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该心软。
就应该让纪以辰疼死算了。
祝清麦闭上眼，心底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慢慢睁开眼。
榆阳大学附属医院三楼。
祝清麦用纪以辰手机挂上号，两人坐在就诊室门口椅子上等叫号。
他们排第五号，前面还有两位。
外面除了他们，还有零星几人等在不同诊室门口。
夜晚医院走廊安静凄凉。
祝清麦没想明白，她怎么就因为纪以辰一句话，就心软了呢？
“……”
她当时确实的确想好不管了，扔下纪以辰回寝室睡觉。
毕竟身体是他自己的，他都不爱惜，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又没有意义！
干脆让他自生自灭！
但听到纪以辰的话后，本来坚定“扔下他不管他”的念头开始动摇。
许是纪以辰很少人前暴露这么脆弱的一面，所以她才会被蛊惑。
更何况还有陈女士这层关系在。
想到陈女士。
祝清麦似乎找到了心软的理由。
她答应陈女士纪以辰如果伤势严重要监督他去医院检查。
话说到就要做到。
对！
没错！
一定是这样。
就算不是纪以辰，任何一个陌生人突然嘎巴倒地喊疼，相信她也会伸出援手。
理清思绪，祝清麦低头在微信上简单跟陈歆说了下情况，又洋洋洒洒大篇幅控诉纪以辰的“恶劣”行为。
纪以辰护着右肩，紧紧贴着她坐，能看到微信内容。
“把我写得这么恶劣？”
祝清麦瞄他一眼，往旁边移，跟他拉开距离。
她刚坐稳，纪以辰就贴过来。
祝清麦：“……”
旁边明明有更大的空位置他不坐。
挺大个子的一人儿，也好意思来挤她的位置。
“……”
祝清麦几次欲开口让纪以辰往旁边空位置挪。
每每看过去，纪以辰就立刻皱起眉头，再按按肩膀，装模作样“嘶”一声，问她，“怎么感觉越来越疼了。”
那模样，她要不是了解他，绝对会被他的演技欺骗。
以前怎么没见纪以辰这么会表演呢？
其他诊室人不多，机器喊了几次号后，走廊只剩她和纪以辰。
祝清麦又试了几次跟他拉开距离，都失败了。
跟怄气似的，此时此刻她就不想跟纪以辰坐一起。
干脆起身坐去对面。
*
诊室门口智能牌亮着就诊中。
祝清麦回忆下前几个人的就诊时长，摸出手机静音开了局贪吃蛇。
对面的人太安静了。
一局结束，祝清麦终于肯分他个眼神。
纪以辰低头专注刷手机。
空荡荡的走廊多了急促的“咚咚”声。
祝清麦看过去。
一个头发花白的爷爷拄着拐杖，正东张西望。
拐杖碰地，发出急促“咚咚”声。
“哎呀你乱跑什么！”电梯上上来一位奶奶，“不是让你坐着乖乖等我吗？”
“你去哪了？”爷爷看到奶奶后就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奶奶责备他，他也只是慢慢走过去牵上她手，“你去哪了？我找不见你。”
像小孩儿似的。
“傻老头子。”奶奶凑近爷爷耳边大声说，“不是说饿了要吃烤地瓜？给你买回来了。”
“好！好！”爷爷拄着拐杖，牵着奶奶的手慢慢向前走，“好，一起吃。”
就近的座位就是两人诊室门口的排椅。
奶奶要放包，爷爷迟迟不肯松手。
纪以辰起身单手帮忙放好包。
奶奶笑着说了好几声谢谢，又往他手机塞了个烤红薯。
纪以辰看着红薯，“奶奶，我不用……”
奶奶摆摆手，“挺甜的，你拿着吃。”
“甜。”爷爷眼睛全程没离开红薯，样子很急，但依旧乖乖坐着。
红薯应该是特意嘱咐了，切成两半，奶奶用勺子挖了一块，“张嘴。”
爷爷抖着，握住奶奶的手，推向她，“吃……你先吃。”
祝清麦心思一动，打开手机，调出空白页，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画下这一幕。
纪以辰在她身边坐下。
奶奶是个健谈的性子，交谈间知道爷爷病得很重。
“医生建议住院。”奶奶又挖了块红薯喂他，“但这老头子不喜欢医院，年轻时离不开我，人老了也依赖我。”
奶奶笑，“我也不喜欢医院，就每天陪我家老头子来检查，折腾点儿背就折腾点儿吧。”
话题转到纪以辰身上。
听到他肩膀受伤，奶奶热情地要帮他剥红薯皮。
纪以辰笑着拒绝，温热的红薯落进她掌心。
祝清麦：“？”
“你们俩这……”奶奶迟疑下，“原来你们认识啊！”
纪以辰“嗯”了声，“我刚惹她生气了。”
奶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刚见你们坐两边，话也不说，还以你们不认识。”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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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子生气了得赶紧哄。”
“不然把人气大了，等你老了，像你爷爷这样，可没人管你了。”
“都不用等你老了，就你现在肩膀伤了，把人惹生气了，身边没人帮忙，不也不方便。”
纪以辰点头说是。
说完纪以辰，祝清麦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奶奶就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
奶奶说得口干舌燥，还有继续的趋势，祝清麦赶忙笑着说不生气了。
纪以辰抬头，“真的不生我气了吗？”
祝清麦挤出个笑容，“真的……不生气了。”
“哎，这就对了。”奶奶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个老人坐在对面迟迟没走。
祝清麦低头在手机上画稿。
旁边人突然戳她，“祝小满，我想吃红薯。”
“吃呗。”祝清麦头也不抬，把红薯放回他手里。
“哎呀，他胳膊不坏了吗。”奶奶提醒。
祝清麦手一顿，偏头看他，“非得现在吃？”
“凉了就不好吃了。”
祝清麦：“……”行。
红薯剥好后她递过去，纪以辰没接。
抬头纪以辰正直勾勾看对面奶奶喂爷爷吃红薯。
“……？”
顶着奶奶炽热的目光，祝清麦用了些力气，把红薯塞进纪以辰嘴里。
没过一会儿，纪以辰又开口，“祝小满，胳膊有些僵了，借我肩膀靠靠行吗？”
“……”
她能说不行吗？
和对面奶奶对视一眼，祝清麦叹口气，点点头。
然后……
这人……
就真不客气地歪头枕在她肩膀上。
祝清麦：“……”
“纪以辰，靠一下就赶紧起来。”祝清麦微微耸耸肩，压低声音，“别装，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头。”
纪以辰自顾自闭眼，“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感觉有点头晕。”
“……”
“祝小满，你说会不会是伤到神经了？”纪以辰动了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祝清麦：“……”
你别太得寸进尺。
奶奶还在对面跟爷爷笑，“现在小年轻感情真好，有我们当年谈恋爱的感觉，甚至比我们还黏糊。”
祝清麦脑海里突然飘过个想法，舔舔唇笑，“奶奶，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的感情可能跟你们的不一样。”
纪以辰睁开眼，对面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我们感情好……可能……”祝清麦弯起嘴角，“因为我们是姐弟。”