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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017

作者:沈三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017章


    沈一元入主皇宫,按理说,她晚上应该挑一个侍君服侍。


    修真界没出过皇帝,一切规章制度都得向凡间学习。


    公会长老们多年来经常到凡间,百年又百年,一朝又一朝,最后挑了个最爽的剧本,复制到修真界,安给沈一元了。


    长老们都是长辈,他们眼里的帝位其实就是个能讨小孩欢心的大玩具。


    沈一元是这个小孩,她的玩具内里塞着权势,外表贴满金币。


    她摆弄玩具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她的玩伴。


    新君入宫第一晚,是挑个可人意的妃子温存,以缓君主迁宫疲乏。


    沈一元不出意外地挑了李长鳞。


    李长鳞虽有预料,但是当晚宫侍通知他沐浴更衣时,他还是失手打碎了一盏凉酒。


    他愣怔地望着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琉璃盏碎片,想起自己上辈子,也是这样。


    满怀着不甘和绝地反击的心思进了宫,凭借美貌,引诱沈一元喜欢他。


    入宫前就知道皇帝入新宫要幸新人,他不出意外地成了这个第一人。


    其他那几个……大抵还在自傲自己身份尊贵,不屑于做一个宠妃,更不屑于讨好沈一元。


    只他一人,在一众骄矜的子弟里,做了头一个屈身的另类。


    李长鳞拿起铜镜,望着镜中的少年,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脸颊。


    “李长鳞啊李长鳞,你……唉……”


    少年叹了口气,放下铜镜,透过镂窗看向室外连绵起伏的屋檐。


    旁的人要脸要傲,他作为家中不受重视的二子,却没有这份任性。


    少年李长鳞哼笑了声。


    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捻起桌上一株并蒂粉红海棠,指腹擦过娇黄的蕊心,他敛下圆眸,看着那才摘下来的娇花儿。


    就算不长于修炼,他也自有另外的长处。


    并蒂海棠被簪在少年的鬓边,给尚年少的小郎君添上了三分娇艳。


    容光焕发。


    “滴,触发支线任务【粉棠娇嫩,不容辜负(0/1)】。请用这株娇艳欲滴的粉棠赢得皇帝的真心吧~”


    ……


    沈一元倒进贵妃榻里,把头仰在榻枕上,脸正对着寝殿高高的房柱。


    她还记得李长鳞侍寝,是在和成玉度成婚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那晚她喝醉了,和成玉度大吵一架,一个人到湖心亭里看夜色解闷。


    李长鳞便是那时出现的,耳边簪着株并蒂棠,穿着同色系的粉色宽袍,慢慢走进她的视野里。


    他们修士都自恃自己是会成仙的人,修为再低,脸上也总有一种骄傲的神情。


    只是李长鳞不一样。


    整座秀林苑,他最温柔羞怯。


    ……


    李长鳞小心换下宫侍送来的寝衣,替上自己的。


    寻了个理由把宫侍遣出去,他扔了个水镜术法,站在镜前观摩自己的穿着。


    他骨架秀长,皮肤白皙,穿红戴紫时艳丽无二,他从前最爱穿着艳颜色的衣裳。


    但那些紫紫红红的衣裳都是俗色。


    ……李长鳞侧身,仔细看了看腰后系着的腰带。


    绸带要松不松的,只要动作大点,应该就会松开。


    李长鳞看着腰后的带子,晃了晃腰部,腰带没开,他不由皱了皱眉,不够松。


    他上手又扯开了点,胸襟也随着松开了少许,欲隐欲现的白皙胸膛掩在纯白色的寝衣下,风光殊胜。


    李长鳞这才眉心稍松,觉得万事俱备了。


    他重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素白寝衣,一张强装寡欲且年少貌美的脸,一朵并蒂娇艳的海棠,衬出一个气质简纯但貌美如花的少年模样。


    ——沈一元最喜欢的模样。


    沈一元说过,他这张脸最适合扮年少亡妻的鳏夫。


    越素越美。


    李长鳞眼尾一弯,少年狡慧的心思全都跑出来,强撑的寡欲表情崩泄得一丝不剩。


    想起和沈一元相处的时光,李长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眼里的情意会是那样甜蜜。


    他本来是没意识到,可是不自觉往镜中扫了眼,他登时发现了自己脸上的笑。


    “啊!”


    李长鳞惊叫一声。


    门外传来宫侍的呼声:“侍君?”


    李长鳞捂着砰砰狂跳的心,苍白着脸,朝外大声喊了句:“别进来!”


    宫侍诺诺,不敢推门查看。


    李长鳞面无人色,望着自己眼角犹存的蜜情甜意,耳边的声音渐渐窒灭,世界一键静音,唯余他心口的心跳声,砰砰狂嚣。


    “不、不是的……”


    他又是一声惊叫,甩头,鬓边的海棠甩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凄艳的弧线。


    李长鳞甩了自己一巴掌,脑子试图清醒,眼前却浮现出沈一元和自己互相拥着,彼此脸红的画面。


    他骇然,连连倒退,摔了个趔趄,白衣裳散开,露出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我不喜……刚刚那不是李长鳞!”


    殿外的宫侍再说服不了自己听而不闻室内的动静,这座皇宫的老大是沈一元,马上侍寝时间就到了,里面的再不肯,也不能耽误老大的安寝。


    宫侍稳了稳心,敲门道:“侍君,时辰不早了,侍进来伺候您穿衣。”


    说罢,就要推门而入。


    李长鳞圆长的猫眼登时瞪了起来,他慌乱掩好衣襟,转身去捉地上的粉海棠。


    海棠是重要道具,他这辈子也不能没有海棠。


    宫侍推门进来的时候,李长鳞已经穿戴整齐,站起来落落大方地对他微笑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过侍君的衣裳和鬓间海棠,心内两分了然。


    宫侍恭恭敬敬地垂眼,不再多看,只说:“侍君,车辇已备好了。”


    李长鳞矜傲地点了点头,走出了门,姿态优雅地坐进车辇中。


    宫侍们不语,开始施法行车。


    ……


    沈一元叹了口气。


    腾一下坐了起来,她切齿地想到自己和李长鳞交颈而眠的过往,恨得牙痒痒。


    这个贱人,数他最开始温柔小意,可是后来却第一个提出抽她生魂!


    他马上便来了。


    这一世没有成玉度的掺和,他那股子假意温柔想必更肆无忌惮了。


    他总仗着宠爱眼高于顶,也不睁开眼看看,他的宠爱是谁给的。


    敢反过来害她。


    沈一元冷笑一声,努力掩盖了自己的怒容,只等李长鳞到来,接收他的勾引手段。


    可是她先是没等来李长鳞,先来的,是她的师兄,成玉度。


    沈一元疑惑地歪了下头,“师兄?”


    成玉度一言不发,黑着脸大跨步走进屋里,一把拽起沈一元的手臂往外走。


    沈一元大惊,连忙甩手,“你干什么?!”


    成玉度脸色阴沉,任沈一元怎么甩手也甩不开他的掌握。


    他铁臂一双,钳制着她动弹不得。


    沈一元怒了,“成玉度!放开我!”


    成玉度咬牙,“走。”


    沈一元恨道:“你要我走就走,你什么东西?!”


    成玉度更恨,“沈一元!你欠我的,走!”


    沈一元望着面前失却所有风度,癫公似的高大男人,扭身往外大叫:“来人,来人,护驾——!”


    成玉度:“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护……”


    “成玉度?!”


    李长鳞隔着老远就听见沈一元的呼救声,她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声音里透出的惊恐在她上辈子被囚时也时时可闻。


    他心口一刺,来不及思考,已经拍散车辇,飞身进宫。


    一进门,就看见成玉度和沈一元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彼此靠得很近,争锋相对也像,甜蜜相拥也像。


    他见状心口又一刺痛,但是成玉度的出现更让他吃惊。


    “沈一元不是已经不要你了吗?”


    李长鳞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成玉度眼中火焰狂炽,怒声:“她敢!”


    李长鳞不知道这两夫妻,括弧,前夫妻,在搞什么鬼。


    但是今晚是他的侍寝日,他心太乱了,必须得和沈一元单独相处才能搞清楚。


    成玉度是被沈一元明明白白拒绝入宫的男人,李长鳞记得清清楚楚,他冷笑:“成师兄,你不请自来也太掉玄微宗首席弟子的份儿了。今晚是君上入主新宫的好日子,你来发什么疯,趁现在赶快走,不然我可叫人了。”


    “滚。”


    成玉度一剑扫去,剑风吹散李长鳞束发,鬓边海棠不胜剑风,摔在地上,脆弱地落成一滩花瓣。


    地上摔碎的海棠,一瞬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沈一元眨了眨眼,觉得海棠熟悉无比。


    李长鳞望着沈一元垂在地上的目光,从她的眼里看出类似喜欢的神情。


    他望见这幻觉,一时又是开心,又是苦恼。


    竟望了现在是如何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


    他不自觉对沈一元轻声道:“君上在可惜这海棠么?不要可惜,我总有多的花……”


    “嘭!”


    银白剑光大闪,地上残花登时化为齑粉,连残汁都不见。


    不止李长鳞望见了沈一元眼中神情,离沈一元最近的,是成玉度。


    他连连冷笑,“什么肮脏下贱的东西,你就好吃这一口吗?你饥不择食的样子怎么到我死也不变呢?”


    他又恨又妒,雪白的剑尖反手直指李长鳞的胸膛,但他始终死死盯着沈一元,咬牙切齿道:“这个贱种,凭着一朵残花,一株败柳,就勾得你流连床榻,可知他是什么淫.贱东西,你半分看不清吗?眼睛不好,我这儿上好的灵药,你说要,我会不给吗?”


    沈一元先是莫名其妙,她就看了眼地上的花,觉得熟悉而已,怎么一个两个就跟梦魇一样,疯话一句接着一句。


    她受不了了,要挣开成玉度的手,可是玄狐天生体废,怎么也挣扎不开。


    沈一元恨死了,也怒极了,她怒不可遏地对一旁被剑指着的李长鳞道:“废物,看不见他拽着朕吗?!还不快滚过来打开他的脏手!”


    可是李长鳞虽然修为不错,但在玄微宗大弟子面前,还是属于狸猫碰老虎,绝对打不过的。


    况且……低头望着胸前指着的剑尖。


    那剑的主人被沈一元的话弄得伤心又狂怒,已经控制不住力道,抓她的手松了,捉剑的手却往前送了一分,割开了李长鳞胸中最娇嫩的皮肤。


    一丝殷红的血,顺着胸间沟壑,缓缓流下。


    然而沈一元还是挣不开成玉度的手,她不知道成玉度发的什么疯,眼见他有些失智入魔的样子,她又怕又怒,直喊:“来人!来人!”


    来的人谁打得过成玉度。


    沈一元又不会灵力传声,她的声音再远也传不出这间寝殿。


    她急得眼眶发红,正要张嘴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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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成玉度,就见李长鳞眼睛一闭,身子往前一松,胸膛贯穿剑身,他双手发力,两掌顺着身子,狠狠撞上成玉度。


    成玉度手一松,沈一元顺利挣脱。


    她怔了后退,血腥扑鼻,用手一摸,原来李长鳞胸膛溅开的血蹦到她脸上了。


    她哑然,看见成玉度抽剑负剑,一掌又把李长鳞拍飞老远。


    ……我……


    沈一元回不过神,只听见耳边机械音狂响。


    “滴,皇帝对你好感度上升啦!+1+1+1+1+1+1+1+1+1+1+1+1+1!”


    “滴,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苦肉计(1/1)】,皇帝对您的好感度又上升啦!+2+2+2+2+2+2+2!!”


    “滴,恭喜宿主排名上升啦!当前排名为:2。”


    “排名奖励掉落啦,【肤如凝脂丹】,请宿主查收啦!”


    ……


    李长鳞苦笑,谁要这个了。


    他晕厥之前,只见脸上溅着他血的沈一元,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又似乎望着成玉度。


    最好是望着他的。


    不然他要怄气死了。


    李长鳞晕死过去。


    室内又只留下沈一元和成玉度两个人。


    见了血,成玉度似乎冷静下来了。


    他甩了甩剑上的血,迈开长腿,走到沈一元面前。


    成玉度面无表情。


    沈一元却觉得他比刚才还可怕,心里怵,后退一步,一个趔趄,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拽住。


    就在这空隙里,沈一元居然还发觉成玉度掌心温暖。


    她也快疯了。


    大家死来死去,都不正常了。


    沈一元被眼前荒唐又可怕的景象吓到发笑。


    成玉度盯着她,“好笑罢?”


    沈一元面如死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成玉度也笑了下,“我干什么杀你?”


    他冷笑,“要是想杀你,我今天就不来找你了。”


    沈一元:“大哥,那你究竟要干什么嘛?让你入宫也不好,不让你也不好,你真疯啦?”


    成玉度眼神突变。


    沈一元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他,上辈子他们两吵得再难看,她也没这样看过他。


    他突然心慌,但还是阴鸷地问道:“有我还不够吗?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了沈一元?有我还不够吗?皇位、金钱、还有我守着你,我到死也守着你,不够吗?为什么不知足……”


    沈一元被他接二连三的问弄得爆发。


    她忍无可忍,扬声怒道:“不够,不够,不够!凭什么要我知足!你以为我是毫无代价的拿到这些的吗?你以为的毫无代价,是我孤独惨死,受尽侮辱,是我毫无尊严换来的!我的命,我曾经那条贱命,那条,那条谁都可以踩一脚吐口痰的贱命换来的!你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拥有一切,我生下来的时候先死了爸妈,我生下来什么都没有,我靠喊着口号压榨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钱,还不够你们随手买件玩具来的贵重。现在我又活了,你要我够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够什么了够?我还怎么够?!”


    成玉度闻言,怔着,明秀的长眸睁大了,似乎想要看清面前的沈一元。


    可是看着,还没看清,视线模糊了,他漆黑的眸珠却就湿了,他切齿忍了忍,方颤着声线抖出一个字:“可……”


    可字没说完,便见沈一元一脸灰心地闭起眼。


    她再睁眼,便很失望地看着他。


    成玉度哽然,他伸出手,指尖要触碰她,被沈一元凌厉地拍开了。


    “滚开!”


    她也切齿道,却不是他那种为了忍住喉头颤音的用力,而是一种更尖锐的厌恶,她咬牙,眼眶红着,狠冷的声音冰块一样砸上他:“贱、种——”


    这群高高在上,不知死活的贱、种。


    成玉度呼吸一滞。


    她要么是不骂人的,要骂,便戳着人最心底的软肉骂。


    霎时间,一阵阵的扭曲,一颤颤的痛楚从心底狰狞地爬出来,胸腔里爆炸一样锐痛,像炸开了一腔的生了剑刃的蠕虫,鲜血的淋漓和尖刻的痛楚剜得人惊魂失魄。


    成玉度在沈一元厌恶而冰冷的目光下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近乎失智,失神地,紧紧盯着她,空白的脑中漂浮出许多苍白的情绪。


    惊愕,茫然,阴暗,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他原以为能接近和解析她的希望,在此刻终于发现是永不可能的了。


    他死也不可能明白,他和沈一元之间隔的不是天道也不是她后宫里的其他男人。


    他和她之间,相差的是沈一元长达二十年的社会精神虐待,那样的虐待与苦楚,即便是他们这样的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的感情,都不可能消解的了的。


    沈一元的灵魂被生存的苦痛烙下难以恢复的疮疤,这种灵魂上的缺损,是他用自己的血肉也弥合不了的。


    然而他已剖出自己的血肉了,然而她厌恶,然而她厌恶……


    然而更绝望的是,成玉度听见宫斗系统冰冷地播报着:“滴,恭喜宿主触发SSS级隐藏任务【皇帝的心理创伤0/20】。”


    恭喜……哈,恭喜。


    这种时候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而不知是错觉吗?


    系统声音响起的刹那,成玉度看见沈一元的眼神,淬冰的冷,彻骨的恨,她残忍而阴鸷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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