竟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他李铁山不是想要革除自己的官职,不是想要与自己撕破脸皮吗?那自己今天就给他这个机会,干脆就将把柄递到他的面前! 廖启声音陡然拔高,着实是将面前这拦路之人给吓了一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声怒斥突然从房中响起:“廖将军可是我亲自邀请来的,你们怀疑廖将军,那就是在怀疑我!” 拦路之人闻得此言,立刻低头退向一旁,不敢再对廖启做任何阻拦。 廖启见此情景冷哼一声,摆动衣袖,径直走进门来。 李铁山此时就坐在房内,且面前已经放好了一张桌案。 那桌上摆着半只烧鸡,一碟花生,同时还有一壶老酒。 很难看出这竟然是红巾军两位高级将领的酒菜。 若不知道这两人身份呢,怕是要将他们当成那街边的闲散酒客,只当对方是囊中羞涩,所以才会如此节俭。 不过廖启进得门来却看出了这桌上酒菜的端倪。 原来这是他二人当初约定从军之时,桌上所摆的酒菜。 那时他二人还未如今日这般离心离德,两人尚且是以兄弟相称,且肝胆相照。 如今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这两道小菜,廖启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他自问自己所作所为对得起李铁山。 所以面对对方这暗有所指的举动,他心中全无半点愧疚,大咧咧坐在了李铁山的面前:“李将军今日邀请小弟前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廖启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可听了他的话后,李铁山却只是笑着摇头说道:“你我兄弟二人自打进城以来,已经许久未曾一起喝过酒了。” “今天邀请你前来无非是想要与你喝酒叙旧,同时说些心里话。” 廖启闻听此言也不犹豫,直接坐在了李铁山的对面。 李铁山拿起酒壶,给他满满斟上杯酒:“桌上这两道小菜,你应该还熟悉吧?” “熟悉,怎么能不熟悉?当初你不正是用这两道菜将我诓进了军中,让我心甘情愿做了十年的十年随从吗?” 第79章 兄弟离德 廖启这番话中明显充斥着不悦之感,李铁山自然也能听得出来。 李铁山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我记得那日应该是我妻儿丧命的第二天,我得到了红巾军的邀约,再加上自己心灰意冷,所以才萌生了要加入红巾军的心思。” “那时你我还是最好的兄弟,我担心我走之后你无处可去,又怕你可能会想方设法为我妻儿报仇,所以才想着要将你带在身边,拉你随我一同入伙。” “这些年来你我兄弟二人辗转多地,几次三番险死还生,说句拍良心的话,从来都只有我李铁山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廖启对我的确堪称仁至义尽!” 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铁山这番话说得动情,廖启心中又岂能没有半点感触? 看着面前那杯浊酒,廖启端杯痛饮,同时开口对李铁山质问道:“既然你明知道我这些年来待你不薄,那你为何又要厚此薄彼,非要提拔楚骁上位?” “你是想让我服侍完你以后再提着楚骁一步一步登上高位,你是想让我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让我一辈子也做他的附庸吗?” “你明知道我从不甘心屈居于人下,你明知道我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登上你的位置!” 廖启杯酒下肚,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索性将心中的委屈全都一并说了出来。 “如果早知最后的结局会是如此的话,那我宁愿当初留在那山村当中不与你参军,也免得你我像如今这般兄弟阋墙,离心离德!” 廖启再不似往常那般城府深重,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而面对他这连珠炮似的攻击,李铁山却只是苦笑着摇头:“老廖啊,你以为我不想把你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吗?” “你以为我李铁山就真的是个官迷,就真的想要带着这些兄弟拼搏一辈子?” “你我如今都已经是年过五旬,就算再拼,咱们还能拼上几个年头?” “总有一天你我是要彻底卸去身上的担子,等到那个时候这偌大的军队又该交给谁来带领?难道咱们两个奔波了一辈子还不够,你还想这些兄弟日后也如你我一般继续奔波吗?” “我为什么要将这个位置传给楚骁?还不是因为他带领着这些兄弟打下了平安县,完成了你我二人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完成的事情吗?” “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只有楚骁才能整治军纪,只有他才能带领兄弟们成就一番大业,而你我二人早就已经老了!” 李铁山说到此处,转头看向门外的夜空:“最近我时常能够梦到狗娃娘俩,我想我是时候要退出红巾军了。” “正巧着现在我能将这个担子卸下,我就盘算着能再回村里买头耕牛,在他娘俩的坟头旁边开几亩荒地,到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既陪着他们娘俩,也过几天安稳生活,总好过再像之前那样奔波劳碌,时常还要担心会受到朝廷军队的围剿,而你,我想怎么带你出来就怎么带你回去……” 听完了李铁山的这番设想,廖启勃然大怒:“老子才不要回当初那个穷山沟,老子过惯了好日子,再也不想像是以前那样被人瞧不起,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样被人呼来喝去,当成狗一样看待!” “姓李的,你口口声声说咱们两个兄弟一场,可你到头来怎么就这么卑鄙,这么自私?” “你这些年来当惯了发号施令的大将军,即便到头来你想要退出红巾军,你还想再对我发号施令,你把我廖启当成了什么?你把我当成你身边的一个跟班了吗?” “我今天就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你就算离开,也不肯将这个将军的位子交给我!” 廖启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指着李铁山的鼻子便是好一顿质问。 李铁山还想解释,却被廖启直接打断:“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开口就只会讲出些大道理,毕竟从咱们起事那天起,你一直都是这样。” “我知道你要带我离开是为了给那个姓楚的铺路,我也知道你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狗娃的影子,你把他当成了你的儿子。” “我要是真跟你回去了,那楚骁的身边便不会再有任何的阻碍,到时他能顺利继承你的职位,同时还能将整个红巾军再次整合啊,到时说不定真能创下一番基业!” “但是老李,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手下也有兄弟需要关照,楚骁的行事风格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就这么走了,那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手下的那些人。” “不论是为了我这个要当将军的理想,还是为了我手下那些还需要照顾的弟兄,我都不能离开,我姓廖的,这次一定要和他斗到底!” 廖启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半点斡旋的余地。 李铁山得到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见他拒绝了自己的请求,也并未过多坚持,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同时开口对其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和城外的那群土匪有关联,是不是真的想借他们之手搞臭楚骁的名声,并且将我赶下台去?” “没错!” “我是要这么做!” 双方已经将话说到这种程度,无论是李铁山还是廖启,谁都不愿再隐瞒对方。 面对李铁山的质问,廖启十分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而李铁山在听完之后,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果然啊,之前萧断岳提醒我要提防你的时候,我还一直不愿相信他的鬼话。” “我觉得你我兄弟相识多年,你应该不会害我,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可我万没想到你为了上位竟能如此不择手段,不仅是要对付楚骁,甚至连我都要一起对付!”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废掉你的职务了,不过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卸去官职,离开这里,就当你我从未认识过吧!” 第80章 功亏一篑 说出这番话时,李铁山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从没想过兄弟二人最终的结局竟会是如此地步,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信赖的廖启终有一日竟然会背叛自己。 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 如果廖启在此刻回心转意,愿意答应自己的提议,愿意随自己回到当初那个小山村的话。 那他宁愿收回自己如今的所有命令。 只要能随着这位当初一同起事的老友再次回到村中,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颐养天年,这对李铁山来说便已经足够。 这些年来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厌倦了勾心斗角。 但他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有亲历这样的事情。 而这个背叛者竟然是自己多年来的至交好友,对方背叛自己的原因竟就只是因为对那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权利! 他为何会选择急流勇退?为何会选择带着对方重返山村,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从来没将那所谓的权柄放在眼里。 可能在他看来友谊要比起权利更加重要,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起码在廖启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终究还是以利为先。 权利能够带来利益。 权利就是人世间最猛烈的春药! 自从红巾军进城以来,廖启每日里左拥右抱不仅享受到了金钱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同时也享受到了权利给自己带来的美好。 在这种情况下,李铁山突然要来个急刹车,要让廖启放下手中的所有权利,随他一同回乡隐居。 这让廖启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早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兄弟之间的感情便已经出现了裂隙。 他们已经渐行渐远,已经彼此疏离,哪怕今天这场酒宴本就是为了勾起双方之间的感情,为了让廖启回想起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在对方看来这也都是些无用功。 廖启将李铁山所做的这一切全当做是他在为楚骁铺路的举动。 他现在做得越多,廖启对楚骁的记恨就会越深。 也就是说今天这场酒宴反倒是适得其反,非但没能让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得以修复,反而还导致料企对于楚骁的恨意更加浓烈,而这也意味着李铁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如今都已经前功尽弃! 不过李铁山安排在这周围的高手却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昨晚便已经制定下了计划,只要他亲口说出废除二字,安排在这周围的高手便会一拥而入,当场控制住廖启,强行执行李铁山的命令! 随着两人话不投机,撕破脸皮,李铁山亲口说出了废除二字,而之前一直蛰伏在这周围的红巾高手测试也都一同现身,直接将这堂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群高手,廖启丝毫不见有半点慌张。 他缓缓放下手中酒杯,面带笑意地对李铁山说道:“老李,你总算是有些长进了,竟然知道提前派人在这里埋伏我了!” 面对廖启的挖苦,李铁山苦笑一声:“老廖,我所做的这一切也全都是为了大家考虑,你与楚骁相争,最后无论谁输谁赢,都必将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场龙争虎斗绝不会有任何一个赢家,如今最想看咱们内斗的便只有城外的那些盟军,只要咱们当中出现了什么缺漏,他们必将会借此机会闯入城中,到时咱们辛苦打下的这一番基业就都将葬送在他们的手里!” “既然你不愿意卸职,那就只能由我来帮你了,这次若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李铁山日后会尽量弥补,希望你能原谅我吧!” 李铁山不愧为是乱世枭雄,杀伐果断,说话的同时挥了挥手,众多高手立刻齐朝廖启拥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众人,廖启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老李啊老李,你起兵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跟随在你的身边帮你出谋划策,难道你以为今天就只有你有准备,我就没对你有所提防吗?” “你该不会以为我廖启就是什么善男信女,真的会在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的情况下,还傻愣愣地前来赴会,亲自送上门来,等你卸我的职吧!” 廖启说话的同时,李铁山也感觉到了异动。 原本跟随在他身边的那名心腹,此时竟然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这正是一直被他寄予厚望。 在他心中地位不输于楚骁的那个弃儿! 这些年来,李铁山带兵辗转多地,已经不知在军中收容了多少乞丐。弃儿。 他毕竟也是穷苦出身,再加上他当初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死在自己的面前,这给他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在后来他没看到那些受苦的孩童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的孩子。 他将这些孩子带在自己的身边,并对他们寄予厚望,百般扶持,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独当一面。 楚骁是如此,如今跟随在他身边的这人也是如此。 而且相较于楚骁而言,他在这人身上所费的心力明显要更多。 就连他的姓氏都是随了李铁山的姓! 所以在钢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李铁山并未有丝毫的慌张,只是有些惊讶与不解:“李旭,没想到你竟然也背叛了我!” 名叫李旭的青年面对李铁山的质问只是冷笑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一心扶持楚骁,任由他在城内胡作非为。” “这平安县本是兄弟们一起打下来的,可你却听从他的传言,要将城中的土地连带着大笔金银全都拱手让给那些穷苦百姓,你怎么也不想想,兄弟们跟随你这么多年,可曾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他楚骁有鸿鹄之志,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成就一番大业,可我们没有这种伟大的理想,我们参军不过就是想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们不想跟着他胡闹,也不想把嘴边的肥肉让出去。” “你们想怎么折腾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你们不能随意牺牲我们的利益。” “我已经决定日后要追随廖将军一起干了,毕竟他答应日后卸任会将这个位置再传给我,而不是像你一样将这个位置传给一个一心只会损害兄弟们利益的人。” “廖将军虽然不像那姓楚的一样有天大的志向,可他起码能让我们吃上一顿饱饭,能让我们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对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而您,也的确是该让位了!” 第81章 早有预感 楚骁被萧断岳和苏月清两人联手制服,并重新扎上针灸,昏沉睡去。 苏月清用其之前提出的办法为楚骁压制住了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而楚骁迷迷糊糊之间竟也进入到了梦中。 梦中的楚骁仿佛再次回到了老马岗,回到了当初那个破旧不堪,毫无希望的地方。 梦里随处可见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红巾军们的尸骨四处散落,许多伤兵正瞪着浑浊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他们手拄着兵器,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渗血。 而与之一同散落在周围的还有许多朝廷军的尸骨。 这让楚骁一时陷入到了迷乱当中,他不知之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梦,现在这一切是不是才是现实当中最真实的景象。 那天自己的胜利是否也只是临死前的最终幻想,朝廷军队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他击溃,堂堂陷阵虎候又岂会输在这群红巾军的手里?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扫过,他推开身前的伤兵,踉跄着朝着山坡上走去,他希望能够找到李铁山的身影,希望能够由对方亲口告诉自己如今所看到的这一切就只是梦。 他们真的打进了平安县,他们真的有了一处稳定的据点。 可是这一切希望都在他看到李铁山的那一刻彻底破灭了! 李铁山身上穿着残破的甲胄,他的身上沾染着鲜血,他坐在山坡的最高处眺望着下方的那些将士。 他的眼神中也同样充斥着迷茫与不解的神情。当他看到楚骁的那一刻,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一丝深切的笑容。 “狗娃子,你回来了!” 那声音苍老无力,但却有种直透人心的魔力。 楚骁只觉得自己脚步虚浮踉跄,他趔趄着走上山坡,走到李铁山的面前,同时开口对其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输了!” 简短的一句话只让楚骁有种如遭雷击之感,他蓦然瞪大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李铁山:“输了?我们输了?” 楚骁想象不到当初唾手可得的胜利竟会就此消失。 他声音颤抖,双眼圆睁,仿佛难以接受这个结局。 听到他的质问,李铁山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输了,而是我输了,你还有机会挽回!” 李铁山轻轻拍了拍楚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但是平安县现在需要你,你必须尽快回来,否则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因此前功尽弃!” 李铁山的声音仿佛是能够穿透楚骁的灵魂。 那提醒他回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萦绕,而李铁山的身影则在他的面前变得愈发暗淡。 楚骁伸出手想要拽住李铁山的胳膊,他想要继续询问对方。 就在这时,李铁山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楚骁身体后仰,顺势跌下了老马岗上的山崖。 强烈的失重感让楚骁变得无比清醒,他伸手试图抓住眼前的一切,可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巨力不住按下。 “楚骁,你这是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熟悉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耳边萦绕,他猛然睁开眼睛,起身喘着粗气。 看着面前的两道身影,他久久无言。 萧断岳此时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他,同时双手还紧按着他的肩膀,而他的手则紧拽着一旁苏月清的胳膊,此时他的身上,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苏月清的另一只手上还捻着一根银针,她应该是要用针灸的方式来让楚骁恢复清醒,脱离梦魇,却不想楚骁竟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将苏月清当成了救命稻草,而且还抓住了她的胳膊。 楚骁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于是赶忙松开苏月清的手臂。 直至此时,他仍未从那梦魇当中脱离出来,他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此时已经是明月皎皎,夜色沉沉。 楚骁皱着眉头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到了亥时,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我应该已经昏迷很久了吧?” “整整五天,自从咱们两个从盟军营地回来以后,你受了暗箭,栽落马背,整天时间未曾苏醒,今天刚醒过来,又急着要回平安县,要不是苏大夫看出了你情绪反常,提前控制住你,恐怕你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这了……” 萧断岳解释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楚骁的脸色有所变化。 楚骁一把拔下身上的银针,同时开口对萧断岳呵斥道:“谁让你们多管闲事,谁让你们拦着我的!” 萧断岳原本还因为楚骁的苏醒而心生窃喜,却没想到楚骁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怒斥自己为何要拦着他。 楚骁将身上的所有银针全部拔去,同时指着萧断岳的鼻子呵斥道:“你身为朝廷军的统领,尔虞我诈的事情见得多了去了,难道你就没有看出廖启有反心吗?” “如今你我都不在平安县,仅凭李铁山一人之力,他如何能对付得了那个廖启?” “如果廖启趁着这个机会升势的话,平安县内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你这是在置平安县万千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楚骁并没有将自己梦中看到的一切讲述出来,但他却将自己梦中积压的情绪一并发泄在了萧断岳的身上。 萧断岳并未与楚骁置气,而是好言宽慰道:“我当然知道如今平安县内的情况很复杂,但是你也知道刘家的矿场内还埋伏着五百精兵。” “如今无论是盟军还是红巾军内部的势力都不算庞大,相较于这五百精兵而言,他们不过是些蝼蚁而已。” “只要那边出现什么异动,徐闻一定会第一时间通报给我,到时凭借矿场内的精兵,我完全可以压制住平安县内的情况,这就是我最近两天为何一直在这里护理你的原因!” 楚骁的情绪此时也已有所缓解。 他当然知道萧断岳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在自己身旁,可是之前那个诡异的梦却也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听到萧断岳的这番宽慰,楚骁只是默然摇了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有预感,平安县的天已经变了!” 第82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感受着脖子上的钢刀越收越紧,李铁山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李旭,你当初在街边要饭的时候,老子就将你收养到了身边,如今你竟然把刀架在了老子的脖子上,你真他娘的有出息!” “你少在这里废话,虽说当初的确是你救了我,但是这些年来我在红巾军中却也没少为你效力。” “况且当初若不是你,我如今也未必能够背上一个反贼的恶名,是你将我拉上了这条贼船,让我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你竟然还好意思提当初?我不过就是想过几天好日子而已,你为什么非要挡我的道!” “因为你他娘的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忘了你当初沿街乞讨的时候,那些乡里邻居是如何照顾你,接济你的了?” “他们当初也连饭都吃不饱,可他们却仍将家中仅剩的余粮拿出来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小子能吃上一口饱饭,就是为了让你小子能不被饿死在路边,可是又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我知道楚骁提出要将田地分发给百姓们的想法触动到了你们的利益,所以你们才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不光是李旭,就连你们也他娘的都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廖启,你给老子记住了,今天架在我脖子上的这把刀总有一天也会架在你的脖子上,今天他能背叛我,到时他也一样会背叛你,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那我就在黄泉路上等你们,等狗娃回来了,他会替我报仇,会将你们一个个送下来见我!” 李铁山说到此处,一把抓住李旭的手臂,同时将那钢刀在自己的脖子上顺势抹了一下。 谁都没想到李铁山的性情竟会如此刚毅,在他们的印象里,李铁山向来都是说说笑笑,玩世不恭的性格。 哪怕是跟随在李铁山身边多年的廖启都万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兄弟到头来竟会选择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廖启并没想过要将李铁山赶尽杀绝,他虽然不愤于李铁山对楚骁的栽培,虽然想过要将权利从楚骁的手中夺回来,但是从始至终他一直没想过要将李铁山彻底铲除。 就像李铁山也从没想过要杀他一样! 所以在眼睁睁看着李铁山用刀割断自己喉咙的时候,廖启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连忙朝前跨出几步,同时转头对守在门外的那些红巾将士们吼道:“你们还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去找大夫!” 看着躺在血泊当中的李铁山,李旭眼中却全无半点悲悯的神情。 眼见着廖启的情绪如此激动。 李旭却是浑不在意的冷哼一声:“他死了也好,他死了就没人再坏咱们的好事……” 还不等李旭把话说完,廖启豁然起身,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你他娘的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还算是个人吗?” “你现在就给老子滚,今天老李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他娘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旭本以为自己这次是立了一桩大功,还想在廖启面前邀功,得到对方的褒奖与认可。 却不想对方到头来竟会将矛头转向自己,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可看着廖启那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的模样,李旭却也不敢与他过多争执。 他冷哼一声,将手中钢刀丢在地上,同时拂袖离去,显然心中仍有怨气。 廖启上前扶住了李铁山,同时伸手想要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口,想要阻止鲜血喷涌。 李铁山此时仍未断气,只是伸手拨开了廖启的手掌,面对如此痛苦,他的脸上却全然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反而是流露出了一丝冷笑:“老廖,我要死了,你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你他娘的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子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你……” “如果你现在愿意回头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只需要把我的尸骨带回村里,将我安葬在她们娘俩的坟边,老廖,红巾军中死我一个就够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手足相残,你能答应我吗……” “我答应个屁!你当初把我带进红巾军中,这些年来让老子跟着你东挡西杀,现如今一刀抹了脖子,还想让老子继续给你擦屁股?” “实话告诉你吧,老子这段时间可是贪了不少的银子,你他娘的要是就这么死了,那这些银子你可就没处追去了。” “而且我还买通了周遭几个山寨的土匪,他们明天便要进城来烧杀抢掠,要借此机会把你和姓楚的名声彻底搞臭,要逼你交出手中的军权。” “姓李的,你不是要和老子较劲吗?你不是要革了我的兵权吗?你他娘的不能死,我还等着你继续和我争呢,你再坚持一会,大夫很快就要到了!”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奇怪,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为了权利争执不断,甚至彼此恨不得能将对方置于死地,可如今眼睁睁看着对手要死在自己的面前,廖启心中却又没有了任何对于权利的渴望,他如今所有的便只是希望李铁山能活下来。 他并不是害怕楚骁对自己的报复,而是担心这位多年挚友真的先自己一步而去。 所以说他之前曾想过要逼李铁山交出手中的兵权,但他却从未想过要将李铁山赶尽杀绝。 哪怕今天也是一样,虽然他明知道李铁山给自己设下了鸿门宴,但他今天仍是如期赴约,哪怕他提前买通了李旭,他给对方下达的命令也只是控制住李铁山而已。 他并没想到李铁山的性情竟会如此刚硬。 他本以为这位老友应该会在自己的胁迫之下做出妥协。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对他竟然这么不了解。 在面对那架在脖子上的钢刀的时候,对方眼中全然没有半点恐惧,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他要让自己身败名裂,让自己永远落得一个以下犯上的恶名。 “李铁山,你他娘的够狠啊,你宁愿搭上自己这条老命也一定要给我泼上一盆脏水,你他娘的让我以后如何带兵?你真是个老狐狸!” 第83章 英雄落幕 廖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李铁山的鲜血染红,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捂不住李铁山脖子上的伤口。 那伤口如同一张张开的婴儿嘴,不断向外渗出的鲜血将他的手染得黏腻猩红。 李铁山的脸上虽然仍带着笑容,但他那笑容当中却明显充斥着讽刺与不屑。 虽然他最近两天一直没有找到楚骁的行踪和下落,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年轻人究竟去了哪里。 但是他知道楚骁肯定没死,他知道自己心中的大义仍旧能够坚持。 他相信待到楚骁回来,一定能够将自己留下的这个烂摊子给彻底解决。 同时他也相信廖启的阴谋诡计绝对不会得逞,即便他如今能够逼死自己,可是在面对楚骁这个强敌的时候,他最终还是会失败。 他笑只笑廖启太过天真。 以为只要逼得自己让出军权,他就能够坐稳红巾军统领之位。 既然他这么天真,那自己索性就成全他一遭,就借自己之死来扶正他的位置,他倒是要看看廖启能否掌控住这偌大的红巾军,他倒是要看看没了自己他廖启能否撑得住这杆大旗? 终于,李铁山在廖启的怀抱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廖启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看着怀中已经咽气的李铁山,这一刻他突然变得冷静下来。 直至人生的最后一刻,李铁山脸上的笑容仍未散去。 廖启缓缓起身,开口说道:“老李呀,老李,你还真是够狠啊!”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愿意把兵权交给我,你甚至要用自己这条老命来逼死我,要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但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廖启想做的事情就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失败,就算你死了,我也一定要坐上这个红巾军统领的位置,你以为你的鲜血就能让我后悔?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安宁?” “把你的眼睛闭上吧,我会按照你临终时的请求将你的尸骨带回到村中,不过那要等到我衣锦还乡之后才可以。” “在这之前我会把你的尸骨带在我的身边,我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胜利的。我不仅仅要打败楚骁,我还要坐上这个红巾军统领之位!”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胜利的,我要让你的在天之灵明白你当初所做的选择错得有多彻底……” 说到此处,廖启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转头看向仍旧站在门外,手持钢刀愣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切变故的众人:“李铁山已死,你们是否愿意归降?” “愿降者继续担任原职,不愿受降者,死!” 廖启口中死字一出,门外立刻有红巾军涌入进来个个手持长刀,与他们形成了对峙的姿态。 现场的这些红巾军刚刚可是目睹了李铁山的死亡,随着李铁山咽气,他们心中的最后一点信念也已经彻底崩塌。 面对廖启的强压,他们当中有人丢下了兵器:“我等愿意归降于廖将军,恳请廖将军宽宏大量,饶过我等一命!”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已将手中钢刀全部抛落,纷纷跪在地上,宣誓归降于廖启! 看着贵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这些人,廖启的自信心可谓极为膨胀,恍然间他仿佛已经将楚骁踩在了自己的脚下,仿佛自己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将对方给踩死。 他转头看了一眼躺倒在身后的李铁山的尸体,缓缓开口道:“楚骁为了夺权竟然杀害了李将军,此乃十恶不赦之罪,我命令你们立刻将此事昭告全军。” “若是有人在城中发现楚骁,立即处死,无需禀报,像是这等吃里扒外之辈,他没有资格在我红巾军中立足!” 廖启眼中闪烁着森森寒光,直看得在场众人心惊胆寒。 他们自然知道廖启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无非是想将楚骁赶尽杀绝,借此机会排除异己。 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归降于廖启,又哪有胆量揭露廖启的罪行,做一个拨乱反正之人? 毕竟如今这院外围的全都是廖启的手下,只要他们胆敢说错一句话,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乱刀分尸的下场。 李铁山活着的时候,他们心中或许还能有些仰仗,可如今李铁山已经死了,他们的靠山已经彻底远去,他们又哪有胆量与廖启作对? 就这样,楚骁为了夺权杀害李铁山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平安县都知道了楚骁的这番作为。 百姓们对于此事并不为意,他们只当这是红巾军的内斗。 可是这件事情在那些红军将士们听来却是如同遭受了雷击一般,谁都没想到平日里朝夕相处的楚骁竟会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之徒。 为了夺权,竟然能够杀害将他提携至军中的大恩人李铁山,这也让楚骁在军中的声名一落千丈,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叛徒。 不过这军队当中却也并非没有明事理的人。 他们当中有人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楚骁,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要求检验李铁山的尸体。要确定李铁山究竟是因何而死,绝不容许有人给楚骁泼脏水,扣帽子。 楚骁苏醒之后即便磨破了嘴皮子,萧断岳也始终不肯放他离开,非要他将自己那个所谓的梦境说清楚。 楚骁将自己在梦中见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了萧断岳。 而这当中自然就包含着李铁山对他的那番告诫。 当听完了楚骁的这番讲述后,萧断岳沉默良久。 他虽然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楚骁的这个梦未免也有些太过怪异。 但是为了楚骁的安全考虑,他只能硬着头皮对其劝解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因为之前我和苏大夫的阻拦,这才导致你在梦中胡思乱想,想到了李将军。” “且不说李将军在军中的地位本就根深蒂固,单单是他身边那些中心的拥趸,就能够保李将军无恙。” “况且城中还有徐闻镇守,肯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我看你不必如此担忧,不如就先等你身体康复了,咱们再回去一探究竟也不迟!” 第84章 重返平安县 饶是萧断岳巧舌如簧,最终也没能劝动楚骁,趁着夜半更深,两人在苏月清的陪同之下返回了平安县,走的便是苏月清常来为城中百姓问诊的一条小路。 在这周围也有许多土匪作乱,即便苏月清是这周边有名的大夫人尽皆知,可是土匪却不看人的职业身份,更何况像是苏月清这样的弱女子,抛头露面难免会受人觊觎。 于是便有热心的村民为其在山上开辟了这样一条小路,既能保证苏月清通行便利,也能够确保不被周边的土匪知晓,免受骚扰。 这也是因为最近几天的接触让苏月清逐渐对萧断岳,楚骁产生了信任感,所以才会将这条道路的走向告知给两人,如若不然,他们又哪能知道这条小路的所在? 三人在城中兜兜转转,一路绕过那些红巾军的眼线。 楚骁性格急躁,原本还想拉个人过来问一下究竟,可是萧断岳毕竟是老江湖,他料定如果城中真有什么变故的话,那楚骁如今怕是也洗不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他们若是在此时抛头露面,那很可能会招致旁人知晓,到时情况于他们而言反倒不利。 如今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到徐闻。 他们二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徐闻还一直待在县内,城中发生什么事情他应当是最清楚不过,只要找到了他,那所有事情自然都能查问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二人一路回到了楚骁之前的住处,并在这里见到了徐闻。 不过再次见到徐闻的时候,他明显不像之前那般随意,反而是有种神经兮兮的感觉。 两人刚进院子,便见徐闻手持钢刀紧盯着门口,仿佛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一样。 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萧断岳的时候,原本紧绷的情绪终于有所舒缓,手中的钢刀也被其放了下来:“将军,您总算是回来了!” “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在家里为什么还拿着刀?” 面对萧断岳的质问,徐闻并未急着作答,而是先神经兮兮地跑到门口观察了一番。 在确定院外四下无人以后,徐闻这才转过头来,并对他们三人解释道:“不是我神经兮兮,而是城内发生了大变故。” “红巾军统领李铁山死了!” 徐闻此言一出,顿时让楚骁,萧断岳二人有种如遭雷击之感,尤其是楚骁此时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大跨步来到徐闻面前,同时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李铁山,就在刚刚,李铁山被人杀了!” 徐闻一把拨开楚骁的手:“外面现在都传闻说是你为了夺权杀了李铁山,廖启现在更是发动了城中的所有军队,一同搜查你的下落。” “他们刚刚已经找到了这里,但是没有什么发现,所以全都离开了,我之所以会如此紧张,就是因为担心他们会去而复返,毕竟你们这群人向来没什么底线,我可不想因为这档子烂事而把自己这条性命搭进去!” 徐闻这话说得虽不中听,可楚骁现在却没有与他置气的闲心。 楚骁脸色阴郁,在院中连连踱步:“我就知道那个梦绝对不是空谈,你们之前为什么要拦着我?现在好了,一切都完了!” 楚骁一面碎碎念地说着话,一面顺手拾起地上的钢刀:“一定是那个廖启杀了李铁山,并且把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了我的身上,我早就看这个王八蛋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 楚骁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说要杀人,那对方便绝活不成。 他如今起了杀心,执意要宰了廖启为李铁山报仇。 可还不等他走出门去,便先被萧断岳一把扣住了肩膀:“你现在绝对不能出门。” “咱们现在还不清楚城内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廖启竟然敢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你的头上,那就说明他肯定有所准备。” “就算你之前没有作案的时间,可是又有谁会信你?现在这些红巾军显然是将你当做了杀害李铁山的凶手,如若不然,他们绝对不会追查到这里。” “你现在出面就相当于是自投罗网,就算他们肯信你一旦落到了廖启的手里,你终究还是要死!” 萧断岳这番话真是振聋发聩,楚骁听完之后良久无言,再度抬起头时,却发现他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李铁山对我有知遇之恩,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仇人死在他人之手,却不能亲手为他报仇吗?” “我知道你想报仇,其实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不忍心看到李铁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人之手!” “可即便是想要报仇也得讲究一个方式方法,你现在去找廖启,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别忘了李铁山为什么会死,他是为了将你提拔到他这个位置,为了让你挑起红巾军的大梁。” “死了一个李铁山就够了,如果你再因为此事而死的话,你让李铁山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总之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急着去报仇,即便红巾军中所有将士全部判离也无所谓,你别忘了咱们手中还有一张底牌,只要我萧断岳还愿意帮你,那你就能再次翻盘!” 萧断岳这番劝诫真是语重心长,楚骁听完之后,原本躁郁的心情也得以缓解了些许。 萧断岳强行将楚骁按坐在椅子上,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徐闻:“徐闻,明天天亮你去一趟刘家,让刘家大少爷刘昌海来此一叙。但你切记此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定要小心隔墙有耳,我二人如今不能抛头露面,这一条性命就系在你的身上了!” 徐闻跟随在萧断岳身边这么多年,是他最信得过的一位手下。 再加上此人向来知晓进退,从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将与刘昌海联络的这件事情交给徐闻,是眼下最折中也最稳妥的办法。 徐闻闻的此言,当即对萧断岳保证道:“将军尽管放心,我徐闻就算搭上自己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您的安全,我明早我便去请那位刘大少爷来此与您相会,但也请您恕我直言,这平安县乃是一处是非之地,咱们应该早想退路,不宜久留才对!” 第85章 引狼入室 萧断岳听到徐文的提醒却并未表态,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楚萧,同时对他挥了挥手。 楚骁无力瘫坐在椅子上,同时开口对萧断岳问道:“你遇到过军队哗变的情况吗?” 他这个问题提出得可谓尖锐,萧断岳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回答。 萧断岳统兵打仗这么多年,见过的大事小情自然不在少数,而这当中自然就包含有军队哗变这种情况。 但是他遇到的这个情况并不出自于他的手下,而是出自于他当初追随的第一位将军。 那位将军给萧断岳带来的印象可谓极为深刻,此人号称不败,常年负责抵御番邦外敌,追随在他身边的那些将领也无一不是精锐,而且因为这位将军受朝廷重视,所以他麾下的这些将领,士兵也都深受朝廷赏识,待遇可谓丰厚! 按理来说,从军之人应该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追随这样一位将军建功立业。 可这位将军唯独有一点缺陷,那就是在治军严明的同时还有些意气用事。 单单是萧断岳加入军队以后,便不止一次遇到过这位将军打骂兵卒的情况。 无论是阵前失利亦或者是心情不顺,他往往都会将情绪转嫁到这些士兵们的身上,动辄便是一顿打骂,若是那士兵胆敢顶嘴,甚至还可能会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萧断岳那时刚刚参军,面对这样的将领自然也是心中坠坠。 直至有一天夜里,军队突然爆发哗变。 而主张闹事的那位便正是这位常胜将军的副手! 那天的事情萧断岳记得很是清楚,军队晚间休整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按理来说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士兵们在晚间回营休息之前理应将所有的兵刃全部放归库内。 除非是有外敌侵扰,亦或者是在有作战命令的前提下,士兵们才会刀不入库,随时准备迎敌。 可单单是这天晚上萧断岳提前得到了消息,有人通知他晚间不要将兵器送回到库房之中。 萧断岳那时虽然察觉出了些许端倪,可奈何这位常胜将军在军中的地位十分稳固。 再加上其平日里在军中便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他压根就没想到有人竟然敢有此歹念,竟然妄图夺取军权。 那夜子时。军队内部突然传出了厮杀拼斗之声。 起初那位常胜将军还以为这是有敌军趁乱突袭扰营,想要召集自己的副将商议阻敌,结果却发现这场内乱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自己的那位副手。 而夜里的这场厮杀便是那位副将的拥趸在围剿这位常胜将军的心腹。 双方之间发生了一场鏖战,斗的难舍难分,而这位常胜将军主要是为此事找到了自己的副将,要求其放弃抵抗,免受祸端。 奈何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他磨破了嘴皮子,也难以说动那名意图发动政变的副将。 最终二人在军营当中爆发了一场鏖战,在此之前他们要求手下全部停手,只等他二人分出个胜负输赢,再看看这军权最后究竟能落入何人之手。 就这样经过了一番鏖战以后,终究是这位常胜将军胜出一筹,制服了自己的那名副将,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军权,而那副将却也是个信人,眼见着自己失败,当即遣散了自己的那些心腹拥趸,并在这位常胜将军的面前自尽身亡! 这哗变的整个过程在旁人看来或许如同玩笑一般。 可萧断岳却是那晚兵变的亲历者,他深知那晚的事件有多危机,而这位常胜将军的一场遭遇也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日后在带领军队的时候能够严格约束自己,做到宽以待人。 所以他不仅在朝廷中留下了一个好名声,更是连手下的这些将士也对他死心塌地,心悦诚服! 楚萧这一问勾起了他昔日里的那些回忆。 他落座在楚萧身边,微微颔首道:“遇到过,当然遇到过。” “这军队本就是钩心斗角的地方,人人都只想着自己,人人都有自己的贪图,类似哗变之类的事情,古往今来都不在少数。” “可像是廖启和李铁山这样,直接将主帅逼死,取而代之的却是少数。” “我也没想到事情最终竟然会演变成这样,我知道你直至此时心中对我仍有怨气,但是我和苏大夫所做的这一切的确全都是在为你考虑,如果放任你回平安县,你肯定必死无疑!” 萧断岳不是在为自己脱罪,他只是在客观地阐述当时的境遇。 而经过这一番沉淀,楚萧也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他知道自己那时面临的情况有多危险。 毕竟他也曾在战场上有过摸爬滚打的经历。 那一箭射穿了他的肺部,如果不是有萧断岳鼎力相助,如果不是有苏月清能妙手回春,恐怕他现在早已经在九泉之下随李铁山投胎去了。 就算那时真的让他回到平安县,他也未必能够拨乱反正,毕竟廖启已经在红巾军中经营了那么多年,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都不是他能够轻易动摇。 之前他是因为有李铁山的支持,所以才能够乘势而起。 可即便如此,在处理罗玉环遇害一事的时候,他仍旧是犯了众怒,导致自己在军中失去了一部分的支持。 如今李铁山已经被廖启逼死,而廖启对外放出的风声还是他为了夺权杀害了李铁山。 此事无论别人如何看待。 对于他楚萧来说,那都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再想破局就只能动用藏匿在刘家矿山里的那些精兵。 但是依照楚萧对于廖启的了解,对方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在逼死了李铁山以后,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绝不会只放出风声试图抹黑自己,而应该会想出其他手段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逼宫李铁山。 这是否意味着他与城外的盟军早已经有所联络? 想到自己那日回城竟然在半路遇到了盟军的伏击,这便说明对方肯定是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安排。 如今再将此事与李铁山遇害联系到一起。 楚萧的心中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料定自己之前遇袭,肯定是廖启走漏了风声。 而廖启如果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则很可能是要放盟军进城,来一个引狼入室! 第86章 各执一词 楚萧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头骤然一震。 他之前已经与盟军撕破了脸皮,而且通过一番接触下来他也已经了解到了那伙盟军的为人。 这群人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徒,他们想要进城的目的也无非是要在平安县内分一杯羹。 之前楚萧和李铁山带兵攻打平安县的时候,他们曾选择袖手旁观,从这一点便能看出他们的人品着实不堪恭维。 如果廖启真的选择与这群人合作,那也算是臭味相投,而如果他真的要将这群人迎入城内,借此确保自己的地位能够稳固的话。 那就相当于是要将平安县内这万千百姓当做鱼肉来与对方分享。 等到那个时候,诸如罗玉环一类的事件将不会再是个例。 这小小的平安县怕是也将因为这群盟军的加入而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楚萧豁然起身:“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廖启的阴谋得逞,我现在就得去一趟刘家,去找刘昌海!” 楚骁现在还不知道刘昌海对于此事的态度究竟如何,也不知道在城内发生了这场风波以后,刘家是否还会选择继续与自己合作。 现在带着信物前去调兵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刘佳要在这个时候背刺自己的话,他现在出面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他信得过刘昌海的为人,但他却信不过以利字为先的刘家。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先找到刘昌海,先看看对方的态度究竟如何,如果连刘昌海都选择保全家族而不支持自己的话,这也就意味着他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覆灭,而他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楚骁说话之间便要出门,而萧断岳在听了他的话后却是脸色骤变:“我不是已经命令徐文明天去找刘昌海了吗?现在城内正在四处搜查你我的下落,如果被他们抓到的话,你这条小命怕是都难以保全。” “听我一句劝,先在这里静观其变,即便这城中之事没有你楚萧插手,这天也塌不下来!” 如果换做以往的话,楚萧一定会听从萧断岳的这番劝解。 可如今楚萧已经看出了廖启的意图,再让他听从萧断岳的意见,再让他在这里静观其变,这对于楚骁来说着实有些困难。 还不等萧断岳把话说完,楚萧便一把甩开了他:“现在的局势已经明朗,廖启逼死了李铁山,接下来势必是要对我围追堵截。” “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会为了选择壮大自己的势力而与盟军合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晚李铁山一死,廖启明天就会选择与盟军结盟,说不定他很快就会迎接盟军进城!” “你还记得罗玉环吗?你还记得那些百姓当初是如何看待咱们的吗?” “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这城内将会出现千万个罗玉环,到时别说是整个红巾军的名声,就连你我也将受千夫所指。” “你萧将军不是最爱惜羽毛,不是一直将自己的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吗?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应该支持我,而不是处处与我作对!” “如果放任他们在城内胡作非为用不了多久,这城内便会成为一处人间炼狱,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吗?现在已经快到五时了,如果你再拦着我,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再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天便要亮了,而城外的那些土匪如今也已经各执兵器,摩拳擦掌,只等着能够在撩起的策应之下闯入城中大干一番,好能借机发一笔横财! 楚骁这番话说得可谓振聋发聩,而萧断岳在听完之后也一时陷入沉默,久久未曾应答。 没错,他的确是将这城中万千百姓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当下的局势对他们已经全无半点优势可言。 难道楚萧只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就真的能够拨乱反正吗? 起码在萧断岳看来,没有这个可能。 楚萧现在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一场无用功。 他之所以不同意楚萧去找刘昌海,怕的就是刘家可能会背刺楚萧,会为了家族的稳定而与廖启合作。 商人重利,无可厚非。 那个刘昌海虽然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可却也不值得楚骁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萧断岳之所以要让徐文明天去请刘昌海来此会面,而不是让楚萧现在就去刘家找刘昌海商谈此事。 主要还是因为担心刘家的倾向问题。 他们将刘昌海请到这里,毕竟还能占据主动,如果刘昌海真的有背刺之意的话,他们还能借此机会将对方控制,挟持刘昌海,命令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可是楚萧现在要去刘家,如果对方真的反水的话,那等待他们的便将是刘家的合力围剿,到时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怕是也难以全身而退。 奈何他心中虽有算计,可楚萧现在的一片心思全都寄托在了这城中百姓们的身上。 萧断岳有意继续劝阻,却被楚骁直接伸手阻拦:“我知道你现在拦我也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件事情我不得不做,哪怕是为了这城中百姓考虑,我楚骁也必须走这一遭。” “那谷内的兵马并非我能调动,现在我将这块玉佩留在这里,如果明天早晨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要立刻前往谷中调兵,切记一定要守住平安县,绝不能让那群盟军进入其中!” 他们上次去过一次刘家藏兵的山谷。 那处山谷的防备相对来说比较空虚依照萧断岳和徐文的身手,闯入其中并无问题。 他如今将作为信物的玉佩交给了萧断岳,便意味着他此次已经怀揣着必死的决心。 萧断岳看着楚萧那坚毅的神情,并未再做劝阻,只是伸手接过玉牌,将其揣入怀中:“如果你今晚当真回不来的话,明天我会带兵直接杀上县衙,取了那廖启的狗头,为你和李铁山报仇!” 说到此处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所有不满此时全都烟消云散。 楚骁重重点了点头,说了声感谢。 萧断岳想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膀,结果却拍了个空。 因为在说完那声感谢后的第一时间,楚萧便径直转身,离开了别院。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第87章 深夜会面 此时虽然已经是夜深人静,可是刘昌海却仍坐在房中喝茶看书,未曾休息。 李铁山的死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廖启为了能将楚萧赶尽杀绝,甚至专程派人来到了刘家探查楚萧的下落,也亏得他之前便曾下达过死命令,这才让家中这些家奴以及供养的大夫们没有说错了话。 可是即便如此,刘昌海却也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 他知道这是有人针对楚萧下了一盘大棋。 毕竟就算别人不知道楚萧的下落,可他最应该清楚不过。 当日马栋哲为萧断岳和楚萧引荐了神医苏月清,这件事情刘昌海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苏月清最近几天一直在为楚萧接诊,他也是知道的! 刘家在平安县的地位是根深蒂固,毕竟深耕了这么多年,眼线遍布各行各业,又怎会不知道区区一个楚萧的下落? 可就是因为他知道楚萧的下落,所以才能肯定李铁山之死绝非楚萧所为。 他知道这一切全都是有人针对楚萧蓄意展开的一场阴谋。 而如果楚萧在明早之前还不出现的话,那他也就没有继续支持对方的必要了。 他和楚萧都是聪明人,如今城中的动静闹得这么大。 家族中早就有人对他支持楚萧的事情深感不满。 他虽然是刘家的长房长孙,是刘家未来的继承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凭借爷爷刘文亨的支持而在家族倒行逆施。 他的二叔,三叔昨日便已经找到了他,要求他必须撤销对于取消的合作,并且与红巾军彻底划清界限。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保全家族。 可是他刘昌海对此却有不同的想法! 刘昌海深知越到这个时候,楚萧就越需要得到他人的支持,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抽手,那楚萧无疑将会坠入谷底。 如此纵然能够暂且保住刘家,可如果日后楚萧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那他这岂不是雪上加霜,是在悬崖边上又推了对方一把? 别看他那二叔三叔自诩聪明,可这件事情在刘昌海看来却是他二人太过短视,简直是妇人之见。 但即便刘昌海的性格已经强硬到了这种地步,可是在此事涉及家族利益的时候,他却也不得不被迫做出让步。 刘文亨听从了两个儿子的建议,与之一同向刘昌海施压。 刘昌海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做出妥协,但在此之前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以明天作为最后期限。 如果明天楚萧还不现身,如果他不能稳定平安县眼下的局势,不能给刘家带来任何的益处的话,那刘昌海就必须无条件地撤销对于楚骁的所有支持。 而这当中自然就包括解散被他藏匿在山谷中的那支军队! 其实这件事情刘家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包括他之前偷偷打造兵器,包括他曾一心想要参军入伍。 家族中的这些长辈之所以对此事不闻不问,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受到了刘文亨的压制。 如若不然,他们岂会如此纵容刘昌海? 刘昌海看了眼摆在桌上的沙漏,眼见着距离天亮越来越近,他也无奈叹了口气:“楚兄啊,楚兄,我刘昌海这次可是压上了身家性命来帮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就在他口中喃喃自语,希望转机能够早些到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敲窗的声音。 这后院只有刘昌海一人居住,所以这声音在他听来是分外刺耳。 刚一听到这敲窗的声音,他心中便生出了一丝警觉之感。 转头朝着窗外看去,便见一影影绰绰的身影正在窗外不断摇晃,并被屋内的油灯拉得老长。 他确定这不是院中的家丁或是婢子,因为他们绝无胆量与自己这个大少爷装神弄鬼。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并且有胆量敲自己的窗户…… 刘昌海刚想到此处,心中便立刻闪过了一个人影。 他豁然起身,放下手中书本,迈步来到窗前:“楚兄,是你吗?” “刘兄,你果然还没休息!” 听到窗外那熟悉的声音,刘昌海心中顿时一喜。 他刚要开门迎接,却被楚骁阻拦:“我今夜乃是梁上君子,若从正门进出,恐怕对你不利,既然你还没休息,那我就从窗户进来吧!” 楚骁说话的同时,从窗缝外插进了一把小刀,将窗户上的闸口给轻轻挑开,随即体态轻盈地跳了进来。 他这么做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他从正门进入的话,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看见,那很可能会因此连累了刘昌海,到时给他扣上一个与自己这个叛徒勾结的恶名! 他如今挑窗而入,已经留下了痕迹。 若是日后有人查起此事,刘昌海也可以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他的身上,总不至于再因此连累了刘家,反而殃及这位从始至终一直帮助自己的挚友。 刘昌海见来人果然是楚萧,连忙上前将其扶住:“楚兄,如今城中正对你围追堵截,没想到你竟然还敢现身,当真是让在下佩服啊!” 闻得刘昌海此言,楚萧苦笑着说道:“刘兄,怎么连你也挖苦起我来了?” “若不是因为怕你刘家抽手而出,从此断了对我的支持,我又何必甘冒其险,来此赴约!” 楚骁倒也不见外,说话的同时便径直坐在了桌前,同时用手不断敲击着桌面示意,刘昌海来给自己倒茶。 刘昌海对此也不恼怒,当即上前为他倒了杯茶水,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是苏大夫将我和萧将军送回来的!” “那萧将军现在何处?” “还在我们租住的那间别院里,而且我已经将你给我的那块玉佩交给了他,如果明早我不能回去的话,他便会直接前往矿场调兵,要确保盟军不能顺利进城!” 刘昌海早就知道了楚萧与那伙盟军之间的仇怨所在,如今听到楚萧的这番话后,刘昌海微微颔首:“如此说来,李将军的那件事情不是你干的喽?” “你这不是废话吗?李将军与我有恩,我岂会为了区区兵权而害他?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将军是打算日后交权于我,这一切全都是廖启从中作梗,是他担心我声势浩大!” 第88章 献计献策 楚骁本就是磊落的性格,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岂能容许别人如此污蔑自己? 而在听得楚骁这番辩解后,刘昌海也微微颔首,同时开口对其说道:“你说这话我自然是信你,可是你不想想这城中其他人是否肯信你?” “我知道你来找我定然是为了寻求我的支持,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若是急着澄清自己,反而会适得其反,人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平素里甚是聪明,怎么到了如今,却也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急糊涂了?” 楚骁心中本就在为李铁山遇害一事懊恼不已,如今眼见着刘昌海又在与自己卖关子,他当即开口敦促道:“你我之间不必藏着掖着,你有话尽管直说,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洗清我身上的嫌疑,才能让廖启的阴谋彻底破灭!” 楚骁如今真恨不得能将那姓廖的给碎尸万段。 只是可惜现在优势在于对方,他的手下虽然有萧断岳以及那一众精兵的支持,可是要与对方来一场硬碰硬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那廖启现在已经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就如刘昌海所说,如果他现在急着澄清自己的话,非但不会起到什么效果,这顶帽子反而还将在他的脑袋上扣得更结实。 等到那个时候他对廖启的报复就只会是欲盖弥彰,即便他到时能够成功压制了廖启,怕是红巾军也不会对他有所接纳。 如此一来不仅愧对了李铁山对他的一番寄托,就连他之前那想做一番伟业的设想恐怕也将因此彻底覆灭。 想到这里,楚骁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急着要为李铁山报仇,但他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刘昌海见楚骁一副吃了瘪的模样,当即笑着摇头道:“楚兄啊楚兄,你怎么也不想想这些罪名为何现在会一股脑地扣在你的头上?难道仅凭那区区百来名红巾军就真的能够将这点事情在短时间内宣扬得人尽皆知吗?” 楚骁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当即微微皱眉,开口对其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其中还有人做推手?” “那不是我以为,而是肯定有人这么做!” “而且我有预感这人肯定是之前曾被你勒索过的商户。” “你之前要做的那些事情的确全都是为了城中的百姓们好,但是人都有逐利的心态,可不是每个人的思想境界都如你这么高。” “人家祖祖辈辈辛苦打拼积攒下来的家业,到头来却被你拱手让给了那些百姓,你觉得他们的心里会服你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愿意站出来反对你的话,那他们自然也会随着对方一同对你施加压力,只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将你彻底铲除,好将他们的家产保全下来!” 刘昌海此言一出,楚骁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一切全都是廖启在背后搞小动作,以为是对方想与自己获取红巾军的控制权,所以才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赶尽杀绝,逐出平安县。 可如今听完了刘昌海的这番解释,楚骁忽然觉得事情恐怕真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红巾军驻守在城中的人马总共不过百来名。 仅凭这百来人的声势就想要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便将自己的名声彻底搞臭,而且还能让全城戒严,对自己围追堵截。 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方如今虽然做到了这一点,但他们凭借的也绝不只是他们自己。 就如刘昌海所说,在这之后肯定有人在一直帮助廖启,想要将自己排挤出平安县。 而这个一心想要将自己排挤出局的人,就肯定是那之前曾受到他威胁,最终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商贾! 楚骁想到这里,呼吸一时都有些急促。 这人给他造成的影响绝对要比那个暗藏祸心的廖启更加严重。 如果能将这个人揪出来的话,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如若不然,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冷静下来的楚骁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暴躁易怒,他抬头望向刘昌海,同时开口对其问道:“如你所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要对他们的抹黑视而不见?还是要让我继续做这个缩头乌龟?” “你既不需要视而不见,也不必再做这个缩头乌龟,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抹黑你的名誉,让你在城中彻底名声扫地,从此以后都不能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就来个顺水推舟,任凭他们怎么折腾,你就稳坐钓鱼台。” “我知道你此时前来肯定是为了向我借兵,那兵马就在你和萧将军的掌控之下,你二人要用便用,无需与我做任何商议,只要你楚骁还活着,只要你还有一颗善战之心,我刘昌海就无条件的支持你。” “我这人的性格向来就是如此执拗,一旦是我认定的事情,那就算是八马九牛也拉不回来,明天你就尽管在这城中放手去折腾,出了什么事情,我刘昌海为你托底!” 刘昌海这话说得虽然不明不白,但他的这番表态却是给了楚骁极大的信心。 其实用不着他明说,楚骁也已经领会到了他话语中的这番深意。 对方想要抹黑他的名誉,那就绝对不会只杀一个李铁山。 毕竟在城中百姓们看来,这李铁山本也是红巾军中的匪首,他是死是活,关百姓们什么事情? 只有鞭子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这些百姓才会知道什么叫疼。 而依照廖启的性格,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真的想要抹黑自己的名誉的话,那他明天肯定另有行动,就如自己推断的那样,十之八九是要与城外的盟军合作。 那些盟军如狼似虎,一旦进城必将会对百姓们进行大举抢夺,而那些开设在城中的商铺,则会是这些盟军进城后的第一目标。 既然他们想要抹黑自己,那自己就要先让他们付出代价。 盟军进城之后,他先不出手干涉,任由这群盟军在城中闹事。 待到何时状况变得不可控制,再由自己和萧断岳出手,平息这场祸乱,便能够扶正自己的名声,扭转眼下的败局! 第89章 大将压后阵 刘昌海给他提出的这个计策也有一个名字,那就叫大将压后阵。 为将帅者虽不能临阵退后,但却也不能逢敌争先。 将帅需要在关键的时刻出场,而且出场就必须要能够扭转眼下的局势。 如若不然,将帅出场也是无功,反倒会将自己置身于如小卒一般的境地,反受人轻贱。 刘昌海提出的这个计划的确是让楚骁眼前一亮,但是也不得不说他的这个计划实在有些太过歹毒。 那盟军一旦进城势必会欺压百姓,释放天性。 而他之前之所以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允许盟军进城,主要就是因为担心盟军一旦进城可能会导致如罗玉环一般的惨案再度发生,担心城中百姓可能反受其害。 但是他如今已经被廖启给逼上了绝路,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那压在他身上的罪名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洗清。 即便他最后成功帮助了这城中百姓,即便他最后成为了挽救城中百姓们的英雄,到时也未必会有人肯认他。 更何况他要保护的人中可还有与廖启联手败坏了他名声的奸商恶棍。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愧于心。 可偏偏有人为了守住自己的利益而在背地里重伤于他,甚至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虽然是个谦谦君子,可奈何对方手段卑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还墨守成规的话,那非但不能为自己伸冤雪恨,恐怕还将落得一个妇人之仁的骂名! 想到这里,楚骁索性狠下心来。 他此时已经下定决心,就按照刘昌海之前给他的提议去做,明日不管这城中乱成个什么模样,他都要来个作壁上观。 他要让他暗地里抹黑自己的奸商,感受到何为切肤之痛,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图谋的不过是他们的田产。 而廖启等人图谋的却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只有让他们付出了足够多,足够大的代价,他们才能够幡然醒悟,才能知道后悔。 至于这城中的百姓,他们既然已经经逢了连年乱世,想来应该也不会再差这一遭。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守财。 他想要坐稳平安县这一方宝地。 想要让这城中百姓归心,让那些富商不再与自己钩心斗角,那首先就要让他们明白孰善孰恶,孰是孰非。 想到这里,楚骁再不犹豫,豁然起身:“刘兄刚刚这番提点,楚某受教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余下事宜,也请刘兄通知下去,刘家明天千万不要开门经商,我有预感,这平安县明天恐怕不会太平!” 刘昌海见他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当即微笑着点头道:“楚将军尽管放心,我刘家历经多年风雨,如今仍能屹立不倒,现在又岂会因为区区一群匪类迫害而动摇了根基?” “你在城中,无论是想要要钱还是要粮,只需派人与我通传一声,只要我刘昌海有地,我绝对不会吝啬!” 如果说之前的促销还给刘昌海一种不太稳定的感觉的话,那经过了这一番历练的楚骁,无疑满足了刘昌海对合作伙伴的所有期许! 刘昌海毕竟是商贾世家出身,凡是在做什么决断之前,首先看重的就是利益,哪怕是在他选择与楚骁合作的时候,看重的也是楚骁能够给自己带来的长久利益。 对方能够率领区区百多名红巾军打进城内,并且能够以雷霆手段博取民心,这便足以说明此人远非是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所能相比。 当今天下纷乱,世道浑浊难明。 他楚骁若是真有这个能力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话,那倒也不枉他将自己这一番心血全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最让他感觉此人可行的便是追随在他身边的陷阵虎侯萧断岳。 早在那日聚贤楼晚宴,他看到李柏和黄淮对萧断岳表现恭顺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出此人的身份不凡。 而后经过他的一番调查,方才知晓这位竟然就是之前朝廷派来主管平安县的大将军。 却不想这堂堂朝廷将军竟会归顺到楚骁的麾下,成为对方身边的参谋。 得知了此事以后,他便对于楚骁更加好奇,同时也认定了楚骁应该有能力做出一番惊天伟业! 他之所以到了今天还愿意继续支持楚骁,主要是因为如今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 他的二叔三叔现在已经摆明了是要巴结廖启,而他的性格向来如此,那就是从不肯轻易认输。 既然他们非要支持廖启,那他就一定要支持楚骁,就是要和他们对着干,看看最终究竟鹿死谁手。 别看廖启现在明面上似乎是掌握了主动权。 可实际上如今胜负的关键仍掌握在他楚骁的手里。 毕竟在那山谷当中还屯有五百精兵。 这些兵马一旦出动,区区几百名红巾军又岂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为了打造这支军队,刘昌海之前可是将自己的所有积蓄全都搭在了他们的身上,为他们打造甲胄,冶炼兵器,他可是担负了谋反的罪名! 如今军队已经送了出去,甲胄兵器也都已经分配完毕。 要让他在这个时候抽身而出,那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二人在此处制定完了合作计划后,楚骁匆匆离开了刘家,而刘昌海则是放下手中的茶盏,直奔刘文亨的书房而去。 楚骁回到别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寅时。 萧断岳,徐闻两人此时就坐在院中,想着明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应该如何应付。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忽听得门环响动。 徐闻微微皱起眉头,顺势拿起身旁的钢刀。 萧断岳见此情景,当即伸手阻止住他,同时迈步来到门前:“是你回来了吗?” “没错,我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赶快把门打开!” 听得来人的确是楚骁,萧断岳这才放下心来,并顺手打开了院门。 楚骁顺的门缝挤进院中。 紧接着便看到了手握钢刀,一脸警惕的徐闻。 “把刀放下吧,就算真的是红巾军来查,仅凭你这一把刀也改变不了什么!” 徐闻自觉尴尬,将刀随手放到一旁。 楚骁落座的同时,直截了当地对萧断岳说道:“不用急着去谷内调兵了,咱们明天静观其变……” 第90章 沆瀣一气 次日清晨,廖启早早起床,并前往军队检阅起了如今驻扎在城内的红巾军。 他今天早晨只给这群将士们下达了一条命令。 那就是要求他们守在营中,不准出入。 不管听到了城内传出什么动静,也不管究竟有何人前来对他们发号施令,只要没有得到他廖启的口信,那就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之前归顺于李铁山的校官,早在昨晚便已经被廖启下令扣押起来。 即便他们当中已经有人表明愿意追随廖启,可是为了防止他们今天坏了自己的好事,廖启还是将他们暂时扣押,以防他们会于楚骁沆瀣一气。 与此同时,廖启还将忠心追随于自己的几名校官全都官升一级,由他们接管被扣押校官们的军队,并且将对于军中将士们的生杀大权下放给了几人。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有士兵胆敢轻举妄动,违抗命令的话,他们随时便可将其杀掉,甚至不需要向廖启禀报。 红巾军内部的规矩虽然并不像朝廷军队那么森严,可是如这般荒唐的规矩之前也是从不曾有过的。 毕竟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思,这军中的将士常年相处也难免会有些口角摩擦,有意分出个高低上下。 毕竟这都是铁血铮铮的男儿,是不肯服输的汉子。 以下克上的事情在这军中从不缺乏。 之前之所以没有将生杀大权下放给校官一级,主要就是为了防止有别有用心之人草菅人命。 这是为了军队的稳定考虑! 像是楚骁那样对着营中将士直接挥刀砍杀的情况,在红巾军创建至今也从未出现过几起。 而这还是基于他们的确犯了弥天大罪,且证据确凿,无法抵赖的情况下! 如今廖启竟然如此荒唐的将生杀予夺的权利交给自己手下的心腹,这便证明了他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已经完全不顾一切。 这些红巾将士们的死活在他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况且他们之前还曾追随过李铁山,这在廖启看来更是一生的污点,是让他永远都无法放心接纳的诟病。 廖启交代完了自己的命令以后便出得城外。 会见了昨日曾与他一同喝酒的那几名匪首。 城内今日并未戒烟,这几名匪首此时就等候在城门不远处的地方,闲适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至于他们的那些手下,此时则是各自换上简装,只在城门前排队,准备随着进城贩货的客商混进去。 城中今天负责排查的士兵也都是廖启提前安排好的心腹,对于这些偷偷带着兵器进城的土匪,他们全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也知道廖启今天要干什么,这群土匪在身份上虽然与他们格格不入,但现在他们却是实打实的盟友。 能否扶正廖启坐稳红巾军统领的位置?还需要看这些土匪今天在城中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廖启为了不引人注意,专程步行来到城外。 不过在李铁山死后,廖启显然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处处受制,今天与众土匪会盟的廖启不再像是昨天那样,只穿着一身麻布衣裳,装扮简朴,反而是换上了一身绫罗绸缎,不仅褪去了一身杀气,而且还给自己平添了几分富贵之感! 那黑龙山匪首赵老五,一见廖启现身,当即忙不迭地起身巴结:“廖将军,您总算是来了,我们可是在这等您有一阵子了!” 如今李铁山已死,廖启在军中没了制约,所以在面对这几名匪首的时候,也再不似昨日那般恭敬。 闻得赵老五这略带责备的话语,廖启当即开口反问道:“怎么?难道赵大当家是在怪我料起来晚了吗?” 赵老五原以为他们昨天喝了顿酒,今天便可以称为是朋友了。 想要借此机会与廖启寒暄一番,套套近乎。 却没想到这廖启竟然翻脸不认人。 直接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惹得赵老五十分不满。 赵老五好歹也是山寨之主,岂能受他这鸟气? 刚想与之辩驳一番,却被身旁另一名匪首拉了一把,强行将其拽到了身后:“廖将军莫怪,老赵这人的确不会说话,您在军中公务繁忙,我们理应多多体谅,又岂敢催促于您?” “我们兄弟等在这里,只是为了听从您的发落,只要您给我们划出条道来,我们便按照您的意思去办,绝不会给您留下半点差错!” 这人的态度倒还让廖启颇满意。 廖启闻的此言,微微颔首,同时开口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是在为我办事,那就应该知道我廖启办事的规矩。” “我这人办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最烦别人和我说什么废话。” “你们这次进城全都是仰仗着我的面子,你们在城中赚的也全都是我廖启的银子。” “我知道你们削尖了脑袋想要将自己的身份洗白,毕竟谁都不愿意日后总被那群当兵的追着跑,只要你们今天做事能让我满意,我便让你们在城中有一个名份。”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红巾军日后迟早是要洗白这一身份的,你们若不能趁此之前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的话,日后咱们一旦反目,那可就是对手了,我廖启要是反过头来对付你们,你们可别说我不念旧时恩义!” 廖启这番话中的警告意味可谓十分强烈,而且其矛头正是直指黑龙山的匪首赵老五。 赵老五站在那里极是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低着头,咬着牙,听着廖启这番夹枪带棒的教训。 终于,廖启在他们面前抖足了威风,这才开口对他们问道:“我昨天叮嘱你们做的事情,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我要在城中树立自己的威信,那就需要杀人立威,先让你们手下的那些小的在城中抢上一阵子,然后我会派人出去与他们交手,再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给抢回来。” “如此一来一往,咱们双方之间势必是要有些伤亡,这个心理准备你们可要提前做好,别到时死了几个手下,再来找我闹事,今天你们在城里抢的银子,就有我给的买命钱!” 第91章 雷霆手段 廖启这话说得愈发过分,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在场这几位还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巨匪。 他廖启不过是逼死了一个李铁山,如今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骑在他们脖颈子上拉屎,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还不等廖启把话说完,赵老五便先开口打断了他:“行了,姓廖的,你他娘的装够了吧?” 廖启闻听此言并未动怒,只是眯缝着眼睛看向了赵老五:“赵大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子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他娘的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老子不奉陪了!” “咱们昨天在一起喝酒,你说要让我们来帮忙,我们兄弟可是连喯儿都没打一个,带着手下弟兄就奔着你来了。” “你昨天又说要让我们带着手下兄弟与你走上一场过场,要借着这个机会帮助你在城中立威,这个我们也都答应了,手下兄弟有些伤残也无所谓,用我们拿了你的银子。” “但是你他娘的不能拿我们手下这些兄弟的人命不当人命,不拿我手下这些兄弟当成爹生娘养的啊!” “我这些兄弟也都是我辛辛苦苦一个一个拉拢来的,这些年别看日子难过,但是我们起码也熬过来了。” “他们家中也还有父母双亲需要赡养,他们这次下山也无非就是为了能够多赚些银两回家糊口。” “你廖将军想要在城中立威,我能理解,可你不能把我这些兄弟们的性命当成路边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杀就杀,想剐就剐吧!” 赵老五说到此处,转头看向身旁几人:“我不知道你们几位当家的心里有什么想法,但是我赵老五这人生来就是护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兄弟送死,今天这买卖我不干了,我现在就到城里把他们全都叫回去……” 这赵老五也是个刚硬的性格,眼看着廖启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可他仍是没有半点犹豫,也不曾看出半分胆怯,迈步便朝着城门处走去。 其他几名匪首眼见着赵老五要坏了他们的好事,当即还想出面阻拦。 这几家土匪现在都已经混杂在了一起,如果赵老五真将他黑龙山的兄弟们单独叫走的话,那其他几个山头的土匪也必将能够察觉出端倪。 这样一来,即便廖启今天的计划能够成功,他们这几个山头的人心恐怕也将就此散掉。 这几人眼见着赵老五要动真格的,于是一并上前想要阻拦。 谁知就在此时,廖启突然再度开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你赵大当家不愿和我廖启为伍,那我自然也不能强求你非要与我合作。” 廖启此言一出,其他几名匪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原本还等着廖启出面劝劝赵老五呢,没想到廖启竟然又推波助澜,让赵老五更加难堪。 赵老五如今是羞刀难入鞘,即便有心留下,可经廖启这么一刺激,却也没脸再留下了。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廖启突然开口说道:“赵大当家,你先看样东西再走!” 赵老五原以为廖启是想给自己个台阶,于是便下意识地朝廖启看了过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廖启的衣袖忽然一动,紧接着一把长约尺许的短刀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众人只见得廖启袖口处闪过一丝汗毛,紧接着廖启手臂一挥,瞬间便从赵老五的咽喉处掠了过去。 赵老五先是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紧盯着廖启,随即他似乎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有些瘙痒的脖颈。 皮肉刚被划开的时候会给人带来一种异样的刺痒感。 随着他伸手这么一摸,他的手掌顿时被鲜血染红,而颈部的伤口也在此时同时裂开。 赵老五直至此时才感受到来自颈部的剧痛。 铺天盖地的眩晕感直袭他的大脑,让他身体飘然,摇摇欲坠,而他直至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受了廖启的暗算。 他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咽喉,妄图将涌出的鲜血给堵住。 只是他按压得越紧,那鲜血井喷的速度也就越快。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喷涌而出,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同时瘫软着向后倒去。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廖启从始至终脸上都再未浮现出任何的表情。 他只是手持钢刀站立在原地,静静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赵老五,同时顺手甩去刀刃上残留的血渍。 那钢刀被打磨得十分锋利,随着他这么一甩,刀上原本沾染的血渍竟然顷刻间被甩的一干二净,刀身再次变得洁净光滑,仿佛是刚经受过打磨一般。 其他几名匪首眼见着不可一世的赵老五,如今躺倒在地,身体抽搐,俨然已经活不成了。 顿时对这个廖启心生惧意。 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轻视于他。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似白白净净,不带有什么杀伤力的廖启,手段竟然也会如此凶狠毒辣。 原本他们只以为廖启是有贼心没贼胆,暗藏祸心,但却又不敢与李铁山撕破脸皮的窝囊参将。 可当他们如今看到赵老五横尸当场的惨状,顿时明白他们之前对于廖启的看法实在太片面,太刻意了。 对方追随红巾军东征西讨十几年的时间。 又岂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对方虽然是李铁山的参将,但并不代表他只能做一个参将。 起码在这一刻他表现出了自己身为将领杀伐果断的特性,仅用这一手便震慑住了这几名。各有所想的匪首,并且将为首闹事的赵老五一刀解决,让其他人不敢再萌生任何反抗之心! 廖启抹了赵老五的脖子,随即又将那钢刀收回到了衣袖当中:“各位不要见怪,我也并非执意想要杀他,若不是他步步紧逼,不知进退,我想咱们今天的合作应该很愉快才对!” 说至此处,廖启抬头望向刚刚曾阻拦赵老五的那名青年匪首:“我记得你叫吴什么来着?” “小的叫吴天,是盘龙岭的大当家!” “嗯,盘龙岭,黑龙山这两处山头的名号倒也还算登对。” “既然如此,那今天开始便由你来协统黑龙山,赵老五从今以后就不存在了!” 第92章 土匪进城 这群土匪各自占据着一处山头,平日里只当自己是占山为王的山寨之主,每日里自视甚高,只把奸淫掳掠,欺男霸女当做自己的主要营生。 别看他们平日里吹嘘得紧,可实际上从来没和官府打过什么交道。 他们之前在面对廖启的时候,之所以会始终秉承着一种迷之自信的姿态,之所以始终看不起对方,主要是因为他们平日里过惯了好日子。 他们以为凭借自己占据的山头,凭借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便能与廖启与其麾下这百多名红巾军分庭抗礼。 再加上他廖启也不过就是红巾军中的一个参将而已。 早在他与这些人寻求合作之前,这群人便已经将他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知道在廖启的头上还有一个李铁山,更知道李铁山如今一心想要扶持的乃是一位名叫楚骁的年轻人。 他廖启在军中任职的时间虽久,但他在军中的地位却并不如楚骁那般崇高,稳固。 在与这样一个人合作的情况下,他们难免会生出轻贱的心思。 而这也是今天这场冲突爆发的一个导火索! 恐怕就连赵老五也没想到,自己最终竟然会死在这个被他看不起的小小参将的手里。 而剩余的以吴天为首的这几名匪首,也终于意识到了匪与军的区别! 廖启随着李铁山撑起一支队伍这么多年,所经历的战场杀伐不在少数。 杀一个人对他而言并构不成什么负担,尤其自己杀的还是一个像赵老五这样愚蠢不知进退的蠢货,这对他来说更是如同砍瓜切菜,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可是见证了他这雷霆手段的几名匪首,在此刻却是个个对其心生惧意,只担心这位廖将军一时心情欠佳,再将矛头转向他们几个! 吴天在一旁连连应声,感谢廖启对自己的信任。 至于廖启则是依旧冷脸注视着身边几人,同时开口对他们说道:“刚刚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这场行动伤亡在所难免,到时若是误伤了你们谁家的兄弟,你们一定要有担待!” 在场这几人刚刚的反应便不像赵老五那般激烈。 这便说明他们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压根也没将手下的性命放在眼里。 如今再次听到廖启的警告,吴天立刻在一旁应声道:“廖将军尽管放心,早在这次下山之前,我便已经和他们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了,这次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全都由我这个当家的一力承担,到时我也会给他们发放安家费,绝不会让他们闹到城里,搞臭了您廖将军的名声!” 要说这个吴天的确是个趋炎附势的好手,早在听到廖启那番叮嘱的时候,他便知晓了廖启的弦外之音,知道对方是担心事情可能会闹大,所以才会特地做出一番安排。 如今他这番话不仅是对对方的保证,同时也是保全自己利益的一番手段。 若是不先把话提前说明白的话,自己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廖启的一番信任? 之前他们这几个山寨还是各自为政,分庭抗礼的状态。 他所管辖的这个盘龙岭本是从他爹的手里接过来的,当中许多兄弟对他并不十分认可,若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怕是这盘龙岭早就分崩离析了。 而那个赵老五,之前便是这周边规模最大的一股土匪势力,手下有二三百名兄弟,时常对着其他的匪帮施加压力,或是抢占他们的地盘劫道,或是在他们保护的商户们的手里勒索钱粮。 其余的几方势力对赵老五虽然也早有不满,可奈何对方规模庞大,远非他们所能应付,所以平日里也只能忍气吞声,或是谋求合作,或是敬而远之,压根不敢与其撕破脸皮。 如今廖启杀了赵老五,这便相当于为他们除去了一桩心头大患。 而廖启又因为他会说话而主动将黑龙山这一股土匪势力移交到了他的手中。 若是他能够收服黑龙山群匪,让那群悍恶的土匪彻底为自己所用的话,凭借这群土匪制衡盘龙岭中那些不肯听从自己号令的土匪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吴天的心情愈发舒畅。 如果廖启肯的话,他甚至愿意跪下来拜廖启为干爹! 这群土匪平素便是如此,只以利字当先,什么道义荣辱,在利益面前也全都要靠边站。 眼见着这几人全都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廖启心中舒畅,微微颔首道:“既然各位都明白了我廖启的意思,那你们现在便到城中发财去吧。” “但是在此之前我还要叮嘱你们一句,你们在城中有什么手段尽管去用,我不看过程,我只看结果。” “但是不论你们最终抢到了多少东西,一律要按照咱们昨天的约定分配,我要占其中八成。” “至于这城中的商铺,如果你们日后想要在这城中做些什么营生的话,那也得拿钱来买,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毕竟我手底下也有一票兄弟要养,我所做的一切也要尽力地为自己这些兄弟谋求福祉,不可能白白把利益拱手让给你们。” “你们要是听懂了我的话,那现在便尽管去做,要是还有人想要反悔的话,现在尽管离开,只要你们不把事情闹大,我也绝不会像对付赵老五一样与你们撕破脸皮,咱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廖启这话说得看似客气。可其中威胁的意味却已经是再难掩盖。 这几人不敢与之撕破脸皮,只得连连颔首,将他的叮嘱应承下来。 直到双方定下盟约,廖启这才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待到几名匪首各自离开以后。 一名躲在远处的红巾将士这才急匆匆来到他的身边:“将军,这具尸体如何处置?” 廖启低头看了眼赵老五的尸体,随意挥了挥手,开口对其说道:“这人活着的时候无用,死了却还碍眼,丢到乱坟岗里喂狗去吧!” 那名红巾将士闻言连连点头,随即便要拖着赵老五的尸体离开。 谁知就在此时,廖启突然又叫住了他:“晚些时候记得派人跟着他们进山,他们在城中抢了多少东西,一律要给我记个明白,若是有谁敢和我耍什么心机,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 第93章 早有对策 这群随着百姓进入城中的山贼土匪,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先朝着那些城中富户们开设的商铺靠拢。 楚骁虽然已经提前下达命令,不允许藏匿在山谷中的军队行动,但是他却提前留了个心眼,将其中一部分士兵抽调出来,乔装改扮,让他们隐匿在了城中各处,监视全局。 他知道那暗中与廖启有所关联的富商肯定会提前与其打好招呼,好能在今天这场大洗劫中幸免于难。 对方既然会帮着廖启一同抹黑自己,那又岂会不借着廖启的影响力来给自己提供些便利? 至于对方会不会对百姓动手,这件事情楚骁倒是并不在意。 并不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便不将百姓们的安危放在心上,而是因为廖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来抹黑自己,想要提升自己在城中的话语权。 那他就势必要对着那些富商们开刀。 而不会傻愣愣地去任凭他们劫掠百姓! 经过长期的动乱,这些百姓早已经是困苦不堪。 如若不然,他们又岂会起五更爬半夜的跑到城里来卖菜,他们所谓的无非就是能够借助自己这点微薄的劳动成果换取些米粮贴补家用。 廖启如果真选择对这些百姓动手的话,那他在城中怕是也将落得一个欺软怕硬的恶名。 楚骁今早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城中无人设防,所有红巾军仍旧在军营当中休整,甚至就连原本负责城中防卫的巡查也在今早被廖启下令撤销了! 楚骁此时还在自己那个小院当中等待着更加确切的消息。 他倒是要看看廖启今天联络的究竟是什么帮手。 对方究竟是哪方势力! 如果廖启暗中勾结的当真是城外驻扎的盟军的话,这次事情结束以后,他就要将盟军扫荡殆尽,彻底攘除。 哪怕自此以后要他摘了红巾军的头衔,他也绝不会姑息盟军的这番作为。 但是根据昨夜派遣到城外的眼线的侦查,至少在今天早晨的时候,盟军营地的晨炊仍是照旧,而且并未发现对方有出动军队的意图。 楚骁原本的确是怀疑到了盟军的头上,认为他们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不合作而转投廖启。 否则很难解释廖启怎么有胆量逼死李铁山。 但是等他手中掌握了所有确凿证据以后,他突然发现事情可能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廖启可能和盟军私下里有些关联,但是这次他应该是没有动用盟军势力。 如若不然,依照盟军现在的兵力是完全不必与他演这场戏的。 而且从早晨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接收过有红巾军大批进城的消息。 如果真的是盟军与廖启合作的话,那他们应该是选择以红巾军的身份进城,而不应该乔装打扮。 楚骁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怪错了人。 而这也意味着廖启很可能已经背叛了红巾军,今天的平安县可能是要比往常更加凶险! 如果与料企合作的真是驻扎在城外的盟军的话,他们做事或许还会有些操守,起码不敢砸了红巾军的招牌,在对待百姓方面或许还能有些遏制。 可如果廖启这次合作的是其他人的话,为了谋求利益,难保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而且如果真因为他们两方争斗而导致平安县内乱的话,很难保证作为第三方势力的盟军会不会选择趁虚而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确保消息的准确性,楚骁可是将萧断岳和徐闻一并派遣了出去。 徐闻作为萧断岳的副将,其勘察能力可谓十分强劲,而且对城外盟军的动向也能有一定的了解和分析。 至于萧断岳,则是要起到一个在前线调度的责任,负责调遣驻扎在城中的军队,同时还要汇总前线传回的情报,负责甄别错误,并将第一手情报汇报给楚骁。 楚骁现在虽然是躲在大后方,但他却未见得能比萧断岳和徐闻轻松到哪去。 此时的他还在头脑风暴,思考着这次与廖启合作的究竟是哪方势力。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大门突然被人推开,萧断岳急匆匆闯了进来:“刚刚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廖启这次应该是找到了盘踞在平安县周边的土匪们合作!” “黑龙山,盘龙岭以及周边几个规模较大的山寨,据说都已经空无一人,根据推断,山上的那些土匪现在应该都已经涌入了城内,至于城外的盟军,徐闻刚刚已经派人传回消息,直至此时他们还没有任何动作,想来这次是你错怪他们了!” 楚骁闻言微微颔首,同时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冷峻起来:“这个廖启还真是好大的胆量,为了能够在城中树立威信,竟然不惜与这群土匪合作,这件事情要是传将出去,他以后就别想再带军队了!” 萧断岳闻听此言,当即摇头说道:“我看姓廖的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和土匪合作,他的那些手下未必就不知道。” “李铁山死后,他已经将李铁山的那些心腹全部软禁扣押,现在红巾军就相当于是他的一言堂,已经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 “就连你都被逼得盘踞在此,不敢出头,你觉得仅凭李铁山的旧部还能有什么翻天的可能吗?” 楚骁并不急着与萧断岳争辩,只是拿起身旁的茶壶,为其倒满了一杯茶水:“累坏了吧?喝杯茶吧!” 萧断岳有些诧异地看向楚骁,但却不疑有他,而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小子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不还吵着嚷着要回来吗?怎么如今回了城里,你反倒是变得冷静起来了?” 面对萧断岳的质疑,楚骁也不反驳,只是笑眯眯的对其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是个怎样的态度才对?” “按照我的设想,你现在应该直接提刀去和那个姓廖的拼命,这样才符合你的性格。” “你之前在药庐可是差点没把我和苏大夫给折腾死,你现在这么冷静,这在我看来简直太反常了,而且你就算不想为李铁山报仇,难道还不想想城中百姓吗?你现在只派人监视那群土匪的动向,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94章 挑拨离间 楚骁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给萧断岳,在听到萧断岳这番询问的时候,楚骁只是无奈苦笑:“如果你和苏大夫那时肯放我离开的话,李铁山或许不会死,廖启的势力也未必能够做大。” “可就是因为你们二人的阻拦才导致我最后功亏一篑。如今李铁山死了,红巾军群龙无首,势必会朝着廖启倾斜。” “现在你又让我提刀去找廖启拼命,这岂不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吗?” “放心吧,我早就已经看穿了廖启的意图,这老东西即便是与那群土匪合作,也绝对不会伤及无辜百姓。” “我之前之所以会着急,是因为担心廖启可能会与城外的盟军合作,那盟军如狼似虎,个个心狠手辣,他们一旦进得城来,肯定会搅动得天翻地覆,就连百姓们都不能幸免。” “但是这群土匪进城所谓的不过是赚个快钱而已,他们只会对那些富商们下手,最多就是打杂些店铺抢多些钱粮,达到了目的便会撤走。” “何况你以为廖启这场戏是白演的吗?等到这群土匪在城中抢购了以后,他肯定会带着红巾军出现,再与这群土匪真刀真枪地斗上一场,到时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喽啰,对百姓们有了交代,他廖启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至于从富商们那里抢来的财物,他完全可以和土匪们平分,如此不仅得了名,而且还得了利,这才是他姓廖的最终目的,否则如果他真将这平安县折腾成了一座空城,那即便是抢了军权,他日后又能去管谁?他总不能只带着这些个老弱残兵,在城中做个光杆司令吧?” 楚骁一早便将廖启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而在听完了他的这番分析以后,萧断岳不禁笑着摇头:“我原以为你这家伙是因为李铁山之死而变得心灰意冷了,却没想到你才是咱们当中最狡诈的那个。” “那你倒是说说咱们今日该不该出手?” “如果能趁着廖启和那群土匪演戏的时候横插一脚,将水搅浑,那说不定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兄弟们在那鸟不拉屎的山谷里藏了这么多天,刀都已经快生锈了,要是再不让他们好好折腾折腾,他们怕是就要造反咯!” 楚骁万没想到萧断岳身为朝廷钦封的主帅,骨子里竟然也会有这么腹黑狡诈的一面。 原本他并不打算带领手下的军队与红巾军或者是渗透到城内的土匪交手。 他只是想像刘昌海之前点拨的那样来一个坐山观虎斗,然后见招拆招,看看他廖启究竟还能使出怎样的手段。 可等他听完了萧断岳的这番话后,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真能借此机会挑起红巾军与土匪之间的矛盾的话,那或许可以借此削弱廖启的实力,同时也能借此机会来一个彻彻底底的剿匪! 廖启虽然是个夺权篡逆之辈,可是他的手下现在却还掌握着一批红巾军中的精锐。 他当初毕竟是和李铁山一同拉拔起的这支军队,虽然他只是军中的参将,但是他在军队当中的话语权却也是说一不二。 如今李铁山已死,即便是之前效忠于李铁山的那几名校官现在也都失去了靠山,只能无奈投靠到廖启的麾下。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杀了廖启,那就只能将红巾军中的所有将士全部斩杀,而这也就意味着李铁山这些年来的所有心血恐怕都将付之一炬。 楚骁与李铁山之间的关系深厚密切,他不忍心看着这位挚友的在天之灵要因此抱憾,所以即便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已经达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他也还是希望能够给那些红巾将士留有余地。 他原本不打算挑起大规模的争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在刚刚听到了萧断岳的这番话后,他的心中却又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他之前的推断,如果廖启为了在城中扬名而必须要派遣军队与这群土匪走一个过场的话,那他所派遣出的军队肯定是他的心腹,同时也是红巾军中的精锐。 之前效忠于李铁山的校官们都已经被撩起扣押,那他们麾下的军队想来也应该无法正常调度。 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派出一队乔装土匪的士兵在城中与廖启的心腹接手的话,那势必会激起廖启与各大山寨之间的矛盾争端。 到时双方势必会因此撕破脸皮! 各大山寨到时能够凭借此事来牵制廖启的精力。 而他也能够借廖启之手完成对于各大山寨的清剿工作。 在楚骁看来,这些土匪竟然敢和廖启合作,竟然敢公然渗透进平安县城,妄图掠夺民财。 这已经完全具备了取死之道。 哪怕是他日后掌控了平安县,这周边的土匪也一定要清剿。 否则土匪一日不除,这个位置便一日坐不安稳! 萧断岳刚刚这个提议给楚骁提供了一个好想法。 楚骁随手打了个响指,同时开口对萧断岳说道:“你这个意见提得不错,不过咱们不需要再从矿场中另外调兵了。” “现在被派遣渗透到城中的士兵就已经有一百多人,无论是刺探消息亦或者是挑起双方矛盾,这些人手全都够了。” “现在要是再从谷中调兵,不仅难以驾驭,而且还可能会被廖启察觉出什么端倪,你知道的,我是不想因为咱们之间的争端而牵连到刘家的,刘公子对于你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萧断岳闻言,微微颔首:“这个我明白,那你准备怎么安排?” “让你手下的士兵盘踞到各大商铺的周边,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监察那些土匪抢夺了哪些店铺,放过了哪些店铺。” “那些未被洗劫的店铺一定要将他们所属的家族给我记下来,等到此事结束以后,我要亲自去向他们讨要说法。” “等到所有的证据全部收集完毕以后,就让你的这些手下混入到那些土匪的队伍当中,带到街上有红巾军现身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给我杀!” 第95章 无序之地 这群人既然是他廖启的死忠党,那楚骁对他们自然也不必再有任何容情,只需要将其赶尽杀绝便可。 萧断岳此时的确是起到了一个参将最关键的作用,听完了楚骁的这番安排,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我肯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萧断岳说完后径直转身离开了小院。 而楚骁则在此时转头看向了放在座椅旁边的一把金丝大环刀。 那把金丝大环刀是进城之后李铁山送他的礼物。 那是随着李铁山征战多年的佩刀,也是李铁山准备收山的证明。 其实早在进城前的一夜,李铁山便已经将自己准备收山的想法告诉给了楚骁。 他带领红巾军辗转奔波这么多年,看到了太多兄弟惨死于自己的眼前,也杀死了太多朝廷派遣的精兵悍将。 如果这是抵御外敌,那他绝对不会手软,可是这些年来死在他手底下的全都是这个国家的精锐,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们双方之间本不必这样打生打死,可就是因为朝廷的安排,就是因为当权者容不下他们。 所以他们就只能如同笼中的斗鸡一般惨烈厮杀。 不敢有片刻的歇息! 李铁山当初起兵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妻儿报仇。 可是这些年的征战下来,他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背离了初心。 当初那杀害他妻儿的兵卒,如今早已经不知死在了哪片战场。 可他这些年却是错杀了许多好人。 他们的鲜血已经将他心中的仇恨逐渐冲淡。 李铁山本就是草莽出身,他并不像楚骁一样有着心怀天下的雄心壮志。 所以在当时楚骁提出要将萧断岳收为自己的参将。 在他决定为百姓们分发田地,要以天下之任为己任的时候,李铁山的那颗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他知道红巾军迎来了一个真正的领袖,也知道自己既无争雄之心,那便到了应该退出的时候。 他如今已经年过五旬,且因为连年的征战,身体大不如前。 每逢阴雨时节,他常会感觉浑身上下的关节酸痛,整宿整宿的咳嗽,搅扰得他彻夜难眠。 用李铁山自己的话来说,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便会一命呜呼,不知自己是否会死在征战的路途上。 而他当初在背井离乡时曾在妻子的灵前许下誓约,那就是有朝一日得胜凯旋,他要与妻儿同葬,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成为一家。 随着身体病情的不断加剧,李铁山的心中也愈发忧虑起来。 他担心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死在征战的路上,担心自己无法达成当初在妻子灵前的许诺,无法与妻儿埋葬在一起。 于是乎他才萌生出了想要告老还乡,要为妻儿守灵的想法。 这也就是他那天与廖启曾说过的那番话! 只可惜就连这最终的夙愿,廖启也未曾成全他。 李铁山在外征战了几十年,只想着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可最终却被昔日故友活活逼死。 看着摆放在身侧的那把钢刀,楚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老李,别担心,今天我一定替你报仇!” 楚骁原本之所以不曾打算要向廖启复仇,那主要是因为他担心这可能会毁了李铁山的所有心血。 毕竟他们两方相争,最终受到影响的也将是驻扎在城内的红巾军。 如果不能将归属于廖启麾下的那一部分红巾军赶尽杀绝的话,想要单独将廖启剥离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萧断岳之前的建议给了他一个启示,原来要对付李铁山这个叛徒,也未必就一定要等到日后。 他完全可以趁着今天出手,不仅收拾掉李铁山,同时也将归属于他麾下的那些红巾军中的叛徒一并铲除! 而且如此一来,他还能借此机会打击一下那些土匪。 给自己日后管理平安县制造一些便利! 至于城外的盟军是否会借此机会趁虚而入,楚骁现在并不担心这件事情。 他相信王恒是个聪明人。 应该知道何为分寸。 如果城外盟军趁着这个时候动手的话,那他们双方之间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城内红巾军的人数虽然远不如城外那么多,但是别忘了早在进城之前,楚骁便已经命人着手修缮了吊桥。 如今那城外的吊桥已经被修好。 盟军营地距离此处又有十几里的路途。 就算城内陷入内乱,等他们长途跋涉赶到这里的时候,内乱也已经被平息,吊桥也已经被收起,除非他们插上了翅膀,否则便无法从城内守军的箭雨当中顺利进城。 想要强行闯关,凭借他们这些人马,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换做他是王恒,那他会在双方交战完毕,城内守军趁势休整的时候派出说客前来谈判,把握住自己的软肋,胁迫自己打开城门,迎接盟军进城,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那日接触的时间并不算久,但是楚骁相信王恒并非短视之人,身为红巾军的统领之一,他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楚骁在想起此事的同时,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李铁山生前时的音容笑貌,他万没想到那日的一场会议竟然会成为他二人的诀别。 如今唯一能够睹思故友的便只有身侧的这把金丝大环刀,若不能用这把跟随了李铁山几十年的刀来亲手砍下他撩起的人头,那他便是愧对了李铁山的这一番栽培…… 此时的平安城内早已经成为了一片无序之地。 这里到处响彻咒骂与抢夺之声。 许多商铺都已经遭受到了土匪们的劫掠,有些店铺因为阻拦过甚,甚至还被那些凶悍的土匪给放了把火。 如此一来,那些店铺老板便只能先顾着救火,而无暇再去阻拦那些趁乱抢夺财物的土匪与想要借机浑水摸鱼的百姓。 不过在这一片乱象当片乱象当中,倒也有几间店铺未被抢夺。 而这当中要说最显眼的莫过于李春香一手开设的春香楼! 萧断岳感念于李春香在之前收税征田时的默契配合,今天还专程增派了几名人手,想要暗中保护春香楼。 却不想这春香楼仿佛是被人施了魔咒一般,那在城中烧杀抢掠的土匪一到了春香楼便像是被施的障眼法,纷纷选择绕行,竟无一人进入,倒也算是一件罕闻! 第96章 改换门庭 城内此时纷乱滔天,可是春香楼内却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景象。 老鸨子李春香坐在院中喝着茶水。 青楼院门半敞,龟公带着几名打手守在门口四处观望。 李春香见他那副模样当即轻蔑一笑,同时朝他的背影啐了口吐沫:“瞧你们几个那副样子,如果门外那些土匪当真闯进来了,你们又能挡得住谁?” “我听说他们可都是宰过活人的!” 闻得李春香此言,那几名打手顿时面露心虚之色。 这倒也不是李春香故意寒碜他们,这青楼中的打手本也就是做些维护秩序,或是向那些嫖客索要嫖资的勾当。 平日里楼中又有哪个姑娘吃亏了,他们或许还敢出手,打上那闹事的嫖客一顿。 可真要让他们对上这些有敢杀人的胆量的土匪,他们却是没有这个能耐,只能任凭李春香对着他们好一顿数落,个个面带愧色,却是丝毫不敢顶嘴。 倒是那龟公在听了李春香的话后笑着摇头:“我说老板娘啊,您就别在这里吓唬这些小子们了。” “那黑龙山的土匪不知在城外盘踞多少年了,可你看他们撕过几张肉票,又宰过几个活人啊?” “外面的那些不过都是些传闻而已,这些土匪也都是为了求财,哪敢胡乱闹事?不过说来倒是也奇怪,这些土匪来来去去从咱们这里路过好几遍了,怎么就没一个人想着进来看看?莫非是您老真用了什么仙法,还是咱们这楼中有神仙保佑啊!” 龟公与李春香一同共事多年,两人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说起话来自然也不见外,倒是要比起那几名打手随意许多。 而在听到了归公的这番话后,李春香则是冷哼一声:“闭上你的鸟嘴吧,你真以为老娘是王母娘娘下凡啊?那些土匪能不进咱们的院子,还不是因为我提前和廖将军说好了,让他保着咱们?” 龟公闻听此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说老板娘啊,您可别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谁也不知道那廖将军和楚将军现在已经撕破了脸皮。” “您之前不是与楚将军的关系最为交好吗?怎么如今又反而投靠到廖将军的麾下了?” 相较于李春香而言,这龟公倒是更能看透些眼下局势。 但他显然还不知道李铁山已经死了的消息,还不知道如今廖启已经彻底掌握了红巾军。 面对他的这番反问,李春香眉头微蹙,冷哼着说道:“怎么着?难道老娘这春香楼就卖给他姓楚的了?他在城中推出改革,拿了咱们的银子,田地要分给那些穷苦百姓,老娘不也都依着他了吗?” “之前他在聚贤楼提起此事的时候,我李春香可是第一个响应的,比起城中那些所谓的富商不知强到哪去,难道他姓楚的就不该为此高看我一眼?” “我现在做出这番决定啊,也不过是为了咱们楼中的这些姑娘考虑。” “有件事情想来你还不知道吧?主管红巾军的那位李铁山李将军昨晚暴毙身亡,现在主管红巾军的就是那位廖将军。” “至于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楚将军啊,自从那日出的城外去与盟军会合,到现在已经有五六日没什么动静了。” “我看啊,他说不定是死在了那处荒郊野地,现在说不定正在他娘的肚子里转筋呢!” 说到此处,李春香又朝着一旁啐了口口水:“他娘的,只是可惜了老娘送上的那些银子,这要让姑娘们接多少台客才能赚得回来……” 春香楼的所有异常全都被楚骁派出的士兵看在了眼里。 而楚骁或许也早就应该想到能够让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平安县的,除了这人员复杂,客流量又大的春香楼外,怕是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胜任了! 春香楼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被第一时间传递到了楚骁的耳朵里。 而对于李春香的这番立场转变,楚骁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李春香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生意做到如此大的规模,若是不凭借这一身左右逢源的本领,又如何能够在这城内立足? 要知道,开设青楼可是一桩泼天的富贵,堪称肥肉! 毕竟只要是男人就有这个需求,无论是贩夫走卒,亦或者是风流才子,只要是男人,那便十之八九控制不住自己,有点银子便要来此消遣一番。 要说这城中什么生意能够做到稳赚不赔,这春香楼的生意怕是要列在首位。 可偏偏是这么一桩赚钱的买卖,却一直无人觊觎。 哪怕城中有如此多的富商,身份如此复杂,他们也未曾想过要染指此事。 甚至在那日聚贤楼宴会的时候,在面对身为老鸨子的李春香时,他们也未曾表现出半点抵触的情绪。 这便足以说明这些城中富商起码还要给李春香几分薄面。 而她李春香凭借的也绝非是只会做皮肉生意这一点本领。 对方在态度上的转变着实是让楚骁瞠目结舌,就连他都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这李春香竟然就能改旗易帜,转而投靠到廖启的门下,并且让廖启在此等关键的时刻对她做出庇护。 如果是别人与廖启合作,并借助自己在城中的影响抹黑他的声誉的话,楚骁或许还能快刀斩乱麻,直接让对方日后难以在平安县内立足。 可偏偏找他麻烦的是这个李春香。 这却是让楚骁有些进退维谷,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楚骁真因为这件事情而与李春香撕破脸皮的话,那不仅有违他平日里的作风,而且还可能会让之前那些帮助过他的富商们寒心。 毕竟从始至终在支持他的这件事情上,李春香从来不曾有过半点犹豫。 就连之前楚骁提出要收回这些富商手中的田地,并让他们缴纳银两作为军费的时候,也是李春香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支持,丝毫不在乎那些富商们对她的看法。 那时的李春香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样一个帮助自己在城内站稳了脚跟的女人,如果楚骁真的反过头来对付他的话,别说是别人,怕是就连他自己的心里也过不去! 楚骁坐在院中沉寂良久,最终缓缓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权当做不知情吧,对外不要宣扬,对内也不要追究,我相信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日后总会改过自新!” 第97章 矛盾激化 临近中午的时候,这场由廖启一手策划,由各山寨土匪相互配合的掠夺游戏终于临近尾声。 城中的商铺几乎九成以上都已经被抢了个干净。 其中那些位处于闹市的旺铺,或者是土匪们在抢劫时受到阻碍较小的商铺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 只有那些在被抢夺时反抗较为激烈的商铺受损失比较严重。 有几间商铺早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甚至就连店里的老板和伙计也被打死打残了十几名。 对于这类事情,这城中的百姓们似乎早有应对,早在土匪们亮明身份的第一时间,原本喧闹的街道便安静了下来。 百姓们纷纷逃回家中,关门闭户,借此保证自己能够免于被土匪掠夺的命运。 而城内的情况也的确像是楚骁之前推测过的那样,这些土匪并未选择对穷苦百姓下手,而是将掠夺的目标锁定在了那些商户们的身上! 萧断岳此时就在距离县衙不远处的地方。 而之前那些被派遣到各处商铺作为监督的士兵们,此时也将一份又一份的详实资料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些资料上所写的全都是那些在土匪进城后未经掠夺的商铺。 这些商铺的情况几乎是和春香楼一样,只要土匪看到了门上的牌匾,便会选择绕路离开。 而且不只是一群土匪,如此几乎是途经那里的所有土匪,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绕行。 这便从侧面印证了楚骁之前的推断,这些商户应该都和廖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在城中抹黑他名声的事情,这些商铺肯定都脱不开干系! 眼看着身旁手下越聚越多。 萧断岳对他们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你们现在打乱建制,想办法混入到那些土匪当中,随着他们一同往城门那边去!” 一名士兵闻听此言当即反问道:“将军,难道您是想要让我们借此机会尾随这群土匪上山,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说起此事的时候,这名士兵眼中全无半点恐惧,有的就只有对于战斗的渴望,他的声音中甚至还隐约夹杂着兴奋之感。 根据他们的观察,这次混入城中的土匪起码要有七八百人。 而这次被派出监视各间商户的士兵,总数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百来人。 也就是说他们双方之间的人数差距起码要在数倍以上,可在这种情况下,在萧断岳对他们提出要求的时候,他们却仍是全无惧色,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这便足以见得他们的胆量有多充沛! 在场众人听得这句询问,个个跃跃欲试,似乎都想上阵杀敌。 可就在他们摩拳擦掌,要争个第一的时候,萧断岳却笑着摇了摇头:“派你们尾随他们,并不是让你们随他们上山。” “咱们双方人数相差如此悬殊,派你们上山剿匪。无疑是让你们去送死。” “这一切全都是我和楚将军之前定下的计策,廖启既然敢放这群土匪进城,这便说明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图谋。” “我们有预感他应该是准备在城门口与这群土匪来上一场厮杀,借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也震慑城中的百姓。” “我要你们混在这群土匪当中,给我狠狠屠杀廖启手下的那些红巾军,借着这招离间计,让廖启与这些土匪之间的关系彻底恶化,好为咱们重夺平安县的主导权创造优势!” 萧断岳这番话的感染力不可谓不强。 原本在得知这次任务的目的并非为了剿匪以后。 这些士兵们的情绪已经有些低落。 可等到萧断岳将这次任务的目标阐述了当以后,这群士兵们的情绪却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他们对于重新掌控平安县本就有一种莫大的执念。 毕竟当初平安县就是在他们的手上丢失的。 他们不仅丢失了平安线,同时还害得主将陈辉丢掉了性命。 而他们也被萧断岳下令解散,险些就这样结束了军武生涯。 正是因为他们有这个执念,所以在刘昌海提议收留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对方。 他们并不是为了在刘家混上一口饱饭,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卷土重来,能够将平安县的控制权再从那些被他们看不起的红巾军的手中重新夺回来。 如今萧断岳的这番话便相当于给他们点燃了一把希望之火,让他们重新看到了这个可能。 再加上他们忍气吞声,在山谷中蛰伏了这么多日。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够与人交手的机会,他们又岂能不激动? 众人得到了萧断岳的命令。 于是当即打散队形,三三两两混入到了那些正在搬抬赃物,准备出城与大部队汇合的土匪们的队伍当中。 而此时的廖启还没预料到楚骁会有这一手。 他现在就在靠近城门附近的军营当中。 等待着那些土匪出城的消息。 好借此机会给城内的百姓上演一出剿匪大戏! 此时他的面前正站着四十几名士兵。 这几十名士兵人数虽然并不算多,但却是由他心腹掌控的军队,他对这支军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廖启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为他们每人发上一张:“我知道你们在老家都有父母需要供养,所以我出兵打仗也不过就是为了赚取军饷谋求糊口。” “等下你们出城与那些土匪们打上一遭,记住一定要打响我红巾军的名号,要让那些百姓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的守护神。” “在这里我给你们每人发上一百两银子,算是给你们的一些红利,让你们在出征之前讨个彩头。” “只要这次行动能够顺利,有我廖启一口肉吃,就绝少不了各位兄弟一口汤喝。” “你们几个也一定要给我记住了,我这些兄弟的性命可远比那些金银还要贵重得多,你们带了多少人出去就得再把多少人给我带回来,要是折了我一个兄弟,你们干脆也别活着回来了!” 廖启这最后一番话是对那几名效忠于他的校官说的。 这看似是警告,实际上却是他用来邀买人心的手段。 几名校官自然能够明白廖启这话语中的含义,于是纷纷表态一定会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保护好这次出征的几十名士兵。 而这些红巾将士们拿到了银票以后也是个个喜笑颜开,只等着能随廖启多得到些好处,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莫大的浩劫! 第98章 挑起事端 就在廖启给手下众人训话的同时,一名士兵突然急匆匆跑进营门:“廖将军,之前在城内抢劫的土匪,如今已经朝城门汇聚,咱们是不是也该开始行动了?” 如今还能在这营房中保持自由之身的士兵,无一例外全都是廖启的心腹。 听到这名士兵的传令,廖启微微颔首,同时笑着说道:“好,咱们的下一步计划该开始了,兄弟们,我廖启在这里预祝你们马到成功……” 就在红巾军众将士朝城门转移的同时。 这次负责进城中抢劫的周边几个山寨的土匪们,此时也已经来到了城门附近。 他们或是赶马或是牵驴,驴马牲畜的背上此时已经载满了沉甸甸的货物,上面有丝绸,有粮食,还有成匹的绢布以及其他各类用具。 这群土匪就像是过境的蝗虫,进到城里以后,看什么东西都稀罕得紧,将什么东西全都搜罗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也不管自己能否用得上。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山上的生活本就贫苦匮乏,这些土匪又是山寨中的最底层。 虽然平日里少不了要干许多脏活累活,可是能得到的报酬收益却是少之又少。 每次下山劫道,几乎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普通人家的货物他们看不上眼。 可是城中那些有钱的富户每次运货又会请上许多的保镖压阵。 这群土匪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和镖局作对。 如此一来,这便导致他们的生活变得愈发贫困,再加上平日里还要受到官府的清剿和缉拿,这便导致他们的生活环境被进一步压缩。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能够捞上一票的机会,他们自然是要大拿特拿,尽量给自己的山寨多争取些利益。 如此一来,他们或许还能够得到上级的褒奖,说不定还能多得到些好处。 别看这些土匪如今已经是盟友关系,可是当他们汇聚到一处以后,却也免不了许多摩擦和口角。 这群土匪互相推搡,叫骂。 直朝着城门处而来。 他们只当自家山寨的寨主已经和廖启通好了气,他们在城中抢完这一番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丝毫不知道廖启已经在这里给他们设下了天罗地网,摆明了是要要他们的命! 今天这场戏,就算那几名匪首不愿配合,廖启也是一定要演下去的。 他依然是要借着这些土匪们的人头奠定自己在城中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二来也是要借此机会削弱周边土匪们的实力,巩固红巾军在此处的统治地位。 廖启不愧是跟随了李铁山这么多年的谋士,凡事能够想在前头,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成为平安县的主人,这些土匪必将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什么与他们同享富贵,什么让他们洗白身份,这不过是廖启用于稳住他们的谎言而已。 匪就是匪,兵就是兵,别看红巾军被朝廷扣上了一个叛军的骂名,可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红巾军就是天,容不得任何人来动摇他的地位! 单从之前赵老五的态度,廖启便已经看出这群土匪看似对自己恭敬,可实际上却是暗藏祸心。 唯有那个盘龙岭的匪首吴天,倒算是个聪明人物,起码能够看出他的心思,算是个不错的奴才。 如果要将其他几个山头削平的话,倒是可以扶持吴天代为掌管,到时他只要能够压制得住吴天,想要摆平其他人,那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群土匪只是一味地推搡,叫骂,嘲讽着彼此,都想为自己所代表的山寨争一份颜面。 但是他们却没注意到,在他们靠近城门的同时,在他们的队伍当中早就混进了许多生面孔。 这些生面孔各个面目冷峻,脚步整齐划一。 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只是将右手揣在怀中。 最主要是他们的身上并未携带有任何从城中抢来的财物,虽然穿着与这群土匪一样质朴,但是他们身上流露出的气质明显与这些土匪并不相同。 这群人便是受萧断岳的命令,混入到土匪的阵营当中,要在城中搅扰出一番事端的将士们。 虽然萧断岳已经让他们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可是这长期培养出的气质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虽然他们表现得与这些土匪有些格格不入,但这些土匪现在也只沉浸于胜利的喜悦当中,他们都只顾着盘查自己抢到了多少东西,又有谁会顾及身边的同伴有没有收益? 若不是还有一个廖启压制,这群土匪怕是没等出城便要内讧。 可是即便他们如今还能保持理智,但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的火药味也明显变得越来越浓。 想来他们一旦出城便将爆发一场冲突。 而这群士兵所要做的便是在他们出城之前先挑起他们与红巾军之间的冲突矛盾。 要让廖启与那几个山寨的匪首彻底撕破脸皮! 众匪首现在就等在城外不远处的地方。 如今廖启逼死了李铁山,坐上了红巾军的头把交椅。 地位非之前所能相比,这态度较之以前自然也要差上许多。 原本这几名匪首还有与其平起平坐,一同喝酒的机会。 可是如今他们却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眼看着城门处现在仍旧无人出现,一名疤脸汉子颇有些无聊的对吴天说道:“我说小吴,你这次真是走了好运了,刚死了一个亲爹,现在又认了一个干爹,不仅坐上了债主之位,而且现在还顺势收了黑龙山,看来以后你是要做咱们这些土匪的头儿了!” 吴天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但却并未与之动怒。 他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道:“八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弟我手底下的势力就算再大,可终究也离不了咱们绿林道。” “就算日后真做上了土匪头儿,那也得为咱们兄弟们的利益考虑,难道你八哥还担心我日后上位会不赏你一口饭吃?” 吴天这态度看似温和,可实际上却是与老八针锋相对,明显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老八闻听此言,脸上的伤疤不停抽搐,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第99章 明争暗斗 “有些话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应该说,但是既然你也认定了咱们同为绿林同道,那我今天就索性多说两句。” “你们盘龙岭的势力虽然不小,可要比起赵老五的黑龙山,却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别看你如今有廖将军的支持,可是想要吞下黑龙山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我看来,你不如将黑龙山给拿出来,咱们几个平分,要是真有什么意外的话,兄弟几个也能替你担着!” 这老八七拐八绕,终究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势力划分上面。 他所处的山寨名叫摩云崖,虽然在这几方当中算不上是最大的势力,但此处易守难攻,却是朝廷之前最想剿灭的一股势力。 可是这老八不仅实力强硬,而且命大得很。 之前与朝廷军队几番战斗,但最终却总能化险为夷。 他脸上那条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伤疤便是当初与朝廷军队作战时遗留下来的。 而魔云崖之所以比不上其他几处山寨,就是因为经常遭受朝廷的清剿。 之前赵老五还活着的时候隐隐有压制其他几路土匪的意思。 如今赵老五死在了廖启的手底下,这老八便想着要在黑龙山做些文章。 吴天不仅仅是子承父业,得位不正,而且他还太过年轻,在各路土匪当中并无任何威信可言。 老八如今便是以此事做文章,想要强迫吴天吐出一些利益让渡给自己。 但是他也知道吴天的背后站着的是廖启。 即便他磨云崖易守难攻,甚至能够和朝廷斗的有来有回。 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也不敢得罪了廖启,生怕对方会让他彻底没了活路。 毕竟朝廷军队对付他的时间始终是有限的。 这蛰伏在周边的山寨又不止他一个。 虽然他时常会受到一些特别的关照,可却也不至于一直被朝廷军队盯着。 但红巾军现在可是已经在城中做大。 如果他真得罪了廖启,真与廖启撕破脸皮,那廖启完全可以砸了他的饭碗,让他以后都没饭吃。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要想方设法将其他几方势力一同拉拢进来,要借着他们的帮助联袂向吴天施压,希望吴天能够在此事上做出妥协。 他以为吴天年轻便能够轻易拿捏对方,却不想吴天早已经将他这些卑劣手段看在眼里。 听到老八的这番提议,吴天微笑着说道:“八哥这个提议确实是有些道理,谁不知道那黑龙山中全都是些骄兵悍将,哪怕是赵老五活着的时候也不能做到完全压制。” “如今仅凭小弟才疏学浅,想要将黑龙山彻底收服,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老八眼见着对方果然顺着自己的话头说了下来。 于是赶忙点头应和道:“兄弟这话说的有理,我们绝不是贪图你的山头,也不是不想看到你壮大规模,只是你毕竟年轻,在绿林道上没有威信,想要压制住那些骄兵悍将谈何容易?” “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提议要为你排忧解难,希望你能够让出一部分山头,我们替你接管,如此一来要是真有什么风险,咱们也可以共同承担,总不至于让你盘龙岭担负太大的危险,你说是吧?” 老八说话的同时还不住对身旁的几名匪首使眼色,似乎是希望他们能够赞同自己的说法,为自己站台。 谁料想任凭他不断的挤眉弄眼,这群人却始终像是不曾看到一般,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这一番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虽然被气的咬牙切齿,可最终却也只能就此罢休。 至于被老八认定了已经上当的吴天,此时则是话锋一转,开口说道:“八哥,你想让我让出山头,这也可以,但是这山头毕竟是人家廖将军塞给我的,我要是就这么拱手让出,未免有些不太恭敬。” “我看这些小的们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来,不如这样吧,等他们回山以后,你我一同进城,亲自去面见廖将军。” “我也把你八哥的这些想法全都讲给廖将军听听,看看廖将军对于此事如何看待。” “如果廖将军也赞同八哥的想法的话,那小弟我绝无二话,哪怕是将整个黑龙山全都让出来,我也绝无怨言。” “可如果廖将军不同意八哥这个想法的话,这件事情我希望八哥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毕竟有些东西就算是送到面前,那也得有本事拿起来才行,要是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那不早晚都得被撑死?” 吴天这番回答可谓是不卑不亢,气的老八脸色铁青,其他几名匪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最终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暗中憋笑,并不搭理两人。 老八心中虽有怒气,但却偏偏拿吴天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对方现在背靠着的是撩起这棵大树,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是他老八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斗不过廖启这个新晋红巾军统帅!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老八忽然注意到远处的城门边似乎有所异动。 今天许多土匪此时正从城内鱼贯而出,而在他们的后方还追着许多的红巾军,双方边撤边打,态势可谓严峻。 所以说廖启之前便已经给他们打过了预防针,可是如今眼见着自己的手下被人追打的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老八的表情仍是有些阴郁。 “这位廖将军还真是好本事啊,拿着咱们手下兄弟的性命来给自己正名,到头来东西的大头要给他,这保境安民的美名也要给他,他日后若是不肯扶持咱们洗白身份,那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老八这话虽是无心之言,可奈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就与他不对付的吴天此时在一旁悠悠开口提醒道:“八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说话的时候还是应该小心些才是啊!” 经吴天这么一提醒,老八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他当然也知道对方不会有这么好心来劝自己。 他这不过是在给自己提醒,是在借此敲打自己而已! 老八略有些尴尬的转头看向身旁几人,却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自己的身上。 “城门那边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看他们怎么不像是在演戏,反倒像是真打起来了……” 第100章 大开杀戒 要说这几人虽是土匪,但他们却也着实是有些眼力。 城门这边的情况的确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就在他们手下这些土匪撤离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他们恰好遇到了廖启派出来的红巾军。 土匪们要跟随廖启演这场戏的消息,从始至终都只有他和这几名匪首知道。 今天进城抢劫的这些土匪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自己忠心的大当家的给出卖了。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就是因为老八和吴天等人担心自己的队伍可能会出现哗变。 虽说他们在各自的山寨当中说一不二。 每日里过着如太上皇一般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够让自己这些手下白白进城中送死。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况且这些土匪本也是些无父无君之辈,若不是为了生计铤而走险,谁又会愿意背负骂名,与他们厮混到一起? 平日里有利可图的时候,这些土匪或许还会认他们这些大当家的。 可如今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别说是大当家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站在眼前,也别想让他们乖乖进城自己去送命。 起初红巾军在与这群土匪交手的时候,的确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群土匪本来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可以在城中随便动手抢劫,不必担心城内的守军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可哪曾想东西都已经抢到手了,这城中的守军又突然出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群土匪秩序本就散漫,再加上当中没有一个确定的指挥,这便导致他们在遇到守军的时候表现得十分仓促,狼狈,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别忘了这群土匪当中可还混有萧断岳派出来的朝廷军。 要说维护秩序,组织反攻,这群久经战阵的朝廷军可是最为擅长。 他们在队伍当中来回呼喊,要求大家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他们还与来袭的红巾军展开了交手。 廖启派出的红巾军原本压根没将这些土匪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群土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他们毕竟是追随廖启起事多年的百战精兵,想要荡平这群土匪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等到他们与隐藏在土匪队伍中的朝廷军交手以后,他们发现情况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些朝廷军的战斗力可谓凶悍。 他们先是挤进了红巾军的阵营当中,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先从怀中抽出短刀,抹了一名红巾军的脖子。 这群士兵全都是追随萧断岳多年的百战精兵,杀起人来就像是过年杀鸡那么简单。 他这一刀直接割断了一名红巾军的喉管,只见得鲜血瞬间飙射,喷了他一头一脸,而他则是一脚将那红巾军踹翻在地,同时又挥刀劈向了身旁的另一个人。 那人直至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战友软趴趴倒在自己的面前,同时手还紧捂着喉咙,口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他二人平日里关系密切,那人倒下之后还不住地伸手去拉他的裤腿,似乎是希望他能够伸出援手救自己一命。 直至此时,这名红巾军方才反应过来,只可惜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那把钢刀已经朝他迎头劈下。 他的半边脑袋直接被这把钢刀削开,一道血线从他的面部浮现,紧接着便见半边头颅缓缓滑落在地,而这名红巾军此时仍旧站立在原地,仅剩的独眼中还掺杂着恐惧的情绪! 这名朝廷军转瞬之间就连杀了两人。 他的这番手段看得周遭的这些土匪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他们的阵营当中竟然还有如此骁将。 至于被廖启派遣出来的那些红巾军,在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的时候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他们本以为这次只是来走个过场,以为只要配合廖启演好这出戏,这银子便相当于是白捡来的。 哪曾想原本说好的演戏,现在竟成为了送命的游戏。 眼见着两名队友相继惨死,剩余的这些红巾军也都纷纷有所反应,当即抽刀便朝着这名朝廷军冲了过来。 要说这群红巾军也都不是软骨头。 毕竟是辗转作战了这么多年,要真是软骨头的话,又岂会在一次次的大战之中得以幸存? 廖启之前对他们的一番蛊惑不过是安抚人心的手段而已,只是如今眼看着两名队友相继惨死,他们也知道这场行动绝非游戏那么简单。 眼见着众人朝自己冲来。 那名朝廷军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还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他们这次行动最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结果,只要对方出手,那必然能将这些土匪强行捆绑在一起。 毕竟这些土匪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们在此地兴风作浪这么多年,哪个又会是善男信女? 这名朝廷军率先迎上,与几名红巾军相互厮杀到了一处。 其余众人见此情景则是纷纷高呼道:“兄弟们,红巾军欺人太甚,压根没想给咱们活路,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们是想白白做他们的刀下亡魂,还是想要凭借手中兵刃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名朝廷军在说话的同时也提刀直朝着红巾军掩杀而去。 几十名朝廷军瞬间便与众红巾军厮杀在了一起。 双方一时斗的难舍难分,金铁交鸣,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随处可见崩溅的血花和红巾军倒地的身影。 这城门出口处本就狭窄,如今双方厮杀在一处,城门因此被堵塞。 只是之前为了放这群土匪顺利出城,廖启已经命人先将城门打开一处缝隙,而老八也正是借着这条缝隙观察到了城内的情况有些不对。 这群朝廷军行事极为老练,除了刚开始死在他们刀下的那两名红巾军外,剩余的红巾将士只是被他们砍伤,砍残,躺在地上不断挣扎。 只是他们身后的那些土匪如今都已经红了眼,眼见着这些红巾军倒在地上,用不着朝廷军敦促,他们便纷纷扬起手中的兵刃,直接将这些已经残废的将士剁成了肉泥! 第101章 光杆司令 要说这红巾军中倒也有机灵的人物。 眼见着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预期,这人便立刻摘下绑在手臂处的红巾,紧接着偷偷潜入人群,装作是进城抢劫的土匪,在人群中慢慢挪了出去。 此时双方全都陷入到了忘我的厮杀当中,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个逃跑的人? 尤其是那群土匪现在更是已经杀红了眼。 他们只当是城中守军单方面撕毁了契约,是将他们当做了牟利的工具,如今守在城门口,要来一场黑吃黑。 这群土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尤其是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更是毫不容情。 红巾将士一个个倒在地上,死的可谓十分凄惨。 而刚刚逃跑那人则是在离了人群之后一路朝着军营而去。 并在这里找到了等待捷报的廖启。 廖启眼见着对方回来得这么快,当即变得有些不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在城门口给我好好演一场戏吗?怎么如今你们倒是先回来了?” “那群老百姓个个鬼精鬼灵,如果这场戏骗不过他们,咱们在城中照样无法立足,你他娘的……” 廖启越说越气,刚想骂娘,却见那人竟直接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将军,不好了,那群土匪压根就没配合咱们演戏,您派出去的兄弟全死了!” 这就是说到伤心处时掩面痛哭:“我眼睁睁看着马小五和林老三被一个土匪亲手砍死,紧接着那些土匪便像是疯了一样朝我们冲来。” “弟兄们虽然拼死抵抗,可奈何那些土匪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我们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不是我机灵,溜着缝逃出来了,恐怕您就见不到我了……” 这人抱着廖启的大腿哭诉着自己之前的惨痛经历,而在听完了他这番讲述后,廖启也亮相着坐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脸色惨白,额头冒汗,显然是刚刚的情况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期。 “全都死了?” “你说他们,全都死了……” 属下的回答仿佛是一记重锤重重敲击在廖启的心头,他刚刚派出的可全都是自己在军中的精锐心腹,他哪里会想到最终竟然会落得一个死伤殆尽的下场? 他忽而又来了精神,豁然起身,一把拽住那来人的衣领:“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面对廖启的质问,这名手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就是今早进城的那些土匪,他们眼见着我们堵住了城门,便先出手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一个劲地鼓动其余剩下的土匪对我们动手,兄弟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先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也亏得我还算机灵,这才从里面逃了出来,把消息告诉给了您,如若不然,您怕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了!” 得到手下确切的回答,廖启仿佛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一把推开了面前这人,同时口中不住呢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廖启在红巾军中担任了这么多年的副将,好一番摸爬滚打,最终方才爬上了如今这个位置。 今天被他派出去的全都是他在军中一心培养的精锐,而且这些人还忠心耿耿,只效命于他。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支持,廖启是万不敢与李铁山撕破脸皮,甚至直接将其逼死在县衙当中的。 如今没了这些人的支持,廖启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 这名手下精料起一番质问,如今也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他跪在廖启的面前,声音沙哑着对其说道:“将军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兄弟们不能就这么白死,您可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 廖启闻听此言,不由得苦笑一声。 报仇,他也想给这些人报仇,但是如今损兵折将的他,还有给这些手下报仇的能力吗? 他之前凭借着这些人的支持,占据了红巾军中的半壁江山。 可是如今没了这些忠实附庸们的支持,他真的还能继续压制住原本忠心于李铁山的那些将士们吗? 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无兵可用,他们又是否还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被他关押在了监牢之中。 尤其是负责统兵的六位校官,更是早早便被他塞进了监牢,生怕他们会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 如今即便是想要带兵复仇,也需要有人能够统军才行。 廖启麾下的四名校官如今已经全部战死他的身边,现在就只剩这一名幸存的手下。 如今他已经彻底沦为了光杆司令,想要号令剩余的几十名红巾军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廖启的心都凉透了! 恍然间他抬起头来,仿佛看到了楚骁正站在军营外看着自己。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对着门外的楚骁吼道:“姓楚的,你也是来看老子笑话的吗?你也是想看我究竟要怎么输给你吗!” 跪在他面前的那名手下,眼见的廖启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于是便也下意识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可是等他抬头看向后方营门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楚将军,李将军自杀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您,您可千万不要杀我啊!” 廖启闻听此言,一脚踹在了这名手下的肩膀上:“你她娘的就是个怂包,那不过是你我的幻觉而已,那个姓楚的早就不知死在哪个山沟沟里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廖启的情绪陷入癫狂,听着他的这番言论,楚骁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一心想着我死,廖启,你还真是歹毒啊!” 直到听到对方这句回答的时候,廖启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眼前看到的并非幻觉。 楚骁竟真的活生生地站在营门之外,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廖启猛然朝前跨出几步,来到楚骁面前,对着他好一番端详:“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在前盟军营地了吗?你怎么还能活着回来?王恒,肯定是王恒放过了你!” 廖启提起王恒的名字便相当于他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与盟军之间有所勾结。 楚骁微微摇头,脸色逐渐变得冷峻下来:“不瞒你说,我之前的确是差点死在王恒手里。” “不过你杀了李铁山,杀了我的大恩人,我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一定要拉你下去认罪!” 第102章 复仇 在听到李铁山的名字的时候,廖启脸色忽然变得阴郁:“李铁山?你少和我提他!” “我只不过是让他把兵权交给我而已,可是他却非要自杀,非要让我背负一个以下克上,戕害手足的骂名!” “我实在是搞不清楚你究竟哪里强过我,为什么他宁愿把军权交给你,也不愿意交给我这个跟随了他十几年的老兄弟,老部下?” “我已经跟随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参将,可是到头来他却不信任我,你让我怎么想!” 廖启说到这里,情绪突然失控,声音也陡然拔高。 面对他的这番质问,楚骁却只是摇头道:“廖启,你疯了。” “你利欲熏心,已经无药可救了!” 说话的同时,楚骁从背后抽出了那把被放置在皮鞘里的金丝大环刀:“看到这把刀了吗?这把刀已经跟随李将军几十年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把刀交给我吗?就是因为他已经生出了要退隐的心思,他已经无心在执掌红巾军。” “在咱们攻打平安县的前一夜,他曾经与我说过一番话,他说他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兄弟,希望能够带你重回乡里,过上几年安稳的生活。” “他说他已经年逾五旬,知晓了天命,天下兴亡不取决于你们这一代,而他只是想将统领红巾军的这副重担交付到我的背上。” “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权利而参军,那你就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给他。我相信依照李将军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吝啬手中的权利,一定会愿意将这支军队移交给你。”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下黑手,更不该为了军权便强迫于他,最终甚至杀了这个与你相交多年的挚友!” “直至死前他还一直把你当做兄弟,可是从始至终你又将他当成了什么?你有把他当成你的好友,你有把他当成你的上司吗?” “我知道你一直针对我的原因无非是那日在处理罗玉环的事情时,我杀了你的四名手下,但是军中无威不立,无德不正,这个中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是你一直袒护手下,包庇他们,最终才致使他们沦落到这般田地,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其实你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而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用这把跟随了李将军几十年的佩刀,亲手砍下你的脑袋,我要为李将军报仇!” 楚骁说话同时扬起了手中的那把金丝大环刀。 而面对他的这番指责,听到了他这连珠炮似的控诉,廖启却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眼睛紧盯着楚骁,注视着他手中的那把金丝大环刀。 在这把刀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顶天立地,带领将士们无往不利的李铁山的身影。 听完了楚骁的这番指责,他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哈哈哈哈,我想清楚了,刚刚城门口的那场哗变应该就是你组织的吧?我就是说那群土匪应该没有对红巾军下手的胆量肯定是你提前派人混进其中,故意挑起了双方的冲突,好能借此削弱我的实力!” 廖启为李铁山出谋划策这么多年,他的智谋又岂是常人所能企及? 虽然面临着楚骁的生死威胁,但是廖启却仍旧凭借自己超人的智慧将这一切全都理顺,并对楚骁发出了这句灵魂质问。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楚骁自然不会哄骗对方。 他微微颔首,开口答道:“你说的没错,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就连混进队伍里杀人的那些土匪,也都是我的人乔装改扮的!”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清楚,明明李铁山的心腹都已经被我收服,就连效忠他的六名校官也都已经被我关进了天牢,你又是从哪里变出的兵马?” 廖启之所以会输给楚骁,就是因为他和楚骁之间存在着难以弥补的消息代差。 他以为只要收服了效忠于李铁山的那些红巾将士。 以为只要将效忠于李铁山的那六名校官下狱,他就可以彻底掌握这支军队,就可以在接下来与楚骁的交手当中占据上风。 但他哪里能够想到楚骁得到了刘家的支持,竟然在那废弃多年的山谷内还藏匿着整整五百甲士。 他只知道那日萧断岳心灰意冷,遣散了手下的军队,并且彻底归入了楚骁麾下,成为了对方身边的一位参将。 却不知道那日被遣散的那些将士早已经被刘昌海收容,并一直藏匿在这小小的平安县内。 他以为经过自己的这一番运作,即便楚骁还活着,也定然成为了光杆司令,难以对自己构成威胁。 但他哪能想到促销的手段不止于此,成为光杆司令的最终竟然是他自己! 面对他的质问,楚骁并未过多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钢刀,并将其对准了廖启的胸口:“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也该下去向李将军认罪了。” “我手下的军队是从何处而来?我相信等你到了九泉之下,李将军会愿意告诉你的,而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亲手送你下去见他……” 楚骁说话的同时扬起手中钢刀直朝着廖启的脑袋劈了下去。 他二人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廖启反应何等迅捷,早在他将刀扬起的同一时间,廖启便一连朝后撤了几步,同时面容冷峻地对其呵斥道:“姓楚的,你真把我廖启当成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老子跟随在李铁山这么多年,虽然任的是军中参将,可你以为老子这些年来就没亲自上阵杀过人吗?” “你想为李铁山报仇?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廖启说话的同时已经从那名被吓破了胆的手下手中劈手夺过了一把钢刀。 楚骁本就身怀龙象之力,加之前世乃是经受过地狱训练的特种兵,实战经验充沛,又岂会将区区一个廖启放在眼里。 眼见着对方还敢提刀反抗,他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好,我原本还担心你的实力太弱,我这次可能还不够尽兴呢。” “既然你主动寻死,那我就送你一程,有什么话等下去和李将军当面说吧!” 第103章 败逃平安县 楚骁说话的同时再度挥刀直朝着廖启砍去,而廖启则是刀交左手,左右抵挡,虽然显得略有些勉强,但却招架住了楚骁的凌厉攻击,双方一时斗了个难分伯仲。 不过楚骁此时并未动用权力,他一边攻击着廖启,一边还不断用言语刺激对方:“廖启,想好到了九泉之下该如何与李将军认错了吗?” “李将军英雄一世,没想到最终竟会死在你这宵小的手里……” “你不是自诩南征北战带兵多年吗?怎么如今就只有这点本事?就凭你还想统领千军,就凭你还想执掌兵马,你也配……” 楚骁在言语刺激的同时,手中挥刀的力道也在不断增强。 只是几刀下去,廖启的双手虎口便已经被震裂,鲜血已经染红了那把钢刀的刀柄。 廖启此时脸色愈发阴沉,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与楚骁之间的差距,同时也知道自己这次十之八九是要死在这里! 但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仍旧不肯低头面对楚骁的讥讽,他只是吭声回应道:“姓楚的,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李之所以会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非要推行劳什子新政,非要把田地和银两下发给那些穷棒子,我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而与老李撕破脸皮。” “是你和他二人联手,沆瀣一气,不把兄弟们的利益当成回事。”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不过就是想要借此机会积累自己在军中的人缘,你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邀买人心,征兵扩编,你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权利而已!” “而且我和你说句实话吧,老李压根就不是我杀的,他和你的目的一样,都是处心积虑地想要让我成为罪人,都想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昨晚他邀请我去喝酒,结果我二人理念不合,发生了冲突,我原本是想将他软禁起来,但不伤及他的性命,毕竟我二人一同共事多年,曾经还是同乡好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杀他。” “只可惜他为了给你铺垫上位,最终竟然选择自杀,你要是能够早些回来的话,说不定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只可惜你回来的实在太晚了些,而且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没什么可和他交代的,我廖启所作所为自问无愧于心,你少在这里用话激我!” 廖启从军这么多年,内心可谓十分强硬。 他又岂会被楚骁区区三言两语所击倒? 楚骁原本的确是将李铁山之死归咎到了廖启的头上,而他也正是凭借着内心中的这股仇恨,才能制定下今天这场计划,并且亲自提刀前来找廖启报仇。 只是如今听到了李铁山乃是死于自杀。在听到廖启对他的这番控诉,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昨天在药庐受困时的遭遇。 是啊,如果那时他能够早些回来,或许还能救下李铁山的一条性命。 只可惜如今李铁山已死,再说什么也都晚了,唯有摘下撩起这颗人头,将其置放在李铁山的坟前,这才能够安慰他的在天之灵。 楚骁发了狂性,在廖启抬刀格挡的时候,他双手用力握住刀柄,一刀直朝着廖启砍了下去。 这一刀直接崩断了廖启手中的兵刃,紧接着他抬脚便将廖启踹翻在地,这一脚竟将对方踹出数米之远。 廖启在地上滑出老远,再次稳住身形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流出了一丝血痕。 他显然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躺在地上,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楚骁正欲提刀上前,了结了廖启的性命,可才刚跨出几步,却忽觉自己体内有一股异样之感袭来,紧接着便是头痛欲裂,脑袋仿佛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才刚朝前跨出几步,便觉得双腿一软,顺势跪倒在地。 廖启见他此番景象还以为他是在使诈,一时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直到楚骁双手拽着头发痛呼出声,廖启这才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原来是昨天被苏月清强行压制的药力并没有被彻底吸收。 楚骁指引要求返回平安县,苏月清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拔去了银针,被他恢复了自由之身。 只是这股药力隐藏在体内,始终无法自行散去。 刚刚他与廖启交手动用了内力。 致使原本被内力压制的药力再度蠢蠢欲动,并趁着他意识松懈的这个时机直侵大脑,致使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此时的楚骁就像是戴上了紧箍咒的孙猴子。 任凭他有千般造化,万般本领,如今也只能跪在地上,狠命地砸着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够借此缓解疼痛。 廖启挣扎着站起身,并亦步亦趋地朝着楚骁走来。 此时他的那名副将也已经反应过来,并提刀来到了楚骁的身后。 他毕竟是廖启的手下,况且昨天还跟随对方一同执行了暗害李铁山的计划。 他知道如果廖启败了,那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他刚刚的确是有向楚骁投降的想法可如果他现在能够亲手杀了楚骁,为廖启投上一份投名状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得到廖启的重新接纳,总好过日后受到楚骁的清算。 廖启眼见着手下已经提刀朝着楚骁逼近,便有心让他试试楚骁的深浅,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在装腔作势,想要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 要说那人在军中也是个好手,他提刀来到楚骁的身后,同时手中钢刀猛然挥起,作势朝着楚骁的后颈砍去。 楚骁此时已经因为颅内剧痛而双眼赤红,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癫狂的状态。 可是当那钢刀回落的时候,他却仿佛在脑后生出了眼睛一般,双眼骤然圆睁,紧接着猛然回身,一拳砸在了那人的胸口。 这一拳的力道甚至比他之前踹廖启的那一脚还要强出许多。 这一拳砸在那名红巾士兵的胸口,直接砸得对方胸骨塌陷,口中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都朝后倒飞了出去。 廖启见此情景骤然大惊,加上他听到了营外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响,便知道肯定是萧断岳带人前来与楚骁会合。 他不敢怠慢,当即强撑着病体逃出军营,一路直奔城外而去。 第104章 改旗易帜 待到萧断岳赶到现场的时候,廖启早已经不知逃到了何处,校场之上只有楚骁一人跪倒在地,手中还始终拄着那把染血的大刀。 徐闻十分警觉,刚一进场便看到了刚刚被楚骁一拳打死的那名士兵。 萧断岳想要靠近楚骁,却被徐闻一把拉住:“将军,小心些!” 萧断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一具尸体躺在楚骁的后方,七窍流血,浑身软塌塌如同一只涨了水的气球。 萧断岳了解徐闻的意思,可面对他的阻拦却仍是摇了摇头,并迈步来到了楚骁的身边:“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楚骁刚刚轰杀了一人,体内真气有所消耗,与那股药力的制衡已经减弱,神志也照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面对萧断岳的关心,楚骁只是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廖启呢?” “他应该已经跑了!” 楚骁闻听此言,挣扎着还想起身:“他逼死李将军的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今天必须要宰了他,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楚骁如今已然动了杀心,甚至还想继续追杀廖启。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便被萧断岳伸手拽住:“穷寇莫追,他如今气数已尽,就算是城外的那些土匪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你来处理,你不能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楚骁闻听此言,开口反问道:“有什么事情能比给李将军报仇更重要?” “当然是秉承他的遗志,接管平安县城了!” 楚骁说话的同时朝身旁的徐闻使了个眼色。 徐闻会意,对着营外招了招手,原本驻扎在山谷里的四百名精兵押解着王猛,一同走进了红巾军大营! 看着站在面前整齐划一的军队,楚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李铁山不死的话,他或许也有机会收复红巾军。 只可惜如今李铁山已死,廖启也已经被他逼出了军营。 而他之前所用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实在太过卑劣,他自觉自己已经无颜接管红巾军。 如今萧断岳带着军队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便相当于是在他的心头撒了一把咸盐。 他本意的确是想带着红巾军闯下一番天大的作为,只可惜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早已经让他有些身心俱疲。 楚骁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开口对萧断岳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借助你的力量来压制我的这些兄弟!” “人都说苟富贵,勿相忘,没想到我等才刚刚进城便分崩离析,落得了一个主帅惨死,众叛亲离的结局。” “归根结底是我楚某无能,无法让众兄弟归心,我若是再借外力强压他们,那岂不是显得我楚骁更加无能?你还是先将他们撤走吧!” 楚骁越说越是失落,甚至生出了要将这平安县的管理权移交给萧断岳的想法。 谁知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萧断岳便先打断了他:“楚骁,我当初之所以愿意遣散军队跟随在你的身边,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拼劲,相信你能够改换朝纲,能够带着天下百姓过上几年太平生活。” “可是你如今的这番状态实在让我太失望了,暂时的失败并不要紧,人心纷乱,各有主张,哪怕是兄弟之间也难免会有阋墙之怨,更别说是统领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其中的难处定然不小。” “但是无论到什么时候,你身为大丈夫都应该有一颗进取之心,不能因噎废食,更不能因为一点小小挫折便心生气馁。” “就算你不为别人考虑,起码也应该为了这城中的百姓考虑考虑,难道你之前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就只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吗?” 萧断岳说到此处,伸手指向后方的士兵:“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朝廷无能,纵容土匪张狂至此,区区一个平安县的周边便有四五伙土匪盘踞,数百名强梁掠夺,这平安县的百姓又岂能过上安生日子?” “既然朝廷如此无能,那我们索性便不尊这朝廷,从今天开始,我和我手下这些将士全部改旗易帜,并入到你们红巾军中。” “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大帅,我就是他们的将军,相信我,只要你心中仍存有干劲,你我凭借这五百人马,照样可以闯出一番作为!” 楚骁原本的确已经心生退意。 李铁山的死让他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他虽然看似是将所有罪责全都归咎到了廖启的身上,可实际上他从心里一直在责怪自己。 廖启与他搏斗之时,有一句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那就是如果他能早些回来,或许还能再见上李铁山最后一面。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真心交下过几位好友。 只有这个看似鲁莽但却粗中有细的李铁山,这个带领军队辗转各地,被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铁汉子入了他的法眼,成为了他的挚友。 他万没想到因为自己这次重伤,竟然导致自己没能见到挚友最后一面。 尤其是在从廖启口中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楚骁更是心如刀绞,痛恨自己回来的太迟! 他现在就仿佛是从天堂坠入到了地狱,原本他得到了李铁山的支持,自以为这次能够创下一番天大的作为,以为能够拨乱反正,扭转乾坤。 却没想到到头来满盘皆输。就连被视为挚友的李铁山也被小人迫害,自杀身亡!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坠入到了低谷,如果没人能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的话,那他最终必将会钻进牛角尖里,一辈子都难以抽身。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萧断岳的一番劝说却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尤其是在萧断岳说出要改旗易帜的那番话的时候。 楚骁心中只有一种感触,那就是感激对方为自己所做的这番付出! 同时在听到了萧断岳的这番劝解以后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沦下去。 在萧断岳的搀扶下他缓缓起身:“红巾军自组建那日起便一直背负着叛军的骂名,别说是朝廷看不起我们,就连那些土匪也常以我们为乐,你们真愿意舍弃原本的清白身份,加入到我们当中吗?” 第105章 重组红巾军 楚骁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他看着面前这只威武雄壮的军队,虽然也期盼着他们能够加入,但却又不愿就此将他们拖入泥潭。 他知道造反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如今这些将士们还都顶着朝廷的编制,就算是这次的仗打输了,可他们起码还是清白身份,总不至于被朝廷针对。 可如果他们当真选择成建制地归入到红巾军中。 那就意味着他们要与朝廷彻底决裂,自今以后他们便将成为人人唾骂的叛匪。 而且自从朝廷创建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军队大批投降,改旗易帜的先例。 如果他们这么做了,那他们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朝廷将会把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将会与朝廷形成不死不休的僵局。 尤其是身为这支军队统率的萧断岳。 他更将会成为朝廷的重点照顾对象。 楚骁与萧断岳共事多日,知道对方是一个恪守底线的老顽固,他身为朝廷钦封的陷阵虎候,如果真因此事而沦为通缉要犯,那岂不是太不值当! 楚骁既想从这些士兵们的口中得到确切的回应。 却又不想因此将他们拖入泥沼。 内心可谓十分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身为萧断岳副将的徐闻率先开口说道:“楚骁,说句实话,我之前的确因为陈将军之死而对你们存有很大的意见。” “即便后来查清了徐将军之死并非你亲自授意,但我还是一直认为你们这些红巾军全都是些利益当先,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从来都没看得起你!” “直到刚刚,看到你为了给李铁山报仇,竟然独自提刀找到此处,我徐闻才算是彻底认可了你,不管你能力如何,起码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就凭这个,我就服你!” 徐闻说到此处,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将士:“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想法,我徐闻也代表不了这些人。” “但既然萧将军都决定要改旗易帜,自此归入到红巾军中,那我徐闻就没有不跟随的道理。” “从今天起,我徐闻就是红巾军中的一员,无论你最后胜负如何,我与你休戚与共,生死相随!” 徐闻这番话说得可谓铿锵,同时也给身后的众将士们带了一个好头。 有了他的这番宣言,那一众朝廷军队也都纷纷吼道:“休戚与共,生死相随!” 这庄严的宣誓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军营,同时也惊动了原本被廖启安置在军营内的那些降卒。 他们原本全都是李铁山的忠实附庸,他们当中有一大部分人并不愿意归降于廖启。 只是迫于廖启的淫威,他们无可奈何,若不归降于对方,那势必是要受到对方的清算与排挤,到最后等待他们的怕将会是死路一条。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些士兵也是如此。 在廖启的威胁下,他们势必会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决定。 而那时他们唯一的出路无非就是向廖启投降。 他们原以为李铁山之死怕是自此以后便要成为一场悬案,因为凭借他们这些人的能力怕是此生此世都没有向廖启复仇的机会。 他们也深知廖启对于他们的提防和排挤。 所以在廖启要求他们在营中等候的时候,他们全无任何意见,只是乐得坐山观虎斗。 营房距离校场足有几十丈的距离。 所以之前廖启兵败,并与楚骁搏斗的声音始终未曾传到营房当中。 直到这四百名归入到红巾军中的将士在校场宣誓,要与楚骁休戚与共,这几百人共同宣誓的声音才终于传入到了营房内外,传入到了这群人的耳朵里。 他们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彼此商议一番后决定出来查探一下情况。 而就在他们出了营房,来到校场的同时,他们首先看到的便是站在楚骁对面的那四百名精兵。 当他们看到楚骁的背影的时候,这些红巾将士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原本听信廖启的传言,以为楚骁已经死在了盟军营地。 却没想到对方口中的已死之人如今竟然还能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还凭空变出了这么一只劲旅,看并接管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军营! 原本与楚骁同队的一名士兵,见此情景开口对他问道:“楚骁,你怎么回来了?还有,廖将军呢?” “廖启背叛军队,逼死统军,如今已经被我驱离。” “不过你们尽管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派人把他抓回来,等到那时我一定要将他押解到李将军的坟前剖腹挖心,我要用他的血肉祭奠将军的在天之灵!” 楚骁话语中暗含杀气,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尤其是那些目睹了李铁山之死的将士们。 如今更是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面对杀气腾腾的楚骁。 虽说李铁山乃是死于自杀,虽说这一切全都是廖起一手促成,可是他们毕竟都是李铁山的心腹拥趸,眼睁睁看着将军死在自己的面前,可他们却非但未能给将军报仇,反而还纷纷投入到了廖启的麾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眼见着众人陷入尴尬境地,楚骁当即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投靠廖启也属无奈,相信就算是李将军的在天之灵,也一定能够理解你们这番做法。” “李将军已死,如今我正式接管红巾军,任主帅一职,你们如果还愿跟随在我身边,弘扬李将军的遗志,那就继续编入原籍,由你们原本的校官带领。” “如果你们也厌倦了这东征西讨的生活,想要安稳过日子的话,我取消也不阻拦,可以让你们在平安县入籍,并按照朝廷军队的标准给你们分发安家费。” “不仅如此,包括接下来要分发给城中百姓们的土地,你们也都可以随之一同领取,我绝不会因为你们的退出而对你们有所偏见,咱们大家兄弟一场,我尊重你们的所有决定!” 楚骁态度可谓十分恳切,他也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这些将士们带来了太大的冲击。 他们当中难免有人的心态会受到影响,继续让他们留在军营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准许这些将士退出。 毕竟他如今已经得到了一批新鲜血液的支持。 原军中的这区区几十士卒,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第106章 宁缺毋滥 楚骁如今终于摆脱了廖启对于自己的钳制,李铁山的死也意味着整个红巾军已经彻底归属于他。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现在完全可以给这支军队重新命名,从此以后与红巾军彻底划清界限,如此也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余下的这些红巾军将士对于楚骁而言更是可有可无。 将他们留在身边,他们当中难保有人会对自己怀有意见,如果再在自己的身边养出第二个拥兵自重的廖启,那他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所以他如今对于这支军队的想法就是宁缺毋滥。 毕竟他的手下现在已经拥有足够的人手,起码守住平安县这一亩三分地还是可以做到的。 在萧断岳,徐闻两人的压制下这群新并入进来的红巾将士也绝不会有谋反之心,这才是他未来征讨天下最大的底牌! 萧断岳理解了楚骁的意图,于是当即上前,对不知所措的众将士们开口说道:“诸位,如果有想留下的,那就站到我的左手边,等下去军械库领回你们的兵器,今晚重新排班,别耽误了巡城。” “如果有像楚将军说的那样想要脱离军队,从此过上安稳生活的,那就站到我的右手边,等下我会让徐闻将你们的身份登记造册,同时为你们发放安家费,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冀州百姓,不用再随着我们东奔西跑,背井离乡了!” 萧断岳这位副将的重要性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骁不愿与这些昔日的战友诀别,同时也知道如果自己出面主持此事,只会让他们当中想要脱离队伍的人感觉难堪。 与其要让他们下不来台,硬着头皮继续参军,那还不如将这个选择的机会彻底下放到他们的手里,看看他们如何选择,如此也算是达成了李铁山生前的夙愿! 众将士闻言相互观望,显然是一时间还未能做出具体定夺。 最终还是和楚骁搭话的那人率先开口:“我打从十六岁开始便跟随在李将军的身边,到如今已经跟着李将军一同辗转了十三四年了。” “要说对于军队的感情,我想在座的各位没人能比得上我。” “如今李将军虽然死了,可是咱们这支军队不能散,就像楚将军刚刚说的那样,咱们还要抓廖启回来给李将军报仇,如若不然,咱们如何告慰李将军的在天之灵?” 这人说话的同时,迈步来到了萧断岳的左手边,而他也是这支军队当中第一个做出决定的人。 随着他的表态,余下众人也开始纷纷做出决断。 其中一大部分全都跟随着他站到了萧断岳的左手边,这也说明他们赞同此人的决定,想要留在军营当中继续为红巾军效力。 不过这当中也有几名扭扭捏捏地站在了萧断岳的右侧,楚骁偷偷观望了一下,发现站在萧断岳右侧的几乎全都是年长之人,其中两个身上还带有伤残! 还不等楚骁开口,那人群当中的一个便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率先转头看向了他:“楚将军,我在咱们红巾军中也算得上是老人了,如今咱们即将分别,能不能让我和你说两句话啊?” 这人楚骁认得,他是与李铁山,廖启同一时期的一位老兵,名叫张怀。 因为腿部有残疾,所以在军中一直担任的是养马的职务。 如果不是因为那陈年腿伤,他现在最起码也得是军中的一名校官,地位绝不会低出廖启太多! 他在红巾军中算得上是一位老前辈。 如今他开了口,楚骁自然是没有回绝的余地。 他连忙迎上前来,并对老兵深鞠一躬:“张老,您怎么也想着要退出了?我记得李将军当初可是许诺过的,只要您老还活着,只要咱们军队还没解散,我们就得养您一辈子!” 李铁山虽然给他安排了一个养马的工作,可是红巾军中总共不过百来人的规模,有哪里有马需要饲养? 李铁山不过是念在他身上有伤,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希望他能够一直留在军队当中。 张怀自然也明白李铁山的意思。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协助离一铁山维持着军中的后勤工作,虽然没有马匹需要饲养,但是他却也一直不曾闲歇下来。 队伍之前在老马岭驻扎的时候,他还曾带领几名士兵在山间开垦了一处菜畦,只为了能够让军中的将士吃上一口饱饭。 他对这支军队的贡献可谓卓越。 这也是楚骁为何会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他是打从心底不希望张怀离开,一来是因为李铁山生前曾对张怀有过许诺,要养他一辈子,二来也是因为张怀代表的本身就是红巾军的精神。 只要他还在这支军队,那他就是这支军队当之无愧的精神图腾。 只有将他留下,只有让军中这些将士看到他们对待手下的待遇,才能够让这些将士死心塌地地为之效力! 如今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转投到了张怀的身上,而在听到了楚骁的问话后,张怀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楚将军啊,我老了,不中用了。” “原本一直赖在军队里不肯走啊,主要是因为没了去处,您不知道,我和李将军参军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给家眷报仇。” “萧将军,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离开朝廷是对的,因为我和李将军的家眷当初就是死在那些兵痞们的手里……” 说到此处,张怀长叹一声:“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原本没想到咱们有朝一日竟然真能打下一座城来,李将军是个有德之人,如今虽然撒手殡天,可起码还找到了你这么一个继承人。” “李将军当初的确曾说过要养我一辈子,但那只是兄弟之间的戏言而已,当不得真。” “况且你们日后起兵又要东奔西跑,我年事已高,还身患残疾,经不起这么折腾。” “所以呀我就想着要和这几个老兄弟一起退出,就在这城里合伙做点小生意,有咱们这么多兄弟在城中罩着,相信我们也不会吃亏!” 第107章 妥善安顿 张怀说话的同时还不忘转头看向身后的几名同伴。 那几人闻言也连连颔首,似乎是在赞同张怀的这番说法,显然他们对此已是早有主张。 想来他们应该是在李铁山遇害之后便已经想着要脱离军队,摆脱廖启的掌控。 只不过他们应该也没想到廖启静会被楚骁轻易挫败,才刚当了一天的将军,就落得一个灰溜溜逃出城去的下场。 所幸楚骁给了他们这个选择的机会,没有让他们之前的计划落空。 于是乎张怀才会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不给军队添累赘,不给楚骁添麻烦! 楚骁自然能够理解张怀的这番心思! 主张脱离军队的这几名老兵无一不是老弱病残。 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在城中做什么生意? 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给军队减轻些负担罢了!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楚骁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也的确应该享受一下安稳的生活了! 楚骁微微颔首,同时转头看向身旁的萧断岳和徐闻:“既然张老和这几位前辈执意要走,那咱们也就别再挽留了。” 原本隶属于红巾军中的众位将士,在听到楚骁的这番话后,个个大惊失色。 他们和张怀的感情可谓极为深厚,这些人进入军营的时候谁没受到过张怀的关照? 如今眼见着这位老前辈就要黯然离场,他们心中岂能不急? 可还不等众人开口,却又听楚骁说道:“张老,我楚骁自掏腰包,在这城中为你们开一间茶楼,您和这几位前辈若是平日里忙得过来,也可以兼顾着卖些酒菜。” “咱们在城中的名声您也知道,其实不怎么受百姓待见。” “廖启这次为了坐稳这个统率之位,还专程放土匪进城闹了一场,现如今百姓们对,咱们恐怕是更有微词了。” “您经营这间茶楼,平日里还能给弟兄们一个喝茶歇脚的地方,也让咱们营中的这些小子隔三岔五去看一看您,最起码有个念想!” 张怀闻听此言连连推辞,不想楚骁为自己如此破费。 至于其他人在听完楚骁的这番安排后则是长舒了口气。 他们原本还以为楚骁是要撒手不管,直接将此事搪塞过去。 却不曾想这位楚将军倒是当真有些气魄。 哪怕是对于这些主动请退的老兵。 也能做出如此周密的关照与安排。 这也让众人心中暗暗确信自己跟对了人,只要跟随着楚骁,相信他们未来的生活也一定能像张怀这样老有所依,不必为生计发愁! 虽说城中的各项营生均已饱和,可是楚骁既然敢提出这个提议,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徐闻之前记载的那份名录已经被递交到了楚骁的手里,而这当中就有一间茶楼未曾遭受到那群土匪的洗劫。 如果这只是一间普通的街边茶舍的话,楚骁也未必会如此上心。 主要是这间茶楼的规模在整个平安县也是首屈一指,平日里出入往来的都是高门显贵,是诸如刘家,赵家这一类在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他们来到这地方所谓的自然也不是喝茶,而是为了借此来处商谈生意,做些买卖。 所谓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 这茶楼能够吸引这么多的高门显贵来此聚集,这便说明此处绝非寻常地界。 要说这茶楼的繁华显赫,绝不亚于聚贤楼,春香楼这一类的酒肆青楼,在这城中也当属首屈一指的存在。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地方,却并未被那群土匪留意,反而还刻意绕过,似乎是提前便得到了什么风声。 楚骁为人何等聪明,一看到那名录上的记述,便知道此事并不寻常。 这茶楼本就是消息集散的地方,平日里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云集如此,有什么消息若要经此集散,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再加上他已经得知了李春香有背叛自己的嫌疑。 自然而然地也将怀疑的目光同时投向了这里。 依照廖启的能耐,想要将手伸到此处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他之所以能够原谅李春香,那是因为李春香之前也曾为他做出过许多事情,也帮了他不小的忙。 况且他日后想要在平安县站稳脚跟,还少不了要让李春香帮忙才是。 与其与之交恶,同时惹得城中其他商户人心惶惶,那还不如借此机会高抬贵手,也好卖李春香一个人情,毕竟如今整个红巾军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又有谁还能对他构成威胁? 原本就连这间茶楼,楚骁也不打算再继续追究。 毕竟自己那时已经失踪数日,而廖启又明显在这次的博弈当中占据了先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除了归顺廖启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但是当他听到张怀的那番诉求。 当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决心要将此事追究到底。 无论是杀鸡儆猴,借此立威。 还是为了给以张怀为首的几名老兵找一处安稳的去处。 这茶楼老板都必须易主才行! 如今全军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如果他连张怀的去向都安排不好的话,那日后还有谁能衷心追随在他的身边? 他要借此机会向这些将士证明他的能力,要让这些将士相信跟着他楚骁日后定然能够过上好日子。 就这样,楚骁最终敲定了这个决议。 他与张怀约定明天会派人接他到茶楼接洽,同时命令红巾军众人明天一定要前往茶楼去给张怀剪彩帮忙。 除此之外,他还给以张怀为首的这几名老兵每人发放了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是他给予这几位老人的赡养费。 同时也是他们晚年的一大保障! 此事安排完毕以后,萧断岳颇有些不解地对楚骁问道:“你要给老兵安排营生我能理解。” “可就算是你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给他变出栋茶楼来吧?” “你还让他明天就去接洽,这未免有些太托大了!” 楚骁的责备是担心楚骁言过其实,可能会有损他在军中的声誉。 谁料想在听了他的话后,楚骁却是摇头笑道:“放心吧,给他们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你之前送给我的那本名录里,可是应有尽有呢!” 第108章 借机敛财 经过县衙捕快们的一番统筹,平安县内这次被抢走的金银财物足有十数万两之巨,受到影响的不仅是城中的各类店铺,甚至就连钱庄和粮库也都受到了洗劫。 这些富商联袂向县衙施压,要求他们务必查清此案,要将他们丢失的财产全部追回。 这些捕快自然是要听从县太爷的命令。 而身为本县县令的李柏,如今却是为这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红巾军入关以后,李柏和黄淮两人的权利便已经被架空。 虽然在楚骁的保证之下,他二人的官职并没有被革除,可实际上他们对于本县的管控却已经接近于无捕快们不听从他二人的命令,而他二人在县内的权威也已经被降至最低。 之所以楚骁要保下这二人,而并非让他们将手中的权利交出,由自己接掌,主要还是因为这二人对于县内的情况较为了解,如果贸然将两人的官职革除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县内出现秩序紊乱。 更何况红巾军所打的名义本就是为民请命。 他倘若真的倒行逆施,将这两人架空的话,那日后岂不是要受百姓指点,免不了要被人非议。 李柏手中拿着那厚厚一摞报损清单,眉头紧皱,长吁短叹。 一旁的黄淮见此情景当即宽慰道:“大人不必为此忧虑,那群富商虽然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了咱们的身上,可是此事本也是因为那些红巾军看管不力所导致。” “您身为县令,总不能亲自提刀上阵去与那群土匪厮杀吧?” “卑职倒是觉得这次非但不是你我的困局,反倒是咱们借机捞取银两的最佳时机。” “这群商贾不是希望咱们能够动用兵力将他们丢失的财产全部追回吗?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花钱请兵,到时粮草,器械一类的费用也都要由他们负责。” “正好你我二人之前还被那姓廖的抢去了许多财物,这次正好能够借这时机大捞一笔,至于这财物最后能否夺回,这也要看他们的命数,总之你我只需将事情提出,其他的损失还是要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黄淮之所以能够受到李柏的重用,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脑子转得够快。 所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李柏在任之时便不是什么清官。 甚至在之前红巾军打入城中的时候,他还要与李柏一同潜逃,压根就没想过要留在城中与百姓共同患难。 那时要不是楚骁提前派人围住了县衙,紧接着又有李铁山和廖启二人亲自过来接管,他和黄淮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今红巾军内部发生内乱,出现了土匪进城,大肆劫掠的事情。 这群商贾之前趋炎附势,全都转而投靠到了红巾军的麾下。 如今城内发生了动乱,他们却又联袂向县衙施压,希望李柏能够亲自出面,为他们主持公道。 天底下岂有此般道理? 黄淮显然是将这些富户们当成了肉头,要借此机会在他们身上再砍一刀。 而李柏在听完了黄淮的这番话后也不免有些迟疑。 他转头看向黄淮,试探性地对其问道:“咱们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您可是咱们本县的父母官,他们既然要求您为民请命,那您自然是要做出这个表率。” “红巾军在城内大行其道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县衙内部空虚,财资匮乏,之前负责守城的军队也已经被萧将军解散,他们不肯出钱雇佣军队,咱们拿什么去攻打土匪?” “总不能让你我二人亲自披挂,去和那群土匪以命相搏吧……” 李柏行事向来顾虑过多,而黄淮自然也知道他的这一性格。 要说他二人能够一同共事这么长的时间,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黄淮有胆量,有计谋。 而李柏则是做到了真正的从善如流。 这二人虽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偏偏能够尿到一个壶里去。 如今听到了黄淮的这番解答,李柏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师爷此计倒是不错,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 “没错,我也同意黄师爷的这个提议!” 就在李白准备敲定黄淮的这个提议的时候,他二人突然听到县衙外传来了一声应答。 二人同时转头朝着县衙门外看去,便见楚骁正带着几名将士朝着此处而来。 李柏一见到楚骁。就像是耗子见了老猫,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他连忙扶正自己的帽冠,主动迎上前来:“楚将军,您怎么来了?您不是……” “县令大人是不是想说楚某已经死了,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李柏闻得此言,连忙笑着摆手:“楚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本官与您共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深感您的德行厚重,还希望能够与您多多学习呢。” “至于外面所传的那些传闻,我可是从来都不曾信过,我一直相信咱们萧将军是吉人自有天相,哪有人能够伤得到您这当世的英雄?”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虽然明知道李柏这话乃是恭维,可是这话听在耳朵里却仍是让楚骁甚为满意。 楚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同时转头看向身旁的几名将士:“把车上的东西卸到后院,我和李大人,黄师爷还有话要谈!” 几人闻言,点头称是,纷纷撤离。 李柏借着这个机会朝门外看了一眼,便见跟随在楚骁后方的竟然有整整几十辆马车,那车上满满当当,不知拉着什么东西,用黑布盖得严实,看起来颇为神秘。 楚骁随着李柏。黄淮二人一同走进了县衙。 二人此时的表情颇为尴尬,仿佛是在为楚骁刚刚的抓包而心虚胆寒。 李柏知道红巾军自从进城以后便是与百姓秋毫无犯,可是黄淮刚刚的提议却是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卸到了红巾军的头上。 楚骁刚刚在门外的那句话看似赞同,可实际上却颇有几分杀机暗藏。 这两人做贼心虚,面对楚骁时更是坐立不安。 就这样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先由李柏开口说道:“那个,萧将军,刚刚都是误会!” 第109章 查处内奸 楚骁坐在主位之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误会不会误会的?李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刚刚谈论到的要从富商手中征集钱粮的事情……这个,不过是我与师爷的一番笑谈而已!” 要说这个李柏关键时刻还算仗义。 知道自己在楚骁面前说得上话,于是便主动出面。要为黄淮开脱罪责。 黄淮闻听此言,心中不胜感激。 同时心中惴惴不安的继续盯着楚骁。 生怕这位少年将军可能会因此治自己的罪! 却不想楚骁喝完了杯中茶水,随意将其推到一旁:“你们两个是不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但我刚刚说的却是实话。” “你们想从那些富商的身上榨些钱财。我楚骁现在也正有这样的想法。” “李将军被廖启逼死的事情,想来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吧?” 李柏文听此言,心头不由得一颤:“楚将军明鉴,这件事情可与我二人无关啊,这都是红巾军的内政,我们压根插不上手……” “没说和你们有关系,县令大人不必如此慌张!” “这次红巾军内乱,李将军身亡,廖启已经被我驱逐出了平安县,至于他的那些拥趸,现在也已经死伤殆尽。” “红巾军现在急需扩军,但扩军的前提是手里有钱才行。” “城中的商贾这次虽然损失不小,但却远远未曾达到他们的极限。” “我刚刚命人拉到后院的便是我们从土匪手中抢回来的一些钱粮。” “这次李将军被逼死的事情与城中的一些商贾脱不开干系,这些钱粮我准备先扣押在县衙不予返还,而且除此之外,我还要再从他们的身上捞上一笔,为我红巾军扩编做准备!” 楚骁之所以要将这些钱粮留下,一来是为了惩治这城中的奸细,同时也给其他人一个教训。 二来则是因为他之前向这些商户们索要军饷和田地,这群富商只交上了地契,可却还不曾向他缴纳银两。 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自己再向他们索要之前允诺的军饷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借机推诿,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卸到那群土匪的身上。 到时这笔账就将成为呆账,烂账。 而他之前的计划恐怕也将因此落空。 与其等他们找借口,还不如干脆就直接将这些钱粮全部截留下来。到时任凭自己怎么利用,都没人能说出一个不字。 而且除此之外,楚骁还要从那些奸细们的身上再大敲一笔。 不仅要让他们掏银子,同时还要让他们将家中产业一并交出,毕竟他之前已经许诺了张怀要为其开设一间茶楼。 若是自己身为主帅,言而无信。 日后还有谁能信得过自己? 李柏和黄淮原本还担心楚骁可能会因此事惩戒他们,却没想到楚骁这次是动了真格的。 眼见着楚骁态度严肃认真,黄淮试探性地对其问道:“楚将军,您这,该不会是在哄我们吧?” “贵军自从进城以来,对百姓可谓仁厚,即便是与那些商贾也是秋毫无犯,真正做到了与民将息。” “您如今若是带头做出这般的事情,那岂不是违背了贵军的一贯作风?” 黄淮虽然也喜欢银子,但他却知道这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楚骁可能是在以此事试探他与李柏。 万一自己答应下来便可能会引得楚骁不满,甚至是遭受惩治。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李柏在一旁不由得心惊胆寒。 怕只怕黄淮一时言语不慎可能会惹恼了楚骁,他二人再因此丢掉了性命。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楚骁才是如今红军中的魁首。 也就是说在平安县这一亩三分地内,他掌握着绝对的权利,想要谁死就让谁死。 他二人虽是朝廷册封的官员,可如今在楚骁的眼里怕是比起一只蚂蚁也没强到哪去。 如果楚骁想要他们的性命,只要说一句话,顷刻之间便能让他二人人头落地。 在这种情况下,李柏哪还敢有半点怠慢? 他唯恐黄淮话说得太过,还特地用手肘碰了碰对方,希望他说话能够小心一些。 楚骁看出了二人的这番小动作,笑着摇头对他们说道:“我之前对这些富商的确是有所迁就,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们伙同廖启散播谣言,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我要求他们上交田地,分发给百姓的时候,他们也是推三阻四,不愿遵从。” “我对他们的耐心已经足够多了,如今正是要借此打磨一下他们的心气,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在这平安县内谁才是真正的王!” 经过了李铁山死亡的这一番打击,楚骁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单靠仁慈解决不了问题。 李铁山对待廖启是无微不至。 这二人当初还是曾一同起事的至交好友。 可是到头来为了利益,他二人却仍是反目成仇,廖启为了上位,甚至不惜逼死这位多年好友,由此便能看出人心之险恶并非单靠人善便能化解的! 如今他将这些财物扣押在县衙,便相当于拿捏住了这群商户们的命脉。 商人想要经商做蛊,首要的关键便是有足够的资本。 如今他们经商的资本都已经被楚骁牢牢把控在手中,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继续与楚骁讨价还价,还有什么胆量在楚骁的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 既然仁慈之道难以成事,那他便要一改之前的风格,试一试能否用霸道降服这群商人。 楚骁倒是也可以效仿其他叛军,干脆对这些富商来一个赶尽杀绝。 可是如此一来,这城中的安稳怕是难以维系。 百姓们的生活甚至也要受到影响。 更何况楚骁要的是能够在此处维持长久的管制,而不是为了竭泽而渔。 倘若真在此处大开杀戒,搞得地方人心惶惶,那岂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太不值当? 如果毁坏了此处的民心根本,日后再想恢复,怕是需要些年月才行! 而楚骁的图谋远不只是这一城一地,他是要着眼天下,逐鹿中原。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要维护住自己的根本。 而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第110章 革新开始 为了能够让李柏和黄淮相信自己的话,楚骁专程将他二人带到了后院,让他们看着将士们卸车。 那车上装着的是一箱箱金银,一匹匹绸缎。 古董珍玩,琳琅满目。 要说这群土匪也的确是有些能耐,之前虽从未进过城内,但却愣是将这城中富商们的底细查了个底掉,进城虽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但却将这些富商们的积蓄洗劫一空。 别看李柏做了这么多年的县令,可他却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两,珍玩。 看着面前散发着珠光宝气的珍奇之物。 李柏眼睛瞪得老大,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之前已经派人进行了大致的估算,这里存放的这些东西,总价总共约二十万两。” “你之前不是还说如今县衙空虚,无法养兵吗?” “那我就从中抽拨出一份给你,任凭你二人如何使用,你看怎么样?” 李柏闻听此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之前做了十几年的县令,贪污的银两加在一起也不过区区几千两而已。 可这些却还是他这些年来收受私人贿赂,抽掉朝廷赋税,一点点积攒而来! 之前积蓄被廖启夺走的时候,李柏的心都要碎了。 他万没想到自己辛苦半生积攒下的积蓄,到最后竟然会给别人徒做嫁衣。 要知道他所积攒的这些积蓄可是被他当做了自己养老的本钱。 这笔钱落到了廖启的手里,他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要被困在这穷乡僻壤,空守着这个县令的头衔,做一个穷苦之人。 却不曾想这转机就会来得如此之快。 红巾军内部的一次变革竟然给他带来了这莫大的良机。 他看着面前摆放的银两,呼吸急促地对楚骁说道:“楚将军此言非虚?你应该不会是在蒙骗老夫吧!” “县令大人尽管放心,我楚骁身为红巾军主帅,说话自然是童叟无欺。” “但是要拿着银子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要将我之前从那些富商手中收回的田地分毫不差地分发给县内百姓。” “在此期间绝不允许你二人有任何贪墨,更不许徇私舞弊,偏袒亲友。” “涂某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喂饱您二位,好能让您二位给这城中百姓尽心尽力地办事。” “这富商的钱不止你们花,就连楚某我也要花。” “但是咱们事先要将话说清楚,有些钱能动,有些钱不能动,这一点您二位必须要拿捏好分寸,若是被我知道在分田之事上,你二位做得有失偏颇,别怪我楚骁翻脸无情!” 楚骁留任李柏和黄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二人协助自己推行分田政策。 他之所以不自己做这件事情,一来是因为他对于此处的情况并不了解。 二来也是因为红巾军对于地方没有实质性的号召力。 他可以凭借刀枪强权架空县令。 他不可能将刀架在村长,队正们的脖子上。 即便是李柏这个县令所能做到的事情也仍是有限。 真正掌握着基层百姓生死的就是这些最底层的官员。 而要与这些人打交道,自然还是李柏最擅长! 楚骁必须要确定这些田地能够分毫不差的分发到百姓们的手中,在这期间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的纰漏,如若不然,他将会被骂得更惨!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楚骁要将平安县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还要从此处聚集兵力,开疆拓土,那首先就要笼络住这些百姓,要让他们能够对红巾军拥有足够的认可! 相较于百姓们的认可而言,这两万两银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何况这两万两银子最终也不可能全都落到李柏和黄淮的口袋里。 他二人在统筹地方人口的时候也需要向下使银子,托关系。 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到的是他二人的小命,楚骁就不信他们敢用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得到了足够的好处,这二人自是干劲十足。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们一直在敦促地方统筹人口,每村的人口都需要审核到户,其家中人员的名姓,年龄都需要记录在案,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各村交上名录以后,楚骁还会随机派人前去私下走访,以确定没人试图凭借谎报人口来钻自己的空子。 最终在确定无误以后,楚骁终于开始推行分田制度。 平安县共有百姓一万五千人。 而城中这些富商总共交上的地契的面积加在一起则共有三万四千亩。 平均算下来,每名百姓能够分到两亩田地。 至于剩下的四千亩田地则是交由县衙管理耕种,到时收获售卖的银两要用作百姓民生以及县内官员的俸禄所需。 要说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李柏的确是展现出了他身为县令的智慧。 他在之前统筹人口的时候,并未直接告知各村村长统筹人口的目的。 平安县治下的这些村长压根就不知道这次普查人口乃是为了给各村分的。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就不会妄图从中弄虚作假。 想要以此为自己捞取更多的好处。 毕竟大家都知道红巾军已经入主平安县。 而朝廷与地方对红巾军的历来宣传全都是土匪流寇,加之还有诸如王猛,王恒这一类的军中败类,平日里依靠劫掠百姓维持生计。 这便导致了百姓们对于红巾军恨之入骨。 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从红巾军的手上得到什么好处。 一直到县衙按照各村递交上来的人口名录分发田地,并且将楚骁着手重制的地契交到了这些百姓的手中,他们这才相信原来红巾军中也有好人,这才相信了他们也能拥有自己的耕地! 楚骁这番作为起码是为红巾军重新更正了声誉。 同时也以此博取到了百姓们对于红巾军的好感! 至于楚骁之前答应给张怀的那间茶楼。 原本他是准备将这茶楼从那背叛自己的老板手中强行夺来的。 却没想到那老板那日仗着廖启对于自己的许诺,竟然在土匪进城的时候一并跑到了街上,想要浑水摸鱼,将自己死对头的店铺烧毁。 结果他在火烧了对方的店铺以后被土匪错认为伙伴,并受对方裹胁,随其一同前往了城门。 最终城门冲突爆发,他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军队手中,而那茶楼也就此成为了无主之物! 第111章 联袂施压 之前这些富商将自己资产被掠夺的所有怒火全都倾泻到了李柏的身上,他们认为是李柏这个县令不作为,所以才导致他们蒙受了如此严重的损失。 而这当中要说最恼怒的,自然就是城内几家钱庄的老板。 如今寄存在县衙后院的那些金银多数也来自这几家钱庄,另外便是城中一间名为聚宝堂的当铺,这次也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只是最近几天李柏一直忙于统筹本县人口,同时属于为百姓分发田地的事情,压根就没时间搭理他们。 而红巾军最近几日则是异军突起,不仅接手了城内的所有防备工作,而且身为新任统领的楚骁还高调现身,在城中到处走访。 他的这一高调举动自然也引起了那些商户们的不满。 再加上如今县衙分发给百姓们的土地全都是他们捐纳,如今眼见着楚骁竟在拿他们的钱来做人情,他们心中更是极为不忿。 如此一来便导致了城中一众富商竟然联袂向楚骁施压。 要求楚骁派兵出城,前去剿匪,将他们丢失的财物抢夺回来。 这群富商这次显然是动了真格的,他们不仅聘请来了讼师为他们来写状子,同时还在那状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姓,按下自己的手印,借此彰显自己的决心。 这份状纸兜兜转转,最终被送到了楚骁的面前。 而在看到了上面所写的内容以后,楚骁却不由得哑然失笑,同时随手将其丢给了身旁的萧断岳:“老萧,你也看看这东西吧!” 萧断岳接过那纸诉状,看完了上面所写的内容。 “自贵军进城以来,我等捐钱捐物,尽心尽力,而今城中蒙受匪患,我等损失惨重,还望萧将军能够感念我等奉献,出兵剿匪,为我等主持公道。” “将军若是不愿,我等为捍卫权益,也只能另想他策,届时不排除重夺土地,撕毁约定之可能,还望将军能够早做打算!” 萧断岳手拿着诉状将上面所写的内容一一读出。 等看完了所有内容之后,他的表情也不免像楚骁一般哑然失笑。 他将手中的诉状揉成一团,随手将其丢到了地上:“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他们要是真有胆量敢去抢夺土地,怕是那些百姓便要与他们拼命!” 土地如今已经发放到了百姓们的手中,这对百姓们而言可是赖以生存的关键,是他们的命根子。 这群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不敢去虎口拔牙,毕竟谁敢打这些田地的主意,谁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楚骁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这群人应该是受到了那讼师的蒙蔽,所以才会在这东西上面签名签字,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 “老萧,你觉得这个讼师应该如何处置?” “蛊惑人心,煽动对立,其罪当诛!”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就派人将他给我抓到红运茶楼,今天晚上我要当着大家的面将他开膛剖心,让他们知道威胁我的代价……” 楚骁今晚要在红运茶楼商议剿匪事宜的消息不径自走,不过短短半日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平安县。 那些富商们得知此事自是极为兴奋,尤其是在诉状上签下了自己姓名的那些人,更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到了效果,以为是楚骁担心他们闹事,所以才做出了此番决定。 他们原本还想找到之前为他们写状纸的那名讼师,由他出面与楚骁对峙。 却不想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他们如何寻找,都始终未曾发现此人的踪迹。 哪怕是此人最常去的青楼,如今也不见他的身影。 这群富商出动了家中所有家丁,恨不得在城中掘地三尺,可最终却仍是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距离最后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无奈之下也只得暂且前往红运茶楼,想要凭借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楚骁派兵剿匪! 等他们来到红运茶楼的时候,这里早已经被清空。 茶楼内外都有红巾军在此把守,而且守在这里的还全都是红巾军中的精锐,是由原本朝廷军改编而来的百战之师! 只见他们披坚执锐,在此处整装肃立。 凡是从此处经过之人都能够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同时也让他们隐隐感觉到今晚的这场宴会怕是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等到所有人全部到齐以后,楚骁这才姗姗来迟。 而他的身边还跟随着萧断岳,徐闻两人! 众富商眼见着楚骁到来纷纷起身相迎。 虽然他们之前还曾在诉状上威胁楚骁,可如今眼见着正主现身,他们却也有些心惊胆寒,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放肆,随意! 楚骁面带笑意,目光环顾在场众人一遭:“大家今天来得倒是很齐嘛,李老板,你也来了!” 楚骁口中所说的那位李老板,自然就是春香楼的老鸨子李春香。 见楚骁在和自己打招呼,李春香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惭愧的笑容:“是啊,楚将军,我这个女流之辈也想来凑凑热闹!” 楚骁闻言微微颔首:“凑热闹好,人越多越热闹,正好我今天还要请大家看一场好戏呢!” 他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便示意大家落座,他有话要说! 众人相继做回到原本的位置,可是他们的心却随着楚骁刚刚那句话而提了起来。 这位新官上任的楚将军究竟要请他们看什么好戏? 他们之前送上的那份诉状真的已经起效果了吗? 待到众人落座以后,楚骁缓缓开口道:“最近几天我听说诸位对我颇有微词,一致认为土匪进城是因为我红巾军监管不力。” “不过这件事情我能理解,毕竟你们丢失了许多财物,蒙受了巨大损失,对我们有些意见,我也能够接受!” “但是你们在送给我的诉状上写着,如果我不肯派兵出城剿灭匪患,你们就要将我下发给百姓的田地再抢回来,这话未免有些太不妥当了吧。” “你们是当我楚骁没有脾气,以为我红巾将士都是泥捏的吗!” 第112章 非暴力不合作 楚骁原本并不想和这些人撕破脸皮,毕竟想要维持原本的秩序,还需要他们的支持才行。 哪曾想他们步步紧逼,愈发过分。 如今竟然公然递上状纸,开始威胁起了自己。 要知道如今平安县的百姓就是他楚骁的最大仰仗。 红巾军好不容易才和百姓之间建立了一定的联络,双方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点修复和改善。 这个时候这群富商突然跳出来。 威胁自己如果不派兵剿匪,便要强行将分发到百姓手中的土地收回。 他们这是在与自己商议,还是在恫吓自己? 楚骁虽然可以将他们奉为上宾,但却不能容许他们步步紧逼。 这样的情况在平安县绝对不允许出现。 他的底线容不得任何人试探! 楚骁声音陡然拔高,围在周边的这些将士们纷纷将腰间配刀拔出,一时间金铁摩擦之声不绝于耳,只听得在场众人个个面露惊恐之色,生怕楚骁下一秒便会下令将他们赶尽杀绝! 之前在聚贤楼中,楚骁没给他们足够的震慑。 公然与他顶撞的赵铎,出言讽刺他的刘昌海都没有得到惩处,这便导致了如今有一部分人认定了他软弱可欺,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再加之他本就年轻。 很多人认定了他不过是李铁山有意提携的一个吉祥物。 再加之之前廖启表现的实在太过强势,随着李铁山之死传出以后,这当中的很多人便都纷纷倒戈选择投靠了廖启,毕竟那个时候谁都不能确定他主销是否能够斗得过廖启,是否真能够执掌红巾军中的大权! 直到他们看到了围在此处的诸位将士纷纷拔刀。 这才意识到了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估! 可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有人想站出来做出头鸟。 还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向楚骁施压,借此机会逼迫他派兵剿匪,好能将他们丢失的那些财物追缴回来! 就在这茶楼内剑拔弩张,杀气萦绕之际,一名青年豁然起身,开口对楚骁说道:“楚将军,贵军内部出现动乱,您的心情不佳,我们可以理解。” “但是自从贵军进城以来,我们这些商人对待你们却也是可圈可点,无可挑剔吧?” “我们拥戴贵军进城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让我们能够继续经营我们的生意。” “可是贵军进城之后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你们给我们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动荡和危机。” “我不管究竟是谁主张放土匪进城,可是现在我们丢失的财物却是实打实的,怎么我们掏了军费,交了土地,现在却连自己丢失的银子都追不回来吗?”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又凭什么要奉养你们?我们自己雇佣军队,不一样能够将我们的东西从土匪的手里抢回来吗!” 对方这话说得可谓十分刺耳。 在场众人听到,无不暗皱眉头。 徐闻眼见着这青年竟敢对楚骁不敬,当即指着他的鼻子斥骂道:“楚将军在这里说话,何时轮到你这黄口小儿插嘴?你们若是真有这个能力,那不如现在就去雇佣军队,也免得我们兄弟替你们打生打死!” “既然想让我们自己解决这件事情,那就应该将从我们手中拿走的田地归还回来。” “那些田地也是我们世代经商作贾,积攒下来的家业,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在座的各位追不回来丢失的财物的话,起码这些田地还能让我们吃上一口饱饭,如若不然,难道你要我们饿死不成?” 这青年摆明了是要做这个出头鸟,甚至对于徐闻的斥责也毫不在意,尽显嚣张。 楚骁将青年的这番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直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缓缓开口对其问道:“阁下倒是好口才,敢问你尊姓大名啊?” “好说,在下是顺兴钱庄的少庄主黄顺兴,敢问楚将军有什么指教?” 楚骁闻言,微微颔首:“顺兴钱庄!” “我记得贵钱庄几年前似乎发生过一场火灾,这场火灾不偏不倚,正好烧毁了你们存放账目的地方。” “你们顺兴钱庄以此为由,将百姓寄存在你们那里的财物全部作废,甚至就连当初出具的票据也不肯承认。” “这件事情当初曾传得沸沸扬扬。” “平安县前任知县曾想将此事汇报给州府衙门,但却在汇报前夕惨遭杀害,一家老小被全部灭门。” “自此以后,此案便成为了一桩无头悬案,不仅是当初寄存在顺兴钱庄的那些银两未曾归还,甚至就连前任县令被害的事情也是石沉大海,再无人提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出事的那间顺兴钱庄,应该就是你们黄家的产业吧?” 这件事情是楚骁一次在与刘昌海闲聊的时候无意间听说的。 刘昌海与黄顺兴虽然是同龄人,但他对于此人却是十分不屑,哪怕是上次与楚骁谈及此事的时候,言语中也充满了对于对方的鄙夷。 那天土匪进城,着重关照的便是顺兴钱庄。 现在在县衙的后院里还封存着几口那群土匪从顺兴钱庄抢夺出的宝箱,里面不仅有金银财宝,更是有诸多行贿的账目。 黄顺兴之所以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追回失窃的财物,想来也是为了能够将那些账本从土匪的手中夺回。 这些账本一旦流传于世,那就意味着当初那场火灾将会被彻底昭告天下。 黄家当初之所以能够压得那些百姓们不敢出头,甚至敢派人刺杀平安县的县令。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给州府衙门太多的贿赂。 至于当初那些强夺来的民脂民膏,也并未落到他们的口袋里。 刘家在平安县是只手遮天,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早就查验得一清二楚。 早在那日喝酒的时候,刘昌海便将关于黄家的秘闻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楚骁。 原本此事只被当做一桩笑谈,却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为了楚骁用于反击黄顺兴的关键所在。 楚骁此言一出,黄顺兴顿时显得有些慌乱:“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不对,这肯定是有人从中教唆!” 第113章 楚骁的反击 黄顺兴说到此处,环顾周遭,同时开口高喊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敢不敢站出来说话!” 今天这场会议,刘长海和赵铎并不在场。 否则依照这两人的性格,势必是要与这黄顺兴对着干的。 眼见着周遭无人应答,黄顺兴的额头一时竟也渗出了汗水。 楚骁缓缓起身,开口说道:“你们顺兴钱庄之前借着走水失火的名义坑害了城中百姓数万两白银。” “而且还杀害了一位朝廷命官,罪在不赦。” “要不是仗着你们和州府衙门有些联系,再加上你们平日里常给上面的各级官员行贿的话,恐怕你们皇家早就落得一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了吧?” “你们用歹毒手段坑害尽了那些百姓们的家财,如今我不过是从你们的手中略微收取一些利息而已,你就在这里大吵大嚷,黄顺兴,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楚骁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这位黄大少爷的身上。 眼见着黄顺兴双腿打战,险些栽坐在地。 一旁立刻有红巾军上前将其搀扶,缉拿起来! 在控制住了黄顺兴的同时,楚骁又转头看向面前的其他人:“坑害百姓的可不只是皇家一家。” “我之所以会借机挑明此事,那是因为咱们这位黄大少爷总想要做出头鸟,所以楚某必须要借此机会好好敲打他一下。” “至于在座的各位,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的屁股就真的干净吗?” “这些年来,你们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势又做了多少坑害百姓,鱼肉乡里的事情?” “如今让你们拿出些田地,不过是让你们对受到欺压的百姓们做出一点小小的补偿,你们以为每人两亩田地就能够抵消百姓对你们的怨憎吗?” “你们以为拿出那么点军饷就足以让我手下的这些弟兄去为你们上阵赴死吗?” “我今天将你们叫到这里,不过是为了将这件事情挑明而已,以防止你们当中有些人说我们红巾军是尸餐素位,不理民生。” “各位,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楚骁这番话是绵里藏针。 今天在场的这些商人有哪个是手脚真正干净的? 他们在发家的初期或多或少都做过些坑害百姓的事情,瞒心昧己的勾当。 如今眼见着顺兴钱庄的事情竟然被楚骁一字不差的抖落出来,他们心中难免有些胆寒,心虚。 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有多令人厌恶。 也知道如果他们之前做过的那些错事被挑明的话,这城中百姓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在城中经商,还想端稳手中的饭碗,那就绝对不能与楚骁撕破脸皮。 如若不然,一旦他们这番所作所为被楚骁抖落出来,那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民意的反扑。 除非他们能拥有类似刘家和赵家那般殷实的家底。 此次与楚骁撕破脸皮后,他们或许还能另觅他处重新开张。 就像楚骁刚刚所说的那样,如果他们真敢将田地从那些百姓手中强行夺回的话,那百姓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到时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而那些百姓又何惧这些许伤亡? 在场众人一时哑然,谁都不曾反驳楚骁。 楚骁缓缓将目光转向黄顺兴,同时开口对其说道:“黄大少爷,前任县令尸骨未寒,百姓们对于这件事情应该也记忆犹新。” “用不用楚某好好帮你宣扬一下你们顺兴钱庄当初的所作所为?也好让百姓们看清你们的嘴脸,看看你们这些有钱人究竟是如何对待他们的?” 黄顺兴闻听此言,心头不由得一颤。 这次顺兴钱庄已经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如果楚骁再将他们之前做过的那些丑事张扬出来的话,那百姓们怕不是要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黄顺兴此时哪里还敢继续与楚骁叫嚣,只见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楚骁面前:“楚将军,刚刚是我嘴上没个把门的,这才触怒到了将军您,还望将军能够高抬贵手,千万别将此事宣扬出去!” “嗯,既然如此,那贵钱庄之前丢失的那些财物呢?这些财物总不能不追回了吧?” “这件事情算是我皇家倒霉,如果将军能够派兵追回这些财物的话,那这些钱便算作我皇家上交给贵军的军费,如何处置,皆由将军定夺!” “如果这些财物不能追回,那我皇家就当是吃了个哑巴亏,这件事情从今以后再不追究,只请将军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这个黄顺兴倒也算是个聪明人,能够审时度势,进退有度。 他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今就被拿捏在楚骁的手里,只要楚骁能够略微松开些力道,那他便能有些喘息之机。可如果楚骁继续收紧力道的话,那他全家老小怕是都得被这位楚将军给掐死。 他一改之前的桀骜不驯。 转而跪地央求起了楚骁,态度转变可谓迅速。 听到他的这番回答,楚骁微微颔首,同时亲自上前将其扶起:“黄少爷要是早这么说的话,那咱们之前也就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 “各位,皇家已经表态了,你们又有什么想法?” 楚骁摆平了黄顺兴这个刺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的底细也未必就经得起调查,他们的手脚也未必就比皇家干净到哪去。 于是乎众人开始纷纷顺应起了楚骁的意见,都选择如黄顺兴一般放弃了追回这笔赃物的想法。 现在放在县衙后院的那批赃物便算是彻底洗清了。 这笔钱无论日后如何使用,全都是楚骁自己说了算。 他万没想到廖启临走之前竟然还会送自己这么一个大礼包,如今自己兵强马壮,正可借此机会扩张兵力。 为了能够斩草除根,同时也为了给李铁山报仇,楚骁已经专程派出兵马,追杀廖启而去。 他已经给追逃的将士们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廖起追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兖州境内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第114章 权威的宣示 楚骁收了这些富商们的好处,但却仍不打算放过他们。 所以说他已经不再准备追究李春香等人背叛自己,投靠廖启的责任。 但是这件事情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俗话说得好,人无信不立。 楚骁今天就要借着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要好好震慑一下在座众人,让他们知道惹怒自己的下场。 楚骁先是将黄顺兴扶坐在椅子之上,随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楚某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一来是为了商讨有关于追缴财物的事宜,二来也是要请各位看一场好戏。” “这财务问题现在既然已经解决妥当,那现在就到看戏的时候了。” “各位之前给我送去的那份状纸,我已经完完整整地看过了。” “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应该不是各位心中所想吧?” 听到楚骁提起那状纸的内容,在场众人的额头不禁渗出了丝丝冷汗。 他们刚刚已经见识到了这位楚将军的能耐。 心中不免对其生出几分忌惮。 就连黄顺兴都已经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在场的这些人又如何能够奈何得了他? 眼看着围靠在身边的红巾军个个杀气凛然。 他们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惊惧之意。 唯恐楚骁因为此事大开杀戒。 他们追债不成,反而要搭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眼见着在场众人不敢回答自己的问题,楚骁笑着摆了摆手:“各位不必如此慌张,楚某并非妄杀之人,况且我红巾军中也早有律令在先。” “我知道你们送上的状纸乃是请人写的,你知道那上面的内容和诉求绝非你们所愿,而是应该受到了小人蛊惑,故而才会由此妄言。” “我已经命人将那背后煽动的壮士给抓了过来,今天邀请各位前来,便是要让你们亲眼看看他是如何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也希望各位日后能够擦亮眼睛,莫要再中了他人圈套!” 楚骁说话的同时拍了拍手,紧接着便有两名士兵将一名青年押解了上来。 那青年直至上楼的时候仍在不住地挣扎,面红耳赤。 楚骁微笑看着这名青年,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你就是之前为他们写状纸的那个讼棍?” “请将军注意一些言辞,林某是讼师,不是什么讼棍,您说这话摆明了是在侮辱我!” 林大明直至此时还在与楚骁叫嚣。 看来似乎并不相信楚骁会杀他。 一旁的徐闻眼见他竟敢顶撞楚骁,当即跨步上前,开口呵斥道:“不过是个卖弄笔杆子的穷酸腐儒,只敢在背后挑唆,做些下流龌龊的勾当。” “楚将军说你是讼棍都已经算是抬举你了,依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个废物而已!” “林某为人写诉状那也是顺应民意,我知道这件事情触及到了你们红巾军的利益,可是如果我不写这纸诉状的话,那在座各位老板的利益又该由谁来守护?” “土匪进城烧杀抢掠,本就是你们这些红巾军的不作为,怎么如今你们却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扣在了林某的头上?难道你们是认定了林某软弱可欺,还是不想让林某为百姓发声?” 要说这个林大明倒也算是牙尖嘴利,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抬升到了道德制高点的位置,并对楚骁指指点点,摆明了是要给他扣一顶大帽子。 如果楚骁还如之前那般是个谦谦君子的话,那在听完了林大明的这番话后,恐怕势必要放过对方。 只可惜经过了廖启这件事情的洗礼以后,楚骁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懵懂无知。 他虽然仍旧恪守着自己的底线,但那却只是对于穷苦百姓而言。 无论是对于如今在座的这些富商,还是对于这个侃侃而谈的林大明。 楚骁不仅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而且还分外排斥,乃至于将他们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 这群商人胆敢与自己指手画脚也便罢了,毕竟自己的确从他们的手中收走了许多好处。 要说自己是大公无私,却也有些往脸上贴金。 毕竟他这么做的目的本也是为了巩固红巾军在地方上的地位。 是为了给以后扩军做准备。 可是这个林大明不过是多读了几天书的讼棍而已。 他给这些富商们写状纸的目的也绝非是为了替他们发声。 只不过是贪图这些富商给予他的钱财。 要做这些富商的肉喇叭而已。 况且就算抛去此事不提,单单是那状纸之上对于自己的威胁,就让楚骁难以容忍。 给百姓分发田地乃是他一手促成。 红巾军如今掌握了城中的所有势力,可这个林大明却仍敢以此事威胁自己,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如果不将其彻底铲除,不借此宣扬自己的威势的话,那日后岂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违抗自己的命令。 随便一个人就敢置喙自己的决断? 所谓乱世当用重典。 通过他们这种种表现,楚骁已经意识到了一点问题,那就是自己之前对于他们实在有些太过纵容。 如今他就是要将束缚在他们脖子上的这条缰索收紧。 要让他们知道自己颁布的政令不允许有任何人反对。 如若不然,他们便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面对林大明的这番侃侃而谈,楚骁只是伸手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同时开口说道:“你要为他们发声可以。” “但是首先你要明白其中的代价!” “为百姓们分发田地是我一手促成的政令,可你却敢在诉状当中随意置喙,显然是不将我红巾军的政令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林大讼师是个人物,既然你敢在阳间为他们发声,那想来你也敢到阴间为他们出头吧?” “我倒是听说过有些人世间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可以去告阴状,让那为非作歹之人在阴世间被记上一笔,在人世间受苦受难!” “既然你林讼师如此大公无私,那我今天就成全你这一番仁义!” 楚骁说到此处,抬头看向站在林大明身后的那两名红巾将士:“将他给我拖到当街之上,斩首示众!” “在座的各位也都随楚某一同上街,看一看楚某为你们预备的这出好戏!” 第115章 斩首示众 那两名士兵得到了授意,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林大明。 林大明早就听说了楚骁之前的那些作为,包括楚骁重新任用李柏和黄淮的事情。 他本以为楚骁应该会赏识自己的才能以及直率的性格。 凭借自己的这番话语应该足以打动对方,届时不仅能为自己洗脱罪责,同时还能借此机会获得一个登堂入室的契机。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是有些心计。 只可惜他这点小心思却是用错了地方。 他鼓动那些富商收回土地,这便触动了楚骁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任凭楚骁有多宽宏大量,也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继任红巾军统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要肃清内政,坐稳位置。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为红巾军铺路。 是在为立足冀州夯实基础。 如今仅凭他这一纸诉状便让那些富商们蠢蠢欲动,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楚骁如何能够容他? 林大明意识到了情况有变,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于是当即奋力挣扎,同时开口对楚骁高喊道:“楚将军,刚刚是林某言出有误,触怒了楚将军,还望将军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别与我这小人一般计较!” 林大明这前后反转,甚至比起黄顺兴还要剧烈,着实是让在场众人大跌眼镜。 闻得林大明此言,楚骁表情顿时冷峻下来。 他缓步来到林大明的面前,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林大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哗众取宠,好能引起我的注意。” “如此一来,你不仅能够留得一条性命,同时还能够借此机会博得一个登堂入室。” “要说你的确是有些才能,起码那诉状上所写的内容还算是条理清晰,这说明你这些年的圣贤书也没白读。” “但是有一件事你做错了,那就是不该拿百姓的事情来威胁我。” “我红巾军自从当初起兵时便立誓,此生要以百姓之事为己事,要以百姓之心为己心。” “你如果只是写状纸抨击我红巾军不作为,迟迟不愿出兵为城中受损失的商户追回财物,楚某也绝不会与你计较太多。”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收回田地的事情来威胁我,更不该以此事搅动的城中人心惶惶,并让他们也生出了这般心思。” “今天若不杀你,楚某难以在城中立威。” “今天若不杀你,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也得不到这个教训。”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那我楚骁便索性将画摊开了说清楚。” “不论你们上交田地是自愿也好,不自愿也罢,如今田地既然已经分发到了百姓的手中,那我就不允许有任何人再去打这些地的主意。” “以后谁再敢提将土地收回的事情,我就要谁的脑袋,今天就让这位大讼师给你们做个表率!” 楚骁说完,挥了挥手,不再听从对方的苦苦哀求。 就这样,林大明被两名士兵强行拖出了茶楼。 至于楼内的这些商户,也都被驻守在此的将士们强行驱赶了下去,要让他们目睹林大明受刑的过程。 林大明双手反剪,被捆到了背后,跪在长街之上,涕泪横流。 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他的心中无比悔恨。 恨只恨自己之前贪图银两接下了这桩案件。 如今非但没能帮助这些商户们追回财物,让自己在城中扬名立万,反而还将自己置于险境,即将开刀问斩。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仍旧存有一丝侥幸。 他用力地将头扭向后方。 同时开口对楚骁苦求道:“楚将军,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该煽动他们强征回土地,但这件事情也并非完全是我的意思。” “是他们为了追回丢失的财物想要向您施压,所以才让我在状纸上写下对您的这一番威胁。” “从始至终我都不过是个代笔之人,就算当真有罪,这罪过也不该完全由我一人承担,还请楚将军您明鉴啊!” 听到林大明的这番哭诉,楚骁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后方的一众商户:“各位,你们全都听到了吧?这位林讼师现在可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你们头上了,难道你们对此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之前曾领教过楚骁高招的黄顺兴在听到此话之后当即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 “我们虽然是花钱请了这位林讼师来写诉状,但是这诉状上的内容却全都是由他一人拟定。” “我们从未想过要从百姓的手中收回土地,毕竟这本就是您楚将军的意思,我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有丝毫违逆!” 说到此处,黄顺兴上前踹了林大明一脚,直接将其踹倒在了地上。 看他脚下的力道,似乎是恨不得一脚将林大明踹死才肯罢休。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难理解。 如今在这刑场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 这群富商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说出,更不敢承认要收回土地的事情,那是由他们一手策划。 如果他们胆敢承认此事的话,这群百姓怕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他们淹死。 恰好楚骁已经将所有罪责全都归咎到了林大明的身上,那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洗清身上的责任。 至于这个林大明,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跳梁小丑。 若能凭借牺牲此人来洗清自己身上的所有罪责,那即便是让这群富商亲自动手,他们也是心甘情愿。 楚骁所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逼着这群富商在百姓们面前公开承认,是他们自愿将土地分发到这些百姓们的手中。 如此一来便算是彻底坐实了此事,日后若是有谁还想将土地收回,那他便是所有人的敌人。 楚骁目的达到,心满意足,看向那两名负责押解和林大明的士兵,同时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开刀,问斩!” 第116章 登门致谢 随着楚骁一声令下,林大明人头落地,鲜血瞬间飙射出老远。 周遭的百姓刚刚早已经听明白了整件事发的经过,同时也明白了林大明为何会获罪于此,为何会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眼见着这个煽动民意,妄图协助富商收回土地的恶棍讼师人头落地。 周遭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同时心中对于楚骁的认可也变得愈发深厚! 可以说楚骁这次诛杀林大明是他走得最正确的一步棋。 林大明之死不仅让这些原本对百姓土地虎视眈眈的富商们有所忌惮。 同时也让百姓们获得了这群富商的真正许诺。 让田地分发这件事情就此成为了铁案一桩! 从今以后除非是国祚变更,计划有异,否则这些土地便将彻底成为百姓们的资产,从今以后将再无人能够从他们的手中剥夺。 可以说楚骁这次算是为百姓们做了一件切实的好事。 而他的所作所为也都被新并入红巾军中的这些将士们看在了眼里。 他们原本对于楚骁还有几分猜忌。 之所以愿意追随楚骁,也不过是看在萧断岳和徐闻的面子上! 他们原本认为楚骁所谓的分发田地不过是哗众取宠,沽名钓誉。 毕竟他们和这些所谓的红巾军打过许多交道,知道他们的那些所作所为,也知道他们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他们口中所谓的为百姓谋福。 实际上不过是借口与托词。 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从百姓的身上谋取好处,压榨,奴役这些百姓而已。 就比如城外驻扎的那些所谓联军,他们自从来到此处以后已经几次三番掠夺周遭的村庄,行径比起那些土匪还要可恶。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哪怕是这些将士们也不例外。 正是因为了解过这些红巾军们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们才会对其如此排斥,也认定了楚骁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可等他们经历过这次的事件,看到了那些百姓脸上流露出的笑容以后,他们忽然发现这位楚将军似乎并非那么不堪。 他的确是有与那些红巾军不同的地方。 进城以后他虽然是对这些富商做出了许多压榨的行径,但是对于城中的百姓他却是秋毫无犯。 且在罗玉环被害的那件事情的处理上,楚骁做的也是可圈可点,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导致了红巾军内部的分裂,导致了廖启最终逼死李铁山,红巾军险些分崩离析的困局! 这件事情别说是在一个叛军将领的身上发生。 哪怕是号称治军严明的朝廷军队。 在发生这类事情的时候往往也会选择大事化小,将领对于下属的士兵往往都会采取包庇,纵容的态度,这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楚骁曾与这些红巾将士朝夕相处,因为一个民女之死便痛下杀手,一连处斩四名将士,这样的将领才值得被百姓尊崇! 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新并入红巾军中的所有将士全部归心,他们彻底认可了楚骁的为人,这也意味着这支军队自此已经被楚骁完全收复! 解决完了此事以后,城内再次回到了原本的安宁与平静。 那些受损并不算严重的商铺经过一番简单的修缮以后重新开张。 至于那些被烧毁的商铺则是需要重新修建。 如此一来,城内的工匠便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成为了这些富商竞相邀约的香饽饽。 而城中的百姓们也能借此机会赚取些银钱贴补家用。 因为所需修缮的商铺实在太多,这便导致了杂工的工钱也水涨船高,一名普通力工每天的工钱便已经来到了一钱银子,比起之前是提升了许多。 只是这城内的工匠毕竟有限。 再加上预约的商铺实在太多。 这便导致许多商铺的排档甚至已经达到了数月之后。 短时间内无法开门营业,这便意味着这些商户将要蒙受莫大的损失。 为了能够让他们尽快投入生产,楚骁只得派遣手下的士兵出外联络,希望能够聘请周边其他城郡的工匠来此协助修缮,哪怕是多加一些工钱也无所谓。 楚骁之前虽然与这些富商闹过些矛盾,甚至险些与之撕破脸皮。 但他毕竟还是要为这些富商考虑。 不能将他们逼得太急。 虽说如今分发田地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地,再也不容变更。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富商被饿死,起码要给他们留有一条生路才行。 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楚骁专程从县衙的账目上支取了五千两银子,要聘请五百名匠人前来协助修缮。 这些银子就算是预支给他们的工钱。 待到他们帮忙修缮完毕以后,聘请他们的各家富商对他们也会有所表示,绝不会让他们白跑一场。 这件事情楚骁交给徐闻前去落实,他身为萧断岳的副将,能力自然不必多说。 而且他之前还常与朝廷中的各级官员打交道,与人交往是得心应手。 这件事情交给他来操办想来应该绝无问题。 而楚骁与萧断岳则是借此机会前往了苏月清所在的棋盘山,要亲自登门感谢一下救治了自己性命的这位苏神医! 棋盘山这个名字还是楚骁回城之后才得知的。 此山之所以落得这个古怪的名字,就是因为苏月清的药庐所在是个无顶之山。 据传说当年曾有仙人来此游历,用剑削平了那座山头当作棋盘对弈,一下就是百年。 百年之后,仙人飞升,而那光秃秃的山头则再未生过任何草木。 这棋盘山的名头便是由此得来! 没有人知道苏月清是何时来到这里,也没有人知道那棋盘山上的草庐是何时建造。 苏月清仿佛是忽然出现在了平安县百姓们的生命里。 没有人记得这位苏大夫究竟是哪日下山,开始为百姓接诊治病,济世悬壶。 可是百姓们对于苏月清的崇敬之意却是实打实的。 每逢年节,百姓们都会给苏月清送去粮食,肉食。 这城内的工匠更是会趁着这个时节组队前往棋盘山上为苏月清修缮草庐,投桃报李,以报答苏大夫的这份恩情! 第117章 萌生猜忌 棋盘山上多猛兽这件事情是楚骁后来听萧断岳提起的。 楚骁重伤昏迷的那几日里,是萧断岳一直忙前忙后为其采摘草药,协助苏月清救其性命。 在这段时间里,萧断岳曾见到了山中的许多猛兽。 诸如虎豹豺狼,四处横行。 山鹰猎隼,随处可见! 甚至在他采摘一株生在陡峭山崖间的灵芝的时候还曾见过一条如碗口粗的赤色大蟒,根据萧断岳所说,那大蟒身上生着红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如同宝石生辉,同时额头生出一拳头大小的鼓包,似乎是要顶破皮肤,长出角来。 总之这棋盘山的神异远非常人所能企及。 按理来说,诸如苏月清这样的柔弱女子断不该在此处生活如此之久还不受影响。 毕竟那山中的猛兽可不识得人的身份。 管你是不是当世名医,济世高人。 那野兽一旦饿着肚子,便只会想方设法吃人饱腹。 可偏偏苏月清不仅未曾受到这些野兽的侵害,甚至还能将山中各处珍奇草药的所在绘制在自己的图集之上。 萧断岳那日正是凭借着苏月清交给他的图集,才能够在山中找到楚骁需要的各类药物。 如若不然,怕是楚骁早就魂归天外。 死于病榻之上了! 根据城中百姓们的传送,这位苏大夫是济世良医,是有天地庇佑的大德之人。 即便棋盘山中野兽横行,可在遇到了苏月清的时候却还是会绕着走。 绝不会伤害苏月清一分一毫。 萧断岳在上山之时以此事作为笑谈与楚骁诉说。 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骁竟然考虑起了苏月清的身份! 其实他早就预感到了苏月清的身份不太对劲。 按理来说,诸如这样的柔弱女子,在面对红巾军的精兵强将的时候,应该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可是自己之前重伤的时候,萧断岳为了给自己治伤,不得已对苏月清坦明了自己的身份。 苏月清明知道自己是红巾军将领且地位尊崇,但却仍为了给好友报仇而拒绝了给自己治病的请求。 所谓威武不能屈,那是对于大德之人的品德约束。 但是世间之人真能做到如此的又有几个? 莫说是苏月清这样的柔弱女子。 哪怕是号称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怕也难有这般作为! 苏月清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恰好说明此人的心智远非常人所能企及。 若非是经历过大挫折,见识过大场面。 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又怎敢与红巾军如此叫嚣? 再说到这山中豺狼虎豹不敢侵袭苏月清的事情,这在楚骁听来更是可笑。 那山中野兽岂会因为人的职业身份而对其有所容让? 野兽饿了肚子便是要吃人的,这一点本就是天地至理,无可厚非,倒不是说楚骁就希望苏月清遭受意外,被野兽侵袭。 而是任何对于此事的美化在楚骁听来都是笑谈。 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 苏月清从开始时便是独自一人居住在棋盘山上,无亲无故,甚至没人知道她是何时来到此处。 这是否意味着苏月清的身份本不寻常?是有人刻意将其安排至此,想要让她在这里躲避灾祸? 苏月清的那一身医术甚至能够压得过御医出身的马栋哲。 此间定然是有名师教导,而且这名师的医术还要远超于马栋哲! 城中的百姓都传闻是苏月清得到了棋盘山上的仙人传授。 这才拥有了这一身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精湛医术。 但是在楚骁看来,此事并非坊间传闻的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苏月清的身后应该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一直保护着她。 苏月清流落至此应该也是有人刻意安排,让她来此避祸。 至于这些年来苏月清为何一直没有受到野兽的侵袭,这说起来就更简单了。 既然苏月清的身份本就不寻常,那暗地里自然有人保护。 若是真有高手相助的话,区区野兽又算得了什么? 否则很难解释苏月清这些年来为何一直能够在这棋盘山上独居,但却安然无恙。 更不能解释为何那城中三教九流歹人横行,但却偏偏无人盯上这位貌美如仙人般的苏大夫。 别说城内的百姓对于苏月清怀有敬意,感念她的一番关照。 人性的善恶是不能轻易衡量的! 楚骁对于苏月清的身份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断,但是他却并未向萧断岳言明此事,只是选择静默。 倘若苏月清的身份真有隐瞒的话,那其不愿公布的原因应该涉及了很多的因素。 此事一旦坦明不仅会给苏月清惹来祸端,甚至可能会导致他们遭受灾祸。 楚骁为人何等聪明,自然是进退有度。 一切的事情都要等他见到苏月清之后再说。 在此之前,苏月清的身份绝不能有任何透露。 哪怕是面对萧断岳也是如此! 就这样两人绕着盘旋山路一路前进。 这一路上说说笑笑,领略着中途美景,是心旷神怡。 可就在他们来到山巅的时候,二人却是同时驻足,明显发现了此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那山上的草庐此时一片凌乱。 苏月清跪坐在一名老人的身旁,手中捻着银针,似乎是在为其针灸。 在她的身侧还站着三名中年男人,分别持刀与一群黑衣人对峙。 那群黑衣人的手中握着各类兵器,其中为首一人的刀锋上还染有血迹,显然正被苏月清救治的那位老人身上的伤势便是由此人一手造成! 苏月清居住的草庐此时已经残破不堪,就连种植草药的苗圃也已经被人毁坏。 那群黑衣人手持兵器,身姿挺拔,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预示着他们的身份非比寻常。 至于护在苏月清身旁的那三名中年男人,他们也同样身姿挺健,如同标枪一般。 只是相较于这群黑衣人而言,他们身上的气息明显有些不太稳定。 再看草庐周边的这派残破景象,显然是双方之间刚刚爆发了一场冲突,而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想来便是苏月清! 第118章 东厂 眼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命悬一线,楚骁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虽然他对苏月清的身份存有猜忌,可是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美女神医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二人现在就躲在棋盘山下的一处树林当中,虽然能够看到草庐前的这番景象,但是他二人现在却并未暴露自己的行踪,山顶双方也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楚骁生怕苏月清会遭遇危险,于是当即便要出手保护。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的胳膊便先被萧断岳给拽住了:“别着急,先看看情况!” 在这关键时刻,萧断岳明显是要比他冷静许多。 但正所谓关心则乱。 眼见着萧断岳阻拦自己,楚骁当即开口说道:“苏大夫现在有危险,那群黑衣人明显是来者不善。” “如果她身边的三人也被打败的话,苏大夫便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你要是再拦着我,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苏大夫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何等尊崇,如果苏大夫有了什么意外,你我如何和城中的百姓交代?” 楚骁态度强硬,就是要出手帮助苏月清。 谁知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萧断岳确实摇头说道:“我当然也想救苏大夫,可是你我二人现在出手非但救不了她,还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 “你知道这群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吗?” 萧断岳这一句反问让楚骁站定原地,一时有些迟疑不前。 他知道萧断岳绝非贪生怕死之人,断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便有所退让。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得到这陷阵虎候的名号? 身边又岂会有这么多的将士追随? 他既然提起了这群人的身份,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楚骁逐渐冷静下来,并开口对萧断岳反问道:“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会让你如此忌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东厂的人!” 东厂二字一说出口,楚骁顿觉如雷贯耳。 这个名词楚骁简直再熟悉不过,前世学习历史的时候,这个词汇几乎贯穿了华夏几百年的历史,也是一个堪称恐怖的存在!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最多也就是与自己前世所在的世界相仿。 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朝廷体制竟然如此健全,甚至连东厂这类的特务机构也有存在! 楚骁一时有些惊疑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话。 他皱着眉头对萧断岳反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你说他们是什么来头?” “我说这群人很可能是东厂的太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苏大夫的身份就绝非你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些年来东厂可是一直蛰伏在京城周边,监视朝中文武百官的动向,冀州距离朝廷足有千里之遥,如今东厂出现在这里,这便意味着朝廷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这群人也可能是前来调查你和陈辉的去向的吧,毕竟你二人身为朝廷将领,但却在冀州无故失踪,朝廷派出东厂高手前来调查,这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楚骁直至此时仍旧心存侥幸,认为事情应该并不会像自己所推断的那样巧合。 可谁知在听完了他的话后,萧断岳却是摇头说道:“我和陈辉不过是两枚棋子而已,是生是死对于朝廷来说都无关紧要。” “红巾军兵发于冀州,朝廷早就有心放弃这里,至于我二人也不过是遭受排挤才被下放至此处。” “如果我们两个死在这里,那恰好顺随了他们的心意,绝不会有人在意我们两个的死活。” “况且东厂代表的一直都是陛下,如果朝廷真的有意追查我们两人下落的话,那也应该是派遣军队协助地方州府衙门,而不是派遣东厂偷偷潜入此处,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说至此处,萧断岳伸手指向为首那名黑衣人的腰间。 楚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见那黑衣人的腰间的确鼓鼓囊囊藏有一块腰牌。 只不过那腰牌大半全都被遮住,仅露出的中间一段却能看到耀眼的金辉,这说明那块令牌应该是纯金的。 那牌子上露出了大半个字。 离远了看去似乎是个“东”字! 萧断岳便是凭借那块腰牌,再加上这群黑衣人身上的肃杀气息断定了这群黑衣人的身份。 他和楚骁都是习武之人。 能够凭借气息决定一个人的能力。 无论是被苏月清救治的那位老者,还是围靠在苏月清身边的那三名中年男人,他们无一不是武道高手。 尤其是那位正在被苏月清针灸治疗的老人,更是已经达到了神莹内敛的境界,这是只有极少数的内家高手才能拥有的境界,这说明那位老人十之八九是一位武学宗师。 可恰恰是这堪称凤毛麟角的大宗师。 如今却被这群黑衣人轻易挫败。 且不说那群黑衣人究竟是动用了什么手段,单单是他们的武力便也非常人所能企及。 通过那块腰牌结合这群黑衣人的手段。 萧断岳这才做出了这个看似有些荒诞的推断! 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楚骁知道萧断岳绝不是无的放矢。 既然他敢如此断言,那便说明这群黑衣人的身份绝不简单,十之八九便是朝廷的鹰犬,恶名昭著的东厂! 如果苏月清只是一个寻常的民间大夫的话,那断不会引起东厂的注意。 如今东厂莅临此地,这便从侧面印证了他的推断,这位苏大夫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就在他二人偷偷观望这群东厂高手动向的时候,那名黑衣人突然开口说道:“苏小姐,我家主人想邀请你进京叙话,只要你愿意配合,我等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一定会以贵宾之礼将你送往京城!” 那老人闻听此言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小姐,千万不要信了这群阉人的鬼话,他们全无半点信誉可言,您一旦进京,势必九死一生啊!” 面对老人的劝阻,苏月清却是轻抿着嘴唇,摇头笑道:“刘爷爷,谢谢您保护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也到月清保护您的时候。” 苏月清说到此处,抬头望向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想要我随你们进京也可以,但你要放过这里的所有人,同时要把毒害刘爷爷的解药交出来。” “如若不然,我苏月清宁死也不进京……” 第119章 英雄救美 听得苏月清此言为首,那名黑衣人当即笑着说道:“苏小姐,这恐怕容不得你吧?” “刘茂臣是我家主人点名要除掉的隐患,莫说是您求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今天也一定要死。” “小姐要是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的话,恐怕您是打错了算盘,今日无论如何您都要随我们一同进京,我家主人之前已经交代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衣人语气决绝,全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但他似乎也低估了苏月清的韧性。 他以为苏月清在性命威胁之下可能会做出妥协,却不想在听了他的话后,苏月清却只是轻蔑地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既然你家主人执意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今天就成全他!” 苏月清说话之间忽然从袖中滑落出一把匕首。 正当她双手握着刀柄准备刺向小腹之际,楚骁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从林中窜了出来。 苏月清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自己的手腕便被对方牢牢擒住。 “为了这点小事便要寻死觅活,难道苏大夫是要置平安县的百姓们于不顾吗?” 那人说话的同时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苏月清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赫然便是前两日才被自己救治康复的楚骁! 苏月清秀眉微蹙,开口对其说道:“这里不关你的事,你赶紧离开这里,以免惹祸上身。” “你既然救得我一条性命,那我自然是要投桃报李,也要反过来救你一次,如若不然是人岂不是要说我楚骁失了道义?” 那黑衣人眼见着楚骁坏了自己的好事,顿时皱起眉头,开口对其呵斥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插手我们的事情!” 楚骁手中把玩着那把匕首,并将苏月清护在自己的身后:“阁下这话说的可就没有道理了,是你们跑到平安县来寻衅滋事,楚某身为此地主管,自然是要出面干涉,如若不然,世人岂不是要以为我平安县软弱可欺?” “更何况你们个个都是高手,联袂对付一个弱女子,传出去也是胜之不武。” “不如就让楚某陪你们玩玩,如果你们能够打赢了我,那就将我带回京城,我的身份,可不比这位苏小姐差啊!” 楚骁此言一出,这黑衣人顿时有种失笑之感:“一个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小子,竟然也敢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既然你说你的身份不比这位苏小姐差,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出身何处,现任何职?想与我们动手,你又有什么本事?” 说到此处,他伸手指向身受重伤的刘茂臣:“看到了吗?这位可是当世高手,武学宗师!” “连他都败在了我们手上,更别说你这个黄口小儿,识相得早些滚开,爷爷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那黑衣人态度十分张狂,显然没将楚骁放在眼里。 对于他的这番挑衅,楚骁并不恼怒。 他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密林,同时开口高声嚷道:“老萧,你也出来吧,要不这群人不信我啊!” 萧断岳本不想和这群东厂之人打照面,他在朝中地位尊崇,身份毕竟敏感,如今一旦抛头露面,很可能会给红巾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奈何楚骁已经开口,他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更何况他也与苏月清有些许渊源。 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东厂阉人将苏月清带走。 萧断岳也是于心不忍! 最终萧断岳还是放弃了心中所想,顺势走出了林间。 “诸位,你们应该认得在下吧!” 萧断岳一出面,那群黑衣人无不皱眉。 尤其是那为首的黑衣统领。 此时更是眉头紧皱,紧盯着萧断岳:“姓萧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这黄口小儿厮混在一起?” “你不是早就已经兵败身亡了吗?” 黑衣人此言一出,便彻底坐实了萧断岳对其身份的推断。 若不是朝廷中人,又岂能对他的身份如此了解? 萧断岳闻言微微摇头:“当初那个萧断岳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红巾军参将,是他的副手,我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并不亚于这位苏小姐!” “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平安县红巾军的统率,楚骁楚将军!” 萧断岳此言一出,算是彻底坐实了楚骁的身份。 这群东厂阉人既然会偷偷潜入平安县,而不是直接要求地方配合抓捕苏月清,这便说明朝廷早就知道了平安县已经沦陷,萧断岳和陈辉已经兵败的消息。 而在整个朝廷当中,唯一有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些隐秘的。 便只有皇帝身边的太监以及朝中少有的重臣。 诸如此类事件是不会被大多数臣公知道的。 因为这种事情一经传出,势必会对人心造成影响。 平安县虽然地方不大,但却是冀州的门户所在。 平安县如此轻易地沦丧在红巾军的手中,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朝中怕是又要人心惶惶,到时反不利于皇帝的统治。 至于萧断岳和陈辉。 他们二人的生死对于朝廷来说无关紧要。 他二人这次若是打了胜仗,回到朝中便有功劳。 他二人这次兵败也不过是导致冀州门户大开,可是对于朝廷而言,冀州早已沦为一枚弃子,丢失与否都无关紧要。 毕竟冀州与其他区域并无直接联系,冀州丢失,朝廷大可派兵拱卫后方,只要能够确保红巾军无法继续南下,那就能够稳定朝廷的统治,不必担心国祚动荡。 反正不论情况如何,那些权贵始终能够夜夜笙歌,况且凭借红巾军如今的兵力,又何时能够兵临城下? 朝廷如今采用的就是对红巾军听之任之的态度。 这些当权者又如何能够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听到了萧断岳的回答,那黑衣人不由得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堂堂萧大将军竟也会背叛朝廷,看来侯爷的确没有看错你,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对方的这番指责,萧断岳只是冷笑一声:“西宁侯挟兵自重,妄图裹胁圣意,没想到如今连你们这群阉人竟然都背叛了陛下。” “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第120章 龙争虎斗 楚骁虽然并不了解朝中的情况究竟如何,但是在听完了萧断岳的这番话后,他却隐约察觉到当下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全都有一个共同的幕后推手。 那就是对方口中所谓的西宁侯。 至于此人究竟是谁,楚骁并不知道。 但是就萧断岳的态度来看,这西宁侯似乎便是在朝中几次三番排挤他的那人。 连带着东厂这次前来捉拿苏月清似乎也是这西宁侯的意思。 他万没想到在这平行世界里竟然还会有如曹操般的人物。 竟然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萧断岳如今显然已经是心灰意冷,不愿再与对方过多废话。 他伸手指向那名黑衣人,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既然话都已经摊开了,那萧某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你们若是想要带走苏小姐,那就要先过了我和楚将军这一关。” “如若不然,你们今天休想带走任何人!” 萧断岳语气十分强硬。 目光凌厉注视,朝前跨出半步。 面对萧断岳的威胁,那黑衣人却是浑然不觉。 他抖了抖手中的钢刀,将上面的血迹甩除:“早就听闻萧将军有陷阵虎侯之名,可与你共事多年,却始终无从领教。” “今天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正是要讨教一下你萧将军的高招,若是这次能够将你的人头一并带回,那侯爷肯定少不了封赏!” 那黑衣人语气强硬,态度嚣张,显然是没将萧断岳放在眼里。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楚骁忽然开口说道:“我说二位,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楚骁此言一出,两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他。 萧断岳眉头微蹙,低声对其说道:“东厂高手实力拔群,就算是京城禁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不要妄自尊大,免得连累了苏小姐,这里有我应对,你尽管静观其变便是!” 他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终,于是便想先找借口稳住楚骁,为他们多争取些时间。 等到刘茂臣恢复以后他们几人联手,或许还有共克强敌,击退这些东厂高手的机会。 他在朝中述职多年,自然知道东厂有多恐怖。 可谁知对于他的阻拦,楚骁却是仿若未闻。 只是迈步上前,指着那为首的黑衣人说道:“如果你有胆量,就站出来和我单挑,如果你能赢得过我,我这颗项上人头愿双手奉上。” 说至此处,他伸手指向身旁的萧断岳:“他不过是个背叛朝廷的叛党而已,就算你拿了他的人头回去,怕是也得不到什么赏赐。” “之前平安县一战乃是由我主导,如今整个冀州应该都已经响彻了我楚骁的名号,你若是能将我的人头带回去,那势必会得到重用,被人高看一眼。” “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啊?” 楚骁话语中的挑衅意味可谓十分强烈,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那黑衣人本不想与之过多纠缠,可眼见着楚骁步步紧逼,且态度十分嚣张,他的心中却也生出了几分争雄之意。 他冷笑一声,跨步上前:“之前没看出来,你小子竟然还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有胆量英雄救美,也不失为大将之风,既然你非要找死,那爷爷今天就成全你这一遭,却不知你想用什么兵器与我比试啊?” 楚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可随即却又笑着将其丢到了一旁。 刚刚东厂众人在与刘茂臣争斗的时候砍断了这周围的许多绿竹。 楚骁用脚尖挑起一根青竹,手在上面轻轻一抹,所有的细枝末节全都被他一掌抹除:“用别的东西,怕人说我胜之不武。” “我就用手中这根竹子与你比试,你看如何?” 楚骁转动手腕,摆弄着手中的这根竹杖,言语中的轻蔑之感溢于言表。 黑衣人闻听此言,脸色不禁阴沉下来。 这些东厂高手都是宦官阉人。 平日里在朝中深受朝臣追捧。 哪怕是后宫里的那些贵人也需对其阿谀奉承,只期望他能在皇帝的身边为其说上几句好话。 因为他们身上缺少了一个器官,所以导致他们的内心变得更加扭曲,争强好胜的心思要比常人更加强烈。 楚骁刚刚的那番挑衅已经勾动了他心中的怒火。 又见对方手中拿着一把竹杖,便要与自己比拼,全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心中的怒气更是升腾,眼中熊熊怒火燃烧,恨不得能将对方碎尸万段。 可是任凭他眼中杀气如何凛冽,楚骁都未曾将其放在眼里。 “若是没有胆量与我比拼,现在就乖乖给我滚下山去,如若不然,别怪楚某对你们不客气……” “臭小子,找死!” 楚骁话音未落,那黑衣人便挺刀冲了上来。 钢刀直取楚骁的面门,似乎是想要一击毙命。 一旁的苏月清见此情景不免慌张。 可奈何双方如今已经交上了手,就算她出面制止,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就连一旁的萧断岳都被楚骁捏了把汗。 他深知这群东厂高手的实力强劲,绝不亚于大内禁军,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再加上他们自幼便净身进宫,男子元阳未破,修炼起各种内家功夫更是事半功倍,速度远超常人。 楚骁虽然是身具龙象之力,但他毕竟重伤未愈。 如今又要与东厂高手相争,只怕是要凶多吉少! 萧断岳有心想要上前协助,可奈何那群东厂高手早已经将他们盯得死死的,只要他敢稍有妄动。这些人便会一拥而上,一并来对付他。 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口钢钉? 况且他本就是带兵打仗的将帅,在战场之上固然能够克敌制胜,可要论级单打独斗,他却也未必是这群太监的对手。 更何况他还要遵从楚骁的命令,保护好身旁的苏月清。 只要不让这群东厂阉人将苏月清带走。 他就算是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至于楚骁能否打败这个东厂高手,此事似乎并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他如今只能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楚骁身上,希望楚骁能够凭借手中这把竹杖赢得对方。 如果赢了,他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如果楚骁输了的话,那他们今天就都得死在这里。 这群东厂阉人的手段,萧断岳简直再了解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