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呜——”地一声长鸣,缓缓停靠在粤州站。
林默和李铁柱拎着行李刚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嘈杂的人声淹没。
站台上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旅客,小贩的吆喝声、拉客的喊叫声、火车的汽笛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胀。
“默哥,这儿比咱那儿热闹多了。”李铁柱兴奋地东张西望,突然脸色一变,“……有人盯上咱们了。”
林默余光一扫,三个穿花衬衫的混混正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领头的龅牙手里玩着一把蝴蝶刀,银亮的刀刃在指间翻飞,寒光闪闪。
“别回头,继续走。”林默压低声音,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根磨尖的自行车辐条,是他临行前特意准备的“防身工具”。
刚出站口,三个混混突然加速,呈品字形围了上来。
“两位兄弟,初来乍到啊?”龅牙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咱们‘洪胜帮’专程来迎客,最少每人二十块‘平安费’,保你们在粤州顺顺利利。”
李铁柱气得涨红了脸:“二十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龅牙也不恼,蝴蝶刀“唰”地顶到李铁柱脖子上:“小兄弟,这叫规矩。”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李铁柱的汗“唰”地下来了。
林默眯起眼,这龅牙的手法,一看就是老江湖。硬拼肯定吃亏。
“大哥说得对,是该交‘平安费’。”林默突然笑了,从兜里掏出四张十块钱,“不过我们初来乍到,还想请大哥指点条财路。”
龅牙脸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他接过钱,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算你识相,想发财?明天一早去十三行,喇叭裤正紧俏!”
林默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就在龅牙脸转身要走时,变故突生。
一个戴红袖标的市场管理员突然冲过来:“又是你们‘洪胜帮’,站住!”
龅牙脸脸色大变,猛地推了管理员一把:“走!”
混乱中,林默的钱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装着剩下的一百块钱!
“妈的,敢耍花样?”龅牙脸眼尖,一脚踩住钱包,“兄弟们,教训他们!”
三个混混同时扑了上来!
“李铁柱,跑!”林默猛地抽出自行车辐条,尖锐的钢条“噗”地扎进龅牙脸大腿!
“啊!”龅牙脸惨叫一声,蝴蝶刀“咣当”落地。
另外两个混混红了眼,一个抄起路边的铁锹,一个抽出皮带扣就朝林默头上抡。
林默矮身躲过铁锹,却被皮带扣扫中肩膀,火辣辣的疼。他咬牙一个扫堂腿,放倒拿铁锹的混混,却被另一个从背后勒住了脖子。
“默哥。”李铁柱抄起半块砖头,狠狠拍在那混混后脑勺上。
“砰!”混混应声倒地。
三人正要逃跑,巷子口突然传来警哨声!
“完了……”李铁柱面如土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桑塔纳“吱”地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烫着时髦的大波浪,红唇如焰。
“上车!”她厉声喝道。 林默二话不说拽着李铁柱跳上车。桑塔纳一个急转,甩开追兵,汇入车流。
“谢了。”林默喘着粗气,“请问……”
女子打断他:“你就是林默?狗哥打电话说你要来。我都等你们两天了。”她递来一张名片。“夜来香歌舞厅经理陈凤”。
“凤姐!”李铁柱惊呼,这是狗哥在粤州的结拜妹妹。
陈凤红唇微勾:“小子,在粤州混,光会打架可不行。”她甩过来一个纸袋,“晚点来接你们,给你们接风。”
纸袋里,是两套崭新的西装。
当晚,小旅馆里。
林默对着镜子打领带,李铁柱捧着西装爱不释手:“默哥,这料子得一百多一套吧?”
“起码三百。”林默翻开陈凤给的纸条,“十三行‘兴发档口’,喇叭裤批发价3.5块/条”。
他心跳加速,这价格运回川省,转手就能卖二十五。
傍晚,黑色桑塔纳稳稳停在林默和黄毛下榻的小旅馆门口。
车窗摇下,陈凤戴着墨镜,红唇微勾:“上车,姐带你们吃顿好的。”
李铁柱瞪大眼睛,摸着真皮座椅,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这车得多少钱啊?能顶十辆永久二八吧?”
陈凤噗嗤一笑:“小兄弟挺会算账。”
林默却淡定地靠在座椅上,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粤州的霓虹初上,街道比川省繁华数倍,但在他眼里,却不过是记忆中的寻常景象。
陈凤透过后视镜打量他,心中讶异,这少年怎么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
“粤海大酒楼”的金字招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黄毛盯着旋转门发呆:“这门……自己会转?”
包厢里,服务员端上红烧鲍鱼、清蒸石斑鱼。陈凤亲自开了一瓶红酒,给林默倒上:“小弟弟,会喝吗?”
林默晃了晃高脚杯,随口道:“82年的拉菲。现在喝有点早,再存十年味道更好。”
陈凤的手一顿。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连红酒都没见过,他居然懂年份?
她忽然俯身,领口若隐若现:“你还懂什么呀?”
林默淡定地切着牛排:“还知道姐姐的耳环是镀金的,歌舞厅上个月亏了至少三千块。”
“啪!”陈凤的叉子掉在盘子上。
“夜来香”歌舞厅灯光迷离,一支业余乐队正嘶吼着《黄土高坡》。
黄毛看着舞池里搂抱的男女,脸涨得通红:“他、他们怎么贴那么近?”
林默却皱眉,舞厅客人寥寥无几,大部分桌子都空着。
“生意不好?”他问。
陈凤叹气:“现在竞争太激烈……”
林默突然问:“为什么不用卡拉OK点歌系统?” “什么卡……拉什么?”
林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1985年,卡拉OK还没在内陆普及!
他强压激动,故作随意:“哦,就是客人能自己点歌唱歌的设备,日本那边很流行。”
陈凤眼睛一亮:“国内能搞到?”
“我能想办法。”林默微笑,“不过现在,先教你几招救急。”
半小时后,林默在餐巾纸上写满方案:
1、“幸运大转盘”——消费满50元可抽奖,奖品从啤酒到手表不等(其实成本都算在酒水里)
2、“歌手PK赛”——每周评选最佳顾客歌手,奖励免费包厢
3、“女士之夜”——周三女士免费入场,男士酒水加价20%
陈凤越看越心惊:“这些点子……你从哪学的?”
林默笑而不答,反而指着舞台:“乐队主唱音准不行,不如改成点唱机,省成本还热闹。”
正说着,李铁柱慌慌张张跑来:“默哥!厕所里有个铁箱子,一按按钮就冲水,吓死我了!”
全场哄笑。
陈凤却只盯着林默。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
临走时,陈凤塞给林默一张名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喇叭裤的事已安排,明早有人接你。至于卡拉OK……我等你消息。”
林默将名片收好,抬头看见歌舞厅霓虹灯在雨中晕染开来,宛如一朵妖冶的夜来香。
真正的商战,明天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